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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十 十

薛尔荻最喜欢在月光下拉着小提琴。

据在他薛家待了二十年的总管家苏穆言的叙述,他已有十九年的时间未再碰及有关小提琴的一切。

至于是什么原因,所有的人皆支吾不言,只告诉他,十九年前他们全家离开休兰山庄到英国之后,原本有小提琴天分的他便忙于课业,疏于练琴。

然而,在薛尔荻的感觉里面,这段连苏穆言都刻意说得轻描淡写的往事,似乎是他心里极具震撼力的秘密,因此才会在记忆全失的情况下,暴露了潜意识中的隐藏。

是啊!秘密。依稀和一位长发飘逸的女人相关,而这就是薛尔荻受伤后不断出现在脑中的印象女人、小提琴和植满野贪花的休兰山庄。

半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但是,每进一步触及到似曾相识的景象,他就疑惑善心中那不请自来的哀伤,甚至于,还有自责愧疚的痛楚密布掺杂。

然而,就在这种暖味不明的心绪下,公司派来帮忙的秘书又个个出状况,害他本来就郁卒不已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一肚子火随时都会爆发。

“你到底是谁?我对你做过什么事情?”凝视月光的薛尔荻哺哺自语。

此刻,从二楼房间一直找到屋外的梁爱薰,突然在薛尔荻站立的凉亭前驻足不移。

“奇怪!怎么没有小提琴的声音?”由于情急之下忘了把眼镜戴起,近视三、四百度的她还看不清凉亭中间的黑­色­人影。

薛尔荻向来酷爱冷酷的黑­色­系,连睡衣也是清一­色­黑得彻底,而这更把他的冷郁衬得更加寒沁,教任何想进一步接近他的人在三步之外就先结冰,不得不含恨锻羽。

“尔荻,告诉我,到底用什么方法可以融化你的心?”这是一路照顾尔荻来台的苏穆言曾经表达的忧心,因为,身为薛家资历最深的管家,她有责任把这个从十八岁看到三十八岁的少爷好好照应。毕竟,薛家待她恩重如山,毕竟,薛尔荻和她有亲人般的情感,毕竟,这是薛家老爷临终前托付给她苏穆言的交代。

“哈啾哈啾——”或许夜里的山区特别有股凉意,使得衣着单薄的爱薰,不自主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谁?是谁?”薛尔荻地转身找寻。

而爱薰的呵欠才停,就发现凉亭内有个移动的人影,并对她步步逼进——

一团乌漆抹黑的东西外加高耸巨大的身形,还有月光下门着光芒的锐利眼睛……

“啊——鬼呀!有鬼啊——”爱薰不假思索地如此认为,但由于过于惊惧,只听见牙齿相互打颤的声音,而双腿更是抖个不停。

“你是谁,你——”薛尔荻被眼前披头散发的爱薰给震颤了心扉。

好一个熟悉的身形!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背后,似乎有薛尔荻记忆中那位女子的灵魂托寄。

她究竟是谁!选在月­色­迷蒙中与他相遇。薛尔荻在愕然中带着被催了眠的述惑。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爱薰频频退后,心里头老是记不起该念哪一种咒语。

“我记得你!我真的记得你。”薛尔荻想把她看个仔细。

“不……不要记得我!我只是个笨女人……长的又很爱国。嗯,就是说……根丑……不要……千万不要记得我……”天哪!被鬼诅住该是多恐怖的一件事情,爱薰坚持把白己的“意见”对他说,再撑起发软的腿,使尽奥运百米的本领,一路飞奔至她的房问中。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爱薰不但是脸­色­惨白,外加一双熊猫眼睛。

“梁小姐,送早餐和报纸。”门外有人出声音。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醒了。爱薰迅速地跳下床,将房门开启。

“你睡不好!怎么气­色­这么糟?”送早餐的,是苏穆言的堂妹苏灿珍。

“怎么!很糟吗?”爱薰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是不是换床不习惯?”苏灿珍把餐盘端进来,用眼角四下瞄了一下爱薰的房间。

“不是。是昨晚……我看早……看见……”爱薰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看见什么!”只见苏灿珍神­色­大变。

“一团黑­色­的东西……追着我……”爱薰有些吞吐。

“不会吧!或许是你作恶梦。”

“可是我还从外面的凉亭被迫进来。”

“凉亭!”苏灿珍的脸已换成铁青,“你怎么出去的?睡前我就把大门锁紧。”苏灿珍清楚,那道特殊的大门锁,只有家里人才会懂得­操­作。

“没有,门还半开的呢?”爱薰意请心意毛。

最后,苏灿珍是黑着脸奔下楼,而爱薰则是瑟缩在房间,正打算再把衣服装回行李箱中。

“梁小姐,薛先生要见你。”苏穆言却在此时告知她这件事。

也好!要走总要说一声。爱薰如此盘算着。

换装成那副老女人的造型,爱薰便下了楼,照着苏穆言的指引,朝着大厅另一侧的方向走。

愈走,爱薰愈觉得这房子的一物一景真是眼熟得紧。那规模宏伟的挑高式客厅,那花­色­鲜艳、造型典雅的布沙发椅,还有那质感细腻的红木画屏……尤其是挂在客厅中央的那盏水晶灯,更是以紫­色­透明的小水晶串垂流浪……爱薰试想着灯光乍起的那瞬间,该是如何堂皇富丽。

爱薰走着走着,不需留意苏穆言所谓的“J”字,她便直觉地认定是走廊尽头有转第三间的米白­色­木门。

一走近门口,果然有个表金的“J”字嵌在门上边。

“叩叩”爱薰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敲门。

“进来。”薛尔荻背向门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神­色­有些不耐烦。

爱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并习惯­性­地拨拨自己的头发——她忘了自己早把那头秀发束成髻了。

这一拨,倒提醒地自已此刻的年纪是二十八,并非年轻的十九年华。

“薛先生,你早!”爱薰把声调弄低一点。

“你叫梁爱薰!”薛尔荻把椅子转过来,用他那如鹰锐利的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又上又俗气的女子。

爱薰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但把头低到只见得到额头,连两只手都绞在一起,真是让人一眼就瞧出端倪。

“你根本没当过高阶主管的特别助理,是不是!”薛尔荻太清楚由一个人的细微举止便可知其实力。

而显然的,这位连话都不敢多说,还把自己搞成这副紧张德行的女子,可能是公司在无计可施、无将可遣之下的“滥芋充数”。

“你……你怎么知道?”糟了!爱薰一个脱口而出,便发觉自己又泄底了。

只不过,就在爱薰诋异地猛然抬头望向薛尔荻之际——

“你!你!鬼呀——”她指着薛尔荻,失声尖叫。

“碰——”接着,就碰地一声昏倒在地。

鬼!这女人竟然把我看成鬼!薛尔荻是愣住了。

虽然,他薛尔荻是记忆全失,但,从镜子里,从见过他的每个女人眼里,他完全清楚自己的绝佳条件,除了有商业大亨的经济背景外,他薛尔荻挺拔英伟的外型更是令那些女­性­们眼睛发亮、芳心大乱的重要原因。

而此刻,这个看起来又古板又蠢的女人,竟然是被他的脸孔吓晕!这要是传了出去,对他可是件天大的侮辱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屋内所有的人全问声而至。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薛尔荻铁青着脸,眼里冒着火焰地蹲在爱薰的旁边。

“尔荻,她来这里不过才一天。”苏穆言露出不谌解的不悦,并把爱薰扶到一旁的躺椅上。

“穆言姐,这关我什么事嘛!是造女人大莫名其妙了,一看见我的脸,就自己吓昏过去。”薛尔荻忙着辩解。

“真的!”苏穆言瞄了尔荻一眼,又说:“谁教你动不动就摆出那张恶魔脸,还自以为酷呢!”这种话,也只有在薛家待了二十年的苏穆言敢说。

“是这女人太不识货了嘛!”薛尔荻嘟哝着。

“那是她们心里有毛病,老说看见鬼!”这时,薛尔荻才想起昨夜他遇见的那位女子。

“怎么了!”苏穆言一眼就瞧见尔荻脸上的异样。

“穆言姐,我们山庄近日有新客进人吗?”

“只有梁小姐一人而已。”

“你确定?可是……昨晚,我明明在凉亭中看见一位长发飘逸、身着白衣的女人。”薛尔荻压根就没把梁爱薰和道女人联想在一起。

“啊——”四周的家仆中有惊惧的耳语。尤其是站在门旁的苏灿珍更是惨白得可以,立刻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掩日述目地逃离这样的谀论。

凉亭!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而知道的,目前只剩苏氏姐妹和余叔三人而已。

约莫过了十分钟,爱薰逐渐苏醒在苏穆言的注视里。

“鬼……鬼……啊——”一睁眼,爱薰不自主地又颤了一记,“是你!”她看见了苏穆言,心中不禁安定。

“你怎么会昏倒呢?薛先生长得很吓人吗?”苏穆言递给她一杯水,按捺着笑意问着。

“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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