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遥远的苗疆来京城已有数日了,我到京城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到一个人,然后在他身上放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我曾救下的伊焱公子。
黑夜里,独宿客栈,豆油灯下,我倚在桌上,我一手握着一个瓶子——一个黑,一个绿——端详了很久,绿色的是希望,黑色的是死亡,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到底是黑色还是绿色。
那日,我正在山谷中采药,忽见谷底花丛躺着一位少年,白衣已被荆棘划成了竖条,血已将这些竖条染得绯红,这少年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我探了探,似还有微弱的鼻息。我不顾少女的羞涩,背他进了我的闺房——这家伙可真是有福,成了进我闺房的第一个男人,别说是我哥,就是我爹,也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我费力地把少年放在床上,这家伙可真结实,累死我啦,我叫,哥,热水,金创药,爹,你快来看看呀!
爹爹把了把脉,摇摇头,又点点头,起身说,还有救,我配药去了,阿大,你先给他敷药。我急忙说,人家可是细皮嫩肉,哥哥你毛手毛脚的,莫弄痛了人家——其实这少年不醒人事,哪里会知道痛呀——话没说完,我就抢在哥哥头里,斜坐在床沿上。
乍一触到那少年的肌肤,似乎有股热流从我的手指根导入心底,我红着脸,在哥哥讶异的目光中,用怀里的葱绿手帕,蘸了些热水,一点一点地抹去少年伤口上的血渍,细细地敷上金创药。
三天三夜,他终于醒了,我才知道,他叫伊焱,二十岁,是被仇家所追杀,失足坠入深谷的。
伊焱的外伤重,内伤更重,好几个月,我端茶奉药,比照顾自己亲人还好,哥哥说他嫉妒死这家伙了,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对这陌生少年这么好。
哥哥伸出手指,羞我脸说,阿奴大了,阿奴怀春了。
我狠狠地捶了哥哥一拳,你说什么呀,哥!讨厌!再说我就不理你啦。
爹爹也笑了,他长吮了一口烟,然后用烟竿点着我,说,阿奴呀,你要是生在大户人家,早就嫁人啦。依我看哩,这个小伙子不错,面相英俊,待人和善,年纪也相当,等他伤好后,跟他说说,把你嫁过去?
我娇嗔道,爹!哪里呀,我才十五哩。我哪个也不嫁,我就要一辈子陪着爹。
虽说怪父兄看破心事,但我竟日甚一日地憧憬着那一天,幻想着伊焱伤好后,能亲口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然后在洞房里妩媚的烛光下,掀开我头上的红盖头。
在我的精心调养下,伊公子的伤慢慢地好起来了。我不知道爹爹跟他说过了没有,几天来,爹爹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哪里好意思问呀?
那个晚上,月亮很圆很亮,被如纱似雾的云半遮半掩,撒下一片光华,弥漫于山林村寨之中,影影绰绰的,十分暧昧。我隐隐感觉将有美妙的事出现,这样,在我进房时,心就“嘭嘭”直跳,两腮也火辣辣的,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一定是绯红绯红的了。伊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就坐起来了,冷不丁把我吓了一跳。
他坐在桌旁,一手执剑柄,一手深情抚摸着剑鞘,剑鞘上刻有一双龙凤,你缠我绕,缱绻缠绵。我的心不禁颤了一下,手里的药差点洒了,我低声说,公子,药来了,趁热喝吧。
他没有接过药,却用他那双大眼睛直视着我。讨厌,我心说,虽然我对你好,也不能这样看人家呀。我嘴角一翘,重重地放下碗,转身,却被伊焱抓住了我的右手。
阿奴,你别走。我只是想,想,对你说,谢谢你。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伊焱的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哼,这家伙,说来说去竟然只说出“谢谢你”三个字,我顿顿脚,抽开手欲走。
伊焱再一次拉住我的手,阿奴,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发现,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我的天,虽然我一直盼望着他说这番话,但一旦真真切切地听他当着我的面说,还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的脸臊得更红了。
但他的眼睛明媚透亮,不含一丝纤尘,就像一江春水,清澈见底,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不再试图将手从他温暖的手里抽出来。
阿奴,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啊?他说着,竟然一把将我拥在怀里,动作虽然轻柔,可是奇怪,却让我使不出半分力来拒绝他。
我和他倚偎在桂花树下,他向我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孤独的悬挂在天上的月儿,此刻怕是在羡慕甚或是嫉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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