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晚夏的一个清晨,树木浓绿,花香四溢。
唐嫂说天气真好,我们的小帆帆马上又要过生日了。
帆帆生日这天,一家三口开车去效外野餐。在树下摊开桌布,摆上吃的。卓绍华拿着相机,给诸航和帆帆拍了许多照片。
“爸爸,我也给你和妈妈拍一张!”
他稍微给帆帆示范了下相机的使用方法,帆帆就懂了。他揽住诸航的腰,笔直地站着。诸航手指朝天空一竖,首长,那是什么?他抬起头,诸航身子一转,扑上他,俏皮地挠他痒痒,他先是忍,然后是闷笑,最后是大笑。
帆帆拍下了这张照片,事后,他翻看,一愣,他从未像这样笑过,仿佛敞开了所有的心扉。
隔天,接到成功的电话。
他带诸航去医院做了下体检,比回来时,她稍稍长了点肉,但还是太瘦,他不放心。
“身体没有问题,是心理。在特罗姆瑟时,压力太大,神经紧绷,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范围,吸收系统就异常。慢慢来吧,会胖的。”成功安慰道。
卓绍华挂了电话,走进书房。诸航坐在电脑前,在拟一份驰骋的工作计划。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笑容像春天,蓬蓬勃勃。
他拉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握着她的手。再慧黠再沉着,到底只有二十五岁,突然遇到那样的状况,她会害怕、会恐惧,不知那样的日子会多久,她还能不能回到他和帆帆的身边。表面上她掩饰得很好,内心却无法说谎。
还好,那都是过去了。
“诸航,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为……什么?”首长的神情很认真呢!
他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吻吻她的脸颊:“你不觉得你怀帆帆,缺了某个环节,我也错过了许多。这很遗憾,我们应该补上。”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呢,诸航玩着卓绍华衬衫纽扣,迟疑地问:“真的要……吗?”
“我很想要,但你现在的身体有点弱,你先得把自己养结实点。”
想到那个环节,诸航害羞了。
甜美的日子,像春光飞逝。帆帆四周岁了,上幼儿园中班,他的画这一年在国内幼儿园组绘画比赛里拿了个金奖。老师说,就是放在少年组里评选,也在前三甲。帆帆收到了许多生日礼物,卓绍华问他有什么生日愿望。他说想去香山画红叶。
于是,诸航和卓绍华在这一天把时间都腾出来了。
上车前,帆帆问诸航:“妈妈,去香山要开很久的车,你要先上趟洗手间吗?”
诸航点点头,帆帆牵住她的和,提醒她慢点,不然小妹妹又会提意见。
“妈妈现在是不是很丑?”诸航低下头,她的肚子上再一次倒扣上一只“锅”。怀孕六月,这只“锅”还不算大,但诸航觉得比怀帆帆时辛苦。去产检,顾晨给她做B超,成功在旁边直撇嘴,瞧这胎位,横着,一看就是只不安份的小小猪。握着她的手的卓绍华,俊眸眸地晶亮。
“我妈妈最漂亮了,宁檬阿姨有点丑。”帆帆老道地评论。
宁檬是奉子成婚,很匆忙呢,最悲催的是,她从一怀孕,就长了一脸的妊娠斑,什么样的化妆品都盖不掉,等于在脸上贴了张小广告。结婚那天,宁檬把自己关在化妆间,不肯出去见宾客。顾晨哄了很久,她才勉强答应出去,一直低着头,,像是很羞涩。
诸航和小艾在下面不厚道的笑个不停,小艾生了个小男生,胖了不少,拽着诸航,大谈特谈育儿经。
成功也准备结婚了,不过,有点阻碍,阻碍来自单惟一的哥哥。据说两人之音有过节,而单惟一非常在意哥哥。成功说起未来的大舅子,都是咬牙切齿。不过,他怕啥,最多也来一个奉子成婚吧!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过得不错。
有一天,网络奇兵收到了一份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的文件,关于西蒙那个黑客组织的,说在一次行动时,他们不慎留下了点痕迹,希望各国联合起来打击这个黑客组织。沿着那点痕迹找过去,半途中就被拦阻了,卓绍华说好强的防护,诸航没有出声,默默走了出去。
晚上回家,两人躺下时,他轻声问了句,是他吗?
她深吸一口气,“嗯”了声。是周师兄,他没有消沉,变得更强大,是因为她的宣战吗?这样子也好,不算是个悲剧。
卓绍华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诸航,在动呢?”他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撞向他的掌心。
那时,她怀孕四月,第一次胎动。
上完洗手间出来,她看到卓绍华在接电话。她先上车坐好,帆帆在她旁边,翻着一本书。帆帆已经认得两千多个字了,一般的阅读没问题。
“是妈妈,问问你情况。”卓绍华上了车。
她笑,得知她怀的是女孩,不知触动了欧灿的哪根神经,突然变得非常热心,每天都要查几遍,说要向卓明汇报。诸盈也很开心,连着长假和年假,骆佳良带着她去丽江旅行了。晏南飞一年内回了两趟北京,每次待一周,就住在四合院,但他仍然不提回国定居的事,一直独身。
卓阳向从前一样四处漂泊,很少遇见。欧灿也不提她了,她和晏南飞那段婚姻,也好像随着日子一点点飘散了。
浩荡的秋风夹着秋日气息迎面吹来,街市飞速地后退,诸航将头靠在椅北上,任头发将风吹得飞扬起来。
他们避开了游人,拐上一条小道,那里一片柿子林,旁边有一条弃用的火车轨道。抬起头,眺望香山,枫红似火。一阵风吹过,像晚秋的阵雨,柿子树的树叶片片飘落。
帆帆是个艺术男,看得眼眨都不眨。
诸航有点累,倚着一棵树休息,轻轻拍下“锅”,里面立刻就有了回应。卓绍华一手揽着她,一手牵着帆帆,沿着轨道往前走。
“爸爸,那是蓝天,这是香山。”帆帆举起小手,指点着。然后低头看着轨道:“这是什么?”
“铁轨!”
“通向哪里?”
“远方”!
“远方是个城市吗?”
“不,远方是明天!”
“明天?”帆帆乌黑的眼珠转个不停,他不太明白。
终有一天,帆帆会明白的,明天仿佛很近,却如远方,无法预测会有什么在等着你,或是平淡无奇,或是惊心动魄。诸航偏过头,看向身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俊帅如星辰,有他们的相伴,她的明天必然是璀璨的!
“傻笑什么?”趁着帆帆思考中,卓绍华轻吻着她的唇。
“首长,阳光真好!”她眯起眼。
这是深秋的阳光呢,一如他们初见时,很浅很远…
(全文完)
番外 第一次
01
那个晚上,下雾了。霓虹灯艰难地穿过浓雾,把光线染成了五彩。隔着车玻璃,什么也看不清楚,诸航只觉得马路越来越空旷,人烟越来越稀少。
这是辆大巴车,毫无虚席,每个人的神情都非常严肃,个个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个人说话。
诸航嘴巴有点干,舔了舔嘴唇,清清嗓子,坐在副驾驶座的一位上校军衔的领导转过身,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诸航忙抿紧嘴。
大巴车拐进一扇大门,然后又开了十多分钟,在一幢高耸的大楼前停了下来。雾霾中,已经有几位军官和黑压压的学员在等着了。
紧接着,又有几辆大巴车驶了进来。等所有的人员到达之后,一位领导讲了话。原来这里是南京军区的某集训驻地。
诸航暗暗吃了一惊,卓明只讲这次选拔参加网络维和部队的条件会非常苛刻,让她做好思想准备。她没想到参加选拔的人员会这么多,她更没想到,她竟然是选拔人员当中学历最低的,年龄也是最小的。这次过来的学员都是由各军区选送的,也有从各大院校挑出来的,起点是硕士学历,她是唯一的特选人员。
诸航觉得自己是挺自信的一个人,而且心中怀着对首长挚爱的壮志,认为什么困难都不会畏惧,但此时此刻,往人群中一站,真的有那么点想打退堂鼓了。
其实这还不是最最主要的原因。
第一次“离家出走”呀,她想首长,想帆帆,心中如同猫猫在抓,揪心揪肺。
领导讲话结束,所有学员回房间休息,明早五时晨跑。好似又回到了读书时期。诸航与两位广州军区的学员同一个房间,两位都是博士生,竞争如此激烈,哪怕是同军区过来的,也很少交谈,两位女子抢先洗了澡,便一人一盏台灯坐下来埋头看书。
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设施,没有电视,手机暂时寄存于教导员处。诸航上缴时,特地还送上两块电池,悄声叮嘱教导员,万一手机没电,要及时换上。她担心成流氓发什么消息过来,万一关机,会接收不到。
哦,小帆帆,诸航眉心不知打了几个结。家里有唐嫂,有首长,可是天一黑,坏家伙只认她,眼睛还要瞄着大床,硬要在她和首长之间挤个位置。今晚,他一个人可以占半张大床,会开心吗?还有首长,会不会因为她的不见再次做出冲动的事?
捱不明的更漏,愁不完的心思,诸航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自然,这一夜无眠到天亮。头晕晕的起床,晨跑时,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中。教官吹口哨让停下,她没听见,实实在在地摔了一跤。忍着,没掉眼泪,心中却已是汪洋一片。
上午,所有学员参加摸底理论考试。一出来,诸航就知道自己没考好。她实战可能还行,但理论和人家是真的差一大截。下午分数出来,她谈不上垫底,但也差不多属于被淘汰的对象了。
分数是公布在基地的内网上,谁都可以看到。吃晚饭时,诸航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同情。同房间的两位女子则婉转地安慰她不要太在意,这个成绩不说明什么,关键是后面的表现。诸航一声不吭,她跑去找教导员,说要打个电话。
教导员寒着脸看着她,问要打给谁。诸航老实交代,是卓明。关于她的身份,这个培训基地知道的人很少,教导员恰巧是很少之一。
教导员没多问,把她领进一间办公室,指指桌上的座机,然后就出去了。
诸航讲的第一句话是:“我水平太烂,不够选拔资格。我要回北京。”
卓明沉吟了下,问道:“是真跟不上,还是你不想跟得上?”
“是真跟不上。”诸航回答得非常肯定。
“那行,你回京吧,我找人去接你。后面的压力和事全交给绍华,让他顶着好了。他在乎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诸航呼吸发沉,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让教导员接电话。”卓明威严地命令。
诸航我这话筒的手情不自禁地发抖,嘴唇扁了扁,她怯怯地问:“帆帆好吗?首长好吗?”
卓明口气温和了点:“你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承诺吗?”
诸航摇头,眼中含了泪花:“不是,我……我回房间温书了。”她用力地甩了下头,把泛滥到喉间的思念全部压下去。她不再逃避,不再软弱,为了早日和帆帆、首长团聚,她会让自己坚强。
卓明在那边悄然松了口气。
弥漫了几天的雾散了,拉开窗帘,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山,楼下有大块大块的草坪。到底是江南,草坪已隐隐泛出嫩嫩的绿,几棵广玉兰也绽开了花苞,草坪边上有一簇簇的小紫花。餐厅的师傅说那叫二月兰,是这个季节里南京独有的花。
十天密集培训之后,学员们迎来新一轮的考试。教官们要求所有的学员利用无线网漏洞入侵计算机做一个演示。
学员们面面相觑,正常的黑客入侵必须借助于互联网。如果没有交通工具,你如何翻山越岭抵达终点。
这次,诸航是从奴隶到将军。
诸航利用无线系统高级备驱动系统程序中的漏洞来获取笔记本电脑控制权的方法。即使电脑没有连在网络上,上网密码、银行账号的详细资料和其他敏感信息也一样能盗走,她还能在这台电脑上读取、创建和删除文件。
她微笑着这样总结:传统网站好比一幢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的房子,而在我眼中,她则是有着数不清的窗子和旋转门的房子,尽管你在前后大门上加了最安全的锁,但我还是可以从窗口钻进去。
所有人再次看向她时,都是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其中不乏有火辣辣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第一件事,诸航就是翻开票夹,拿出小帆帆满月时的全家福,傻傻地看着、笑着,聊以弥补思念。经常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哪怕是博士生,只要是女人,都有八卦的天性。室友从电脑上挪开视线,瞟了瞟诸航,凉凉地说了一个名字,问诸航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诸航把照片收好:“我没任何印象。”
“他今天向我打听你了,似乎对你感兴趣。”室友语气有点酸。
诸航想听了什么大笑话,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喜欢我这个已婚妇女?”
两位室友慌忙托住下巴,异口同声地问:“你结婚了?”
“儿子都虚两岁了,是个调皮的坏家伙。”诸航一副为人母的得意样。
“你在编故事!”室友们坚决不相信。怎么算年龄,诸航都不可能结婚、生子。诸航笑笑,站起身,把睡裤拉下一点点,指着一道淡淡的疤痕:“剖腹产的印记。”
成流氓的手术堪称完美,猛一眼,看不出疤痕,但细细瞧,还是能看得出来。有天晚上,小帆帆被悄悄挪到床的另一边,她睡在卓绍华怀中,不知怎么 ,说起了生小帆帆的情景。
卓绍华突然坐起来,拧开灯,眸光定定地落在这道疤痕上,他俯下身,吻了又吻。她打趣说这吻是不是去疤灵,这样子,肚皮就会光滑如昔了。
卓绍华没有笑,偷偷舒了口气,珍惜地把她抱得紧紧的,他庆幸这孩子爱上了他,不然带着这道疤痕,如何找寻属于她的幸福?
“生帆帆时,你为什么问我万一手术失败,我会怎么做?”
她眨眨眼睛,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算是健康宝宝,除了出过一次水痘,平时连感冒都很少,突然要做手术,有一点紧张。四周都是陌生人,唯有你熟悉些,可我又不知如何表达,就这样说了。”
卓绍华爱怜地吻吻她的发心:“我那时也不知该怎么宽慰你,仿佛做什么都不对。你进产房前,我很想抱一抱你,终究没办法伸出手。”
“你要是真抱,我也不会多想。”
“现在呢?”
她娇嗔地凑近他的耳朵,悄语几句。俊眸一沉,搁在她腰间的手带了热度,急促地往下探去。她抓住,朝一边的小帆帆呶了呶嘴。
小帆帆大概怕热,两只小手都伸了出来,小嘴还动呀动的,不知是想说话,还是想吃什么。
卓绍华狠狠吸了口气,无奈地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诸航!”如同咒语般,他一遍遍地轻唤,仿佛这样能让胸口的滚烫减轻一点。
“首长,你这样叫我,会不会太生硬了点?”叫心肝、宝贝、小天使之类的,会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心爱的人还是应该有个亲切的称呼。她的朋友们叫她猪,爸爸和姐姐叫她航航,首长叫她航吧。
她笑出声。
卓绍华表情有点古怪,把胳膊伸平让她枕着,抬手把灯熄了。
“首长,你叫我亲爱的妻,快,叫一声!”她俏皮地在他腰间挠痒痒。
他一翻身,惩罚地把她压在身下,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撒娇地求饶。
“我比你大十岁。”静夜里,他轻轻叹息:“这总是件尴尬事。”
“爱情里还有年龄限制吗梁实秋比他夫人大三十岁,还不是天天写情书。”
“我不是梁实秋,我是卓绍华。我不懂风花雪月,也没有诗情画意。爱上你,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对于上天的安排,我小心翼翼。直呼你的名字,似乎能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点,让你觉得我还没那么老,我们之间没有代沟。”
听着首长这样的告白,天啦,诸航竟然心疼了。“首长,爱上我很有压力吗?”
“即使有,也是美好的,我甘之如饴。”他温情脉脉。
“我一直觉得你才是天上的星。”有压力的人应该是她。
他笑,其实她才是他天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而他何其幸运,将她深拥入怀。
两位室友惊得眼珠都瞪出了眼眶:“那你一毕业就结婚了?”
诸航干干笑着,抓抓头:“差不多,差不多。”
“你老公是你同学?”室友来了劲,书也不看,全扑倒她床边。
“不是。”诸航暗暗后悔话说太多了。
“那是你教授?”
“啊,那个……”首长在军中可是名人,不能实话实说的,诸航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转:“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有多成熟?”
“非常非常成熟。”
“难道你嫁了个老头?”室友倒吸一口凉气。
诸航撇嘴,呵呵两声:“还好,不算太老。”
室友们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没再追问下去。
几天后,同期学员中都传遍了,年纪最小的诸航是一已婚妇女,老公是个老头子。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教导员耳中,他一怔,然后哈哈大笑。
半个月后,诸航凭借第一名的成绩被选进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第一站便是前往印度孟买执行任务,她的搭档叫西蒙。
02
不知怎么,卓绍华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淡定。这样的情绪如被春雨滋润过的荒草,有疯狂蔓延之势。
在伏案工作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喝口茶,猛然撞到秘书来不及收回的打量目光,他挑眉,秘书掩饰地忙转过身去。
这样的情况在诸航参加联合国网络维护任务时,从视频中见过西蒙后,也出现过。
诸航和帆帆隔着屏幕正在玩亲亲,西蒙走进诸航的房间,当着帆帆的面,揉乱诸航的头发,还揽住诸航的肩。那么自如,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
如果可以,他想穿过屏幕,折断那只手。
焦躁不安,坐卧不宁。
网络奇兵指挥部与情报部虽然只隔了四个楼层,但因为各自的工作都是机密性质,平时,相互之间并不随意走动。
当他跨进情报部大门,和他同期从国防大学毕业的徐大校怔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尽力自然地说出来意,他要西蒙的详细资料,包括家人,包括婚否,包括性向。
性向?徐大校像被雷击了下。
关于西蒙,卓绍华已经掌握了一些资料。在IT界,西蒙这个名字,想不知道太难。他只关注西蒙所做的那些劣作,想不到是这么年轻,想不到第一呀看上去是这么阳光、爽朗、帅气!
“美国不是有些精英人士有那种特别倾向?”卓绍华目光平和,语气镇定。
徐大校却是站立不住:“是有那么些人的,但是,和我们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他现在华丽转身了,不是敌,是友。”徐大校说道。
“敌攻击,那是明抢,友背弃,却是暗箭,让你防不胜防。”
徐大校摆摆手,这样的卓将,他已经hold不住了。“我们是有西蒙的详细资料,但还没详细到这个份上。”
“有多少给我多少。”卓绍华并不强求。
西蒙父母早已离婚,各自又组建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几个孩子。西蒙没有女友,但他有许多狂热的女粉丝。应该,他是喜欢女子的吧!那么,他对诸航是有特别的意思?。
徐大校瞧着卓绍华慢慢地黑了脸。
这种杂乱的陌生情绪伴随了他好几个月,直到诸航回国,才稍微好转。
他状似无意间问诸航与西蒙合作是否愉快,诸航耸耸肩,业务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他……她做了个无法容忍的表情,像外星人和地球人,不是同一种类。
他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周末,他难得地不要加班,和诸航通电话,诸航说她会在六点前从驰骋回家,然后带帆帆去看《冰河世纪4》。
《鸭妈妈寻子记》改动漫了,今天是启动仪式,一早,马帅就把她接走,说是先去打理造型。
傍晚,下起了细雨。
看看时间,他撑着伞往大院门口走去。晚雨斜风,该暖而不暖的气候,空气湿湿的。
站岗的士兵是新来的,对他敬礼时,姿势有点局促。他回以温和的微笑,笑意还没荡出一圈涟漪,便僵在了嘴角。
黑色的奔驰车边,诸航的双肩已被雨打湿,神情激动,手上下挥舞。站在她对面的青年男子,固执地要把一束红玫瑰地给她。
到底有专业人士打理了造型,挖掘出了诸航全部的美,清丽、灵秀,还有一点小媚,一点帅气的中性。
“诸航!”他喊道。
两个人一起回头,诸航几乎是欢喜雀跃的:“那就是我老公。”她指向他。
青年男子阴着脸,像是受了百般的羞辱:“诸总工,你当我是白痴吗?你若想骗过我,也该找个差不多的。”
她和首长看上去差很多?像有只小虫飞进了眼中,诸航长长的眼睫眨个不停。
男子生气地把玫瑰往她怀中一塞,转身上了车,愤怒而去。
“你才是个白痴呢!”诸航朝着车影挥挥拳头,毫不留恋地把玫瑰往附近的垃圾桶一扔,笑着跑道卓绍华伞下,“穿高跟鞋真不是人做的事,我的腿都快没知觉了。”
他不吱声,只是看着她。
诸航撇嘴,皱眉,把打理得非常有个性的发型抓得一团乱,最后,主动坦白:“那是马总给我找的助理,因为我上班时间自由,有些事就由他代理。他视力有问题,以为我……还单着,我告诉他,我都婚了很久啦!”
他轻轻“哦”了一声:“我们快点,不然赶不上电影了。”
诸航挽住他的胳膊,笑得没心没肺,大概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一晚上,他却没怎么睡好。
早晨起床,打量着床头柜上一家三口野餐的合影。似乎,他是严肃了点,深沉了点,诸航,她……怎么看,还是像个大孩子呀!在陌生人眼里,不至于当她是他的女儿,大概会认为他是她的大叔?“十岁呀……确实差得多了点。
“卓将,不回家吗?“韦政委从外面进来。他抬起头,不察觉,天都快黑了。
“这就走。“
“明天周末,北京的天气难得这么好,带孩子出去走走吗?“两人并肩一同走向电梯口。
“政委呢,约上战友喝一杯?“
韦政委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大任务。我家那口子不知被谁蛊惑了,说结婚三十年,要我送礼物。我工资卡早就上交了,她想买啥就买啥,难道我买的值钱点?”
卓绍华微笑:“也许吧!”
韦政委呵呵笑:“我知道卓将浪漫,你给我拿个主意。”
“她会给你暗示的。”佳汐还在世的时候,每逢特别的日子,前一周,会拉着他到专柜逛。她在柜台站很久,一件饰品试了又试,像是有些犹豫不决。回到家后,她状似后悔地对吕姨说,今天看到什么,好喜欢,应该买下来。这几句话,她会连续说几天,直到他懂了,买回来,她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他,老公,你真好!
这是女人们的小伎俩吗,诸航却是学不会。一块月相表,还是他用了小心计,她才接受。
“她才没那么好对付。女人们都喜欢饰品,要不,再给她买只戒指?”韦政委问道。
卓绍华张开自己的手指,心,蓦地一动。
听说要去逛街,小帆帆笑,诸航撅嘴。“我没什么要买的,逛街多没劲,去体育馆打球吧!”
“我有呢!”他抱起帆帆,找小喻拿来了钥匙。
诸航纳闷了。
居然逛的是首饰店,诸航擦擦眼睛,没走错?卓绍华气定神闲地走进去。“两位是想买结婚周年礼物吗?”店员被可爱的帆帆吸引住,脸上的笑多了温度,少了公式化。
“不,我们想买一对结婚戒指。”卓绍华说道。
诸航攥了下贴他的手臂,耳语道:“谁要结婚了?”这个礼物可不小哦!
“什么样的尺寸?”店员问。
“你帮我们量量看。”卓绍华伸出自己的左手。
诸航呆住,首长没搞错吗,军人是不能戴饰品的。成功曾经提过,首长和佳汐结婚典礼虽然盛大,却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
“这个是要准备以后传给某人的?”诸航朝一边的小帆帆看去,只能这样想了,不然买回去,也就是个摆设。
卓绍华郑重回道:“我们戴!”
怎么戴?什么时间戴?
卓绍华说道:“只要不是工作时,我都会戴。而你,已经转业,可以时时戴。这事,是我疏忽了。我们都不是在意形式的人,但一些传统还是要遵循,这样,至少不会给别人误会的机会。”
首长耿耿于怀助理那件事……
尺寸量过了,戒指选好了,很大气的对戒。“很配你们的气质哦!”店员好像日剧看多了,表情非常夸张。
帆帆有点羡慕,他没有哦。“等你的手长到爸爸这么大,就有啦!”卓绍华安慰道。
戒指哦,真的像是一种束缚,做什么都不习惯。诸航扭头看首长,那么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枚指环,好像……“首长,你别扭吗?”
“不,我觉得很幸福。这样,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世上,我不是一个孤单的男人,我有一个爱我的妻子,我有温暖的家。”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温暖的。他没有移动,她也没有。四目相对,呼吸一下就乱了。
戒指,原来并不是束缚,而是爱的高调宣言。
03
恋儿是在三月出生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诸盈说这个季节好,天气越来越暖,宝宝的衣服越穿越少,小手小脚好动弹。
原以为帆帆是个坏家伙,恋儿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肚子里时,就非常活跃,诸航被她折腾得够呛。
帆帆都四周岁了,卓绍华却像是第一次做父亲,决定要恋儿前,他戒了烟,每天都健身,尽量挤出时间陪诸航看电影、听音乐、散步。
是在儿童节那天得知诸航怀孕的。他们在幼儿园参加游园会,帆帆有才艺表演。结束后,一家三口去吃冰淇淋,诸航吐得天翻地覆。
算上那天,诸航吐了差不多整整三个月。
诸航说,这才是真正的怀孕吧,一比较,怀帆帆,简直就像是小白鼠实验呀,不带感情,所以完全没有任何感受,每每说起这,诸航都要狠狠抱住帆帆,亲了又亲,非常愧疚。
三个月后,诸航正常了点,可是,又过了三个月,诸航的身子开始肿了,血压也高了些,虽说是怀孕正常的反应,卓绍华的心却提到了嗓子口。
到底是女生,矫情了些。诸航开玩笑道。
那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喜忧各半吧。
仍是成功做的剖妇产手术。
卓绍华不禁想起诸航生帆帆时,剖腹产手术时间不长,成功不顾院规,早就给他透露,是个大小子,个挺长。当护士抱着襁褓从产房出来,叫着他的名字,笑着道喜,说除了医生、护士,第一个抱孩子的亲人应该是爸爸,要把婴儿的耳朵贴着心窝。
卓绍华几乎是僵硬地接过襁褓,看着那红红的、皱皱的小脸,有一缕头发覆在额头上,碰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
四目相对?
哇……响亮的啼哭声让卓绍华惊出一头汗,他紧张地看向身后的唐嫂。
唐嫂说:“没事,宝宝可能饿了。”
他说:“快,给他喂点吃的。”
唐嫂笑:“不,先饿着他点,得把肚子里的胎粑粑除净,再喂奶。”
“不要紧吗?”
“不要紧,小孩子生命力强,能饿七天呢!”
他奇异地心一揪,像是被谁抓了一把,很心疼,心疼那个脸皱皱的小家伙会饿,心疼他只会哭却暂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第一次,真真切切,他觉得这个小东西,不是一颗人工受精卵,是来自他的体内,与他息息相关,有着他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笨拙地抱着,去看麻醉刚醒的诸航。
诸航给小家伙取名叫帆帆,他给他取的学名叫卓逸帆。
从医院回到四合院,他对唐嫂说帆帆晚上我来带。
唐嫂嘴巴张得能塞一颗鸡蛋,“卓将,晚上要喂奶,要换尿布,要……”。
他摆摆手,“我慢慢学。”他已经错过帆帆六个月,如果再疏远,他担心帆帆会当他是个陌生人。
上半夜,帆帆是乖的。下半夜,明明也喂过奶,明明也换过尿布,他突然没完没了地哭,仿佛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脑门上都是汗。
他只得起床抱着帆帆在卧室里转,但这样仍然无济于事。
他被帆帆哭得六神无主之时,他也是那么轻叹了声:“唉,诸航……”诸航在是不是就好一点呢?
哭声渐弱。他愣住,接着继续喃喃重复:诸航,诸航……这个名字像是个魔咒,让帆帆重新沉入了梦乡。
他悄悄地舒了口气。也许在腹中时,帆帆对这个名字太熟悉太熟悉,听到就觉得安全、幸福?
“绍华,快来看,宝宝好漂亮呢!”手术室的门一打开,诸盈抢上前,接过了孩子,激动得声音都打颤了。
骆佳良说:“集合了你们两个的优点,我给爸妈打电话去。”凤凰的诸爸爸诸妈妈在座机旁都等了一天了。
欧灿也在:“给我……抱一下?”她仿佛有点不自然。
诸盈看看她,不太放心,叮嘱道:“托着宝宝的腰,轻点。”
欧灿表情僵硬地皱了下眉头,她好歹也是做过妈的人吧!
真是漂亮呢,头发乌黑,脑门秀美,是双眼皮,那十指,纤细修长……欧灿笑了。
“奶奶,我也要看。”帆帆是带着画笔来医院的,他说要画下小妹妹出生时的样子。
欧灿蹲下身。
帆帆紧抿着嘴唇,不吭声,小脸通红地回头看卓绍华。卓绍华紧盯着手术室,诸航还没出来呢!
帆帆一言不发地突然向病房跑去,隔壁病房的阿姨昨天刚生了孩子。摇篮旁边围着一群人,他挤进去。
“小帅哥也要看宝宝?”有个人抱起他。
帆帆认真看了看摇篮中的小娃娃,一颗心放了下来,还好,也没有眉毛,脸上也是毛茸茸的。不是只有小妹妹长得很奇怪,而是所有的小娃娃都是奇怪的。
帆帆疑惑地回到手术室前,担架车出来了,不知谁开了窗,吹进一缕微风。初春的风,还有着薄薄的寒意。卓绍华倏地脱下身上的外衣,盖住诸航的脸,掖紧被子,另一只手握住诸航没有输液的手,递到嘴边,温柔的亲吻。
诸盈和欧灿对视一眼,含笑把目光都挪开了。
诸航的脸色是苍白的,嘴唇是干裂的,成功让她尽量睡觉,她摇头,她有些亢奋。
首长终于抱到了恋儿,那样熟练的姿势,那样宠溺的眼神,一看就是称职的爸爸。
“帆帆,看过小妹妹了吗?”首长怎么还不把恋儿抱过来,诸航有点着急。
帆帆点点头,神情有点严肃。
“很漂亮、很可爱吧?”
帆帆张张嘴,看看诸航。小妹妹那样子算是漂亮吗?
诸航笑了:“不要担心,你生下来也是这样,慢慢长大后,就会变的,帆帆现在多帅呀!”
“那她也会像帆帆吗?”
“她是女生,和帆帆不太一样的。”诸航不太自信,从在肚子里的表现,恋儿应该不是一个文静的淑女。想想也是,凭她怎么可能生得出淑女呢!
帆帆仍然有点担心。
卓绍华把恋儿抱过来了,诸航看了又看,笑得傻傻的。
很久前,首长说她爸妈有她这样一个女儿很辛苦,她问他想不想感受下,首长点头,还给女儿起了个名字。想不到,这一切都成真了。
恋儿——
像她,其实也不坏的。
最最欢喜的人是卓明,他人在俄罗斯参加会议,一天几次电话,还要卓绍华每天拍下恋儿的照片发邮件给他。
唐嫂又开始专职照顾恋儿了,欧灿让家里的阿姨过来帮忙,她另外再找阿姨。这样温和亲切的欧灿,大家都不太习惯。诸盈悄悄告诉诸航,欧灿觉得恋儿有点像自己。诸航不敢笑,怕扯痛伤口。
卓绍华的心悄悄沉了。
去年的一个周六,诸航带帆帆去体育馆看球赛,两人换了一样的运动装。他身着休闲服,站在这两人旁边,自我感觉不伦不类的。可是又无奈,他实在不放心把这两人扔人堆里。
那天,是上海队与山东队的比赛。诸航是上海队的球迷,看到每一次进球都要跳出来尖叫,他能理解。帆帆什么队的球迷都不是,可是诸航一叫,他立马就摇着手中的塑料小手,也噢噢个不停,神情还非常亢奋。这对呣子很快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连摄像师都吧镜头转向了这里,给了他们一个特写。
卓绍华把头别向一边,恨不得与这对呣子划清界限。
解说员在大叫:上海队史上最年轻的球迷诞生了。
诸航抱起帆帆,向众人挥手致意,帆帆笑得那个疯呀,卓绍华按着心口,那里很堵。
他在想,坏家伙的教育是不是让他来抓。
恋儿像谁不重要,女生要娇养,瞧这形势,估计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卓绍华捂住心口,又一次担忧起教育这个问题。
恋儿很不乖,坚决,甚至是顽强地拒绝奶瓶,兀自呜呜咽咽地哭得满脑门子的汗。唐嫂叹气,看来只有喝妈妈的奶了。
诸航欣然答应,这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略微有那么点羞窘。
“你们可以回避下吗?”她弱弱地询问床前站得理直气壮的两个男人。
“我在,你可以多个帮手。”瞧着诸航把恋儿抱得横七竖八的样,他悄悄捏着一把汗。
帆帆已经完全惊呆了:“这个……也能吃?”
哦哦,坏家伙小时候没享受过这样的福利。诸航抓头,该怎么解释呢!“嗯,女生没有力气,所以只能妈妈先吃下去,然后挤下来给她喝。你是男子汉,就不同啦,想吃大碗吃大碗,想喝小杯喝小杯。”
卓绍华叹息,这个妈妈及格了吗?
帆帆同情地瞅瞅那个在妈妈怀里急得无处下口的小娃娃,心想,女生,原来这么麻烦呀!
恋儿还是聪明的,不用任何人的指点,找到了她的“粮食”,吃得那个欢快呀!诸航拭拭额头的汗,长长舒了口气。
卓绍华凑过来,看着那小小的嘴一吮一吸,温柔溢满眼眶。
吃饱喝足,一大一小,都躺下来睡了。
他拉上窗帘,抱起帆帆,走出房间。“帆帆,做哥哥的感觉好不好?”
帆帆想了,说道:“好。小妹妹好像比较有办法对付妈妈,这下,妈妈再也不能随便离开帆帆了。”
卓绍华大笑,笑声在走廊上久久回荡。
窗外,一株白玉兰树开花了,一朵朵,一簇簇,烂漫、芬芳。
04
恋儿出生的这年冬天,进了十二月,才下了场雪。
新年前一天,等恋儿睡着后,诸航走进书房,对卓绍华说,明天,我们去看下佳汐吧。说话时,她的眼帘低垂着。
卓绍华沉吟了下,好!他点了下头。
墓地一片晶莹,苍松翠柏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积雪。
《非诚勿扰》里李香山生前来考察墓地,说:“什么呀,全部一大通铺。活着扎人堆里,死了还是人挤人。”
要不是有首长带路,这一眼看过去一个挨着一个的墓碑,形状与规格完全相同,诸航还真找不着佳汐呢!
佳汐喜静,现在待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不知是否习惯?
诸航放下手中的白掬花,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她回过头,卓绍华抱着恋儿站在身后,帆帆不解地看看爸爸,看看妈妈,这位阿姨是谁?
这儿位于郊外,车开了很久。风无所遮挡,显得特别大,天地间又飘着雪花,卓绍华怕恋儿冷,替她挡着风,把风帽拉得严严实实的。恋儿看不见外面,像只小虫在风褛里直钻。
“我来抱恋儿。”诸航不小心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感觉浑身都冻得没知觉了。她没有看首长的脸。
很奇怪,她并不是妒忌,但她怕看到首长脸上露出那种忧伤的表情。
她将脸转向帆帆,对帆帆说:“帆帆,这里睡着佳汐妈妈。要不是她,帆帆也不会做妈妈和爸爸的宝宝,更不可能有恋儿妹妹。”
帆帆拧起眉头,他太小,还不明白这么曲折的因果关系。
卓绍华掸了掸墓碑上的雪,往后退了几步,他欠了欠身,说道:“佳汐,好久不见!北京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冷,日子也是一样得忙忙碌碌,有点不同的是,家里比哪年都热闹。我和诸航又添了个女儿,大姐说比诸航小时候还要皮,可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围着她转。帆帆越来越出众,他是一个令父母无比欣慰、骄傲的孩子。我是幸福的,佳汐,希望你在那边也幸福。新年快乐!”
恋儿听到卓绍华提到自己的名字,更着急了,头扭动得更猛。诸航只得把拉链拉下一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点探出来,一下就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目光定格了,眼睛眨都不眨,也不笑,也不说话。这陌生而又肃穆的环境让恋儿有点紧张。
“帆帆,来给佳汐妈妈鞠个躬!”卓绍华拉过帆帆,行了礼。
“妈妈!”帆帆朝后看着诸航,扑向诸航。这才是妈妈,那个人不是。
诸航蹲下来,捧起帆帆的小手,呵了又呵,她让卓绍华和帆帆、恋儿先走一步。
卓绍华看了看她,说道:“不要待太久,天冷。”
她点头,看着他们下了几级台阶,这才转过脸来。
“佳汐,我来,不是炫耀。我知道这样讲很矫情,但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
她已经不去想佳汐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上她代孕的,在那时,她确实真切地感觉到佳汐对她的关心,她也是出自内心地愿意代孕。就当佳汐是个天使,有未卜先知的法力,知道她将会和首长相爱、结合,但在一般的情形下,他们是没办法有交集的,于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来安排。所以应该说声谢谢。
她再一次看了看佳汐,然后挥手下去。
“祝你们幸福。”
她一怔,耳边似乎听到一声笑语。
她回过头,墓碑安静地伫立着,佳汐温婉地笑着,哦,原来是风。
回去的路上,卓绍华开车,诸航抱着恋儿和帆帆坐在后座。车中暖和,厚重的风褛脱去了,恋儿兴奋地抱着帆帆,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诸航一边护着恋儿不要摔着,一边悄然看向首长。
因路道下雪有点打滑,他一直都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这一天奔波,所有人都累了。
首长和小帆帆跑了个热水澡,她就简单冲了冲。恋儿睡觉比帆帆小时乖,从来不问大卧室小卧室,往床上一扔,就睡得呼呼的。唐嫂早早把她抱走了。
她把头发拭干,走进大卧室,看到首长坐在床头捧着本书,她站在床边没动。
卓绍华抬了下眼。
“首长,我今天和帆帆睡吧!”她很真诚地看着他。
“厌倦我了?”卓绍华慢条斯理地掀开被角,她快速地往里一钻,抱住他精瘦的腰,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抱着这么舒服,想厌倦太难。
“不是。我想给你一个独立的空间。”
“要了干吗?”拍拍她,让她快点入睡。
“自由地想你想想的那个人。”
他深呼吸,怎么嗅着一股醋味。
她咕哝咕哝了一会儿,渐渐没声了。
他把灯熄了,也躺下。刚想把她往里揽,听到她叹了一声:“我已经成熟了,首长!”
他不禁失笑出声。
第二天,诸航睡到了自然醒,床上只有她一人,听到小帆帆在高声叫着恋儿。她揉揉眼坐起来,手一抬,枕头下面飘出一张纸。
她信手拿了过来,呃,首长的字迹,俊逸挺拔。
我的心,
是一座城,
一座最小的城。
没有杂乱的市场,
没有众多的居民,
冷冷清清,
冷冷清清。
只有一片落叶,
只有一簇花丛,
还偷偷掩藏着——
一抹深情!
我是一座小城,
一座最小的城,
只能住一个人,
只能住一个人,
我的梦中人,
我的心上人,
我的爱人——
诸航!
她想笑,嘴角撇了几撇,眼睛反倒红了。那样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首长哦,把人家顾城的诗改得面目全非,可还是令她感动,真是很肉麻的一对夫妻哦!
首长他不再是一颗星,他要做一座小城,那么她就做城中自由出入的猪吧!
预订签名版独家番外 《远大前程》
调令下来的时候,圣诞节刚过,正是帝都最寒冷的季节。
诸航是在书房接的电话,打电话给她的是卓明。一时间,诸航脑中出现了一片空白,没有说话。卓明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绍华妈妈马上要退了,你大姐和姐夫也离得不远,宴南飞也在国内,都会帮着你照顾帆帆和恋儿。
这不是她失神的关键,好不好?
随着年岁渐长,虽然还端着一张稚气的小脸,帆帆却越来越有首长的范了。安静,懂事,品学兼优。诸航想像个伟大母亲操点心,烦点神,都没个机会。
诸航有点郁闷,她怀念那个以前笑起来皮皮的坏家伙。她向首长嘀咕,首长拧眉看着她,你是不是嫉妒帆帆没有遗传到你的缺点。她大言不惭道,我是个完美的人,没有缺点。首长笑,替她把抓乱的头发理好,有你这样的妈妈么,整天巴着孩子闯个祸,好扬扬自己的威风。其实帆帆还是从前的坏家伙,只是他大了,不会像从前那么外露情绪。你看他有被别人左右过吗,他做的都是他喜欢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像谁,诸航瞪大眼。
卓绍华嘴角微微抽了抽,慢悠悠地说道,去看恋儿吧,如果你很闲的话,她好像刚刚砸碎了什么大概是妈妈刚送的那盆花。
诸航拔腿就往外冲。
用‘坏家伙’这个词来比喻恋儿,实在是微不足道,她活脱脱一个小恐怖分子。精力充沛得让人咂舌,从睁眼下床到脱衣睡觉,每分每秒,她不会消停一会。她对任何事物都是好奇的,语言表达丰富,表情五彩缤纷,动作麻利迅速,每天至少闯三个小祸。
诸航觉得卓亦心这么淑女的名字和恐怖分子一点也不搭。
小艾和柠檬生的都是男孩,这样一看,北航曾经的吉祥三宝的第二代,就出了恋儿一个小公主,偏偏这位比四个男生都野。
多么令人啼笑皆非!
恋儿很喜欢球,去公园看到几个小男生在玩球,她挣开诸航的手,欢叫着向小男生们扑去。
柠檬撇嘴,很有做色女的潜质呀,看到帅哥,两眼放光了。猪,这可不太像是你生的,会不会抱错。
抱错的可能性非常小,恋儿出生的那天,产房内外那是重兵把守,但凡事也有可能。
遇到诸盈,小小声地问。诸盈冷冷哼了一声,哪里错了,你小时候就这样,妈妈说,她的腰怎么佝的,就是你闯祸太多,她天天低头哈腰向人家赔不是。
诸航摸摸鼻子,在恋儿面前再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训斥。千错万错,原来都是自己的过呀!
恋儿,为什么要砸碎这个花盆?真是欧灿送的花,叫什么纽西兰玫瑰,名贵着呢!欧灿不遗余力想把恋儿往名门闺秀上熏陶,音乐,舞蹈,花艺,茶道……每每被挫败得一塌糊涂。但欧灿毫不气俀,没关系,我们还小,女大十八变。
诸航不想打击欧灿,她是恋儿的现成的镜子,都变3三十年了,就这样。
昨天那个花苞这么大。恋儿拭去脑门上的汗,蹭了一层泥,像个小鬼脸,乌溜溜的眼睛瞪的大大地。今天还是那么大,恋儿不放心,想看看下面有没有虫子咬它。
有么?诸航想笑又想哭。
恋儿摇摇头,它的头发太多,虫子可能藏起来了。
那不叫头发,叫根须。从画室出来的帆帆Сhā了句话。
诸航狠狠斜过去一眼,帆帆,你看到妹妹闯祸,也不阻止?
帆帆无辜地闭了眼睛,妈妈,我觉得妹妹没有做错呀。她发现花草生长是需要一个序期,不比一只花盆重要么!还有,妈妈你认为妹妹会喜欢那盆花?说完,他耸耸肩,摸摸恋儿的头,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恋儿咧开小嘴,笑得咯咯的。
好半天,诸航才回过神来。她扭头朝向房间看,首长笑语晏然。
首长永远是英明的,这个装大人似的臭男孩果真还是那个坏家伙。
我在家中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月上中天,诸航向卓绍华轻声抱怨。帆帆和恋儿,无视我的威严。
嗯。卓绍华一只手给她做枕头,一只手拿着本书,翻页时有点困难。你很担心吗?
去爸妈家吃饭,一吃完,他们就说,出去和帆帆恋儿玩吧。我是玩具么,我是他们的妈妈。这样下去,他们对我会肆无忌惮。哼哼唧唧翻了个身,推开颈下的手臂,拿后背对着他。
对自己要求别太高,而且,也没必要高,帆帆和恋儿这样快乐,不正是因为有一个和他们亦姐亦友的妈妈!把灯调暗了,躺平,温柔地揽过别别扭扭的人,低声笑道。其实,他们怎样,你不要太计较,陪伴你一生的人是我。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重的。
幸好还有首长,诸航感动了。我以后再也不爱别人了,我把首长往前挪,排第一。
原来我排第几?
感觉到腰间的手臂一紧,诸航慌忙笑道,一直是第一呀。
诸航,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某个人呀。
啊,现在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首长把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想种一亩田?乖乖地转过身去,主动抬头,吻上他清凉的唇,两只手不安分地从他的睡衣下滑向后背,俏皮地,魅惑地弹奏着。
如果是呢,绍华?
她只有在极亲密时,才会叫他绍华。
呼吸,刹时乱了。
你敢!他一侧身,她已在他身下。
她鬼鬼地笑,索性丢盔弃甲,仍由他处置。她擅长攻击,疏于防范。唯有在他面前,她愿示弱。
航航,你还在么?久听不到回应,卓明着急了。
在的,爸。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丝笑,我会全力支持首长的工作。
没想过,要和首长分离。
他们婚后,已经有过两次长长的分离。一想起,心仍然一抽,瞬间,呼吸放缓,四肢都有疼痛的感觉。
首长在网络奇兵工作多年,成绩斐然,升职并不突兀。南京呀,九朝还是六朝古都。江南春早,花红柳绿,美女如云,她不在身边,如果有诱惑,首长挡得住么?这个无需纠结,首长绝对是专情专一的君子。可是南京真的很远,哦,再远也没有特罗姆瑟远,但那也是异地。
航航,你得有个思想准备,绍华的新工作,不是一般忙碌,压力也非常大,以后家里可能不太能顾到。卓明说。
她懂的,首长,绝对是有着远大前程的人。顾大家,就不能在意小家。那何必要结婚呢?她没有多说,闷闷地挂上电话。
帆帆放学回来了,先洗澡,画一会画,然后才吃晚饭。恋儿皮了一天,晚饭时,眼睛就有点睁不开。洗好澡,用毛巾包着出浴室,已经睡得嘟嘟的。唐嫂把她抱走了。
应该去画画的帆帆,随诸航进了书房。
妈妈,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诸航,遇到什么事了么?
坏家伙自小就观察入微,她一点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诸航坐下来,把他拥入怀中。是有一点事,不是大事,不是坏事,但妈妈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帆帆点点头,没再说话,任由她抱了很久。
卓绍华回来得不算晚,九点还没到。帆帆也睡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房间,与画室紧挨着,大卧室里,完全没有“第三者”的痕迹。
关上门,脱下外衣。如果诸航已经上床,他会走过去,吻吻诸航,才去洗澡。如果诸航在书房,他折身就去书房。
诸航手撑着下巴,歪在床背上发着呆。
今天好不好?卓绍华没有急着进浴室,在床边坐了下来,拉过诸航的手,轻轻抚摸。
首长,你应该早就知道去南京的事吧?诸航向来不懂迂回,卓绍华也鼓励她不需要那样。
卓绍华深深地凝视着她,笑了笑,然后点头。也没有很早,没告诉你,不是怕事情有变故,而是我有点犹豫。
军人不是以服从为天职么?诸航气鼓鼓的。
卓绍华叹了口气,是的,可是这么年轻的你,两个年幼的孩子,我怎么放得下心来?
没事,长辈们会帮忙的。一肚子气散尽了,她应有所质疑,在首长的心中,事业重要,但是她和帆帆恋儿也从来没有轻过。
长辈们能替代我么?他突地一掀被子,让她坐在腿上,紧紧地搂在一起。
她老老实实回答,不能。但是我们不能拖首长的后腿,有一天,首长名扬史册,我们都是有功之臣。每一个伟大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女人的牺牲。
调皮!他惩罚地咬了下她秀美的耳朵,压低嗓音,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诸航沉吟了下,笑道:你敢违抗军令?
我有选择的,但我后来觉得我应该去。网络奇兵是有所建树,但这个领域太单一,我应该让自己得到全方位的磨练。另外,我也想让你体会下一个人带着孩子傻傻等着另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把她塞回被子,含笑起身。
首长你打击报复。
俊眉一扬,是的!但是着你可比我幸运得多,至少你知我在哪里。扯下领带,脱去衬衣,毫不在意地袒露俊美的后背,优雅地进浴室。
诸航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其实,离开的那人滋味就好受么,首长还有小帆帆陪着,她那时有什么,陌生的国度,不合口味的食物,不敢交心的队友,每一天都像一年样的漫长。
卓绍华升职,道贺的人很多!四十岁的中将,军区举足轻重的人物,全世界能有几个?卓绍华一一推了,除了去单位办理工作交接,其它时间都在家待着。
诸航就这点好,一旦接受了某件事,她就不再纠结,安然地过日子。驰骋的工作完全没有压力,她也没少给马帅赚钱,工作完全自由。安全顾问那边,有事才会赶去处理。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很少在网络奇兵露面。这样子,好像整天在家晃着。挨着她家的邻居新请了位阿姨,曾好奇地问唐嫂,你家夫人是无业游民吧!唐嫂回家说给诸航听,诸航笑得前俯后仰。
小喻是去年调走的,现在已是连长了。家里另外来了两位勤务兵,把唐嫂的老公从老家请了过来,他会种花草,也会做菜。两口子在一起,不再牵肠挂肚,可以一心一意地做事。除了恋儿闯闯小祸,其它真没什么可烦神的。对于首长不在身边的日子,诸航持乐观态度。就在替首长整理行李时,诸航还是有点失落了。她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也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贤妻。她没出息,很儿女情长。她不要首长名扬史册,她只想和他朝朝暮暮厮缠着。
这些小心思只在心中泛滥了又泛滥,最后又默默压了回去。首长不应该是围着锅台,围着老婆孩子转的普通男人,他应有广阔的天地,他是大鹏,他是海燕。
一夜大雪,并没有阻挡首长去南京的脚步。勤务兵提着大大的两只行李上了汽车,诸航抱着恋儿站在台阶上,帆帆朝爸爸挥挥手。卓绍华温和地看着两孩子,亲亲小脸,自然的,那唇最后划过了诸航的嘴角。园中的唐嫂夫妇,欧灿和诸盈,忙不及地把目光转开。
诸航脸一红,眼眶湿了。首长也是舍不得离家的,倏然豪情满怀,保证道:“首长,我和帆帆恋儿都会好好的,你放心上前线去吧!”
俊眸掠过一丝宠溺,笑了笑,转身出院。
又不是第一回独自睡大床,可是,却没有今夜这般的清冷。暖气明明开得很足,诸航在床上蜷成了一只蛹。首长来过电话,已顺利到达南京军区,晚上就会有一个欢迎会。
恋儿还小,不懂得思念,天一黑,呼呼大睡。帆帆却是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起身,推开大卧室的门。
帆帆?诸航讶异地看着俊秀的小男生。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带进一缕冷风。诸航连忙把他抱在怀里捂着。今晚,我能睡大床么?
也不过就在两年前吧,他还整天窥伺着大床,挤过来一晚,开心得像个小疯子。如今这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小少年,让诸航又一次感叹时光的无情。
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明天是新年。
诸航拍拍额头,她居然给忘了。新年也是一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好想首长。
妈妈刚生下妹妹时,我也有过不快乐的。小男生突然说道。我害怕爸爸妈妈要去照顾妹妹,以后就没那么爱我了。
怎么可能?诸航反省自己,有没在某些方面给坏家伙错觉了?
后来我发现是自己胡思乱想,爸爸妈妈和从前一样爱我,还多了妹妹爱我。我们家里不知比以前热闹多少倍呢!
诸航呵呵笑,很有成就感。
所以妈妈也不要胡思乱想了,爸爸虽然在外地工作,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爱我们的。你相信吗?
羞愧得想钻地洞,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居然什么都藏不住,还要孩子来安慰。
汗颜得将脸钻进被中,咕哝道:相信的,相信的。
只是思念不由自主。坏家伙,等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生,就懂啦!
没有首长伴着的日子,诸航还算适应得不错,生活井然有序地继续着。
帆帆学画与上学,由晏南飞一手接过去了。他错过了诸航的成长,在帆帆身上终于得到了弥补。五十多岁的人,还想打什么江山,工作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谁还指望着升官发财?恋儿,有唐嫂主带,诸盈和欧灿抢着副带,诸航都觉得自己像无所事事。
时间多得溢出来,找准新郎成功吃饭。
准新郎一脸的晦气,一只眼睛乌青发黑,嘴角也肿着。
不会和你大舅哥又打架了吧?诸航问道。
真给诸航说中了。单惟一出嫁,拍婚纱照自然点名要让哥哥单惟天出力。惟一五个月的身孕了,再怎么掩饰,怎么拍,都是一准妈妈。其实可以避免这样的难堪,主要是成功怕好事多磨,在怀孕四个月前,成功告诉单惟一是内分泌失调,生理期才滞后。惟一每天按时吃药,吃的都是成功改良过的维生素片和钙片。肚子一天天隆起来,成功恍然叹了口气,哎,骏马也有失蹄时,上次化验单我看错了,你原来是怀孕了。
带着单惟一去南吕提亲,单家爸妈曾经觉得成功年纪有点大,单惟天又说成功私生活不检点,做的那份工作不是男人应做的,最最惊惶的是成家的门槛太高,所以对于成功与单惟一的恋情一直持否定态度。现在,火烧到眉毛,只能眼一闭,听之任之。
婚礼已成倒计时。
单惟天牙咬得咯吱咯吱,看着自己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妹妹,人生之中应该最美的靓姿就这么毁了。越拍越来气,再看到成功笑得一脸得意,一时没控制得住,在成功换衣时,拳头就上去了。
你输了?诸航不关心成功的伤势,只关注战况,气得成功差点将她一脚踢出餐厅大门。你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绍华一走,就在外面摆手弄姿,丢不丢人?
诸航笑逐颜开,就你一猥琐男,还值得我不安于室。
你这只猪,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成功气哼哼的,他顶着这副尊容出来陪她吃饭,她都不知感恩。以后我也是有妻有子的男人,别动不动约我出来,影响不好,这是最后一次。诸航差点笑倒在地。
晚上十点,首长固定打电话回家。
明明是锦绣江南,温暖湿润,哪是北京的干燥飒寒气候可比。首长却感冒了。话筒里嗓音哑哑的,还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不是不适应环境,是要忙的事太多。和诸航说话时,卓绍华也不顾形象,哑声说着疲累。新春时有实战演习,黄海的海军力量要加强,多少事要计划,多少项目要立项。他还是个新兵,什么都要摸索,要浸透。夜深人静时,想着那孩子亮晶晶的双眸,想着那俏皮的下巴,那不太听话的头发,偶尔的娇嗔,是他暂时的休憩。
一天能睡几小时?诸航连呼吸都放缓了,手曲了起来,像是轻捏着首长酸痛的双肩。
可以睡四到五小时。
嗯!诸航没有说那些心疼或斥责的话,首长也不需要。她告诉首长帆帆和恋儿的表现,小小声地撒娇,这些才是首长想听到的。
恋儿没闯祸?卓绍华又咳了一声。
没有,她现在可乖了。诸航脸都不红地撒着谎。
卓绍华笑,状似无意地叹了一声,没几天,帆帆要放寒假了呀!说完,道晚安。
诸航躺下来,琢磨着首长最后笑得意义深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放亮时,她弄明白了,一个人傻傻地笑。
一听说诸航要带两孩子坐火车去南京探亲,欧灿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忙不迭地把恋儿抱起来。你疯了,现在可是春运,人挤人,不是才去几天,有必要去探亲?
我想爸爸!不要诸航开口,帆帆做了官方发言人。恋儿举起小手臂,连忙附和,恋儿也想爸爸,呜呜!
好,好,要去的话,坐飞机去吧!欧灿投降。
不,我想给首长一个惊喜。帆帆和恋儿都没坐过火车,体会下春运是什么滋味,挺好的。诸航非常坚强。
他们是谁的孩子,你知道吗?欧灿急了。
是我的。我们是普通人,就做普通的事,享受普通人的快乐和烦恼。妈,你不觉得艰辛的旅途,才倍感终点风景的美妙么?
她是真傻么,不知绍华现在的职位有多瞩目?欧灿朝一直作旁观者的卓明直使眼色。
卓明闭了闭眼,说道:好,就坐火车去吧!总待在温室里的孩子,经不起一点风雨的。
爷爷最好!两孩子一起扑向卓明,完全把欧灿忽视了。
卓明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安全第一呀!唐嫂与两位勤务兵同行,通过铁道部,订了个包间。诸航懂得适可而止,没有多话。两孩子第一次坐火车,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浓浓气氛,两孩子开心得一直在长长的过道里跑来跑去。唐嫂和勤务兵捏着一把汗,诸航说没事,世上没那么多坏人。
好巧,遇见了一故人,在餐车车厢。
整个人足足瘦了有十斤,不过,仍然是冰肌玉骨的美人。那种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很容易引人注目。
诸航知道这列高铁起点是北京,终点是广州,中途会停靠南京,上海,杭州……
她来北京看同学的么?
那位叫赵彤的同学,诸航后来也有遇见过一次。她热情洋溢,拉着诸航问长问短,犹如久别重逢的家人般。她只字没提沐佳晖。
真是玲珑女子,懂得见风转舵。
察觉到别人的注视,沐佳晖下意识地寻找。
妈妈,我要吃面。恋儿没吃过泡面,嗅着那热腾腾的香气,不住咽口水。
四目相对,就两秒的愕然,沐佳晖匆匆转开了目光,没有交谈的意思。诸航抱着恋儿回车厢了,她俩确实没有叙旧的情意,那,就此别过吧!
到达南京站是下午。似乎,南京不比北京暖和,还下着冻雨。街道两边的梧桐冻如干巴巴的岩石,疾行的行人手中的伞,被风刮得挡不住。
六人挤了一出租车,司机干干地笑,用南京话说道,你们这车钱可是给值了,一点都不浪费。
军区外面有几棵古木,不知经历过几朝几代,枝叶在寒冬,依然葱郁。首长居然不在,去了郊区的培训基地,有一批营级以上的军官正要集训,在动员大会上,他有重要发言。
那地方,诸航不陌生。曾经,她也在那里封闭训练过几月。那时是早春,少少许许的花开放着,早晨经常有雾。
那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应该带孩子们去看看,等他们再大一点,告诉他们,那时,她的心情,她与首长故事的开始。
军区派了辆宽敞的吉普送他们,诸航坚持让唐嫂和两个勤务兵先休息,寒夜冻雨,天黑得早,恋儿困了,窝在诸航怀里睡着了。帆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到达培训基地,天完全黑透了。门口有士兵站岗,司机下车,说了几句话。车往里走,影影绰绰,看到一队军官整齐地向餐厅走去。哦,正是晚餐时间。
车停下,诸航抱着恋儿下来,夜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是诸航吗?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一位军官,迟迟疑疑地问道。
诸航一怔,回过头。是一位中校,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有点眼熟,名字仿佛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你好!
军官也有些不自在,拿下军帽。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离我们那时在这选拔培训,已有好多年啦!呵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怎么会在这?他们是……你的孩子?
哦,终于想起来了,是一起参加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选拔的学员。第一次理论考试,他是第一名,她是倒数第一名。
你问题太多,让她先回答哪一个。身后传来一声清咳,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卓绍华,一双俊目,深沉地凝望着诸航。
首长!军官带上军帽,忙立正敬礼。卓绍华回礼,笑了笑。
这是我的同学诸航,这是……
睡得香甜的恋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下咧得大大的,小手臂一张,爸爸!音量大得屋中正用餐的军官们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卓绍华疼爱地抱过,由着恋儿胡乱地在他脸腮上亲来亲去。
你们?军官看一眼诸航,看一眼卓绍华。那年,初见诸航,他怦然心动,曾托诸航的室友表达他的心声,无奈,听说诸航已婚,嫁的是一老头。
那个老头莫非是……
是的,我是诸航的丈夫,王中校。卓绍华拉过帆帆,笑着给了他答案。
你们好像很熟稔?卓绍华放缓脚步,配合着诸航的步履。
哪有很熟,一般般啦!诸航牵过帆帆的小手,不敢回头,她到现在都没想起王中校的名字。
不要对他笑得太热情,他老婆也在这,你认识的。
谁?
姚远!
诸航怔了下。
卓绍华的住所在一幢古旧的楼房里,民国时期,这儿是某个专员的公馆。房子倒没什么稀奇,倒是公园很大,园里甚至有秋千架,上面攀满了枯藤。还有一个人工的小池塘,里面养着金鱼。
这个晚上,帆帆和恋儿非常兴奋。唐嫂催了又催,恋儿怎么都不肯去睡,最后,还是帆帆牵着恋儿小手,说去给恋儿画鱼,恋儿才乖乖离开。
画画时,帆帆对躺在床上的恋儿说,妹妹,爸爸不是只属于我和你的,他也属于妈妈,现在,应该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恋儿咬着小指头,那这儿也是我和哥哥的二人世界么?
帆帆搁下画壁,小眉皱起,应该不是吧!
夜色阑珊,雨声呢喃。近二十天的分离,不只是多少个春秋,一场欢爱,犹如烈火,差点把诸航烧得体无完肤。准备了许多甜言蜜语,此时,都属多余。她偎在卓绍华怀中,如玫瑰纵情开放。
我一直在等你!卓绍华的热气拂在耳边,痒痒的,酥酥的。
等我?
哪怕是夫妻,也不是什么话想说就能说的。比如,我非常想你。白天工作忙碌还好,晚上就难以入眠。可是分身无术,自私地让你跑来跑去,我又不忍。于是,只得把思念压下去。有时,就会想着,会不会有一个惊喜,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有没有失望,我终究是一个非常平凡的男子。
诸航鼻子有点发酸,没有,没有,是我笨,不太领会首长的深意。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为我这般委屈,这般牺牲!
她牺牲什么?委屈什么?诸航来不及相同,这一天,她太累了。
隔天,就遇到了姚远。是姚远特地过来找她的。
雨过天晴,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也不觉暖意。恋儿不怕冷,穿得像只小熊,在院中忙得发掘她的新天地,帆帆在廊下画着秋千架。
真是好笑,我喜欢过的两个男子,都对你情有所钟。姚远自我揶揄。
诸航和姚远算不上熟,因为周师兄,才知道这么个人。不要这么夸张,我姐说我,浑身上下没几个优点的。
爱你的人,不是上级,不是老师,不需要你有什么优点,只要合心意就好。
诸航悻悻地笑,不知如何接话。
我现在很幸福,我和我老公谈不上刻骨铭心,但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实,我在广州军区工作得很不错,不想两地分居,我才调来南京,一切从头开始。姚远说道。
你后悔过么?
不,我很珍惜我们的缘分,在家庭里,总要有一个人做出一点牺牲的。不想像上次那样错过一个人。
那个人是周师兄么?诸航安然低下眼帘,想起那个斯文俊逸的男子。
至今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姚远悄声问道。
如果珍惜现在,就别一再回首过去。诸航看到恋儿跌倒了,想过去扶,恋儿小手拍拍,爬得很麻利。
周师兄有周师兄的人生,那是他的选择。
姚远告辞了。
晚上,卓绍华换了便装,一家四口去逛夫子庙。站在河水荡漾的秦淮河畔,诸航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看着正为恋儿和帆帆指点着花灯的卓绍华,咬了咬唇,说道,绍华,我们把家搬来南京吧!
卓绍华缓缓地转过视线,诸航,你在说什么?
春天的时候,那个花园很美,恋儿可以在里面荡千秋,帆帆可以在池塘边写生,我喜欢二楼的那个房间,正对着花园,我在里面一边写程式,一边听着孩子们的动静。吃惯唐嫂的菜,让他们夫妻俩一块来吧。说不定,他们比我先喜欢上南京呢!诸航歪着头,眼中像有星光闪烁。
姐姐和姐夫,还有晏叔,还有爸妈,都在北京。心跳得很快,但卓绍华命令自己镇静。诸航撅起嘴,首长,难度你要我爱他们比你多么?其实,首长心里肯定早就想我来,只是你说出来,就自私了,而由我说出来了,则成全我的体贴,深明大义。
原来帆帆的腹黑是遗传自首长,嘿嘿!
我是个贪心的男人。
还好,在我承受范围内。
如果我以后调去兰州军区或西藏军区呢?
天涯海角,都随你去!这下子,首长该放下心了。
首长是一颗璀璨的星辰,注定着远大前程,她不介意她的光亮并不是来自自身,而是因为他的照耀。这是牺牲么,是委屈么,不是,这是爱。
不分离,再也不分离。
以后,看着帆帆和恋儿一天天长大,在他疲累回家时,给他倒一杯茶,捏捏肩,在安静的夜晚,说只给他听的悄悄话。四季如何变化,岁月怎样飞逝,不管,在每个清晨醒来,面对他微笑的脸庞,这样的人生,才是温暖的。
至于自己的工作,不是越低调越好么!
呃,莫非当初要她转业,就埋好了今天的伏笔?
诸航,那边灯更漂亮,我们往那边再走走。卓绍华把恋儿给了唐嫂,腾出手来牵她的手。这样温情脉脉的男人,谁会联想到是军区某某领导呢?哈,首长确实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