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怔怔地盯看着墙上这幅才拍了几个月的结婚纪念照,盯看着照片里路里眯缝成一条细线的小眼睛。她觉得,路里的分析不无道理,但又信不过他的官腔官调里到底能有几分真实性。这么想来,她便感到有些心魂不定喜忧交加。就好像自己的眼前一片愁云惨雾,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把自己朝一个无底深渊里推一样,令人恐惧不安。的确,让她壮起胆子去做损公济私的事,比杀了她都困难。
见辛然直愣着眼睛无动于衷,路里从藤椅里抬起ρi股,盯着她问道:“嗨,你夜游了吗?”
辛然这才回过神来。她沉思半晌儿,说道:“不行,你的分析或许有些道理,但也未必像你说得这么骇人听闻。我得听听蒲苇的意见,看她的想法怎样。”
路里顺手点燃了一支烟,把身子深深地陷进藤椅里,再次翘起了二郎腿。他悻悻地回道:“蒲苇不过就是个副县长,还是分管卫生和计划生育的副职,哪会知道全县的大势和*的内幕。不信我的话,偏去信你同学的,有病吧?”
辛然不理他,摸起手机就去了阳台。她接打电话有个屡教不改的毛病,就是非得到一个开阔敞亮的地方不行。路里提醒过多少次,一些电话里的事,是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的。辛然就是改不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朝视野开阔的地方去,就如同蛾子非要朝光亮的地方聚一般。
路里从卧室的门里探出头去,急急地提醒辛然道:“我的姑奶奶,你不能小声点儿啊。前面“碉堡”里的耳朵,离咱家就隔着几十米远呐。”
路里是借辛然这个代理厂长的光,才搬进“*小区”的。前年底,李宏轩凭借着*集团财大气粗的腰杆,力主筹建了这个在知州县鼎鼎有名的*集团家属区,随手就竖起了三座家属楼。后面两座均是七层高的员工家属楼,上五层是单元套间,下两层为上下相通的复式套间。上五层单元套房为普通职工住宅,下两层复式套房就分给了集团下属的各分公司、分厂的头头脑脑们。辛然分到的,就是门前带有一个宽敞套院的复式楼。最前面的那座,则是一排具有欧式风格的拥有近四百平方面积的三层楼房,外带一个足可以安得下篮球场地的大院子。住在里面的,当然是集团公司最高层的正副职们了。辛然称之为“将军楼”,随随叫它没有公主和王子的“城堡”,路里暗地里干脆叫它藏匿*的“碉堡”。
辛然还是听从了路里的提醒。她乖乖地溜进书房里,给她大学时的同学蒲苇打电话,还有意迫使自己降低了说话声音。
书房里乱糟糟的,到处随意堆放着书籍。尽管书房靠西墙摆放着一溜儿枣红色书橱,里面却有半数是空着的。一部分书便跑到了老板台上和旁边的沙发座椅里。老板台上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打着半截字,是路里终日绞尽脑汁构思着的小说大纲。小说题目早在一年前就想好了,叫《挣扎》。一年来,自恃才情横溢文笔不凡的路里,立志要创作出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经典名著,去摘取诺贝尔文学奖,以填补中国文学史上的空白,誓雪中国文人一百年来背负着的羞辱。辛然嘲笑他狗嘴敢吞日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路里却如走火入魔了一般,一股矢志不移的劲头儿。一有时间,他就可意地构思打字折腾。这么折腾了一年有余,连《挣扎》的完整故事大纲都没能挣扎出来,自己反倒被挣扎得蔫头耷脑奄奄一息。不知自己的惊世之作何日才能*成功,并顺利坐胎。至于瓜熟蒂落轰然分娩的那个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辉煌时刻,更不知要待到猴年马月,还是子丑卯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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