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唯诺诺,点头如小鸡吃米。
是是是,老爷说得都是真理。只是后半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仅此而已。天下人在古今帝王心中,那真是众生平等,从来不该有任何例外。区别只在利用价值是可以期待的定期国债还是用完就没的小额现存。
“你是不是不信?”他逼得我很近,轻声问我。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他是皇帝,我是臣下,我不敢说我不相信,却也不信他会相信我的谎言,所以我只得缄口不语。
未料到,他却笑了。
“遥折,你从来不肯骗我。”他美滋滋地说,“难以回答时你不是不说话,便是左右而言它。知道么,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我表情复杂,一时间哭笑不得。
帝王和我们的思维是冬夏两季。
他们永远喜怒无常。
是一道难以揣摩的猜想。
拿我和完颜亮来讲。有时我大发雷霆,他觉得那是我对他亲昵。同样是大发雷霆,在另一个某时,他会觉得我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只是萧遥折。
没用的萧遥折。
既不精通《帝王学说》,也没打算攻读《伟人心理》。
我玩不起这种繁琐哲学的游戏。
“夜很深了……”我淡漠地转移视线,望向正在腐蚀宫墙的如帘秋雨,“臣请告退。”
“遥折,嫁我吧……”
行出三步,我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这么说。
我肩膀发抖,不是因为雨水溅湿了我的衣角,只是固执而僵硬地无法转回头去。
“还记得么,”压抑的嗓音渐渐靠近,温热的臂膀拥抱住我,一绺黑发跌落我的胸膛,他贴在我耳边喃喃地说:“我说过我有三个愿望……”
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
你说你要成王称帝,你说你要一统天下,你说你要娶一绝色……
我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遥折……不要走了……”
低喑的呢喃混合雨水中的幽微草香,那个男人在我耳旁低声求我。我背对着他,因此不知道这个在说话的人究竟是我的亮亮还是大金皇帝完颜亮。
拒绝和首肯,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语。
但是我不知道当我选择了一个回答,会不会在以后很多这样的秋凉夜雨中后悔今日没有选择另一个答案。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听到他动情地叫我“遥折!”。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用我同样发颤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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