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哭着说,我为什么非要嫁个大学生呢?我为什么这么下贱呢?
白糖拽着自己的头发就撞在了镜子上,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我把白糖抱出来,找出卫生箱给她清洗包扎。她总算平静下来。
可是我发现小苏不见了。我慌忙跑出去找小苏。可是一个人想躲开我,我是找不着的。回来后,家里没人了,白糖把甜甜带走了。
我到电视台登了寻人启示,我要找到小苏。蓝绸子和蓝骄子也过来了,我们全部出动满大街的找。
我和蓝绸子到火车站,她拉着我的胳膊,嘴里不停地说,不要着急,一定能找得着,我向你保证能找得着,我有预感,他没有走远。我们在火车站到处找,揭开睡觉的人脸上盖着的报纸。后来我们又到附近的铁道上去找,我们顺着铁道边走边喊,蓝绸子的声音都哑了。市声退尽了,我们坐在铁道边上,蓝绸子说,我们停下来仔细听一听。亲人之间是能听到的。
果然我们听到了不远处有稀疏的声音,我和蓝绸子同时站了起来。借着信号灯发出的幽暗的亮光,我们看见就在我们前面的道轨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一块石头,也像一堆抹布。这时一辆车头开了过来,强烈的光线射在这块石头或抹布上,我们看到这个物体站了起来。这是一个人,身材很小,看不清是男是女,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躲开这辆车头。
蓝绸子尖叫一声,我们就往前跑。我们要迈过好几条轨道,蓝绸子连滚带爬的,火车头和我们同时过来了,白色的蒸汽滋得我们眼不开眼睛。蓝绸子是搞舞蹈的,腿脚更快捷,她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拽起那个人,随着贯性她和这个物体就一齐砸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一个和小苏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扑在我的怀里发抖,她吓得已经不会说话了。我背起这个女孩子往铁路派出所走,蓝绸子惊魂未定,她跟在我后面直喘粗气。我们把这个女孩子交给了铁路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把小苏出走的情况说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登记了我们的姓名和电话,答应帮助我们寻找小苏。
第二天,一个施工队打来电话,我们赶过去,在一个涵洞里找到小苏。小苏处于半昏迷状态。看到我,他说,我不叫你爸爸,我要找我的妈妈,妈妈让我叫你爸爸我就叫你爸爸。历史是这样惊人地相似。小苏恨我一如我当初恨自己的父亲。
我把小苏迅速带到我们医院进行治疗,交代给蓝绸子,我得上手术台了。
不管怎么说,小苏找到了,我释了口气。手术做得很顺利,正是治疗的最佳时机。院方和家属都很满意。可是一下手术台我就休克了。朦朦胧胧中我好像回到了我们的镇子。我们这个镇子背靠青山面向黄河,我站在广场的红筒上,整个镇子一揽无余。我睡在红筒后面的马圈里,我看见辛曼穿着血红的内衣,做西红柿酱。她说小苏就要出生了,西红柿可以养大苏子也可以养大小苏,西红柿可是个好东西。我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西红柿,那红色血淋淋地刺得我睁不开眼。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这个七尺男人抢天哭地,小苏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不,我不相信小苏得了白血病。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是一个比我更可怜的孩子。他的母亲为了他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里,从他一懂事起,他就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奶奶在不停在辱骂他的母亲。可他和母亲得对奶奶好,因为老奶奶使他们的生活名正言顺。他的母亲为了让他改变生活环境,改变命运,忍痛让他脱离她,脱离任何耻辱。如果说我的离开让她心碎,小苏的离开则让她心死。其实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从来就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小苏一直在想念他的妈妈,黑暗中我发现他总是睁着眼睛。他和我当初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默默地等待,等待自己长大了去接那个世界上最亲的女人,让她在有生之年享一点福。我开始恨白糖,是她那天像一个泼妇又哭又闹,她让失去母爱的小苏精神崩溃。小苏如果不离家出走不在涵洞里睡一个晚上不患上重感冒,也许不会诱发白血病。我恨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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