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绸子说,刘苏子,我给你生个孩子。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头发直立起来。蓝绸子要给我生孩子。蓝绸子走在我们镇子的大街上,所有的人都会回过头来。蓝绸子说着一口普通话,她背着弟弟甩着小辫儿叫我刘苏子。蓝绸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要给我生孩子。
我不敢转过身来,我悲怆地说,不能,蓝绸子,我舍不得。
蓝绸子说,为什么不能。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抱憾终身。早一天决定早一天成功。
蓝绸子没有生过孩子,没有做过母亲,她体会不到一个婴儿的出生对母亲意味着什么。
蓝绸子几乎跟我一样高,她虽然压着声音说话,热气还是绕在我的后颈上。我们离得是这么近,我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紧紧相拥。我们熟悉彼此身上的味道和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但是我没有想过让蓝绸子给我生孩子。我不能这样做。生一个孩子是多么艰难的一个生理和心理的过程。将来出生的是一个非婚生的孩子,就算他的脐带血能救小苏,而我带给蓝绸子和这个孩子的是什么?蓝绸子得把这个孩子独自养大,蓝绸子一生的幸福就得毁在我手里。我不能为他们承担什么,我还有小苏甜甜辛曼和白糖,我拉上这么一大家子,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如果我当初不配的话,现在就更加不配。我不能。
我说,我这两天就回老家,老家乡下有个辛曼的姑姑,是辛曼惟一的亲人了,看辛曼会不会在那里。另外我到镇子上的医院看看我父母亲的病历有没有保存了,我想研究我们家族的基因。我下午就动身,钥匙给你留下,你一定守着小苏,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代表我签字。我侧了一下身子,算是和蓝绸子道了别。我急匆匆地走了,我不敢看蓝绸子的眼睛。
我当夜坐火车回到老家,找到辛曼的姑姑和姑父。姑姑听说辛曼找不着了,哭得岔了气。她拍着炕皮说,我可怜的娃呀,从小就没有爹妈,她天生人要强,非要到县城读什么高中。好不容易嫁个人,还是个老师,可那死鬼没几天就死了,还留下个后秤砣。又嫁了一个人,没两年又死了,又留下个肉秤砣。这不孩子们都大了,该过安生日子了,可她又离家走了。我知道她的心事,她是怕累赘你们才走的,我了解这个娃,娃八成儿不在阳世了。
姑姑以为小苏是辛曼和后夫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小苏是我和辛曼的孩子,他们会把我撕了。我们镇子上的人容忍不了这样道德败坏的事情。
可姑父圪蹴在屋檐下说,别慌,哭个甚呢,妨祖的,人没死都得让你哭死。让我思谋思谋,这娃哪儿去了。姑父啪啪地磕烟袋。他上次去我家抽的是过滤嘴儿,在家就抽上汗烟袋了。后来他站起来说,别慌,明儿我到临河去寻,她保准在那儿。临河是我们地区所在地,是一个中等城市,位置在我们镇子和省城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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