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无孟檀音
( 到底朝夕共处了两年,又曾经心心相印过,孟檀音一看顾鼎臣这表情,就知道出事之后他肯定去查过她。『』
孟檀音心里清楚,顾鼎臣绝不可能查出什么。因为孟檀音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之中,她跟顾鼎臣提过的关于孟檀音的一切,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假的。
顾嘉宝本就受了惊吓,又被否了心中所想,神情间不免恹恹。而顾鼎臣又无心待客,孟檀音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安慰了顾嘉宝一番便告辞离开。
布加迪平稳地开出顾家大宅,曾经呆过两年无比熟悉的地方在后视镜中渐行渐小。来此一趟,只为诀别。孟檀音知道,属于她的一切都结束了,从此之后她就只是孟夷光了。
季连城透过车中后镜看她,见她面上闪过一抹伤感与怀念,而后迅速消失不见,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
杨知夏抓着孟檀音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好奇地问道:“夷光,刚刚在石缘,那人手上的伤是你的杰作吧?”
孟夷光唇角一勾,轻轻一抖腕,一张黑色的会员卡便滑出袖子贴在掌心,继而被她用两只手指夹住,捻给杨知夏看。
杨知夏被这神乎其技一震,讶异道:“这、这是怎么弄的?那什么赌王啊赌神啊切牌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不知道啊,没见过赌王赌神。”孟夷光摇摇头,一脸无辜。说着,她动了动鼻翼,嗅到了一丝十分轻微的血腥味。刚才她情急出手,用过之后就习惯性塞袖子里了,这会儿才发现上头还沾着些微的血迹。
“我就说先前学生会活动的时候你怎么总是能赢,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手绝活。”杨知夏捏捏她的脸,“老实交代,刚刚跟片桐赌的时候是不是也出千了?”
“那个真没有。片桐也算不得顶尖的好手,完全没有暴露真正实力的必要。你看,我光凭运气就足以秒杀他了。”孟夷光微微一笑,纤白的手指一屈,那张带着隐约血腥气的会员卡又隐没与袖中。
“你这个,”杨知夏手指一屈一伸,虚心请教道,“是怎么练的?”
“很简单,十指间夹着刀片,运转自如而不受伤的时候,就算成了。ww”孟夷光轻描淡写道。
“呃……”杨知夏倒抽了一口气,脑补了一下那场景,顿时觉得手指有点疼,看着好友小心地问道,“是在梧桐市的时候?”
“嗯,”孟夷光点点头,“酒桌谈生意,牌桌拢交情。梧桐市赌风极盛。”
杨知夏闻言恍然,夷光顾忌宋皎皎,不曾在临海的上流社会间走动,但她在梧桐市的时候显然没这层顾虑,贵妇千金间往来交陪她该是不陌生的。
杨知夏满眼疼惜:“十指连心,你还真是豁的出去。”
“只是一时之苦,技多不压身嘛。”孟夷光悠悠一笑。当年孟家灭门,依照孟俨的安排,她被送到欧洲,直接拜在道格拉斯家上代家主谢清欢的门下,做了关门弟子。
谢清欢身为古武泰斗,其父族道格拉斯家,母族谢家跟夫族路家的小辈都随她习武。但夷光接触最多的还是谢清欢的三个子女:路晦明、谢蕴意和谢君临。
作为同宗同源的三胞胎,路晦明在华国国安一个特殊部门里混得风生水起,谢蕴意继承道格拉斯家,是赫赫有名的军火怪才,谢君临年少成名,是继谢持静跟谢持节之后又一个天才大师。
有这样的同门师兄师姐,再怎么天资聪颖也给衬得寻常了。这三人不仅武学天赋惊人,赌牌打麻将甚至玩三国杀都带算牌。夷光作为小师妹年纪还小那会儿,吃了不少闷亏,琢磨着这样不行,起码得有一样能拿出手吧。
憋着一口气儿狠练切牌,等她出师的时候,已经赌遍道格拉斯家无敌手。片桐那点水准儿拿出来都不够瞧的。
季连城专心看路开车,耳朵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听她们聊天,唇角轻轻一勾:有意思,真有意思。
孟夷光眼角余光瞥一眼天才季学长的头顶,看着文字框里时不时刷过的弹幕,心中悠悠一叹:天才的内心世界可真丰富啊,说好的冷酷天才霸道总裁呢。
到了宋家大宅,季连城跟杨知夏自然少不得要跟在家的宋夫人打个招呼。
宋夫人见夷光不是一个人回来,心中还颇欣慰。她向来认为夷光性情太过沉静,朋友也不多,私下里也许很孤单。见杨知夏同她交好,宋夫人欢喜之余就十分热情地邀请她跟季连城留下用餐。
宋家老中青三代男丁都不在,杨知夏见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衣着还算整洁但眉眼间可见刻薄,正目光不善地盯着她跟季连城,便婉拒了宋夫人的好意:“阿姨,今天周末,我们家有家庭聚餐。”
季连城对夷光很感兴趣,但这事儿也不急,听杨知夏这么说,他矜持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宋夫人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多做挽留,只温和地笑道:“以后有空,再来家里玩儿。”
杨知夏笑眯眯地点头应道:“好的阿姨,您放心,我是不会跟夷光客气的。”
“那就好。”宋夫人满意道。
孟夷光将人送到门口,看他们上了车,又看着车开出去才回转大厅。
宋夫人端坐在沙发上,敛了笑意,表情有些散漫,眼中带着嘲讽。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面容瞧着有些相似,夷光并不认识她们。只是,她们的目光中敌意太过明显,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妈,”将手袋搁在一边,孟夷光坐过去依着宋夫人,笑问,“这两位是?”
宋夫人神情淡淡的,指了指年岁大些的女人道:“这位是你表姨妈,旁边的是她女儿,也就是你表妹郑悦。”
孟夷光笑意中带着三分歉然:“先前没见过表姨妈跟表妹,还请不要见怪。”
郑姨妈脸色一僵,就听宋夫人淡淡道:“这是自然,这门亲戚,我们家已经不大走动了。”
“是这样啊。”孟夷光闻言故作恍然。这门亲戚岂止是不大走动,宋于两家的重要亲戚她还是认识的,她的记忆里就没这两号人物。
郑姨妈听了这话,面露尴尬讪笑道:“芳卿,这话是怎么说的……”
“表姐,”宋夫人打断她的话,冷淡道,“当着小辈的面儿,我给你留点儿面子,别逼我翻脸。我还是那句话:于家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全都是我于芳卿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芳卿,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这收养的孩子再好,到底是外人,比不得咱们骨肉至亲。”郑姨妈瞥一眼倚在宋夫人怀中的孟夷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厚着脸皮道,“那品古斋是堂叔的心血,生意再清淡,一年到头也总有个百来万的赚头,可不好这样儿戏地交到一个毛丫头的手里。”
宋夫人听了心中不耐至极。于家的家产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画脚了?她还记得,当年她父亲挣下亿万家产,却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些伯伯舅舅有 ...
(儿子的,不还撺掇着父亲将财产分给他们?简直是不知所谓。
宋夫人冷冷笑道:“小海结婚,我这做表姨的,少不了他一个大红包,但多的再没有了,房子更是想都别想。不单单是小海,往后所有的小辈都这样。”她凝视着郑姨妈,“表姐,咱们真的没那么亲。还是你们真以为,我于芳卿就不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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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父母被谋害葬身火海,至交好友夺权,亲人背叛,这一切对夜若霏来说就是一个噩梦。,在一贯对她宠爱有加的丈夫手上死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为了夜氏,她发誓,若有来生,她定必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十倍尝还!
再次睁眼,她重回十五岁,重回到父母陷入火海那一天。
既然老天给她新生,她定要重新来过,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然而她没想到,重生的那一霎那,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兽语!
同时拥有操纵水的能力!
也是异能类的,跟某的文风格很不一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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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稍后会改一下。
以后女主的名字就统一用夷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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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凶宅
( 听到这里,孟夷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夫人是于四海的独女,继承于四海的遗产合理合法。ww于四海当初也是独子,但他有同祖的堂兄弟姐妹,夫人林雨那头也有些亲戚。
按理说,血亲没出三代,都是极亲近的。但在夷光的记忆中,宋夫人对这些亲戚不咸不淡,向来是救急不救穷,瞧着还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其实,听郑姨妈的话语跟口吻就不难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们试图干涉于家的产业归属。
品古斋在于家的产业中并不起眼,却也是个挣钱的铺子,一直以来也没有亏。如果孟夷光是宋夫人的亲生女儿也罢了,给自家孩子谁也不能指摘什么。但这收养的到底隔了一层,总归是个外人,且要嫁到别人家去,现在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日后能不能捞着她一声谢都是两说呢。
郑姨妈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夫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你们的想法,与我何干?我要怎么做,也不关你们的事。少拿二皮脸来充面子,不吃这套!
宋夫人这么一表态,郑姨妈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堪。她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她的大儿子郑海有个处了几年的女朋友,月初的时候被查出怀了孕,便张罗着结婚。那姑娘家没别的要求,得有新房,房产证要写郑海跟那姑娘的名字。
现今房价高,地段稍微好些的房子动辄就几百上千万,郑姨妈光想着都觉得肉痛,便想找宋夫人,从她手中匀一套出来给儿子结婚用。
宋夫人一听就笑了,她还真敢开这个口。
郑姨妈心里其实也没底,她很清楚于芳卿是为了什么跟他们这些亲戚疏远的。当年于四海没儿子,便由叔祖打头,几个堂叔伯压阵,打着于四海财产的主意,都想把自家的儿子过继给于四海,根本就没顾忌着于芳卿。
叔祖说的明白:女儿总是泼出去的谁,拼死累活挣下那么大的家业全陪给男方,岂不是亏得大,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赔钱货。
他们没料到的是,于四海重感情不假,但他脑子清楚分得清远近,再怎么着,别人家的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女婿还是宋家独子,把整个于家都给于芳卿做嫁妆,他还担心宋家瞧不起女儿呢。『』
于四海立了遗嘱,他去世之后,名下的产业全都归了于芳卿。
于芳卿再跟他们往来,这就又隔了一层,每次只送东西不给钱,若是遇上小辈结婚,就随着大流给个红包,多的一毛也没有,却撒了大把的钱去做慈善。
为这事儿郑姨妈他们没少在老辈儿跟前说道,没道理这老辈儿都还在,亲戚关系就疏远了。但老辈儿们能说什么?他们如今是占了长辈的名头,却也只是这样了,于芳卿还愿意走这门亲,就是给面子了。毕竟他们当年吃相那么难看,早就损了情分。
若是单单这样也罢了,起码还维持着虚假的体面。后来宋正明收养夷光的时候,这些亲戚又蹦出来闹腾了一回。说什么随意收养个没血缘的小孩儿怎么行,谁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基因啊?这要是以后不孝顺怎么办?还是选个亲戚家的小孩儿吧。
宋夫人一听这似曾相识的话,就倒足了胃口。她那会儿为了自己跟宋奇峰能有更好的未来,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去梧桐市生活,宋正明心疼她才想收养个孩子陪她,就算要挑,宋家的子侄后背也不是没有年纪小合心意的,偏就于家的亲戚跳出来群魔乱舞。
因着这事儿,于芳卿跟于家的亲戚们更加疏远了。这次他们听到她把品古斋给了夷光,又出来搀和,可是有他们什么事儿?
宋夫人心中腻味透了,这些亲戚家里条件也不如何差,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宋夫人这么想着,也懒得听郑姨妈扯皮了,干脆地打发了她们母女离开——都是近饭点的光景了,也不留她们吃饭。
“妈,别生气了,姨妈她们会那样想也是常理。”夷光是小辈,宋夫人跟郑姨妈聊着的时候她是Сhā不上嘴的,那个叫郑悦的表妹看她的目光虽然讨厌,却也没多言,这么着也不能表现得比她更粗俗不是。
“跟他们生气,不值得。”宋夫人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没有自知之明,真是闹心。
孟夷光看她确实不像在生气,便笑着问道:“不是跟江夫人有约吗?怎么被表姨妈给截胡了?”
“跟她约了下午喝茶。”宋夫人平复了心情,悠悠笑道,“你怎么不跟朋友多玩一会儿?这才几点,你就回来了。要是换了皎皎,那得玩到半夜才回。”
“出了点儿事,就先散了,下回再约。”夷光并不打算隐瞒今天的经历,如实说道。
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妈,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夷光握住她的手,简单地将盛世跟石缘的事儿都说了,省略了片桐想要她弃牌的手以及她伤了别人的手这一段。
“什么人呐真是……”宋夫人听了有些后怕,捏捏孟夷光的脸,无奈道,“也就是你这样老实,人家让你赌你就赌了,换了别人,这得是性骚扰了吧?”
“……”孟夷光嘴角轻轻一抽,宋夫人你想的太多了,这要换了别人,我还不跟他赌了。像片桐这样钱多人傻的肥羊,实在不多见的。“我就是看他一副送钱的面目才跟他赌的。别看他面上笃定,其实牌技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梧桐市常来常往的夫人阿姨。连输三局,这得是什么人品啊。”
宋夫人看着夷光,真是越看越满意。宋家这些年发展很顺,靠的是实力,只有小夷光,貌似继承了她外祖父的好运气,逢赌必赢。
孟夷光拿过手袋,打开盒子,让宋夫人看她上午的收获。
“恭喜。”宋夫人笑着道,她没问夷光带回来那两块好料准备做什么。孩子大了,总要有些自己的主意。她看向夷光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孟夷光沉吟片刻才慢腾腾道:“妈,我想考个驾照。以后要是出去玩,可以自己开车。”她当然会开车,只是缺个证。
“行,回头让老万教你。”老万是宋家的司机,有二十几年的经验了。宋夫人又殷切地叮嘱了一句,“要注意安全。”
孟夷光笑着答应了。
中午的时候,宋家老中青三代男丁都各有小圈子会餐,宋皎皎即将出国有践行宴,家里便只剩下宋夫人跟孟夷光,母女两个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
吃过饭消食完毕,宋夫人带了掌上电脑出门赴江夫人的约,孟夷光则回房歇午觉。
才刚睡下,就被一串手机铃声吵得睡意全无。她摸出手机,看着显示的陌生号码,唇角微微一勾,接听。
电话那头略微一顿,而后才传来流利的华语,剩下华丽性感,口气一本正经,语调却是跳脱的:“宝贝儿,猜猜我是谁?”
孟夷光闻言轻笑:“安德烈,你一个人来的?”
“一猜就中,小老板你平时很关注我啊。”安德烈 ...
(自恋地感慨道,瞥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女孩儿,叹了口气,“我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他把手机凑到女孩儿耳边:“来,打个招呼。”
女孩儿面容冷漠,冰封似的眸中却漾开一抹温暖,声音清冽含凉:“老板姐姐,安娜也来了。”
“哟,小安娜~”夷光想着有两年没见过这孩子了,妹控的魂就又燃烧起来,“安德烈这一路可还老实?”
“嗯,他不敢不老实。”安娜答道。
安德烈不满地嚷嚷道:“喂喂,小老板,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原来,你一直以为,你在我眼里还有形象这回事?”孟夷光悠悠笑道。
“喂……”安德烈有气无力。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儿。”孟夷光静静道,“安德烈,你先找个酒店跟安娜住下。明天去房产局的房屋管理处打听半山别墅,表明你想要购买的强烈意愿。”
“没问题,”安德烈一口答应,“不过,小老板,这半山别墅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意义?”
“意义?”孟夷光淡淡道,“占地很大,是座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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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桃花还是替身
( 半山别墅就是当年的孟家大宅。『』
孟家灭门惨案所导致的结果,不止是孟家血脉一夕丧尽,当时在孟家的还有管家、厨娘、司机以及花匠,共计二十五口人。
此案一出,临海一片哗然,再加上舆论的推动,在当时引起了极其广泛的关注,上级部门也派了专员下来,与临海警方组成了专案小组。
专案小组初时斗志昂扬,却不料血洗孟家的凶手不仅手段凶残,且十分狡猾机敏,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又因为牵扯境外势力导致取证困难重重,案情毫无进展,最终成了悬案,临海警方的实力也因此受到质疑。
灭门案一出,警方就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取证,现有调查结果也已经存档。成为悬案之后,无主的孟家大宅就被收归市政。
最初,半山别墅还被委托银行拍卖过,开价并不低,毕竟除了大宅颇具价值之外,半山的那一片地也不小。
孟夷光调查过,记录在案交易成功的买家有两个。
第一个买家姓何。因为楚去疾的整顿,那时候五姓独大的局面已经被打破,新贵崛起,何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何家拍下半山别墅之后不久,何氏集团就出了问题。起初只是小问题,远远不足以动摇何氏的根本,却不知为何,处理很不得当。导致一环套一环的,形势一溃千里,短短数月竟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何氏倾危在即,何氏当家请了著名的风水大师转运,看过面相动过宅邸布局,而问题的关键则是出在新买的半山别墅上。孟家满门被杀鬼气太重,又不是直系亲属,等闲人压不住。
何氏当家一听,也顾不得心疼花出去的钱了,压低了三成的价急于出手。饶是如此,何家依旧元气大伤风光不再。
在何家之后接手的第二任买家不是临海本地人,而是外省的一个官家子弟。ww本是来临海散心,又年轻气盛,听说这宅子死过人凶得很,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十分兴奋,麻溜儿地办好手续当天就约了狗朋狐友去住下了。
结果一行人大半夜屁滚尿流地窜出来,连惊带吓的隔天就起了高烧,差点儿没烧成傻子。官家子弟缓过一口气之后,也没敢继续让这宅子留在自己手里,没准儿就被克得断子绝孙了呢。
不巧的是,他这边还没有顺利脱手,那头他爸就在派系斗争中让人下了黑手,报上纪委给查了。之后他家的财产全部冻结,这宅子也跟着一起充公了。
有这两起先例,打半山别墅主意的人顿时少了九成——命不够硬,运不够旺,还是悠着点好。剩下那一成,成就了半山别墅凶宅之名:只是有购买的意向,就开始遭遇各种意外,伤不起。
夷光当年查到这一段,还觉得十分诧异。但既然半山别墅如今无主,那她就买下来,看看这孟家故地究竟是如何个凶法。
安德烈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揣进兜里,对看着自己的安娜道:“走吧小安娜,先定个酒店落脚,然后安德烈叔叔带你四处逛逛,听说临海的江船夜景号称一绝。小老板回归,往后咱们就不得闲了。”
安娜闻言冷漠的眸子一亮,沉默地点点头,背着电脑跟在提着两个箱子的安德烈身后离开了机场。
让安德烈这么一搅合,夷光也没心思再睡了——有限的度假时光即将结束,她也该为日后做些准备了。
下午夷光跟着老万学车。老万是宋家的老司机了,经验丰富专业对口,夷光本就是会开车的,因此教学过程十分轻松愉快。
老万丝毫没起疑心。他在宋家的时间不短了,几个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夷光小姐在念书上不算特别有天分,但在他看来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倒是其他方面,别人叫做兴趣爱好的,她涉猎颇多。虽然没有精专一样学到极致,但也能拿得出手。先前她是没兴趣,这会儿要学了,自然事半功倍。
“老万真是实诚人啊。”夷光看着老万头上的文字框,悠悠感慨。
宋奇峰回来的时候,夷光已经能开着车利落地拐弯跟倒车了。老万师傅摸着没有一根胡须的下巴在一边儿乐悠悠地看着,那叫一个欣慰自豪,这不是他第一次教人开车,但绝对是最轻松的一次。
跟宋奇峰一起来的江陵川一见这情形就乐了,朝缓缓行进的车抬了抬下巴,问老万道:“哟,这是我夷光妹妹在练车呢。”
江家跟宋家走得近,老万对江陵川也不陌生,听见他问,自然而然地忽略掉我与妹妹这两个词儿,点点头笑着答道:“是啊,夷光小姐学得很快。”
宋奇峰当然知道江陵川今天来就是套近乎的,但他听到夷光妹妹这几个字从江陵川口中说出来,就觉得牙酸,打岔道:“夷光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车了?”
老万闻言憨厚一笑,却不搭腔。他只是个司机,宋夫人让他叫夷光学车,他听命行事就是了,哪儿会问夫人小姐为什么学车?再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皎皎小姐比夷光小姐还小些呢,她都会了,夷光小姐想学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江陵川面容清丽貌若好女,内里却是个抠脚大汉,粗犷着呢,丝毫也没注意到宋奇峰别扭的心思,咧嘴笑道:“我夷光妹妹学了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想看,以后江哥我喝大了,就靠夷光妹妹去捞我回来了。”
宋奇峰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腿上,给他裤子上盖了个大脚印子:“要脸吗你,谁是你夷光妹妹?”
“不是吧峰哥,你不知道?我妈跟于阿姨今儿下午进行了亲密会谈,认干亲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江陵川一副脱离苦海的模样,志得意满地笑道,“从今往后,夷光可不就是我妹妹了?”
宋奇峰黑了脸:“……”你妹!江家可不是只有江陵川一个,他这一辈堂兄弟就有五个,这干亲一旦认下了,夷光立马就要多出五个干哥哥来。
要说促进两家关系联姻是最好的手段,但宋江两家本就走得近,联姻就没有必要,况且在江家,媳妇是真不如女儿精贵。
宋奇峰知道认干亲这事对宋家也是百利无一害,但他就是觉得不痛快,就好比拥有一个独特的玩具,有一天不得不拿出来跟人共享。
江陵川跟宋奇峰是铁哥们儿,这时候也顾不上宋奇峰痛快不痛快了,反正他自己是觉得很痛快的。有了妹妹,他就不用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被长辈们折腾着穿女装了,就算他生得有些女相,八块腹肌也能证明他真是个铁血真汉子,纯爷们儿烟视媚行像什么话。
不过,江陵川瞥一眼宋奇峰,心道这哥们儿独占欲也够强的,夷光妹妹在临海都念了两年大学了,他愣是一回也没把她往圈子里带过。倒是宋皎皎他们这些人都不陌生。
季家。季连城翻着整理好的资料,悠悠一笑:“宋家小姐,可真是有意思。”
助理方振打量着季连城的神色,淡淡道:“自从你几年前对某个不知名的姑娘一见钟情之后,就一直守身如玉。这还是第一次叫我去打听别的女孩子, ...
(怎么着,移情别恋了还是桃花终于开了?”
方振是季连城的学弟,年纪却比他大些,所以在私下场合两人是比较随意的。
季连城按了按胸口,唇角轻轻一勾:“到我这个年纪,桃花也该开了。不然,别人该怀疑我的性向了。”这个别人,还不是旁的随便一个谁,而是他的姑姑季舜华。季家人向来早婚,季连城如今都二十六了还没个女朋友,季姑姑就有点着急了。先前季连城是在国外,季姑姑管不到,如今他回来了,婚姻大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你确定,”方振知道季家人对婚姻的态度认真慎重,并不怎么看重门第,彼此合拍就好,也不兴离婚那一套。但季连城能把一个只见过一面都没说过话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放在心上五年,突然之间放弃了,方振欣慰之余又不由得有些担心,“你不是把宋家小姐当做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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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驭梦者
( 替身?季连城闻言微微一愣,无奈地抬眼看向方振。『』这个学弟什么都好,能屈能伸办事能力突出,不然他也不会在大把的人才里边挑中他,早早就招揽到身边。
要说方振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爱脑补,脑洞之大简直要突破银河系,脑子里随时随地地开着小剧场,且坚信人性本恶,不吝于以最大的限度揣测人心之险恶。
季连城被替身俩字激得一阵恶寒:“我说,咱心胸能别这么狭隘,思想能别这么龌龊,设定能别这么奇葩吗?明明就是一普通的婚恋文,你能不一厢情愿往霸道总裁替身情人上边靠行吗?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负责任拎不清的人啊?”
季连城在方振眼里,当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事实上,季连城继承了季家人所有可称道的特质,聪明有才,踏实专情,对爱情心怀期待,对未来的婚姻十分慎重。
五年前季连城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对一个只见过面甚至不知其名的女子一见钟情,之后就守着那点心动孜孜不倦地寻找。那种宁可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也不愿多看别的姑娘一眼的执着,方振都看在眼里,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boss,这真不能怪我。”方振脑中的小剧场已经播了一场虐心苦恋,看着季连城理直气壮道,“任谁一往情深,为不知名的佳人不惜守身如玉五年,却突然之间移情别恋。更何况移情对象跟佳人还长得一模一样,搁谁眼里都得怀疑。”
方振眼下虽然依旧是个光棍,但他也知道深情不易,苦口婆心地劝道:“boss,听我一句,移情替身真不是个好主意。况且,孟小姐虽然只是宋家养女,但以宋正明夫妇对她的看重,她也不是能随意让人拿捏着做替身的。”
“越说越离谱了。”季连城淡笑,摇头叹了口气,“孟夷光她,给我的感觉十分熟悉,并不只是脸,真的。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给我的就是那种感觉,你懂?”
初见如故交,天生缘分。方振沉默片刻,才慢腾腾吐出一个字:“懂。”他看着季连城,诚心实意道:“boss终于打算放弃心中那一抹幻影了,这是好事。ww”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中,美人美酒,不经意间就醉了。那一瞬的动心可不就像是一场幻梦。那一晚之后,季连城找了那人很久,始终没有丝毫音讯,方振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段时间对上道格拉斯家,季连城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方振的目光落在季连城手中的资料上,微微拧眉。同为五姓,宋家养女,跟boss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听说还是知夏小姐极为要好的朋友,品性应该很是不错。
季连城知道寻找到那人的机会十分渺茫,却也从没生出找替身的想法,那是对那人的不敬,对替身不公,对自己而言,更是荒唐。
他之所以对夷光感兴趣,是因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就是当年那个人——人的气质与风情才是最本真的,并不是简单一句低调就能掩盖。
季连城在心中默默叨叨,那边孟夷光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皱皱眉:这是谁在骂我呢。此刻,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准备拓筋伐骨重练内力,却发现这个身体有些底子——想必这就是双生子之间的共享性了。
与此同时,下榻于总统套房的片桐纲吉也拿到了关于宋家小姐的资料。
翻开资料,看一眼附带的照片,拧眉道:“宋皎皎,是谁?”这不是跟他赌的那位。
“片桐先生,这位宋皎皎才是宋家正牌的大小姐,是宋家的血脉。”
“正牌?”片桐略一扬眉,冷声道,“难不成还有一个假的?”
“那倒不是。除了宋皎皎,宋家还有个养女,平日里十分低调,不在世家豪门间走动。她的资料在后边。”
片桐冷哼一声,将宋皎皎的资料扔在一旁,直接翻到了后面,看着照片上并不陌生的面容,微微眯起眼睛:“孟夷光吗?倒是个聪明人。”
正看着,手下匆匆进来,禀道:“先生,桑原小姐到了。”
“有请。”片桐将资料收起来放在一旁,整了整领口,眉头微皱。桑原雅子轻易不会离开子爵的城堡,怎地突然来了临海?
过了片刻,手下领着身穿香奈儿套装的桑原雅子进来,沉默地退了出去。
片桐起身,看着桑原雅子不紧不慢地行来: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却没有这个年岁的人该有的活泼与朝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的。
桑原雅子在子爵阁下面前极有分量,除了她从小就被子爵收养情分非同一般之外,还因为她是稀有的感知系异能者,这些年为子爵阁下招揽了不少人才。
片桐躬下身去,呈九十度:“雅子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了,片桐先生。”桑原雅子略侧过身,微一抬手,冷漠道,“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
片桐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问道:“雅子大人请说。”
“令妹片桐月的右眼已经失明,灵犀之眼已然无用,子爵阁下正在处理此事。孟家犹有漏网之鱼,真正的灵犀之眼已经觉醒。”
“什么?”片桐闻言一惊。孟家的事,片桐一清二楚,他能搭上子爵阁下的路子,以外室子的身份顺利成为片桐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妹妹片桐月是唯一能承载灵犀之眼的人。
但片桐月并不是灵犀之眼真正的继承者,使用时总是不顺,时灵时不灵。片桐目光轻轻一闪:“雅子大人感知到灵犀之眼的所在了?”
“没有。”桑原雅子摇头,坦然承认。灵犀之眼与其他因缘觉醒的异能不同,它是付出血脉的代价与天道进行的等价交换,具有屏蔽性,不在感知的范围之内。而孟家灭门的时候,孟俨并没有子嗣,便是有,也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人海苍茫,灵犀之眼的主人已经无法探查。
片桐对此也略有所知,听雅子的口气,子爵阁下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事上多费工夫,顿一顿又道:“那么,另外一件事是?”
“我察觉到有驭梦者觉醒。不过,异能波动十分轻微,应该还在初级阶段。”桑原雅子静静道,“我要把这个驭梦者带回去,子爵阁下稍后会用得到。”
片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躬身道:“听凭雅子大人吩咐。”
桑原雅子脸色忽而一滞,轻轻合了合眼睛又睁开来:“波动异常,那个驭梦者在杀人。”驭梦者在觉醒初期很容易自伤,这股异常的波动,是失控的吧?
片桐微微皱眉:“除了驭梦者的异能波动,雅子大人能感觉到同类相斥的气场吗?”他这么问,当然不是质疑雅子。而是华国国安有一特殊部门,名为异能管理处,俗称九处。但凡有异能者觉醒,都会记录在案。非大争之世,异能可以用来发家致富,却不能用来杀人害命。
一旦有人违背这一 ...
(规则,用异能害人,九处就会介入。
桑原雅子淡淡道:“目前没有。九处的王者是个强大的高阶异能者,他的能为远在我之上。我们必须在那个人现身之前,将驭梦者带走。”
夜如泼墨。
一道纤细的身影来到楼顶,迈着平稳的步调走到天台边缘,利落地站上去,向下看了一眼,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人体着地,浓稠的鲜血自她身下蔓延开来。
夜幕中云彩散开,露出一弯新月。
夜色里匆匆行走的男子停下脚步,如玉一般的面容沉了下来:“驭梦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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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端茶认错
( 第二日天刚亮,孟夷光照例早起,在花园中锻炼。ww由于夜间重练伏波心经,呼吸吐纳变得悠长,脚步也变得轻盈,好歹不像上回那样,跑个几圈就喘成狗。
因为是周一,有人要上学,有人要上班,宋家上下没人赖床,宋正明夫妇也不急着回梧桐市,一家人便聚在一处安安静静地吃了顿早饭。
饭后,宋老爷子看一眼坐在左手边的小一家三口,神色淡漠道:“皎皎的学校已经定了,后天就走。”
宋正明的面部轮廓与宋老爷子极为相似,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知道了,爸。”
对宋皎皎将夷光推下楼这事儿,宋正明不想多说,但他的态度十分明确:宋家子嗣不丰,不管是不是亲生,总是一家人,容不得这样这样相煎。所以,绝不能姑息。
宋皎皎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宋正明自然要卖老父这个面子。他表了态,要怎么处理就是老父的事。只要不是敷衍了事,他都能接受。
宋老爷子转向宋皎皎:“皎皎。”
宋皎皎看着唇角噙着淡然笑意的孟夷光,咬咬牙站起身,从女佣手中接过沏好的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夷光面前,低头道:“夷光姐姐,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懂事,请你原谅我。”
孟夷光见她如此,面上露出些微的诧异,眼角余光瞥向坐于上首表情莫测的宋老爷子,心中轻轻一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也不知道老爷子说了什么,竟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宋皎皎主动端茶认错。
宋夫人早料到会如此,因此并不惊讶,一脸淡然道:“夷光,接着。”
“哦,哦。”孟夷光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急忙站起身,从宋皎皎手中接过茶,温和笑道:“皎皎,咱们姐妹,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这么见外。”
宋皎皎闻言脸色微微一僵,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去,面上却扬起笑脸:“姐姐不怪我,我就放心了。ww”
孟夷光固然是个妹控,但姐姐这俩字从宋皎皎口中说出来,她就觉得格外怪异。再加上宋皎皎面上是奔着能屈能伸去了,但内里还差得远,夷光瞧在眼里,就默默寒了一下。
宋清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轻轻一闪:夷光果然很沉得住气,宋皎皎还是嫩了点。只希望她出国之后能长点心,好好学点本事,否则她就是日后回来,也只能被夷光压制着——昨天于芳卿回来之后就跟他说了,江夫人想要同夷光做干亲。
这事对宋家没有坏处,但如此一来,夷光身后的助力就远远超过了宋皎皎。很多时候,助力比自身努力还要强上许多,更何况孟夷光本就足够努力。宋皎皎若是还不知道上进,她与孟夷光之间的实力只会越来越悬殊。
宋皎皎对认干亲这事没兴趣,但她也知道,江家往后就是孟夷光的另一处依靠。她不过是推了夷光一把,就失了先机,如今又落后了一大步。
她才是宋家的血脉,怎么可能对一个养女认输?孟夷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孟夷光察觉到宋皎皎瞬间燃烧起来的斗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一笑:呵,我便拭目以待,三五年之后,你可有资格与我为敌!只盼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两人言笑晏晏看似平静,实际上波涛汹涌,作为导火索的宋奇峰反而被遗忘了,就连宋皎皎都没有去搭理他。
孟夷光坐了一会儿,站起身笑眯眯对众人打招呼道:“爷爷、爸妈、峰哥皎皎,我去学校了。再晚,就该迟到了。”她的课本笔记都在学校,倒是不用带什么。
宋奇峰也要去上班,周一早上有例会,闻言也跟着站起:“我也该去公司了。”
“小心开车。”宋夫人叮嘱了一句,又让老万送夷光去学校。
宋皎皎已经办妥了一应手续,就等着出国了,便不需再去学校。但她此刻心情并不好,不想陪着宋老爷子跟宋正明夫妇枯坐,便打了声招呼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宋皎皎一走,厅中便只剩下了三巨头,离开餐桌转去沙发处坐。云湛一脸凝重地过来禀道:“李夫人没了。”
宋老爷子拧眉问道:“哪个李家?”李是大姓,跟宋家有交情的颇有那么几家姓李的,乍然一听谁知道是哪家的夫人没了。
“是李恒先生的太太。”云湛冷静道,“李家的管家说,李夫人没了,李家如今乱成一团,想请夫人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过去搭把手。”
宋老爷子挺了,脸色一沉:“胡闹。”
宋夫人美丽的脸上浮出一丝嘲讽,这李家还真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与我有交情,是李恒的前妻,跟如今这位可没什么关系。对了,这位李夫人是怎么没的?”
“据说是昨天夜里跳得楼,头先着的地。一大清早被打扫的女佣发现,吓得叫了一嗓子,被管家拦住了没报警。”云湛淡淡道。
宋夫人一听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没报成警,但人多嘴杂的,这死法是瞒不住的。
“又是跳楼……”宋夫人想起往事,在心中暗道一声报应,微微皱眉道,“李夫人就这么没了,那李恒呢?”
“李先生昨天夜里没有歇在别墅,也是早上才得的消息,匆匆赶回在路上出了点岔子,跟别的车蹭了。”
宋夫人对李恒的影响早在当年他轰轰烈烈跟原配妻子闹离婚的时候就降到了地心,听了云湛的话,表情漠然道:“造成车祸的原因是什么?”
“据说是疲劳驾驶。这会儿还在局子里没赶回去。”云湛静静道。
“这倒是难怪了。”宋老爷子也听明白了。这个李家是后起的新贵,赶上了楚去疾整顿临海的好时候,李恒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富一代,在他发家的过程中,原配妻子孙婧帮了不少忙。不过,到底是应时而起的,李家的底蕴不行,跟老爷子他们这一辈都是没交情的,李恒跟宋家唯一的关联就是孙婧跟宋夫人曾是好友。
因着这层关系,当年两家也有过往来,李恒那时做事还是靠谱的,跟宋家有过小小的几次合作,都利索地收尾了。后来,李恒发达了,就跟发妻生了嫌隙,在外头不三不四,硬生生将性情坚韧的孙婧逼得精神崩溃,最后更是跳楼身死。
而孙婧去世不过三月,李恒就娶了如花似玉的新人进门。于芳卿伤心好友之死,当即断了跟李家的往来,宋正明为了给她出气,甚至还出手下过绊子。
“不对,”宋正明对李恒也有所了解,肃然道,“李恒这人惜命得很,若他觉得困倦,不是没有司机,根本没必要亲自开车。”
宋夫人不以为然,微微一晒,惜命有什么用?善恶终有报,时辰到了,能由得了人?
云湛已经看出了宋夫人的态度,却还是尽责地问了一句:“那去李家吊唁的事——”
“去!当然得去。当年那女人伙同李恒害死孙姐姐的时候何等猖狂,怎么着我得去看一眼。想让我替她打理身后事,那是做梦! ...
(”宋夫人冷冷道。
宋正明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言地表示安慰。
李恒眼中满是血丝,大脑也开始混沌不清,明明已经困倦至极,他却不敢睡。
他怕这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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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危险指数
( 李恒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反应迟钝,精神状态这么糟糕,只要没瞎,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不是失眠造成的神经衰弱,而是他强行不睡。每个人的身体跟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同。对于擅长养生作息正常的人来说,一天两天不睡还能坚持,三五天也能硬撑下去,但超过一周就差不多到极限了。
因为惜命,李恒开车向来小心,这次更是如此。但是再小心也架不住手脑不协调,且各自慢了半拍,这才蹭了别人的车。
造成的结果也不严重,就是刮了道口子,重新喷个漆就完事儿了。
偏偏对方车主不是个息事宁人的,又因为不是责任方,所以格外有恃无恐。
这也不能全怪他,在这么个不大想上班的周一的早上,刚刚经历了一场让人心碎的堵车,转头就在限速30km的路上让人给刮了一道,换了谁都不能算了——肇事车主的技术简直是差到突破天际了。
这种人开车上路那就是马路杀手啊,必须严肃教育。
交警叔叔果然严肃地处理了此事,李恒被开了罚单,又因为明显是疲劳驾驶被提溜去局子里进行交规再教育:如今有车一族越来越多,管制也越加完善,酒驾跟疲劳驾驶是重点关注对象,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李恒被单独隔在一个小小的审讯室里,面前放一叠材料,耳边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跟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太过安静的环境越加激发了倦意,可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提神的东西。
眨眼的时候,上下眼皮就要黏在一起,浅浅的呼吸声中突然掺进了水滴声,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恒一凛,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清醒的,但梦境却如影随形。一只沾着血的手慢腾腾的覆上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粗糙而冰凉。
“李恒——”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无限拖长,连最后的尾音都带着无尽的恨意,视野中颜色褪尽,只剩下昏黄血色,李恒额头沁出冷汗,死死地盯着搭在一起的手,不敢抬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孙婧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说着情话,“李恒,你负我!”
“不、不是的。『』孙婧,你听我说!”有着尖利之间的手缓缓在颈间划动,李恒急切道,“我也不想的,可我们李家不能没人继承香火。可你生了苒苒,身子就坏了!”
“怪我咯?你只记得我生不了儿子,却忘了我为了你帮你立业,堕了多少次胎!我生不了,也是为了你李家!”孙婧轻轻一笑,柔声问道,“现在,你有儿子了吗?”
扣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缓缓用力,李恒情不自禁地抬手,试图掰开:“孙婧……”
李恒被卡着脖子,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又来了。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的有鬼魂了。
今天是第八天,他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这种要命的梦境出现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但几次之后他就彻底不敢睡了——梦境里,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手跟脚,牙齿舌头,都会变成杀害自己的利器。
几天前小蕊也开始出现这种情况,才刚四天,她就熬不住跳了楼。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明知死期将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想到这里,李恒不由苦笑。孙婧说得没错,他如今是有儿子,却跟没有差不离。他当初以生不出儿子强硬地跟孙婧离婚,硬生生将她逼得崩溃死于非命。后来小蕊进了李家,很快就大了肚子,怀胎七月让李苒推了一把,早产生下孩子。虽然是个儿子,身体却十分孱弱,常年卧病在床。
之后他就再不能有孩子了——家里的一个佣人受过孙婧的恩,没有对孱弱的孩子做什么,却给他下了绝育药,他百般算计,李家还是只有李苒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啧,这种自杀手法倒是挺少见的。”带着轻嘲的男音响起,李恒仿佛被惊醒一般,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劲一下就松了,伏在桌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再次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李恒出了一身白毛汗,喘匀了气儿挑起眼帘,充满血丝的干涩双眼向那人看去。
那人靠在门边,肩若削成,穿了一身薄款的风衣,五官完美得仿佛雕刻,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怜悯,唇角略微含笑,却让人望而生畏。
“你,是谁?”李恒咳了一声,嘶哑着声音问道。这人通身气派,绝不可能是个交警,这点儿眼色他还是有的。
“我的名字,路晦明。”路晦明走到李恒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李恒人品如何暂且不论,能在刚觉醒就陷入暴走状态的驭梦者手中坚持八天,这人也算是心硬如铁了。
“不知路先生有何指教?”李恒稳稳神,强行集中精神,有气无力地问道。
路晦明神色淡淡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令夫人白惢昨夜跳楼身亡。”
李恒脸色一沉:“这我知道。”
“那么,你应该还不知道,令郎李征听到白惢身亡的消息,心悸而死。”路晦明又道。
“什么?”仿佛一把刀劈开脑中的混沌,李恒脸色终于大变,“怎么会这样!李征的身体明明有所好转。”
近来李征的身体有了很大的起色,不再整日躺在床上,还能去花园里坐坐。
“那都是你的错觉,就好像你不断地在梦中轻生一样。”路晦明微微一笑。驭梦者在觉醒初期,很容易精神紊乱伤人伤己,但一旦顺利度过初级阶段,可堪大用的地方就多了。
“你怎么知道?”李征先天不足,他能顺利长到这个年岁,李家上下都付出良多,听到他也出事,李恒坐不住了,站起身大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别这么激动,这于事无补。”路晦明神色不动,屈起一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李恒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李恒背后的驭梦者。
李恒的怒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他跌回椅子里,哼哧地喘着粗气。
“你若还有心力,就该好好想想,曾经得罪过谁。”这么不依不饶地要人命,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片刻后,路晦明站起身,俯视着神色疲倦的男人,悠悠吐出一句,“你可以走了。”
李恒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段时间也想过不少办法,连风水先生都请过,却没料到梦境真的能杀人,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他看向好整以暇的路晦明,眼中倏然亮起希望的光:“路先生,你有办法是不是?”
路晦明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淡淡道:“还不到时候。在那之前,还请多多保重。若是你不小心死了,我只能说一声遗憾了。”
李恒脸色一沉,正要追问,一个清秀的小警察板着张严肃的小脸出现在门口,对着路晦明敬了一礼,再次跟他说明了疲劳驾驶的危害,除了罚款,还扣了分,这才让 ...
(他走。
李恒看一眼路晦明,只见他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明明存在感强烈却硬要把自个儿当背景板。
李恒心中焦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先离开。他这个样子是开不了车的,律师在外头等他。两人上了车,律师快速地跟他说了李家的事,李恒的心沉了下去——李征真的没了。
“李苒呢?”李恒问道。
“小姐上午有课,您又不在家,她这会儿还在学校。”律师瞥一眼李恒的表情,画蛇添足般又加了一句,“管家打过电话了,说是等您回家了她就回。”
李恒冷哼一声:“那丫头气性大得很,这些年她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有过好脸色了?小蕊没了,她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儿女都是债,真是欠了她的。”
律师听了,轻声劝道:“李总,小姐还小,这父女俩哪儿来的隔夜仇啊,等她大些,就会明白您的苦心了。”
李恒闻言苦笑,只怕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他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点上。早知如此,他当年何必跟孙静离婚,跟宋家断了往来呢?
临海大学。孟夷光病休一周,终于销假回校,立即收到了来自各方的亲切问候。
孟夷光一路打着招呼,在穆贞贞身边留着的空位上坐下了。她的手边空着个位子,是给另一个好友李苒留的。
李苒接了个电话,冷着一张俏脸回到教室,就看到许久不见的好友,她快步走回座位,惊喜地道:“夷光,你全好了?”
“嗯。”孟夷光笑着点点头,眸光却是一沉——李苒头上悠悠然腾起一个文字框,背景是昙花,框中的文字却是:李苒,十九岁,精神系异能者,能力驭梦,等级初级,状态临界,危险指数四星半,已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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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无赦
( 啊咧?这是什么情况?异能之力刚刚觉醒就进入了崩溃状态?孟夷光被深深地震撼了。ww
她还没回孟家故地,取出那传说中只有灵犀之眼才能翻阅的无字天书,这会儿连孟氏家传的灵犀之眼都还没弄明白呢,李苒这个驭梦的异能她更是云里雾里了。好在字面上的意思她还是懂的。
驭梦与催眠同属于精神系,在用法上有相通之处,但本质是不同的。催眠依靠的是经验技术,驭梦则是靠异能控制,对于施术者的精神状态要求想必不低。
李苒的精神领域这么快就到了临界点,想必是控制不当,走了岔路。
孟夷光心中微微一沉,看一眼李苒阴沉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李苒唇角一勾,脸上现出一抹十分古怪的笑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那位好后妈去世了。”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有些畅快,目光却是森冷的,好跟后妈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听着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孟夷光眸光清冷,记忆中李苒从未提及她的家人,有后妈就有后爹,看她这种反应,跟那位后妈恐怕是积怨已久。所以,夷光只是轻轻拍了拍李苒的手,并没有出言安慰。
李苒默默地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孟夷光,恳切道:“夷光,待会儿下课了陪我回家一趟,好不好?”
今天是周一,统共就只有早上这两节必修课。夷光觉得李苒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任她一个人回家若是再受了刺激,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便爽快地点头应道:“好。”
“谢谢。”李苒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
虽然她们压低了声音,但坐在孟夷光身边的穆贞贞依旧听了个大概,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多看李苒一眼——她是夷光的好友,李苒也是夷光的好友,但她跟李苒却不是好友。
在穆贞贞看来,李苒这个人,是很有些清高孤傲的,除了夷光,她跟谁都不亲近。但从她的吃穿用度可以看出她家境不错,从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的家教不错。
李苒从不炫耀,也从不倾诉。从这一点来说,穆贞贞觉得李苒比大多数人都活得从容。所以她并不同情李苒,李苒也并不需要。
李苒对穆贞贞的识趣很是满意,虽然她跟穆贞贞的关系一般,但夷光挑朋友的眼光确实是没的说,只有一个字:赞。
李苒的这个驭梦异能觉醒得毫无征兆,最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非常害怕。『』她知道自己不是特别大度的人,当负面情绪大面积侵袭的时候,她几乎无法自拔。
穆贞贞就在她即将完全迷失自我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孟夷光因病休假一周,让她不要担心。
放下电话,李苒难以自制地流下眼泪。自从那对狗男女逼死妈妈之后,她就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了。她活在这个世上,虽有至亲却依旧孑然一身,只有唯一一个朋友。
有了驭梦的异能,李苒轻易地深入了夷光的梦境。深层的梦境,其实就是人心。夷光的梦境区域划分清晰明了,有一片黑色地区无法读取,可读取的部分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她也在其中。
夷光不是博爱的人,被她放在心上的,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宋家几口,梧桐市的两个发小,以及临海的三个朋友。
那一个属于她的小格子,就是她与夷光知交一场所有美好的记忆。过往被妥贴安放,李苒就心满意足了。她并不贪心,亲情已经不再,爱情还未到来,只有友情聊做安慰。
李苒没有试图去探寻那不可读取的部分,谁都有点自己的隐私,夷光也不例外。知道好友真正将自己放在心上,这就足够了。她觉醒了异能,以后就能护着好友,也算是回报这份友情。
至于那个宋皎皎,她居然敢把夷光推下楼!等送了狗男女一家去地下团聚,就轮到她了!
孟夷光看着李苒头上刷着屏的文字框,小小地惊了一下——好友开了个暴力的脑洞怎么破!三观已经全碎了吗亲?
李苒觉得好友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挑了挑眉轻声问道:“怎么?”
孟夷光看一眼翻开的课本,内容十分眼生:“既然有事,咱们逃课吧,怎么样?”
“我家现在肯定乱得狠,上完课再回去也不迟,不着急。”李苒摇摇头。早上这两节是必修课,任课老师是院里出了名的铁面,热爱点名,若是犯在他手里,没准儿得挂科,所以出勤率一向很高。白惢算哪根葱,也配让她逃课?
孟夷光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强求了。这是她有生以来头回跟人一起在教室里上课,感觉十分新鲜。任课的老师虽然严肃,肚子里却是真有货的,并不是敷衍地照本宣科。两堂课下来,孟夷光也有所收获。
下了课,孟夷光就将课本文具都交给了穆贞贞——她们俩分在一个宿舍。
李苒先前就拒绝管家派人来接的请求,与孟夷光走到校门口搭了出租,直奔李家。
李家已经在着手置办灵堂,以备亲朋好友答礼。
李恒回家之后,不死心地先去看了李征。李征长相肖母,眉眼生得很是精致,因为身体虚弱,常年带着病气,看上去就像个洋娃娃。此刻他安静地陷在被子里,唇角微微上翘,仿佛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路晦明说李征是心悸而死,可是李恒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震惊心痛之色,李征的面上带着隐约的笑意,细细看来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李恒觉得那个笑意很是眼熟,但他眼下精神状态不大好,脑子转得就慢,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管家站在一旁,抹一把冷汗,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先生,少爷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是知道的。夫人出了事,我立刻就约束了宅子里的佣人,绝没有一个人赶在少爷面前胡言乱语!”
事实上,李征是什么时候没的,管家说不出具体时间,但他能肯定,绝不是在清早发现夫人跳楼之后。因为佣人来报的时候,李征的身体都不知道冷了多长时间了。
李恒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渐渐染上了几分狠辣。
——那只是你的错觉。路晦明轻描淡写地道。
所以,他看到的那个身体渐渐好转的李征,根本就是假的。那么,他现在所见的这个已经死去的李征,是不是也是假的?
李恒面沉如水,一步步上前,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先探了探李征的口鼻,又并了两指摸了摸李恒颈部的动脉。
管家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恒的动作,见他的表情有些迷瞪,头皮略微发麻,心中却是一凉——夫人寻短见之前,也是这么神神叨叨。
“先生,”管家心惊胆战地上前去拉了李恒一把,“少爷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吧。想想大小姐!”
大小姐,李苒,他的大女儿。李恒被管家拉得身体晃动一下,迟钝地稳住了身形,喃喃道:“对,我还有李苒。她什么时候回来?” ...
“小姐下了课就会回来。她就回来了。”管家当然也看得出李恒现在是什么状态,生怕他受不了妻子跟儿子一夜之间全没了的刺激,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些年您都顾着夫人顾着少爷,如今他们不在了,您就疼疼小姐吧。她那么小就没了母亲,不能再没了父亲啊。”
李恒的脑子虽然反应迟钝,却不是坏死了,听了这话,本能地想要反驳。他顾着小蕊跟李征,不疼李苒?这些年,他这个做老子的,不是对她千依百顺?就连当年那个给他下绝育要的女人,就因为李苒的一句话,他不也放过了吗?
“算了,不说这个。”李恒疲惫地摆摆手,“小蕊。”
管家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口。白惢是跳楼死的,又是头先着地,虽然收拾了一番,那模样仍是惨不忍睹。
李恒不是没见过跳楼的死者。当年孙婧身亡,也是他办的后事。孙婧那时候是从十几层的楼上跳下来的,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真正的肝脑涂地。
白惢则是三层的别墅顶部跳下的,因为是头先着地,脖子的形状显得特别奇怪,脸部也扭曲变形了几乎看不出这是白惢了。
李恒的目光定在白惢的脸上,确切的说,是唇角。
微微翘起的唇角,勾着一抹跟李征脸上一模一样的笑意,嘲讽而冷漠。
李恒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大变,转身抓住管家:“李苒呢?!”
“小姐她——”管家刚想说小姐待会儿就回来了,就有一个女佣过来禀道:“先生,管家,小姐回来了。”
李恒一把甩开管家,向楼下大厅奔去。
白家来的人都换上了素服,齐刷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李苒跟孟夷光一出现,就听到一声毫不客气地冷笑:“哟,还知道回来。”
李苒压根儿不搭理他们,只是对夷光歉意地笑了笑。夷光轻轻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见到这种情形,夷光就明白了李苒让她陪着的用意了——她实在是势单力孤。
“李苒!”李恒出现在楼梯口处,抓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大声吼道。
“李先生,”李苒抬头,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别来无恙?”
李恒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她唇角的笑意,嘲讽而冷漠,熟悉到刻骨,带着极致的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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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他不值得
( 李恒奔下楼梯,直直冲到李苒面前,疲倦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李苒在他面前向来是冷漠的,从没个笑模样。对着他的时候,多半是带着轻蔑与嘲讽。她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一些,精神却还好,眸中伸出有他不常见到的畅快笑意。
李恒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跟李苒疏远已久,父女俩早就无话可说。
孙婧去世后,李苒闷声不响地接受了白惢,却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推了她一个跟头,险些闹出人命。自那之后,李苒就开始念全寄宿式学校,跟李恒的联系就是每个月定期打到她卡上的钱。
李苒有一幢小别墅,学校放了假她就住在那里,照顾她的人是宋夫人安排的,不管有事没事,李苒绝不主动跟李家联系。
所以,管家说他这些年挂着白惢跟李征,不心疼李苒,也不算说错。
李苒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李恒了,上回见面他还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李苒自己也快被逼到绝处了,所以她知道李恒绝对不好过,此刻见他这副强弩之末的样子,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
李苒恶意地想着,她真不愧是李恒的种,李恒当初背信弃义逼死发妻,如今她大逆不道骨肉相残。
她觉得,像他们父女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全面拉低了整个人类的道德水准,应该人道毁灭才对。
“李先生,”李苒静静开口,这样叫自己的父亲,也许过了今天或者明天,就连这样的称呼都可以免了,真是大快人心,“你老了许多。”
毫不亲昵,冷淡疏远。
“李苒……”李恒看着这个自小就跟他不亲的长女,看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心头一片寒凉。这个笑,究竟意味着什么?小蕊死了,李征死了,他恐怕也不远了,李苒呢?李苒也逃不过吗?究竟是谁,如此歹毒,竟是要灭他李家的根啊。
他用力扣住李苒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失眠?”
“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很好。『』”李苒冷哼一声,一脸嫌恶地甩了甩手。
“你没事?”李恒怔怔地看她,无意识地松开手,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苒冷漠地看着李恒,到了这个时候才来惺惺作态,是不是太晚了点儿?何必呢?等他死了,她就跟李家彻底没关系了。如果她想,她还可以改姓孙——姓李的一家子真是把她们母女俩给恶心坏了。
白家的人自打李恒出现在楼梯口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儿,跟罚站的小学生似的格外老实。这会儿见父女俩梗着脖子俨然斗鸡眼的模样,便假模假样地劝道:“女婿,有话好好说,别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
说这话的是白母,也就是李恒的岳母。白惢出事,白家人得了消息就倾巢而出,因为白惢不是正常寿终,他们还琢磨着从李恒这里捞点什么好处。李恒身体不好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日后能不能继承李家还是未知数,还不如趁现在捞一点是一点。
等他们齐聚李家,这才发现,不仅是白惢没了,就连李征也稀里糊涂地没了。李恒不在家,管家倒是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没人乱说话,就怕事后查出来不好交代。
李恒心里烦躁得很,冷冷地横了一眼小心围观的白家众人。
论家世,李家算是后起的新贵,不过是赶上了好时候,又得了机遇,腿上的泥点子都还没洗干净呢。白家倒是有些底蕴,但连着两代的子弟都不争气,早把那点灵气跟风骨都耗尽了。这些年多得李家相助,向来是看李恒的眼色行事,言听计从都成了习惯。
这会儿被李恒扫了一眼,莫名地觉得有点冷,识相地闭了嘴,眼中却有几分兴奋的光没有掩藏好。
他们是不够聪明,眼睛却还是雪亮的,李恒跟李苒的关系怕是好不了了。就算李恒有心修复,李苒这么大个人,又极有主意,她未必愿意。
他们俩的关系越僵越好,这样李恒才能有一分闲心来栽培白家的子侄。李恒没了亲儿子,唯一的血脉又是个女儿,华盛日后不还得靠他们这些亲戚?
孟夷光凝视着白家众人的表情,不必用灵犀之眼都能看出他们的小心思,真是叹为观止。自作多情至此,也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这么十几口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才指数三星以上的,全都是半吊子。
李恒对目前的困境束手无策,听路晦明的意思,是他得罪了人,才招致杀身之祸。他自己也有所察觉,却毫无头绪,这种超自然的针对手法,也让他倍感茫然。
这是一场别说反击了就连防御都做不到的战争,他还不知道是与谁对战,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李苒不想跟李恒多说一个字,李恒又实在是心力交瘁,孟夷光只好出来打圆场道:“叔叔,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吧。”
李恒咬了一下舌尖,脸色略有些扭曲地问道:“你是?”
“我是李苒的好朋友,我叫孟夷光。”夷光淡淡道,“李苒有我陪着,不会有事。倒是叔叔你——”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相信李恒也能明白她的意思。李恒不睡,固然能逃得一时之劫,但长久不睡,身体也同样撑不住,单看他如何选择了。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两方拉锯,拥有驭梦能力的李苒牢牢占着上风。
李恒闻言却是一阵恍惚,孟夷光,不就是宋正明跟于芳卿收养的那个小女儿的名字?他跟宋家断绝往来已久,没想到她仍是跟李苒做了朋友。
李苒皱了皱眉,看向孟夷光的目光中带了些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
李恒深深地看了孟夷光一眼,吐出一口浊气,竟然笑了笑:“李苒,好好招呼你的朋友。”
说罢,他转向候在一旁的管家:“我先上去睡一会儿。小蕊跟李征都装殓了吧,剩下的事等我醒来再说。”
——若是我还能醒来的话。
先前是他钻了牛角尖,觉得不睡就能保住一线生机,但他忘了,疲劳作战会让抵御力越来越弱。
管家不是被驭梦的对象,却也知道家里有些蹊跷古怪,但李恒在了,家里就有主心骨,他点点头,又问道:“那亲家太太她们?”
“收拾客房让他们呆着,谁要是吵闹,就直接丢出去。”李恒揉着眉心,“旁的事,你看着办,不要怠慢了小姐跟她的朋友。”
“是,先生。”管家应道。
李恒对李苒和夷光微微颔首,便转身向楼上走去,看也没看白家人一眼。
白母也遭到了冷落,有些不甘地道:“女婿——”先前白惢在的时候,李恒也不见得多热情,却从没这样冷待过他们,果然是人走茶凉吗?
李恒脚下微微一顿,随即又迈开步子,管家不悦道:“亲家太太,先生他累了,有什么事等他睡醒再说,好吗?”
管家是老资历了,白家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拿乔,乖乖听从安排跟着女 ...
(佣去了客房。
李苒看着他们的背影嘲讽一笑,转向孟夷光,目光却是冷凝的:“夷光,你……”她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孟夷光静静地凝视着她:“不想把自己搭进去的话,就收手吧。他不值得你拼尽所有同归于尽。”
“夷光,你总是那么敏锐。”听了她的话,李苒心中一沉,略一沉默,才苦笑道,“我也不能跟他同归于尽,我妈在地下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没办法。”
孟夷光直觉不妙:“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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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绝杀
( “去我的房间说吧。ww”李苒看向管家,眼中闪过一抹防备之色,“李叔,我的房间还在吧?”
“当然。”李管家点点头。自前头孙夫人去世之后,李苒跟后头进门的白夫人处不来,就自己搬出去了,几乎不回来住。但她跟李恒再不亲近,她是李恒长女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是白惢,也不会在这事儿上触李恒的霉头。
“那,我们就先回房了。”李苒淡淡道,“李先生若是醒了,再通知我。”
“好的,小姐。”管家应道,转头叫女佣送了两杯鲜果汁过去。
李苒拉着孟夷光回了楼上她的房间,只见房中收拾得纤尘不染,摆设跟色调跟记忆中并无二致,没有任何变动,不由冷冷一笑。
李恒从没关心过她,哪里会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这个房间的一切都是她妈妈当年在世的时候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李恒一朝富贵,就抛弃发妻,致孙婧惨死,他心中有愧,对李苒就存了几分补偿的心思。即便李苒补回来,这个房间多年来也保持着原样。白惢惯会装模作样,哪怕心里再如何想毁去这个房间,抹杀孙婧在这个家最后的一点痕迹,也都咬牙忍了。
两人进了房间关好房门,在床边组下,孟夷光皱眉问道:“阿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苒只有孟夷光这一个朋友,心中对她十分看重。一个人背负着秘密太沉重了,她本就打算抽个合适的时间跟孟夷光坦白,现在听她问起,李苒还是略沉默了一下,才看向好友慢腾腾道:“夷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孟夷光看着她,目光温和,淡淡道:“你既然决定说出来,那就没有对我说谎的必要,不是吗?”
“是。”李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唇角微微一勾,“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说。”
孟夷光细细地打量着她,微微皱起眉头,之前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李苒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她的驭梦异能尚在初级阶段就逼近了临界点,除了她自身的精神调节能力跟不上之外,恐怕还跟无人引导有关。
想着白惢跟李征之死,孟夷光心中有数,李苒跟李恒尚且不亲近,那么她对造成母亲悲剧的继母跟异母弟弟必然是仇视的。
李苒寻常时候待人接物性情不可谓不好,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ww骤然有了这驭梦异能,又突然因为异能染了人命,她心中若然有愧,就跟初衷有违,必然会造成精神动荡。
作为一个精神系的异能者,精神动荡所产生的后果,未必就是她能承受的。
“大概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发现我突然有了一种能力,能够探知和操控别人的梦境。”李苒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低低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又请了假不在学校。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只是试试就好。可是——”
“很显然,你没有抵抗住诱惑。”孟夷光接道,她休假的一周,李苒有跟她发短信,叮嘱她好好养病,却没提起这事,可见李苒为人也颇谨慎。“梦境亦是人心。你的这个驭梦异能,探知的恐怕就是人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吧?”
“是,”李苒点点头,美丽的脸上浮出一丝阴霾,“我首先探知的就是李先生的梦境。”
说着,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痛楚与杀意:“他那样的卑鄙小人也配当我妈的丈夫,也配当我父亲!若他心中有一丁点儿对我妈妈的愧疚之情,我不见他就是了,又怎么会要他的命!背信弃义,冷漠无情,卑鄙无耻,我的血脉中有着他的血,不光是他就连我,都是该死的!”
“李苒,”孟夷光见她眼中渐渐泛起红光,周围气息似乎也波动难安,立刻按住她的肩,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看着我,冷静一点!”
所以说,精神系异能杀伤力大,不留痕迹,但弊端也十分明显。一个不好,就会反伤自身。
李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怔怔地看着孟夷光,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夷光,你不知道。当时,他跟白惢那个贱人有了私情,我妈都不求他回心转意了,她都准备离婚成全那对狗男女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因为李恒是过错方,白惢那个贱人怕我妈分了李家的财产,就吹了枕头风,让姓李的跟我妈争抚养权。我妈舍不得我,才没有决然地走。”
“他们一步步地逼得我妈发了疯,她跳楼死的那年我才几岁大。呵呵呵,那狗男女以为我年纪小不记事。可我怎么可能会忘!我妈病得厉害,都起不了身,那对狗男女就在她的床前欢好!”
李苒盯着孟夷光,口气森冷:“夷光你说,我该不该弄死他们给我妈报仇?”
孟夷光看着她眉眼间的沉痛哀婉,心中轻轻一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恒当年确实不厚道。她伸出手揽住李苒,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激烈的情绪。李苒现在显然是无法自如地控制驭梦异能,放任她这样下去,只会加速她精神的崩溃。
“阿苒,别想了。白惢跟李征都已经死了,你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孟夷光轻声劝着,李苒心中始终不曾将白惢跟李征当做至亲,即便是借着驭梦异能悄无声息地弄死了他们,李苒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李恒不同,只要不是良心完全泯灭的人,弑杀至亲总会成为心上的一道枷锁。李苒还这么年轻,还有漫长的人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毁掉自己。
李苒靠在孟夷光身上,缓缓合上了眼睛。其实,好友的肩也很瘦峭,靠上去甚至有点硌着慌,这个拥抱确实妈妈去世之后唯一的一点温暖。
李苒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沉默了半晌,才如同梦呓一般吐出一句:“夷光,晚了。”
孟夷光闻言心中一凛,随即觉得肩头一沉,李苒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肩上。怔了一瞬,夷光才把李苒扶开,却见她合着眼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不好!”孟夷光脑子一炸,扶着李苒躺倒在床上,弯下腰替她脱了鞋,再盖上被子,开门出去在楼下找到正指挥人布置灵堂的管家。
李管家见她一个人从楼上下来,还有些纳闷儿:“孟小姐,是不是要什么?”
“李管家,”孟夷光开门见山道,“麻烦你,李叔叔怎么样了。”
“先生?”李管家看着孟夷光,目光有些怪异,“孟小姐,先生现下正睡着,不好去打扰。”
李恒的疲惫十分明显,管家也看在眼里,李恒这会儿睡下,也不会睡太久,否则精神会更加不济。再加上夫人跟少爷的后事也需要他出头,这点儿睡眠时间就显得格外宝贵。
小姐的这个朋友,不知轻重地提出这么个要求,实在是有些无礼了。
“管家,”孟夷光皱皱眉,李恒要不是李苒的父亲,她真不想管这点儿破事,“听说李夫人是夜里跳的楼,李少爷也是睡梦中没了声息。李先生这会儿睡着,你还是长点心 ...
(吧。”
李管家豁然抬眼,目光骤然锋利起来:“这些,是小姐跟您说的?”
孟夷光微微一笑,李恒是死是活她还真不在意:“就当是我想多了吧,李管家,你接着忙。我还是李苒。”
李管家看她一眼,略一沉吟,抬脚就往楼上去。
孟夷光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摇头,她是不清楚驭梦异能是怎么运用的,但李苒从不说虚话,李恒这会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比起管家的急切,孟夷光是很悠然的,她慢腾腾地往李苒的房间去,一手摸着兜里的手机,面露犹豫:李苒的异能接近崩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状况,只能向某人求助了吗?
一想到那人从不吃亏的性子,孟夷光就觉得头疼。
孟夷光刚回到李苒的房间,还没关门就被管家拦住了,他的面色极力维持着平静,眉眼间却流露出一抹惊慌:“孟小姐,先生他——”
李恒猝死。
孟夷光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宋家在圣罗萨医院有股份,把李先生送过去尽力抢救。记住,不管结果如何,李叔叔在三天之内,必须没事。”
李管家微微一愣,随即道:“也是,宋夫人跟先前孙夫人有些交情……”
孟夷光淡淡道:“我是为了李苒。”
因着房里是两个姑娘,李管家就站在门口,眼帘却是垂着的,这时候听到孟夷光提起李苒,才轻声问道:“说到小姐,她?”
“李苒有些不舒服,正躺着养神呢。放心吧,没什么事。”孟夷光淡淡道,“李管家,李家如今是动一发而牵全身,能不能度过这个坎儿,还要靠你。”
“孟小姐,我明白。难得你能这样为小姐着想。”李管家点点头。
“李叔叔那里安排的人一定要嘴紧的。圣罗萨医院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不会泄露病人的情况。”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小姐那儿,还请您劝着点。”管家说着,干脆利落地退出房间。
“李苒,两败俱伤,李家的一切几乎要白白便宜旁人,这真是你想要的吗?”孟夷光看着李苒平静的脸,微微一叹,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响了三声,那边接起,孟夷光率先打招呼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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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还能抢救一下吗
( “哟,”路晦明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才慢腾腾地开口,话音中带着三分笑意,“是小师妹啊。『』”
“路师兄,”孟夷光一听他这口气,就暗暗戒备起来,“好久不见。”
“可不是吗,小师妹已经两年零七个月没有主动跟师兄我联系了,确实是太久了。”路晦明悠悠道。
孟夷光笑道:“师兄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小妹怎好无故打扰?”
路晦明挑了挑眉:“你知道的,如果是你,我不会介意打扰。”虽然三家的小辈都跟着谢清欢习武,但真正跟她有师徒名分的,就只有小师妹一个。
“师兄……”孟夷光看着昏睡的李苒,突然有些犹豫起来,路晦明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引导李苒度过觉醒初级的人,只是一旦路晦明来了,李家的事就绝对瞒不过他。
到时候路晦明会怎么处置李苒还是未知数。
路晦明多精明的一个人,又是高阶感知系的异能者,轻易地就听出了孟夷光的迟疑:“小师妹,犹豫不决可不像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跟师兄还客气什么?”
孟夷光闻言撇撇嘴,上一个在路晦明跟前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的家伙如今坟头上已经长草了吧?跟路晦明不客气那是找死的节奏。
路晦明见她不言,叹了口气:“说吧,究竟怎么了?”
“师兄,驭梦者觉醒初级,一旦逼近临界点,还有得救吗?”孟夷光略一沉吟,轻声问道。
“驭梦者,觉醒初级,临界点。”路晦明拧眉,他很清楚小师妹并不是感知系异能者,而且她提供的这三点信息也太精确了,“师妹,这是你看到的?”这个看字,落音格外重。
孟夷光知道在路晦明面前耍小聪明不是明智之举,也没必要隐瞒,于是爽快应道:“是。”
路晦明沉声道:“这么说,灵犀之眼也已经觉醒了?”
孟夷光静静道:“是。ww”
路晦明抿了抿薄唇,作为异能管理处的头儿,他有权限查阅存档的机密文件,他很清楚孟家的灵犀之眼是如何传承,沉默了片刻,他才淡然开口:“小师妹现在是什么身份?”
“临海五姓,宋家养女。”孟夷光说道。
“宋家养女吗?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很受宋夫人宠爱,当做亲生女儿一样。”路晦明淡淡道,“那个驭梦者,是姓李吧?”
“嗯。”孟夷光没问路晦明是怎么知道的,李苒的驭梦异能觉醒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路晦明是高阶的感知系异能者,想必在这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
路晦明沉声道:“你们现在都在李家是吧?等着,我就过来。”
孟夷光结束通话,安心地等着路晦明来。李苒的精神状况已经亮起了红灯,若是不能缓解,她恐怕也要就此长睡不醒了。
管家这会儿已经安排好人手送没了呼吸的李恒去圣罗萨医院,孟夷光虽然是宋家养女,但先前并未在临海的豪门世家之间走动,这个名头并不如何好使,所以,她给宋夫人去了个电话。
对李恒跟白惢当年的行径,宋夫人一清二楚,对这两人十分不齿。如今白惢死了,宋夫人只当是报应,觉得十分解气,绝无可能帮她料理身后事。她也没有回梧桐市,而是在等近一步的消息。
孟夷光打电话回来,请她跟圣罗萨医院那边打个招呼,先把李恒收进特护病房去,宋夫人还唬了一跳:“李恒怎么了?”
孟夷光看一眼垂手站在一边的管家,静静道:“过度疲劳,猝死。”
宋夫人觉得不可思议,李恒早年吃了不少苦,劳损在内,发达之后是出了名的惜命,从不亏待自己,宁愿高薪多聘几个人才回来做事,他自己则是能不加班就不加班,一天就工作八小时,双休节假安排合理。整个临海,没几个当老板的像他这样潇洒。
就李恒这样拼命养生以求多活几年的心态,能让自个儿过劳死?
即便心中有疑虑,宋夫人也没有多问,夷光很少主动要求什么,她既然开了口,宋夫人也乐得如她的愿。
圣罗萨医院这边也安排妥当,管家见李苒依旧没有起身,心中也有些焦虑,他是知道的,李恒已经没了气息,就算这只是暂时休克,孟夷光所说的过度疲劳也没有错。李恒到了这个年纪,一旦过劳出现休克,等待他的是什么,管家心中有数。
李恒在时,他这个管家得李恒青眼,地位自然超然。李恒不在了,面对白家跟李家的那些人,他的身份就有些不够看了,若是李苒立不起来……
想到这里,李管家看向孟夷光,作为小姐的朋友,她必然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管家微一沉吟,问道:“孟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孟夷光闻言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才冷静开口:“李管家,我虽然是李苒的朋友,但到底是个外人,按道理说,这事儿轮不到我拿主意。但李家现在这个样子,李苒又昏睡不醒,我就说几点,你看行不行?”
李家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李管家自然也明白这是中了暗算,李苒虽然昏睡着,但没有过激的伤害自己的行为,管家暂时放下心来,稳稳神道:“孟小姐请讲。”
“首先,请律师来一趟。华盛这么大的公司,应该有自己的法务部吧?若是李叔叔立了遗嘱,那最好不过。若是没有,也没关系,法律上是怎么规定的,咱们照着办就是。”
李管家点头应道:“是。”
“其次,李叔叔在医院。李夫人跟少爷的后事,还是得办,而且要好好地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除了生意上的伙伴之外,尚有往来的李家族亲以及李苒的母亲孙家也都要通知到。”
李管家听了这一点,面露难色:“孟小姐,这一点恐怕不好办。你也知道,小姐跟白夫人处不来。先生又仅有她这一个女儿了,让她给白夫人办后事,她——”
“李苒会同意的。”孟夷光淡淡道,“白惢已经死了,李苒还活着,单单这一点,李苒就已经赢了。跟死人计较,不是明智之举。再者,没有比让白惢的身后事成就李苒的身前名,更让她快意的了。”
李管家知道李苒性子倔强,并不完全相信孟夷光的说法,只恳切道:“小姐那边,还请孟小姐多多劝导了。”
孟夷光点点头,淡淡道:“这第三嘛,丧葬答礼不能马虎,但白惢的后事,一应规格不能超过当年孙阿姨的丧仪。”
当年孙婧跳楼身亡,李恒心里有鬼,她的一应后事都是李家操办,在当时算是十分隆重的了。选的墓地也是临海最好的。
如今李恒不在,李苒作为直系血脉主持继母的丧仪,只要无过,旁人便说不出什么来。李家的这点破事儿也不是秘密,继母的丧仪若是超过了亲生母亲,这戏就演得太过了。
李管家应道:“这是自然。”
“还有一件事,待会儿会有位姓路的先生过来,是我请来看李苒的。”孟夷光面色凝重道 ...
(。
李管家当然明白这个看其实是看病的意思:“孟小姐请放心,我都明白。”说到底,论人脉底蕴,李家跟宋家还是没得比。
“在李家跟孙家的人没来之前,看好白家的人。”孟夷光最后说道。
李管家看她一眼,对她微微一躬,便退出门去。孟夷光只拣了最重要的几点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具体的细节还得他来拿主意。
孟夷光坐到床边去守着李苒,只见她睫毛抖了抖,眼睛慢慢睁开来,眼神却是一片空茫,浑不似清醒模样。
她的头上却晃晃悠悠升起个文字框,开始慢腾腾地刷屏——我的朋友就是这么棒。
孟夷光:“……”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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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妹控vs妹控
( 路晦明到李家的时候,李管家刚刚气势万钧地压制了白家又一次想闹腾的意图——李恒被送去圣罗萨医院,他并没有刻意瞒着。『』但李恒的状况究竟怎样,白家并不清楚,如今他们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路先生是吗?孟小姐跟我提过你,请跟我来吧。”管家自认还有点颜色,路晦明那通身的气派,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无法忽视。管家默默地将脑中江湖半仙的形象删去,换上了隐世高人的标签。
管家一脸热情地将路晦明迎了进来。李家这一天半日的接连去了好几人,简直跟撞了邪似的,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佣人们虽然目前还算镇定,但人心已经开始浮动了。
先前,李恒也找过几个业内高人,没一个有用的。这位路先生,且不管他能不能解决这件事,眼下总不能怠慢了。
“路先生,稍等。”管家将路晦明带到李苒的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孟夷光打开门,一眼就见到管家身后的路晦明,目光微微一凝,对管家客气地笑道:“管家,这里有我,你接着去忙吧。稳住那些白家人,别让他们吵闹。”
“是。那小姐,就拜托您了。”管家说着,略退了一步,对路晦明微微颔首致意,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他确实是不得闲,白惢跟李征的丧仪办得岔了,李家仅存的那点颜面就彻底完了。
路晦明抬脚进屋。他虽年轻,却极有威仪,这么漫不经心地走来,依旧让人觉得无所遁形。他并没有去看床上躺着的李苒——她的精神领域确实龟裂严重摇摇欲坠,但还没到绝境。
他轻轻挑眉,看向孟夷光。
孟家的灵犀之眼只在嫡系的同卵双生之中传承,所以孟夷光的脸跟小师妹是一样的,只是她的眼角下方多了一颗泪痣。除此之外,他没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
可以说,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师妹。
孟夷光状若随意地站着,任路晦明打量,微微一笑,轻声唤道:“路师兄。”
“小师妹,”路晦明突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你比两年前更可爱了。”
孟夷光呵呵笑了一下,却没有动作,任他抚。她跟路晦明之间,也算是一场孽缘。
她师父谢清欢就生了一次孩子,这一次就生了仨,综合她与师夫两人之长,血脉之中属于道格拉斯家的混血特征也显露出来,所以三胞胎的脸都是极艳丽的,追求者不分男女多如过江之鲫。『』
孟夷光的学艺生涯大体来说,还是相当愉快的。同门师兄师姐虽然天资太过惊人,但她也不差,而且他们每个人要学的东西都不少,所以同门之间的关系是:见面时很亲热,私底下没空亲近。
再加上她有点轻微脸盲,对着三胞胎只能按男女区分,路晦明跟谢君临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就没分出来过。
随着年岁渐长,谢君临日益风流倜傥,而路晦明显出了另一种堪称萌的属性:妹控。
路晦明的这个妹控属性特别纯正,他控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师妹。不过,路晦明的妹控之路相当不顺。原因无他,他亲爱的小师妹也是个妹控,且她这个控是博爱型的——所有年纪没她大,性子安静温柔,属性呆萌绵软的小妹子,她都喜欢!
路晦明常常在找小师妹联络感情的时候,发现她正一脸温柔地陪着更加软萌的小妹子玩耍。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小师妹的话,小师妹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路晦明撩拨过一次,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小师妹记仇,扰她一次,她能忍三个月,然后给你一记暴击。
路晦明发现自己被会心一击之后,妹控得更加严重了,但是小师妹显然不是能随意拿捏的。他颇有一种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懂我的心的无奈。
谢君临还特别没有兄弟爱地嘲笑他:“又不是没有亲妹子,干嘛总是招惹小师妹?”
路晦明的亲妹子中文名谢蕴意,英文名伊莎贝拉·道格拉斯,兵器怪才,欧洲军火大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亲妹子的性情跟他差不离,且面容的差别极其微小,控亲妹子就感觉是在自恋好吗?
谢君临在无数次围观路晦明踢铁板之后,怜悯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愚蠢的大哥,同为妹控,你们本该是一路人。可惜,小师妹她不是兄控。死心吧,放弃你幼稚的举动,你再接着用欺负她的方式来引起注意,她要跟你翻脸了。”
他是看出来了,因为妹控方式不当,路晦明常年在小师妹眼中维持着一种形象:此人有病,我却没药,珍爱生命,莫要弃疗。
路晦明无语哽咽:“……”不是玻璃心小心肝也碎了一地,只是想控个小妹子而已啊,为什么这么难!
而且他也发现了,喜欢她就要欺负她什么的,这教程太落后了,根本不管用。因为小师妹她,完美地领悟了惹不起躲得起的精髓,没多久,她就出师了。
谢蕴意见他这样,悠悠感慨:“如此愚蠢的男人,居然是我的大哥,真是不可思议。”
往事不堪回首啊。路晦明心中感叹,他已经快三年没有小师妹的消息了,只是听谢蕴意说她回国报家门大仇了。
“师兄,你快看看,阿苒她这样,还能抢救一下不?”路晦明收回手,孟夷光犹豫了一下,上前轻轻挽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床边,静静问道。
路晦明略微眯起眼睛看着半睡不醒的李苒,眸色幽幽一暗:李苒,十九岁,比小师妹刚好小一点呢,听说性情颇为安静温柔。
作为一个妹控,路晦明觉得心有点酸。
“我可以救她。不过,小师妹,”路晦明微微一顿,续道,“她弑父害母,荼毒亲弟,你不在乎?”
“师兄为什么觉得我会在乎?三观这种东西,其实我不太有的。”孟夷光悠悠笑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不枉此生。李苒并不是错在戕害至亲,而是错在还不够狠,且沉不住气,所以过程简单粗暴,结局不尽如人意。若换了是我,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路晦明扬眉:“你不怕我趁着这个机会对她下手?”
“师兄不会愿意留下这种把柄的。即便李苒动用异能杀人害命,要怎么处置,异能管理处也有章程不是吗?”孟夷光淡淡道,“再说,异能者万里无一,精神系的更少,李苒本性不坏,未必就到了死路。”
路晦明不得不承认,小师妹看得很透彻,他淡漠道:“我不会为你徇私。”
“若师兄也会徇私,那就不是路晦明了。”孟夷光不甚在意地笑道,“李苒操控梦境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她还不至于会逃避。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留遗言给我。”
路晦明看她一眼,摆摆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待会儿好了我再叫你。”
“麻烦师兄了。”孟夷光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路晦明身为感知系异能者,属于高阶精神 ...
(系,引导初级驭梦者并不是难事:先深入精神领域,建立精神共振,引导紊乱的异能走向就行了。
小师妹说得没错,李苒的心性是不坏的,她的目标就只有李恒三人,成功地为母亲报仇之后,她的精神领域十分干净祥和,没有一丝戾气。
精神共振建立起来也容易,路晦明发现李苒的精神世界简单得有些过分了,真正被她放在心上的不过寥寥几人。一个是她的母亲,温柔而慈爱,给了她全部的母爱,一个是她母亲的好友,美丽温婉,为她做了诸多安排,一个大约是她的保姆,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对她却十分周到细致。最后一个,就是小师妹。
确切的说,是真正的孟夷光,两人相遇相处相知,都是那样安静温和,带着些天真稚拙。
难怪。路晦明心中轻叹,小师妹控过的每一个小妹子,都是这样的性子。她的心里,必然有一个温暖的小角落,藏着最最亲的小妹子。
路晦明把即将崩溃的驭梦异能导回正轨,看一眼呼吸平稳的李苒,起身向门外走去。
依旧沉睡的李苒并不知道,她曾命悬一线。
孟夷光见路晦明出来,轻轻松了口气,笑着道:“谢啦。”
路晦明挑眉:“这就完了?”
孟夷光从善如流道:“那师兄的意思?”
“作为地头蛇,你居然都没打算请师兄我吃顿好的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好兄妹了?”路晦明故作不快道。
“那行,师兄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就去大吃一顿。”其实,路晦明生来就锦衣玉食,哪里会在乎这么一顿大餐呢?孟夷光爽快应道,“为了久别重逢。”
路晦明笑道:“好,到时联系。”
管家听说李苒没事,喜不自胜,亲自将路晦明送到门口,还试图打听他是哪个流派的高人,准备做面锦旗给他。
路晦明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了,只说是看在孟夷光的面上,李管家因此对夷光更加感恩戴德。
那边孟夷光则接到了安德烈的电话,半山大宅的事居然起了波折:“什么?片桐纲吉也对半山大宅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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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不差钱
( “没错。『』”安德烈闷声应道。孟夷光交代的事,他当然会放在心上,早上房屋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刚刚上班,他就直接上前去询问半山大宅相关事宜了。
安德烈虽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但骨子里还保持着欧洲人特有的探险精神,对鬼神之说并不在意,反而对半山大宅的‘凶’十分感兴趣。
半山大宅占地很大,但因为凶名在外,定价并不高,比安德烈估算的价位还要合算。安德烈原以为定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做买卖可没有先来后到一说。
半山大宅已经许久不曾有人问津了,这回一来就俩不说,这两人还都不是华国人,购买意愿还都十分强烈。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为防止多生事端,将半山大宅的一应情况都做了交代。
安德烈自然不会就此放弃,片桐纲吉也没有打消念头。最后管理处的处长按照相关规定,告诉两人将在下午以竞价的方式决定半山大宅的归属。
孟夷光听了,悠悠笑道:“安德烈,这只是小事。竞价就竞价,难道我还差这点儿钱吗?”
安德烈立即道:“小老板必须不差钱。”小老板不在的这两年来,萧宏图也没有一天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为了给小老板攒更多的家产,他也蛮拼的。
“钱不是问题,半山大宅必须拿下。”孟夷光微笑道,“片桐纲吉虽是片桐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他不是从正室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受到的掣肘也多。所以,他绝不可能无所顾忌地跟你争。”
事实上,片桐纲吉第一继承人的位子并不是稳固。他原是片桐家本代家主片桐敬一郎最宠爱的外室所出,因为正室京子夫人仅有一女,他才能回归本家,成为继承人之一。
京子夫人出身名门,她的女儿智子嫁给了三井财团的少东,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第三胎,地位稳固。而智子的第二子姓了片桐,是片桐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片桐敬一郎身体还算硬朗,眼下不存在继承人之争,但显然,片桐纲吉除了年长与父亲的器重这两点之外,在其他方面跟排在第二的外甥都没法比。
孟夷光不知道片桐纲吉为何会突然对半山大宅有了兴趣,但她能肯定,片桐纲吉能调动的资金并不多。
“我明白了。”安德烈点头应道,“小老板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不过,”孟夷光抚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这位片桐先生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好像哪儿都有他似的。”
“诶?小老板之前见过他?”安德烈面色一沉,小老板那脸盲症他是知道的,片桐纲吉那脸在一般人看来还算英俊,但在小老板那里还不够有特色到让她记住。ww
“岂止是见过,他这会儿可能还惦记着我的手呢。”孟夷光不甚在意地道。
“什么?那小子居然敢觊觎小老板?小老板的手我都没有牵过!”安德烈大惊,别看小老板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这都是假象。小老板狠起来,连铁汉子都hold不住好吗?片桐纲吉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你想到哪儿去了……”孟夷光扶额,将盛世长安里的那场赌局说了。
安德烈听了,脸色一点儿也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敢情片桐纲吉那意思是他赢了小老板那手就保不住了,果然当代日本人风度已死,只剩下凶残跟猥琐了吗?
不不不,这一定是个例。可怜的小老板,怎么就遇上了这种极品呢。真是丢尽了我们男人的颜面啊。
稍等一下。尽顾着义愤填膺了,好像错过了什么更重要的信息。
倒带,重来。
安德里吸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小老板,你又捞偏门了?”
“这回可不是我主动捞偏门,”孟夷光反驳道,“送上门的肥羊不宰,会遭天打雷劈的。”
安德烈沉默了片刻,感慨道:“得亏萧宏图不在。”萧宏图对捞偏门行为十分不赞同:来钱快,但风险高,毕竟不是正经事,总有失手的时候。
每回小老板捞了偏门,萧宏图挣钱的热情就会空前高涨,加班加点夙兴夜寐的——有个爱捞偏门的老板真是伤不起。
孟夷光闻言耸耸肩,淡淡道:“晚上带安娜一起出来吃饭。”
“好哒。”安德烈欢快地应了。多了片桐纲吉,也不过是多出一点钱,人形印钞机萧宏图同志很快就会再挣回来的。
路晦明离开之后,李苒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过来,直接错过了饭点。
孟夷光也没饿着肚子等她起来,自己去厨房转了一圈,点了一荤两素的家常菜,吃了一碗米饭。
管家见李苒真的醒了,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将一直温着的饭菜端到她房里,等她吃完才告诉她律师已经到了。
李苒不笨,心念一转,就知道律师为什么会来,冲夷光笑了笑。
这律师就是早上去接李恒的那位,姓莫,是李恒的心腹,但凡有法律上的事,李恒都不会舍近求远。莫律师被管家领着去见李苒,心情有些复杂。他不常见到李苒,也知道李苒跟李恒的关系很是冷淡,李苒成年后一度想跟李恒脱离父女关系。
李恒的书房,莫律师不是第一次来。李苒起床之后整理了仪容,还补了淡妆,端正地坐在书桌之后,她的眉眼间还有些倦意,但眼睛明亮,看上去冷静沉着。
“莫律师,请坐。”李苒也不打算跟他套近乎,简单扼要地将李恒现在的情况说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先生先前可有立下遗嘱?”
李恒虽然品性有亏,但做事十分谨慎。他在完全没法入睡的这七八天里,必然会竭力寻求破解之法。若是寻不到,也会提前做出安排,不然他这一生耗尽心血打造的基业没准儿就便宜了旁人。
白惢空有美貌,身娇体软会撒娇,擅长逛街美容大牌,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李征身体弱,白家也没个成器的能帮扶一把,李恒便是立遗嘱,也只能选姓李的。
李苒原本无所谓李家的财产归谁,但华盛有她母亲的一份心血,若能到她的手中,自然不会便宜别人。
“小姐,李总并没有立下遗嘱。”起码,在他手中没有。莫律师依言坐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他早看出李恒这段时间不对劲,没想到他竟然会梦中猝死。
“那么,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李先生的遗产将会怎么分配?”李苒目光微微一闪,李恒竟然没提前做准备,可真是够自信的。
莫律师看向李苒,只见她面色漠然,没有丝毫的焦虑忧心,心中轻轻一叹:李恒坐拥亿万家产又如何?临到终了,身边连个真心人都没有。
“小姐,按照法律规定,李先生身亡的话,配偶,子女跟父母属于第一位的继承者。照李家的情形,李总的父母,妻子以及小儿子都已经不在,您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可继 ...
(承他全部的遗产。”
“哦?”李苒挑了挑眉,“那白惢名下的财产呢?继子女拥有跟亲生子女同等的继承权,这个没错吧?那么,白惢名下的财产,也应该有三分之二是属于我的,对不对?”剩下那三分之一自然是归白母所得。
李征从小就形象地展现了何为弱不禁风,极少出门,李恒给了李征一张跟他自己的卡绑定的副卡,却没放产业在他名下——有白惢补贴白家就已经够了。
“是这样没错。”莫律师点点头。其实李恒不是没想过立遗嘱,但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显得十分焦躁,每每准备好了,总是被干扰。
李苒冷淡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看向莫律师,“晚点儿我会去医院看望李先生,莫律师要一起去吗?”
“不了。”莫律师目光清冷,冷静道,“小姐,李总他再怎么着,都是您的父亲。”
“所以,我会给他最后的体面。包括白惢。”李苒静静道,夷光说得对,他们都已经死了,用他们的身后事,来成就些微的名声,她还是愿意配合的。
“小姐,路还长着,还请多多保重。”莫律师深深看了李苒一眼,起身告辞。李恒没有留下遗嘱,李苒要继承他的一切很容易,但她能不能守住这些却是个未知数。她的对手从不是白家,而是董事会。
莫律师开车离去,李恒当年帮过他一个大忙,这些年他为李恒办事也尽心,若是李苒还需要他,他就继续留在华盛。
李苒送他出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带着盛夏将至的热意。李苒抬手遮挡阳光,眯起眼感慨道:“这些年我想了无数次,他们会得到怎样的报应。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孟夷光侧头看她,也许是因为终于了了心愿,李苒看上去很轻松。但,也只是看上去,李苒心中并不觉得快意。
“夷光,陪我去一趟医院吧。我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李苒轻声道,从什么时候起,对父爱的期待变成了不可磨灭的恨意?“有的时候,真是羡慕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啊,无论什么,都不会觉得亏心,都不会犹豫。”
李苒低头看自己的手,低声到:“像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又会受到什么惩罚呢?可是,就算重头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杀了他们。”
“别想太远了,先顾着眼前。”真·无神论者·夷光听不下去了。
“夷光,你不会嫌弃我吧?”李苒眨巴着眼睛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孟夷光摊了摊手,“这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吗?就是李征有点冤。”再说,李苒这手法多简单粗暴啊,跟陆长征比起来简直差太远了。
“不嫌弃就好。”李苒拍拍胸口,“走吧,去见李先生最后一面,以后就彻底跟他说byebye了。”
管家安排了车送两人去圣罗萨医院。
路上,孟夷光收到了安德烈的短信:ok。
孟夷光垂下眼帘:半山大宅,孟家故地,终究还是到了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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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线生机
( 两人到了医院,在接引处说明了情况,报了姓名,就被护士领着去李恒所在的病房。『』
送李恒来医院的人,一个回去跟管家复命了,一个还留在医院里,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玩手机,见李苒跟孟夷光过来,迅速收起手机站起来,打招呼道:“小姐好。”
“辛苦你了。”李苒微微颔首,转而瞥一眼护士。
护士将人带到,就算完成了这一项任务,接收到李苒的暗示,对她跟夷光微微一笑,就默默退开了。
李苒揉了揉眉心,看向留守的那人:“李先生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圣罗萨医院的医生都是技艺高超心思通透的人,跟患者家属描述病情时都是通俗易懂。所以留守的那人也毫不费力地转述了医生的话:“过度疲劳导致心脏骤停,眼下还是以静养为主。”
静养么?李苒心中冷笑一声,只有一睡不醒才是真正的静养。她上前几步,透过玻璃向病房内看了一眼,却见到心电仪上那微弱的心跳波动。
怎么会这样?李苒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道:“他居然——”还没死!
孟夷光也看到了,先是觉得意外,随即又释然了。李恒当时那情况,确实可算是过劳所致的睡梦猝死,但因为发现及时,又立刻送进了最好的私人医院,再加上李苒的精神领域即将崩溃,驭梦异能无法完全发挥作用,这才让李恒抢回了一线生机。
她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抢这点生机,光心肺复苏就做了两小时,绝对是在跟死神抢人。
孟夷光握住李苒的手,淡淡道:“这样也好,省却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恒实实在在地活着跟做了障眼法让人觉得他活着,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李苒也清楚这一点。她用力回握,仿佛这样能得到勇气跟力量,下唇却咬出一排牙印来——就让他再多活两天吧。
孟夷光见她这样,只静静地陪着她,并没有出言劝说。无论是孟俨还是宋正明,作为父亲,都是极好的。没有李苒那样的经历,无法体会到她心中的寒意,就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李苒并没有在医院来呆很久,李家如今没别的主人了,只能靠她来主持大局。ww管家虽然得用,却也顶不了主人的缺。李恒亲近的朋友跟合作伙伴,还得李苒亲自打电话通知——得了这些人的认可,她就更容易立起来。
婚与丧自古以来就是最为重要的两个场合,办得好不好,妥不妥帖,甚至能看出为人跟家风。所以白惢跟李征的后事,李苒绝不能出错。
李苒不想一个人呆在李家,就邀请夷光跟她一块儿回去,晚上就歇在李家。
虽然已经通知了李家老亲跟孙家,但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也赶不到,孟夷光也担心李苒单独对上白家的人会吃亏。要知道白家的清正家风早就败了,不然也教不出白惢这种Сhā足别人婚姻逼死原配的女儿来。
只是,夷光已经约了安德烈跟安娜一起吃晚饭,便同李苒说,晚点儿过去陪她。
临分别前,孟夷光劝李苒道:“若是白家的人闹起来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他们只是小人物,不值得你费一丁点儿心思。”
李苒点点头,笑着应了。她从没将白家的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白家就是依附于李恒的寄生虫,什么用都没有。李恒没了,想对付他们那真是轻而易举。
因为有司机在,孟夷光就没仔细跟李苒说路晦明跟异能管理处的事儿,只在她刚醒的时候略提了提,让她知道随意动用异能对付寻常人是不行的。
李苒原本猜到来给自己治疗的不是普通人,但听夷光这么说,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庆幸她对付的不是无辜路人。若是真有什么惩罚,她也认了。
李苒原本打算先送夷光去目的地,夷光觉着麻烦,打发李苒回去,自个儿打车去了安德烈下榻的酒店。
作为一个(前)神级大盗,安德烈从不委屈自己,能享受的时候绝不矫情,出门时首选五星酒店,现在他跟安娜住一个总统套间。
虽然成功竞得了半山大宅,但中途杀出个片桐纲吉,让他险些失手这事,他仍是很不高兴。回来之后,他就让安娜查了片桐纲吉的底细。
仓促之下,查到的资料不那么细致,但也能大致看出片桐纲吉的人生轨迹。片桐敬一郎正室无子,他才得以认祖归宗,他的母亲跟妹妹片桐月,则被送到了国外生活。
自从正室夫人所出的智子小姐出嫁并产下第二子送回片桐家教养之后,片桐纲吉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凝聚力就在慢慢减弱。他对自己的这种处境似乎并不在意,虽然他老子一力挺他,但片桐纲吉这两年来并无建树,做事没有章法,好似不带任何目的性。
盛世长安的赌局跟半山大宅的竞价也是同样,表面看完全是一时兴起,但要说片桐是钱多人傻,就连安德烈也不会武断地做出这样的结论。
安德烈自己也是一个不按牌路出牌喜欢出其不意的人,但片桐的做法还是让他隐隐生出了几分防备。
片桐纲吉又是为了什么,想要小老板的手?
安娜心爱的电脑放在一边,进入了锁屏待机状态,她自己则是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左扭扭转一圈,右扭扭转一圈,还回头询问安德烈的意见:“大叔,你看我穿这一身怎么样?”
这是半小时内安娜换的第五身衣服了,问题是她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现在她穿的这身是嫩嫩的小青葱色,越发衬得她青春洋溢,安德烈扶额道:“小安娜,你要的是你老板姐姐,不是心爱的男人,淡定点,ok?”
安娜闻言瞥一眼脚下踏着拖鞋,但身上确实西装革履,细节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安德烈,冷冷哼了一声:“大叔你好意思说别人吗?”
“小安娜,我跟你不一样啊。”安德烈抚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是个男人啊,作为一个绅士,即将见到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士,衣衫不整那像话吗?”
“你穿这一身,可以去直接去教堂结婚了。”安娜一针见血道,“萧哥哥让我盯着你,不准打老板姐姐的主意。”
“等等,小安娜,”安德烈闻言抬手,眨巴着蓝汪汪的眼睛,“你管萧宏图那小子叫哥哥,却叫我叔叔?我跟他明明同年好不好。”
安娜摊手道:“萧哥哥是挣钱小能手,养家糊口呢。大叔你是只会花钱的废柴大叔,那能一样吗?”
“……”安德烈默默吐了一口血,“到底是谁给你灌输这种错觉的?”
“我自己会看啊。”安娜耸耸肩,又去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显得特别清纯天真,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大叔,这件好看吗?”
“好看……”安德烈有气无力道,小老板的那点喜好真不是秘密,“两年多没见过小老板了,怪想念的。”
孟夷光匆匆来到酒店,就见到门内盛装打扮的两人,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她今天是回学校念书的,穿 ...
(着十分修仙,跟着两人一比,越发显得随便。
安娜意见夷光,眼睛就是一亮,就像燃了一簇小火苗似的。她这两年窜个子,比夷光小几岁呢,身高已经跟夷光差不多了,这时候埋在夷光的颈边,撒娇地蹭了蹭:“老板姐姐,我好想你。”
孟夷光伸出环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安娜,我也想你。”
安德烈知道夷光的脾气,她只对绵软的小妹子格外宽容,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只能不甘寂寞地嘟囔道:“小老板,我觉得我被排挤了。”
安娜的身份挺可怜的,父母双双惨死,她则险些做了雏妓,夷光救了她之后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思,当年那个怯懦没用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神级黑客了。
安德烈见夷光这身装扮,就准备也去换一身:他跟安娜都是欧洲面相,又用心捯饬过,跟夷光一起出去,显得她跟翻译似的。
夷光时间挺紧迫,再加上安德烈一旦穿着随便了,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猥琐的本性来,还是不换的好。至于小安娜,作为小妹子,她当然是穿什么都好。
夷光对吃穿没什么特别讲究,有条件就享受,没条件也无所谓,所以她有时候把日子过得比安德烈还要粗糙。这回她也没翻过城市指南,直接带着两人去了传说中没有最贵只有更贵的餐厅。
这御庭餐厅号称是宫廷秘方御膳,给你帝王般的享受。夷光按照三人的口味点了八菜一汤——御庭的菜有三个特色:贵,精,少。
夷光担心不够,将菜单递给安德烈,让他再添几个菜。
在距离他们所在的卡座不远的地方,江陵川朝宋奇峰努了努下巴:“峰哥,那是我夷光妹妹吧?她对面那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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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视而不见
( 宋奇峰所在的位子跟夷光他们的卡座不是平行的,倾斜了一点角度,边上还立着一株室内大叶盆栽,所以他只能看到坐在外侧的夷光,听了江陵川的话,皱皱眉道:“可能,是她的朋友吧?”
“朋友?”江陵川一脸怀疑地朝夷光那边又看了一眼,沉声道,“峰哥,那男人看上去比夷光大很多,而且他不是华国人。ww”
不仅如此,那男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宋奇峰闻言心中一个咯噔,微微离座倾身看过去,却见夷光正拿了一块手帕,捻起一角温柔细致地替坐在身边面无表情的小女孩擦拭嘴角。她们俩对面的男人则笑眯眯地看着,随即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夷光碗里。
夷光见了手微微一顿,挑起眼帘,看向那人悠悠一笑,启唇说了些什么,那人便笑着点点头。自始至终夷光的神情都是放松而亲昵的。
宋奇峰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复杂,心中滋味难辨。他与夷光也曾十分亲近,她在他面前笑起来总是明媚温柔,后来他们渐行渐远,再与她打招呼的时候就不动声色,仔细一看她的眉眼间皆是敷衍——没有谁会一直拿热脸去贴冷缸,夷光又那么聪明。
“坐好,别被发现了。”江陵川抬手在宋奇峰肩上一按,让他落回座位,看向他的目光严肃认真,“峰哥,你跟夷光妹妹是怎么回事?”
这顿饭吃了不到一半,宋奇峰看着满桌的佳肴,却是胃口全无,心不在焉道:“什么怎么回事?”
“宋叔叔跟于阿姨对夷光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亲生女儿,也就那样了。”江陵川若有所思,一脸冷静道,“你跟夷光之间,原本应该更亲近才是。但是,就我看来,你跟她,恐怕还比不得她那位朋友吧?”
江陵川微微侧头,朝孟夷光那桌抬了抬下巴——如果那人真是夷光的朋友的话。
宋奇峰皱着眉,沉默不语。
江陵川见他这样,放下筷子,倒了杯茶,小啜一口,淡淡道:“夷光在临海念书已经两年了,可是你从没将她引到我们的圈子。”宋皎皎倒是不需要牵引,大家都知道她,任性刁蛮,典型的千金娇女。
“将她引进来做什么?她可是乖乖女,跟咱们不是一路人。ww”宋奇峰没好气道,心中却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个婚约,他当然要将她介绍给好兄弟认识。
“峰哥这话说的,咱们这小圈子寥寥几个人,有什么不妥的?比起那些只知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的二世祖,我、林颐还有霍三,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吧?”江陵川看着宋奇峰,扶额道,“哥们儿,把你那一脸酸爽的表情收一收。”
“江五,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奇峰不耐道。
“你有本事逃避,敢不敢把你的心思藏得再严实点。”江陵川瞪着他,这人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有意装糊涂?鉴于当局者迷,作为朋友,江陵川觉得有必要帮好兄弟一把,“你若是真喜欢她,就拿出点行动来,反正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于阿姨那么喜欢她,你们俩好了,她只有高兴的。”
宋奇峰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击,怔楞片刻,才不自然地笑道:“你想太多了。”
“是吗?”江陵川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对夷光妹妹没想法?”
宋奇峰心中微微一颤,嘴上却毫不迟疑地道:“真没有。”他猛地想起那日在书房中,宋正明对他说,他做出了选择,那还没提到明面上的婚约就作罢,从此夷光就只是他的妹妹,他再要有什么旁的想法,宋夫人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知道,对于他两年来对夷光不闻不问的做法,宋夫人颇有微词。婚约是她提的,但也给了两个小辈极大的自由跟空间,若是他不乐意,多反对几次就是了。宋夫人是有心撮合,但她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长辈,为了自个儿的喜好就罔顾小辈。
可宋奇峰当着宋正明夫妇是一套做法,背地里却使用冷暴力,还纵容宋皎皎挑衅夷光,这简直是脑子里有坑。
江陵川不知道中间有这么一出,联想到宋奇峰对宋皎皎的好,他琢磨着宋奇峰八成是个妹控,像夷光这样美丽可爱,性情温和柔顺的姑娘,要是他家妹子,他也得藏起来,不轻易让外头的臭男人见到。
“既然你真没那个心思,那我就告诉林颐了。”江陵川笑着试探道,江夫人决定认干亲,就是不准备跟宋家联姻,多了这么个宝贝妹妹,代替他彩衣娱亲,他自然要好好替她打算。
“关林颐什么事儿?”宋奇峰挑了挑眉,五姓里边林家向来是热衷联姻的,到了这一代,林家长女林珂是个出了名的女汉子,拜倒在她高跟鞋下的死忠无数,但她早早就宣布了不打算结婚。林颐学成之后,从老头子那里领了创业基金,自己开了个公司玩儿,不准备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争了。
“你也知道林家的情况,林姐姐能力出众,外家又给力,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女,地位稳固。林颐虽然挂着林姓,但到底不是林老爷子的亲生子,下头偏还有个心大的弟弟,见天儿地跟林姐姐作对。林颐要想过清净日子,就要早作打算。”江陵川絮絮道。
宋奇峰听到这里,面色一沉:“他想追求夷光?”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江陵川耸耸肩,看向宋奇峰,“他不是林家血脉,但林老爷子养了他一场,还算有几分情分,他那个公司发展也不错。那小子是咱们几个里头最知道自爱的,这么多年就高中那会儿早恋了一回。咱们这样的家世,高中那会儿开荤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行。”虽然林颐也算是他的好兄弟,宋奇峰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让林颐动心早恋那姑娘,宋奇峰早就没有印象了,林颐这些年确实是洁身自好到近乎禁欲,男的女的都不沾,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早恋姑娘——十几岁的时候动过的心,单纯到可笑。但就是这一点可笑,在多年之后,穿透岁月,成为人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江陵川看出宋奇峰心中所想,默默给好友点了个蜡,还是忍不住替他垂死挣扎一番:“兄弟一场,给个机会嘛,没准儿夷光就喜欢林颐那样的呢。”
“不可能!”宋奇峰一脸肯定,内里却忍不住心虚:他还真不知道夷光喜欢什么样的。
“是吗?”江陵川悠悠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夷光喜欢,峰哥就不会反对是吧?”
宋奇峰摆摆手,赶苍蝇似的。
江陵川见状笑了一下,知道宋奇峰并不是很坚定地反对。林颐的想法十分朴素:在他妈妈将他的婚姻当做是给他弟弟添加筹码之前,挑一个自个儿喜欢的姑娘,俩人和和美美地过安静的小日子。
那边夷光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歇气儿。
安德烈心满意足地靠在座椅上,懒懒道:“小老板,要去跟那两个人打招呼吗?”
“不用,装作不知道吧。”孟夷光淡淡道,反正聊得正欢的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
( “哎,他们太不低调了,我好歹也是个大盗啊,对这种带着探究的目光很敏感好吗?装不知道也很累的。”安德烈叹了口气。
“都退出江湖了,就别惦记以前了。”孟夷光悠悠道,她捡到安德烈那次,是他最后一单买卖,意外地失手了:那是专门为他设的局。
安德烈略一沉默,随即笑道:“半山大宅的手续已经办齐全了,随时可以入住,今晚就去收拾出来吗?”
“先别。”孟夷光抬了抬手,心中思忖:半山大宅修建的时候请了顶级的勘舆师测算风水,起了镇宅之局,如今传出凶宅之名,可能是因为有人动了风水局,“萧宏图明天该到了吧?”
“嗯。”安德烈点点头,“今天下午的飞机。”
“那就等他到了再说。”孟夷光静静道,看向安德烈,“你若实在无聊,就留意一下片桐纲吉的动向。”
安德烈闻言坐直了身体:“小老板觉得他有问题?”
“只是觉得有些怪异罢了。也许之前在哪儿见过,但我没没留意。”孟夷光沉吟道,“小心点总没错。”
“明白。”安德烈应道,脸盲伤不起。
孟夷光既然说了请客,那自然是她付账。
三人起身离开,江陵川看向宋奇峰:“峰哥,你说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们?”
宋奇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看他一眼,淡淡问道,“你吃好了吗?”
孟夷光打电话回宋家向宋夫人报备了行踪,就搭车去了李家,刚被女佣领着踏进大厅,就听到一声怒喝:“李苒,你这是什么态度?忤逆长辈,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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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三家聚头
( 孟夷光听了这话脚下微微一顿,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果然是白家的那位老太太。『』论年纪,她最长,论辈分,她最高,但她这一开口,就踩到了李苒的痛脚上,能得个好脸色才怪了。
果不其然,听了白老太太的话,李苒只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呵呵。”教养这事,得因人而论。姓白的这一家子怎么有脸在自己面前自称长辈呢?
白惢出了事,意味着资金供应链断了,白家自然重视,倾巢而出。这些人里头包括白惢的母亲白老太太,白惢的大舅跟二姨,一个兄弟两个姐妹,还有几个小辈儿。
白家的小辈儿在李家向来是说不上话的,但人多可以壮胆。这老老少少的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打秋风的气质,中年的那几个则是一副贪婪愚蠢相。
相比之下,柔婉娇媚的白惢恐怕是整个白家双q最高的了。
啧,李先生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李苒悠悠想道。
“李苒,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且来者是客,你这样晾着我们,是什么意思?”白大舅大义凛然道。
李管家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晾着你们的明明是先生。
“长辈?”李苒挑眉,清冷的目光在一众白家人脸上划过,一脸玩味地笑道,“我妈妈姓孙,你们姓白,咱们这是什么亲戚关系?认真算起来,你们白家跟我还有杀母之仇呢。”
“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你妈妈当年是跳楼死的?”白二姨反驳道,“女婿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没个儿子怎么能行?”
“有道理。”李苒点点头,一脸赞同。当年李恒就是以这个理由提出离婚的,什么有福同享,都是狗屁。李苒眸中冷光一闪,随即笑道,“可是您看,李先生如今有儿子送终吗?”
李恒费尽心思养大的儿子也去世了,白二姨脸色微微一变,不甘地闭了嘴。ww若是李征还活着,他们在李家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所以说,这世上万物早有归属,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李苒摊摊手,目光落在脸色难看的白老太太脸上,“说起来,你们也挺有本事的,怎么就教出了白惢这么一号人物呢?这些年,她没少拿李家的东西贴补你们吧?都是李家的媳妇儿了,还这么拎不清,果然不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就不知道心疼。”
这一下,不止是白老太太,白家的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恒跟白惢认识的时候,李家的基业已经小有所成,而白惢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出头青春逼人。孙婧跟李恒同甘共苦十几年,抵不过一张娇艳的脸跟鲜活的肉体。
李苒看着这些都有份逼死孙婧的人,冷淡地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会纠正这个错误的。”
“李苒,”白惢堂哥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为什么我妹妹一家三口都接连出事,你却安然无恙?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苒闻言细细看他一眼,不愧是跟白惢同宗的,脸长得还是很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讨厌。刚才那个问题,哪怕是蒙的呢,能猜到这一点,也算是有急智。
李苒笑得格外亲切:“有证据?没证据告你毁谤哦。”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白惢的堂哥才觉得这事不能细想。白惢向来极有成算,怎可能会跳楼自杀?他皱眉道:“不管这么样,妹夫总是你爸,他现在病着,还没如何呢,你就这样对我们,不是让他寒心吗?”
“可算是有个聪明人了。”李苒拍拍手,眼带嘲讽。这些年,李恒让她寒心的时候还少吗?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众人,“你们倒是没让他寒心,你说他会不会把李家分给你们?”
“所以,识相点,消停些。我对你们,可做不到像李先生那么周到。”李苒冷静道。
孟夷光站在一边,看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白家的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白家的人一早就看见她进来了,只是看李苒都没跟她打招呼,也就忽略她了——说白了,这就是个外人。
外人孟夷光看着白家众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李苒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就连他们视为依靠的李恒,恐怕也是如此认为的。
白惢当初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情商又高,琢磨男人的心思不是难事。她跟着李恒十几年,给他生了个儿子,虽然时常贴补娘家,但从未触及李恒的底线。
到了李苒这儿:单单他们出现在李家大宅,就已经踩到了她的底线,什么东西,真把自个儿当人物了。
李苒肯搭茬,不过是因为好友未归,逗这群傻子玩儿。
“夷光,你来了?”李苒站起身,微微笑道,比对着白家人的敷衍冷漠不知道真诚了多少倍,“今晚要早些睡,养精蓄锐,明天可有得忙。”
“嗯,”孟夷光点点头,“我已经跟班长请过假了。他让我转告你,节哀顺变,等事儿办妥了再回去,他会跟老师们解释。”
李苒笑道:“班长在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至于节哀,白惢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哀个什么劲儿?就连做戏,她都觉得矫情。
孟夷光看一眼试图当极品但战斗力成渣的白家人,彬彬有礼道:“诸位,晚安。”
“晚安。”李苒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笑嘻嘻地挽着夷光上了楼,丝毫不理会身后白家人是不是气得七窍生烟。
“白家人一直都这样?”孟夷光有些好奇,像李家这样突然崛起的新贵,弃了糟糠妻,起码也该找个对事业家庭稍有助力的妻子。白惢也许够聪明,不然也不能成功挖掉孙婧的墙角,但这白家人未免太蠢,能忍着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李苒沉吟了片刻,才一脸沉重道:“在我的印象里,他们还真就一直都是这样。可能是李先生好这口吧,人蠢点没关系,好控制啊。白家人在李先生面前,向来是矮一头的。”
说到这里,李苒微微一顿。夷光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白家这样,恐怕也是李先生选择白惢的一个原因。”李苒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当年孙家,就是太精明了。”
“别想太多了。”孟夷光拍拍她的肩,“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
“好了。”李苒点头道,“医院那边也安排了人手,若是李先生病情出现反复,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至于白李孙三家,他们若是想争,就让他们争好了。”
孟夷光点点头,两人回房洗洗就歇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白惢跟李征也不能一直停在家里,管家就分了一队人手出来,将人拉去火化,再由丧葬公司热热闹闹地将骨灰请去买好的墓地。
虽说丧仪不能超过孙婧,但墓地的规格还是挺高的,毕竟李恒到时也是要合葬在这里的。到那时,他们才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
而这场后事的重头戏,则是在李家的丧仪答礼上。李恒生意上的伙伴,走得近的朋友,公司的下属,拉拉杂杂来了 ...
(不少人。
除了这些,李家老亲来了七八个,孙家来了六个。李苒只略作沉吟,就将这些人安排在一处休息,其热闹可想而知。如今李恒卧病,李宅里只有李苒是正经的主人家,她忙得脚不沾地,这三家亲戚一聚头,那就是点了炮仗了的节奏。
白孙两家那是有仇,李家看白孙两家都挺厌烦的,互相瞧不上,又都有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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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灰色触手
( 虽然有李管家在旁边搭把手,李苒仍是忙得脱不开身。『』孟夷光倒是她唯一的朋友,但也充不得主人,李苒也舍不得让她跟着受累,就安排她去看着那三家亲戚。
李苒既然这么说,夷光自然答应。厅里的人情往来挺没意思的,人是来了不少,但真心的有几个却不好说了。再加上李恒不在,白李两家的亲戚都被隔在房中休息,落在他人眼中,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想法。
若是以往,李苒才懒得在这方面耗费时间心力呢,但是一想到这是踩着白惢在给自个儿挣名声,她心里又有点暗爽。
孟夷光一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到底是年纪小,带着孩子气。这些年她跟李恒一味疏远,倒是成全了李恒一家和睦,于他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孙李白三家聚在一块儿,就是一出戏,这种菜市场撒泼吵架一样的情形在国外很难看到,所以孟夷光有幸围观了她在华国的第一场团战。
三家的代表人物分别是李苒的姨妈——李苒的外婆最近身体不好,接了李苒的电话,担心她受欺负,就派了战斗力爆表的大女儿来给李苒撑腰、白家老太太以及李恒的堂叔李三爷。
李苒对这三家倒是一视同仁,对谁都不热络:极品都是扎堆出现的,当年孙婧被逼到绝路,他们个个有份儿。
说到当年恩怨,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李恒要换老婆,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三家都是一脸灰。
李恒家世代农民,到他爸那一辈儿,终于有了三分薄产,但他爸后来大病一场,仅有多一点家底也耗干净了。所幸他娶了个能干的老婆,就是孙婧。
李恒能顺利起势,把握时机成为富豪,孙婧帮了不少,孙家也从旁帮扶着,两家在那些年合作很是紧密,互惠互利,十分愉快。
若能一直这样,李家的光景远比现在强。但发达之后的李恒同志没有坚守住朴素的农民意识,转而玩起了发家致富换老婆的那一套,跟鲜嫩欲滴的大学生白惢苟合在一处。
李恒要离婚,原本应该作为孙婧坚实后盾的孙家在这事儿上格外不隔离,没有给伤心的孙婧强力的支持不说,还因为李恒让利而拆起了墙角。
所以说,孙婧的死是有迹可循,却还是显得突然。孙婧一跳楼,孙家就傻了眼,孙婧的哥哥狠揍了李恒一顿,还闹得白家上下颜面无光。
之后李恒又让了步,孙家得了大实惠,从此跟李恒断绝往来,李苒倒真成了孤零零一个。『』
孟夷光听李苒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深深觉得她不容易,异能觉醒初期本就容易暴走,她能坚持住本心没有大开杀戒已经很不错了。换了是自个儿,这三家得灭个干净才够出一口气。
现在,孟夷光就坐在角落里,身边小几上放着小点心跟茶,茶是君山银针,她端在手中,优哉游哉都看三家人说相声是的互掐。
孙家骂:不知廉耻的小娼妇,坏人姻缘,生儿子没丁丁。
孟夷光感慨:当小三需谨慎啊,人都死了,这恶名还留于人心间,时不时就被人拎出来唾弃。
孙家占了道德制高点。
白家回:没有爱情,何谈幸福。占着茅坑不拉翔,小心被驴踢。
孟夷光挑眉:以真爱为小三洗地,xx就是矫情。
白家是炫爱挂。
李家十分高冷:哼,狗咬狗,一嘴毛。祸害的还是咱们李家。
孟夷光颔首:也是,李恒依旧没个儿子。何必,何苦。
李恒另娶,生了个病怏怏,只要一变天就下不了地的儿子,李家老亲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没少打让李恒过继族中子侄的主意,但李恒不买账。
李恒跟李家老亲也不算亲近:他爸去得早,当年他们孤儿寡母的没少被奚落,老亲们视而不见。他发达了,一个个出来摆亲戚的谱儿了,李恒哪儿能有好脸给他们。
李恒的老母对孙婧是满意的,这个儿媳能干又孝顺,家里家外都能收拾妥当。要不是没有儿子,白惢哪怕是个天仙,也进不了李家的门。可她不能让李家的香火断在了李恒这一代,要不然她就没脸去见那死鬼。
在被娘家人拆墙角之后,孙婧又收到了来自婆婆的一记暴击,所以她只能去死了。
孙婧跳楼死了,李恒怕老太太伤心,就瞒着她,送她回乡下小住。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拿了报纸给她看,老人家到底心里有愧,没看到孙子出世,就急病而亡了。
李恒跟他妈感情深厚,自此再没回过李家村。这些个老亲现在就是靠着二皮脸在做面子,其实没人买账。
孟夷光叫他们来,就是为了分散白家的注意力,别不识趣在丧礼上闹。等过了今天,再闹也没有意义。
孙李两家算是富一代,白家则早没书香之家的风骨了,三家吵吵嚷嚷的倒也打了个平手,让孟夷光看得很是乐呵。
外边宋夫人也来了,穿了身素色的衣衫,鬓边没有夹白花,照寻常礼仪上了香,就站在一边看着李苒,心情有些复杂。
当年李恒跟孙婧闹离婚的时候,正好梧桐市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儿问题,宋正明忙的脚不沾地,宋夫人的身体也不大好,为了不让宋正明担心,她几乎不过问任何事,一心养病。
等她身体好了,宋正明那边的危机度过了,孙婧也没了。宋夫人跟孙婧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孙家上下都颇精明,孙婧却是十分豪爽仗义。因着她的死,不少跟李恒有交情的人都默默疏远了他——在外头随便玩玩也就算了,拿共度一生的老婆当衣服的男人都是傻Ъ,对老婆尚且如此绝情,卖朋友那更是没压力。
宋夫人的想法更实在些。孙婧没了,小三眼瞅着要进门了,看着就是个有心机的,李苒可怎么办呢?
李恒还在,宋夫人也没法收养李苒。且李苒是个有主意的,她自己报了寄宿学校,又托宋夫人请人帮忙打理她名下的一栋小别墅,摆明了是要一个人过。
李苒那会儿年纪很小,却倔强得很,不愿意依靠别人,宋夫人只得依她。再后来宋夫人身边有了夷光,这层关系就淡了下来。如今这孩子也长成了,做事跟孙婧一样周全,明明厌恶继母,还出头给她办后事。
李苒一见宋夫人这种神情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不过是虚情假意做戏一场,倒也是场好买卖。
宋夫人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她不喜欢白惢的心不会因为她死了就会稍减半分。
这场丧仪却是到晚上才结束。
李管家一边指挥人收拾,一边儿凑到李苒面前,轻声道:“小姐,医院来了电话,说先生不行了。”
李苒闻言呼吸一滞,随即淡淡道:“叫上亲戚们一块儿去医院,不能让李先生就这么孤零零地走。”她顿了顿,“夷光呢?还跟他们在一起呢?”
李管家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夷光小姐似乎挺好奇的。”
李苒嗤的笑了一声,夷光当然会好奇,宋家可没这么 ...
(些糟烂事儿。
丧仪完了,再穿着丧服出门就不像话,再加上是去医院,且李恒眼瞅着不好了,一行人整理了一番仪容,浩浩荡荡地去了圣罗萨医院。
值班的工作人员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倒是有些同情患者了,这么多人往床前一杵,什么话都不用说,患者就得缺氧了。
孟夷光也被李苒拖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李恒是真不行了,他原本就是吊着一口气,如今看来倒是精神奕奕的,显然是回光返照。
他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直接对一脸冷漠的李苒伸出手:“苒苒……”
李苒被孟夷光拐了一胳膊肘,才强忍着恶心握住他的手,心中却不免觉得悲哀:父女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前世不修。
李恒的眼睛亮得出奇:“苒苒,华盛有你妈妈的心血,我把它还有李家的一切都给你,你要好好守住。”
李苒的目光冷得像冰一样,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你放心。”临到要死了,还想利用我!不过,李家的一切本就是属于我的,我当然会好好守住。
李恒的目光凝在李苒脸上,半晌之后,他眼中的那一点亮光慢慢变得暗淡,他的手也渐渐失去力道。
“滴——”心电仪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作为背景板的白李孙三家的人心头都忍不住一空: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李恒死了,他的一切都留给了李苒这个还不足二十的丫头,她能成什么事?
李苒的舅舅看着单薄的外甥女,忧心道:“苒苒,不要怕,以后舅舅会帮你。”
狡猾!白家跟李家的人一起腹诽,白家是什么都不指望了,李苒对他们的恨意,他们也清楚,李苒不报复他们就是好的。李家,这些年李苒连李恒都不搭理呢,何时搭理过李家旁的人了?
李苒冷笑道:“不必了。当年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从今天起,谁都别想从我手中拿到一分钱!我宁愿全捐了!”
孟夷光微笑着摇摇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那些人该不会还在做美梦吧?她看向李苒,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这一次,她没有去看李苒头上的文字框。因为她看到细小的拧成几股的灰色触手,正在接近李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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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刑期三十年
( 那些触手细而韧,像小缕的发丝,拧成一股,也不过小指粗细。『』在空气中轻轻扭动着,向着李苒的头部小心翼翼地靠近,仿佛是在试探什么。
孟夷光见状微微皱眉,自从灵犀之眼觉醒,她眼中的世界就显得格外不可理喻。身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也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有事情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尤其是医院这地方,生来死往,向来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场所。
另有一部分触手沿着墙壁跟窗延伸开去,布满了整个病房,却没有直接贴上人身。旁人似乎一无所知,孟夷光却见到一股触手向她的方向扭动一下,做了一个简陋的鬼脸动作。
眼前光景蓦地一变,不再是病房的惨白,而是阳光略显暗淡的下午,安静的房间外墙,趴着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翠绿的颜色折进屋里,四周寂寂无声。
苍茫与孤寂,啃噬人心。孟夷光冷冷一晒:这应该也死精神系异能的一种吧?不是驭梦,而是场景具现化。
不是李苒,即便驭梦异能强力反噬,她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临海市又有了新的精神系异能者觉醒?
李苒站在李恒的病床前,心中澎湃的恨意随着他的死渐渐散去,并未觉得快意反而空落落的。
病房中其他的人都沉默着,脸上也没几分悲意。就在前一刻,他们都还有那么一点念想——李苒是李恒唯一的女儿,分一份家产名正言顺,白惢给他生了儿子,这些年安分地相夫教子,冲着这一点,白家人也该有一份吧,李恒怎么着也是李家的人,李家老亲们也该有一点吧。
结果,白家跟李家都没有,全给了李苒。怎么能全都给她呢,她虽然有二十了,但这个岁数把持着这么大的家业,说不准哪天就败了呢。
李苒也没有察觉到那些触手,她昨天睡醒之后精神是好了许多,但驭梦异能像是耗尽了,没有丝毫的波动。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后怕——她不后悔杀了李恒三人,但她很怕从此收不了手,伤害无辜。
异能没了也好。她的手攥着衣服一角,无意识地搓着,垂眼看着李恒安然阖目的样子。ww李恒在她心中向来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她从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哪怕一丝的可靠与安全感。
父亲这个词,对她而言,一直都很遥远。李苒心中幽然长叹:李先生,走好。这一生尚且如此,想必也没有下辈子的缘分了。再见,永别。
李苒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李管家,手续办好了吗?”
“好了。”李管家轻声应道,“请先生回去吗?”
“直接拉去火化吧,不用运回家里了。”李苒冷静道。原本照规矩,李恒是该运回老家安葬的,但他跟老亲都疏远了,父母的骨灰更是挪到了临海,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李苒看一眼病房里的人,一直冷漠的面容略微缓和:“安排亲戚们回大宅,重新布置灵堂。”
她原想着李恒若是度过了这次危机,她就收手,可这一回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家里边白惢跟李征的丧仪已经收了,即便没有,也不适合李恒用了——他是一家之主,他的死意味着李家权柄与人脉的转移,路线跟方振的改变,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动荡。明日宾客再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李苒的表情太过肃穆,医院也不是说理争吵的地方,居然也镇住了场面,白家人率先走出了病房,接着是孙家,最后是李家。
管家拿着手机调度人手,他跟车送众人回大宅,另调了一队人马送李恒去火化。李苒没出声,管家也拿不准她愿不愿送李恒这最后一程,却还是留了一部车给她。
管家心里清楚,到这一步,也怪不得小姐。这些年父女俩真跟陌生人没区别,李恒是心里有愧,但他真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除了按时给钱,早早将孙婧的那部分股份给了她,逢年过节李苒生日都是让秘书代发个短信,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温情的表示。
管家安排好人手,跟李苒打了声招呼,就退出病房,先回大宅——灵堂丧仪要重置,时间又紧迫,他是真没时间在医院里耗。
李恒绝了气息,医生跟护士匆匆而来,对李苒跟孟夷光微微颔首示意,有条不紊地关掉了各种仪器,将百步拉到李恒头顶,转而向李苒沉声道:“请节哀。”
说罢,再次严肃地点头致意,退出病房。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显出一室冷清。没有了闲杂人等,那些触手一下子活泼起来,在李苒的脑后前进一点又后退一点,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了,见她没有反应,好似终于鼓足了勇气,纤细的触手拧在一起,头部却凝成一点锐利的尖尖。
孟夷光抬手,装作不轻易地往触手上边一拂,触手扭动着避开她的手,向她的方向探了探,随即掉头,直接往李苒的脑中刺入。
被无视了,目标果然是李苒。孟夷光眸光一暗,皱起眉头,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她还真是没有头绪。
那边触手的行进显然也十分不顺,并没有如愿地扎进李苒的脑中,反而如同被抓住了一般,在空中乱扭一气,而后寸寸断裂!
孟夷光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这是异能者在斗法,而李苒就是那个载体。
片刻之后,李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孟夷光微微一笑:“夷光,有人叫咱们去楼下车库。”
“那这里?”孟夷光抬了抬下巴,李恒就这么放着?管家安排的那队人还没来呢。
“我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他安排好。”李苒说着,果然就摸出了手机,那边李管家也答得爽快。
孟夷光跟李苒离开病房,搭电梯下楼,看着楼层的数字跳跃变化,什么都没有问。关于异能者,她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数量少,觉醒不易,存活更难,每一个都很精贵,限制也很多。
李苒看上去却很轻松,她能感觉到那人没有恶意,循着脑中的提示在车库的伸出找到了目标车辆,车门没锁,显然是等着她们,李苒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这是一辆外部造型很古朴的车,看上去历史悠久却被保养地很好,内里则别有乾坤。后座被改装过,足够几个人面对面谈话。
路晦明瞥一眼上车的两人,夷光显然并不惊讶,只是面上稍带了一点儿讶色,他心里觉得好笑:这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面上装得挺像那马回事,不知道心里怎么吐槽呢。
李苒的表情则凝重多了,看向路晦明的目光却是坦荡无畏的:“是您救了我?”
李苒的精神领域虽然已经修复,但他们之间的精神连接并没有中断。路晦明也不同她绕弯子,淡淡道:“我是路晦明,国安九处处长,专门负责管理异能者。李苒,精神系驭梦者,初级进阶,杀过人。”
李苒听了路晦明身负的职责,心情反而越加平静,淡然问道:“普通人触犯法律要接受制裁,像我们这样的人也不例外吧。”
“当然。”路晦明悠然笑 ...
(道,“如今不是大争之世,异能者觉醒极少,精神系的就更少。而且,精神系还特别容易陨落,所以每一个精神系异能者都十分精贵。”
李苒笑道:“路处,我想您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吧?我杀了人,我认罪。该有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你有这个觉悟,很好。”路晦明看她一眼,拿出一个跟圣经一样厚薄的硬壳本来,翻到空白处,倒转方向递给李苒,又给了她一根细针,“滴血。”
李苒照做,见路晦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询问。
路晦明收走李苒手中的细针,又取出一根递给孟夷光,本子也翻过一页,递过去:“你也需要。”
“等等,”李苒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路先生,夷光她并不是……”
路晦明轻笑一声,定定地看向孟夷光。
孟夷光叹了口气,接过针跟本子,用针在食指上刺了一下,血珠冒出,她抬手就按在了本子上。
路晦明将本子跟针都收好,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姿势,对李苒道:“你杀过人,但你的精神领域很干净,在完全堕落之前,还可以抢救一下。所以——”
他略微一顿,续道:“九处给你的判决是:刑期三十年,在九处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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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异能者阵营
( “三十年……”孟夷光垂下眼帘,心中思忖,这个刑期看着极长,但比她所预料的结果要好许多,起码保住了一命。『』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表现好了,还能减刑。
孟夷光很清楚路晦明的为人,无论这个人表现得多么温和随性,他骨子里都是个严肃认真的人,绝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徇私,却也不会私自夸大罪责,故意延长刑期。
九处作为管理异能者的专门机构,对于各种异能犯罪定刑极重——非大争之世,异能者觉醒极少,虽能力不同,但远胜于普通人。一旦异能者行差搭错,将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毕竟普通人对上异能者,分分钟就得跪。
李苒听了这个判决,也有些惊讶。她从不是天真的人,母亲早逝,一路长大也没有父亲扶持,使得她在面对问题的时候,谨慎而果断——譬如杀了李家三口。
她不是没有想过,杀人的事实一旦被揭露,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结局:身败名裂死不足惜。杀人偿命,自古亦然。
作为九处的王者,路晦明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精神壁垒十分牢固,精神领域浩瀚似海,李苒能感觉到精神连接处传来的些微暖意,驱散她心底哪一点顽固的寒意。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内心强大却怀有慈悲的人,他也许同情弱者,却绝不会姑息罪犯。
李苒曾想过要成为这样的人,看淡恩怨,没有仇恨地活着,做一些快乐而有意义的事,让身边的一切都慢慢变得美好。可是她失败了,败给了自己心底的不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肆意妄为的人。
李苒抬眸看向路晦明,这个男人俊美如神祗,神情淡漠,她心中没有丝毫的侥幸,苦笑道:“还以为死定了。”
路晦明神色不动,轻轻抚掌。若这事由他单独审判,以李苒连杀三人,且都是至亲的恶劣行径,撞到他手里,九成九是要就地清理。但李苒的精神领域出人意料地纯澈,并没有被戾气充斥,有极强的可塑性。
若她没有杀过人,作为一个绝佳的好苗子,同样会被征入九处,只是各方面的待遇会好上许多。甚至还可以谈条件,九处在这方面是极为宽容的。
可惜了。路晦明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其实也没差。你服刑的这三十年,会被尽可能地榨取剩余价值。”他顿了顿,续道,“当然,如果你不服这个判决,九处会给你一个上诉陈情的机会。ww不过,上诉失败的话,二次审判结果可能会加重刑期。现在,你可以开始考虑了。”
“不必考虑了。”李苒轻轻摇头,冷静地道,“我接受这个判决。”
“哦?”路晦明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有些惊讶。
李苒笑了,如释重负一般:“我很高兴。至少,我还有点儿用。”做错事接受惩罚,再正常不过,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若不然,这满身罪孽,真不知该如何洗清。
“你有这个觉悟,最好不过。”路晦明容色淡淡,转而问道,“给你一周时间处理私事够吗?”
“够了。”李苒略一沉吟,点头应道。
“很好,”对她的识相跟配合,路晦明很是满意,“现在,我跟你说一下九处的情况跟你以后将要服刑的部门。”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孟夷光一见这架势就觉得不对,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边儿上围观呢,一对一教学别这么心大成吗?请把我当个外人成吗?
孟夷光指了指车门,笑道:“那什么,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你也听听,没坏处。”路晦明摆摆手,“那车门是指纹锁,别白费力气了。”
李苒也劝道:“是啊,夷光,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以后想来探监都摸不着门路。”
“……”孟夷光暗忖,以前真没发现李苒是这么天真无邪的人,九处那地儿是普通人能去的吗?还探监?
“国安九处,是专门管理异能者的部门。眼下不是大争之世,异能者觉醒不多,大致分为三类:精神系,媒介系与五行系。”路晦明声调和缓,很是从容,音色优美,充满磁性,“顾名思义,媒介系必须依托于某物,比较常见是眼睛、戒指、古玉之类,也有比较奇葩的,比如痣啊腿毛啊什么的。”
听到这里,李苒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在孟夷光眼角的泪痣上,孟夷光无奈道:“阿苒,这个真不是。”
路晦明唇角轻轻一勾,续道:“五行系就是传统的金木水火土,这一类的异能者觉醒比较多,九处戏称他们为实干兴邦小分队。”
他微微一顿,又接着道:“精神系不必说,可杀人于无形,也可救人于一念。李苒就属于这一类,能力是驭梦。这种能力常用于安抚战后与各种灾害所产生的创伤心理,审讯时的精神对抗,甚至是各种精神疾病。目前,九处有五个这方面的异能者,常年被各处借用。”
李苒微微皱眉,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无法自如地运用驭梦异能。”
“这很正常,你刚觉醒,又没有引导者。”路晦明毫不在意地道,“精神系异能者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精神系的觉醒是随机的且非常容易陨落。从觉醒到进阶再到巅峰,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越是高阶,危险越大。”
路晦明抚了抚下巴:“人的精神可能很强硬坚韧,也可能极其脆弱,哪怕一丝的罅隙,一个瞬间的心念异动,都有可能遭到反噬。若是在进阶中遇到这种情况,陨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李苒深以为然,心下戚戚。她岂止是心念异动啊,简直就是执念。难怪她一手促成白惢跟李征之死以后,就有些撑不住了,那便是异能反噬吧。
孟夷光也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异能者的秘辛,觉得有点儿意思。照路晦明这么说,她该是媒介系的异能者,媒介就是生成重瞳的右眼,如今也是在初级阶段。她笑着问道:“进阶一共是几级?”
路晦明听见她问,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答道:“精神系跟五行系都是十级,第十级被称为巅峰。媒介系通常是七级,不过媒介系常常突破境界。”
李苒与孟夷光听了,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苒问道:“每一次进阶都需要有前辈在旁引导吗?”
“也不是绝对。”路晦明摊了摊手,“若是有引导者,自是最好。若是没有,只能自求多福了。天道无情大道有衡,近几十年来,精神系异能者觉醒得倒是多,陨落在初级的就有不少。”
李苒笑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哎,天真的人儿啊,等你被压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运气这个词是多么的具有中性气质了。
“除了进阶陨落,异能者都能存活?”孟夷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路晦明闻言睨她一眼,这意思是你也变得天真了嘛,小师妹:“我刚才说了,天道无情,天地万物食物链一环扣一环,异能者自然也有天敌。”
李苒微微一愣:“天敌?”
“没错。每当有异 ...
(能者觉醒,九处就会派出人手,将这人登记在册。对于异能者,九处会尊重他的选择,只要他不利用异能伤人害命,想捞偏门发财致富也行。这种不在九处编制内的,被我们成为野生异能者。他们可能会遇到猎杀者一族,遭到屠杀。”
“猎杀者?”孟夷光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很有些好奇。
“猎杀者进阶快,多是高阶异能者,他们不会伤害普通老百姓,异能者才是他们的猎杀对象。野生的异能者遇上了猎杀者,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李苒讶道:“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这个判决了。”
“……”李苒妹子今晚真是各种拆自己的台啊。孟夷光嘴角一抽,垂下眼帘,假装没看到路晦明那炽烈的目光。
路晦明心中轻轻一叹,看了李苒一眼,李苒的目光与他对上,瞳孔微微一缩,慢慢合上了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
孟夷光见了,微微皱眉:“怎么?”这是要单聊?
“灵犀之眼可以算是媒介系,但自带屏蔽,并不容易被感知到。只要不是遇到了顶级的感知者,你都是安全的。”路晦明淡淡道,“不过,我怀疑灵犀之眼另有隐情。小师妹,你还没有拿到孟家的无字天书吧?”
“是。”孟夷光点头应道,“这两年我忙着报仇,还没有回过孟家故地。”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孟家惨案,之所以线索全无,是因为异能者的介入?”路晦明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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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了之后,我一定要专门写一下九处的小萌货们,绿化小能手的水系跟木系,地质勘测之宝的土系,点石成金的金系,自带烧烤系统的火系,秀传家宝一样的媒介系,自带各种脑内小剧场的精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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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偶吧,让我给你生猴子吧
( 异能者介入?孟夷光微微皱眉。『』十几年前,在楚去疾的整顿下,临海市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精干的气息。但孟家出了灭门案,震惊全国,临海警方却束手无策,因此饱受责难非议。如果真是异能者介入,倒也说得过去。
路晦明见她一副沉思的样子,并不出声扰她,只是眸色微暗。关于灵犀之眼,孟家将秘密守得很严,九处专门立了案卷档案,记载的内容也依旧简单看不出端倪。
十五年前的孟家灭门案,凶手将孟家所藏席卷一空,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在此,孟俨那只被挖走的眼睛证明了这一点。这个案子在调查一个月之后,仍然没有任何有效线索,被呈报到九处。
九处那时正好有同事在临海周边出差,就顺路过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最佳的勘测时间早已过去,孟家大宅被警戒线封了,内中并没有收拾过,血迹宛然,能清楚地看到当时人是死在哪个方位,但除此之外,所有可用来感知的痕迹都被破坏了,包括可能的异能波动。
那人将孟家大宅里里外外都看遍了,才得出结论:这案子挺邪门的,表面看就是劫财杀人,但那样的现场普通人是做不到那一步的:孟家大宅启用了最先进的现代安保设施,宅邸布局的风水阵又是一层保障,要想完全不惊动主人地突进并不容易。
这样干净利落的灭门案,就算是异能者,也需要分工合作,首先要破坏安保,而后堵住风水阵的阵眼,突进之后还需要强力的精神系辅助。
当时孟家一共有二十几口,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孟俨存活的时间比其他人要长一些,但这并不是好事。他是灵犀之眼的传承者,是凶手的首要目标,他的那只眼睛,是活生生地挖下来的。
这中间又涉及到一个保存问题。媒介系异能依托于媒介,而媒介一旦离开载体,就会迅速失去其作用。所以,那如果那些人是冲着灵犀之眼来的,那么他们中间还应该还有一个天缺的灵体。『』
天缺指的是天生的残缺,多半是五感上的。天缺的灵体是承载媒介系的最佳载体,却很难长成。又因为不是自身觉醒,承载了媒介之后,灵体也无法提升进阶。
这样一来,孟家灭门计划所需的人手跟各项支出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算是九处,异能者虽然集中,但各司其职,突然要调动这么多人,也并不容易。
想着父亲的眼睛也许被人利用,至亲一夕之间惨死,孟夷光的目光倏然一愣:“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路晦明闻言诚恳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不如小师妹也加入九处?”
“多谢师兄抬爱。不过,小妹生性不羁爱自由,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最重要的是,敌人在暗,她也在暗,无非是谁取得先手的问题。如果她入了九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孟家的灵犀之眼仍在传承吗?她微微笑道,“反正我已经在九处备案,日后若有需要,师兄只管开口就是。”
刚刚那个滴血就是登记备案了。路晦明见她不愿意,只意味深长地看她,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
孟夷光闻言笑了笑:“师父他们还好吗?”谢清欢是个不错的师父,路子允待她也挺好,这么久没见,还怪想念的。
“都挺好。”路晦明应道。不仅是好,还有惊喜:他们三兄妹都各自立业了,谢清欢居然又怀上了第二胎,她都这个岁数,堪称奇迹。
得到了医生肯定的答复与恭喜之后,路子允十分没出息地惊呆了,路家上下以及跟谢清欢相熟的朋友也都震惊了,损友们纷纷发来贺电。谢清欢成婚很早,结婚三个月就怀上了,原以为路家从此就添丁加口子孙绕膝,但她生下三胞胎之后,就再没动静。路子允也不在意,这一胎就有儿有女,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还能再当一回爸爸。
自家老爸那傻样,路晦明都不愿意去回想。
路晦明把这事儿跟孟夷光说了,孟夷光笑道:“确实是意外之喜。师父也许会再添个小妹子。”
路晦明笑着附和道:“是啊。”小师妹只控小妹子,不控小正太。
孟夷光知道路晦明在公事上从不懈怠,但在私底下,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有病不吃药上面,她瞥一眼安静了许久的李苒,有些担忧地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路晦明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指一点。
李苒动了动,仿佛小憩了一会儿似的,眼中有初醒时的迷茫,她转头看一眼好友,又看看路晦明,明智地闭口不言。
但,这只是表象。孟夷光眼睁睁地看着李苒头上的文字框昙花开放,并开始变换风格地刷屏:‘yoooooooo~’以及‘偶吧,请让我给你生猴子吧’。
看不出来,李苒的内心还挺活泼的。孟夷光嘴角轻轻一抽,忍不住细细看了路晦明一眼。
他们已经两年多快三年没见了,路晦明眉眼间威仪渐重,更见风采。在这个遍地颜控的世界,哪怕路晦明什么都不会,单凭一张脸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更何况他会的东西还那么别致。
李苒这就拜倒在路晦明的西装裤之下了?这跪得也太快了,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心理准备呢。孟夷光揉了揉眉心,心中一声长叹:女生外向啊。
“啧。”路晦明轻易地探知到夷光的想法,纵容地笑了笑。至于李苒,整个国安想给我生猴子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小师妹我真的对小妹子没有兴趣啊。
“行了,你们回吧。”路晦明肃容,看向李苒,“记住,你只有一周的时间。你父亲去世,似乎留了产业给你?如果你需要人在你服刑期间帮你打理,也可以告诉我。”
“谢谢。”李苒笑着点点头。
孟夷光也跟着动身,正要下去,路晦明眼明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你先等等。”
李苒识趣地先行下了车,孟夷光挑了挑眉:“怎么?”
“灵犀之眼的进阶跟别的媒介系可能大不相同,你拿到无字天书,要千万谨慎。”路晦明的目光凝重,“我怀疑灵犀之眼真正的能力是异空间。”
异空间?孟夷光闻言一震,媒介系有空间异能者,空间的大小随着进阶而变化,而异空间是时间跟维度空间的双重叠加。如果这推测是真的,那么有生之年她都不要想有一刻安宁了!
孟夷光面色微沉,沉默半晌,才一字一顿道:“这、不、可、能。”即便是普通的异能空间也能用来避祸,如果灵犀之眼真能开启异空间,那孟家当年又怎么会被灭门?
孟夷光皱着姣好的眉,冷静道:“灵犀之眼的功能是辨别真假,仿制与修复古董。”
路晦明看着她,想要摸摸她的头,终究没有伸出手去,只沉声道:“我的老师在陨落前,是华国最高级别的感知者,他曾留下了笔记,说孟家连着两代人的灵犀之眼,都仅仅是初级觉醒状态。”
“也就是说,你的祖父与父亲,都不曾 ...
(进阶。除了鉴宝之外,你的祖父擅长仿制,你的父亲擅长修复,但三代之前,孟家的风光绝不只是如此。”
孟夷光听了这话,心情更加沉重,这么一说,孟家的灭门案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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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新副本开启倒计时
( 这一晚孟夷光依旧去李家陪着李苒,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言语。ww夷光是琢磨着自家的血仇,李苒则是处于一种隐隐的兴奋中,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李苒没问孟夷光她跟路晦明是什么关系,她只知道夷光是她唯一的朋友,而路晦明即将成为她的上司,这样就足够了。
回到李宅,就见管家忙碌地指挥着佣人布置灵堂,目前已经完成了八成。他见到李苒跟孟夷光,微微点头致意:“小姐,孟小姐,你们回来了。”
李苒应了,朝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他们怎么样?”这意思是问那三家人吵闹了没有。
李管家答道:“已经歇下了。”李苒脾气冷硬,跟他们谁都不亲,他们大概也是死心了吧。毕竟她是李恒唯一的血脉,继承他的家业名正言顺。
李苒满意地笑了,识相就好。她瞧着也布置得差不多了,就跟夷光一起搭了把手,很快就搞定了,各自回房歇息。
照时间看,萧宏图这会儿也该到了。孟夷光趁李苒泡澡的功夫,给安德烈去了个电话,萧宏图果然已经到了,还带着司南司北,如今他们一行人都下榻在酒店,等着她的指示。
安德烈才刚说了没几句,那边就换了人,萧宏图沉静温和地声音传来:“小老板。”
“嗯。”孟夷光微微笑道,“这几天没事就四处转转,放松一下,顺便了解临海的风俗人情。以后得在这边扎根了。”
“好的。”萧宏图应道。
孟夷光同萧宏图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一夜无梦,天亮即起。
这一天依旧忙碌,李恒的丧事很隆重,一早来客就络绎不绝。白李孙三家人难得的都表现出了一点哀戚之色,李苒微微躬身答礼。
孟夷光也没有呆太久,九点多就告辞离开了,宋家今天也有大事:一件是宋皎皎乘下午的飞机出国,另外一件是晚上江家摆小宴,正式与夷光认作干亲。ww
孟夷光看过今天的课表,只有一堂选修课,逃课了也没什么关系。
宋皎皎见了她,依旧没个好脸色,白皙的额头青筋轻跳,眉宇间还蕴着不耐。孟夷光就不由想起她之前说的见到自己就觉得烦,看着是真的。
但难得的是,宋皎皎居然没有扭头就走,而是别扭地跟她小声打了个招呼:“夷光姐姐。”
孟夷光闻言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兴味来。虽然宋皎皎很是不情不愿,但她肯迈出退让的这一步,就证明她有了长足的进步,倒让夷光生出几分期待来——性情骄傲的人,一旦肯低下头,那未必是认输,没准儿就是在攒劲等着一击必杀。
“乖。”孟夷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亲切地道:“出了国,要好好照顾自己。”
宋皎皎的牙都险些被她酸倒了,抿了抿唇,咬牙切齿地道:“我会的。”
孟夷光见她这样,心情更加愉快,越过她去见宋夫人,毫不理会宋皎皎在她背后青了一张脸——宋皎皎还太弱了,不值得她费心思。
宋夫人悠悠感慨:“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看李恒那惜命的样儿,还以为这祸害要长命百岁呢。
自从李恒干出发家致富换老婆这事儿,宋夫人对他的印象就不可能好。换了老婆,就能有儿子送终?不过是为自己的好色找个借口罢了。他那样的人,能真爱白惢?讲笑话呢吧。
孟夷光陪着感性的宋夫人回忆了一番往昔峥嵘岁月,末了宋夫人总结道:“孙姐姐走得早,如今李恒也没了,倒是可怜了李苒,小小年纪没人疼没人爱的。”
李苒即将前往九处这事儿是个秘密,孟夷光也没打算跟宋夫人说,只静静道:“李恒把李家留给李苒了。”
“呵,”宋夫人轻笑,“李家原本就该是李苒的。当年若不是孙姐姐,哪里有李家的今天。”
正是这个理,可惜李恒不懂。也许他最初是懂的,后来就不愿意懂了。李苒当年若不是豁出去推了白惢一把,要不是那位知恩义的人给李恒下了绝育药,李家能有几分落到李苒的手里都不可知。
宋夫人不愿再提李恒,转而说起了认干亲的事,细细地说了礼节与该注意的事项。
今天小宴是江家的重头戏,他们家三代没有女儿,认下的干亲比联姻更得重视。
孟夷光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有些纳闷儿都是宋家的人,为何江家没有一开始选择宋皎皎。
宋夫人给出的回答是:宋皎皎那性子,还不如江陵川来得像贴心小棉袄。江家想要个可人疼的女儿,不是要一个姑奶奶。
孟夷光闻言只能一笑。心里默默地给宋皎皎点了个蜡。宋皎皎那脾气当然不能算好,却也不是无可救药,但她跟江陵川一比就逊色了:江陵川长得好,性情也委实不错,穿个女装化个妆,扮个温婉的大家闺秀,简直毫无破绽。
下午宋家几口人都去了机场送别,充分表现了对宋皎皎这位亲人的重视。
宋皎皎这是第一次单独出国,且还要独自在国外度过好几年时光,面上虽强撑着在笑,眼圈却红了,看着倒有些可怜。
她挨个儿跟人拥抱,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性情转变可谓一日千里。到了孟夷光的时候,她瞪圆了眼睛,口气凶巴巴的:“我不会输给你的!”
孟夷光摸摸她的头,哄小孩儿似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宋皎皎哼了一声,转头定定看了宋奇峰一眼,拖着行李就走,那背影确实有几分气势。
孟夷光轻叹:哎,何必想不开呢,我真没打算跟你比啊。
回城之后,宋夫人带着孟夷光去做造型。这回弄了个公主头,穿了一身浅色的连衣裙,a字裙摆到膝盖处,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乖巧。
江家对认干亲这事也十分重视。江陵川女装确实像个女儿,但他毕竟不是。
虽是小宴,江家三房都到齐了。
同宋夫人交情甚笃的是长房夫人:江老爷子去世后,当家的就是长房。江家三房:江夫人跟江大育有江大少跟江陵川,二夫人生了三少跟四少,三夫人的是二少。
除江陵川之外,其他几位都带了女伴回家。见到宋正明夫妇,笑着打了招呼,言辞间透着亲近。他们跟孟夷光是第一次见,给她准备了见面礼,跟她说话也很是随意,并不刻意端着哥哥的架子,亲切地仿佛早就熟识。
江陵川终于挥别了女装娱亲的光辉岁月,简直感动地热泪盈眶,看夷光就仿佛是恩人般的感激涕零。更何况,她可能还肩负着他好兄弟的幸福呢。江陵川长得好,哪怕做出的表情似鬼脸,也依旧赏心悦目。
酒店内,桑原雅子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面色惨白如纸,纤细的手指几乎抠进沙发垫子里去。
片桐纲吉在一边儿看了也颇为担忧:“雅子大人,您现在感觉怎样?”桑原雅子从昨晚起就这样了,不,应该说,现在还稍微好一点了,昨 ...
(天压根儿是抱着马桶吐得都停不下来。
桑原雅子仍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心中那股烦闷的感觉也挥之不去。昨晚她很轻易地就探知到了那个初级觉醒的驭梦者,正要强行控制,却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导致异能反噬。
看来九处已经有人到了临海,实力还在她智商,仅凭她一个人难以将那个驭梦者带回城堡。
她摆了摆手,示意片桐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她要给子爵阁下打电话,请求支援。任你实力再强,能强得过猎杀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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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勇敢无畏的小三
( 宋江两家向来亲近,平日里就多有往来,这次认亲的小宴更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ww
每个月待人接物仪态大方,不扭捏不怯场,礼仪举止完美到无可挑剔,优雅如莲。作为今晚的主角,她存在感十足,却微妙地平衡者氛围,丝毫也没有掩盖住其他人的光华,反而与来做客的女伴相得益彰。
江家的几位长辈看在眼里,都暗暗点头,放下心来。肯退一步圆融他人,总是好的。
江夫人半真半假地跟宋夫人抱怨:“这么好的女儿,亏你藏得住。怕我跟你抢还是怎么着?”
宋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淡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
“心机太深了你。不过,”江夫人拍拍她的手,爽朗笑道,“这惊喜我喜欢!”
宋夫人矜持道:“你喜欢就好。”
说起来,江夫人这一生也是顺遂,她跟江昉是联姻成婚。江昉作为长房长子,照江家的传统是要承家业的,从小教养严格,并不爱重女色。两人婚后的生活虽然平淡,渐渐地倒也生出了几分情意,之后江夫人顺利诞下长子。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
江家素来是不缺儿子的,反倒是连着三代没有女孩儿,让全家上下翘首以盼。这会儿终于有了一个女儿,虽然是干亲,但性情不错,江家也很是欢喜。
孟夷光知道认这个干亲也是宋江两家进一步巩固合作关系的一个策略,她恭恭敬敬地给江昉与江夫人敬了茶,改口换了称呼,又以他们的身份辈分为参照,一一唤过江家众人,这名分就算定下来了。
江夫人笑容满面地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夷光,孟夷光接过,笑着道谢。
江陵川的四个哥哥看向孟夷光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宠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为了跳出女装娱亲这个火坑,小五也是蛮拼的。
要不是小五可劲儿地撺掇江夫人,江夫人未必能下得了决心。
孟夷光应付这样的小场面毫无压力,到晚上他们离开的时候,江家众人对她的印象好之又好,十分满意!
宋奇峰今晚有饭局,牵扯到一笔几千万的投资,他便没去江家。等他带着五分醉意回家的时候,宋夫人他们也刚到家。
孟夷光照例不咸不淡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跟宋正明夫妇说了声晚安,就上楼回房了。『』
宋奇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情复杂:夷光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跟他却越来越疏远。
宋夫人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轻笑一声:“心疼?”
宋奇峰嘴角一抽,无奈地看向宋夫人,没有答话。
宋夫人并不介意他的消极沉默,又道:“后悔了吗?”
后悔?宋奇峰张了张嘴,心中隐约传来刺痛。
“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人心莫测,感情更是不能轻忽。”宋夫人抚了抚鬓角,淡淡道,“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就算是兄妹,处理不当也会反目,你该记住这个教训。”
说罢,宋夫人挽着宋正明施施然回房了。她跟宋奇峰说这些,是要掐断他那些后知后觉的情愫。夷光是她养大的,她清楚地知道,夷光绝不会回头。越是看着温婉的人,内心也许越是烈性。
翌日一早,夷光回学校上课。
校运动会定于下周四开幕,所有参赛人员以及项目今天必须要呈交上去,每人最多可报三项。
孟夷光今年报的项目是一万五千米长跑跟两百米的游泳。
穆贞贞看了一眼,拍着好友的肩膀感慨:“夷光,你真是条汉子。”好盆友今年又豁出去了!只能给她点三十二个赞,预祝她拿奖。
夷光:“……”为什么我的朋友内心世界都那么丰富多彩。
两百米的游泳项目包括五十米蛙泳,五十米蝶泳以及一百米的自由泳。问题是她根本不会蝶泳啊,抓壮丁也不带这样的,坑爹呢这是!
陆家大宅。
晏岁寒小幅度地锻炼了一回,歇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饿了,就去厨房热了碗药粥,心不在焉地吃了半碗。
孟夷光说得对,对陆长征置气,把自己耗死了,能有什么用?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现在的身体是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先前吃不下睡不着的,几乎将元气都耗尽了,如今有心改善,收效甚微。只能少吃多餐,尽量入睡。
如此坚持了几天,她那常年泛着死气的脸终于显出几分正常的光泽来。她才刚三十的年纪,本该是最成熟妩媚的时候,倒像是已经走完了一生。沧桑如许。
陆长征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即将枯萎的时候焕发出新的生机,心情当真是复杂难言。他已经手握重权,却失去了心底最重要的那一块。
“太太,”管家轻手轻脚地走到晏岁寒跟前,低头禀道,“有位小姐找您。”
晏岁寒闻言瞥一眼管家,只见他的眉眼间有一丝没有掩饰好的兴奋,心中一阵冷笑。管家是陆长征的死忠,他是不愿意看到陆长征跟自己在一起的。他觉得在她面前委曲求全的陆长征都不像他认识的陆爷了。
“请她进来。”晏岁寒一脸淡漠。不管怎样,敢找到这里来,那位小姐实在是勇气可嘉。
“是,太太。”管家微微躬身应道,片刻后,果然引进来一个小姑娘,约莫二十出头。
瓜子脸,杏眼,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化着淡妆穿着素雅,倒是个会捯饬自个儿的美人。
她跟着管家走到晏岁寒身前,一手攥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眉眼间却带着豁命一搏的坚决。
呵呵。晏岁寒冷笑,又一个傻子。当年的她便是这样无知无畏吧?
“晏小姐你好,”她幽幽开口,声音悦耳动听,“我是虞筱雅。”
还知道自报家门,不算无可救药。晏岁寒不动声色问道:“今年多大了?”
虞筱雅略一沉默,慢悠悠得道:“刚满二十。”
“二十岁啊,真是年轻呢。”二十岁的自个儿正在吃牢饭,芫荽眼轻轻一笑,“你来找我,是为了陆长征?”
虞筱雅见她毫不在意地提起陆长征,深吸了一口气,转而落落大方地在晏岁寒对面落座,淡淡道:“晏小姐,我来得冒昧,还请原谅。”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并不爱陆先生,请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晏岁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沉吟片刻,才笑着问道:“你是陆长征什么人,又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请我放过他?”
“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虞筱雅皱着眉,细声细气地道,“他过得并不开心。”
“哦?”晏岁寒玉臂一神,抬起虞筱雅的下巴,细细看了看她的脸,细腻光泽有弹性,是这个年岁的人特有的活力,而她所有的活力葬送在牢狱里,悠悠笑道,“你喜欢陆长征?”
虞筱雅眸光轻轻一闪,略一犹豫,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喜 ...
(欢他,我不想做他的普通朋友,我也想得到他的爱!”
晏岁寒闻言笑容一滞,多么愚蠢,多么天真,多么无畏啊。陆长征那样的人,怎么会爱别人,他只爱他自己。晏岁寒收回手,无所谓地笑道:“你求我不如去求陆长征,他若是肯放过我,我倒要谢谢你了。”
“真的?”虞筱雅挑了挑眉,似乎难以置信。以陆长征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的主意,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不在意吗?
晏岁寒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豁得出去的女人了,当年她最好的朋友倒是搭上了陆长征,结果怎样呢?早就连骨头都找不着一根了。
她看着虞筱雅,淡漠一笑:“祝你好运。”
陆家发生的这些事,陆长征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管家看着他阴沉的面容,心中很有些忐忑:“先生?”
陆长征嘴角微动,勾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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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看清人后她嫣然一笑,透的是青稚纯真:“相公,日后请多关照。”
无意间捕捉到红烛下那水眸暗锋,他惊诧,却也弯眸如月:“彼此彼此。”
那时,她十五,他十八,是别人棋局上的子,只是谁也不知…
她十五非十五,他十八不像十八,可以由人拿却未必任人捏,可以忍人所不能忍,但忍无可忍绝对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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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农家妻by古幸铃
女主:会种田,会经商,还会做美食。能护婆婆,能保相公,还能斗小三,我就是这么强悍,我为自己代言。
男主:饭量奇大,睡相极差,耍得了狠,卖得了萌,脸美心净。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女主如春天般的温暖。
一对一,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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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最后一次我爱你
( 陆长征知道他跟晏岁寒步入了死局,他不能忘却过去的情意,而晏岁寒早已只剩下了恨。『』陆长征心情烦闷,喝了不少酒,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瞧着都不清醒了,醉醺醺的还惦记着回家。
晏岁寒如今的睡眠情况稍微改善了些,不像先前那样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只不过依旧睡不长,花了极大的心力强迫自己入睡,最多浅眠两个小时也就醒了。
陆长征喝多了,回家的时候动静不小,管家匆匆迎出来,见司机扶着陆长征,便把厨子叫起来煮醒酒汤。
陆长征一把推开司机,又摆摆手,目光冷冽:“不用麻烦了,就这样。”
管家见他情绪不对,顺着他的意思应了,转头还是去了厨房。
晏岁寒刚刚睡醒,靠在床头揉着有些刺痛的眉心。她这次睡着的时间很短,只有二十五分钟,做了一个梦。梦见与她的所有一起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自己——那个义无反顾又蠢到极致的自己。
其实,哪有什么义无反顾呢,嘴硬罢了。
陆长征颠颠地上了楼,推开门就见到晏岁寒冷漠地一眼扫过来。她的光冷厉如刀,看得陆长征心头的那把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岁寒,我回来了。”陆长征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曾经她喜欢自己的时候,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柔得像是要滴下水来,现在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恨到极致反而是荒芜。陆长征一步一步地向床边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他在床边坐下,抬手盖在晏岁寒的眼睛上。
双眼被遮住,晏岁寒并不慌乱。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陆长征不对劲。他平常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晏岁寒压根儿就没往他醉了这上头想。
“岁寒。”陆长征又唤了一声,他没有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倾身过去,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轻轻啃咬。
晏岁寒无动于衷,任他动作。
“晏岁寒。ww”陆长征大力吸允着,在她的颈上留下一个个印痕,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爱你。”
晏岁寒嗤笑一声,抬手扯下路长着遮住自己双眼的手,冷笑道:“陆长征,你——”
“嘘,”陆长征打断她的话,拿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面颊,而后坐直身体,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醉意,目光却复杂地让人心碎:温柔、眷恋、爱慕、后悔、痛惜以及不舍。
他与她的十年,光与暗相随,血与泪缠绵,时光漫长又短暂。十年前,她爱他,他欠了她一命,欠了她一腔情。十年后,他赢了天下输了她。
“晏岁寒。”陆长征一声又一声,晏岁寒听着,也有些心惊,皱了皱眉,眼带防备。陆长征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她恢复了些许生机,脸色也好看许多,他凑过去,在她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最后一次,我爱你。”
晏岁寒挑了挑眉,听到陆长征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郑重地许下了一句:“我放你走,岁寒,你自由了。”
自由了?晏岁寒满是怀疑地看他。
“睡吧,我亲爱的女孩。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陆长征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唇角的浅笑竟透出了几分暖意。他抚了抚晏岁寒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发蹭着他的掌心。
晏岁寒淡漠地看他一眼,果断地躺下去,将薄薄的空调被拉到下巴处,静静地合上眼睛——她觉得现在就在梦境中,眼前这人绝不是陆长征。
陆长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轻手轻脚地离开。这一晚,他歇在了客房。
晏岁寒中途又醒来一次,之后就迷迷糊糊的,没睡着,但也不算清醒。第二日一早,女佣就来叫她:“太太,先生请您下去吃早餐。”
晏岁寒向来是八点多才下楼的,那会儿陆长征已经去上班了。今天时间倒是还早,陆长征抽什么风?
女佣心里也有些忐忑。在陆宅帮佣各种福利待遇都是很好的,主人也不难伺候,就是听说太太脾气有些古怪,先生又纵着她,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她很担心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太太不高兴。
晏岁寒当然不会跟一个女佣过不去,她麻利地起了床,洗漱换衣,施施然下了楼。
陆长征坐在餐桌旁,面目冷峻,女佣对他微微躬身行礼之后就悄悄退开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晏岁寒的那份仍是药粥,再加一块五谷蛋糕,陆长征的则是培根火腿加牛奶。
晏岁寒很少同陆长征一起吃早餐,她不清楚陆长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并不怕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沉默地开始吃起来。
陆长征先她一步吃完,坐在对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晏岁寒本来就不太有食欲,被他这么盯着,哪里还吃得下,勉强吃了半碗药粥,那蛋糕一口都没动,擦了擦嘴,淡淡道:“说吧,什么事。”
“我不会跟你离婚。”陆长征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但你要出去走走,我也不会拦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晏岁寒闻言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陆长征口中说出来的,她沉默了片刻,才抖着嗓子开口:“我要是永远都不回来呢?”
“你回不回来,我就在这里。”陆长征淡淡道。事实上,他知道晏岁寒不会再回来了,她绝了情,他却动了心生了爱意,所以他一败涂地。她便是一皱眉,他都忍不住心疼,哪里舍得让她真的死在自己手中。再不愿,也只能放她走。
——你走之后,我将永享孤独。仅此而已,我能忍受。
“你真的,要放我走?”晏岁寒挑了挑眉,整个脸都明媚起来。
“真的,我不骗你。”陆长征淡淡笑道,递给她一个卡包,不容她推辞地道,“把这些带上吧,就当是让我安心。”
晏岁寒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些东西她得带着,否则他不安心。不安心的话,别人就休想顺心。她拿过来,随手打开,就看到一把钥匙:“这是?”
“车库里你最喜欢的那辆车,管家早上洗得干干净净的,你开走吧。”陆长征淡淡道,“弘文路上的那套房,是用你的指纹做的门禁。”
晏岁寒抿抿唇,略一思忖,冷静地问道:“那现在,我能走吗?”
“随时都可以。”陆长征点头应道。
晏岁寒拿着卡包,什么都没有收拾,就那么冲出餐厅,到车库中将车开出来,绝尘而去。
陆长征坐着没动,沉默得仿佛石像,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抬手抹一把脸,狼狈地道:“她就、那么、迫不及待。”
一句话才寥寥几个字,硬生生断成几截,管家听了,也不由心下恻然。
陆长征稳稳神,站起身冷然道:“回老宅。”
“是,先生。”管家微微躬身,落后一步跟在陆长征的身后,上了车风驰电掣般驶向老宅。
陆长征从小生活在老宅,但这里并没有 ...
(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除了背叛还是背叛——来自他的父母与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所以,他掌了大权之后,就不怎么回来了。
而他每一次回来,对陆家来说都是一场劫难。
陆父对他又恨又怕,见到他,却又忍不住跳脚大骂:“陆长征,你这个逆子,老子当初就该掐——”
他的话没有说完,打断他的是一颗子弹,目标是他身边的青年。
砰地一声,一枪正中眉心,开出一朵血色的花,陆父的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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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杀阵风水局 皇隽
( 视讯那头,卡洛维穿着一身白大褂,领口处还有新鲜的血渍,他略微眯着眼睛,悠悠笑道:“陆先生,好久不见。ww”略微一顿,又道,“你看上去心情不佳。”
陆长征一口气干掉了三个碍眼的,心中那股因为失去晏岁寒而生的闷气总算消散了一些,但他昨晚睡得不好,脸色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几个月没见,卡洛维的眼神越见犀利了,陆长征挑眉笑道:“彼此彼此。”
卡洛维·图兰斯特已经四十有余,因为面容精致又保养得当,看着倒像是刚至而立之年。他名下的大实验室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研究,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关乎成败,他已经连着几日只休息两三个小时了。因为有所期待,所以精神很亢奋,但心情却实在是算不上好。
“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直率。”卡洛维眼睛下方一片青青的阴影,微笑起来的样子却是温和的,又带着几分无奈,“还记得我身边的小女孩雅子吗?”
“你的义女,桑原雅子小姐?”陆长征略一挑眉,流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桑原雅子是卡洛维的义女,从小就被卡洛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卡洛维性情善变,喜怒难测阴晴不定,桑原雅子跟着他,也阴沉得很。
她总是紧跟在卡洛维的身后,像一根沉默的小尾巴——她的话很少,陆长征听她说过两句,毫无起伏如同机械音,偏偏她的嗓音带着一种小女孩儿样的尖利,听在耳中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卡洛维没有娶妻,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义女。陆长征见两人总是焦不离孟的,就觉得卡洛维是不是养成游戏玩得走火入魔了,这义女养着养着就成了妻子。
没想到,在合作结束之前,还能看到桑原雅子离开卡洛维单独行动:“她在临海?”
“没错。”卡洛维点点头,想着桑原雅子提及的临海出了驭梦者,心中就忍不住有些犹豫,是不是该亲自走一趟临海,“她遇到了一些麻烦。”
卡洛维的底细,陆长征心里有数,起码了解有八成,他正在做的事,陆长征也略有所知。桑原雅子那类人惹上的麻烦,必然不是普通人。
陆长征看向卡洛维,卡洛维诚恳地道:“她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双方仍是合作关系,卡洛维又表现得如此看重桑原雅子,陆长征自然不会拒绝:“若她有事,尽管来找我。但是,卡洛维,你该知道,我能帮的不多。”
卡洛维听他这样说,笑道:“陆,你们华国有句老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陆长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暗腹诽:你知道得倒多。点头应道:“好。”
“如此,”卡洛维道,“我代雅子先谢过。”
“不必。”陆长征淡漠地看着卡洛维,“还有别的事?”
卡洛维闻言噎了一下。陆长征这人有原则讲义气,做事也十分漂亮,跟他合作再省心不过。但他的性情也是真的冷硬,工作时间绝不谈私事,私人时间绝不谈公事。
他打这个电话,请他在方便的时候给雅子一点帮助,算是在双方合作的范畴之内,若再要叙旧说废话,陆长征肯定不会赏脸相陪了。
“既然没别的事了,那就先这样。”陆长征并不理会卡洛维心中所想,果断切断视讯,看向管家,“去查查桑原雅子现在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样,在做什么。”
“是,先生。”管家应了一声,抬眼看向陆长征,流露出几分担忧,犹豫道,“你——”
管家这一年多管着陆长征的宅邸,就近围观他同晏岁寒的生活,用一句话简单概括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再精简些俩字就够了:折腾。
但不管怎么样,陆长征对晏岁寒的看重是板上钉钉,那真心比珍珠还真。结果,陆长征才说了要放她走,晏岁寒就那么毫不犹豫地拔脚,一阵风似的走了,一丝儿留恋都没有。
陆长征面上看不出什么,指不定心里怎么抑郁着呢。
“我没事。”陆长征摆了摆手,陆家的人发挥最后那点儿剩余价值取悦了他,让他觉得这世界又美好起来,日子又能过下去了。他站起身,淡淡吩咐道:“回公司。”今天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呢,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晚上得加班补回来,回去晚一点也没关系了,反正晏岁寒也不在。
管家方绪原本就是陆长征最得力的手下,心腹中的心腹,陆长征信得过他,才调他去管着陆宅的一应事务。如今晏岁寒已经离开,方绪自然不用再枯守着陆宅,而是调回陆长征身边做事。
至于陆宅,仍是陆长征的住处,方绪调岗,提拔了一直跟着自己的方绩接手陆宅管家之职。方绪跟陆长征提了这事,陆长征并不反对,方绩的岗位职务就算定了。
陆长征看一眼方绪,心中颇为感慨,他走到这一步固然不易,方绪跟着他吃的苦只会比他更多,却从没多说一个字。调他去陆宅当管家,他也没二话,还报了速成班学了管家礼仪,非得叫先生太太,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往后,还叫大哥。”陆长征轻描淡写地道,却透着对方绪的信任。
“是,大哥。”方绪一点儿迟疑也没有,立刻点头应道。只要是陆长征说的话,他都会听。先前陆长征的处境那么糟糕,他依旧坚信陆长征一定会出头人地,成为最后的赢家。他的眼光不错。
陆长征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方绪的肩。两人正要离开,就见一个脸上顶着几道抓痕的护工匆匆而来:“先生,老太太正吵闹着要见你。”
“老太太?”陆长征玩味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微微笑道,“行,既然来了,不见见母亲大人实在说不过去。”
方绪面无表情,垂下眼帘,没有搭腔。老太太就是陆长征的母亲,她的时间都用来打扮自己,明着跟陆父的外室争风吃醋,暗地里跟小叔偷情,对陆长征却是不假辞色,些微的关心,也是带着毒的。
陆长征夺得大权,大宴宾客之后,当晚就血洗了陆家——老太太的那个姘头以及她所生的另外三个亲爹不明的子女,全数被杀。
多年偷情带来的是心理上的刺激跟快感,倒真生出几分情,为了他不惜给亲儿子捅刀。亲眼见着爱人在自己面前被虐杀,老太太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口齿清楚地咒骂陆长征。
陆长征这还是自那夜之后头一次去见老太太,方绪缀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老太太被单独圈在了一栋小楼里,上下两层,共有七八个房间。这就是她能活动的空间。陆长征看着这个生了自己的女人,他们之间也就仅剩了这一点缘分而已。可偏偏,老太太口口声声后悔的也是这个。
陆长征心中一点儿涟漪都没有,他对亲情所有的期待都在被这个女人,被那个他叫做父亲的男人背叛时消磨干净了。陆家的人天生无情,就该顺者昌逆者亡,是他太天真了。就是这丁点的天真,让他永远失去了晏岁寒。
陆长征请来的护工很专业,也很用心,老 ...
(太太看上去有些憔悴,有些病态的苍白,收拾得倒还干净,每日照着三餐饭来咒骂陆长征,这么大的气性,也没见如何显老,一双眼依旧又亮又利。
“陆长征!”她恶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张牙舞爪地纵身扑过去,“你怎么还不死!”
陆长征眼中冷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都是他的错,才让她错以为无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追究。『』陆长征拔枪,对准她的膝盖就扣动了扳机。
虽然子弹穿透膝盖稍微阻止了一下,但因为惯性陆母依旧维持着前扑的动作。陆长征敏捷地闪开了,任陆母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陆长征知道自己的枪法,方才那一下,彻底毁掉了她的膝盖,就算动过手术,她以后也是个跛子了。
陆母匍匐在地,迷茫地抬起头,仿佛是迷路的孩子一样仓皇失措,显然是没想到陆长征真能对她下手。她看着陆长征,震惊地道:“你、怎、能……”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母亲。”陆长征冷漠地看着她,沉默片刻之后,才静静开口,声音冷冽,“你再也不能让我心痛了。”
陆母闻言浑身一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陆长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没什么不好,”陆长征冷冷道,“至少,谁都不能伤害我。整个陆家,包括你,真是让我厌烦透顶了。”
“不,陆长征,你不能这样。”陆母终于慌乱起来,看着陆长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不能变成跟历代家主一样的怪物。”
“晚了,母亲。我已经是这样的怪物了,今天我杀了父亲的两个野种,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堂妹,也可能是哪一位叔叔的外室,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了。然后,我来到这里,伤了您。”陆长征娓娓道来,“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陆母睁大眼睛,拼命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就算你想,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陆长征转身,冷酷地道,“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再见了,母亲。下一次见面,可能是在地下了,还请多多保重。”
说着,陆长征迈开长腿,将陆母的呼喊抛在身后。下了楼,就见方绪肩背挺直站在厅里,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
瞥一眼陆长征的表情,只是普通的面无表情,方绪便稍稍放下心来,伤心失望得多了,渐渐地也就麻木了。再多的情,再多的期待,也经不起这么耗。
方绪淡淡道:“大哥,已经联系医生了,都是自己人。”即便已经没有任何情分,陆长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陆母就这么去死的。
陆长征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阳光有些刺眼,陆长征抬手遮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走吧。”
方绪抬脚,闷声不响地跟上。上车前他终于想起了一直被忽略的事:“大哥,昨天找去家里的那位是?”
“她?”陆长征嗤的一声冷笑,“就是个拉赞助的,临海大学要开运动会了。”
“……”方绪略一沉默,才道,“原来如此。”
陆长征自然没有漏看方绪那一瞬间的无语,笑着问道:“你以为是什么?”
方绪抿了抿薄唇,目不斜视专心开车,并不理会他。啧,虽然档次低点,但是好控制啊,还以为是大哥的第二春呢。
陆长征淡淡道:“方绪,把你的脑洞收一收。怎么着我也不能刚种了盆牡丹,这一转身就拈根狗尾巴草吧。”
方绪幽幽应道:“是。”说得也是,晏岁寒虽然不把大哥放在心上,但她确实是品貌双全,气质高雅,早些年也是心灵手巧,做出来送给大哥的小玩意儿都十分别致。叫一狗尾巴草为大嫂确实挺为难的。
晏岁寒开着爱车冲出陆宅,一路狂飙,绕着那条相对清静的道儿转了两圈才停下。她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腔似的。
到了现在,她仍有些不相信这是事实:她终于摆脱了陆长征。将车靠着路边停下,晏岁寒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离开方向盘就开始抖,她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了孟夷光的号码——她的联系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陆长征,一个是孟夷光。
孟夷光接通电话的时候,晏岁寒甚至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夷光啊,是我。”
孟夷光今天没课,原定于午后的学生会会议也临时改期,她正准备去跟萧宏图等人汇合,去孟家大宅探个究竟,接到电话时还挺意外的:“晏姐姐,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
“夷光,”晏岁寒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激动,“我自由了!陆长征他放手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孟夷光闻言挑挑眉,有些惊讶,没想到陆长征竟然会主动放手,她原本打算等孟家大宅收拾好,就让安德烈出马去把晏岁寒从陆宅偷出来。如今倒是省事儿了。
“嗯,然后呢?”孟夷光淡淡反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呢?周游世界吗?”出去走走,开阔一下视野,总是好的。
“诶?我干嘛去周游世界啊,一个人能有什么好玩?”晏岁寒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出了国,都不一定能适应水土,“你不是想让我跟着你干吗?你眼下有什么计划没有?我可以帮你的。”
孟夷光闻言嘴角轻轻一抽,她什么时候这么暗示过?那会儿在品古斋,也实在是看晏岁寒眼中的暮气太重,才开口那么一说。
晏岁寒长久以来,都是抱着今日生明日死的念头,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自然也就没有计划。一个人看风景,又未免孤寂。
作为一个在监狱里都能跨专业搞出专利发明,人才指数四星,且积极毛遂自荐的有志之士,孟夷光能做的,就是将这人扒拉到自己麾下。
“好吧,那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我好根据你所擅长的合理安排。”孟夷光一本正经道。
晏岁寒眉眼一弯,笑道:“我会的可多了。计算机编程,画画,跳舞,做饭,还会做手工。这些比较精通,还有不怎么精通的,比如通下水道啊,修电路啊,换灯泡啊,撬锁啊什么的。总有一款能让你满意。”
“你还会撬锁……”孟夷光有些意外,别的不说,就这生活技能就已经满点了吧,陆长征当年是怎么错过这么一块移动的金子的?她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代表我自己批准你加入我的捞钱小分队。”
“捞钱小分队?”晏岁寒兴致勃勃地问道,“小分队如今规模几何,人员配置怎样,福利待遇如何?”
“小分队现在核心成员加上你一共八人,有文有武还有特殊人才,至于福利待遇,发家致富奔小康绰绰有余。”孟夷光笑着问,“请问,满意否?”
“简直不能更满意!”晏岁寒大力点头,爽快道,“我什么时候上班?”
“等我先收拾好住处。”孟夷光道。
“还包住?”晏岁寒惊喜道,“哎,这待遇我真是太满意了。”弘文路上 ...
(的房子什么,才不稀罕呢。
孟夷光略一沉吟,还是实话实说道:“事实上,我打算今天去孟家大宅看看,若是没问题,就搬进去住。”
关于孟家大宅的传闻,晏岁寒也听说过,她是不在意的,那宅子再凶,还能克自家的子孙不成?有夷光在,那宅子也该有新气象了。更何况,那里是孟家故地,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可能就在那里。
晏岁寒在陆长征身边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一旦离了他,又被轻易地勾起一点儿好奇心:“我能跟着去吗?”
“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孟夷光淡淡道。
“你上次提到的无字天书在宅子里吗?”晏岁寒有点担心,善解人意地问道,“那应该是孟家的不传之秘吧,我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想太多了,这对你的身体跟精神都是一种负担。孟夷光暗暗腹诽,却是悠悠笑道,“既然是无字天书,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啧。”晏岁寒撇嘴,白高兴一场。不过,她反正也只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真让她看那个无字天书,她也不愿意——怀璧其罪啊。当年孟家灭门,未必不是因为身怀异宝让人眼红了。
“晏姐姐,你开着车吧?”孟夷光又问道。
“开着呢。”晏岁寒答,“要我过去接你吗?”
“不用,”孟夷光笑道,“你先开车过去,在山脚那里等我们。记住,不要贸然上山。”
晏岁寒应道:“好的。”两人商议完毕,挂断电话,晏岁寒发动了车子,向钟离山开去。
孟夷光站在路边等车,宋家不缺车,但她还没考到驾照,只能干看着,也不愿意麻烦司机跟着跑来跑去,况且她也不愿意这么早就暴露另一重身份。
也不知怎的,平日里在这里打车很容易,今天却一辆也没有。等了一会儿,车依旧没来,倒是有个穿衣风格格外犀利台步走得格外风骚的男子缓缓向她这边靠近,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偷偷摸摸地打量她。
孟夷光瞥他一眼,微微挑眉。那人见了迟疑了一下,才沉声开口:“姑娘,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灾劫。”
“哦?”但凡这种拥有特殊搭讪技巧的人,孟夷光向来是不理会的,但她现下等车无聊,听他这么说,倒来了兴致,不耻下问道,“那么,我该如何化解呢?”
那人又迟疑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孟夷光,手指捏诀,掐算一番,才慢腾腾道:“不是归家之日,少出门,切记。”
孟夷光闻言眸光一闪,还没应答,路边就风驰电掣地驶来一辆医护车,车头正中的红色十字很是显眼。医护车啪的一生停在一米之外,还没停稳车门就刷得一下被来开,下来几个白大褂几个粉色护士,身手矫健地跳下车,向孟夷光——身边的犀利哥奔去。
孟夷光耳聪目明,一眼就扫在大头那白大褂的名牌上——青山精神病院。孟夷光摸了摸鼻子,退让到一步,配合医生执行公务,心中却感慨道:犀利哥果然出身非凡。
要知道青山精神病院是整个南方最好的一家精神病院,以专业著称,以人文关怀名扬天下。
犀利哥一见医护车就脸色大变,拔脚就跑,被打头的白大褂敏捷地一扑一按,动作流畅优美,却成效显著,其他白大褂粉护士一拥而上。
犀利哥寡不敌众,没怎么挣扎就被制住手脚抬上了车,为首的白大褂慢条斯理地掸一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严肃地对孟夷光微微颔首致意,一溜儿人马飞快地上车关好车门,医护车又呼啸着开走了。
孟夷光就近围观了医务人员的英姿,虽然没记住人脸,也不由感慨道:不怕病人耍流氓,就怕医生会武术。又叹了口气:世事如此艰难,我只是想安静地等个车而已啊。
医护车开走之后不久,孟夷光就等来了一辆的士。路上给安德烈去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经准备妥当,在车里等着了,随后安德烈报上了车牌号。
车是新买的,越野型。孟夷光上了车,才发现大家都穿的是轻便适合伸展运动的衣服,就连安娜也是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玉色的小臂。
司北开车,司南坐在副驾驶,其他人都坐在后面。一抬眼,就见到一张面容英俊,眉眼温润的脸,萧宏图笑着跟她打招呼:“小老板,好久不见。”
见到真人跟视讯里见的,还是有差别的。萧宏图心中一阵满足。
他、苏凯旋还有司南司北都是道格拉斯精英营出来的,但他们跟其他人不同。他们四个是一早就被孟家高价定下的,出了精英营,他们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属于小老板的。
他跟苏凯旋学文,司南司北学武,都是为了成为小老板的臂助。当年小老板只身回国复仇,他们都被留在国外,该做的照旧,新的关于华国跟临海的调研也在同时进行。
所以,这次来华国,他并不是毫无准备,而是已经有了一部分计划。
“确实很久没见了。”孟夷光笑道,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
萧宏图笑了笑,弯腰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孟夷光道:“小老板,这是临走之前,道格拉斯家那位主子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师姐给我的?”孟夷光挑了挑眉,接过那个看着包装精美拿在手里却有些沉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支枪,还有一柄多用匕首。两样东西,都是出自谢蕴意之手的特制款,跟普通型号有所不同,略小一些,方便携带。
孟夷光没问萧宏图是怎么顺利带着这东西进华国的,那匕首还好说,她是喜欢用冷兵器的,那枪可怎么处理?
她在国外的时候,做的也是正经生意,但她跟道格拉斯家走得近,谢蕴意又是个兵器怪才,枪是常常见到的,并不稀奇。国内却不同,对枪支弹药的管理很严格。
萧宏图看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虑,认真地道:“小老板,那位主子给你算了一卦,说是你近来有血光之灾,拿着这个防身。”
孟夷光白皙的额头上滑落一片黑线,她现在只是个学生,没招过人的眼,能有什么血光之灾需要用到枪的。
不过,谢蕴意既然这么说了,也是一番好意,她也不会拒绝,将特制枪跟匕首放好,盒子抱在怀中,准备抽个空给谢蕴意去个电话道声谢。
从市区到钟离山,路况好的话,四十分钟就能到了。孟夷光等人跟晏岁寒在钟离山脚下汇合,下了车互相做了介绍,又一同驱车往半山的孟家大宅去。
这一段路程大家都比较沉默,捞钱小分队的配置固定了好几年,如今新添了人口,说不好奇那肯定是言不由衷。萧宏图在的时候,捞钱小分队除了孟夷光,其他人都是以他为中心的。
萧宏图并没有问关于晏岁寒的事,能让小老板招至麾下的,必然有过人之处。其他人见他这样,自然也不会开口。
而且,这还没到孟家大宅呢,车里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有点儿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安 ...
(德烈已经跟萧宏图和司南司北科普过孟家大宅的邪门之处,这一趟行来就有点冒险的意味。
孟家大宅占地极大,除了古意盎然的宅邸,后头还有两百亩的地。早年孟家人还亲自种过地,很得趣味。除了农田跟菜园荒废着,杂草长得几乎半人高之外,之前种的树越见高大,果树因为没人修剪,结了密密挨挨的果子,青青地挂在枝头。
与后山杂草与树木皆欣欣向荣不同,前头大宅显得十分幽旷安静,没有半分人气。晏岁寒下了车,站在车门边,心情有点严重,这种让人心慌气短的压力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自然。
孟夷光看一眼她的脸色,淡淡问道:“晏姐姐,你还好吗?”
“还可以。”晏岁寒按住跳动频率不太正常的心脏,点头答道。
孟夷光转过头,缓步走到经过多年风霜雨雪依旧气派的雕花大门前,门上扣环用的是铜质的狻猊。这里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了,这是第一道的大门,并没有上锁。
自灭门案之后,孟家似乎就没有了秘密,当年进出不易的孟家门墙,也形同虚设。但孟夷光知道,这只是表象,用不同的方法进入孟家大宅,结果是不一样的。
萧宏图等人都沉默地等待着,孟夷光在门前站了片刻,才伸出手,将食指凑到嘴边,牙齿咬下,挤出血珠来,而后涂抹在大门上的一朵花心之中。
父亲,以及葬送在家中的亲人们,我回来了。静等了一会儿,地底传来轻微的震动,雕花的大门向两旁缓缓滑开。
“跟着我的脚步走。”孟夷光略微侧头,冷静地道。
萧宏图他们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孟夷光却是明白了——孟家大宅是依五行而建,又暗合八卦,内中重重杀阵,死门无数,踏错一步,即便能活着出去,被破坏的命局也能杀人无形。
一蹶不振的何家,家破人亡的官二代,都是因为这个。
孟夷光走得并不快,她师父谢清欢是布阵的高手,她也学得七八分。之所以走得如此小心,不是担心走错了,而是她发现宅子的氛围有些古怪。
但很快的,她就想明白了。孟家的灭门案,那些现代化的安保装置依托于电脑,想要破坏并不十分困难,反而是宅中的风水大阵是个极大的挑战。
暗合八卦死门的五行阵阵心,是最凶险的所在。当年那些人,用了拥有五行命格的人殉来破阵,导致血气久久不散。再加上那一晚孟家的二十几条人命,宅中的风水局大变,大凶大煞,是天煞孤星也顶不住的杀阵。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钟离山的地脉稍有游移,五行阵中人殉的影响也在渐渐减弱,风水局也在渐渐归位。
孟夷光指尖的小伤口一直在渗出血珠,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安娜见了,忍不住开口叫道:“老板姐姐。”
“嘘。”孟夷光竖起一只手指,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没事的。”
走对了路,从大门到正宅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路,若是走不对,开车半小时都到不了。当年那些人能顺利破阵,快速突进正宅,必然带着堪舆高手,只是不知道那人后来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到了。”孟夷光甩了甩手,微微一笑。
萧宏图等人也都打量着眼前的宅邸。孟家的正宅从外面看很有古意,跟庭院布局还有大门交相辉映,但内中几经翻新,用的都是现代技术跟材料。
安德烈跟着孟夷光走进去,能清楚地看到映照进来的阳光里那蓬勃的灰尘。里面果然如房屋管理处的人所说,并没有妥善收拾过。
当年警方取证很是严谨仔细,现场的边边角角都被拍照存档,哪怕是一根头发,一点泥土都被装起来,可以说毫无遗漏之后,孟家人的尸体才被抬走火化安葬。
地上仍有陈年的血迹,但并不多。孟夷光脚边就有一滩,她垂着眼帘出神地看着,暗暗猜测这是不是父亲当年留下的。这里曾经死了二十几口人,但她并不觉得阴森,那些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就连佣人,都是一直跟着孟家的。
我会替你们报仇。孟夷光暗道。
安娜跟晏岁寒扒在门边,看着孟夷光,屋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鬼气萦绕,但灰尘很多,安娜是小孩子,晏岁寒的身体就是个酥饼,一碰就碎,孟夷光就没让她们进来。
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太阳照射进来,驱散了内中一点陈腐之气。
因为安德烈已经办起了所有手续,这里的水电又开通了——过了这些年,电路倒还是好的,但晏岁寒觉得为了安全,等入住之后还是再仔细检查一番比较好。
安娜也表示,宅子里十几年前的安保已经跟不上潮流了,需要全部换新的。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系统方面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要收拾并不难,萧宏图准备了洒扫的一应用具,都放在越野车后备箱里了。司南跟司北迅速照原路返回,将两辆车都开进来,就停在正宅外头,一行人各自拿了工具,准备开工——因为有了口罩,晏岁寒跟安娜也跟着凑热闹。
反倒是孟夷光被排除在外,萧宏图振振有词:“你是老板啊,哪儿能让你干这个?”
其他人纷纷表示身为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不要跟员工抢饭碗,要知道现在就业压力可是很大的。晏岁寒笑而不语,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深表赞同。
一行人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大厅里灰尘弥漫,孟夷光没有口罩,被扫地出门。她站在廊下,抬手挡在眼睛上方,朝远处阵心的方向远眺。
方才一路走来,并不觉得有异常,此刻仔细看了,才发现那一块儿地方有浅薄的血色慢慢腾空,却没有扩散开来,那一点血色也在慢慢加深。
孟夷光略一思忖,抬手捂住生成重瞳的右眼,只用普通的那只左眼,再次看去,果然一切如常。
跟灵犀之眼有关?孟夷光凉薄一笑,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朝那边走去。
五行阵的阵心五行俱全,是一座铜座木檐的湖心小亭,那湖并不是活水的,却清澈能照人影,内中没有生物。孟夷光慢腾腾地走来,明明有风却不觉,湖中的静水却开始翻腾起来,动静并不大,到底也是异象。
孟夷光停下脚步,饶有兴致了看了一会儿水中的气泡,才抬眼看向亭中。那里是阵心所在,要破阵就必须以人殉,破坏孟家一代一代加深的血帆——历代家主双生的另一个,都被埋葬在这里。因为他们都是被精心呵护着生下来,死亡之后回归长辈的怀抱,神魂命血最是干净,守护孟家子孙最好不过。
孟夷光灵犀之眼已成,自然能看到阵心中那个血葫芦一样的人——说是人,但五官被糊住了,根本看不出长相如何。作为人殉,他现在也算不得是人了,只是肉体仍未消亡的血尸罢了。
真是可惜了,能拥有五行命格的人,大多福泽深厚,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但这样的人对上孟家世代血脉之力,也是枉然。
阵心中血色一凝,随即慢慢化开,那人做了人殉,到了时 ...
(间只会烟消云散。孟夷光细细听着传到耳中的碎骨之声,循着规律拼凑起来,只得了两个字:孟俨!
孟夷光看着那一点血色慢慢消散褪尽,凉亭中空气开始变得清朗,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一些曾经忽略的细节也开始清晰起来。
父亲当年究竟是在计划着什么,才会在明明感知到危机,却依旧带着族人坦然赴死?被破的杀阵风水局,真的像表面那样简单吗?还有灵犀之眼,如果真如路晦明所说,最终的功能是异空间,为什么祖父跟父亲始终都停留在初级阶段?
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当务之急是要去地宫取出无字天书,了解灵犀之眼的来历跟真正的用途。
孟夷光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阵心,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摸出来一看来电,是李苒。接通之后拿到耳边,就听到李苒的惶急的声音:“夷光,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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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桑原雅子 皇隽
( 孟夷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按了按眉心沉声问道:“你在什么地方?”从钟离山回市里,最少也要三十分钟,恐怕远水解不了近火。『』
李苒那边传来轻微的移动声,静了一会儿,才道:“在青云路。”
“青云路?”孟夷光皱眉。李苒自那次回家之后就没再回学校,孟夷光知道她要赶在跟路晦明去九处之前处理好一些事情,但她去北城做什么?
临海市分为五个城区,分别为东西南北与中心城区。当年楚去疾大力整顿临海市,市政建设的方方面面都被拔高,私人持有枪支武器被彻底杜绝。如今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临海市仍贯彻着他当年的一些政策,多年来在市政安全方面成效十分突出。
这也直接导致了临海群体性冲突时,所使用的工具远远落后于潮流——常用的多是钢筋棍棒搬砖菜刀之类的,颇有一种旧时江湖堂口斗殴的凌厉美感。
北城区的青云路则是个例外。北城区与上头的香樟市接壤,青云路的归属,临海与香樟两市掰扯很久,仍然不清不楚的。
这片街区两边都想要,但是没掰扯清楚之前两边都不好管。
久而久之,青云路就成了两市的边缘地带,成为裁决之地与斗殴天堂。
孟夷光可以肯定,李苒没有任何理由去那里。
如果不知道异能者还有天敌这种存在,对于李苒的求救,孟夷光也许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李苒先前为人低调,虽然清傲些,但也不会主动与人结仇。
如今情况却不同,作为觉醒的精神系异能者,又仅仅是初级阶段,让猎杀者引诱出去,根本不费什么力。
想着李苒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孟夷光没有犹豫,拔脚就向正宅奔去,边跑边问:“你怎么会去北城的?那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李苒小声答道,“可是路处说青云路这边有些古怪,要带我来见见世面。”
孟夷光脚下一顿,步子慢了下来:“你现在跟路晦明在一起?”
“没有。”李苒紧张地咬咬唇,才道,“我们刚才在青云路遇到袭击,路处划了个结界保护我,他自己对上那些人了。”
孟夷光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问道:“李苒,你确定找上你们的是……人?”
李苒摇摇头道:“我不能确定他们之中有几个不是普通人。”如果都是普通人的话,路晦明也不会专门划结界圈住她。所以,她敢肯定那群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猎杀者,且境界不低。
“路晦明对上那些人已经多久了?”孟夷光问。
“快十分钟了。”李苒焦急道,“夷光,我与路处的精神连接并未中断,他目前还没事。但是,我刚刚探查了一个人的意识,他们通知了其他的同伙。”
孟夷光略一沉吟,又道:“你那边呢?有人专门留下来对付你吗?”
“没有。ww”李苒轻轻摇头,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惊道,“他们的目标,是路处!”
恐怕没那么简单。孟夷光暗忖,猎杀者不会针对普通人,但也不屑与普通人联手对付异能者。如今路晦明察觉有异,前往探查,就遇上了难得一见的猎杀者与普通人联手。
李苒所知道的路晦明的实力仅仅是表面上的,孟夷光却清楚地知道,作为她师父的长子,三兄妹中的老大,路晦明的实力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
除非工作需要,路晦明绝不会动用异能。但他本身就是个心志十分坚定,无欲无求,难以动摇的人,同门习武,他的功夫远胜他人。
猎杀者实力如何,孟夷光没亲身体会过,无法定论。但其他的人能在路晦明手中撑过十分钟,也足以让她意外了。
孟夷光回到正宅,点了司北就走——她再一次觉得,没有驾照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她这样匆忙离开,除了晏岁寒略有些惊疑之外,其他人都十分淡定,该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就连萧宏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心:单论伸手,就连司南司北都不是小老板的对手。
司北打开车里的导航——这不是普通的导航,而是安娜特意编写的临海城市布局程序,在输入目的地之后,能清楚地看到各通道路口以及捷径。
路况还不错,车流很正常,没有拥堵的迹象。司北看了看,找到了一条捷径,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孟夷光给李苒打电话,将这话转告给她。
李苒闻言松了口气,挂了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一个身材纤细长发及腰脸色苍白的女人就站在距离结界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结界其实不大,刚刚好有进退一步的活动范围,因为是路晦明布下的,李苒觉得很是安心。但眼下情况不对劲,路晦明又不在近前,她一边打电话给夷光求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又像是一直就站在那里。
李苒掌心里沁出冷汗,几乎握不住薄薄的手机,她狠狠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镇定下来:现在路晦明不在,夷光还没来,只能靠自己。
不管这些人是抱着什么目的来袭击她跟路晦明,她这边都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乱,要不然精神连接震荡,路晦明那边也会受影响。
桑原雅子冷漠地看着李苒,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李苒情绪的变化,这个人才刚刚觉醒,异能波动还很轻微,但这并不妨碍这个人的精神在慢慢强大,假以时日她必能成为一个绝佳的驭梦者。
这个残杀至亲之后精神领域空前纯净的人,她的能力对子爵阁下很有用。桑原雅子目中幽光一闪,显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神采来。
李苒看着那人缓缓走来,无形的压迫感随着她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这便是强弱之分。异能者的进阶分领其实是很严格的,高阶对低阶的压制是轻而易举的。
媒介系在这方面的困扰很少,精神系跟五行系则很明显,尤其是精神系。高阶精神系异能者的精神领域是否稳固,对于低阶异能者也是由影响的,所以一直以来,精神系的陨落率是最高的。
李苒摸不清这人的真正实力,但她比自己强者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李苒知道她若是想强行进行精神连接,自己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也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而是将自己的精神领域完全放空。
桑原雅子对她的这种行为并不感到奇怪,既然她敞开了精神领域迎接自己,那么却之不恭,只好一观了。
一见之下,桑原雅子更觉得惊喜。李苒的精神领域用三个字形容就足够了:空、清与静。就好像一张白纸,等着人去渲染。
这人的可塑性太强了,是个宝贝,必须带回去。桑原雅子下定了决心,九处的王者实力强悍,但他现在被三个猎杀者盯上了,无暇分神顾及这里。
很快,桑原雅子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结界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可以感知李苒的 ...
(精神领域,却无法将她带走。很显然,路晦明的实力远在她之上,所布的结界跟他的实力是同阶的。
桑原雅子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中却是暗恨。为什么会有路晦明这种人呢,明明是后天觉醒,却能毫无阻碍地突破进阶巅峰,进入破境之界,看这结界,他至少已经是破境五重了。
也不怪桑原雅子羡慕嫉妒恨,实在是路晦明太过逆天。普通的精神系异能者,有进阶十层,第十层被称为巅峰,很多人没到巅峰就陨落了。而进阶巅峰之后,还有破境,也就是突破境界。
精神系异能者进阶途中变数很多,能进阶到巅峰的,都是极少数,突破的更少。就桑原雅子所知,九处之前的第一高手无名就是在破境二重上陨落的。
而桑原雅子是天生的异能者,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进阶巅峰。可她到如今也不过是破境三重而已。
破境之界想要再进一步都是难上加难,一重之间的差距都是天堑。桑原雅子向来以自身实力为傲,但她若是碰上了路晦明,也是秒跪。
桑原雅子拿结界没办法,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她进不去,不意味着李苒出不来啊。
于是,桑原雅子又发现了第二个问题——她的华语太糟烂,根本没法沟通。
李苒原本已经豁出去了,看这人想怎么对付自己。她也是精神系的异能者,虽然能力低微,但她眼睛没瞎,察言观色也是可以的,她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动,这人就没办法。
李苒放了心,转而在结界内坐下,微微笑着看向桑原雅子,脑洞又忍不住打开了:这人倒是个高手,不知道九处还缺不缺人,以后会不会成为同事。不过这人身上的黑暗气息很重啊,跟她共事很容易受影响吧?一旦受影响,要是没来得及聆听引导,陨落是妥妥的吧?可惜做主的是路处,我只能服从组织的安排了。
到了李苒所说的地方,孟夷光就跟司北分开行动:她去找李苒,而司北去帮路晦明。
她这样安排当然是有所考量:司北是道格拉斯家精英营出来的,路晦明作为前家主之子,现家主之凶,也算是司北的主子。再者,围攻路晦明的人里头有猎杀者,作为普通人的司北更为合适。
孟夷光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李苒的所在地,通过灵犀之眼,她看到了笼罩着李苒的那层透明结界,以及跟李苒僵持着的桑原雅子。
路晦明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他不但布了结界,还连着李苒的精神领域,桑原雅子想感知可以,想要控制那是妄想。
虽然一触即退,但桑原雅子的精神境界仍然受到了二次打击,晃晃荡荡地已经有些不稳。
桑原雅子脸色越发苍白,她的精神境界并没有崩溃的迹象,但她不得不停下了所有的试探,因为破境之界没有倒退只说,一旦不稳,很容易出岔子。
孟夷光的脚步很轻,但桑原雅子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过来,顶着一张苍白如鬼的脸看过去,孟夷光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斜一下。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这里并不是正式的约战场地。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桑原雅子,看向结界中的李苒。
李苒见到好友,紧绷的心情一松,伸出一只手,欢快地对她摇一摇:“hi~夷光。”
声音颇荡漾,孟夷光忍不住扶额:“这什么情况?我这是无辜卷入了九处的争端之中吗?”她朝桑原雅子努了努下巴,“这人又是谁?路晦明派来保护你的?还是敌对势力的?”
李苒摊了摊手,摇头道:“别问我,我也想知道。但这个人,”她瞥一眼桑原雅子,又看向孟夷光,“我觉得不是自己人。”
“哦,”孟夷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依旧淡定的桑原雅子,问李苒道,“也是精神系的?”
李苒肯定地笑道:“她还真的是。”
孟夷光微微一笑:“她看上去不像是刚刚觉醒。”若是刚觉醒,就凭着这黑气缭绕的,早把自个儿给玩死了吧。
李苒赞同道:“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力应该跟路处差不多吧。”
“呵。”孟夷光轻笑一声,向桑原雅子那边走了两步,细细看一眼她的脸色,觉得李苒言过其实了。这人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倍受打击,哪有路晦明那种时时刻刻都意气风发的神采?
桑原雅子看着孟夷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路晦明她承认他强,李苒无法控制,但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上并无任何异能波动,精神领域却守得死死的,让人完全无法感知。
孟夷光看着那些试探无门的触手,冷冷一笑,身形一展,瞬间就到了桑原雅子的身后,抬起手,利落地一个手刀劈下!
桑原雅子无从感知她的情绪,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只觉得颈后一痛,心中不甘,却也不能在李苒惊讶的表情中软倒在地。
那边,司北也加入了战团,今天的青云路也异常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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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总是偶遇 皇隽
( 孟夷光干脆利落地放倒了桑原雅子,那股若有若无的试探异能波动也随着她失去意识而消失,李苒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问道:“夷光,这人要怎么办?”
孟夷光蹲下身,扳过桑原雅子的脸看了看,却见她昏迷中仍不减阴沉之色,立刻便没了兴致。ww她拜在谢清欢门下,除了学武,也学了点相面,虽然只是皮毛,也颇有些用处。
这人明明还很年轻,身上的暮气却很重,显然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又身负精神系异能,哪怕不是跟路晦明正面对上,觊觎他挑中的人也算是跟他叫板了,想来实力很是不俗。
这样一个人,是敌非友,便是孟夷光向来少有顾忌,心中也难免升腾起几分危机感。
若是孟夷光单独对上桑原雅子,到了眼下这么个境地,那她必定是要设法弄死桑原雅子的。但路晦明既然在此,九处又是专门管理异能者的机构,这个烫手山芋就交给他好了。
“她也是异能者,该怎么处理,还是让路晦明来决定吧。”孟夷光淡淡道。
她这样说了,李苒自然没有意见。这两天她一直跟路晦明保持联系,作为准·九处候补成员,她知道了九处在一些事情的既定态度:九处会给异能者最大限度的选择余地,但九处对于精神系异能者的管束更为严苛一些。
这是个充满机遇风云际会的年代,成大事者不在少数。举凡做大事的人,必然有绝佳的眼光,过人的胆魄,坚定的意志,超凡的毅力,天资所占的比例反而不多。这样的人本身拥有上等的精神力,不容易被精神系异能者所趁。
但这些人之外,更多的是意志力平平的普通人,他们会为了学业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方方面面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精神世界充满了破绽。这样的人一旦遇到居身不正的精神系异能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九处已经存在了漫长的时间,也曾得到过惨重的教训,人心终究叵测,想法也随之变化多端,九处绝不可能放任一个精神系异能者成为自由野生的存在。
而自由,也伴随着危机。
李苒看一眼桑原雅子,心中暗道:这人实力不差,不知道路处会怎么安排。
孟夷光看向李苒,问道:“我要去路晦明那边看看,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跟我一块儿过去?”
“一块儿去吧。”李苒毫不犹豫地道,与其一个人在这儿提心吊胆地等,不如携手并肩作战。她试探着伸出脚,结界果然没有阻挡她出去,“对了,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一个。”孟夷光答道,弯腰提起桑原雅子,把她往肩上一甩,淡淡道,“走吧。”
这个动作十分的帅气威武,可惜没人欣赏。李苒正忙着扶额:我的姐姐,带一个人你都敢来,我该赞一声您胆气过人呢,还是胆气过人,还是胆气过人!
“想什么呢,跟上!”孟夷光走出几步了,发现李苒没跟上来,回头喊了一声。
“来了!”李苒应道,一溜儿小跑跟上,脑中帅气潇洒的小人踹飞懦弱想哭的小人:嘤嘤嘤,路处,我想回结界里呆着——她才刚踏出来,结界就慢慢消失了。『』
踏出结界之后,李苒的精神异能开始缓缓流动,向外推进,与路晦明的连接仍在,依旧强大而温柔,沉默包容地安抚着她的担忧。
司北赶到路晦明的所在地,随手抽飞一个就近扑上来的打手,抬眼一看,就发现路晦明的情况其实并不危急,甚至可以说他依旧从容。
司北并不奇怪。他是道格拉斯家精英营武部出来的,武部他这个岁数的人大多数都给几位小主子当做陪练,路晦明有多强,他很清楚。
路晦明很从容,他的对手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三个猎杀者,二三十个打手,还有隔在别处显然是拖后腿的小跟班,路晦明一心三用,也没让敌人占了分毫上风。
青云路这条街区是出了名的龙蛇混杂,是聚众斗殴的绝佳场所,这些打手却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他们手上都有些功夫,在试图一拥而上将人砍死这个计划破产之后,他们开始有眼色地配合猎杀者,瞅着空子破绽劈上一刀,扰乱路晦明的视线,分散他的注意力。
司北瞥一眼明显被路晦明抽过一轮精神有些萎靡的打手们,在心中默默地替他们点了蜡:对付路晦明,必须一拥而上一鼓作气,若是不成,就该火速退走,跟他单挑那是欠抽。
司北一来就抽飞了一个同伴,众打手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是对头,拨了几个人过来对付他,转而对猎杀者吼道:“别磨蹭了,快干掉他!”这个他自然是指路晦明。
“呵。”路晦明轻轻一笑,落在猎杀者的耳中,却不啻于惊雷。他们三个都是进阶巅峰的猎杀者,若是对上寻常的异能者,哪怕只出一人,这会儿也早就得手了。
这人简直是怪物!
路晦明如今是破境五重,正在冲击第六重,在国内甚至是全世界都是最顶尖的,目前还没有出现跟他同等实力的猎杀者。而国内的猎杀者,他心里有数:被九处征用的异能者都有明显的标志,猎杀者不会对他们下手,只会清理野生的。
这三个猎杀者敢跟他对上,真让人不知道该夸一声勇气可嘉还是该说无知者无畏。不过,路晦明戏耍了这么久,也腻了。
他不再漫不经心地同猎杀者们比拼异能,转而还是秀拳脚功夫。他的身手还在司北之上,这会儿力求速战速决,出手更是不留情面,猎杀者们对上异能者有天生的优势,对上普通人则未必然。
路晦明一旦开始像普通人一样耍流氓,猎杀者们立刻就菜了,砰砰砰一掌一个,跌出三丈远,叠在一起,噗噗噗各吐了一口血,晕死过去。
路晦明露了这么一手,司北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本来嘛,武部出来的人,多半是分在各个主子身边做保镖的,还有一小部分会继续进修,成为更牛逼的影卫。
身为一个保镖,身手比不上主子,真是太让人心塞了。幸好小老板不这样。
路晦明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司北面无表情地削人,心中嗤笑道:太天真了,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小师妹能差到哪儿去。不过她那个人向来喜欢在不那么紧要的事儿上头留三分罢了。
司北振奋了精神,那些打手虽然身经百战,也经不住他这么个抽法,不一会儿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孟夷光扛着桑原雅子跟李苒过来的时候,就见路晦明一派悠然地站着,唇边含笑目光睥睨,而司北规规矩矩地站着,就像一块沉默的背景板。
路晦明看向孟夷光,温和地笑问:“你怎么会来?今天没课?”
“嗯。”孟夷光随手将桑原雅子扔到地上,淡淡道,“怕你吃亏。”
“虽然明知你在说谎,但我还是很高兴。”路晦明笑道,“这世上,除了你,也没别人能让我吃亏了。”
“啧。”孟夷光一咂舌,没搭腔。不就是小时候坑过你一回吗,至于记到 ...
(现在吗?
路晦明看一眼她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当妹控遇见妹控,攻略不对害死人啊。
李苒见夷光跟路晦明淡然自若地闲聊,不由有些羡慕,夷光跟路处,原来已经这样熟了?
孟夷光环视一周,抬了抬下巴:“这些人怎么办?”
“袭击国家公职人员,妨碍公务,”路晦明悠悠道,“当然是请去局子里喝茶,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了。”
孟夷光了然:“你带了人来?”
“嗯。”路晦明点点头,摸出手机拨号,接通之后说了两个字,“收工。”
“既然没事,我们也该走了。”孟夷光淡淡道,“今天还有事儿呢。”
路晦明并不拦她,只笑眯眯道:“后天晚上一起吃饭。”
“好,”孟夷光看向李苒,“你呢?”
李苒笑道:“我跟着路处。明天我回学校办手续,到时候再找你。”
“那就这样,明天见。”孟夷光说着,转而对路晦明微微颔首致意,转而离开。
司北沉默地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坐上车,就见穿着警服的一队人马轻快地向他们方才回转的方向奔去。路晦明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今天这些人撞在他手里,恐怕连祖宗八辈的遮羞裤都要扒下来了。
经过这事,孟夷光再次得出结论:永远不要跟路晦明为敌,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善哉,给不懂这个道理的人点蜡。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孟夷光打电话给萧宏图:“是直接带外卖还是买菜回来自己做饭?”
萧宏图略一思忖,道:“买菜吧。”且不说半山别墅凶名在外,钟离山这地儿离市区有点距离,叫外卖也不现实。
孟夷光闻言则是沉默了一下,她不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人,过日子她也会。这会儿孟家大宅就算收拾好了,当年那些用具恐怕也不能用了。若是随便买了先对付一顿,以萧宏图那个精益求精的性子——
萧宏图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厨房那一套我定了新的,刚刚已经送过来了,我们正在试着安装。你只要买菜跟米就行了。”
“我知道了。”孟夷光点点头,挂了电话,对司北道,“对华联百货。”
华联百货是临海的老字号,也是全国连锁超市,口碑很好,在百货业排名前三。孟夷光直接去了卖蔬菜瓜果的楼层,司北推了一辆推车跟在她身边。
孟夷光在吃这方面并不十分讲究,一个人的时候懒起来就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一顿,萧宏图则不一样,他的志向就是让孟夷光不会有缺钱的时候以及让她的日子过得再精细一点。
有萧宏图在,再加上一个号称会做饭的晏岁寒,孟夷光买菜的底气就足了。时令蔬菜是必须的,肉类也不能少,又买了些鸡蛋跟葱姜蒜之类的调料。除了这些,还要买些水果。
苹果香蕉梨,青提山竹芒果,荔枝樱桃龙眼,各买了一点。萧宏图订了厨具,不知道家用电器有没有换新的,当年的冰箱显然是不能用了。
孟夷光看着推车里的成果,抚着下巴道:“好像少了点什么。”
司北静静道:“米。”
“啊,对。”孟夷光一拍手,笑眯眯道,“走,去买米,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司北沉默地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到了粮油区,孟夷光傻眼了:米的种类起码也有十几种,到底哪一种是他们平时吃的?
孟夷光看向司北,司北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也很茫然。
这种时候男人就是不靠谱啊,孟夷光悠悠感慨,每一种米都抓起来看了看,好生比较了一番,除了让自己更加眼花之外,对于做出选择没有任何帮助。
“算了,”孟夷光泄气地道,“买最贵的吧。要小袋的。”
司北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拎起一小袋米放进推车,又将大大小小的袋子整理了一下,方便孟夷光清点。
“好了,都买齐了。咱们回吧。”孟夷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采购食物也是个技术活啊。
司北看着装得挤挤挨挨的推车,唇角微微一勾,冷漠的面容暖了一瞬:小老板买了他爱吃的芒果,买了司南爱吃的青提。
孟夷光出来一趟,路晦明跟李苒都没事,她也成功地完成了食物采购,心情有点小爽,走在前头轻轻哼着小曲儿,结果刚拐过一个弯就又见到了熟人。
此刻再转道就有些刻意了,孟夷光不由撇了撇嘴,以前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如今走哪儿都能偶遇是什么情况?
宋奇峰也看到了孟夷光,以及她身后推着推车沉默的司北。他微微皱眉,随即又是一笑:“夷光。”
“峰哥。”孟夷光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目光一斜,看向他身边的女伴,“这位是?”
女伴是个冷美人,目光漠漠地看着孟夷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道:“你好,我是方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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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王者路晦明 皇隽
( 听他这么一说,小分队的人都敛容看向他,孟夷光笑道:“说说看。ww”萧宏图号称捞钱小能手,为人又谨慎,既然开了口,想必是有所准备。
萧宏图却没有直接应答,而是转向安娜:“小安娜,你来说。”
“好的。”安娜尖尖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认真地点点头,冷静地道,“老板姐姐,我同萧哥哥商量过,想要做一款末世生存游戏。”
“哦?”孟夷光略一挑眉,游戏意外,她先前在欧洲时,并未涉足这个行业,她饶有兴致地问道,“单机还是网络?”先前在顾家时,因为有小阿宝在,孟夷光对动漫游戏之类的也有所了解,华国的游戏产业确实仍有极大的发展空间,运作得当的话,前景也颇为光明。
“是网络游戏。”安娜答道,“升级模式同传统游戏一样。”
安德烈正没个坐相地歪在靠枕上,屈肘托腮,食指轻轻点着脸颊,闻言笑道:“欧洲那边一年前出了一款野外生存的单机游戏,风靡一时。萧宏图的这个构想,是受了那个游戏的启发吧?”
萧宏图只微微一笑,并不应答,算是默认。
野外生存游戏会风靡一时,孟夷光并不觉得意外:“那游戏我也玩儿过,立意很不错。”
“哦,小老板通关了吗?积分多少?”安德烈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不仅是他,就连司南司北都看了过来。
很显然,这个游戏他们都玩过。
“通关了,”孟夷光点点头,顿了顿,又道,“积分的话,似乎是十四万八千?”
“十、十四万八千?”安德烈瞪大眼睛,砸了咂舌,夸张地道,“小老板,我真是服了你了。欧洲论坛那边晒的成绩,最高积分也就这个数而已。”
“这个数很高?”孟夷光有点纳闷儿,她是一次通关的,“也许是更高的高手比较低调吧,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小老板,你真是太不了解游戏宅了。”安德烈软软地靠在沙发上,野外生存游戏宣传的时候打的就是让游戏宅体味一下在野外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快感,这口号太响,游戏还没出就被一众被看扁的游戏宅等着把这一响亮的耳光抽回去了。要知道现在电子通讯越来越发达,宅文化悄然盛行,战斗力不如鹅的宅遍地都是。
游戏刚出的时候,欧洲游戏论坛沉寂了几天,随后就开始各种晒成绩。安德烈看着好玩,就叫了安娜一起玩儿,结果大家伙儿都玩上了。
安德里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像我这种伸手的人,只有十一万。”
“九万。”安娜面无表情,说罢还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
“十万三千。”萧宏图面上也难得的带了点失落的表情,眼中却是微微含笑,“司南司北差不多,将近十二万。”
野外生存考验的体力,智力与应变力,这个游戏完美地提现了这一点,当然这三样里头,智力所需的比例被大大降低了。所以,小分队的成绩间接提现了各人的武力值。
晏岁寒完全Сhā不上话,大家都看向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尴尬,只淡淡笑道:“我没玩过。”一年前她还在牢里接受改造,准备重新做人呢。
“抽空玩一回。”安德烈诚恳地建议道,“不然咱该没有共同话题了。”
安娜闻言侧目,说得好像跟漂亮有共同话题似的。
晏岁寒笑眯眯地点头道:“好。”
孟夷光端着茶杯,略一沉吟,才道:“那么,这一款末世生存游戏,卖点在何处?”
这几年末世一词对普通民众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已经习以为常。频发的自然灾害,恶劣的天气,肆虐的生化病毒,丧尸围城,这类题材的电影也都拍了不少了,人们从猎奇到如今平静以待。
古老预言中的末世并没有如期而至,之后年年瞧着都像是末世,但每一年都安然地过去。
因为先前七八年都在牢里,出来之后又因为陆长征对外界毫不关心,晏岁寒所接收的信息远远不够,但她敢于提问:“是什么导致了末世?”
安娜冷静地道:“科技过度发达,环境严重破坏,极地冰层消融,史前病毒苏醒,生物异化。ww”
“哇哦!good!”安德烈竖起拇指,“这设定听起来还不错。”
“华国老话常说,乱离之世,必有灾劫。从繁华凋零,文明陷落,灾害四起,病毒进化,丧尸横行,到真正的末世,这是一种过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末世求存都无比艰难。”萧宏图缓缓解释道。
孟夷光听了这话,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她的面容沉静,严重却闪着兴奋的微光。
在那种大背景下的末世显然比野外生存游戏更具挑战性。一般的野外生存游戏,即便条件恶劣,只要能稍微改变一下饮食习惯,可用来充作食物的也不少。但末世不同,空气、土壤与水,这些生存必须都蕴藏着杀机。别的活物,无论是什么,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存在。
而生存游戏又不同于传统的武侠仙侠游戏,老少皆宜。当末世降临,人心离乱,人要求存,就必须更加小心。
——这个末世,每天都在死人。
——你想活下去,就必须变强,不断地变强。
——你不能如同菟丝花一般依靠别人,也不能如独行侠一般单打独斗。
——这个时世,就是如此残酷。然而,世界尽头有同袍同窗同族,黑沉的大地终会开出希望之花。
——为了最后的希望,活着。一直活着!
听着还挺带感的,孟夷光悠然笑道:“听你这么说,我都忍不住有点期待了。”
萧宏图微微一笑,温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亮点。”
安德烈瞬间坐直了身体:“是什么?”
安娜绷着小脸道:“我们打算推出全息模式,让人切身体验处于末世的绝望与微薄的希望。技术方面已经初步攻克了。”
“什么?攻克了?!”安德里大吃一惊。全息网游这个概念已经提出好几年了,现在全世界最顶尖的游戏公司都在试图完成这一壮举。安德烈杜宇能亲身体验末世那种惨烈的景象也十分期待,哪怕那只是臆想出来的景象,他激动地一拍大腿,问道:“是你们那个黑客联盟?”
“不是,”安娜干脆地应道,摇了摇头。在黑客的眼中,整个世界都是一组精密排列的数据,他们当然也有关注全息技术攻克难题。安娜虽然也在那个黑客小群中,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自己摸索着。她看一眼孟夷光,犹豫了一下,才道:“是谢君临。”
“谢、君临?”晏岁寒满眼惊诧。谢君临实在是声名太盛,最年轻的国学大师,阵法大家,书画双绝,据说他的一双手保险金额高达三亿。
如果真是谢君临,孟夷光倒也不奇怪了——天才中的天才,奇妙的想法很多,但凡上手研究的,花多少时间都在所不惜。 ...
“既然是他,那这事十拿九稳了。”孟夷光淡淡道,转向萧宏图,“关于这个游戏,计划书做了吗?宏观设定确立了吗?”
“计划书已经做好了,相关评估结果都包含在内。安娜也根据设定做出了一个精简的游戏版本,晚点一起发给你。”萧宏图严肃道。因为全息技术的顺利解决,前期投入并不算高,谢君临要求的两成利润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很好。”孟夷光赞许地点点头,转而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司南司北,“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司南与司北对视一眼,司北先开口道:“小老板,我会留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司南紧接着道:“我想开一家保全公司,有现成的人手。”
孟夷光略一沉吟,才笑着问道:“司南,你了解华国的国情跟人情吗?”
司南点头道:“我已做好了准备。”
“好。”孟夷光也不多问。司南司北都是精英营武部出来的人,当初在欧洲,安保方面的工作也是他们俩全权负责的。“需要什么,就找萧宏图。”
“是。”司南司北略一欠身,齐声应道。
这、这就完了?全程围观的晏岁寒晕了一晕,这个捞钱小分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下决定的?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该做些什么?再等一下,眼下的问题似乎不是我该做什么,而是我能做什么?
晏岁寒微微蹙眉,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她的专业是计算机信息技术,擅长的是编程,曾立志做一个伟大的程序。很显然,在这方面她完全比不上能独立编写游戏的神级黑客小安娜。她的爱好是做饭,有营养师证跟一级厨师证,在这方面她显然也比不上家务技能满点的萧宏图。
跟着夷光干,压力有点儿大啊。晏岁寒悠悠感慨,看来只能打个下手什么的?
她的心理活动不多,头上文字框刷屏十分克制,且还都挺实在。孟夷光在见识了季连城那个逗比的内里之后,可算见着了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了,可见此人实诚。
晏岁寒这会儿瞧着精神头儿挺足的,但她的身体也实在是虚,孟夷光短时间内也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先养着吧。
晏岁寒的虚弱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萧宏图也是有点发愁,他们这个小分队,包括安娜,都是练过的,功夫深浅且不说,身体都是健健康康的。有晏岁寒在,只能调整一下食谱了。
晏岁寒想了半晌,才慢腾腾开口:“夷光,我——”欲言又止。
孟夷光笑眯眯地看着她,摆了摆手,问道:“晏姐姐,你这次出来,是跟陆长征划清界限了?”
“是啊。”晏岁寒一脸轻松地应道,心中默默补了一句,除了没能离婚。
“那就好。你先调养身体吧,以后事儿多的时候,你这身体可能撑不住。”孟夷光淡淡道,“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陆长征也许会纵着你,萧宏图可不会。该吃的东西就要吃,该睡的时候就要睡,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狠一点没关系。”
“萧宏图?”晏岁寒有点傻眼,这跟萧宏图有什么关系?
“他负责监督。”孟夷光解释道,“他是小分队的总管,有些事情我也得听他的。所以不要挑衅他的权威,他决定的事很难更改,你撒娇也没有用。”
“……”晏岁寒嘴角一抽,脑后滑落一排黑线,谁要撒娇啊。她看向萧宏图,郑重道:“那以后,就麻烦萧总管了。”
萧宏图微微颔首:“好说。”
“似乎有那里不对。”安娜面无表情,突然开口道。
“噗哈哈哈,”安德烈突然大笑起来,“小安娜,你忘了,华国的宫廷戏里管大太监叫这个啊。”
“唔。”安娜咧咧嘴。
萧宏图瞥一眼安德烈,柔声问道:“有那么好笑?”
安德烈的笑声嘎然而止,一口气憋在嗓中,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
安娜伸手拍拍他的背,孟夷光无语地摇摇头,明知道萧宏图不好惹,还总是作死。
茶会结束。萧宏图发布了下午的劳动任务: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透气。
虽然家具摆设看上去依旧玩好,但毕竟十几年没人住了,要重新检查登记,有些家具确实该换了。有的房间还有血迹,都需要仔细清扫,这个工程有点浩大,光靠他们几个人根本不行,也太浪费人力了,得找专门的清洁公司。
不仅如此,有些房间还需要重新装潢。后边的百多亩地,也要找人整一整,总不能让它一直荒着。
孟夷光则一个人去了位于大宅底下的地宫。地宫的入口在偏离阵心的一个生门上,孟夷光先拿明火试了一下地宫的气息,又等了十几分钟,发现没有异常才小心翼翼地下去。
地宫占地很大,是地上整个孟家大宅的面积还加上了后边的那百多亩地。一路走去,用来照明的都是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光线柔和却不甚明亮,影子投在青色的墙壁上。
安静的地宫里只有孟夷光那轻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若是换个胆子小的,都得吓尿。孟夷光按了按胸口,感慨道:得亏心脏靠谱。
这个地宫瞧着布局简单,事实上却不是如此,阵中阵越是简单,让人生了轻视之心,就越是致命。更何况,这个地宫跟上头的风水阵也有关联,当年阵心人殉,锁死了上头的杀阵风水局,地宫也就无法打开了。
钟离山地脉的稍微移动,被外人之血玷污的阵心终于松动。真正消弭人殉影响的却是孟夷光的血。
走在地宫之中,孟夷光的心情十分平静。双生,重瞳,灵犀之眼的秘密,等拿到无字天书,就能解开。
在地宫的最里面,是一间极大的墓室,两边燃着长明灯,迎面的则是一排排金楠木制成的灵位,上面刻着名字、辈分与排行。
很显然,这里才是孟家祠堂的所在地。孟家灭门时她尚且年幼,孟俨为了妥善安排她们姐妹真是操碎了心,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拜祭祖宗。
孟家向来是群居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孟家也经历过战乱,也有过流离,但每个孟家的人,死后都会回归这里,不会被后世子孙所忘记。
一直以来,孟家都不曾实行土葬,即便在风气保守的年代,他们埋葬的也只是衣冠冢。孟家人去世之后,都被火化,骨灰散落山川河流。
所以,这些灵位,就是子孙对他们所有的惦念。
这也是孟家灭门之后,孟夷光一心准备复仇,并不在意尸体去向的原因。在得知亲人们被警方依法火化之后,她更是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这次回来,那些枉死的亲人们,也该供奉于此了。
如此想着,孟夷光虔诚地跪在了灵位钱蒲团上,又放了一回血,以孟家血脉开启了机关,取出了安放在底座之中的无字天书。
长明灯的光其实并不比夜明珠强多少,孟夷光拿着无字天书,想着先随手翻一翻,结果灵犀之眼果然好使,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看过 ...
(三页之后,孟夷光心中就奔过一群草泥马,且开始不断地来回奔跑,带起满地的灰尘。
列祖列宗,这样也行?!
临海市北城警局,青云路‘闹事’的人全数被带回警局,按各自的属性分开关押。
路晦明直接去了审讯室,因为桑原雅子情况特殊,所有非战斗人员包括李苒已经全部撤离——破境三重的精神系异能者对路晦明束手无策,但对上普通人,三五秒就能让人崩溃。
路晦明将近破境六重的修为,对上桑原雅子,那也是实力上的碾压。随手布下了结界,路晦明抱着手臂冷漠地看着桑原雅子慢慢恢复意识。
天生的异能者不是没有,但绝不可能是精神系的。桑原雅子的来历,让人怀疑。
桑原雅子睁开眼睛,甩了甩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她常年陪伴在子爵阁下的身边,也曾见过不少美人,但她从不知道,这世上真有这种犹如天神般俊美的人,让人见了就忍不住生出敬畏之心,想要匍匐在他的脚边。
桑原雅子贪婪地盯着路晦明,细看之下,她越发觉得这人的眉眼有几分像子爵阁下疯狂崇拜着的那个人。
“你是……”桑原雅子哑着嗓子,用英文问道。
路晦明略一挑眉:“我是路晦明。”
路晦明!桑原雅子睁大眼睛,他就是立于异能界巅峰的男人,王者路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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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原本我打算上午就更一章,好抚慰一下亲们昨天晚上没等到二更受伤的小心灵。
但是不巧,我正在文思如尿涌,哦不,如泉涌的时候,啪叽一下停电了。
先更一章,晚上再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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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真正的强 皇隽
( 路晦明自小习武,身材劲瘦,又生得风姿隽雅。『』他在不展露的实力的时候,完全可以靠脸来刷世界,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他向来觉得男人还是得靠实力来服人,对自个儿这张脸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他一旦展露实力了,跪着唱征服的人只会跟多。
桑原雅子一双美眸凝视着路晦明,心里有点乱。
她生下来就养在子爵阁下的身边,并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是出身东瀛。所以,她的骨子里仍带着强大的东瀛人的基因,对于美貌且拥有强大实力的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顺从与臣服。
在没见到路晦明之前,她知道他是九处的王者,她知道他强,却又觉得自己或可与之一战。但见到路晦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她要用全副的心神来阻止自己温驯地走到他的脚边,跪下请求他让自己追随他的脚步。
路晦明何其敏锐,轻易地就察觉到了她内心的动摇。对于精神系异能者来说,心旌动摇带来的异能波动十分明显。
对于桑原雅子的这种变化,路晦明只是微微挑眉。下一刻,浩瀚的精神异能悍然突破桑原雅子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强行进行精神链接,直接探向她的脑海深处。
神经系异能者的识海与普通人是不同的。
普通人的心里装着柴米油盐,装着贪嗔爱恨,装着喜怒哀乐,丰富多彩,繁杂纷乱。而复杂,也正是人这种生物可爱的地方之一。
因着这复杂,普通人也许能在小范围里影响他人对事物的看法认知,左右人的某些决定,但这并非绝对,不但充满了变数还有可能被他人的认知所影响,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相互的。
所以普通人的识海有黑有白,有高山有低谷,诚实地反映着人的所见。
异能者尤其是精神系异能者的心思则要尽可能的简单。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感情,而是这感情要更加内敛,更加纯粹,以便能从容地应对来自普通人与自身的负面情绪,成功进阶,拓宽识海。
越是看得开的人,越不容易被人所趁,被外物所侵,被心魔左右,在这条路上也就能走得越远。可以说,精神系异能者从觉醒的那一刻,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是血染的代价。
同样是后天觉醒,李苒就险些因心魔而迷失,在杀死李家三口之后,几乎赔上自己。而路晦明从觉醒到进阶巅峰只花了两年时间,之后是破境之界,一年一重。
他这样的速度,放眼全世界,也足以笑傲群雄了。
然而,路晦明的强,却不在于速度,而是在于心境。他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顶级豪门长子,父母恩爱,亲友爱重,同胞弟妹和睦,就连人生中该有的那一点遗憾他都没少。
这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费尽心思钻营,等到他异于常人的能力觉醒,他广袤的心海中滋生的反而是慈悲。
普罗众生,悠悠浮生,一叶见菩提。ww所以,路晦明的识海就像是年代悠久的甘醇,苍劲而温暖,尝一口就仿佛阅尽世间百味。那种包容中暗藏的劲锋,也让人无法忽视。
桑原雅子的识海也极为宽广,却不是像路晦明那样深海静水。
路晦明顺着连接感知,发现桑原雅子的识海是一大片黑沉沉的沼泽之地,白骨与淤泥充斥期间,上面浮着厚重的雾气。
路晦明的脸色有点不好,他是九处最强的异能者,常年引导进阶,异能者有点小阴暗不算什么。但桑原雅子的情况太过严重了,路晦明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冷凝——这满满的负能量,这货居然没把自个儿玩死,也真是个人才。
也是桑原雅子顾及着九处有路晦明这么个人,没想着在临海疯狂一把,否则的话,这样的精神污染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窥探别人的精神世界这种事,桑原雅子在子爵身边的时候没少干,她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
人活着,哪怕是面对最心爱的人,在心底深处也会留着一个角落,安放不愿意让任何人分享的秘密,比隐私更加隐秘。
但她从未因此手软,她擅长引发人心底那一丝丝的黑暗,看到别人被自己的心魔吞噬,她只会觉得快意。
但这样的事一旦落到自己头上——
桑原雅子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臣服,却依然留着一丝清明负隅顽抗:臣服强者是一回事,让她背叛子爵却是不能。因为这两种念头剧烈地拉锯,她的精神一时十分激荡。
路晦明见状,唇角勾出一抹冷淡的弧度,缓缓加强了压制。华国对异能者管理严格,国际上也有不成文的规定,异能者尤其是精神系异能者必须按国籍进行管制,不能随意踏入他国境内,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猎杀者同理。
桑原雅子身为破境三重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是暗黑系的,她是怎么顺利进入华国的,路晦明并不关心,但显然,桑原雅子破坏了规矩。
路晦明对破坏规矩的人向来是心狠手辣的:不分男女,不论老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路晦明的实力非常强大,桑原雅子无从抵抗那自连接处传来的暖意,如同连日雨雪之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动声色甚至是漫不经心地驱散盘桓在她心头多年的寒意。
桑原雅子是天生的异能者,一出生就突破了进阶巅峰进入破境之界,结果过了二十多年,她仍然只有破境三重。对旁人来说,她这样的修为也值得羡慕了,但一对比路晦明,就跟蜗牛爬似的,秒跪。
现在她的精神境界已经极度不稳,就像黑暗遇上光明,毁灭是唯一的结局。她的脸色发白,手指收紧,指甲刺进了掌心,想要维持一丝神智。
可是,不行。那种温暖与光明无处不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路晦明拿捏着分寸,见差不多了,才静静开口:“你的名字?”桑原雅子刚刚那句说的是英文,他自然也是。
“桑、桑原雅子。”桑原雅子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瞧着十分低落。
路晦明目中冷光一闪:“来华国的目的?”
桑原雅子咬了咬舌尖,铁锈的味道蔓延开来,不情不愿地道:“探寻灵犀之眼,带回精神系异能者。”
“呵,”路晦明冷笑一声,心还挺大。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非得觊觎我的人,这不是找抽吗?哪怕你是上帝的人,这事儿也不能随便就揭过。
再者,若不是因为他知道小师妹就是孟家的人,她又自己承认了灵犀之眼已经觉醒,就连他这破境五重的能力都无法感知到那独特的异能波动,桑原雅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路晦明眸色暗沉:“从哪里来?”
听到这个问题,桑原雅子没有再犹豫,爽快地答道:“海薇拉尔城堡。”
“海薇拉尔城堡?”路晦明略一挑眉,立即想起某个被称为疯子科学家的狂人,“卡洛维·图兰斯特 ...
(子爵?”
卡洛维·图兰斯特是个奇葩,他早年的时候还获得过诺贝尔生物学奖的提名,提出的理论也曾轰动一时,但那之后他就朝着黑暗科技的道路一路狂奔不复回头了。
路晦明看着桑原雅子,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冷静地问道:“他最近又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研究?”
桑原雅子的精神已经蹦到极点,路晦明并没有分神去安抚她。桑原雅子木呆呆地看向路晦明,脸色惨白如死,毫无血色的唇开合,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异、能——”
堪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随即精神连接强行断裂,桑原雅子身子一歪,哇啦啦地开始吐。
路晦明静静看了片刻,心中轻轻一叹:桑原雅子废了。到底不是走的寻常路子,境界再高也是糊弄人的泡沫。否则,破境三重的实力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他虽然直接击溃了桑原雅子的心防,但是逡巡一圈之后,他就发现了,桑原雅子根本没有属于她自己的意识。
她的精神世界全靠外力的堆积,有一部分来自母体的灌输,另一部分则完全是过多地接收了他人的负能量,却没有更高阶的引导者来指引她转换这些负能量拓宽心境。她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无从自我调节。
而那些负能量对普通人来说也许还能忍受,但对于高阶的精神系异能者,简直就是大杀器,是进阶破境的极大阻碍。即便桑原雅子没有经历两次被路晦明的精神力反弹造成境界动摇,照这样下去,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路晦明的心情并不轻松,桑原雅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猜得到她的意思:卡洛维·图兰斯特在进行依靠自然繁衍产生异能者的研究。虽然目前的结果并不十分如人意,但桑原雅子的存在就意味着,他已经初步获得了成功。
精神系的异能者数目一直不多,且向来颇受人忌讳。强大的精神异能能直接操控人的思想,掌控人的一切行为,包括暴动与自杀。像李苒那样的初级觉醒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三人,更遑论其他。
华国甚至于国际的不成文规定就是精神系的异能者必须为本国所用,野生的会直接被猎杀者清理掉。卡洛维要创造天然的精神系异能者,必然要从精神系异能者身上下手。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或许拥有超强的精神力,但这并不足以让异能者为他效命。除非——
他收服了猎杀者。
路晦明想着那三个围攻他的猎杀者,脸色一沉。很好,卡洛维胆子不小,竟然将手伸到了华国。
按照九处的规定,私自入境的异能者与猎杀者都要秘密地处决。桑原雅子虽然废了,路晦明也不会放她活着回到海薇拉尔城堡,让卡洛维从她身上再度获取试验资料,她跟那三个猎杀者都要带回b市去。
路晦跟北城警局的局长知会了一声,启动了机密权限,将桑原雅子跟三个猎杀者连夜送走。他则留在临海等李苒的事儿办完了再一起回去,小师妹那里也要提醒一声,灵犀之眼确实好用,但还是得悠着点。
李苒才刚跟着路晦明,心镜空明眼界也似乎开阔了些,就是修为太低,她现在也就相当于一个高级心理师。桑原雅子的样子她也看到了,略微一惊之后更坚定了跟路晦明一起混的决心——这就是前车之鉴吶。
路晦明表示她想太多,一般他遇到桑原雅子这样满手鲜血的都是直接弄死的,不过他还没见过先天的精神系异能者,又是破境三重的实力,就随便玩了玩,没想到桑原雅子这么不经玩。
路晦明长了一张特别容易让人信服的脸,他说是玩,李苒就默默地替桑原雅子点了根蜡。随即又略有些不解地问道:“路处,她的能力不错啊,你没想过将她招揽到九处吗?”
路晦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九处不是垃圾收购站。她的气息阴郁,会影响到其他人。”
李苒听了,不由有些庆幸,她没有因为李家那三口变成垃圾。
路晦明瞥她一眼,淡淡道:“异能者该自律自持,莫要放任自己成为毫无价值的垃圾。”
李苒闻言肃容,坚定地点点头:“路处放心,我明白了。”
司北送孟夷光回去。
路上,杨知夏打来电话,颇有些气急败坏:“夷光,你居然报了游泳项目!这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夷光这人到了水里,那就是个秤砣,咕噜噜地直接往水底下沉,再专业的教练都没用。
孟夷光安慰她道:“别着急,我已经学会了游泳。”
“学会了?”杨知夏一愣,“哪位高人这么牛逼啊?”去年她拖着夷光去学游泳,请了全临海最好的教练,结果夷光下了泳池,就只体现了地球重心引力,没体现出人体浮力,教练见了脸都绿了。
“自学成才,谢谢夸奖。”孟夷光悠悠一笑,“不过,我只会蛙泳,准备周末去突击一下蝶泳。重在参与嘛,姿势正确就行了。”
杨知夏瞥一眼竖起耳朵给自己使眼色的表哥,憋出一句:“夷光,需要教练吗?”
------题外话------
呃,万更失败了,我慢慢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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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何必当初 皇隽
( “教练?不用啦。ww”先前有教练手把手教,不也没学会吗?孟夷光笑道,“自个儿看看教程,在泳池里划拉两圈就成了。”
“好吧。”杨知夏是围观过她学游泳的过程的,听她这样说,也不强求,转而问道,“那你准备去哪儿划拉?”去年夏天她们俩可是把临海的游泳馆个踏了个遍,夷光那秤砣的名号到现在还在江湖上流传着。
不过,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知耻近乎勇,没想到夷光悄磨叽儿的就自己学会了。杨知夏看着自家表哥瞬间泄气的表情,抱歉地对他笑了笑。
“去盛世长安吧。”孟夷光眼睛滴溜溜一转,悠悠答道。她学游泳的过程是挺坎坷的,这事儿不能全怪她,任谁能在水面平平掠过,也不会太在意会不会游泳,还是找个清静的地儿吧。
她手里头有盛世长安会所的至尊会员卡,可以自个儿占一个池子,想怎么划拉就怎么划拉,哪怕是个秤砣,也不用担心丢脸。
“那行,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吧。”杨知夏微微笑道。下周就要开运动会了,夷光这周末才想着要临时抱个佛脚,这也太淡定了。不过,她了解好友,夷光既然报了这个项目,就一定会尽力。
孟夷光没有拒绝这个提议,运动这种事儿,一个人也行,但人多了热闹。她也不是只有杨知夏一个好友,但李苒即将远行,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穆贞贞刚开学的时候就找了个家教的活儿,周末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她跟杨知夏越好了时间,到时候各自过去,在游泳馆汇合。
挂了电话,杨知夏轻轻踢了踢季连城的小腿,斜睨着他道:“我说表哥,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还能是什么意思?”季连城摊了摊手,“我看上她了呗。”
“真的假的?”杨知夏一脸怀疑,“你跟夷光才见过两面吧?难不成是一见钟情?”她看向季连城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就算你是我表哥,我也会生气的。”
季连城听了她的话,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微微笑道:“你别说,还真就是一见钟情。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失去她的话,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杨知夏闻言牙都快被他酸倒了,嘴角狠狠一抽,白皙的额头迸出一道青筋:“说人话。ww”亲爱的表哥啊,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玩意儿啊,瞧瞧这被荼毒的。
她看着季连城,友情提示道:“你要在夷光面前这么说话,她绝对会让你团吧团吧有多远就滚多远。”
“哦?是这样吗?”季连城虚心受教,垂眸做沉思状。
情话又不要钱,对着心爱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才是真傻Ъ。爱在心口难开的,活该死情缘。他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将一个人放在心里太久了,面对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十分郑重。
作为一个恋爱初手,他当然要做些准备,捏着鼻子看了三个g的言情剧恋爱戏份精华剪辑,也是蛮拼的。
杨知夏见他这个样子,面色也凝重起来:“表哥,你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季家的人绝不会拿感情的事来开玩笑。”季连城认真道,“知夏,你不知道她有多好。”你没有见过她最耀眼的样子,所以你无从想象,那样的她对男人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杨知夏当然知道季家的男人多出情种,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但表哥那后半句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爽呢。她冷哼一声:“夷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好。相比之下,我当然更担心你这头出幺蛾子。”
“很明显,你想得太多了。”季连城按着心口,淡淡道,“我动了心,就是愿意将我的一切拱手送上,让她成为我最致命的弱点,甘之如饴。”
杨知夏抿了抿唇,心中有点乱。被季家的男人爱上的女人,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她沉默了片刻,才静静地开口:“若她不爱你——”
季连城略微一顿,才又笑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人,她都不爱,那还有什么人值得她爱呢?”
就知道会这样……杨知夏无力地扶额。季家的男人都是死心眼,认准了谁就撒不开手,宁愿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若是两情相悦便罢了。若是一厢情愿,那样深沉的爱意,给人的只会是困扰吧。
季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不是逼疯自己就是逼疯别人。杨知夏一点儿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季连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似乎并不看好我们,为什么?我虽然比她大,但这年头不都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吗?再说,我怎么着也是英俊潇洒年轻有为那一挂的,私生活又干净,就算宋家想让她联姻,我大季家也完全够格。”
他盯着杨知夏,歪了歪头:“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孟夷光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司北。
司北沉默地开着车,心中暗道:小老板的新朋友倒是个爽快的人。他悄悄地飞快地看了孟夷光一眼,小老板正懒懒地靠着座椅,微微眯着眼睛,表情很惬意,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轻松飞扬,整个人看上去无忧无虑。
在晏岁寒没有加入小分队之前,他们都是住在一起的,每天都过得很热闹开心。后来小老板只身回国报家门大仇,萧宏图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热衷捞钱,做了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就怕那一天小老板急需用钱的时候手头紧。
以后又可以在一起了呢,想想就开心。
司北将孟夷光送到距离宋家大宅还有一点距离的路口,孟夷光叮嘱了一句开车小心,才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然后步行回去。
孟夷光走出十来米了,司北仍在车里看着,她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摇了摇。
司北见了,才发动车子离开。还没开出多远,就与一辆敞篷车擦身而过,就着那一瞥,他看到那车主就是今天在华联百货遇到的那个算是小老板兄长的男人。
那人看上去并不友善,对他隐含敌意。司北冷静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他跟着小老板的时间不短了,对她的了解总有个三四成。从她的口吻不难看出,她跟那个男人并不亲厚。
孟夷光不紧不慢地朝大宅走,如今宋皎皎出了国,宋正明夫妇也回了梧桐市,因为李恒的死在临海耽误了两天,这周周末他们俩就不回来了,家里只剩下她跟宋家祖孙,很明显的冷情。
冷情也是有好处的,她的伏波心经即将突破第六重,没人打扰,再好不过。
前方的路上停着一辆颇值钱的迈巴赫,驾驶室那边的门上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指尖夹着一支烟,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烟圈。他的眉眼便在那烟雾里有些模糊起来,看上去很是沧桑。
孟夷光啧了一声,依旧闲庭信步般走着,经过迈巴赫的时候也没停。
陆 ...
(长征手上沾过血,敌人的,至亲的,不相干的人的,以及爱人的。所以他往那里一站,就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就算是道上混的见了他,都不免胆寒。
孟夷光若无其事地从他眼前晃过去,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像没看到他似的。陆长征挑了挑眉,这小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不会动她的?
孟夷光与陆长征错开几步,顿住脚,没有回头,只淡淡问道:“有事?”
陆长征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到地上,抬脚踩灭,而后吐出眼圈,淡淡问道:“她还好吗?”
这话问的,当真一点儿水准也没有。晏岁寒离开他身边到现在还不足一天,从她的神色来看,她今天过得很开心。
孟夷光轻笑一声:“你是指的什么?”
如果是问心情,那自然是好的,且晏岁寒自个儿也颇有分寸,丝毫没有会出现乐极生悲的迹象。若是别的方面,比如她的身体,那就未必好了。萧宏图当然也能拟出靠谱的食谱,但孟家大宅那一票人包括安娜,都不是娇气的人,在那边生活,精细度自然是比不上陆宅的。
陆长征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她开心吗?”
“开心。”孟夷光应道,随即又加了一句,“很开心。”
陆长征深吸了一口气,轻声一笑,“她开心就好。打扰你了。”他说着,站直身体,去了懒散,去了深情,便又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陆长征,他转身上车,利落地发动倒车离去。
孟夷光拧了拧眉,难得的惆怅了一下,心中轻轻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正想着,一辆敞篷车吱嘎一声在她身边停下,宋奇峰看她一眼,沉声道:“上车。”
孟夷光摆摆手:“不用啦,我刚吃过饭,走一走正好消食。”
宋奇峰闻言冷哼一声,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刷得一下就冲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吃了火药了?孟夷光疑惑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ρi股,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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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顿胖揍 皇隽
( 敞篷车绝尘而去,宋奇峰油门踩得大,黑色的车子如同一枚子弹,迅疾地驶进大宅。『』
孟夷光被干脆地抛下了,她原本就是打算散步的,所以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不过,刚刚就那么看了一眼,宋奇峰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说起来,即便没有这两年的冷漠疏离,她跟宋奇峰之间也算不上十分亲厚——毕竟不是朝夕相处,又没有血缘羁绊。因着那可笑的命格,才导致宋奇峰呣子分离,而她占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母爱。
身在豪门,就算是亲生的兄弟姐妹都可能别苗头呢,宋奇峰往日的表现,实在算是大度了。
都是婚约闹的。宋奇峰在外风评不差,也不是那种玩得撒欢的人,不存在收不收心,而是压根儿还没动心吧。一辈子那么长,没有爱情的婚姻难免难过。
所以,宋奇峰选择疏远她,也能理解。只要他的行为不太出格,孟夷光都不会同他计较。至于宋奇峰更偏疼宋皎皎,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血亲兄妹。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今晚有微风,拂面清爽。
孟夷光踢踢踏踏地回到了宋家大宅,进了客厅就见宋奇峰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眼神清亮。
孟夷光见了,微微挑眉,心里头那点不对劲儿越发明显了。
宋奇峰见孟夷光进来,眼珠轻轻一转,目光定在她身上不动了。(ww" target="_blank">ww
孟夷光顿住脚。
今晚宋老爷子出门赴老伙计的饭局,去的是大青山脚下的农家乐。说是农家乐,其实是一个古朴的度假村,内中的布局不输五星级酒店,还有一股浓浓的田园风情,是临海市上流社会很喜欢去的一个地儿。
宋老爷子每回过去,都要歇一晚。宋正明夫妇回了梧桐市,眼下家里头就只剩下宋奇峰跟孟夷光在。
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帮佣都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了正宅后头的住处。厨娘从餐厅那头探身往这边看了一眼,非常有眼色地缩回小厨房了。
宋奇峰略眯着眼睛,凝神看了孟夷光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夷光,你回来了。”
他的神色如常,口齿清晰,语气热络。
孟夷光却皱了皱眉,她唇角略微一勾,冷笑着朝宋奇峰走了几步,鼻翼翕动,不出意料地闻到了不算浓郁的酒味。ww
挑起眼帘看向宋奇峰的头上的文字框,背景依旧是墨兰,只是飘来荡去刷着屏的全都是乱码,敢情是因为喝多了,这会儿正迷糊着。
宋奇峰确实是喝多了,七千万的项目不算大,他压价太狠了,对方就想在酒桌上找回场子。也不打听打听,他宋奇峰可是千杯不醉的量。那帮夯货一看要输,居然白的啤的红的一起上,真是太卑鄙了。
宋奇峰迷迷糊糊地想着,丝毫没发现孟夷光阴沉的脸色,见她没有应答,他清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不解:“夷光,你为什么不理我?”
怎么可能不理你?孟夷光深吸了一口气,静静问道:“喝酒了?”
“嗯。”宋奇峰乖乖地点点头,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喝了一点。”
孟夷光垂下眼帘,轻轻抚着手掌,温和地又问:“应酬?”听说他这阵子都在忙一个项目,看样子是拿下来了。
“对。”宋奇峰又点了点头。他现在就是看着清醒,其实是真喝高了,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有问必答的。
孟夷光闻言笑了一下,目光却是冷厉如刀:“喝了多少?”
宋奇峰伸出两只手指晃了晃。
“呵,”孟夷光轻笑,回想敞篷车那拉风的速度,声音更加温柔,“应酬的话,总不能是二两吧?”二两才多少,在家里头自斟自饮的时候,都不止这个量。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在酒桌上,为了能保持一线清醒继续忽悠对方,通常会带个专门挡酒的。
“不是。”宋奇峰这回摇了头。这一摇,越发觉得脑中沉重,赶紧抬手扶住头,掷地有声地吐出俩字:“二斤!”
“行啊,宋哥哥,你挺厉害的嘛。”孟夷光狞笑着捏了捏手指,关节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她觉得自己能等到这么个教训宋奇峰的机会实在是不容易,绝不能浪费。
宋奇峰懵然未觉,嘿嘿傻笑两声:“过奖过奖。”
孟夷光一见他这蠢样,顿时手痒难耐,扑上去按住宋奇峰就是一顿胖揍。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宋奇峰喝了酒。
特么的不是二两,不是二杯,而是二斤。
好好一个人,整个儿喝成懵懵哒,问什么答什么,清醒着的时候就没这么老实过。
这货还若无其事地开着车,一路飙回家。
此等不正之风,必须严厉打击,绝不能姑息。
宋奇峰原本就喝了不少,开车还敞着车顶,好好吹了一回风。虽然脸色如常,但酒气上头得厉害。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手软绵软,对上内力运转又不缺力气的孟夷光,那只有挨揍的份儿。
要是换了旁人,孟夷光才懒得管他是不是酒后驾驶。但宋正明夫妇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为了他,宋夫人常年待在梧桐市,一家人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孟夷光简直不敢想,若是宋奇峰有个什么,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这人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为人处事也谨慎,怎么这次这么不长心,宋家又不是没有条件,喝多了直接叫司机接就是了。像宋正明,但凡沾了点酒,哪怕只有一小口呢,也绝不自己开车。
宋奇峰的酒品还是不错的,既不发酒疯,也不多话,更不会乱说话。无关紧要的,旁人问了他也会答,且表面装得跟平常一个样,很能唬住人。
就算到了这时候,他也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所以在最初挣扎了几下,发现被全面压制只是做无用功之后,他就放弃了抵抗,不就是挨几个吗?
孟夷光拿捏着力道,比起她之前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直接让人躺,这次实在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她这是让人长记性,不是给人挠痒痒。
宋奇峰全身的筋骨都被松了一遍,他也知道这是在自家,根本不用担心丢脸:“嗷嗷嗷!”
厨娘又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冲出来从夷光小姐手上把少爷抢救出来。管家云湛慢腾腾地踱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客厅里兄妹大战,抬了抬手,给厨娘使了个按兵不动的眼色。
厨娘担忧地皱起眉,摇摇头走回小厨房,心中轻叹:夷光小姐真是个女汉子啊,揍少爷跟玩儿似的。
孟夷光满脸黑线地停了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龇牙咧嘴的宋奇峰,冷冷问道:“说,还敢不敢酒后开车了?”
...
(宋奇峰眨巴眨巴眼睛,舌头抵了抵唇角:嘤嘤嘤,破了。他抬手揉着脸颊,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身周黑气缭绕的孟夷光,垂下眼帘,瓮声瓮气地道:“不敢了。”
孟夷光目光淡漠地看着他,教训一个喝醉的人其实没什么意思,他睡一觉醒来之后说不定就不记得这事儿了。按说宋奇峰喝了酒,不管是他带着的人,还是合作的另一方,甚至是酒店,都不会让他自己开车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酒驾搁哪儿都不是小事,简直是把脑袋挂在方向盘上玩儿。孟夷光身边的人,都活得不容易,因此格外惜命,干不出这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事。
难不成是因为还没追到方稚然?她暗暗摇头,瞥一眼垂手站在不远处的管家,淡淡道:“去准备醒酒汤。”
“是。”云湛略微颔首,看她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宋奇峰一回来,他就叫厨娘去准备了,这会儿端出来就能用。宋奇峰醉了,可能感觉不到,但他看得清楚,孟夷光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要害,就连力度都把握地刚刚好。
云湛亲自去厨房端了醒酒汤过来,孟夷光盯着宋奇峰,沉声道:“喝了。”
宋奇峰估计还有点晕,看着暗色的汤汁,表情很有点为难,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要我喂你吗?嗯?”孟夷光见他磨磨蹭蹭,心头那点儿火气又有上蹿的趋势。
云湛将醒酒汤递给宋奇峰,错开几步,站到一边,充当背景。这样的孟夷光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渐渐融合起来,明明是好意,明明含着笑意,眼神却是冷清的。
他瞥一眼宋奇峰,而后静静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一抹冷光。他在宋家的时间还短,也是头一次见宋奇峰喝醉,这个人还真是幸福啊。
宋奇峰很不情愿,却还是捏着鼻子咕噜噜喝下醒酒汤,孟夷光将空碗递回给云湛,微笑道:“早点休息。”
云湛看一眼皱眉挤眼满面苦色的宋奇峰,笑着点点头。
孟夷光轻描淡写地拎起宋奇峰,优哉游哉地往楼上去。到了宋奇峰房间门口,将人放下来,让人靠墙站着,她打开房门,拍了拍宋奇峰的肩膀:“好好反省。”
话是这样说,孟夷光觉得以宋奇峰现在的状态,可能直接扑到床上睡过去。
孟夷光说罢转过身,正要离开,宋奇峰突然抓住她的手:“夷光。”
他的掌心有汗,贴着她的手腕有些凉意。孟夷光顿住脚步,转头看他:“嗯?”
宋奇峰的眼中毫无醉意,被她看着却有些局促起来,踌躇半晌,才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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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末世生存游戏 皇隽
( 诶?孟夷光闻言挑了挑眉,抬眼向宋奇峰头顶看去,却见文字框内还是一片乱码,可见他并没有十分清醒。ww她看向宋奇峰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兴味。
这是酒后吐真言?那这声对不起可真是有点儿意思了。
仔细算来,因为宋奇峰的缘故被宋皎皎针对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到宋奇峰头上,宋皎皎对宋奇峰那是没的说,绝对是忠实拥趸,说不定心里头十分不忿自己占了宋奇峰的父爱母爱。
至于那婚约,喜欢跟爱到底不同,两个人结婚过日子又不同于兄妹俩玩过家家,宋奇峰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只能说明他行动力强。
冷暴力虽然是下下之策,起码坦荡,总比逢场作戏要好。
而且,随着宋皎皎出国,这件事就算正式落幕了。若是为了这事儿,这声对不起实在没什么必要。
不过,若是为了酒驾,孟夷光倒是挺欣慰的。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同志。
就她所知,宋奇峰平日里不会这样。
作为宋正明的独子,宋家唯一的继承人,宋奇峰打小就被教养得很好,很少让长辈们操心,拎出去也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平时表现太好,这么偶尔一下子的神来之笔,反而让人忧心。
像他这样的豪门公子,家庭和睦没有槽心事儿,事业顺畅红火,能让他觉得不顺心的,大概就只有那位方小姐了吧?
啧,这是坠入情海无力自拔啊。孟夷光细细看了宋奇峰一眼,目光带着几分不明显的谑笑。
也许是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宋奇峰身上的酒气淡了些,他凝视着孟夷光,眼睛亮得惊人。
孟夷光唇角一勾,颔首轻笑:“啊,我知道了。”说着又亲切地拍了拍宋奇峰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早点洗洗睡吧。”就说单恋最心塞了,尤其是那位方小姐还不是真高冷。
“嗯。”宋奇峰看着她,随口应道。这两年他心里别扭,也是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也许是错觉,他觉得她好像瘦了一点。
也是,李苒是她的好朋友,李家出了事儿,她这几天也跟着忙进忙出。『』又为了运动会,丝毫也没放松锻炼,瘦了也正常。
“那么,晚安了。”孟夷光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追求方小姐的事儿,会在精神上支持你哟。
“晚安。”宋奇峰虽然不很清醒,依旧觉得夷光的笑容有点诡异,脑洞不在一个频率上也是挺愁人的。
他看着孟夷光慢腾腾走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收紧成拳,垂下眼帘遮去了眼中的一抹失落。他靠着墙拧眉站了一会儿,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挪回了房间。
孟夷光倒是并不担心宋奇峰,他本来就不是醉得人事不省了,醒酒汤也喂过了。顶多就是不太舒服,明天睡醒之后也可能会有宿醉头痛。
哎,这就是单恋的代价啊。
孟夷光回了房,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洗去了一身疲惫。刚过八点,时间还早,她擦干头发,精神抖擞地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登陆只有小分队内部人员才知道的那个邮箱。
萧宏图果然已经将完整的计划书发过来了,与计划书一起的,是末世生存游戏的测试版,只有十级,已经运用了全息技术。
华国的游戏产业确实还存在极大的发展空间,国产的多是仙侠与武侠游戏,真正做大的也就那么三五家公司。再往前几年,引进的游戏也风靡过不短的时间。总的来说,游戏元素都已经不新鲜。
末世生存游戏在立意上是挺新颖的,这几年科技与工业在生活中占据的比例越来越大,环境问题也越来越严峻,末世听起来像是一种很遥远的概念,但人们也在渐渐转变观念,对资源的再生利用以及环境保护都加大了力度。
即便如此,已经破坏的,已经损毁的,也无法恢复了。(ww" target="_blank">ww 末世的到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这游戏以末世为大背景,融合了各种流行元素,还将生存必备技能镶嵌其中,十分新奇有趣,确实足够打眼。
再加上全息技术的攻克,让人仿佛亲历末世,更增加了紧迫感跟压抑感。游戏并未限定一次性可玩的时间,但因为是全息游戏,对于体力的要求比较高。这对于绝大多数常年不锻炼体力值只有五的宅来说,是甜蜜的负担。
无论是末世创意还是全息技术,别的游戏公司都没有用过,这款游戏首开先河,其前景可以预见。
萧宏图的计划书做的很详细,前期投入,后续评估,包括风险指数,都一一列明。游戏的世界观与大致框架已经确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善游戏细节以及宣传。
在萧宏图的计划中,华国会作为游戏的主要推广地,之后会根据反响推出欧美版。
孟夷光细细看了计划书,给萧宏图回了个准字。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前期投入的数目有些大。不过,买卖嘛,风险越发,越有一搏的价值。
钱,她是不缺的。她的家底仍在欧洲,有苏凯旋坐镇,她没什么不放心的。早些年投资的项目,仍有十几个在赚钱,还有新开发的项目,也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
倒是萧宏图几个,要在临海开辟新天地,就要重新笼络人手。尤其是游戏产业这一块,不是做惯的,必须要另聘人手。
孟夷光略一思忖,觉得这事儿也不难。六月中,临海有一场高端人才招聘会,从企业高管到高端技术人才,应有尽有,到时候直接去淘就成了。除此之外,高薪挖人也是个途径。
这事就算定下了,孟夷光便下载了游戏并安装,虽然只有十级,但也足够看出这个游戏的好坏了。
游戏的背景是在几百年后,环境严重破坏,极地冰层消融,导致史前病毒苏醒。在此之前,各种自然灾害已经肆虐数年,昔日的蓝色地球已经千疮百孔。
游戏的色调略显暗沉,天空都是暗蓝色,到处都灰蒙蒙的,能见指数70%。在整体的暗色之外,却隐约有几缕金色,象征着希望,让人不至于迷失在绝望中。
末世生存游戏分为三个时期:末世初期、短暂的复苏以及真正的末世。
与别的游戏所不同的是,这款游戏的难度并不是一级一级往上加的。相反,末世初期的每一关都十分艰难,变异的动植物,病毒感染异变的丧尸,让人措手不及。缺乏警惕性,没有足够的应变力,更没有反抗能力,从游戏人物生成,进入游戏,死在第一关的人,绝不会少。
全息技术让人体会到全所未有的刺激,也让人不得不面对近乎真正绝境的恐惧。那样的时世,生与死都仿佛没有任何意义,人会变得麻木、冷漠、不择手段,可是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孟夷光生成了人物,因为全息技术,那个人物跟她很像,她深吸了一口 ...
(气,仿佛能闻到那无孔不入的腐败气息,以及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躁动。
末世来临,大自然收回了它所有的温柔与慈悲,动植物,空气,水,土地,以及曾经的同胞,都会成为致命的所在。人,只能依靠自己。
因为是测试版,只有她一个人玩,所以无法组队,借助团体的力量。就在出生点,别的游戏称为新手村的地方,她遇到了变异的含羞草与牵牛花。
这种寻常的花草在末世之前,都是可以随意踩踏的,现在它们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与不弱的杀伤力。
孟夷光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关,她擅长指掌与腿脚功夫,但她并没有展现真正的实力。毕竟以后玩这个游戏的人,都是普通人。所以,接下来的机关她都过得险象环生。
她尚且如此,换了别人,结果会如何,可想而知。不过这也不是绝对,这个游戏在组队方面没有任何限制,末世初期的这种难度,一个人很困难,若是组队的话,就轻松许多。
末世求存,体力、智力、应变与胆量,缺一不可。那些热衷游戏的宅,可能不缺智力,也不缺胆量,甚至应变也可能不差,但是体力,却实在是硬伤。这游戏说不定还能给健身房拉动收益呢。
前面十级都属于末世初期。按照计划,后面八级属于短暂复苏时期,其实就是地球最后的曙光。当真正的末世降临,死亡时刻笼罩头顶,才是对人性最后的考验。
在短暂复苏时期,会根据末世初期的种种表现完成转职,也就是会生成各种异能。因此,前期表现十分重要。
孟夷光觉得这样很好,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是末世,主动寻死的人不会很多,为了活着,人的爆发力也强着呢。
时间不早了,孟夷光退出游戏关了电脑,爬上床盖好被子,轻轻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今天得知了灵犀之眼的秘密,睡梦中仍忍不住轻叹:为了灵犀之眼,孟家从千人大族凋零到如今只剩一人,列祖列宗,若知结果如此,你们可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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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股份让渡 皇隽
( 翌日一早,宋奇峰醒来之后,果然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身上还有些汗哒哒的,站在床边伸展了一下身体,晃晃悠悠地去浴室冲了个澡。『』
冲完澡整个人都精神了,净面之后又是英俊潇洒的有为青年。
不过——拿着毛巾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宋奇峰总觉得脑子里有点断片,好像昨晚还发生了点什么还算重要的事,结果他给忘了似的。
细细沉思片刻,未果。却想起了昨天饭局结束之后,他自个儿开车回来的事了,脸色微微一黑,有点后怕——饭局上他喝了多少酒根本没数。
这次,是他大意了:合作方是打北边来的,一水儿的北方大老爷们儿,一行五人,酒量个赛个的好,就算不是千杯不醉也差不离了。
他带去的助理是他手底下酒量最好的,且久经战场,推杯换盏最是伶俐,他们以二对五,把对方全部放倒,算起来输得并不难看。
合作方被送回订好的酒店,助理找人送回家,他自己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回来了!得亏宋夫人不在,否则他这会儿醒了就该去跪遥控器,还不许换台。
不对,重点错了。他这是平安回来了,若是有个什么,真不敢想象这个家会怎么样。
宋奇峰在心里默默抽打自己一顿,决定中午饭就不吃了,务必要认真反省这次错误——知错必改,才是好男人。
看一眼时间,六点半。
宋奇峰收拾妥当,便款款下楼。餐厅里静悄悄的,就他一个,孟夷光不出所料地又不在。她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宋奇峰在家里总跟她见不着面,却总能在外头偶遇,他的心里就很不得劲。
宋奇峰也着实无奈,他与夷光走到如今这个境地,大部分责任都在于他。他太过自负,完全没考虑到夷光的感受,就用了最愚蠢的方法,试图去阻止那根本没有提上日程的婚约。
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被一再冷落,夷光不愿意再亲近他,也是人之常情。
道理不用多讲,宋奇峰心里都明白,可是管不住这嘴,一不留神就问出了口:“夷光呢?”
厨娘正给他摆早餐呢,听他开口问起,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悄悄看一眼他的脸色。『』
这厨娘就是昨晚熬醒酒汤那位,亲眼看见孟夷光是怎么修理宋奇峰的。虽说少爷那个状态了还自个儿开车,确实是不应该,但是做妹妹的教训兄长,这也不太对劲。再加上隔得远,她有不敢细看,因此也就没看真切,不知道孟夷光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就连落拳的力道都是计算好的,只觉得少爷吃了亏。
在宋家帮佣的人,都做了有些年头了,该有的眼色是不缺的。夷光小姐很得宋先生夫妇疼爱这不假,但少爷才是宋家的继承人,孰轻孰重,都拎得清。
厨娘从昨天晚上就揪着心,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这会儿看着宋奇峰,见他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宋奇峰的口气虽然平淡,听着却不像是兴师问罪。他到底是做兄长的,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厨娘顿了顿,才笑着答道:“夷光小姐去学校了,走了有二十分钟了。”
“嗯。”宋奇峰点嗲头,沉默地吃着早餐,清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孟夷光这两天都走得早,也不让老万用车送。早上空气好,她就溜溜达达到路口,再搭公车去学校。若是上午前两节有课,正好能赶上。
临海大学学风浓厚,校内论坛上各类学习的小方法,小窍门不计其数。孟夷光怀着景仰的心情看了一回,心里就有谱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应付考试并不困难,除了书本知识,还得有点自己的想法,全数照搬别人的经验是不成的。
另外,她也发现了,季连城果然不愧天才之名,他离开临海大学那么多年了,他的传说却仍在继续,每一届的学霸都免不了要被拎出来跟他比较一番,至今没人能略胜一筹。最多就是平分秋色,被所有人虎视眈眈地等着后续。
她这一届的葛学霸已经被比较过了,得了一个略逊风骚的评价。
这天是整上午都有课,孟夷光对于在学校念书这事的新鲜热乎劲还没过,无论老师讲什么,她都挺捧场,还问了两个相当有水准的问题。
等到放心,就该吃午饭了。下午也同样有课,是后边两节,因此中间的时间很宽裕。孟夷光就想着找个地方对付一下午餐。
才要跟穆贞贞商量临幸哪个食堂,就收到了李苒发来的短信,说是请她吃饭,就约在平日里两人常去的那个小餐厅。
那个小餐厅并不在校内,面积也不大,装修却十分别致。还特意隔出了两个小包间,内中环境很是清幽。大厨的手艺很不错,回头客众多,李苒跟孟夷光就是其中之二。
她们俩每次去吃饭,都要点一个小包间:李苒爱静,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跟旁人在一个厅里。
孟夷光将手中的书本文具都交给穆贞贞,歉意地笑道:“又要麻烦你,帮我带回去。”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自己也要回去。”穆贞贞笑着摇摇头,脸颊上现出甜甜的酒窝,“是李苒?”
“嗯。”孟夷光点头应道,给李苒回了短信,让她稍等。
穆贞贞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赶紧去吧。”自从李家出事,李苒就没有再来学校,这时候找夷光,没准儿是有什么事。
孟夷光对她摆摆手,转过身大步离开。
穆贞贞看着孟夷光的背影,抿了抿唇,又轻轻摇摇头。李苒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一直非常低调,存在感薄弱,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是华盛集团的太子女呢。如今华盛总裁李恒身亡,李苒将继承他名下所有的资产,华盛以后就是她说了算。
华联集团经过多年的经营,已经颇具规模,在临海市也是纳税大户。近几年跟临海大学联系相当紧密,前头几届有不少优秀的学姐学长一毕业就进了华盛,现在有一些已经是高级主管了。
华盛的发展势头不错,李恒虽然学历不高,出身贫寒,却相当有魄力,照现在的节奏继续下去,过个三两年,华盛上市都不是问题。
李苒的身价,绝对是节节攀高。
交情在微寒之时才最珍贵特别,值得人用心以待。孟夷光作为李苒唯一的朋友,以后肯定好处多多,这两天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羡慕嫉妒恨呢。
偏偏夷光是个迟钝的,毫无所觉。
李苒今天去过临海大学,为了办退学手续。她的成绩原本就不错,出勤记录也挺好,几乎没有逃过课,她是华盛集团新主的事学校也已经知道了。一听她是来退学的,负责办理手续的老师便温声劝她再仔细考虑一下。若是实在是事务繁忙,顾不得学业,也可以退学。
李苒笑着感谢了老师的好意,她这两年在临海大学其实过得很开心,但她还是坚持退学。她即将前往九处,努力提升自身能力, ...
(争取早日成为有用的那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张临海大学的毕业证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老师见她主意已定,心中暗暗惋惜,华盛的大方向只要不出问题,上市是一定的,李苒镀上了这层金,也可以做一回临海大学的荣誉校友。可惜了,她仍是麻利地帮李苒办了手续。
孟夷光对李苒来这一出毫不奇怪。九处的工作其实风险颇高,福利待遇是跟风险成正比的,毕业证什么的,确实没什么用处,一来,李苒不靠这个找工作,二来,她若是想要一张毕业证,顶尖学府随便挑,保证连履历都准备好。
“夷光,快过来坐。”孟夷光到了小餐厅,才一推开包间的门,李苒就笑着招手道。
孟夷光走过去,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怎么今天有空?事情都办妥了?”路晦明给的期限倒是还有几天,李家摊子不小,李苒这办事效率很是不错啊。
“那都是小事。”李苒笑眯眯地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道,“夷光,我进阶了。”
“这么快?”孟夷光有点儿诧异,昨天还是初级来着,“几阶了?”
李苒比了两只手指,她如今已经没了那股焦灼般的恨意,识海就十分平静纯澈,进阶快是正常的,越往后进展会越慢。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拿过一份文件递给孟夷光:“给,签了。”
“这是什么?”孟夷光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苒,“这是什么意思?”
“你快过生日了。”李苒淡淡道,“我去了九处,轻易不能离开,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股份让渡书,华盛集团百分之五十七的股份,当真是好大一份礼。”孟夷光悠悠道,“李苒,我消受不起。”
“你可以。”李苒面容冷静,豪气地道,“你我至交,除了男人不能共享,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孟夷光扶额: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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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从天而降的情敌 皇隽
( 李苒好整以暇地看着孟夷光,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辜。ww(ww" target="_blank">ww 她也只是看着镇定,其实心里挺忐忑的。夷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别说是华盛百分之五十七的股份了,旁人的东西,不拘大小,不论价值,她就是死也绝不会伸手。
虽然是挂着个生日礼物的名头,但谁会把千万上亿的东西随手就送了啊,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家。又不是临终托股。
股份让渡这事儿,还真不是李苒一时脑热就决定的,从那次见过路晦明之后就在仔细考虑了。华盛能有今天,她妈妈孙婧真的是流尽了血汗,还落得那么个下场,李苒实在不想便宜旁人。
除了孟夷光,她也没别的朋友。李家跟孙家倒都是她的至亲,但他们当年在她妈妈的那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个什么嘴脸,她至今都没有忘记,偶尔想起来,心塞得都吃不下饭。
那样的冷漠无情,在她有生之年,她都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路晦明是说过可以找人帮她管着华盛,她当然是信得过路晦明的,但这是在她活着的情况下。精神系异能进阶的风险那么高,万一她死了呢?华盛还不是要落到那些人手里去?
宁愿扔了。
孟夷光抬眸看了李苒一眼,目光轻轻一闪。这股份她当然不能要,头疼的是,这李苒她也不能深劝。
李苒只是不想把华盛交到讨厌的人手里,并没有打算做别的,已经是相当厚道了。
孙婧去世的时候,李苒早就记事了。李恒的所作所为,李家跟孙家的推波助澜,她都看在眼里。有些伤痕一旦刻下,哪怕已经能够顶天立地,依旧不能释怀。
李苒瞧着是性情恬淡,无欲无求,其实她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是寂寥,觉醒的又是精神系异能,没凭着心底那点怨愤搅得天翻地覆已经很不错了。
当年那事,压根儿不能细想,孟夷光一个外人都替李苒心疼。李家为了香火子嗣逼迫孙婧,最多是让人唏嘘,但华国的传统向来如此,也无法过多苛责。
反倒是孙家,实实在在让人心寒。那时候孙家虽然比不上李家的发展势头,家底却也相当的殷实,就为李恒许出的那点好处,他们就放弃了为孙婧出头,甚至还落井下石,让她绝望而死。
如今,李苒见了李家人还能捏着鼻子强忍恶心说上两句客套话,见了孙家人,就只剩下呵呵冷笑了——亲戚情分,值个什么价?今儿个认了,说不准哪天就让人在背后捅刀了。ww
明知道是相看两厌,那些人怎么还能腆着脸到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要求这要求那呢?李苒觉得极品的心思她是不可能懂了,但她也明白了,这世道,人不要脸,才能活得精彩。
她是冷心冷情,却还不够不要脸,动了一场肝火,除了把自己气得够呛,没任何作用,只能找夷光来洗洗眼睛。
孟夷光沉默片刻,才拧着眉头问道:“有人作死招惹你了?李家还是孙家?”白家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再如何蹦跶,李苒都懒得搭理他们——毕竟隔着一层呢,他们无关紧要。
也是她那时候搞不清楚情况,以为李苒势单力孤,对上李家要吃亏,就找了孙家来给她撑腰,没想到李苒跟孙家的关系也是冰点。
虽然有他们在,李家确实不太敢放肆。不过,这两家要是联了手……
李苒讪讪的,轻叹一声:“这次不是李家,也不是孙家,而是两家一起。”说着,她呵呵一笑,“夷光,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果然是联手了。孟夷光心中一沉,看着李苒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暗暗摇头,这作死加倍的威力,确实够震撼。难怪李苒出了这么个昏招。
“你还是个学生,又一直中规中矩的,没表现出任何商业天赋。想必,他们怕你压不住底下人,愿意替你分忧,帮着你管理华盛,让你继续安心念书。”
李苒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孟夷光默默地在心中点了一排蜡烛,祭奠某些人死去的智商:“他们该不会还分配好了职务吧?”
若只是简单提议,李苒一笑了之便罢了,就怕那些人得寸进尺。李家跟孙家的人那次她也见了几个,就面相看,他们都不够阔朗,为人自负,眼高手低。
“夷光,你真是聪明。”李苒拍拍手,大力赞扬道,“连这个都能猜到。”李家的人要求当总经理,孙家不要求进华盛总部,他们要一家分公司。
这得多脑残才能干出这事儿,还一副我是为了帮你快点儿跪下谢恩的模样。李苒当时就气乐了。
这种亲戚确实槽心,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有心无胆,只会耍点嘴皮子,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孟夷光斜睨李苒一眼,淡淡道:“他们闹了这么一出,你就觉得那股份烫手了?”至于吗?
“他们啊,我是看透了,喜欢自说自话,还窝里横。这是看我年纪小,他们联了手,我就无亲无故了,觉着我好拿捏呢。”李苒笑道,“夷光你说,他们是不是特别有意思?还是他们觉得我其实挺重情重义的,沾了点血缘关系,无论他们做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不会记仇?”
“这事儿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你又何必赌气呢?”意难平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慢慢看开。孟夷光淡淡道,“你觉得你那些亲人不靠谱,就那么肯定我这个朋友能一成不变?再说路晦明不是说了吗,华盛那头你若是需要,他给你找人帮着管理,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占了便宜去。”
“只要华盛还在我名下,他们就不会死心的。我要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李苒摇摇头,冷静地道,“孙家的基业不在临海,这些年也没出个像样的人才,还是一股小家子气,他们只想分一杯羹。李家这些年倒是安Сhā了不少人在华盛,就我知道的,就有二十来个。职位虽然不高,但也没干什么事,风评不佳。”
她轻哼一声,冷笑道:“很显然,李先生虽然没再回去老家,也还是念着李家的,想要扶持一下族中的子弟,可惜他们都不争气。”
孟夷光无言地看着李苒。华国人家族观念很强,扶持族中子弟这多正常的事儿。职位不高自然也翻不起大浪,李恒倒还是个有脑子的。
她囧囧有神地对李苒道:“不管怎么样,这股份我是不会要的。”
李苒还想说什么,正好这时候服务员来敲门,她们点的菜好了,孟夷光就借着这个机会断了这个话题:“先吃饭吧。”
李苒知道夷光的脾气,原本就没指望能轻易说服她收下股份,只得先收起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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