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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错嫁残颜之后宫疑云 > 第五十九章 我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我不知道

林丰脸­色­又是一僵,诺诺的回道:“清妃娘娘过奖了……过奖了……”

青枫眼中划过一抹不耐,已没有心情与他周旋,冷声问道:“那孩子几个月了?”

“臣……臣……”从进清风殿开始,林丰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清妃娘娘一直都是由黄老太医亲自问诊,即使不是什么大病,要换个太医,御医苑里比他医术好的多的是,清妃娘娘却偏偏找他,刚才话语间还屡屡提到慧妃,他就知道,清妃娘娘是为了慧妃的事召见他。本打算继续推诿虚迎,假装不知情蒙混过去,却不想青枫忽然有此一问。怕青枫是在套他的话,林丰吱吱唔唔半天却没吐出几个字。

“甄箴的肚子摆在那,孩子总是要生下来的,之前一直都是你给她诊脉,你以为你现在不说就没事了?你的罪,够灭满门。”青枫越调轻快,不紧不慢,最后四个字更是轻得几乎化在微风里,林丰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慧妃有孕快……快九个月了。”

青枫心下一惊:“下个月就临盆了?”上次她看甄箴的肚子不算大,没想到竟已经快足月了。

“是。”

“可知道在哪一日?”

林丰不敢隐瞒:“下官许久未替慧妃诊脉了,具体哪一日说不准,应该是下月初五左右。”

下月初五,不足二十日,初一至初三是庆典的日子,初五正值庆典过后,大家都松懈下来的时候,宫中守卫也稍稍松懈,行事不易被发现。但是女人生孩子始终不是小事情,稍有不慎,有可能一尸两命。她本以为还有些时间准备,现在看来却是迫在眉睫。不想再和林丰周旋废话,青枫冷声说道:“这件事若是泄漏出去,最先死的是谁你应该很明白。”

“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林丰连忙回道:“臣绝不敢泄露半个字!”他以为今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想不到青枫娘娘也不想此事宣扬出去,如此一来,有清妃娘娘周旋,说不定这事真能瞒得过去,他也算是保下来,就算事情最终败露,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青枫知道林丰是绝对没有胆子透漏出去的,这么说只是让他明白她的立场而已,这样也好,从此之后林丰也不敢背叛她。

“退下吧。”

“是。”林丰擦擦额间的冷汗,忙从地上起来,躬身退了出去。这位清妃娘娘可比慧妃难伺候多了。

林丰出去了,青枫却陷入了沉思,茯苓也不吵她,久久,青枫才又问道:“舞儿现在在哪?”

“原来在杂役房,现在在俞美人那里,算是她的近身宫女吧。”

“怎么会在那?”一般嫔妃被打入冷宫,近身宫女都会被送到洗衣苑,杂役房之类的地方做最苦最累的活,嬷嬷们都不会再重用她们,更没有哪个嫔妃敢用她们,她们就和自己主子一样,从此再无出头之日,舞儿怎么会到了俞美人哪里?

“俞美人是慧妃的远方表妹,入宫以来一直蒙她庇护,慧妃被打入冷宫以后,俞美人就想尽办法把舞儿弄到她身边。”这俞美人相貌一般,胆小怯懦,想不到这次会这么做。

青枫皱眉,“俞美人和甄箴平时走得很近?”即使是远方亲戚,她也犯不着为了甄箴身边的一个宫女而冒险得罪皇后?

茯苓想了想,摇头回道:“没有,宫里的人都知道,慧妃喜静,也喜爱刺绣,常常几日都不出房门。”

也是,甄箴看起来优雅大方,实则孤傲得很,自然也不会和谁走的很近,罢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即使真想­干­什么,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甄箴就快临盆了,你先……”青枫正小声的和茯苓说话,如意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漪澜宫来人求见。”

皇后的人?两人对视一眼,青枫朝她使了个眼­色­,茯苓走过来开门,将门外的小宫女领了进来。

女子很年轻,娇俏可爱,眼眉间并不见拘禁,眼珠子四处打量,倒也不敢放肆,即使清妃站在屏风后,女子还是行了礼,才轻声说道:“奴婢怡月见过清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皇后蛰伏了这么久,总算又开始有动作了,这样也好,她一直按兵不动,青枫反而还担心。青枫嘴角微扬,走出屏风外,回道:“好啊,本宫也很久没见皇后娘娘了,正想过去请安呢!”

洗冤集录 卷一 第六十三章 暗战

到了漪澜宫青枫才发现,辛玥凝可不止叫了她过来,宽敞的正厅里,摆了三十多张桌子,以主位为中线,左右各两排,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女子,各个貌美如花,仪态万千,女子身后站着一名宫女,也是年轻俏丽,晃眼看过去,环肥燕瘦,美不胜收。只可惜青枫不是男人,她只觉得眼花缭乱。想到这些都是燕弘添的女人,心里一阵阵的不爽快。

青枫走进正厅,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原来还在低声交谈的人都不敢说话了,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有妒忌的,也有羡慕,还有疑惑,更有窥视,纵使各种目光加身,青枫依旧坦然的走到主位前,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礼,“青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眼光划过那已明显隆起的肚子,辛玥凝心里恨不得踢上两脚,嘴上却还是客气说道:“妹妹何需多礼,你现在身子金贵,快过来,坐到姐姐身边来。”

整个正厅,也就只有皇后左右下方各有一张空的桌子,青枫走到右下方的桌子后坐下,不知道皇后召众人来是为了什么事,她决定保持沉默。

辛玥凝也不与她多寒暄,朗声叫道:“水芯。”

水芯带着一名素衣女子走进了正厅,女子手里抱着一把青玉翡翠打造的七弦琴,琴身通体碧绿,浓郁而饱满的绿­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女子仪态优雅,举止大方,走到主位前,朝皇后行礼之后,坐在了皇后左下方的桌子前,古琴横于桌上,纤细的手指已经浮上琴弦。

灵动的曲调自女子指尖溢出,曲子一开始流畅清冽,让人听起来神清气爽,众人陶醉在这婉转的曲调里,女子素手一扬,曲调忽的逆转,似马蹄之声,又似铜鼓齐鸣,琴音忽高忽低,时而隐含凶险,时而胜券在握,七根琴弦在女子手下,极尽变幻之能事,好不容易琴音渐歇,众人以为曲子已经奏完,正要称赞,忽然一声筝鸣,苍凉的调子如凄如诉,如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听者的心,莫名的疼痛悲怆。

青枫细细倾听,直到一声如琴弦崩断的沉吟响起,青枫轻轻鼓掌,笑道:“好一曲《裘图》,曲好琴艺也好。”此曲极难演奏,她也只听大姐弹过一次,这女子能演奏成这样,已是琴艺出众,技发娴熟。只可惜,这首曲子说的是狩猎的故事,猎人志在必得的雄心,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霸气,猎物无处可逃亦不甘任人宰割的心情,身为闺阁千金的姐姐和这位姑娘,都未能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玉菡萏一愣,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两道明显的疤痕都掩盖不了的绝­色­姿容,让她一眼就看出了女子身份——青枫。玉菡萏惊讶的是,她竟是听出来了?选这首曲子,因为它蓬勃大气,苍茫中尽显霸气,故此才想在庆典上表演,这首《裘图》其实是几百年前留下的一首残曲,知道的人并不多,为了配合庆典时的钟鼓表演,她还特意重新编曲,想不到青枫居然毫不费力的听出来了,还在最后一个音响起的时候鼓掌,可见她深知此曲的­精­髓,早就听闻青家姐妹不仅是人间绝­色­,更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玉菡萏起身,朝着青枫优雅回礼,才微笑回道:“谢清妃娘娘夸奖。”

青枫也轻笑点头,“你这琴也是专门定做的吧。”不然最后那一下,琴弦必定断了。

玉菡萏面露惊异之­色­,最后有些遗憾的笑笑:“是,只是似乎弹奏起来仍是吃力。”

两人相互钦佩欣赏,竟在正厅里旁若无人的闲聊起来,辛玥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忽视,轻咳一声,朗声说道:“这位是礼部侍郎玉泽司家的掌上明珠玉菡萏。东太后去临川别院休养之前,就决定让菡萏在庆典上表演了,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一边看着皇后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称赞着。

“皇子殿下到。”

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才落,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那孩子头戴白玉金冠,身着绛紫小夹袄,腰环金­色­腰带,一块帝王绿的镂空吊佩悬于腰间,­唇­红齿白,一身贵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走到主位前,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快起来。”辛玥凝一脸笑意,起身迎了上去,眼里尽是宠溺,温柔的问道:“儆儿怎么来了?”

那孩子斜睨了玉菡萏和她那把碧玉琴一眼,不屑的说道:“庆典上各国使节前来朝拜,这种小家子气的抚琴歌舞,哪里能彰显我穹岳雄风,儿臣刚跟郭参领学了一套剑法,不如让儿臣在庆典上表演,让他们见识见识穹岳的威风。”

好大的口气!盛世和平的时代,不需要也不能舞刀弄剑的时候,抚琴对弈便是彰显大国气度的一种方式,莫说《裘图》里面饱含的磅礴气势足以震撼群雄,就是真让他上去表演,七八岁­奶­娃的花拳绣腿,就能表现穹岳雄风?

青枫嗤之以鼻,辛玥凝却是引以为豪,开心笑道:“我儿自然是能为穹岳争光,只是你堂堂穹岳皇子,将来是要傲视六国的,怎可为前来朝拜的小国使节表演呢!”

燕儆想想也是,他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给那些使节表演确实不妥,但是刚学的剑术不能展示,他又浑身不舒服,想了想,燕儆笑道:“那儿臣为母后表演如何?”

辛玥凝赞许的笑道:“好。”

燕儆走到正厅中央,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一柄两尺长的宝剑来到他身旁,那剑未开刃,剑身雪白,­精­钢锻造的花纹在舞动间流光溢彩,剑柄上镶嵌的各­色­宝石也明晃晃的眨眼。花哨的招式他舞得有模有样,看来这把剑的重量也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孩子,青枫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就是皇家教养孩子的方式吗?燕弘添小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不可能,想到那个一身霸气,只需一个眼神就叫人呼吸停滞的男人,青枫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孩子如果一直这样养,将来只会是个自以为是娇纵无知的昏君,燕弘添为什么不管呢?这是他儿子啊?

“主子小心!”

青枫想得出神,忽然感到一股劲风袭来,耳边只听见茯苓一声惊呼,胳膊被人狠狠的往后一拽,青枫整个人向后跌去,狼狈的坐在地上。

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把短剑直直的指着她,离她的脸不到一尺。突来的变故,其他嫔妃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青枫暗恼,他居然敢用剑指着她!你老子我都敢和他对吼,何况是一个娇纵蛮横狐假虎威的小孩子!

在青枫冷冽的目光瞪视下,燕儆怯怯的收回他的短剑,随即又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瞪一下就收了剑很没面子,头一昂,嗤笑道:“我还当是什么绝­色­美人迷惑了父皇,一个丑八怪而已。”

“儆儿,休得无礼。”辛玥凝慢吞吞的走到燕儆身边,看向还坐在地上的青枫,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妹妹没事吧?儆儿是在顽劣,你可别放在心上。”

青枫忽然低下头,轻哼一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色­。

“主子?”茯苓急忙上前搀扶,青枫却是靠在她肩上不住的呻吟。

辛玥凝凤眉微挑,故作关心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哼,孩子最好流掉!

看青枫久久起不来,水芯心中划过一抹不安,赶紧上前搀扶,青枫这孩子不能留,却不是今天这样的方式,皇后是在给自己和皇子找麻烦。

青枫抓着茯苓的手勉强的起身,一把推开水芯,青枫瞪了辛玥凝一眼,对着茯苓说道:“回宫!”

青枫的瞪视非但没让辛玥凝生气,还让她心情大好,看着青枫遥遥晃晃的往外走去,辛玥凝也没让人上去搀扶。

青枫似乎很痛苦,整个都靠在茯苓怀里,茯苓有些扶不住,走到一张桌子前,青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要摔下去。桌子后面的俞美人赶紧起身搀扶,青枫不知是气急了还是疼糊涂了,扬手就给了那俞美人一个耳光,俞美人怯怯的跪倒在地,青枫指着跪在地上的俞美人吼道:“你们都想害死本宫是不是?”

舞儿跟在甄箴身边这么久,也不是愚笨之人,青枫不会无缘无故甩人耳光,还偏偏是俞美人,思索了一会好像有些头绪,舞儿上前扶着颤抖不已的俞美人,一脸不服气的低声哼道:“是清妃娘娘自己撞过来的,怎么怪到我家主子头上。”

这声抱怨不高不低,足够身边的听到,只见青枫脸­色­一沉,怒道:“你……放肆!”

站在俞美人身后的蓝衣女子,看穿着应该也是个美人,以前有慧妃护着俞美人,她可没少吃亏,这次自然是想落井下石,看青枫气得面­色­发青,蓝衣女子看着舞儿说道:“原来是慧妃身边的舞儿啊,难怪了,只是你以为你现在服侍的还是慧妃吗?”

“来人!”青枫指着舞儿,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急怒,声音都在发抖:“把她给本宫扔进冷宫,让她们主仆团聚!”

漪澜宫里的侍卫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微笑着点头,立刻上前拖着舞儿出了漪澜宫。

辛玥凝走到青枫身侧,看她脸­色­铁青,心里大乐,嘴上还是假惺惺的说道:“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妹妹何必生气,身子重要。”哼,当时她还想和甄箴一起联手对付她,她现在倒要看看,是谁对付谁!

青枫看也不看辛玥凝一眼,由茯苓搀着出了漪澜宫。走在宫道上,青枫脸­色­恢复如常,但是仍是让茯苓搀扶着,青枫低声问道:“皇上到目前为止,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茯苓轻轻点头,“是。”

难怪那孩子这般嚣张,辛玥凝有恃无恐,今天就算他害得她流产,燕弘添也不能把这个孩子怎么样,燕儆是燕弘添唯一的儿子,这样一来他必定是将来的太子,一国储君,若是燕弘添有个万一,他就是皇帝,燕弘添这样­精­明睿智的人,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那孩子若是即位,别说她没有活路,就是楼夕颜,夙凌这样的朝臣,将来也有可能被辛氏一族给灭了。

这两天愉悦的心情急转直下,握紧茯苓的手,青枫轻声说道:“甄箴快临盆了,你先找好稳婆,等舞儿的消息,一定要让她们呣子平安。”

“是。”茯苓脸­色­也异常凝重,今天若是没来得及拉主子一把,那一剑当真伤了主子,皇上又会如何呢?

卷一 第六十四章 狩猎

夜幕早已降临,茯苓很是无奈的看着书房里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画画的人,从漪澜宫回来主子就开始作画,本来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不想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晚膳也没有用,只随便喝了两口汤。

扫了一眼画纸,看样子快画完了,茯苓正要吩咐如意准备些饭菜,就看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进清风殿,院子里的人赶紧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这两次来,好像都不让太监通报了。茯苓回过神来行礼,燕弘添已经来到屋内,对着她手一抬,低声说道:“退下吧。”

茯苓看了一眼书房内仿佛毫无所觉的主子,再看看皇上的脸­色­,安心的退了出去。

书房内烛火通明,隔着薄纱,不难看见一道清丽的身影正站在桌前,燕弘添剑眉微皱,走了进去。

大大的书桌上,五六只大小各异的毛笔一字排开,左右两个墨玉笔洗,一个一尺来宽的暗青­色­砚台摆在最中央,画纸覆盖了大半张桌子,青枫站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只大狼毫,笔法挥洒自如,神情专注。他只看过青枫的画,却没看过她作画的样子,这阵势不小,挥毫泼墨间,仿佛笔下的世界皆由她主宰,燕弘添看得竟有几分恍惚,眼中划过一抹玩味。

或许是为了方便作画,她只穿了一件窄袖的交领长裙,轻薄的衣衫下,隆起的肚子越发扎眼,燕弘添再次皱眉,“身体不舒服还画画?”声音低沉,却已是明显不悦。

青枫今日画得很顺,心情颇好,连头都没有抬,笑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皇后最近对我似乎特别感兴趣,太后过两日也回来了,不想应付她们,我准备装病了。”

燕弘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笑道:“你倒是坦诚。”

提笔沾了点墨,又在笔洗里极快的掠过,青枫画画一向随­性­,任清水带着墨迹滴落纸上,期间还抬起头看了燕弘添一眼,带着几分无辜,几分狡黠,回道:“对你说谎不是欺君之罪吗?”

青枫难得这般轻松的和他调笑,燕弘添也不再计较,手环上那已经不再是一手盈握的腰肢,燕弘添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儆儿有没有伤到你?”

他果然是知道的!那为何不管教呢?青枫不动声­色­,换了一只小一点的毛笔,轻轻沾了墨,不轻不重的轻哼道:“凭他?”

听说那小子居然用剑指着她,难怪青枫心中恼火,似乎身上的刺都竖了起来,燕弘添哈哈笑道:“朕差点忘了你有爪子。”自从青灵落水之后,她的爪子似乎是收敛了很多。

对于这明显的揶揄,青枫耸耸肩,假装没听见。看她画得如此专注,燕弘添有些好奇她在画什么,低头看去,那是一幅……狩猎图?

宽大的画纸上方,大片大片墨黑渲染下一轮弯月映出皎洁的冷光,画纸中央,七八只灰黑­色­的野狼被一圈一圈利箭团团围住,箭身一半末入地里,可见猎人拉弓的劲力,狼群被困死在箭圈之中,几只母狼躁动的扒着脚下的砂石,一只公狼想要突围而出,才刚跃起,利箭已经刺穿它的前腿,血沿着箭翎一路滴落,侵染了脚下的泥沙。被护在最中间的,应该是这群狼中的头狼,相较于其他野狼的慌乱躁动,他显得沉冷而凌厉,四肢稳健壮硕,充满着力量,那双狼眼直直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直­射­入看画者心中一般,暗黑的冷眼中闪着算计与­奸­佞的光芒。

盯着这样一双眼睛,燕弘添竟有一种搏杀的冲动,环在青枫腰肢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怎么忽然想画这个?”

青枫能感到身后的男人那蠢蠢欲动的杀气,心下暗喜,她自己都画的热血沸腾,如果看得人无动于衷,那她就画得太失败了,青枫笑道:“今天听见一首有趣的曲子,忽然很想画一张狩猎图。”进宫之后,她都没什么画画的兴致,听了那首《裘图》,脑子里立刻出现一幅图画,回到房里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心中那热烈的画面画出来。

青枫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燕弘添,笑道:“是不是奇怪为何只有猎物没有猎人?”

对上青枫神采飞扬的眼眸,燕弘添随即笑道:“猎人应该比猎物更懂得隐匿,朕只是好奇是怎样的猎人。”

“俗话说见仆识主,看见这样的猎物,难道你看不出猎人的样子吗?”如果燕弘添看不出来,那就是她没画出那种张力,一副绝好的画作,可不能仅仅只是看到画上的东西,青枫暗自叹息,她一直觉得姐姐和玉菡萏未能将《裘图》中­精­髓表现出来,希望通过自己的画呈现一二,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差了点什么。

地上一只只密密麻麻的利箭围成的箭圈,可见猎人要­射­死他的猎物并非难事,现下却只是将它们困于圈内,似玩弄又似挑衅。燕弘添隐隐能感受到猎人的心思,却还是不够。眼光扫过那只头狼,燕弘添黑眸微眯,眼中划过一抹冷光,伸手选了一只最小的画笔,沾了一点朱砂,青枫忽的眼前一亮,有几分急切的伸手要拿下燕弘添手里的画笔,看着怀里兴奋的女人,燕弘添薄­唇­微扬,把画笔交到青枫手中。只见她利落的将那抹猩红轻点在狼王的眼珠上,只是极少的一点,与原来的暗黑狼眼交融,瞬间狼眼中迸­射­出血红的寒光,绝望与极恨交织着恐惧,猎物只有在垂死挣扎时才有这样的眼睛。燕弘添眼神一暗,心中竟涌动着嗜血的冲动。

耳边传来比平时略重的呼吸让青枫很是满意,收了朱砂画笔换回那只大狼毫,青枫沾了几缕浓墨,在纸上自如的挥毫,夜­色­立刻更为浓重­阴­寒起来。看着怀里笔法潇洒的女子,燕弘添心中又另有一番疑惑,青灵说是失去了记忆,却­精­于验尸,据说那青末也是个心思缜密的破案高手,身边的青枫,确实如传闻般专于书画,但是却偏爱这种冷酷的风格,而且还能准确的呈现出来,这青家三姐妹倒真是奇葩,又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燕弘添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们姐妹三人倒是都很特别,常常出门游山玩水吗?”

青枫根本不知道已经被卓晴和顾云附体的姐妹在宫外做了什么,只当是燕弘添好奇,轻松的随口回道:“毕竟是女子,倒也不常常出门,不过爹娘对我们都很包容,我们姐妹常有机会出门走走,大姐喜琴,小妹爱棋,她们虽也爱山水,只是更喜欢去灵气逼人的地方,感受心灵的宁静。”

“那,你呢?”燕弘添承认,他对她的好奇更多一些。

“我?”青枫莞尔一下,大方回道:“我偏好磅礴的景致,只可惜,没太多机会见识。”

燕弘添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幽深的眼看不出想些什么。手自然的搭在青枫隆起的小腹上,自从上次她说孩子会踢人之后,他似乎格外中意这个位置。深秋了,夜有些凉,透过薄薄一层不料,那不正常的高温让他再次皱起了眉头:“好烫,你真的没事?”

心里一暖,青枫故作轻松的笑道:“放心,我没这么娇弱,不然早被你折腾死了。”她刚进宫的时候,真可谓水深火热。

燕弘添微微挑眉,她这算是抱怨?

身后结实宽厚的怀抱,横在肚子上的手不时摩挲,若有似无的碰触,都让青枫无法集中­精­神。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青枫叹道:“你这样我怎么画?”

青枫以为燕弘添会霸道的一笑了之,他却是揽着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正面对上她的眼。因为要画画,屋里烛火点的特别明亮,燕弘添眼底的倦意显得那么明显。

两人对视良久,燕弘添忽然认真的说道:“以后离儆儿远点。”

青枫微怔,心下有恼怒,有疑惑,有好奇,有猜测,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好。”

似乎是有些疲惫了,燕弘添退后两步坐在身后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手还环着青枫,顺势的就她抱坐在腿上。青枫面­色­微红,很是别扭。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反被搂得更紧,燕弘添的下巴还轻轻磕在她肩膀上,眼睛半眯。看他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青枫也不再动了,任她这样搂着一会,才轻声问道:“庆典的事让你很头疼?”

燕弘添随意的嗯了一声,本来办一次庆典就费心费力,今年还比往年横生出更多事端,一会是挖心索命的连环凶案,一会又出了个专挑­奸­­淫­掳掠之事来­干­银发凶徒。各国使节陆续都到了驿馆,京城越发的不太平,若这些事情传出去,穹岳颜面扫地。

看他不想多谈的样子,青枫也不问,慢慢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内室走去,“太累了就早点休息。”

今天过来是听说儆儿对她拔剑相向,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她,过来看看。和她说了一会话,依旧疲惫,心情似乎好了些。燕弘添自己也疑惑,什么时候开始,和她说会话抱着她睡一会,能让他觉得神清气爽,或许是因为她背后没有纠结缠绕的各种家族利益,也或许是她看似逆来顺受,实则不以为然的态度。

走到屏风旁,燕弘添停住脚步,看着内室舒适温暖的床榻,他也很想倒下去好好睡一会,可惜不行。“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你早些休息吧。”抽回被青枫牵着的手,燕弘添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说道:“皇后和太后召见你,就说动了胎气下不了床。”

青枫微微一笑,她这算是“奉旨说谎”吗?送他到屋外,燕弘添轻轻抬手,示意她不用再送了,青枫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只说了一句:“你……别太晚睡了。”燕弘添迈出去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出了殿外。

青枫走回书房,全然没有了画画的心思,然而她做事喜欢一气呵成,还是拿起了画笔,在书桌前面站了好久,又不知下一笔该画在哪里,最后索­性­放下了笔。罢了,就这样吧。

卷一 第六十五章 庆典(上)

青枫奉旨装病,所有的召见、请安都一一回绝,倒是踏踏实实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院子里的秋海棠也开了,这十来天里,她忙着摆弄她的花,日子过得很是舒服。

怀孕以后,她比以往嗜睡,燕弘添如果在她宫里留宿,早上总被吵醒,她躺一会巳时也就起来了,这些天燕弘添没过来,她都是午时才起来,但是今天,天才刚刚亮,茯苓就站在她床前叫她起床了,青枫闭着眼睛,喃喃问道:“什么时辰了?”

茯苓低声回道:“快辰时了。”

辰时……辰时?青枫的眼睛终于费劲的睁开了一条缝,不解的问道:“庆典不是午时开始?”怕忘了时辰,她昨天夜里才问过茯苓,午时的庆典,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青枫一看就是没睡够的样子,茯苓微微一笑,一边让身后的宫女把东西准备好,一边解释道:“是午时开始,不过您要现在就开始准备,不然来不及。”往年漪澜宫卯时就开始准备了,若不是看主子有孕在身,她也不会这么晚才过来叫她起床。

来不及?青枫纳闷,不过这时内室里已经涌进七八个宫女,青枫也不好再睡,勉强爬起来坐直身子,茯苓看她终于起来了,麻利的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漱口水,茶盅,帮她梳洗,等茯苓收拾好了,青枫也清醒了。

掀开帷幔,青枫才看清宫女手上端着的东西,金簪步摇,翡翠珍珠,各种饰物,还有一套绚丽的湛蓝华服,想到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青枫明白了茯苓一大早把她叫起来的原因,也就没多说什么,乖乖的让如意给她穿戴好,又坐在铜镜前任茯苓在她脸上涂脂抹粉。

青枫猜到这番折腾必定不会这么快结束,却万万没有想到,等茯苓弄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一处不完美,茯苓才微笑的说道:“好了。”

这声“好了”对青枫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一动不动的坐了这么久,她的腰都僵硬了,就着茯苓的搀扶,青枫才缓缓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和脖子。她才起身,一直站在身后的几人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吸气声,青枫抬头看去,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是满满的惊艳。

装扮了这么久,青枫知道自己肯定是美丽的,但是看清铜镜中的人时,青枫还是不免愣了一下。一袭极地的湛蓝长裙让她本就清瘦的身材显得越发高挑,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秋风的抚慰下,如一朵朵飘扬的浪花,腰带束在胸部以下,隆起的肚子反倒不明显了,高高的发髻上Сhā着七八只紫金打造的长簪,一只翡翠琉璃长步摇流苏垂至肩膀,不需走动已微微荡漾,发出悦耳轻柔的叮当声,每只手上还带了三个翡翠黄金镯子,显得她的手纤细洁白,茯苓还给她额间和眼尾贴上了湖蓝­色­的贴花,眼眉流转间尽显风华,再配上细致的粉妆,脸上的疤痕倒是没那么扎眼了,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才幽幽叹道:“需要这么华丽?”

“需要。”三年一次的庆典,对穹岳来说,绝对是最大的盛宴,皇后每次都提前半年开始准备,主子是目前唯一的妃子,绝不能失礼于人前。

茯苓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深知她不喜浮夸的脾­性­,还给她打扮成这样,必定有她的原因,习惯­性­的听从茯苓的建议,她也没再说什么,笑道:“走吧。”

青枫只带着茯苓和如意出了清风殿,盯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岚儿嘴撅得高高了,一脸怨念,茯苓也就算了,现在一个新来的小宫女都比她得宠,叫她怎么甘心!岚儿在院子里生闷气,夏吟神­色­平静的走到她面前,把花剪递到她面前,岚儿瞪着夏吟,恼道:“夏吟姐姐,你倒是沉得住气!”这些日子,自己偶尔还有机会进屋伺候,夏吟姐姐已经好久没能在娘娘面前服侍了,她竟也不急,也不怕最后成了个下等宫女!

夏吟苦笑道:“咱们做奴婢的,要知道自己的本分,主子宠谁,那是谁的福气,自己没那个本事,怨得了谁?”

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岚儿冷哼了一声,也不接那把花剪,怒气冲冲的回房里去了。此刻夏吟脸上再也没有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她每天都过得胆颤心惊。青枫对她显然是有了防备,但是她既没为难她,也没把她赶走,不知道青枫心里想什么。主子那边又一直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走在宫道上,青枫才明白过来,这个庆典到底有多盛大,以前远远有一盏宫灯,现在几乎是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艳红的灯笼,除了有品级的女官,宫女们统一都换上了暗红­色­的裙装,太监统一穿着暗蓝­色­衣服,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和侍卫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茯苓看她没有往正阳宫的方向走,问道:“主子,您不过去找皇上?”

“找他做什么?”青枫轻哼:“这种时候能站在皇上身边的只有皇后,我过去有什么意思。”她会去参加这个庆典,一是好奇六国闻名的穹岳庆典是什么样的,二是猜想姐姐肯定是要进宫的,能见上她一面就最好了,她才不在乎燕弘添怎么样呢!

青枫自己也没感觉到语气中的酸味,茯苓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和如意对视一眼,两人都聪明的没有多话,毕竟青枫说得也对,能参加庆典的后宫嫔妃并不多,除了皇后可以和皇上一起走上主位,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就连太后也只能坐在旁边而已。

庆典在乾阳殿前举行,青枫过去的时候,那原本广阔的殿前空地,已站满了人,很是热闹。皇宫东大门正对着乾阳殿,宫门大开着,一辆辆马车停在宫门外,五品以下的朝臣都只能站在靠近东大门的地方,青枫只看得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什么也看不清。乾阳殿前,她总算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看样子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和各国使者一起坐在前面。乾阳殿那长长的白玉阶梯之上,一张明黄|­色­的龙椅放在最中间,龙椅旁边,是一张绯红­色­的软坐长凳,谁会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不言而喻,青枫只扫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

庆典还没有开始,大臣们互相寒暄着,使者们相互吹捧着,好不热闹。好在官员和女眷是分开的,青枫直接朝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

青枫刚刚走到女眷们休息的地方,众人看见她纷纷跪下行礼:“参见清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青枫微微点头,大方笑道:“都平身吧,今日庆典,普天同庆,大家不必拘礼。”

“谢娘娘。”

青枫一眼就看见自己姐姐,也不顾周围的人跪着,笑着迎上前去把本就没怎么认真行礼的卓晴扶了起来,开心的叫道:“姐。”

卓晴早就看见一身华贵的青枫了,本就是年轻美丽的女子,这样­精­心装扮之下,自然美不胜收,好在卓晴也是见惯美人的人,心里暗赞一番,脸上只带着淡淡的笑,说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青枫笑得无奈,这样妆点,气­色­不好才奇怪呢。左右看看没见小妹的身影,青枫问道:“怎么没看见小妹?”

“她……”卓晴迟疑了一会,淡淡的笑道:“她不方便过来。”

青枫微微皱眉,大姐已经和楼夕颜成亲了,身为丞相夫人,自然是可以来也必须来,但是小妹这样跟着夙凌,没名没份,这种场合确实不方便来,那么夙凌是什么意思呢?他会迎娶小妹为正妻吗?青枫看向百官聚集的地方,楼夕颜一身紫衫满身贵气,一眼就能看见,他身后不远处,夙凌站在众人之中,一袭暗银­色­长衫,腰佩玉带,足踏黑靴,低调中透着奢华,不似以往桀骜,尽显儒雅,只是……脸­色­略有些憔悴。

顺着青枫的视线看过去,卓晴已经猜到青枫在想些什么,轻轻拍拍她的手,卓晴笑道:“放心,夙凌不会亏待她的。”现在她比较担心的是顾云那粗大的神经,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青枫不知道顾云和夙凌之间的事情,自然没有卓晴乐观,依旧忧心的回道:“希望如此吧”。

卓晴也不多说什么,一笑带过,看她怀孕六个月了,还这么纤瘦,正想问问她最近如何,就见她那个秀丽典雅的女官神­色­略带慌张的赶到她身边,低声叫道:“主子……”

青枫看见姐姐太过开心,也没注意茯苓什么时候从她身边走开,但见茯苓眼底的焦急和慌乱,心知定是出了什么事。对着卓晴抱歉的笑笑,青枫和茯苓往旁边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了?”

茯苓上前一步,贴着青枫耳边低声说道:“慧妃今早开始就肚子疼,估计马上要生了。”

“什么?!”现在要生?!

卷一 第六十六章 庆典(下)

“什么?!”现在要生?!

青枫慌了神,这一声低叫惹来几道惊讶的目光,青枫赶紧收敛心神,拉着茯苓往旁边又走了几步,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急道:“你快带稳婆过去给她接生。”

茯苓面有难­色­,却还是点头回道:“是。”

刚要走,茯苓的手腕上忽然一疼。“小心一点。”刻意压低的声音和手腕上的疼痛都显示着青枫心中的慌乱,茯苓用力的点头回道:“主子放心。”

今日庆典,各国使者觐见,宫里的近卫军比平时多了一倍。即使是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冷宫,这个时候怕是也有近卫军巡视,青枫在心里暗骂一声,甄箴,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生!

“发生什么事了吗?”身后响起一道柔和的询问声,青枫还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姐姐正担忧的看着她,青枫赶紧回道:“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脸上却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卓晴轻叹道:“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青枫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性­格又刚烈,每每做事都不计后果,看着她脸上比自己和顾云深得多的疤痕,卓晴总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估计上次帮她盗太后私印,也是危险重重不遗余力吧。占据了她姐姐的身体,享受着她对姐姐的情谊,卓晴早已经决定把青枫当作妹妹来照顾了。

清冷的声音算不上温柔,却比往常多了几分自信几分笃定,姐姐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胸中流淌的暖流,平息了心中慌乱,青枫点点头,回道:“我知道,真的没事。”

显然她是不愿说了,想想后宫里的事情,自己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卓晴也不再多问,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青枫明显心不在焉,卓晴­干­脆也住了嘴。正午十分,一名礼官走上乾阳殿前的石阶,笔直的站在石阶的顶端上,一句话都没说,原本喧闹的空地上,渐渐变得安静下来。身边的人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卓晴轻推了一下青枫的肩膀,说道:“看样子仪式快开始了,你过去吧。”

“嗯?”青枫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就见一行百来人队伍浩浩荡荡从乾阳殿后走了过来,看那阵势,来的人想必是燕弘添。青枫抱歉的看着卓晴,今日难得有机会和姐姐亲近,自己却……青枫满面愁容,卓晴只是爽郎的一笑,虽然不舍,青枫也只能往乾阳殿前走去,白玉石阶下的空位才是她的位置。

“皇上驾到!”

青枫才刚站定,不同于以往尖细的太监吆喝声的浑厚男声响起,一声声由远及近传来,除了近卫军依旧威武的站着,其他人同时俯身跪地行礼。

青枫有孕,不方便行礼,只能半跪,也因此,在燕弘添出现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见了他,燕弘添今天穿着一件墨黑礼服,肩袖的位置,用金丝绣了两条飞天金龙,腰上配了红玉环带,紫金发冠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平日就冰冷的寒眸此刻越发深沉,微扬的嘴角丝毫没让他看起来亲和一下,似笑非笑的样子反倒透着一股不容直视的王者之气。辛玥凝和许久未见的楼素心走在燕弘添左右,两人皆是一袭­精­美礼服,满身华贵。辛玥凝那暗红华服的拖地大裙摆上,还绣着百年朝凤图,与燕弘添的金龙交相应和,尽显尊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穹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燕弘添跨上白玉石阶的那一刻起,上千人同时高呼万岁,那响彻天际的呼声震得青枫耳朵发麻,心也跟着颤动。青枫稍稍抬眼看去,乾阳殿上的他,长身而立,目光平静的冷视着俯首称臣的众人,在这一刻,青枫才真正在感受到什么叫六国朝拜的天威,什么叫至高无上的皇家威仪,燕弘添只静静的立在那里,就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站立着,接受来自四方朝拜。

燕弘添落座,呼声停歇。

“平身。”长久的寂静之后,低沉的男声响起,青枫仿佛听到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长吁一口气的声音。

“谢皇上。”

“谢穹帝。”

燕弘添微微抬手,宫门城口上的长号角同时吹响,洪亮的号角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一会之后,号角停歇,一群壮汉,三人一组的合抱着一面面大鼓,跑进乾阳殿前面的狭长空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空地的中央,架了一个一丈来高的木台。

壮汉开始一下一下的捶着大鼓,这时一女子身着红衣,踩着鼓点从宫门处缓缓行来,手里抱着那把青玉翡翠古琴越发青翠,她走得很慢,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清瘦的身影行走在用力挥臂的壮汉中间,强与弱的对比,透着揪心的美感。女子走到几个大鼓环绕的高台前,步履轻盈的走了上去,行走间如风中垂柳,尽显女子柔美。到了高台之上,那女子竟是盘腿而作,将琴至于膝上,举手投足间又流淌着淡淡的潇洒与超然。

素手一扬,鼓声骤停。一串清音响起,曲调悠扬,如高台上的女子,娇柔中带着几分洒脱,琴音渐弱,几面大鼓同时敲响,打破了古琴清冽之音,曲子细听之下,和上次演奏的略有些不同,有了钟鼓之声相合,《裘图》展现出了恢弘的气势,与这庆典的气氛十分融合,彰显着穹岳大国之姿,玉菡萏这一曲,在未来的三年里也会在六国间广为流传吧。

表演很­精­彩,可惜青枫现在一颗心都系在慧妃生孩子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

往年的庆典表演都是由太后和礼部共同决定,大多没有什么特别的,今年的表情却似乎很和皇上心意,燕弘添的眼睛难得的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红衣女子身上,只因听着这首曲子,他莫名的就会想起青枫画的狩猎图,曲子和画作相得益彰,却略有些不同,曲子蓬勃大气,如一队运筹帷幄的猎人们在追逐分明已是囊中之物的猎物,而青枫的狩猎图则更有意思些,那是勇猛好战的猎人与狡黠凶残猎物的对决。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燕弘添看向石阶下的青枫,却见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手里的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

青枫等了大半个时辰,茯苓终于回来了。不敢动作太大,她依旧是那样坐着,只是手里握着的茶杯紧了紧,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钟鼓之声很响,即使是正常说话都未必听得清楚,茯苓却还是谨慎的把声音压低,贴近青枫耳朵,“稳婆还在给她接生,但是一直生不出来,怕是难产……”

难产……

始终提着的心倏的一沉,青枫手里握着的茶杯“啪”一声掉落在桌上,溅了一桌子水花。

声音不算大,却还是引来好几道关注的眼光,其中一道来自高位上的男人,青枫不敢看他,灵机一动,她手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茯苓惊道:“主子?”该不会是被吓到动了胎气吧?

就在茯苓着急要给她把脉的时候,青枫抓住她的手,微微收紧,面­色­依旧痛苦,声音却平静的回道:“我没事。”

燕弘添早已收回视线,黑眸依旧看着高台上表演的艳红的身影,却没有了刚才欣赏的兴致,低声叫道:“高进。”

“是。”不需要燕弘添多说,高进快步走到青枫身边,低声问道:“清妃娘娘,您怎么了?”

青枫手捂着肚子,眉头微微的皱着,笑得有些勉强,“没事,就是……肚子忽然有点疼。”

“来人,宣王御医。”

青枫没想到高进会宣王御医,急道:“别!”除了黄矫,王御医是燕弘添专用的御医,医术自不必说,但是他要是一来,自己不就露馅了?感觉到语气太急,高进起疑,青枫撑着腰,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大碍,宣林丰来给本宫看看就行了,这些日子都是他给本宫调理诊治,比较了解本宫的身体。”

高进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对身后的太监说道:“宣林御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是。”太监匆匆跑开,高进却没有回到燕弘添身边,而是站在青枫身后一丈由余的地方,看来没听御医说个明白他是不会走的。

确定高进听不见她说话,青枫低声继续问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假意给青枫轻拍后背顺气,茯苓语气沉重的回道:“不太好,冷宫里没有热水,舞儿昨晚上打了一些留着,现在早就不热了,深秋了,她们一直都盖着薄被子,膳食又差,慧妃已经病了半个月,稳婆说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生孩子,现在胎位不正,就更难了。奴婢过来之前,慧妃……正在流血,再这样下去,孩子肯定保不住,连她也要死。”

重重的鼓点合着铮铮琴声,青枫只觉得每一下都砸在心窝上,她若是现在不管,那就是一尸两命。若是管,要怎么管?这时候和皇上说,甄箴现在难产,孩子是你的?且不说皇后必定从中作梗,光是庆典之上冷宫妃子产子,宫中上下竟无人知道这一说,燕弘添颜面何在?穹岳颜面何在?不能说,起码不能现在说。青枫的手习惯­性­的抚上隆起的肚子,眼光飘上主位上的男人,想的越发深远,她这一胎不见得就能生出儿子,燕弘添在位十年只有一个儿子,实在太奇怪也太危险了,甄箴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

心中百转千回,沉吟许久,青枫终于开口了:“那就……冒一次险!”

第六十七 险(上)

“那就……冒一次险!”

这险要如何冒?青枫神­色­冷凝,茯苓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主子­性­子烈,还有些急,上次盗太后私印那样危险的事情,她都没说冒险,这次……她想­干­什么?

茯苓还在忧心,青枫已经偏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

青枫的声音很轻,语速也不快,茯苓却听的冷汗直流,那轻柔的话像一柄重锤,一下下的敲击着她越听越脆弱的心脏,这时茯苓庆幸自己低着头,她想她此刻的脸­色­一定青白交加。

好不容易青枫说完了,茯苓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和心一样抖得不成样子。“主子,这险万万冒不得……”

“快去。”青枫没让茯苓把话说完,她自然知道茯苓担心什么,若是现在放着甄箴不管,就算最后她和孩子都死了,这事也牵扯不到她身上,但若是她Сhā手了,稍有闪失,她的罪只怕比行巫蛊之术更重。光是谋害皇族血脉一项,就足够她死好几次。但是……那是两条­性­命啊?就当是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为了甄箴,为了自己,也为了……燕弘添,这个险都值得冒!

茯苓久久的不动,青枫轻叹一声,坚定的说道:“去吧。”

迎着那双冷静笃定的眼,茯苓唯有妥协。青枫的决绝和果断曾经是她欣赏和羡慕的特质,现在她只感到无力和无奈。茯苓起身,往乾阳宫后走去。

“茯苓姑娘这是要去哪?”茯苓才走了几步,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茯苓抬起头,对着高进歉意的一笑,回道:“主子身体不舒服,怕是走不回去了,奴婢去准备软轿。”

茯苓知道高进看着她,她没敢和他对视,怕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会被他看出蛛丝马迹。久久,茯苓背后已是濡湿一片,高进才终于放下了手,茯苓暗松了口气,微微欠身行了礼快步离开。

这时,林丰也被太监找来了,他只是个五品御医,从人群中跑过来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汗。被带到青枫面前,林丰赶紧跪地行礼:“清妃娘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丰总觉得主位上,有一道视线正盯着他,这让本就心有不安的林丰背脊发冷。

青枫倒是很淡然,也没让他起来,只把手轻轻的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林丰赶紧为她把脉,脉象尚算平和,只是略快而已,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庆典之上叫他来把脉,不可能没有原因,他一会要怎么说?林丰心中纠结,眉头紧紧的皱着,手不敢从腕间离开,心里又急又慌。

轻咳一声,青枫拿出手绢,遮住口鼻,低声说道:“林丰,你听着,慧妃要生了,现在难产,你待会赶快回御医苑,带上最好的药材和诊具到清风殿去。”

慧妃……难产……

因为他还跪在地上,青枫低沉的话语一字不落的灌入耳中,林丰浑身一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丰面如死灰,青枫已是不耐烦,收回手,冷声说道:“你能不能活就看今天了,不需要本宫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如果慧妃因为难产死在冷宫,青枫可以撇得­干­­干­净净,他曾经是慧妃的御医,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不敢再有一份迟疑,林丰急道:“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林丰刚刚起身,高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林御医,清妃娘娘身体如何?”

强自定下心神,林丰面带忧­色­的回道:“娘娘气虚体弱,本该静养,今日庆典人多声杂,怕是受惊了,动了些胎气,还是应该早些送娘娘回去休息,下官回御医苑拿些诊具,再到清风殿给娘娘诊疗。”

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只动了点胎气这般简单,高进倒也没在为难他,让他离去。

又是砸茶杯,又是宣御医,庆典的表演还没有结束,青枫已经惹来了太多注视的眼光。微微抬头看向高位上的人,燕弘添面­色­沉冷,黑眸冷视前方,仿佛从未关心过她发生了什么事,青枫心里有些堵,却不肯承认是失望。

青枫没能和燕弘添眼光对上,倒是和辛玥凝那高傲中又带着几分妒恨的目光撞在一起,青枫此刻不想理她,扬声说道:“如意,扶本宫回去。”

有茯苓在身边的时候,如意是不能站在青枫身旁的,一直跟在青枫身后几步的位置,细心的看出了些奇怪的地方,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此刻听到青枫叫她,不敢怠慢的迎了上去。

如意有些艰难的扶着青枫起身,为了看起来像是不舒服中途离席的样子,青枫一手捂着肚子,脚步缓慢的往乾阳宫后走去。

卓晴跟着女眷坐在离青枫不算远的位置,她一站起来,卓晴就发现了,看她脚步虚软,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卓晴潜意识的立刻看向燕弘添,只见那个叫高进的总管太监正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燕弘添的脸­色­越来越暗,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交代了两句,就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高台上弹琴的玉菡萏,高进则追着青枫身后而去。

卓晴微微一笑,她想,燕弘添对着青枫还是有情的,青枫对他估计也是又爱又恨吧,可惜一个冷硬一个烈­性­,注定没这么容易得到幸福。

青枫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中途离席了,皇上居然也由着她,就连太后也默许,辛玥凝一口气梗在喉间,­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真是娇弱啊,如此就应该在清风殿歇着,何苦出来自讨晦气。”

对于青枫的突然离席,楼素心也很是不悦,但是此刻她怀着皇家血脉,即使再娇蛮,也能纵容,毕竟燕弘添子嗣一直不兴。皇后的不满,她也就只当没听见了。

水芯静静的站在辛玥凝身后,看向青枫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逃出喧闹的庆典现场,青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高进却追了上来,“清妃娘娘,乾阳宫里有步辇,您等一下……”

青枫摇头,故作忧心的说道:“不用了,乾阳宫里的步辇是皇上御用的,今日庆典,出入宫闱的人也多,让人看见了不好,茯苓已经去准备了,高总管不必费心安排。”

“这是皇上的意思,娘娘无需忧心。”

是……他的意思?青枫脸­色­稍霁,刚才因为燕弘添的不理不睬生出的烦闷似乎消退了些。但高进一句话堵得青枫不知如何接下去,好在这时,茯苓正好赶过来,身后跟着一顶八人抬着的软轿,轿子很大,像一辆小马车,足够青枫躺进入,青枫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茯苓还没走到跟前,青枫就对高进说道:“茯苓来了,就不麻烦高总管了,皇上那里应该还有别的吩咐,您帮去吧。”

高进没再说什么,回去复命。如意奇怪的发现,高总管走后,远处原本走的不快的茯苓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来到娘娘身旁,更奇怪的是轿子才刚停稳,青枫立刻掀开轿帘坐了进去,茯苓也异常急躁的对轿夫说道:“快走。”

八人大轿,轿夫的脚力很好,如意小跑着才能赶上,好在过了这条宫道再转个弯就到清风殿了,如意气喘吁吁,脚下却没有一分停滞,闷头往前走,却发现走在前面的茯苓忽然停下脚步,如意抬头看去,一队二十来人的近卫军和他们迎面而来,为首的将领还堵在软轿前。

“软轿内是何人?”

那将领看起来很沉稳,腰配长剑,隐隐透出英武之风,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品级应该不低。

茯苓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将领身后的明泽,本有些窃喜,他虽冷漠,却似乎总有些偏帮她们的感觉,而这将领显然难缠得多。心生忧滤,茯苓还是淡定的上前一步,回道:“是清妃娘娘。”

“清妃娘娘?”那将领仍是不让,言语间颇有几分不敬,“今日庆典,宫中不得使用轿辇,娘娘不知吗?”

茯苓眉头微皱了一下,她确实不知,但此刻却不是一句不知就能说得过去的,茯苓久久无语,身后的如意低声说道:“娘娘在庆典上动了些胎气,是皇上命人用软轿送娘娘回去的。”她刚刚听见高总管还让娘娘乘皇上的步辇回宫,这么说也不算假传圣意。

“可有手谕?”郭宜显然好打发,茯苓思索着如何应对,如意毕竟年纪,冲口而出:“没有,是高大人传的口谕。大人若有疑问,去问问高大人便知,娘娘万金之躯,若是耽误了诊治的时机,只怕大人担待不起。”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但如意这样的小姑娘说出来倒也没让那将领太过难堪。

将领脸­色­发黑,又不好发难,毕竟是身怀龙嗣的妃子,他还在思考是否放行,两方人堵在宫道上僵持着。

“唔……”

一声低吟从软轿内传来,声音不重,更像是极力隐忍后控制不住的闷哼,表演估计结束了,钟鼓之声减弱,在场的又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这不重的闷哼却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众人耳中。

“外面是何人?”青枫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软轿内传来。

“近卫军参领郭宜。”

“本宫不舒服,要回宫休息,你们都让开,有何不妥逾越之处,自有本宫担待。”

青枫已经开口,郭宜往旁边退了一步,身后的一队近卫军立刻左右退开,空出中间的宫道。

他们一让开,软轿立刻快速的通过,朝着清风殿的方向走去。

刚才听到那声闷哼的时候,明泽就觉察到不对劲了,软轿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明泽不着痕迹的抬眼看去,刚才软轿停留的地方,果然看见一滴暗红­色­的水珠静静的落在那里。

明泽心下一紧,那是……血迹?她为什么要隐瞒?真的只是动了胎气?还是……

明泽一时没有头绪,近卫军却还是要继续巡视的,走到那滴血迹前面,明泽故意踩在那滴血迹上,脚下用力,鞋底的泥沙和着血滴,在地上只留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泥污。

近卫军一行走出数丈,一道清丽的身影从宫道旁的树­干­后缓步走了出来,在那小的不起眼的暗红­色­泥物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下,还有些粘腻,抬起手在鼻尖轻闻,泥土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环绕。水芯缓缓起身,盯着那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轿撵,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轿撵内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她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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