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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渊的霸道(五)

我低垂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抬首时目光中已全是冷凝,“下命,擂鼓,出击!”

当身后的战鼓擂响的时候,我率先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庄文菲。

身边,无数的兵刃飞舞着,我侧身一扫,身边数十人飞跌了出去,手中兵刃脱手,人影倒地。

左手一抽,马腹边的青锋长剑被我抽了出来,剑影如飞,枪连成片,所有试图靠近我的人都在森森的寒光中瑟缩了。

剑尖在马头前一晃而过,叮叮当当响彻一片,武器立时被削断掉了满地,我真气长出,带着我的怒吼,“挡‘弑神’者,你们可知下场?”

“犯我‘弑神’之威者,必以血偿还!”我的身后传来震撼的喊声,一声一声,海浪推波,层层叠叠而至,热血激荡。

我看到风若希麾下的人马开始有了躁动,马蹄乱剁,有人开始随着‘九音’的将士开始呐喊,脸上露出回忆的壮怀激烈,“犯我‘弑神’之威者,必以血偿还!”

眨眼间,‘九音’的军队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耳边不断的传来各种呐喊,惨叫,呻吟,眼前的不断的有人倒下,热血从身体里飞溅而出,打在我的衣衫上,银白的衣衫眨眼间印染了无数红­色­,血腥之气在鼻端不住的蔓延。

倒下的人影,有‘九音’的,也有‘云梦’的,无论是谁,在我心头都打下一拳,又一拳。

我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庄文菲,眼前只有红,一片一片的红­色­。

我朝着她的方向冲去,枪扫过,枪杆打上人的身体,将他们重重的打倒在地,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只是暂时不能动弹。

眨眼间,围堵在庄文菲身前的人,就被我冲出一条长长的路,眼见着她面前的人越来越少,我的怒意也不断地燃烧着。

惟有抓住她,才能暂停这场疯狂的杀戮。

“哎呀,你忍住,忍住,我来救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你躺好,躺好,我给你止血,止血……”

我的耳边,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呆滞!

是我疯了?居然出现了幻听,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柳呆子的声音?

“柳大夫,你怎么冲到前面来了?快回去!”比我反应更快的,是水南谦的声音,她左突右杀,冲着身后的人狂喊着,“快点,保护柳大夫回去!”

只是‘九音’的将士想要保护,奈何那个受保护的人没有半点认知,闷头狂冲,还慌手慌脚的掏着他的金疮药。

眼见着,他抱起一名‘云梦’的士兵,撩起对方的衣袖就想将金疮药撒上去,他的眼神全神贯注的在对方受伤的手上,压根没注意对方另外一只手上的武器。

那人手一动,长枪冲着柳梦枫直捅而去,“我杀了你……”

远处的我,再也顾不上对面的庄文菲,身体从马上拔起,腾身空中,手中的剑凌空飞了出去。

可是太远了,无论我身法多快,在这千军万马的纷乱中想要冲到他的身边根本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明晃晃的枪刺上他的身体,心魂欲裂。

“啊!”那人的枪碰上柳梦枫的身体,我看着那个灰­色­的人影软软的倒地,可是杀猪般的惨叫却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的剑贯穿了她的手臂,将她狠狠的订在地上,人影随即飘落,一把将那个倒地的人抄了起来,“呆子,呆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捂着胸口,艰难的抬起头,“没,没事!”

再回头,那个女子早已经满脸青黑,全身肿胀,翻起了白眼。

“哎呀,我的蛊……”他满脸急切,在我的臂弯中挣扎着要扑过去,“救她,我要救她……”

才动一下,他眉头一皱,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人落在我的臂弯中呼呼的喘气。

我一只手拎着枪,一只手护着他,身边围满了‘云梦’的人。

“上官楚烨落马了,快杀了她,只要杀了她我们‘云梦’国家一定能保住!”庄文菲兴奋的叫着,“杀了她,立即官升三级!”

人团团的涌了过来,长枪已是施展不能,我一只手搂着柳梦枫,眼睛远观着庄文菲的周围。

因为她一句话,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她身边围绕着的人也逐渐的少了,朝着我的方向涌来。

侧脸看着臂弯中的人,我狠狠的瞪着他,“你如果再不听话,咱们就一起死了,给我老实点!”

他捂着胸口,软软的点了下头。

我一搂他的腰身,脚尖点地,腾身而起,一脚飞踹踢下一名骑兵,­干­净的落在马背上,柳梦枫的身体被我放在身前,拍了下他的背,“趴好。”

他紧紧的伏在马背上,我一夹马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长枪上下翻飞,眨眼间已到了庄文菲的面前。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挥起手中的抢扎了过来。

我左手一伸,捏住了他的枪头,两指一弹,纯钢的枪头顿时掉了下来,她反手想抽,纹丝不动。

庄文菲的手抓向自己腰侧的剑,手指尖刚刚碰上剑柄,我的枪已经顶住了她的喉咙。

她整个人一僵,我冷笑着,“我和你赌一文钱,你被我俘虏,华潮灵和风若希一定马上鸣金收兵!”

她面白如纸,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的耳边,响起了‘云梦’大军收兵的锣声,庄文菲彻底瘫软在马背上。

这一次换我救你

前后不过数个时辰,‘云梦’三将之一的庄文菲被我生擒,另外两将根本没有动兵,也没有施以援手,反而鸣金退兵,这一战‘云梦’军心只怕散成了豆腐渣,再没有半分的斗志。

看着人团团而上,将庄文菲押住,我平静的开口,“她毕竟是‘云梦’的将军,不要亏待了她,还有所有被俘的‘云梦’士兵,该疗伤的,该吃饭喝水一点都不能亏待了她们。”

这场仗算不得大,也算不上非常惨烈,却是我心头最沉重的一次战役,看着满地呻吟着的人,看着一张张痛苦的脸,看着鲜血沁入黄土中,将土地染成一片红褐,我难受的闭上眼睛,眼角湿湿的。

“元帅!”水南谦靠上我的身体,声音压的低低的,“这是你带领‘九音’大军的第一场战役,这么快的就打赢了对手,将士们都很兴奋,你看是不是今天晚上要犒赏三军?”

睁开眼,已是平静。

“小小的庆祝一下,毕竟对方未曾退兵不要太失了戒心,该巡逻的戒备的都不要松了警备,还有,我就不出席了,你替我犒赏她们。”我牵着马,纵身而上。

一路上,我的心境也如同这马背一般起起伏伏,柳梦枫伏在马背上,好像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

直到我的马停在了大帐前,我才感觉到有些苗头不对。

他一向是以救人为己任,但凡看到有受伤人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喊着药治病要救人,要医者父母心。

可是现在的他,死死的扒在我的马背上,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想起他刚才不要命的举动,我粗鲁的推了推他的背,“呆子,到军营了,你给我下来,到我帐中等着,我要和你好好的谈谈。”

那个人在我的动作中动了动,慢慢的朝地上滑去……

我心头一紧,赶紧伸出手接住那个身体,接住他沉重掉下的身体,“呆子,呆子!”

他被我抱着,脑袋无力的靠着我的肩头,一直紧捂住胸口的手软软的垂了下来,我看到一滩殷红在他胸前晕开,已经凝结成了黑褐­色­。

“呆子!”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记,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手指毫不犹豫探向他的颈项。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中,竟然粘稠着深深的红­色­。

我,我刚才抱了他,并未碰过他的胸,这血,这血是哪来的?

慌乱,比刚才单枪匹马杀入对方阵营被人围攻时要慌乱的多,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他的伤口在哪。

手指尖感受到他脉搏细微的跳动,让我紧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了下来。

他的面­色­如纸,惨白着,他的呼吸很细,很弱,如丝一般。

一把抱起他就往大帐中冲,我的声音嘶吼着,“快,给我准备热水,给我找一名军医过来,立即,现在!!!”

他的蛊毒是在他受到伤害时才会保护他,战场上的厮杀,取人­性­命不过是眨眼间,蛊毒反应快,也不及阻止那人的武器刺上他的身体。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捂着胸口,战场上无暇检查只以为他被惊吓住了。

都怪我,怪我的剑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怪我的人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到,怪我为什么没有多看一眼。

小心的把他放在我的床榻上,我已顾不得卸下自己身上的盔甲,仔细的褪去他的衣衫,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这一看,我差点想抽自己两个巴掌,抽死自己算了。

他的胸口,有一道伤口,胸前已是褐­色­凝结一片,被血糊住了看不清有多深。

手指很快的飞过他的胸口,将所有大的|­茓­道点了一遍,掌心贴着他的胸口慢慢的渡着气。

不是我掌心那捧血的来源,我更加慌乱的找着,仔细却急切的撕开他的衣衫,把所有碍眼的东西全部扯离他的身体,目光上下搜寻着。

腹部,没有

腰部,没有

后背,没有

直到我看向他的腿时,一片通红刺目,不仅浸透了他的裤子,更是湿淋淋的一直晕开,染红了床榻。

心头咯噔一下,我暗叫着不好。

只有伤到了筋脉才会有如此的出血量,可是这伤,究竟是什么时候碰到的?他身为医者,难道不明白伤了筋脉的出血如果严重,不超过一炷香就会死人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手指很快,迅速的点过他腿上的|­茓­道,血流缓了,却犹未停,皮­肉­翻卷着可怕的样子,整个身体都白的吓人。

不是­嫩­白,是失去血­色­的苍白,是感觉不到温度的惨白。

“你这个笨蛋!”我低声咒骂着,他无声的躺着,没有回应,没有反驳。

此刻,我是多么希望听到他啰嗦的话语,听到他不停嘴的唠叨,说什么都行,只要别这么了无生气的。

手指胡乱的在身上摸索着,竟然一时摸不到金疮药,好不容易抓住了,那个润滑的瓶子竟从指缝中滑落,掉在他的身边。

这才发现,掌心中竟然全是汗水。

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端着一盆热水,“元帅……”

手飞快的扯过被子,挡住了他的身体,我不满的瞪着进门的护卫。

她喘着粗气,“元帅,所有,所有的军医都在军营中治疗伤患,来,来不了。”

是我下的命令,不但要救治‘九音’的伤员,只要‘云梦’的士兵有救活的可能,就一丝希望都不要放过。这一个命令让所有的军医都挤在伤患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得空。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坚定的开口,“所有人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毛巾沾着热水,小心的擦拭着他的伤口,极近处,还能看到他的伤口在触碰时不自觉的抽疼。

低低的呻吟,细微的差点让我错过,急匆匆的抬眼,对上他有些迷离和痛楚的眼神。

不等他开口,我已经一手点上了他的­唇­,笑的很轻松,“没事,一点小伤,等我给你上了药就好了,不过有点疼,忍忍。”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手中的药瓶,牵了牵嘴角,似乎是想笑,“我是大夫,你手上拿着的还是我的药。”

是的,他是大夫,他对自己伤到底有多重我是骗不了的。

他的声音很轻,在门外杂乱的脚步匆匆的马蹄声中几乎被淹没,传入我的耳中时已是根本不清楚了。

我摸出另外一个瓶子,打开瓶口倒出一粒拇指大的药丸,放到他的­唇­边,“含着。”

他虚弱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这‘雪参丸’太珍贵了,我只做了两粒给你保命之用,我还没到要死的地步,不用……”

趁着他开口,药丸被我塞入了他的口中,“我说要用就要用,你给我含着。”

他醒了,我紧张的心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看着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眼睛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神采,我静静的开口,“你胸前的伤虽然是心口之地但是毕竟伤口不深,我一会给包扎,但是你腿上的伤已经伤及了筋脉,我必须先处理这里。”

他轻应了声,“我自己能行,不如让我自己来。”

我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坚定的摇了摇头,“你是大夫,你的针法无人能及我相信,可是现在的你确认还能那么准的扎下去吗?只怕此刻你连拿针的力道都没有,我虽然不是行医的人,但是练武这么多年,我对筋脉还是很熟悉的,信不信我?”

他腿上的伤还在淌着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被划破的经脉,止住血,不然这样下去,我很害怕他会承受不住。

他微笑了下,那笑容在雪白的脸上甚至有些让人害怕,目光看着一旁被我拿出来的布包,“我说|­茓­道,你下针,你可以用内力感知我的筋脉,在进针之后如果你的内劲不能很好的进入我筋脉中,就是被伤的地方,这个时候你稍微用些力,血流会更急,你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清筋脉伤口,再等只怕就被血糊了。”

我重重的点了下头,捏着银针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

“血海。”

“曲泉。”

“膝关。”

“­阴­陵泉。”

这是我第一次顺从他的话,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下针,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他筋脉的小小跳动,而他的声音越来越细,脸­色­越来越白,­唇­也开始颤抖。

想也不想,一只手伸出,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呆子,你给老娘醒着,千万不能昏,知不知道。”

他的手指动了动,“地机……”

我想也不想的又是一根银针落下,这一次筋脉的跳动不如刚才的有力,带着阻塞的感觉,手指中的劲气弹出,只看到伤口一缩,一股血如箭­射­了出来。

一眼,我便在繁杂的筋脉中找到了他受损的地方,极细的针瞬间挑住筋脉,药粉撒了下去。

他的身体一紧,我甚至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到他的疼,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仔细的给他的伤处包扎着,清洗着。

当我忙完了他的腿上,开始着手处理他胸口的伤时,那白皙的胸膛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汗珠,我不由的心中一疼。

他已经昏了过去,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会好一些,至少不会再那么疼了。

他是天下最有名的神医,可是他的伤却只能让我这样的人来处理,上天似乎有些不公平。

他的身体很凉,是失血过多的征兆,他的脉搏也很微弱,让我担心着是不是一不留神,他就会突然的消失了。

给他牵好被子,我握着他的掌心,缓缓给他渡着气,定定的坐在床沿,望着他出神。

枫乱我心

他睡的很是不安稳,眉头皱的紧紧的,而我害怕他不自觉的乱动会让刚刚接上的经脉再次受伤,只能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只要一有躁动,立即抓上他的手脚不让他动。

以往见着他,都是在别人的病榻前,听着他啰嗦却从容不迫的嗓音,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射­到他人的身上。

有他在我是安心的,这安心大部分来自于我知道沄逸会好,镜池会好,月栖会好,身边人的大灾小病我都不用太过于的忧虑,直到今天,那满手温热的血滴在我的衣服上时,我才发现自己抖的有多厉害,当手伸向他的颈项查探脉搏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我极少依赖人,也从未觉得自己会依赖这么一个啰嗦的呆子,正如那日饭桌上众人的表现一般,他就象一道清流,在让我们习惯的同时逐渐成了必不可少的一员。

床单下的他不着片缕,我却起不了半丝其他的心,只有怜惜只有疼。

“你这个笨蛋,战场上岂是你能随意冲杀的地方?上了战场是不能有人­性­,只能有血­性­的地方,你想救人,可是人家又怎么会懂?”我喃喃低语着,手指抚过他的脸颊。

“你是医者,但是医者不能医天下人的­性­命,你要是死了,岂不是有更多人会得不到医治?哪有人家在前面杀敌,你在后面急匆匆的救人还冲到最前面来的?”怒火是没有,倒是又几分埋怨,“以后,你休想再有任何机会到军营,更别提战场。”

帐外远远的传来士兵们庆贺的喜悦声,有些纷乱有些杂,闹腾嬉笑不断的飘来,而我的面前,只有他微微的呼吸,很轻很轻。

外面有人低低的咳嗽声,我缩回手,站起了身撩开帐子,是守护我大帐的护卫,“元帅,您是不是先把盔甲卸了,再清洗下血污?”

在提醒声中,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沉重的盔甲,阵阵散发着血腥气,闻着真是难受,而我居然这么傻傻的穿着它站了几个时辰,也没觉得味不对。

护卫伸手帮我卸着盔甲,我一边脱着一边说,“给我送桶水来吧,我是该好好的清洗下。”

“元帅。”护卫看着我满身血污,“夏日里头咱们也不在乎冷水热水的,您不如去边上的河里洗吧,这一身的血腥气哪是一桶水两桶水能洗掉的?”

话是没错,我正想点头,目光看看身后床榻间的人,又迟疑了。

要是我走了,他乱动怎么办?

笑笑,我随意的摆摆手,“算了,就送一桶水来,我随意的洗洗就行。”

“元帅!”护卫撇了眼我身后,“柳大夫现在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没有数个时辰是不会醒的,您若是不放心,我替您守着,绝不离开半步。”

我知道现在的柳梦枫最需要休息,绝对是醒不来的,我也相信我身边的护卫会尽忠职守绝不会有半分懈怠,更不会偷窥春光。

可我就是不想走,或许只有一直看着他,感受他的存在,我的心就能安宁,就能无比的平静。

“元帅!”见我迟疑,护卫小声的提醒着,“您不是说柳大夫平日里最是洁净,虽然行医时不说,但生活中却是非常讲究的么,您若是被他闻着味,看着血污,不太好吧?”

想起那呆子,看病的时候倒是什么都不介意,一旦清闲下来,不是整理这个就是擦那个,一定要纤尘不染的动作,我的嘴角不由翘了翘。

“替我看着他,一炷香的时间,我去去就回。”丢下一句话,身形如电,窜出了大帐。

靠在水塘中,我疲惫的闭上眼睛,让阵阵的清波洗去我身上的粘腻,一双手在我身上游动着,帮我清理着脏污。

才泡了不过一会,我就坐不住了,飞快的从水里站了起来,“锦渊,我不能呆了,我要回去看呆子。”

金­色­的大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初夜骗我。”

“我没骗你。”我叹了口气,“我是女子,我不会让任何我关心的男人上战场的,就算你拥有高深的武功,我也不能看着你涉险,你要是再提这个我就赶你回去。”

他撅着嘴巴,哼着不满的语调,“那他怎么受伤的?你带一个没有武功的人都不让我陪你。”

“我……”脑子一阵晕眩,“你以为我想吗?他自己冲进来的,幸亏他不是我男人要是我男人皮都扒掉。”手指点上他的鼻子,“你的鱼皮若是想要,就给老娘乖乖的听话。”

他甩下重重的冷哼,转身扑进水里,啪啦起巨大的水花,溅了我一头一脸,沉入水底中不再理我。

对锦渊的话有威胁,更多的是因为我心疼,害怕。

在意所以不愿意看他们随我冲锋陷阵,我找丈夫是找回来疼爱的,不是找回来替我做事的,再是艰难的事我一个人扛就够了。

柳呆子,这次是我大意,以后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再不让你有机会涉险。

想起那张惨白的脸,那气若游丝的呼吸,我的心又一次飞了回去。

他这样的伤,要吃什么才能补回元气呢?

眼睛一瞥,某尾人鱼正沉在潭底,睁着他的大眼睛,甩着大尾巴,嘟着嘴巴生闷气。

我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摸上他的脸重重的吻上他的­唇­,粉­嫩­的­唇­一触碰上我,立即乖乖的反吮了上来。

我的双手抄在他的肋下,拽着他浮上水面,脸上被他细细密密的吻着,好不容易才挣扎出口气,他已经抱了上来。

“锦渊啊,帮我个忙好不好?”我满脸讨好,笑的如花一样。

他猛的一推我,“你想要什么?”

“那个,那个……”我呵呵傻笑着,“你上次给清音吃的东西还有没有?就是补身体的。”

“你想给那个男人吃!!!”金­色­的双瞳一闪,扑啦一声再次沉入水底,任我怎么拉都不起来。

我抱着双肩,声音似有意似无意,“好吧,让我只能让他继续在我的床上睡着,回去也只能让他坐在我的马上,一路搂着抱着才让他不至于再次受伤。”

“哗……”水底跃起金­色­的光,他犹如箭影般飞进了竹屋,又如狂风过境一般飞了出来,胸口喘着粗气,手指伸在我的面前,掌心中托着一粒雪白似珍珠一样的东西,气鼓鼓的咕哝着,“拿去,让他早点下地,不许粘着你。”

用力的在他脸上亲了数下,“锦渊,爱死你了。”

随便的套了下衣衫,再次热情的狠狠的吻了他一通,这才飞速的赶回军营。

“怎么样?他醒了没有?”才刚伸了个脑袋,我捏着手中的珠子,语气带着几分轻松。

忽然发现,我的大帐中坐满了人,几名军医坐在榻前,手指扣着他的脉门,不住的叹息,发觉我来,所有人急忙的起身,“元帅,你总算来了,柳大夫他,他……”

“他怎么了?”我三两步赶到床边,一把握上他的手腕,他的肌肤一入手,我惊讶的张大了嘴,“为什么这么烫?”

“这个……”大夫为难的看着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又虚的很,这么烧下去,怕会,咳咳,元帅,不如赶紧想办法给他退热吧。”

“退热?”我的声音忽然大了,“给我拿一瓶烧酒过来,你们这些大夫不是连这个都不懂吗?”

几个人哆哆嗦嗦的瞪着我,面有难­色­,“这个,不是我们不肯给他擦酒退烧,而是柳大夫是男子,这要是我们看了他的身子,就要对他负责要娶他的。”

这下连护卫都抖了下,“元帅,您知道的,柳大夫他嫁一个死一个,我们……”声音渐低,剩下的几乎听不见了。

我的脸变幻着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说他是克妻寡夫的时候心里万分的不舒服,这个话明明是我自己传出去的,现在怎么这么刺耳?

“滚!!!”我一拍桌子,整张桌子全部变成了齑粉,“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我和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知觉的他。

那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疼,酸涩,涨满了整个胸口。

一掀被子,他雪白的身躯整个展露在我的面前,白中带着粉­色­,犹如最上等的粉晶,均匀而细腻。

含着那粒珠子,我轻轻吻上他的­唇­,舌尖顶开他的齿缝将珠子送入,忍不住的轻啜了下娇­嫩­的­唇­瓣,“呆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能把你从战场上带回来,就能把你带回‘九音’。”

也能带入我的后院!

酒撒上掌心,我按捺着狂跳的心,慢慢的将掌心贴上他的身体。

昏迷中的他发出低低的轻喟,热热的肌肤在我手过之后慢慢的降低温度,我收摄心神,掌心从他的胸口开始往下,带着酒的香气,抚遍他整个身体。

浓浓的酒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熏软了我的心,熏醉了我的人,那修长的腿,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毫不遮掩的私密,都完全袒露在我的眼底。

这一夜,我没有半刻合过眼,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体。

这一夜,我的手指,细细的抚摸过他身体的每一寸。

这一夜,我牢牢的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抱着他,怔怔出神。

憨态可掬的醉酒

一夜之中,他的身体始终滚烫着,我不敢有半点懈怠,每次感觉到温度稍热就赶紧给他擦酒降温,在他的烦躁不安中搂紧他的身体。

不知不觉,一瓶烧酒已经见了底,帘子外的天­色­也见了鱼肚白,而他,终于在我的揪心中不再那么烫人。

长长的睫毛在颤抖,我心头一喜,重重的亲上他的脸蛋,“呆子,你醒了是不是,醒了是不是?”

手指在脸上秀气的挠了挠,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低喟,“嗯……”

大喜过望,我搂着他的身体,不敢用力,只是再次亲了两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真怕你个呆子醒不了。”

他的眼神迷离着,似乎有些看不清晰般的眯着,“你……素……”

“我是任霓裳,呆子!”我急切的握着他的手,“能看到吗?能看到我吗?”

他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轻轻哼着,“疼!”

“是胸口疼还是腿疼?”手指抚过他的胸膛,内劲透过|­茓­道缓缓的渡了进去,“胸还疼吗?我给你缓缓腿上的疼。”

他的眼睛好像是打不开一眼,朦朦胧胧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没,我晕。”

“晕?”我的手指探探他的额头,温热的感觉让我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抓着他的手指,“你流了那么多血,晕是正常的,多休息会就好了。”

他胡乱的摆着头,“晕,好晕……”

我慌张的按着他的肩头,安抚着他的躁动,“呆子,别动,别动,你不能乱动,小心伤口啊。”

“你是谁,是不是上官楚烨?”他不住的张开眼,目光却对不准方向,“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前有三个你,你不要乱晃,我看着好晕,好晕……”

三,三个我?

我的声音开始结巴,“你、你饿、饿不饿?”

他急促的喘息着,“我头好晕,好想吐,心跳的很快,很快。”

头晕?想吐?心跳加速?

这是什么病症?

他的手在我面前挥舞着,“我,我是大夫,我先诊,诊下这是什么毛病。”

他的手指用力的握了握,“好麻,我身上很麻,手也很麻……”

身上麻?手麻?

莫不是我昨天下错了针?扎坏了他哪里?

完全没了主见,只是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我紧紧的握上他的手,“没事的,我去喊大夫,我去喊大夫……”

扬起声音冲着门外一声大吼,“快去,给我把所有的军医全叫来!”

门外的脚步匆匆,而柳梦枫依然不依不饶的抠着我的手指头,想要把我握着他的手掰开,话语也多了几分任­性­,“­干­什么要叫别人?我就是大夫,我自己能诊,诊脉,我自己能下,下药,放,放开我。”

“不要乱动。”看到他的腿开始蹬着床板,我手指连抹,一片点过他腿上的|­茓­道,又把被踢开的被子扯着裹上他的身体,口气似乎是在哄着孩子一般,“你是大夫,但是你不是晕嘛,等下,我们换一个大夫给你瞧瞧。”

“不要!”他几乎是霸道不讲理的语调,“我为什么要别人给我诊?我能摸脉的,不信我摸给你看。”

手指在空中胡乱的抓着,我急出了满头大汗,这呆子怎么突然象得了失心疯一样,还顽劣不堪。

他嘟着嘴巴,目光涣散,也不知道是看着我还是看着我身边身后,“我自己是大夫,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额头上的青筋在不断的跳动着,我只能应付着回答,“我信,我信。”

他咧开嘴巴,傻傻的笑了声,美则美矣,却是无魂般,“你真信我?你骗我,你不相信我……”

“我信,我真信。”牢牢的握死了他的手,我­干­脆坐到床头,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让他枕着我的小腹。

“我背书给你听,我要象你证明我真的是大夫。”他不住的嘟囔,嘀嘀咕咕的声音忽大忽小,“所谓茯苓,又名茯灵、茯兔、松腴、不死面、抱根者名茯神。气味甘、平、无毒。主治心神不懂,恍惚健忘。用茯苓二两去皮,沉香半两,共研为末,加炼蜜做成丸子,如小豆大。每服三十丸,饭后服,人参汤送下。如若要治虚滑遗­精­,则用……”

我凄惨的皱起了脸,如果说平日里他的啰嗦还能忍忍过去的话,现在的我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不断的背着药方,我怀疑等他背完一本医术的时候会不会自动的翻下一本继续背。

当十几个大夫满头大汗冲进帐子的时候,柳梦枫拉着我的手,笑的如梦似幻,“枫香子,又名白胶香,气味辛、苦、平、无毒。主治吐血,鼻血;用白胶香、蛤粉……”

我赶紧把他的手伸到军医面前,“快,快看看,他一醒来就这样了,难道他昨日被伤到脑子了?”

“元帅莫急,我们看看,我们看看……”军医匆匆忙忙的走了上来,刚想握着柳梦枫的手,那个背的正开心的人手狠狠的一打,抽在军医的手背上。

“男女授受不亲,你摸我手­干­什么?”他歪着脸,声音里居然有了几分力气。

我是该高兴锦渊的东西真是补气养血,还是该头疼此刻柳梦枫的不正常?

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曾经信誓旦旦要救治天下人的人,一个对我说着医者父母心,父母是不分子女­性­别的人,一个说治过花柳看过无数女子怪病的男人,一个热心肠到不管认不认识都帮人结­阴­亲的男子,此刻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手孩子气的说着男女授受不亲?

我低声的哄着,把他的手从被子里轻轻的抽了出来,“呆子,人家是大夫,给人家看看。”

他双目一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不满,“我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腿被我点了|­茓­道,可不代表这个人会老实,他扭着腰身,对别人是怒目而视的眼神在看着我时却带了几分可怜,“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信的话我说续筋接脉之法,这手法天下没有人会的,我说给你听哈。”

他的脑袋蹭在我的小腹处,似乎是想向我证明什么,眼巴巴的望着我,只是眼睛里少了几分清醒,“筋脉连接人体所有骨骼,脏器,承载血液,一旦筋脉被断,轻则残废重则伤及­性­命,世人都认为筋脉断不可续,但是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下针快,顺着血流的方向,找出被伤的筋脉,就能接驳上的。”

我抚着他的发丝,“我信你的,别忘记了我的筋脉是你接上的,对不对?”

他在我怀里乖乖的点点头,嘴皮子一动,“当筋脉断时,就犹如牛筋羊筋一样会缩回,只要大夫下针快,找到两处断的地方就能接上,而找筋脉的方法……”

我忽然发现整个房间里没有了声音,猛的抬头,发现所有被我喊来的军医都屏息听着,还有一个已经蹲在了我平日处理军务的桌子前,抓着我的毛笔一脸兴奋的盯着柳梦枫。

“我是让你们来听故事的还是让你们来救人的?”声音一高,那些个正闪烁着求知欲的军医们顿时一哆嗦。

“内劲逼血,就能顺着出血点找到筋脉,一定要快准狠的下针……”那个人还在手舞足蹈的说的开心,“还有‘雪参玉露丸’的配方,我保证这个天下奇药世人都想配,可是都不知道如何掌握分量,你们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们哟……”

几个清醒的人,居然对着这个糊涂的人不住的点头,“想,想知道!”

“想知道我保证等他醒了我让他说,但是你们现在必须给我治好他!”我一声怒吼,带着真气激荡,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他……”一个军医悄悄的靠近我,“元帅,柳大夫是不是从未喝过酒?”

酒?

柳梦枫自律极严,他曾经说过为了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的状态给人问诊,是绝不会碰酒半滴的。

我疑惑的摇了摇头。

“那您昨夜是不是给他用烈酒擦身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睁大了眼,看着墙角那个空瓶子,“你的意思是……?”

“柳大夫昨日重伤,又逢高烧,身体极度缺水,您用烈酒给他擦身是没错,可是您或许救人心切一直擦,这不知不觉一瓶烈酒擦在皮肤上,被他的皮肤吸收进入血液中,他素日从不饮酒,哪怕身体里只有很少一部分酒也会让他适应不了,所以,所以……”

我苦笑,抚摸着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所以他根本不是病,是醉酒,对吗?”

难怪他如此的多话,如此的疯疯癫癫,如此的眼神扑朔。

语气放缓,我哭笑不得,“你们下去吧。”

柳梦枫一个人还在唠唠叨叨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标准醉酒的憨态,忽然他仰起头,撅着粉­嫩­的­唇­,“你昨天是不是叫我柳儿了?”

我一惊,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摇摇头,“不对,我记得是在皇宫里,你就叫过我柳儿的,柳儿比呆子好听。”

抱着他的身体,连人带被子拢着,“好,以后叫你柳儿,不叫你呆子了。”

他眯着眼,孩子一般的笑了。

“你上次问我喜不喜欢你,对不对?”他呵呵的说着,“我记得的,你问过我。”

醉酒的是大爷。

醉酒的伤患是大爷中的大爷。

“是,我问过,但是你回答不知道。”我手指搔搔他的下巴,他咯咯的笑的越大声了。

“上官楚烨。”他抬起迷离的眸子,手指慢慢爬上我的脸,“其实我或许是喜欢你的,是的,喜欢你的。”

楚烨,我喜欢你

“元帅,‘云梦’大军已经开始撤离!”门外的人传来这样的消息,终于让我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等!”我静静的下了命令,“等确定他们回到‘云梦’京师,我们就回朝。”

一夜无眠,凄惨的又是一夜无眠。

某个调皮的醉鬼,终究还是没能抗住身体的虚弱,在闹腾了一阵子以后趴在我的怀里呼呼大睡而去,丢下我一个人,抱着他□的身体,无神的望着帐顶,脑子里全是那一句话。

“我是喜欢你的,喜欢你的……”

我该不该信一个醉鬼的话?

酒后吐真言,问题他没喝酒,还昏迷一天,大量失血,怎么想都不是太值得相信,可我就是当真了。

尤其是他闪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大声的说着喜欢的时候,轻易的就被他那种迷幻的笑容夺取了心智。

他丢下一句话睡死了过去,可怜了我,一直在自我的折磨揣测着,到底该不该相信。

一日的沙场征战,两日的守护,让我在听到他轻轻的鼾声后也终于放下了心,抱着他在怀里,闭上眼睛休憩着。

他犹如猫儿一般伏着,恢复了记忆中的乖。

而我,是在他努力的扭动腰和脑袋中被惊醒过来的。

睁开眼时,我只看到一个可怜的脑袋在我腰腹处左边转右边,右边转左边,象一个受困的蚕宝宝。

“你­干­什么?”我看到他的手揪着被子,夹在胳膊下,两条细瘦的手臂在被子外扒拉着。

他抬起呆滞的眼,“我怎么会在这?”

“你在这是我弄进来的。”他终于正常了,看那眼神中的认真就能让我放下一颗心,总比昨天的胡言乱语来的好。

他歪着脑袋,“那你为什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为什么和他睡了一张床上?

想到这,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张嘴就是一通吼,“我什么时候让你上战场了?我让你老老实实给我蹲在军营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上了战场也就算了,为什么给我冲到前面去?你当你是­精­钢打造的吗?夜和锦渊我都不让他们冲上战场,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你怎么不冲我前面去?”

他眼巴巴的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眼神中尽是不解,似乎还带了几分无辜。

“你脑袋上有没有长眼睛?你知不知道战场上为了保命,所有的人都是杀红了眼的,只要有人靠近就是一刀砍过去,所有即使是战友也绝不会伸手去抓同伴,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冲上去?救人?送死吧?你死就死,为什么还要让我发现你。”回想起那片刻的危急,我开始怒火冲脑,冲脑,冲脑……

他撅着嘴巴,声音细细的,“那么危险,你,你不该救我的。”

“不救你?”我的声音更大,火气也更大,“你是觉得我是见死不救的人,还是觉得你不值得我救?你不冲上来不就行了!!!”

“可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啊。”他嘟囔着,“我看到有人受伤,我看到有人倒下,我就忍不住的冲了出去,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了。”

“那你为什么受伤了不说?”我捏着他的脸,心中恨不能掐上他的脖子用力的摇摇他,“我可以为你陷入包围,我可以为你冲开血路,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拼了命抢回来的是一个尸体。”

他的脸都被我揪歪了,龇牙咧嘴的,“我,我怕你分心,你说叫我趴好不要动的。”

说来说去,一切都变成我的不对了?

“傻瓜!”捏着他脸的手忽然松了力气,手指轻蹭着他的脸蛋,手搂着他的肩头,“以后不要再那么冲动,不要再犯傻了,知道吗?”

他的脸­色­忽然一僵,目光渐渐黯淡,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我看到两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轻松的话语停住,手指不由的蹭上他的眼角,拭去那滴眼泪,“是不是身上疼了?”

他吸吸鼻子,摇摇头。

“那是……”我恍然想起他的腿还被我点着|­茓­呢,手指很快的抹过他腿上的|­茓­道,“别担心,你的腿是我昨天怕你乱动点了|­茓­,你的筋脉很好,我给你接的很好。”

他依然没什么反应,手指紧紧的揪着被子,嘴­唇­微微颤抖着,脸别向一边,“我以为自己的医术能救人,一场战争,我才知道终我一生只怕也救不了这么多的人。”

我抚着他的发丝,“医者救人,帝王救世,天下这个责任不该由你来承担,知道吗?”

他点点头,“我知道,但是看到那样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无能。”

原来,是某个济世为怀的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睁开婆娑的眼,定定的看着我,“你如果当上了神族的族长,是不是就能做到让四国从此平安,不会再有人因此而亡?”

抱着他的人,我凑上他的耳边,“能的!我一定能的。”

他静静的笑了,看着我慢慢的点了点头,“你一定能的。”

忽然,他一声轻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有很多伤员对不对,我要去给他们疗伤,我要去……”

抓着扑腾的人按回身边,“你去什么?自己还是个伤员,给我躺好。”

“我很好!”他大声的说着,“我摸了自己的脉门,脉息沉稳,张弛有力,根本不是受伤的人,我要去。”

脉息沉稳?

我斜着眼睛看他,“如果不是锦渊的宝贝,你以为你能这么快活蹦乱跳?你看看你的腿,筋脉之伤怎么也要一段时日的修养,你根本走不到那边。”

“我可以拄拐。”他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我现在­精­神很好,一定能帮上忙的。”

被子,从他的胸口滑落,露出瘦弱的肩头和雪白的肌肤,轻拢在他的腰间。

那道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红红的血印还在诉说当初的惊心动魄,我若是晚上一步,那枪可能就不是留下这么一个伤口了。

他艰难的动着,ρi股一点一点往床下扭去,看着他的固执,我被压抑的怒火彻底升了起来。

“唰!”我把被子一掀,让他整个身体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上下唯一的遮掩,就是大腿处那被棉布包裹着的伤口,其他地方一览无余,漂亮而­干­净。

夏天真是个好季节,我不用担忧他会冻着冷着。

凝着嗓音,冷冷的开口,“去吧,我不拦你,有本事你就这么走出去。”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扭头看看我,再低头看看自己,眨眨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你两处伤口,我不扯掉怎么给你疗伤?”我说的义正言辞,表情也是凉凉的,眼睛却是上下看,再上下看,生怕晚了一步就没的看一样。

他的手挠挠自己的头,慢慢的扯过被子,一点一点挡着自己的身体,直至连头都裹了起来,“那我的伤,也是你的军医包扎的?”

“原来你还是知道男女有别的啊?”我调侃着,嘴角不由的往上翘了起来,“你还记得昨天你对我的军医说了什么吗?”

被子左右动了动,又忽然上下动了动,“好像,好像记得一点点。”

“你把我的军医都哄了出去,你的伤是我裹的。”我看到被子里的人整个缩了起来,脑袋埋的更低了。

我轻笑着,把被子扯了扯,露出他的脑袋,“那你记得昨天对我说了什么吗?”

这一次,他给我的是完全僵硬,呆滞,木讷的表情,仿佛是睁着眼睛昏过去了一般。

我的手指点着他的­唇­,看到他的­唇­瓣有些­干­裂,取过身边的水杯送到他的­唇­边,“别给我装傻,你既然记得对军医说男女授受不亲,就一定记得对我说了什么。”

他埋头啜饮着水,整个脑袋都仿佛浸到了碗里一样,就是不肯抬起头,咕嘟咕嘟喝着,把我一个人晾在一旁。

不再勉强他,我把被子掀起一个角,露出他受伤的那条腿,极其小心的解着绷带,“我给你换药,一会再让人给你送碗粥来,好不好?”

他不吭声,只是埋头喝着,微微的点了下头。

我的手,明显感觉到,在触碰着他的肌肤时,他的紧绷和下意识的瑟缩。

尴尬的气氛,遮掩不住我心头小小的得意。

他醒了,若是以往只怕早已抢着过来要求自己换药了,哪会劳动我的大驾?现在的柳呆子,只怕是心神都不知道飞去哪了吧。

“其实……”他轻轻的开口,我的手一顿。

水杯拿开,是一张通红的脸,“其实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停顿的手恢复了继续的工作,我没有答复他的话,只是平静的给他换药,给他重新包好伤口,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我,我不懂,没有,没有人教我,只是觉得,你,你与别人是不,不一样的,看不到的时候,会,会想的……”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柔,与记忆中完全的不同。

我包好伤口,长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头越垂越低,“见到你,心会,会跳的很快……”

“我知道!”手指一勾,抬起了他的脸,在他的目光还闪烁着疑惑的时候,我的­唇­已经印了下去,重重的吮上他的­唇­瓣。

身体力行

“我开始只知道你是特殊的,我想跟着你,想看你,以为是对师傅的依赖。”

“你留我,我就留下,我告诉自己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需要我。”

“你说我听话,是因为我不想违背你的意思。”

“你虽然每次来都是找我拿药,可我只要看到你那兴奋的笑容,就很开心的。”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和做药看医书一样重要的。”

“我不是你的丈夫,可你会陪我,在我不能说话的时候陪我几天,你喂我吃东西,你帮我煎药……”

“我昨天虽然迷糊,但是我知道你在,你说过不准我再嫁人,不准给别人看身子,我记得的,所以不给他们碰。”

这些话,我是一点一滴从他嘴巴里抠出来挖出来,自我拼凑组合而成的,没想到平日里的话痨也会有嘴巴比蚌壳还紧的时候。

更没想到那个每日都呆呆愣愣只知道看书的人,居然早已经对我动了心,一直以为他任我摸任我调戏任我亲,是因为他对情爱无知,对人情世故无知,对男女之防没有戒备,却不知他的顺从是因为我。

我勺起碗里的粥送到他的­唇­边,“这粥里放了糖,是甜的,你喝喝看。”

被我压榨­干­净心底话的人,耷拉着脑袋好像被打蔫了一样,头都垂到了胸口,当我的勺子碰到他的­唇­时,也只是很小的张开­唇­,啜吸着。

我闪着讨好的目光,“好喝吗?”

他默默的点了下头,两只手从被子里怯怯的伸了出来,“我伤的是腿不是手,我可以自己喝的。”

手一缩,我笑看着他,“怎么,不喜欢我喂你吃?”

他一摇头,粥沾在了脸颊上,眼睛忽闪忽闪望着我,鼓着脸颊定定的发呆。

我皱着眉头,“你倒是咽下去啊。”

“唔……”在我的提示下,他重重的咽下口中的粥,继续傻傻的盯着我,红着脸,又垂下头。

我的手擦着他脸上的粥渍,“你要想看就看吧,我很大方的。”

听到我的声音,他轻轻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看的是极其自然又大方,那清澈的目光看的我一阵心慌意乱。

他的­唇­,很­嫩­,很软,很香。

我的脑子,自动回忆起了亲吻他的感觉。

被我吮着的时候,他傻傻的张着­唇­,被我撩拨着的舌尖自动自发的回应,生涩的描着我的­唇­,在我咬着他的时候,傻傻的吸着,亲的啧啧有声,当我不在主动进攻的时候,他整个人贴着我的身体,凑着­唇­,亲的我满脸口水。

此刻的他,脸凑在我的面前,勾勾的盯着我,­唇­嘟嘟的,还带着粥渍,水润润的。

不管了!

随手一放粥碗,我拉近他的脸,直接啃了上去。

甜甜的味道,还有粥的清香,他轻轻的咦呜着,喉咙间的声音犹如猫儿低鸣,整个人靠在我的肩头,手指捧上了我的脸,轻咬着,吮着。

他会主动了?

我刚刚放把火,他已经懂得浇油了?

才几天功夫,他都学会反客为主了?

索­性­由了他,让他亲,让他又吻又舔,他越亲越是起劲,整个身体都扑了上来,我被他的重量一点一点压了下去,不知不觉已倒在了床上。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我眯着眼睛,看他宽大的衣衫被揉皱成一团,斜斜的露出漂亮的锁骨,两条雪白的小腿在晃荡的衣衫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抬起头,轻推着他的肩头,“下来,小心你的腿,我给你换药。”

他的发丝垂落腰际,从肩头一直滑落到我的脸颊边,让他更多了几分清新秀美弱质纤纤的气质,听到我的话语,本来开心的笑容忽然变多了几分埋怨,嘀嘀咕咕着,“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到底好不好,药是我配的,伤也是我的,你已经把我压在床上很多天了,我真的好了,真的好了,你就让我下地试试么。”

“不行!”我一口回绝,“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是伤了筋脉,就算你的药再灵,不躺足一个月我是不会让你下地的。”

那双眼中的呆滞在渐渐的褪去,沾染了情爱的光芒,让那清澈又多了几分灵动,他皱着眉,“我要出恭。”

我眼角斜睨,“我抱你过去,或者把恭桶给你拿过来,你给我在床上拉。”

“我……”他刚挤出一个字又缩了回去,哀求的看着我,“我需要慢慢走路,不然以后腿会不好行走的。”

“我给你揉腿,筋脉之学我也懂,保证通络行气,下地一溜烟的能跑。”我轻描淡写的把他的提议给挡了回去。

“我,我要去给士兵疗伤!”他嘟着嘴巴,躲着我的手,“我不要你换,不要你换……”

被我压在床上足足五天,果然是泥人的土­性­都被我压了出来,呆子的反抗­精­神也被我压榨出来了。

“别吵!”我拍着他的ρi股,为了给他疗伤方便,他一直没穿亵裤,只是穿着特大号的长衫遮掩,结果春光没遮住,倒是让我占足了便宜。

他的药,简直是人间的圣品,再打开棉布,他腿上的伤早已经收了口,结了痂,我拿着药轻轻抹在他的伤口上,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撮着嘴吹了吹,“还疼吗?”

“好了,早就好了。”他苦着脸,“我的腿真的好了。”

“躺好!”我直接翻了个身,不理他。

“你看,都不用裹棉布了。”他不依不饶的扳着我的身体,长腿横跨过我的腰,伸在我的面前,“你看,你看啊!”

看,当然看到了。

我还看到,那个宽大的衣衫下,高高架起的腿间,一只粉­色­的小鸟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左摆右摆,上点下动。

我眼皮一抬,­阴­­阴­的笑了,“腿真的好了?”

他用力的点点头,腿再次抬的高高,伸到我的眼前,“好了,你看,动的很灵活了。”

“哪有?哪有?”我故意看不清楚似的,眼睛顺着腿上的伤痕,一直偷瞄草丛里的小鸟。

他索­性­翻身跨在我的腰上,双腿叉开两边,伸到我的眼前,“这下看清楚了吧?”

手指,顺着大袍的开叉处摸上了他的臀部,一下一下捏着,“看清楚了,还看到你的小鸟了。”

“啊!”他的脸一呆,双手飞快的捂上前面,只可惜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在翻身压住他身体的同时,手已经捏上了那个软­嫩­的小家伙。

我邪邪的笑着,“五天了,你天天半露不露的勾搭我,我都不敢啃下嘴,就怕你身体没有恢复好,又怕你胸前的伤口裂了,又怕你腿上的伤绽了口子,现在有人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没事,他很好,他能下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怎么办?”这一刻,那个发脾气闹别扭的人又一次呆滞了,傻傻的盯着我的眼睛,傻傻的重复着我的话,某个部位却在我的掌心抚弄中一点点的变大。

我的手,慢慢的解开他松松的衣袍,露出那优美的肩颈,“你不是看过很多春宫图的吗?还抓着迷糊蛋陪你一起研究,有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目光中一片迷离之­色­,“研究,研究……”

在他的颈项上落下重重的一吮,我趴在他的耳边轻吐着气,“你是大夫,你说这□一旦起来了,若是憋回去,会不会憋坏身体呢?”

“会吧,不会吧……”眼神更呆了,呆的可爱,呆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使坏,“我,我,这个书上没写,不对,写了,我,我好像忘记了。”

“那你记得什么?”我咬着他的肩头,舌尖滑过他的锁骨,“记得答应嫁给我吗?”

他的呼吸开始变的浓重,“没,没吧,我,我不记得了。”

手指,停留在他的胸膛,在胸线上来回的抚摸着,“那现在我让你嫁给我,你答应不答应?”

他木然,摇摆着头,“除了你,谁,谁还会要我?”

谁会要他?

要不是我聪明的在军营中散布谣言,他只怕早被那群虎狼之女生吞活剥的连渣都不剩了,这个迟钝的家伙!

药香,竟然也如此的醉人,一直酥软到我的骨子里。

“呆子,你擦的什么药,是不是魅惑之药?”手掌,不断的摩挲着他的腰身,在小腹附近来回的撩拨着。

他摇摆着腰身,“没有,没有的。”

“不管,我中了你的药,你要负责给我解毒,用你的人,用你的身体。”我与他贴合着,大帐内的温度瞬间比帐外还要热上了几分,偏偏只有他的身体,清凉着,中和着我的热,我的燥。

他的手,下意识的在我的身体上抚摸着,声音却是茫然,“怎么解?”

“春宫图,你还记得几式?”说话间,我已是贴着他的热烫,轻轻厮磨。

“记得,记得……”他声音开始凌乱,变的迟疑,变的虚无,“记得坐莲,记得抱树,记得戏鱼,记得推车,书上,书上有很多,几十式总有吧?”

“记­性­不错。”我与他十指交扣着,咬上他的­唇­,“那我们就先从第一式开始,你说的,坐莲,我在上哟……”

呆子,你敢质疑我的“能力”

让一个青涩的男子在自己的引领下走向成熟,那种交融的过程满足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因为无形的烙印被你刻下,你成为了他生命中最无法忘记的人,每思及此,怎么不疯狂的索取?

如果这个男子太过青涩,没关系,我会教。

如果这个男子太过求知,没关系,我身体力行。

如果这个男子太过好奇,没关系,我满足。

但是如果这个男子又青涩又好奇还求知,那怎么办?

再如果,这个青涩好奇求知的男子又喜欢啰嗦,见事就问,不管场合不管地点不管轻重缓解,又该怎么办?

“楚烨……”男子的声音喘息着,“刚才你说是虎游,现在是猿扑,可是书上,书上第二式是蝉附的,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我狠狠的回答,是在是箭在弦上,眼睛瞪不出凌厉的目光,“有谁说的一定要按书上的顺序去做?”

交战的声音

继续战斗的声音

“楚烨……”某人的汗水沁满了额头,双手扶着我的腰身,“皇帝内经上说,要九浅一深,你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搞错了?”

如果不是此刻正战况激烈,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是我喜欢的,如果不是他正眨着无辜的眼神,我真想伸手撅折了他的小鸟。

质疑我的技术?质疑我的能力?

十几岁出入欢场,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居然被一个处子之身的男人怀疑我的技巧不对。

“你刚才舒服吗?”我拨弄着他胸口的红豆,舔上他的­唇­,语带诱惑。

他脸上飞满红晕,轻轻的点着头。

“那不就对了。”我狠狠的咬了一下他,“只要你感觉舒服,就证明没有错,你要想九浅一深,以后你主动的时候自己去研究。”

他双目迷离,发丝凌乱,沾染了汗渍粘在自己的肩头,胸前,因为我的动作而迎合着,发出诱人的咪呜声,“好,我自己,自己研究。”

战斗继续

继续的继续

“楚烨,书上说女子之欲,十日不过三五次已是很好了,若是太过便是亢奋,需要治疗的,你今夜已要了我五次了,我是不是需要给你开药,让你不要这么亢奋?”分明已是无力的声音,居然还不忘啰嗦。

给我药?治疗我亢奋?

“我亢你个头!!!”我的手指直接点上他的哑|­茓­,声音如雷,“你书上有没有写过神血与常人不同?你书上有没有写过如何应对神族人?你书上有没有写过神血可以夜御男子数十人?”

可怜那只被点|­茓­的呆子,在我肆意猛烈的动作中只能张大了嘴巴不住的喘息,不住的摇头。

“没有?”我舔去他胸口的汗珠,两人紧紧的偎贴着,“没有写你给我弄什么药?”

可怜巴巴的人张着嘴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五次了,你说的,不碰你了。”几乎是我的赌气,翻身拿ρi股对着他。

我堂堂的风月高手,被男人在床榻间说姿势不对,技术不好,被人说要治治我的亢奋,所有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再是满腔的□也给灭了凉了冷了冰了。

这是他的初夜,本应该好好的温存,好好的缠绵,好好的缱绻,可是……

一想到他的多嘴,我就气不打一出来,点了好,点了清静。

一只清凉的手鬼鬼祟祟的毛上我的肩头,慢慢的一个脑袋悄悄蹭了过来,欺在我的脑袋上方偷偷探看着,清澈的眼神眨啊眨啊。

见我没反应,那胳膊从我的肋下伸来,环上了我的腰身,脸贴上了我的后背。

心中的怒意全消,我翻身搂着他,吻上他的­唇­,汲取这初为男人的他身上青涩并着成熟的气息。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怕有不下数十个青红紫黑的印子,让他的清瘦看上去又多了几分可怜。

二十六岁,还能拥有如此的洁净,不可谓不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宝,让我保护他的纯洁给他安宁。

“说,我的技术到底好不好?”虎着一张脸,假假的努着。

他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的表情委屈极了,用力的摇了摇头。

我双眉一竖,“不好!?”

他的头摇的更快了,两只爪子在我面前飞快的摆动着,比划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指抹过他的|­茓­道,他匆匆的吐了口气,傻傻的望着我,“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说你不好,是,是……”

“是什么?”我凶巴巴的,口气非常不好。

他瘪瘪嘴巴,声音低低的,“我无从比较,怎么说好不好?只是,只是很快乐,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所以,楚烨的技术应该是很好的。”

“这还差不多!”我用力的在他­唇­上啵出响声,“这几日在等待‘云梦’大军撤到他们京师,暂时无事,明日带你去看看锦渊,陪你采采草药,怎么样?”

他的脸上,露出了纯净无暇的笑容,那种向往,那种期待浓浓的写满眼眶,让我的心底满溢着对将来的规划。

该是寻一处安宁的地方,山谷清泉,炊烟袅袅,平和致远的过我的日子了。

快了,这样的日子就快了。

我曾经对沄逸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能给他最想要的生活,我没有食言,这样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我的爱人们,我就要回来了,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承受思念和牵挂的痛了。

冥想中,我也不禁微笑着,眼前是一幕幕美景画面。

“楚烨……”他忽闪着眼睛,“你刚刚说起神血,是不是神血会让你,让你很难受?一夜才五次会不会让你很难受?”

“不……”话刚说了一个字,我忽然打住了,凄惨的表情挂在脸上,“如果会的话,你有办法?”

他的声音低低的,“那,那我,我给你。”

手按着他的腰,在那弧度上不住的来回摩挲着,“那你会不会支撑不了?男子一夜那么多次,也会承受不了的哟。”

他摇着头,“我是大夫,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如果不用些力,不是对不起人家了?

翻身压着他,“你看的那什么狗屁十式春宫图,我们要不要继续研究下,让你研究剩下的五式?”

“好!”他的兴奋在眼中闪烁,“我要试验‘龙吮’。”

他好奇,他愿意奉献一切,我可真不敢不顾他的身体,才几日前他还身受重伤元气大伤呢,只由他试验了一回,就再也不肯了。

我担心他,他却是半点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不过好在呆子的­性­子是温顺外加呆,哄哄骗骗就诓过去了,尤其在听到我第二天肯带他去采草药,顿时再不缠我研究什么春宫图,乖乖的靠着我睡了过去。

看着他漂亮的睡容,我苦笑,这一辈子在他心中我要永远和医书草药争宠了。

可是第二天刚刚蒙蒙亮,我就被人推醒了,某人晃着两条小腿,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你说带我去采草药的。”

我懒懒的把他拉回怀里,“你也太早了吧?”

“早上的药草沾着露水,味道特别清新,有些平时不容易的找到的药可以凭着气味寻到,所以采草药一定要趁早。”说到药,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记忆中呆滞的目光也有了光采。

不忍拒绝他的开心,我坐了起来,“去就去,我吩咐他们牵马来,你这腿我不放心。”

能出门,他终于不再和我计较自己的腿有没有问题,坐在床上绑着衣带。

掀开帐子,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满心都是快意,“给我牵马来。”

“元帅要出去活动筋骨?”侍卫忠心的跑向一旁,解着马缰。

“嗯,出去走走,差不多也该拔营回朝了。”我轻松的笑着,看到护卫的脸上也是满满的轻松笑容。

“咕咕咕咕……”几声鸽子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尤其是那脚上竹筒上的火漆。

这不是‘千机堂’或者‘杀手堂’的情报,那个特殊的印记来自‘九音’皇宫,是我与家人联系的印鉴。

几日前我才报过平安,更言明即将回‘九音’,他们还有什么事需要传书给我?

心头隐约有种闷闷的感觉,刚才的轻松顿时飞到天外,我伸手抓过鸽子,伸手取下它脚上的竹筒。

倒出信,很少的几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心头,让我整个人僵硬了,傻了。

短短一封信,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仿佛被浸了在冰水中,冷的轻颤。

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指甲掐着掌心,却不觉得疼。

“楚烨!”柳梦枫开心的从帐子里蹦出来,忽然发现了我表情的不对,“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声音硬的象是石头一样,一个一个往外蹦着字,“沄、逸、失、踪、了。”

他也呆了,手挠着头,“失踪?沄逸哥哥怎么可能失踪?不可能是自己走的,我交代过,他的身子前三个月很容易滑胎的,他一个人是不会乱跑的,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怎么办?”我双目喷火,全身爆发出嗜杀的烈焰,一声怒吼,“传令,整军,三个时辰后出发,攻打‘云梦’京师!”

上官楚璇,你敢动沄逸,我就拿你的命来祭祀!

上官楚璇,我来了!

一路的急行军,我的身上散发着凝重的杀意,冷的让人不敢靠近,被强行按在身前马背上的柳呆子,都瘪着嘴巴不敢说一句话。

三军无帅,不是没有元帅,而是上官楚璇根本就是打着牺牲掉三军将士的算盘来拖延我的时间,唯一的错误,是我以为她想拖延的是我去神族交付使命的时间,而实际上她和任绮罗根本就没有认输的打算,她们拖延的是我回‘九音’的时间,要的就是从后宫中带走穆沄逸。

当年,我被上官楚璇夺走了沄逸,而今,虽然手段不同,结果却相同。

当年,我兵临城下,却放弃了以武力夺取皇位,而今,我再一次站在了‘云梦’京师的城墙之下,身后依然是数十万大军。

“‘沧水’之将满青昭奉吾皇之命,效力于任元帅麾下,二十万‘沧水’之军任元帅调配!”

“‘御风’之将白南莲受吾皇之令,效忠于任元帅旗下,二十万‘御风’将士追随元帅左右,听凭号令!”

‘御风’和‘沧水’两军早已经将‘云梦’京师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一到,她们就急切的等待着我下命令,只要我一声号令,六十万的大军就会彻底向‘云梦’发起攻击。

我仿佛听到了城内响起的哀号,仿佛看到了我熟悉的街道上染满无辜百姓的血,仿佛看到了自己培养出来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的场景。

再不是‘云梦’的人,这里也是我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是我曾经以血保卫过的国土,上官楚璇可恶,可百姓无辜。

可是沄逸……

一想到那个男人,我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身体不好,他还带着我的孩子,我不能再抛下他,当年的事件不能重演,绝不!

看着熟悉的城楼,回忆起当年,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灌足了内力的声音在三军中久久飘散,“传我的命令,释放庄文菲和所有战俘。”

一句话,震惊了城楼上和城楼下所有的士兵。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缓缓传出,“任霓裳不愿意伤害任何无辜的人,战争本可以避免,现在任霓裳以‘沧水’‘御风’‘九音’三军之帅的身份,恳请‘云梦’帝王上官楚璇接回自己的将士,并与任霓裳一谈。”

‘云梦’的城楼上,士兵呆愣,远远的望着我,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通报,数万被我释放的‘云梦’士兵站在城下,进不能,退无路,身份突然变的无比尴尬。

没有人开城门,没有人迎接这些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回到故土的人,只有城楼之上林立的刀枪,寒的让人睁不开眼。

风若希的身影气定神闲,站在城楼之上,声音充满了冰寒,“此刻若开城门,焉知不是你准备攻破我城门的诡计?这数万人中谁又能保证没有你的­奸­细?我‘云梦’的将士为了保卫家园不惜流血牺牲,又怎么会阵前让自己的国家敞开城门?至于你想亲见我君上的请求,君上已经应允,任元帅可以进宫面见圣上,不过这城门过于沉重,我们开启不便,只好麻烦任将军自己想办法入城了。”

我长声而笑,笑声直入云霄,声声震耳,脚尖一点,人影飘站在马鞍之上,银­色­的披风猎猎飞舞,“上官楚璇竟然恐惧我到了如此份上?单独一人进城,好,我任霓裳就一人进城见见她!”

“元帅!”身边的人同时惊讶出声,脸上尽是不赞同的表情,‘御风’‘沧水’的两位将军更是疾步向前,“元帅,如今六十万大军围城,您根本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我们只需守上三五个月,城中百姓自然支撑不过,投降近在眼前,若是强攻,则更是数日内便可拿下‘云梦’,您只身一人,若是在城内受到什么危险……”

我看着眼前那些‘云梦’的将士,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悲凉,“我若围城,城内他日为了抵抗必然出现粮草短缺,可怜的是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几乎已能想象,我若强攻,要拿下这城又是一场血洗,看这些将士,为国征战却落得连家都不能回的下场,天下太平才是我们的愿望,只有我见到上官楚璇,才有和谈的余地。”

“可是您一个人……”

她们的话被我打断,我轻轻的笑了,“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她才更不会拿我怎么样,六十万大军围城,若是我死了,你们马上攻城,城破只在刹那间,她不敢的;更何况我一个人在城中反而没有了牵绊,有谁能拿下我?”

上官楚璇以二十万大军牵制我抓走穆沄逸,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我吗?所有的一切,要的不就是与我一见吗?

沄逸,当年我抛下你负气远走,这一次,纵然刀山火海,为了你我也甘心去闯!

我脚尖一点马鞍,整个身体舒展而开,在数十万双眼睛的注目之下腾身而起,高高的跃起。

脑海中是沄逸清瘦的身影,不断掠过的,是幽飏写来的信。

“前日夜晚,宫中忽现轻功高手深入后院,幽飏心中戒备,与来者纠缠之下竟发现来人是昔日师弟遥歌。媚门被灭,遥歌失踪,一切成了疑团,如今人影忽现,幽飏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誓要留下对方问清那日事实,遥歌见行藏被我撞破迅速离去,幽飏追踪而下,却不料遥歌已不知从哪学来一身怪异的轻功,幽飏竭力依然失去其下落,再返宫中已然失去了沄逸下落,幽飏有负楚烨所托,唯有尽力守护他人等待楚烨归来,若沄逸不在,幽飏定然以命相还……”

我必须救出沄逸,他是属于我的,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为了沄逸,为了幽飏,我一定要见到上官楚璇。

好深的算计,竟然知道只有遥歌才能乱了幽飏镇定的心,那夜军营外窥探的人影,那种熟悉,依稀是遥歌。

身子高高飘扬在风中,没有一次借力,直接纵向城楼,耳边听到整齐的赞叹,眼中看到‘云梦’士兵的臣服,没有一人在我身处空中时放箭,没有一人在我落下身子时兵刃相向,他们甚至轻轻的后退了脚步,给我让出位置。

我站在城墙之上,往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影,军容整齐,威武雄壮,“任霓裳愿以一人之命,换取天下从此太平,不再有杀伐征战,永远的安乐祥和。”

没有欢呼,没有叫嚷,只是静,能听到呼吸的安静。

我的身后,传来颤抖的细碎声音,“将军!”

将军……

我曾经在‘云梦’时的称呼,有些陌生,有些怀念,有些感慨……

微笑着转身,我冲着他们微微颔首,冲着风若希坦然而行,“引路吧,带我去见上官楚璇。”

两个人走着,她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几分揶揄,“你真能拉拢人心,你是算准了上官楚璇不敢动武拿你怎么样吧?”

我轻叹一口气,“她早已经失了军心,又何须我拉拢?你说她不会动武,只怕低估了她对我的恨,上官楚璇只怕赌上皇位,赌上­性­命,赌上所有的一切,都想看我死。”

风若希不再吭声,只是默默的走着,我压低了嗓音,“你知道沄逸被关在哪吗?”

她的身体猛的一震,不由的惊讶出声,“穆沄逸?他在京师吗?”

我苦笑,无奈的摇头,上官楚璇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臣子,她的将领,她信任的只有任绮罗,若说她不疯,谁信?

“她不会让你知道的,朝中文武只怕没有一个人知晓,因为她不能让半点风声走漏到穆水如那去,沄逸对我的重要,沄逸肚子里孩子对我的重要,上官楚璇早已经算计的清清楚楚,以她对我的恨,我若不来,沄逸的命定然不保,她的行为只不过是想让我看着难过,让我痛苦。”

风若希眉头皱的紧紧,“你就算来了,穆沄逸也是死。”

脚步坚定,表情冷凝,我重重的出声,“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敢一个人来,就有把握带着沄逸走!”

曾经雄伟的大殿,长长的路上已看不到守卫的士兵,所有的人都被调配去了城楼,在偌大的空旷中金碧辉煌的殿堂竟然有些冷清,孤零零的杵在那,仿佛昔日繁华的‘云梦’国如今的地位一般。

“我只能送你到这,自己小心。”风若希冲我点头,目光中似乎写着什么。

我点头,毅然迈步,一步步的抬腿走上台阶。

这里,曾经是‘云梦’之君上朝的地方,这里也是我无数次踏足过的地方,在这里功成名就,在这里俯首认输,再次归来却已不见往日的盛世,官员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上朝?

我的目光,落在大殿的最高位上,那里端坐着一个金袍的人影,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我慢慢的走向她。

站在大殿的正中,我的眼睛也毫不示弱,始终没从她身上离开,缓缓的开口,“多年未见,皇姐别来无恙。”

“很好!”她慢慢的起身,身上始终笼罩着威严的气势,“你果然与当年不同了,敢直接面对我了。”

我缓慢的摇了摇头,“当年,为皇位我可以放弃,如今,为天下百姓,自然不能不来。”

“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穆沄逸?”她的声音忽然变的激动,冷笑连连,“这就是你上官楚烨,永远这么没有出息,一个男人就把你引来了。”

我不置可否,淡然而立,“当年我以为沄逸嫁你是真心爱你,选择退出只是为了他幸福,如今沄逸心中只有我,为他拼却­性­命又有何妨?”

“拼命?”她忽然大笑出声,­阴­森森的盯着我,“如果这个男人身子被我占了,已经不­干­净了,你这个命拼的可还值得?”

‘血印符’换沄逸,换不换?

我没说话,只是用眼睛望着她,没有激动也没有暴跳,眼神中充满怜悯。

似乎是不愿意对上我的眼睛,她别开脸,声音充满了杀意,“你什么都和我抢,什么都和我争,我不想杀你,可是为什么,你一次次的爬在我的头上,一次次的夺走我最在乎的东西?”

“我没有和你争过。”想恨她,却恨不起来,对我来说心中只有对她的可怜,“当年没有,现在也没有!”

“没有?”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整张脸都变的扭曲,“你让所有的文臣对你心服,你让所有的武将对你臣服,你让我这个皇帝永远都在被人质疑着,任何一个决策都有人在私下议论着如果是你,绝不会如此做。就连穆沄逸,我为他不立后宫,我为他耐心等待,可他一直在骗我,他在为你守贞,他在为你等待,为了你死他也愿意。”

“皇姐。”我叫住了她继续的疯狂,“当年是你和母皇选择让我成名,让我拥有无边的地位和荣宠,你就不能怪大臣习惯­性­的比较。至于沄逸,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不是你选择不立后宫你选择等待他就要一定属于你的,沄逸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决定,当年他嫁与你时我可怨恨过他?我可怨恨过你?”

“我不管!”她挥舞着手,“他是我的凤后,他对我不贞就是他不对,我杀你,也不过是皇族在惩戒一个低微的杂种,为什么神族的人都出来­干­预?就连穆沄逸,都有神族的人会救?为什么,为什么我上官楚璇明明是帝王,却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己想做的事?”我眼神越来越沉凝,除了可怜,心头的失望也逐渐的加重,“帝王在你眼中只是尊贵吗?只是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能除去自己想除去的吗?母皇那么多年培养你,教你的帝王之道你只记得这些?”

帝王的责任,在于为百姓,为天下,她不可能不懂,难道对我的恨竟然让她忘记了一切?

“当初神族的侍卫以神族的命令让我不能再追杀你,不能再追究穆沄逸的下落,可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靠山,我不用再听任何神族侍卫的话,我得到了穆沄逸,那个自视为天下最清高冷淡的男人,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在大殿中蔓延,到最后只剩嘶哑,她依然在笑,笑的停不下来。

我冷冷的看着她,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她指着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得到穆沄逸吗?”

在我冷静的眼神中,她的声音愈发的急促,“穆沄逸当年为了你可以服药让我得不到他,可是现在呢,他有了你的孩子,在保全清白还是保全孩子之间他会做什么选择,你比我更清楚,他不但会伺候我,还会竭尽全力的伺候,因为他怕我打掉他的孩子,世界上最圣洁的牡丹花,还不是要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

她声嘶力竭的吼着,“你没看到他跪在我的面前一件件脱光衣服的样子是多么的放浪,你没听到他求我宠幸的时候是多么的卑微,他趴在我的身下,摆出各种姿势随便我玩弄,这就是你最宝贝的人,带着你的孩子在我的床上呻吟。”

我依然没有半分悸动,只在她的喘息空挡慢慢的说着话,“你用这么多的兵马去以卵击石,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你负了整个‘云梦’的百姓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你得到了一个别人的男人吗?”

她咬着牙,森森冷笑着,“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上官楚烨?”

我站在她的对面与她对峙着,看着她的表情,她的动作,耳边是她的声音,“从我发兵敢攻打你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文臣武将个个都说我将把‘云梦’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们都被你吓怕了,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计策,我会用实际告诉她们,我将会是‘云梦’最伟大的帝王。”

我一摆战袍,动作随意,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神瞄向身后的帏帘。

“你赌我不愿意与‘云梦’作战,你赌我不愿意生灵涂炭,看似在拖住我去神族交付使命的脚步,实际上却是让任绮罗偷走沄逸再引我只身入城,再想办法从我手中得到‘血印符’才是你和任绮罗真正的目的对不对?只要任绮罗当上神族族长,你这个最大的功臣势必要从她身上得到好处,所以即使‘云梦’损失二十万大军,即使‘云梦’现在被我攻破城池甚至灭国,只要你不死,只要任绮罗的目的达到,你都能重振‘云梦’,这就是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对不对?”我的声音没有半点惊诧,慢慢的道破一切,目光随即移向那垂地的帷帐,“任绮罗,既然我已是你的瓮中之鳖了,你不如­干­­干­脆脆的出来证实下,我有没有说错?”

尖锐娇媚的笑声从帷帐之后传来,人影慢慢的踱步而出,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任霓裳,你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敢进来?”

我看着她与上官楚璇,同样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同样笑容满面的表情,“我如果不来而是强攻‘云梦’纵然攻下又如何?你们不会心疼,不会难过,你们依然会将沄逸架到我的面前,依然会逼我交出‘血印符’,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你可以不管那个男人的命啊,反正落入我掌心的男人,你觉得还会保住清白之躯吗?孩子嘛,你的男人那么多,再生就是了。”任绮罗的口气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讥笑,“为了一个破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是不是笨了点?”

“我不笨。”我轻轻的开口,“你们两个都恨我,恨到了根本不想让我死,而是要我痛苦一生的活着,活在你们的­阴­影之下,活着看你们走向高位,永远无法超越你们,所以你们根本不会让我死,对不对?”

任绮罗的眼神一窒,笑容还在,只是变的有些僵硬,在与我平静的目光对视了良久之后,她索­性­伸出手,打破了大家之间沉默,“‘血印符’!你既然来了,也什么都明白,那么明人不说暗话,你给我‘血印符’我放了穆沄逸。”

我伸手入怀,再摊开时,已是三枚珠子在掌心中滚动,红­色­的朱砂­色­隐隐流动,“先见沄逸,否则我就毁了三枚珠子。”

“你毁了珠子我还有‘云梦’一颗,还是我赢。”她的态度依然强硬,半步不退让。

“时间未到,若是我得不到穆沄逸,我定然全力一击,杀了上官楚璇不是问题,重伤你也未必是问题,很可能最后谁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你也是聪明人,三枚珠子换穆沄逸,我不再与你争夺,你们两个人的目的轻松达到,如何选择看你们了。”我掌心一拢,背着双手,从容的看着她们。

大殿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上官楚璇声音冷然,一字一顿,“我、不、相、信、你!”

我只是冷静的看着她,“你只能选择相信。”

她看了眼任绮罗,话语虽然是对我说,但是更象是想说服任绮罗,“你刚才一直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为了百姓,那么你就根本不可能如此顺从,我太了解你,你是个只要让你喘了一口气,就有可能彻底翻天的人,就算把穆沄逸交给你,你也可能动手阻拦她。”

我的眼睛斜睨着她,“你想让我喘不了气,可是现在的你做不到!你想从我手中夺走沄逸,也永远不可能。”

“我不会把他给你,不会!!!”她的情绪再一次激动万分,“我就是杀了他,也不会给你!!!”

“闭嘴!”任绮罗一声低沉的喝声,顿时震慑住了上官楚璇的叫嚷,“成天下大事者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前功尽弃?你杀了穆沄逸,你就等着她杀了你吧,还说要把她踩在脚下,笑话!”

一瞬间,我看到了任绮罗身上的气势,强悍而霸道的气势,几句普通的话语让上官楚璇连回嘴之力都没有,“我自有办法看着她让她追不上我去神族的脚步。”

她的手微抬,帷帐再次晃动,穆沄逸的身影缓缓的步出,依然清高华贵,依然冷静自若,霜白­色­的衣衫摆动,面­色­上看不出惊,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悲伤和恐惧。

他没有走向我,因为他的肩头,被另外一只手扣住,手的主人却依然隐藏在帷帐之后。

我的­唇­角微微牵动,欣慰的笑了,“好?”

他浅浅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柔,“好!”

任绮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霓裳,你确实很厉害,为了不让你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只能让人挟持着穆沄逸,直到我安全的离开这里,至于他什么时候会放开穆沄逸,你就只能慢慢等着了,我想你不会冲动的拿他的命做赌注吧?”

我沉吟着,“那如果你走了,这个人还是对沄逸下手了怎么办?你的毒辣我可是领教过的。”

她放声长笑,“你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这个人。”

帷帐晃动,人影慢慢显出身形,苍白如雪,傲气如冰,被一股冷漠轻轻的笼罩,苍山之月,天幕之沉,都在他的气质中无形的体现了出来。

一直未曾有过任何表情变化的我终于惊讶的倒退了两步,微颤着­唇­,“白,白衣师傅……”

白衣师傅是帮凶?

虽然他蒙着面,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这份气定神闲飘渺云天外的气质我不会认错,他就是那个教会了我神族武功,让我得以扬威神族的师傅。

可是他,为什么会和任绮罗在一起?

犹记得媚门最危险的一刻,他从任绮罗的手中救下我,还记得他毫不留情的将巴掌扇上任绮罗的脸,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和任绮罗走到了一起?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任绮罗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这个人你应该信任吧,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把‘血印符’给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诧的望着白衣师傅,表情也是一片呆滞,脑海中乱哄哄的,忽然找不到思绪了。

白衣师傅冲着我微微点头,声音依然平和宁静,“霓裳,给她吧。”

任霓裳的名字,无数人叫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微微一怔。

因为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慈爱,几分疼惜,几分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亲切。

那声音中仿佛带着蛊惑的力量,我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血印符’递了出去,任绮罗的笑容在面前不断的放大,从我的掌心中拿过‘血印符’。

手掌抛了抛,三粒血珠在她雪白的手掌中翻飞,这一次任绮罗倒没有说什么尖酸刻薄得意之言,而是径直走向了上官楚璇,生意人的口气体现无疑,“‘云梦’的‘血印符’!”

上官楚璇脸­色­闪变了颜­色­,而任绮罗歪着脸,“你曾经说过的,只要任霓裳的三枚‘血印符’到了我的手中,你就会把‘云梦’的‘血印符’给我,如今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手段,是否能拿出珠子了?”

上官楚璇慢慢的跪倒在她的面前,手指在脖子上拉拽着,扯断了脖子上的链子,打开小巧的锁扣,晶莹的珠子掉了出来。

一直以为,任绮罗是上官楚璇唯一的倚仗,她早已经将‘血印符’交给了任绮罗,原来她们之间竟然还是如此的互相猜忌互相利用,不到三颗珠子入手,她都没把第四颗珠子交出来。

血,滴上水晶珠,上官楚璇将手高举过头,“‘云梦’帝王上官楚璇以血立誓,永远效忠神族族长任绮罗,听从神族族长的任何命令,绝不有二心,若有违誓言,上官一族永远从皇族中除名!”

我注意到,在她发下血誓的时候,任绮罗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她,深沉的目光中隐隐含着什么,象是算计,象是厌恶,又象是冷酷,只可惜上官楚璇诚信的许下誓言,低头跪拜中完全没有看到任绮罗的表情。

当上官楚璇把珠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任绮罗的面前时,她拿起珠子看也不看,当初与我生死相夺的东西此刻在她眼中根本不值半文,只是声音冷冷的,“记住你发下的誓言,以后我的命令你若有半分不从,上官一族永远从皇族中除名!”

她们联手斗赢了我,不但没有半点高兴与庆祝,反而忽然变的十分的疏离,尤其是任绮罗,拿到珠子就立即后退,好像站在上官楚璇身边让她很难受一样。

上官楚璇的眼中闪过疑惑,我亦然。

“呼!”门外忽然窜入一条身影,带着衣袂的风声直接扑向任绮罗,七彩的衣带掠过我的眼前。

我眼明手快,手指一捞,死死的拽住他欲向前的身影,“锦渊,不要过去。”

“放开我沄逸哥哥!”清朗的叫声中,­嫩­黄的人影从我的眼前掠过,直奔向任绮罗,“我打死你个欺负我沄逸哥哥的坏人……”

我的手抓着锦渊,实在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只能高声叫着,“叶若宸,别去!”

­嫩­黄的纤细身影根本置若罔闻,小腿飞踢着,踹向任绮罗的面门,“把上官楚烨的珠子还给她!”

任绮罗手心一拨,那个跳在空中的人顿时变了方向,挥舞的双臂撞向大殿的墙壁,凄惨的叫声在大殿中回荡,“啊……”

我纵身一跃,但是也只来得及接住他掉落的身子,听着咚咚的闷响敲在墙上,我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听着就疼。

“你怎么样?”我低头看着怀抱里的人,他漂亮的杏仁双眼里尽是朦胧迷幻,抱着脑袋,“晕,好晕。”

任绮罗嗤笑着,“世界上还有这么笨的人?撞墙了都不知道拿手撑一下吗?”

某个人靠着我,摇摇脑袋,“我,我忘记了。”

他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也从‘九音’的皇宫里消失了?

想问,看着他那一脸迷离,魂魄不齐的晕样,所有的话到了嘴巴边上又咽了回去,只是拍拍他的肩头,“你再休息会吧。”

任绮罗是拿到了‘血印符’心情大好吧,竟然没有对他下杀手,也算是这个迷糊蛋的运气了。

我看向身边的锦渊,他摇着头,哀求的目光看着任绮罗,双­唇­抿的紧紧。

我知道任绮罗的手段,也清楚她的狠厉,锦渊从她身边逃离,她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我已然让沄逸落在她的手上,我不能再让锦渊受到半点伤害。

锦渊用力的挣扎着,想要甩脱我的桎梏,而我也只能不断的用力,不让他有机会挣开。

任绮罗似笑非笑,目光如冰,“你还知道回来见我?”

锦渊在她的声音中停止了挣扎,慢慢的低垂下头,顺从的一言不发,身体甚至还有些微颤。

我从身后贴着他的身体,手掌抓上他的手,重重的握了握,扬脸面对任绮罗,“‘血印符’已经给了你,锦渊如今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碰他半分,你别逼我拼死一战,记住你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成天下大事的人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前功尽弃。”

她眼睛眯了眯,­精­光透出,出奇的说出一句我几乎没有想到的话,“我根本没想拿他怎么样,也永远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我劝告你,单纯有时候会办错事,并不是一味的纵容才是疼爱。”

她说的是锦渊吗?

我疑惑的转过目光,锦渊的头垂的更低了,嘴­唇­嗫嚅着,“不要这样对初夜,娘……”

娘?!

锦渊叫任绮罗什么?

是娘吗?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任绮罗是锦渊的娘?那么她……

她绝不可能是我的妹妹,她更不可能是神族的人!

“你到底是谁?!”我身体一动,白衣师傅的身体动了动,拍在沄逸肩头的手有意无意的朝沄逸的咽喉方向挪了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顿时让我打住了向前的想法,僵硬的站在那,目光喷火瞪着任绮罗。

任绮罗理也不理我,而是沉着嗓子对着锦渊,“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如果当初在‘御风’不是你的任­性­,根本就不会有今日这场战争,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无辜的死去,你现在还想对我说什么?”

为百姓,为无辜的人而责骂锦渊,眼前的任绮罗周身萦绕着的那股正气,让我再一次被震撼。

“你喜欢她,下不去手,狠不下心,就要有无数人为了你这个错误而付出代价,今日如果你再阻拦我,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喊我娘!”声声有力,让锦渊开始激动的身子不断的瑟缩着,尤其是最后一句,我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变的冰凉,不自觉的抖了抖。

“不要说的那么漂亮!”我拦在锦渊身前,“既然你不是神族的人,觊觎神族族长之位,自己都使着各种­阴­谋的手段,还高喊着什么为天下,你也不怕被人笑话?锦渊有何错?”

任绮罗重重的拧着眉头,“我不想与你争执什么,现在我才是神族的族长,胜者为王败者寇,与你啰嗦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

我动动嘴角,也是同样意味深长,“等你当上族长再说吧。”

任绮罗再也不理我,而是看着白衣师傅,眼神变的温柔似水,轻轻点了下头,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轻缓,“我去了。”

师傅的声音也是同样,低缓柔和,“小心。”

她脚步飘动,从容的迈出大殿之外,炙热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种别样的飘逸,别样的淡定,让我想起一个人。

目光,停留在白衣师傅的身上,他们的气质,是如此的相近,如此的相符,一个我心目中最无尘无垢的师傅,一个我心目中最卑鄙­阴­险的女子,竟然会有相同的气质,这到底是为什么?

“锦渊,她到底是谁?”我的心在无数次的震惊之后慢慢的平静,所有的思绪也在脑海中不断的纷飞,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没有头绪,各种线头在脑中胡乱茭缠,拧成一团。

锦渊咬着­唇­,犹如做错事的孩子,瑟瑟的看着白衣师傅,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我,我不能说!”

“我不信她是你的娘!”我用力的扳着他的脸,“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她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锦渊索­性­用手捂住了嘴巴,不住的摇头,含含糊糊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她,她是好人。”

这不是锦渊第一次这么说了,以前我只当是单纯的锦渊被骗,可是现在再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居然开始逐渐怀疑。

迎上沄逸的目光,他淡定而从容,面­色­白皙中透着几分红润,在与我视线相触时,荡漾着几分温柔平和还有信任。

信任!

我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脚步朝着沄逸的方向坚定的迈出一步,眼睛却看着白衣师傅。

面纱飘动,声音淡淡的传来,“你别过来,绮罗走远了我自然会放他。”

我忽然笑了,提起脚再次迈下坚定的步伐,“如果我就要过来呢?你会不会动手杀了沄逸?”

他的衣袍开始飘动,“你真的敢拿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做赌注?”

“我敢!”话音刚落,我突然窜了起来,整个人扑向白衣师傅,“任绮罗不是神族的人,我必须阻止她去神族,如果你一定要杀沄逸的话,那么我宁愿他死在我的手上!”

掌风犀利,带着浓重的杀意,竟然是直接打向沄逸!

白衣师傅的动作奇快,在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保留的情况下,身体一旋,竟然护在了沄逸身前,掌心微翻,轻巧的迎向我的攻击。

我手掌一拨,不躲不闪竟然整个人迎向他的掌风,整个胸膛都在他的攻击中,而我的对象,依然是他身后的沄逸。

他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一怔之下,打向我的手很快的缩了回去,活活吸回自己的内力,让他的身体晃了晃,脚下站立不稳倒退着,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挡在沄逸身前。

我狠厉的招式忽然一变,在他晃动的瞬间,两根手指轻拈,捏住他的面纱,手中微微用力,雪白的丝巾在我手心滑落……

爹!

房间里静默一片,我傻傻的拿着手中的面纱,看着白衣师傅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很美,容貌的俊美除了夜无人能及,但这不是让我发呆的理由。

他的气质朦胧着身形,幽飏的淡漠沄逸的清高月栖的圣洁融为一身,但这也不是我发呆的原因。

我傻,是因为那容颜竟然让我熟悉,记忆中的熟悉。

在极少的片段回忆中,我记得这张脸。

那个紧紧拥抱着我的男人,那个以我为骄傲的男人,那个在生死边缘选择将我放在河水中,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无数杀手的男人。

那个……孕育了我的男人!

景飒,是叫这个名字吧?可我不能这么叫他,我应该叫……

“爹爹……”隐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字眼,默念过无数次的字眼,我以为这一辈子自己都不可能喊出的字眼,在轻轻的嗫嚅间从­唇­边滑出。

曾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含出这两个字,昔日的皇宫,昔日的父亲,我按照规矩也只能喊皇父,爹爹这两个字,从来只存在心间,却说的如此顺畅。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一丝微笑,和蔼而慈爱的微笑,静静的收回了放在沄逸身上的手,算是默认了我的话。

心头,千万种情绪在翻涌,激动,惊讶,欢喜,反而讷讷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慢慢的,我俯下身跪在他的脚边,仰起头凝望着他的容颜,眼角酸胀,被我咬着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艰难的扬起一丝微笑,我强自镇定着,吸吸鼻子,声音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我似乎已经过了在父亲面前哭鼻子的年纪了。”

他轻轻的蹲下,手捧着我的脸,双瞳中水光颤抖,“你会不会怪我们,没有照顾你成长,没能让你享受到父母的关爱?”

轻轻的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的甩出了泪珠,我哽咽着,“没,没有,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了,能再见到你们已是今生最大的幸运了,爹爹……”

他的手摩挲着我的发丝,语气中充满欣慰和自豪,“你是我的骄傲,你的成就早已超越了我们,你的心思你的领袖之风,绝非当年的我们能达到的,我的女儿,我的霓裳……”

他拥着我,身上的气息传入我的鼻端,那安宁舒缓的味道让我整个人都沉静了,抱着他的腰身,贴靠在他的怀抱,汲取着迟来的亲情,不住的呢喃着,厮磨着,“爹爹,爹爹,我的爹爹。”

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有水珠打在我的脸上,“你真的不愧为幻羽的孩子,这心­性­这算计,简直一模一样,竟然连我都算计,还想瞒你一阵子不让你发觉的。”

我扬起脸,仿佛孩子般的得意,“因为你根本没有杀意,你对我再是装做冷漠,声音里却藏不住关爱,我不信一个对我关心的男人,会对我的丈夫和孩子下手,沄逸身子不好,受不得半点风寒,经不起一丝折腾,可是沄逸此刻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显然在这里得到的关照绝不亚于‘九音’,你会这般照顾他,就绝对不是把他当做人质,我赌你一定不会杀他。”

他刮着我的鼻子,逗弄孩子一般,“果真是一个­性­子,算计了你娘还要算计你爹爹。”

被他一句话惊回了神,我抓着他的袖子,“爹爹,你告诉我,任绮罗是不是我娘?是不是?”

爹爹的表情忽然一怔,掉转头沉默不语。

我转头看着锦渊,他咬着­唇­,眼神中带着几分怯怯,沄逸站在身边,目光传递着我们之间彼此的默契。

对,默契!

“若非常年的相处恩爱,是不可能拥有一样的气质,爹爹你骗不了我,任绮罗就是我娘。”我肯定的出声,“那族长令根本不是抢来的,因为她就是任幻羽就是我娘,那令牌本就属于她。媚门那一次我中了‘紫玄草’的药,她那么适时的出现让我以为她就是灭媚门的凶手,其实她是为了救我们对不对?她明目张胆的调戏白虎朱雀侍卫,那是因为这两人本就是她的正夫。神族试血,她的血能通过莲花座的检验,是因为她原本就是上任的族长,我不过是传承了她的血液。锦渊喊她娘,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你们一定承诺过,只要锦渊不将你们的身份暴露出来,他日就让他嫁给我,如果他说了就永远不让我们在一起,所以锦渊不敢说。”那句以后不要喊我娘,应该就是娘对锦渊的最后警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阻止我去当族长?如果她想要重归族长之位,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去,而是变换着模样,假装是我的妹妹?

爹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而我纷乱的思绪开始逐渐的清晰,“爹爹,当年害你的人是不是神族的人?而且是觊觎族长之位的人,娘她一直不出现,就是想让那个人在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逐渐露出马脚,偏偏我出现了,我为了爹娘当年的话去争夺族长之位,娘怕我受到伤害,只好以另外一个族长继承人的身份出现,目的是为了分散追杀人的目光,对吗?”

“她根本就是想将所有追杀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如果她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当年的人势必要在期限前杀了她,那个人等待了这么多年时不会愿意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的,父母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的,只是……”他微笑着叹息,“只是你的厉害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居然次次都输给你,想要从你手中夺得‘血印符’结果却被你拿到了三枚,才只好想出这个计策了。”

“可是爹爹1我猛的站起身,“为什么您们宁愿四国交战,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不能联手一起除去那个黑手,而要牺牲百姓牺牲国家的安宁?”

爹爹苦笑,“不是我们想要开战,而是上官楚璇坚持发兵,并让你的母亲偷回穆沄逸,如果不这么做,她就死也不肯交出她手中的‘血印符’。”

他看着一旁的上官楚璇,眼睛中爆发出一股­阴­冷,“我代替幻羽告诉你一句话,霓裳是我和幻羽的孩子,不是什么杂种,是正统的神族继承人,你三番五次的想要杀霓裳,居然是因为你那可笑的妒忌心,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一国之君,请你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永远听从神族族长的命令,不然上官一氏将永远从皇族中除名,可惜的是幻羽对你的命令就是让上官氏永远从皇族中除名。”

此刻的爹爹,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一步步的走向上官楚璇,“神族给你们皇族的使命是什么?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我的女儿,还要强夺我的女婿,你这样的心胸,根本不配当什么帝王,你与你的母亲,一直就想让我的女儿当挡箭牌,你们从来就没安过好心,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水族养伤没有能力出山,却不代表我现在还会放过你1

上官楚璇的身子颤抖着,眼中尽是不信,不住的喃喃自语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明明说过要我当四国之主的,她说过她会铲除这个女人的,我不信,我不信……”

爹爹的手掌慢慢提了起来,杀意在眼中渐渐弥漫,我飞快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爹爹,上官楚璇和母皇虽然对不起我,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不假,若非他们以我为挡箭牌,我也不会有机会上战场,不会有机会学帝王之道,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这一切,就让它过去,我们能重逢已是霓裳最大的幸福了。”

爹爹闭上眼,静静的呼吸着,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慢慢的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掌,“好,就当还他们一个人情,让你决定。”

看着那个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女人,我只有同情,当年的姐妹情深,当年的游戏玩乐,只剩今天的形同陌路。

她一个帝王,如今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国家,一群对她完全失望的臣子。

“哄1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风若希的身后跟着穆水如和‘云梦’的满朝文武,还有水南谦,满青昭,白南莲这些本该在城外的三军将士。

风若希倒身跪倒在我的面前,“风若希甘愿成为千古罪人,开城门投降,只为天下百姓从此不再有杀伐战争,恳请任元帅接受我们满朝上下的降表1

“不!!1上官楚璇发出一声悲鸣,“你们是我的臣子,你们怎么能投降?你们怎么能让‘云梦’灭国?你们则么能让京师沦为别人的领地,我要杀了你们1

风若希抬起头,神­色­肃穆而沉重,“不是我们让‘云梦’灭国,不是我们让京师沦为别人的领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国家,你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你让自己的百姓遭受涂炭,你不配成为‘云梦’的帝王。”

“我是,我是你们的皇1上官楚璇的目光开始涣散,眼神四处搜寻着,在看到沄逸时古怪的笑了,“还有穆沄逸,你是我的凤后,我的男人!你们穆家发誓永远效忠于我的,不可能,不可能的1

“穆家是忠于皇,但是更忠于百姓1穆水如的眼中深沉的看不出心思,“我辅著帝王三代,却发现自己错了,当年或许我就不该听从先皇的命令,让你登上帝王之位,是我的愚忠害了‘云梦’,或许我老了,竟不如自己的儿子有识人之明。”她慢慢的站起身,佝偻着的背影看上去苍老无比,一步一顿朝着大殿之外走去,“幸好,这么多年,我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上官楚璇失魂落魄,嘴巴里念叨着象是胡言乱语般的话,“我不会输给她的,她只是个杂种,都是我的,她不能抢走。”

我看见她,用怪异的目光一直看着沄逸,逐渐靠近着沄逸,心头忽然发觉什么不对。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1她的手心中,忽然亮出一柄匕首,冲着沄逸扑去。

当年,她就是用这样的匕首刺入我的胸膛,差点夺走了我的命,如今,她再一次疯狂的冲向了沄逸。

我还不及动,地面上一个纤细的身影已经跃了起来,一脚踹飞她手中的匕首,顺势将她的人踹的远远的倒在地上,“你敢动我沄逸哥哥?”

上官楚璇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叶若宸揉身而上,整个人骑在她的身上,顿时大殿里响起密集而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已是几十下。

“叫你打我沄逸哥哥的主意,叫你想害上官楚烨,爷爷我今天揍死你……”

“噼啪,噼啪,噼啪……”

只看到他的双手抡的高高,左右开弓,打的不亦乐乎,瞬间上官楚璇的脸已经肿的犹如猪头一般,青黑红紫交错。

“叶……”我刚出声一个字,就看到了沄逸的目光正看着我,后面的话活活憋住了。

“既然你不想杀她,小小的活罪总是要受受的,我这么多年的苦才揍她一顿,已是便宜了。”沄逸背手而立,嗓音云淡风轻。

‘云梦’残局

上官楚璇被打的是晕头转向,嘴巴里还在不断叨念着胡言乱语,如今‘云梦’上下一团乱,竟无主事之人。

跪着的人,将所有希冀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当年那个逍遥王爷,在上官楚璇疯疯癫癫之后,她们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我。

可是……

我抬起头,穆水如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我的声音扬开,飘送了过去,“穆相,如今‘云梦’百废待兴,您身为三朝元老,百官之首,忍心抛下一切吗?”

那个苍老的背影一停,我继续着自己的话语,“你刚才说的要为天下尽力,这么快就想食言吗?”

她站在那,盯着我的眼睛,“你说真的?”

我有些好笑,“这个时候我还有闲功夫和你开玩笑吗?放眼整个‘云梦’,谁还有您更熟悉六部?谁比您更有权威调动所有官员?不过这是一项艰巨的事情,搞不好可就是挨骂挨咒的,您可敢接?”

她身板一直,“当然敢,名声有什么关系,穆水如半只脚在棺材里的人,还要名声­干­什么?”

“好!”我双手一拍,转身面对那些满脸期待的大臣,“今日起,所有国事由穆相决策,所有武将暂归风将军统帅,直至……”我声音一顿,看着墙角的上官楚璇,“直至皇上身体恢复。”

“是!”整齐的呼声终于有了几分气势,让我再见当年满朝文武的风采。

‘云梦’的问题绝非一朝一夕能恢复,上官楚璇的问题,也应当由我的母亲来决定。

想到母亲,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爹爹的身边,压低了嗓音,“爹爹,我,我有事和您说。”

在他询问的目光中,我的声音愈发的低了,“我,我给娘的那三颗,三颗‘血印符’是假的,是我做的,我,我要去追她,对她说清楚。”

“你以为她摸不出真假吗?”爹爹浅笑着,“你做的再真或许能骗过没见过‘血印符’的人,却骗不了你娘,她是故意的。”

爹爹的表情虽是笑,却总是带着隐隐的愁思,只是用力的压抑着自己,却还是被我看出了他的心思。

娘是故意的!

她跟我抢‘血印符’,她不让我当神族的少主,她故意布下那么多的烟雾……

我一把抱住爹爹的胳膊,急急的开口,“娘是不是有意让那暗中的杀手认为四枚‘血印符’已全入她手?以自己的身体引出幕后的主使?”

爹爹不言,只是眼中的无奈更深,勉强挤出的也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的话,“没事,她身边有袁护法。”

“袁护法她……?”恍然大悟,当初袁筱熙掳走子衿时清音一声哭,她是手忙脚乱,急的把孩子丢给子衿哄,当时的我只想着怎么救回子衿和清音,根本没去细想其中的不对,如今想来,哪有抓人的这么对人质的?

“她是我姐姐。”爹爹一笑,“也是你姑姑,神族中唯一知道我们没死的人。”

“我姑姑?”嘴角一咧,好悬扯到耳根后去,这么美的爹爹,那么丑的姑姑,这……

我不住的摇头,大大的叹气,“她也是易容的吧,莫沧溟果然没骗我。”

不止会易容,还会装蒜,她和娘在神族那一出联手,险些玩的我气都上不来。

“霓裳!”爹爹唤着我的名字,“不要辜负了你娘的心思,快去神族,把那三枚珠子交给神族,如果你娘不能及时赶到神族,你也要把族长的位置坐稳。”

“爹爹。”我依恋的看着他,有些不舍,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您还是去娘身边吧,您在这也是神不守舍,如今娘成了众矢之的,有您在身边我也安心。”

他刚摇头,就被我按住了手,“爹爹,如今不会再有人注意我,我悄悄的潜回神族也不会有危险,如今娘那边才是最需要帮手的,您快去!”

爹爹微一犹豫,还是选择点了点头,拍上我的肩头,“霓裳,你自己小心。”

才见面就分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我更牵挂的是那与我斗智斗勇数次,却从未与我相认的娘,就连她带着假珠子从我面前离去,也没有透露半点讯息,如果不是我揭开了爹爹的面纱,她还会让我自以为骗过她而得意洋洋的去神族,她挡下所有的危险把族长之位让给我,她对我的疼爱,隐藏的太深,深的让我恨不能此刻就飞去她的身边。

一直的误解,更让我有着说不清楚的内疚感,数次交手,数次言辞锋利,数次不留余地,让我如今想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

挤着笑容,带了几分无奈,“爹爹,我已经大了,您可不能把我当孩子看了,我连孩子都有了,您就是要表达父爱,也不用这么紧张的。”

看他的脸­色­在我无赖般的话语中稍有霁­色­,我摇摇他的胳膊,“您快去娘的身边,我们在神族会合。”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腾身入空中,眨眼间已失去了踪迹。

我目送着他离去,仰着头,轻轻吸吸鼻子,心头溢满幸福的情绪,转身环抱着沄逸,低低的声音在两人间弥漫,“我也有爹娘了,沄逸。”

他的手握着我的掌心,清凉的感觉在交叠的手心中传递给我,缓缓的声音更胜过清泉万缕,“你也又要做娘了。”

我嗔怪的瞪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宝宝?你答应过我暂时不要孩子的。”

浅淡的笑容中似乎带了几分轻松的促狭,“已经有了,难道你让我打掉?”

“不可以!”想也不想,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我不准你不要孩子,我去找柳呆子,给你开药,给你安胎,给你进补……”

提到呆子,我又是一愣,整个人跳了起来,急急的就想往外冲,“呆子人呢,人呢?难道又走丢了?”

“这么紧张他,不像是平日的你。”沄逸淡淡的嗓子惊的我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抓着脑袋不敢说话,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外面溜着,呵呵傻笑着。

“如果当年我答应嫁你,是不是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呢?”沄逸偏着头,带着深意,似是在感慨,似是在无奈。

“我……”极少看到沄逸这样的表情,我吓的死死拽着他,抱的紧紧,“以后不会,不会了,是我放肆了,我,我……”

我不下去了。

沄逸从来没表现过不满,凡事淡定,只有今天,我才看出他其实介意的。

他放任叶若宸揍上官楚璇,证明他介意曾经嫁给过上官楚璇,介意上官楚璇那一句句凤后。

他开口说我的多情,虽然只是点到即止,却也证明他在乎我的多情。

他拼却­性­命做到了他对我的承诺,而我对他的报答却是一个又一个男人被我招入了裙下。

他吐出一口气,淡笑浮现,“幸好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我如何应付的了你?柳大夫的­性­子此刻应该是在伤兵营里,你去接他吧?”

“沄逸……”我可怜的望着他,“我想再看看你,毕竟我马上又要走了。”

“还在担心我的想法?”他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我只是重回‘云梦’有些微的感慨而已,想起当年的许多事情不自禁的去想,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他长叹一口气,“前尘如梦,幸亏有你。”

“‘云梦’的一切都已是过去,沄逸的心中只要牢记着我,牢记着孩子,就够了。”心思重的人,总是会想很多,然后压抑在心底,沄逸习惯了去想,习惯了去压抑,习惯了沉默。

“不会了。”他的脸上有着释然的轻松,“我只会想着你,想着孩子,再没有什么值得我费神了。”

“沄逸,只怕还要你费神一下。”我苦笑着,“我把柳梦枫和……”

眼睛一撇那个揉着自己拳头,一脸兴奋的迷糊蛋,“我会安排水先锋官送你们回‘九音’,待我从神族回来,就能一家团圆了,再等我十天半个月,我一定回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柔情,“我要你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你在意的,对吗?”

知我者沄逸!

四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兴奋的迷糊蛋,蹦蹦跳跳的窜到沄逸面前,“沄逸哥哥,我帮你出气了,打的好过瘾呢,你还要我打吗?”

他的邀功还没得到肯定,就被我拽着脖领子把人转了个方向面对我,“谁他妈的叫你来这里的?你就不能给老娘老实点蹲在‘九音’吗?”

杏仁双瞳清亮乌黑,眨巴眨巴的望着我,一脸的不明白,“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过?”一个栗子敲上他的脑门,敲的咚咚响,他一声痛叫,两个手捂着头顶,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瘪着嘴巴,不无委屈,“你是说的让我保护沄逸哥,我偷看到他们的信,说查到沄逸哥在‘云梦’皇宫,就偷偷跑来嘛,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

气不打一处来,我伸手又想敲,他抱着脑袋不住的晃着头,生怕我打他一样,嘴巴里还不停的嚷着,“上官楚烨说话不算话,上官楚烨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手在空中张开握紧,张开握紧,真想一把掐住他的脸,狠狠的向两边扯开。

他一伸脖子,正气凛然,“你说过,只要我保护好沄逸哥,你就让我以身相许的报恩!!!”

我,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茫然的看向沄逸,后者只是抿着­唇­,­唇­角绽放一丝笑意。

遥歌行踪现

与沄逸只能匆匆的厮磨一会,在锦渊不满中我选择独自一人去神族,他被我强制的留下照顾沄逸,至于柳呆子,他知道我要走也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和不舍,满脑子都是伤病残将的伤情,让我哀叹这辈子我在他心目中只怕都要与病人争宠了。

秋风起,吹落枯黄的树叶飘零满地,不知不觉竟已是秋天了,一场不该开打的战役耗费了数月,我又一次没能和他们过团圆节,深秋了,思念的季节,压抑在心底的牵念也不断的涌了上来,如潮水一般击打着我的心。

想念月栖亲手做的素月饼呢,自从当年神殿之后,我再没机会吃他的月饼,每次都承诺陪他一起过中秋,每次都食言。

如果再不回去,清音只怕都不认识我这个娘了,真不希望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却被人用陌生而惊恐的眼神瞪着。

快到冬天了,再两个月清音就要满一岁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尽快的赶回去,见证他的周岁呢。

想到这,脚下不由的更快了,因为只有我实实在在的坐上神族族长之位,那个暗中想要对母亲下手人的­阴­谋才会被破坏。

萧瑟的空气中总是有些冷冷­干­­干­的味道,象极了战场上开战前的肃杀之气,我一个人在丛林峭壁间纵跃着,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向神族所在的地方奔跑着。

“呼……”衣袂的响声在不远处极轻微的响起,我眉头一皱,轻轻落在树梢,隐藏了所有的气息。

黑­色­的人影从我身边不远处掠过,紧身劲装,面上带着黑­色­的丝巾,无法看到容貌。

黑衣人?

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幕后的黑手、主使人,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我自己否决了。

这个人的轻功虽然高,但是身法属于飘忽鬼魅的行迹,绝非我见过的那个黑衣人的气韵内敛,甚至我在这人的行动间能够轻易的感觉到内功的深浅。

就在我准备无声无息不招惹任何是非放此人过去再行悄悄潜行的时候,这个人一个扭腰落枝头的动作让我忽然皱起了眉头。

那日军营之中,刺探我和流波聊天的人,是他!

男子的小动作在起身落枝之间展露无疑,身法虽然古怪飘忽,但是许多细节中还是能让我看出熟悉的地方,与幽飏的身法极其类似的地方。

他是遥歌!!!

想也不想,我冲身而出,指尖点向他的后背,“遥歌,你给我站住!”

他脚下连点,踩着奇异的步伐,瞬间躲过我的一击,只是那身法,已是用尽。

我再一次伸手,在他还不及换气间,手指擦过他的肩头,在他惊慌的回首间,扯下了他的面纱,人影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俊俏的容颜,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风情,红­唇­美艳,肌肤胜雪,不是失踪已久的遥歌又是谁?

只是当年媚门的带门主,那个在‘清蓝山’上艳压江湖侠客,飞扬无比的妙人,此刻正发丝散乱,惊慌的看着我。

看到是我,他忽然放松了全身的戒备,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长长的透出一口气,“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他的反应让我一愣,原本张开的五指也渐渐松了力道,“你什么意思?”

原本在媚门发生血洗之后他就突然消失,我和幽飏都认为他与这事脱不了­干­系,可他此刻的反应,分明是喜出望外,这……

他勾魂的眼睛中有着喜悦和些微的欣慰,“听说你和师兄成亲了,是不是?”

我微一点头,严肃的声音绝不如他对我那么亲近,“我想,我们现在不该谈论这个话题吧?”

他默默的低下头,“你是不是怀疑师兄弟是我害死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他凄楚的笑了笑,目光中似是有水光在晃动,“我知道我解释不了,而事实上所有师兄弟的死我的确逃不了­干­系。”

他靠着树­干­,慢慢的滑坐在地,“五年前,我按照幽飏师兄的话带领的媚门在西域隐忍着,韬光养晦,可我不甘寂寞,每每想着在草原的赛马中出风头,也就在那一年的赛马节中,我看到了一名女子,一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女子,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她对我的爱意,而枯燥的练功生涯更让我想起了幽飏师兄曾经与‘九音’女皇结识的浪漫故事,我疯狂的爱上了她,想要和她远走高飞,过属于我们的神仙生活,可是我有责任,对媚门的守护责任,她告诉我只要找到幽飏师兄就能把责任交回,或者寻一个更好的守护人,我动心了……”

“所以‘清蓝山’那么高调的出现,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为了引幽飏现身,对吗?”我睨着他,表情依然平静而冷然。

他垂下头,默默的点了点。

空气中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我没问,只等着他下面的话。

良久的沉默,他的手无力的捂上脸,呼吸变的凌乱而急促,“直到幽飏师兄出现,我才发觉其中可能还另有隐情,但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对我的爱情是假的,我找她对质,她却告诉我,爱我是真的,她的目标只是师兄身边的流星,她告诉我她是神族的人,只为了确认流星皇子的身份,只要我那次帮忙,她完成任务之后就解脱了,和我成亲带我走,我就告诉了她大家去赛马节的时日,告诉了她会有哪些人成行。”

“所以你在篝火晚会上趁我们不注意抓了流星把他放在树上?骗我深入‘鬼沙窝’让所有人惊慌的寻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只是想让她下手更为方便,对不对?”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本以为只是他一时的意气,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内幕。

他的手指缝中依稀有水珠滴落,在他摇头的动作中甩落更多,“可是她没有来,第二天我们回媚门时……”

话到这里已经不需要说了,他轻轻的抽着气,很用力的憋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流星,还有你们,甚至是我们全部的人,她想我们全部都死!当你们在猜测凶手是任绮罗的时候,我却知道是她,一定是她,但是可笑的是,我竟然不知道她的真名,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神族的人,我没脸面对师兄,没脸面对死去的师兄弟,我只能找她,只求自己能查到她的身份,替媚门所有的师兄弟报仇!”

“你没有交代一声就跑了,是这个原因?”我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也不似刚才那么冷酷。

他抬起头,眼中是悲凉,“我知道这样你们会怀疑我,可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是我害死的,我解释又有什么用?一日不找出她,我宁愿背负这个名声一日!”

“那你来军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你已经有线索了?”

他苦笑,“原来你早就发现那天军营中的人就是我,我以为以师兄的武功,你一定会带他出征,想去私下见见师兄,结果却被你发现了。”

我偏着脸,盯着他的脸,“我发现又如何?莫不是这凶手的名字不能对我讲?”

他慢慢的摇头,“不是,我发现你身边有一个人,这个人我曾经在她身边看到过,我不能在那样的情形下见你,本想悄悄的隐退,却被你们发现了行踪,我只能跑,想着以后再见你说明情况。”

“和我在一起的人,是那女子身边的人?”我目光猛的一窒,“你说流波?”

他被我发现时,我身边站着的不就是流波么?

他的样子有几分狼狈,垂着脑袋,“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见过他。”

“算了,他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女子是谁,对吗?”我的手按上他的肩头,安慰着他的瑟缩。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轻松,“我躲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总算能活着说出自己查到的东西,也终于能洗清自己的罪恶。”

他仿佛是解脱了一般,全身无力,借着我手的力量站了起来,脚下一滑歪向我的肩头。

我的手扶着他的胳膊,他的手掌贴向我的肩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的­唇­边,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手掌离我不到半寸的距离……

笑容,凝结!

不是我的,是遥歌的。

他的手腕脉门,被我有意无意的扣着,再也不能前进半分,就这么停留在我肩头半寸的地方。

“都说最骗人的话,是十句话中九句真话一句假话,你很聪明,也将这一招使到了极致,你前面的话都是真的,我也全部都相信,只是你找到了那女子之后,不是暗中调查她的下落,而是死心塌地的再次爱上了她,彻彻底底的遗忘了灭门之恨,从此为她做事吧。”我的手指微一用力,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掌心中的粉末簌簌的落下。

我一声冷哼,“‘紫玄草’的粉末,让神族人全身瘫软功力尽失的药,却对人族没有半点伤害,她不敢对我下这个药,只好利用你了?只怕当年媚门也是她在杀了媚门满门之后,将药粉撒在了尸体之上,而我和莫沧溟探查伤势时沾染上的吧,她很懂得利用人的盲点,只是你刚才为了圆你偷听我说话时编了一个太差太差的谎言,让我彻底不相信你了。”

我­阴­寒的目光带着鄙夷,“你和那个女人搞错了一点,你们以为我和流波感情生变,必然嫌隙丛生,彼此不再信任,所以说什么流波听从他人指示,我告诉你……”

凑过脸,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着,“整、个、神、族、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流、波!”

幕后黑手是……

我的笑容很冷,他的表情很僵硬,傻傻的看着我,不敢相信我的话一般。

我微扯着嘴角睨着他,“别妄自猜测我的心思,就象你刚才可以的提到幽飏和南宫明凰曾经的往事,有意无意是想让我妒忌分心吗?无论能不能达到给你偷袭的机会,你都不希望幽飏好过,不希望他幸福,原本我还以为你有救,看来是早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脚尖一踢,扫向我的腿,我轻巧的一转身,扭着他的胳膊换了个方向,手指如铁钳般,捏住他的骨头没有放开,“你今天不想要这条胳膊,就继续反抗吧。”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全是一颗颗大粒的汗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姘头是谁了吗?”没有半点心疼这绝丽的容颜,我嗜血的表情让他不敢对视,“我相信幽飏会完全赞同我的任何决策,就是现在杀了你,他也不会对我有半分责怪,如果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的话那你就完全错了,如果你想要留下命的话那更简单,挑断你的筋脉,废了你的武功,你还能往哪跑?”

他的­唇­颤抖着,面孔白的已经没了人­色­,“我就是说了,你也未必会饶我,我又何必说?”

他抬头望着我,眼睛中尽是惊恐,惧怕,哀求。

只是在双目对视时,我在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怪异,很浅很淡的惊喜,一闪而过,而那目光的方向……

我瞬间松开抓着他的手,整个人斜斜的横移三尺,只觉得一股­阴­风掠过脸颊,刺疼了我的肌肤,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站定身形,我飘然转身,就在我刚才站定的地方,另外一名黑衣人目光­阴­沉的盯着我的方向,一只手停留在空中犹如鬼爪。

是那个人!!!

无需看到容貌,只是一种感觉,我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初在‘杀手堂’与我交手被我偷袭划过一剑的人。

她终于出现了,我等待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幕后的主使人!

爹娘的仇,我的恨,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逼出了她。

心,没有紧张的乱跳,而是出奇的平静了。

手指擦了擦脸颊,指尖有细微的血丝,饶是我那么快的反应,还被划破了脸,这个人的轻功很可怕,要不是遥歌那么一点点的表情变化,我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人的靠近。

心中念头闪过,脸上却是一派平静,“遥歌的轻功是出自你之手吧,确实够诡异也够­精­妙,只是你小气了点,只传轻功不传内功,看来你对这个男人也不过是露水情缘嘛。”

对面的人一直森森的看着我,不肯发出一个字,倒是身边的遥歌脸­色­变换着,表情不是太好看。

“经营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可惜啊可惜……”我表情轻快,双手背在身后,却是紧捏成拳,“可惜你等错了人,‘血印符’已经被任绮罗拿去了,我身上是什么都没有。”

她盯着我,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很得意,很满足,很胜券在握的怪笑,­阴­森森的怪笑让我心头猛的一震。

我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大的错误。

“如果你没和任绮罗联手,你怎么会如此肯定我不是她的人?”她桀桀的怪笑着,“能让你深信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她不是任绮罗,是任幻羽吧?”

一语道中,不愧是我爹娘找了二十年都没能揪住尾巴的人!

我的嘴角露出深沉的古怪的笑,“捏着嗓子不累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怕我看出你的真面目吗?如果我们不是很熟的人,你何必装的这么累?”

她的手掌缓缓的提了起来,杀气渐渐的弥漫,全身的气息锁在我的身上,眼睛一瞬不瞬,就怕我有什么动静。

“我既然能猜到任绮罗就是任幻羽,又怎么会猜不到她会把族长之位给你?要怪,你就只能怪袁筱熙,一个从来不管神族事情的人,突然如此的热心,毫无任何理由的帮助任绮罗,让人不得不怀疑,稍加动脑就不难猜出其中的因由。血莲花开,族长之血毋庸置疑,既然任幻羽没死,她那么偷偷摸摸为的是什么,就更好猜了,我怎么会傻的让她找到我?”她嘿嘿冷笑着,“但是我这么多年的计划,也绝不容人破坏,当年她玩不过我,现在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个族长之位我是要定了。”

我脚下微移,手掌抬了起来,不卑不亢的扬声,“那么就让我替爹爹报你当年一剑之仇!”

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拳脚解决更快!

两个人同时点上地面,身影在空中交错,掌影飘飞,眨眼间已是数十声掌声回响,狂烈的掌风围绕上我的身体,炙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嗜血烈阳掌’!

我掌心通红,与她的招式是一模一样,不躲不闪的和她交击,她的力量刚猛而霸道,一波一波的内息通过两掌的相触向我涌了过来。

她的力量,透过掌心,震动了我的筋脉,一下下如重锤般打在我的心头。

人落地,我用力支撑着自己,只感觉到喉头一片腥甜之气,硬是憋着将那一口血咽了回去,淡定的微笑,“好刚猛的掌法,不错不错,继续吗?”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显然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甚至在我开口间她也一直沉默着,只是那双眼,­阴­冷中更多了几分狠毒。

她胸膛起伏着,似乎在我的掌风中也受了伤而默默的调息着,我忍着心头气血翻涌的感觉,压制着内腑的痛,两掌一摊,一青一红两股气息在手中透出,“怎么,怕了吗?”

忽然,一股异样的掌风从身侧传来,打向我的身体。

眼角一瞥,正是刚才靠着树­干­喘气的遥歌,此刻的他,抿着­唇­,眼神中同样是痛恨和杀气。

脚下后退,躲开他鬼魅般的攻击,在他伸手间一掌拍了出去正中他的胸口,看到他一口鲜血喷出,热热的洒上我的手腕。

就在我的手掌打上他身体的同时,面前的黑衣人动作如风,瞬间贴了上来,打向我的身体,我手腕翻动,眨眼间又是数掌相对。

遥歌­阴­冷的劲气,黑衣人的炙热掌风,几乎是同时与我手掌相对,我的内气同时受到两股力量的冲击,心口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闪。

瞥眼面白如纸的遥歌,还有对面不住摇晃身体的黑衣人,我咧开嘴,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全是血沫子,“怎么,两个一起上?还有人吗?”

瞪着眼前的黑衣人,我忽然笑了,“想拿下我,不拼尽全力不行,你还怕我通过你的招式认出你是谁吗?”

身体好痛,五脏六腑仿佛被拧在一起,全被被震散了一般,内气每一次流动,那伤痛就重上一分。

我的手掩藏在袖子中,掌心中轻落下匕首,紧紧的捏着。

不能拖延了,这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再加上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战能力的遥歌,如果拖到她的援兵到来,我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情有义,豪气冲天的女子,纵然对你起疑也一直压抑着,我以为你会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放下所谓的名利之争,原来在你的心中,神族族长的位置超越了一切。”我的声音清晰,悲哀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姨娘,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她的身体猛的一颤,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我所有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划为一道流星,速度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冲向她,手中的匕首幻化着爹爹教给我的招式,刺向她的胸膛。

任灵羽,我尊敬的第一任师傅,我血缘上的姨娘,我丈夫的母亲,千丝万缕的关系本该让我们亲近无比的。

可是她,却是杀我父亲,逼走我母亲的元凶。

杀她,无颜以对月栖,不杀,我只怕就没有命见月栖了。

举手无悔,不能心软!

我看到,手中的匕首刺破了她的衣衫,她的手掌挥了起来,打向我……

我比她快,掌还没落到我的身上,我的匕首已能尽柄而没。

遥歌抚着自己的胸,双目中只有绝望的惊恐,无力站起。

一道黑影从树梢落下,长臂轻舒,手中长剑从我们两个人中间Сhā了进来,快似水光暮影,耀眼清寒。

“叮!”巨大的力量从剑尖上传递过来,将我的匕首斜斜的震开,划破了任灵羽的肌肤,却没有带去太大的伤害。

同时,任灵羽的掌已至面前,重重的打上我的胸口。

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落地的瞬间只觉得一股重力从后心传来,眼前顿时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意识在逐渐飘离,眼前最后一丝阳光被高大的身影遮盖,一个蒙面的人影落在我的身边。

血,从口中不断的涌出。

我咧开嘴,声音轻的连自己也听不清,“遮什么遮,老娘知道你是莫沧溟……”

他的手落下,我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阶下囚

疼,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入我的筋脉中,将它们一根根的挑出来,然后撕扯拉拽,内腑中更是仿佛被搅拌过的蛋黄,散成了一片,丹田一片混沌。

在这样的疼痛中,我昏昏沉沉,时睡时醒,醒也睁不开眼,睡也不能在疼痛中完全的睡过去,身上也是一阵冷一阵热,一会犹如在冰窖,一会又犹如在火炉。

慢慢的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高高的一个狭小窗子透着外面几点稀疏的星光,深秋入冬的冷风从窗口灌入,吹开窗口破烂的油纸,象鬼啸一样凄厉。

身下是潮湿的泥土地,泛起阵阵的泥腥气,透过衣衫,直接沁透入骨。

冷,冷的肌肤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冷的我情不自禁的哆嗦,习惯­性­的运功抵御寒冷的侵袭。

“碍……”一声低呼,我的内腑再一次被搅动,揉成了一团,疼的我眼冒金星,忍不住的低呼出声。

应该是被禁制的手法点了吧,我的丹田之中所有的气息都凝结成了石头一样动弹不得,我这一运气,禁制反噬,让我本就伤重的身体又一次遭受了冲击,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

没有了内功,就没有办法抵御深夜的寒冷,对内功的依赖让我习惯穿的很少,而现在这薄薄的衣衫却失去了任何保暖的作用。

没有了内功,这漆黑的屋子我适应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一堆­干­草,胡乱堆在一起的树枝,显然这是一间柴房。

柴房配我这个阶下囚,倒是非常的合适。

手,软的不象是我自己的,用尽了力气,才抬动少许,这是筋脉严重受伤的后果,可惜我丹田被制,就是想疗伤也是不可能了。

看看不远处的草堆,我索­性­眼睛一闭,整个身体缩成团滚动着,在震动的疼痛中忍耐,身体和地面的摩擦与丹田的疼相比而言,倒没有了感觉。

躺在了草堆下,我胳膊肘蹭着地面,艰难的抬了抬头,尽在咫尺的草垛,我却怎么也抬不起上半身,靠不上去。

身体动不了,我慢慢的扒拉着草堆,将竖着草堆推满了地,再艰难的滚到草堆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的身下不再是冷硬的地面,虽然草堆散发着霉味,虽然破败的窗户里依旧吹入凛冽的寒风,我却已是平静,伸手入怀想要寻找些治疗内伤的药。

手空空的进去,艰难的摸索后又空空的出来。

怀中所有药瓶、药囊、药丸全部都被搜了个­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给我留下,袖子的暗袋,腰带的隐囊也被摸­干­净,还真是洗劫,比水洗过还­干­净。

没有药,我的伤看来暂时是没办法了,我索­性­瘫软在草堆上,呼呼喘着气,闭目想着之前的种种。

“吱呀……”木门被推开,星光的背景中,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影子拉长着,延伸到我的身边。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你如果是想我宠幸的话,那么稍等两日,本人现在有恙在身,只好请莫公子自己用手解决了。”

“你看起来似乎很舒服。”他提起脚步行到我的身边,高高在上看着我。

失去了内力的我在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强忍着全身的疼痛,抬手枕在自己的脑后,清闲无比的笑着,“舒服不舒服你要不要一起躺着试试?”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对陌生人的初次谈话般,“你能看到是我?”

我轻嗤了声,“怎么看不出,你大的堵住了整个门,这么粗豪嫁不出去的身材,不是你会是谁?”

他冷哼了下,“没想到你人都不能动了,嘴巴还不饶人,还是那么贱。”

我呵呵­干­笑,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忍住全身的剧痛,潇洒的侧身撑着脑袋,“那你该怪自己那一剑刺偏了,刺穿我的嘴巴就没这个麻烦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敢杀你?”他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中的寒意我看不到却能感觉的到。

我笑的灿烂,“这么想杀,你就杀啊。”

剑抽出剑鞘缓慢的擦动着金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冰凉的而轻薄的东西贴上我的脸颊,“找死!”

我瘫软着身体,轻轻打了个呵欠,“快点,不杀就出去,我要睡觉了。”

“沧……”

还剑入鞘的声音,他站在我的面前一动不动。

我懒得管他,闭上眼睛静静的休憩着,均匀而安稳的呼吸着,完全当他不存在。

“你身上没有‘血印符’!”他终于开声,“是不是很早的时候你就怀疑我和师傅了?”

我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似睡非睡的迷糊,“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莫沧溟。”

小小的地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他不在说话,却也一直没有离去。

“骄傲如你肯屈尊降贵对我表白,还差点与我来一场月光下的草地缠绵,我那么激|情的与你相拥相吻,现在来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嘴硬?”我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全身的疼痛中想要笑的漂亮还真是件艰难的事。

衣衫的抖动声音中,他蹲下身体,手指摊开在我的面前,“告诉我理由,我给你药治疗内伤,你的武功被师傅下了神族的禁制,我没本事给你解开,药倒是有几颗。”

“呵呵呵呵……”我笑出声,抖动着身体,一不小心震动了内腑的伤,一边笑一边龇牙咧嘴,“你拿我的药给我治伤还要条件?那我不要药好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的手伸在我的面前,半天没有缩回去。

我抓起药,看也不看的就丢到嘴巴里,“拿不到‘血印符’,又没有能力打过我的爹娘将他们灭口,你们根本不会杀我,因为我死了我娘将再无任何牵挂,索­性­就重回族长之位,姨娘的所有计划就要落空了,留着我成为人质,我娘投鼠忌器,一定不敢以真面目重归族长之位,只要拖过这最后的两个月,期限一到,姨娘就有机会争夺族长之位了,‘血印符’其实已经没有用了,对吗?”

清醒的这段时间,我早已将一切理顺了,既然当时没杀我,那么现在也不可能杀我。

抬起眼,我轻轻的摇摇头,“至于你,还记得当初你带着‘杀手堂’的人追杀幽飏强抢流星吗?那被你以让‘九音’皇子回归帝王位的解释掩盖过去了,还记得‘杀手堂’那夜你替流星送信给我时胳膊上的伤口吗?我一直拿捏不定你究竟是主动袒护还是被人栽赃,军营那晚,你似乎在用身体向我表明选择忠诚于我,可是你还是没有向我解释你如何能统帅被黑衣人握在手中的‘杀手堂’,要么你还有二心,要么你忠心的人有二心,而整个神族谁能号令堂堂的玄武侍卫?既然不能命令,那就只有人情了,还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的故事吗?一个被神族人瞧不起的孩子,一个努力练功靠自己站到今天地位的男子,唯一感激的是教给自己功夫的师傅。”

我吐出一口气,“任灵羽就是叫你去死,你也会去的,不是吗?”

他没回答,只是手掌按上了我的胸口,炙热的暖流透过他的掌心传了过来,引领着药力行遍我的周身,另外一只手忽然探向我的额头,声音低沉,“你在发烧。”

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谁受了这么重的伤再丢到冷风泥地里睡上一阵子,不发烧才怪。

“沧溟,她醒了?”随着踏入的身影,冷酷的声音也同时传入,“我不是说了只要她醒了,马上就通知我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沧溟立即缩回放在我胸前的手,单膝跪地,恭敬的低下头,“师傅!她受了重伤,在这又受了风寒,我发现时气息微弱,我怕她死了,只好先行救治,喂了一颗治疗内伤的药,没有及时向师傅通报,请师傅责罚。”

任灵羽轻嗯了声,而我非常‘及时’的半睁着眼,“和你说了‘血印符’不在我身上而在我娘身上,你就等着我娘重登族长的宝座让你二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她­阴­森森的笑着,“有你在我手中,任幻羽还敢登上那个位置吗?我只要以你做威胁,让她两个月不准出现,她岂能不从?”

果然如此,我还真是猜的一点都没错。

咧开我的嘴,我笑的十分欠扁,“我现在是没武功的人,还一身的伤风吹就倒,这样的人活下去不容易,寻死还不简单吗?只要我死了,我娘自然没有了任何威胁,让我想想是咬舌方便,还是绝食方便。”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能想象此刻任灵羽那难看的脸­色­。

“师傅!”莫沧溟抬起头,“不如将她交给我,我保证十二个时辰时刻守着她,绝不让她有寻死的可能,这里风寒露重,实在不是久居之所。”

“好好守着她,她这个人诡计多端,对自己该狠的时候也一定下的了手,你既要注意她会不会自杀,也要守着别让她玩花样。”任灵羽冷冷的开口,“我现在就去找任幻羽谈条件,你与遥歌守好这里。”

“是!”莫沧溟伸手抱起我的身体,转身向门外走去。

才转过弯角,我的眼睛顿时变的清明,“你把老娘带去哪?”

他的­唇­角向下拉着,也是同样一脸的严肃,“老子的房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找死的。”

“那好吧。”既然动不了,我就只能选择靠在他的怀里,随他摆弄,“我现在是个严重受伤人氏,你是不是该给我弄点补品来?我肚子饿了,去炖个老母­鸡­来,不过我牙口不好,记得多炖会,炖的烂烂的。”

“你……”

我不管那双喷火的眼睛,自顾自的闭上眼睛,睡去了。

相看两相厌

“咚!”碗重重的敲在我脑袋边的茶几上,把我从熟睡中震醒,强忍着睡意抬了下眼皮,轻轻哼了声。

人被粗鲁的拽了起来,强制­性­的靠在床头,还有低沉的嗓音震着我的耳朵,“你要的老母­鸡­汤。”

我无­精­打采,全身就象被人用擀面杖揉了几十遍一样的疼,好不容易在内腑不那么疼的时候勉强睡上了一会,居然被人如此无耻的揪了起来。

“再炖十个时辰。”我有气无力的飘出几个字,头昏沉沉的。

人象是木偶般被摆坐着,耳边是他硬硬的声音,“我已经炖了十个时辰了,你牙口不好,那么就­干­喝汤吧。”

声音在耳朵边一阵一阵,就象是苍蝇一样,将我的瞌睡虫越赶越远,让我再也无法安稳的入睡。

“那就换鸽子汤,我现在不想喝母­鸡­汤了。”内腑疼,身体疼,沉睡中被叫醒,让我终于无奈的打开眼皮,无神的开口。

下巴忽然被捏住,在我还不急反应间,一碗飘着浓郁­鸡­屎的汤直接灌到我的嘴巴里,力量之狠,动作之粗鲁,恨不能直接把汤碗都塞进我的嘴巴里。

汤很咸,咸的我差点以为他给我灌的是一碗卤汁,他灌的又猛,我好不容易咽下两口,剩下的顺着­唇­角不住的往下淌,湿嗒嗒粘腻腻的沾满了我的嘴边。

“呕……”一阵恶心的反胃,我直觉的想捂上嘴,可是我的手,就像木头一样,完全没有了任何知觉。

可怕的­鸡­屎味从我空空的胃里一路翻涌而上,直达我的喉咙口,再冲入我的鼻腔,直接顶上我的天灵盖,带走我的三魂七魄。

“啪!”一只手死死的捂住我的嘴巴,大力的差点敲下我一排牙齿,莫沧溟狠厉的声音重重的出现,“任霓裳我告诉你,你别想吐出来,我不会让你绝食死的,你给老子咽下去。”

咽你妈个头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咽下去也要人胃受的了啊?

“呜……”我的下巴在他巴掌中挣扎,嘴巴在他的掌心中呜咽,“让……开……”

他黑着一张脸,低吼着,“我告诉你,有我守着我就不会让你死,你所有的|­茓­道我都点了,没我在你连下地都不行,我看你怎么死。”

如果我昨天根本就没有要寻死的打算话,今天这两口汤则是喝的我真的想死,如果我以后还要喝这样的汤,我不如现在去死好了。

我翻着白眼瞪着他,努力在他手中透着气,呼噜着字眼,“让……开……”

“不让!”他咬着牙,手上的力道快把我闷死了,“不止不让你绝食,我也不会让你咬舌自尽!”

“我……警……告……你……”我咦唔的声音开始含糊,一个劲的翻着白眼,“我……我……想……”

他松开捂着我嘴巴的手,低下头,面孔就在我的眼前,双瞳闪烁着火光,双手扣着我的肩头,用力的摇晃着我,“我告诉你,别在想我莫沧溟手中死,你老老实实的吃东西,不然我就灌下去,还有你别想着咬舌自尽,别以为我不知道咬舌自尽的死是因为舌头堵住了喉咙,我把你放直了,你咬断舌头也死不了,最多以后变哑巴。”

我眼前一片金星乱闪,胃里是翻江倒海,虚弱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走……开……”

“不可能!”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都是一股子的火药味,“从今天起,你的吃喝拉撒我都会盯着,我倒要试试看,没有了武功被点了|­茓­道的你,还能有什么花样变出来!”

“走……”连说出开字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挤出喉咙里最后一个字,满眼迷糊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一个字,他也愤愤的还我一个字,“不!”

“呕!”再也无法压抑胃中的难受,刚刚灌进嘴巴里的­鸡­汤带着苦水,从我喉咙中狂喷而出。

点了|­茓­道,无法动弹,那可怕的­鸡­汤犹如一股水箭­射­了出来。

“噗!”直接打在面前人的脸上,粘糊糊的喷了他满头满脸,散发出可怕的味道,冲到我的鼻子里,熏的我几乎昏过去,胃的难受更加剧烈了。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呆了,居然一动不动,头发上的汤顺着红­色­的发丝滴滴落下,打在胸前。

“咻……”人影瞬间从我面前消失,渐远间还有震撼的­干­呕声不断传来。

可怕的东西吐完了,一阵翻搅也让我彻底恢复了所有的神智,靠坐在床头不能动弹,只能不断的喘息着,床头的碗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散发着阵阵可怕的味道,混合着我刚刚呕吐后的余味,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种销魂到死的气息。

该死的莫沧溟,你到底是在阻止我死,还是在逼我去死?怎么有人能把­鸡­炖出这样的味道?

我的悲惨不在于被点了|­茓­道被他强灌了一堆这样可怕的汤,而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有可能被灌下这样的东西。

如果这是刑罚的话,我宁愿他折磨的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精­神。

叹气间,有人已经重新冲了进来,身上带着­干­净的水气,耀眼的红­色­发丝湿淋淋的披在肩头,滴滴答答还落着水珠,一入门,眉头就皱了起来。

掌心拍飞,窗户应声而开,手臂一卷,盖在我身上的软毯被他卷成一个团扔到了门口外面,这才站在我的面前,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瞪着我,“任霓裳,你狠!”

“我狠?”我咬着牙,“我狠得过你?你是问也不问就把这东西灌我嘴巴里,我可是说了无数声叫你让开,你自己不走,关我屁事。”

他一甩头,红­色­的发丝带着水气,在窗口透入的阳光下除了红­色­的耀眼还有七彩的光芒。

水珠打在我的脸上,他呛人的话语也随之喷薄而出,“不是你说的要喝老母­鸡­汤吗?不是你说牙口不好叫我炖烂的吗?我炖了足足十个时辰,骨头都炖烂了,你还嫌弃什么?”

我黑着一张脸,鼻间再一次充斥着那可怕的味道,“你怎么炖的?别告诉我,你就是抓了只活­鸡­,毛也没拔内脏没去,直接丢在罐子里炖!”

“我当然拔了毛,你当我是……”话语一顿,声音突然变的没有底气,“炖­鸡­还要,还要去内脏的吗?”

我盯着他的脸,说不出是悲是喜,他在我的目光下逐渐的低下头,眼神不住的游移着。

“活­鸡­肚子里有刚吃进去的米糠,还有消化完没拉­干­净的屎,你说要不要去内脏?难怪我说那汤里怎么一股子­鸡­屎味。”想到他炖了十个时辰,所有东西都炖化了,我刚刚那几口汤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鸡­屎下去,肚子又是一阵不舒服,发出巨大的­干­呕声。

他以我从来没见过的速度飞快的闪到角落,手指下意识的将头发拨到脑后,撇开脸,只拿余光扫着我。

“还有,你的汤为什么那么咸,这是­鸡­汤吗?你莫不是在做盐水­鸡­?”我的眼神指向那碗­鸡­汤,“要不要自己喝一口?”

他拧着眉头,“我试过的,不太咸啊。”

“你什么时候试的?”我没好气的望着他,“别告诉我是满锅水的时候,然后炖到没汤汁了,继续加满水尝味道,发现不够咸然后加盐,如此继续一直到成为这一碗卤子。”

“你怎么知道?”他眼神一闪,我无语长叹。

“你自己尝尝啊。”斜眼睨着他,“省得你说我挑剔难伺候。”

他镇定的端起碗,对着我不屑冷嗤,“你还知道你挑剔难伺候吗?”

我看见他,豪气­干­云的张开嘴,看看碗里剩下不到一口的汤,想也不想的就灌了进去。

我眼睛一眨不眨,瞪的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噗……”一股水雾在他面前散开,某人抠着自己的喉咙不住的咳嗽,发出阵阵的­干­呕声。

他的脸­色­,由初始的正常,在用力的咳嗽下变的通红,甚至有些发青。

再转脸看我的时候,可以看到眼中些微的尴尬和抱歉,“这个,我……”

“别说了,我要沐浴。”全身又脏又臭,还有刚才吐过的残渣,一阵阵的飘着,熏的我自己难受。

他一把抱起我,“我带你去。”

第一次,我出了房间,看到了院子,只是很可惜,这里冷清的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半丝其他人的人味都闻不到。

他在一旁热火朝天的烧着水,我被丢到一旁的凳子上,木头般的坐着,除了嘴巴,感觉不到任何部位是属于自己的。

热水在桶中渐渐被注满,升腾着氤氲的烟气,他的容颜逐渐被模糊,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雾气后不住的晃动。

他的衣服被雾气熏染,紧贴着胸膛,勾勒着伟岸的身形,双臂一伸将我抱了起来。

“喂……”我警惕的望着他,“你不是想帮我洗澡吧?”

他垂下眼皮,黑沉着脸,“我不会给你自杀的机会。”

我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瞪着他,“解开我手臂的|­茓­道,我自己洗,难道你以为我现在的力量能掐死自己吗?”

他微一迟疑,手指点上我手臂的|­茓­道,抱着双臂站在浴桶边,深沉的瞪着我。

我的手扯着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眼见着要光溜溜到底了,他还是一动不动,我低吼着,“出去!”

“不可能!”坚决的拒绝了我,“我走了,你要是用桶子里的水自溺,或者用腰带自缢怎么办?你要么选择我点上你的胳膊给你洗,要么你自己洗我看着。”

我双手一伸,直接递了出去,“那你点上我的|­茓­道吧,我不洗了。”

他想也不想,手指两下,我再一次恢复了木头人的造型,呆呆的坐在那。

“莫沧溟!”我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我现在不想洗澡了,你的汤喝坏了我的肚子我想拉屎,帮我解开裤带,放上马桶,顺便准备好纸,一会替我擦ρi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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