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亭兄!”船刚刚靠岸,码头等着的人群里面走出一人,热情的向我招呼!
“润之兄!”跳下船,我向胡林翼走去,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仔细瞧瞧,胡林翼的形象和以前也不同了。胡林翼风度翩翩,哪像现在,头发散乱、两眼血丝、胡子拉碴、衣袍面沾着泥水,身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汗味。
胡林翼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向我介绍来迎接我的人。
“智亭兄!接到通报的时候,我还真不敢相信!”
“哦?怎么了?”
“我还真不敢相信是你来了!”胡林翼拉着我的手走向大帐。
“现在看到我该相信了!”
“是相信了,可是现在江西战局每况日下,缺的就是你这种悍将,为什么你还回湖南来?”
“有些事情不太好说啊!”
进了大帐,胡林翼打发众人都回去睡觉。昨天打了一天的仗,晚又走了一晚,所以众人都是满眼血丝的来迎接我,现在不想睡觉那就不是人了。
亲兵送来两杯茶,胡林翼亲自端到我面前,似乎是开玩笑的问我。
“智亭,你不是嫌弃我们湘勇?”
“那怎么可能!”
“那你回湖南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湘勇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缺兵少将啊!所以你不该离开!”
“那缺兵少将又是为什么?”
胡林翼想了想说:“饷银缺乏。”
“那饷银缺乏又是为什么?”
缺乏饷银的原因还是出在曾国藩身。曾国藩刚刚回家乡的时候,各地分散的团练,都是一族议定族长、房长,或四族,或五族合为一团。团议定团长、练长。各家各户男子年满十五以、五十以下的一律入团练。举办保甲,练族练团,互相保护。每人自制号褂一件、器械一件。早晚在家操演,一遇贼警,由团长、练长、族长、房长带赴有事之处。团练一切由各家自己开销,团长、练长的经费,各团各族自己规定,有的按人口出,一人一百文、两百文的,有的则由几户殷实人家出。有的族长黑心,想趁这机会捞一把,就把规定的金额提高了几等,收几百文的都有。有的团丁还借机做坏事,如借禁赌行敲诈,借查夜行奸淫。曾国藩对此深恶痛绝。
后来在长沙建立大团的时候,湘勇只有一二千人,粮饷物资由湖南藩库供应,使曾国藩和湘军弁勇忍受不少屈辱,以致在省城无法立足,不得不借口移驻衡州,以离开这一是非之地。自此之后,曾国藩不想受制于人,开始自筹军饷。然而,曾国藩筹饷之始,并没有找到一种可靠的途径。当时各地团练筹饷,大多采用向民间摊派的办法,但曾国藩认为,这样做不仅得款不多,而且容易加深朝廷与农民的矛盾,弄不好反而会火浇油,激起农民大规模的投靠太平军。鉴于明末因加派"三饷"而导致速亡的教训,曾国藩从一开始就反对向农民派捐派款,不但他自己不这样做,而且也严厉禁止各县团绅这样做。那么,军费从何而出呢?曾国藩起初采取劝捐的方法来筹集军饷。小户无钱,专向大户劝捐,幸亏他有欧阳兆熊这个大户可以让他吃。而其他大户劝而不动,就强行“勒派”即采取强迫的方法向大户征银。结果,得钱不多,招怨不少,弄得全省舆论哗然。
曾国藩后来转变方法,请湖南地方官及湖广总督张亮基等给予饷银外,还与布政使徐有壬商定,用“功牌”劝捐。并议定出钱八十千者,给予九品功牌,以次增加至百六十千,则给予六品,牌填写“助饷出力”字样。曾国藩认为“此物用之不竭,将来若果源源而来,竟须多刷数百张,至中丞处借印也。”他对徐有壬说:“省会地方较大,眼界较广,断无此等好买卖,斯则弟之可以傲兄者矣。”
但曾国藩不久即与徐有壬闹翻,因为徐有壬见利而动,在省中开捐局,给曾国藩来个釜底抽薪,让高兴没几天的团练大臣叫苦不迭。因为军费紧缺,咸丰下旨广开捐纳,公开的卖官卖爵,有钱人捐贡、监生、买功名,比曾国藩的“捐功牌”自然要吸引人。为此,曾国藩一条路又断了。
为了能筹集军饷,曾国藩也不顾理学大臣的脸面,托绅士下乡苦劝,各县绅士来衡者皆请酒席,但只筹到五千余金,仍是杯水车薪。而且,“衡山以下,如湘潭、宁、益等县,竟无一人一钱至者。痛哭之函,严厉之札催,剀切之告示,朋之陈说,委员之守提,诸术并穷,迄无一应。”
曾国藩终于认识到,撒大网的办法很难收到实效,不如找有关系的县份或较富裕的大户做工作。
曾国藩迫不得已,真的干起得罪士绅的事来,那就是实行勒捐,而且勒到胡林翼、左宗棠的亲家安化陶澍家。曾国藩对陶家的“家底”略知一些,因此勒捐中陶家了名册。而且曾国藩最初认定陶家应捐三万两。但后来陶家许诺捐五千两,而且迟迟不兑现,曾国藩为此颇为不满,还与左宗棠发生了小冲突。他在写给骆秉章的信中说:陶家在安化县具呈,言正月先解现银五千,余俟售产变价解缴。安化将原呈送交敞处,已于初五接到。今到省又言不过先缴二千金。不知何以矛盾若此!陶家之富,何人不知?益阳所置之产,每岁收租三万石,以一年之租助饷,亦不损伤元气。受恩最重之家,尚且悭吝若是,何以劝人?苟非帑项万分竭蹙,侍亦岂肯构此大怨?杨员外家亦不肯捐,侍以拘签拿其胞弟到案,遂捐二万金。此事明知怨声载道,然实无可如何。日来赶办各件及发各营口粮,用银如泥沙,竞不暇细核。若不得此项,尚须由省库提银到湘潭船厂来用,更为不要。是以忍心而为此也。
幸亏左宗棠也知道大局为重,没有在曾国藩背后使绊子,全力支援湘勇作战。可是后来,九江久攻不克,太平军反将湘勇水师分割,然后溯江而,攻克武昌。湖南、湖北这时候又面临太平军的直接攻击,正在外省作战的湘勇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太平军。
“你也知道,我们攻下武昌的时候 星门传奇sodu,涤生得了个署理湖北巡抚的头衔,可是只有七天就收回成命了。说到底,皇还是信不过带兵的汉官!”
胡林翼指指自己说:“我也是带兵的汉官。”
“你和涤生不同,你带的什么兵?涤生带的什么兵?”
胡林翼叹了一口气:“哎,也是。我带的兵有湘勇、有绿营,还地方团练,还有从你那里调来的湘西苗兵。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我这个湖北巡抚的头衔,供着他们吃喝拉撒睡还有饷银,鬼才听我的话了!”
“所以你和涤生不同啊!涤生带的,可都是从各地招来的勇丁。说句犯忌讳的话!如果涤生振臂一呼,说句要造反,全湘勇都会跟着他跑,要不然,找谁要吃的?找谁要喝的?找谁要银子?”
“智亭!这样忌讳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胡林翼听了之后,“忽”的从椅子窜了起来,望望四周,然后跑到营长门口看看,再对外面大喊:“我和塔将军有要事商议,再放十步的哨!”
回来之后,胡林翼担忧的责问我:“智亭!你就不怕这事让其他人知道?”
“涤生什么人?理学名家!他要造反,谁信啊!”和曾国藩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其实曾国藩极好名声,也都说了,二十年前,曾国藩还只是荷叶塘乡下一个农家子弟,卑微得像路边一根草,低贱得像桌下一条狗,如今身为二品大员,手握兵权,声动四海,名重五岳,还不都是出自天恩,源于皇家吗?借助它给自己的一切,又来背叛它,反对它,良心何在?失败了,固然理所当然地要遗臭万年,猪狗不如;就算成功了,过去自己所说的那些忠诚敬之类的话,不都是欺天瞒地的谎言假话?那些告诫子弟的谆谆家教,不都会成为后世训子的反面教材吗?一生抱负,千秋名节,都绝对不容许他曾国藩有丝毫不臣之念!
“可是人心隔肚皮,朝廷的人可不会管你要没有那心思,只管你要没有那能力。任何风言流语都能成为证据!别忘了,岳飞也就只有一句‘莫须有’。”胡林翼见我满不在乎,压低声音几乎怒吼的说。
“想想!朝廷对于长毛的起事,对于吏治的腐败,对于民生凋敝,对于洋人的欺凌,都是软弱无能、束手无策!可是,对我们这些汉人的防范,尤其是对握有重兵的汉人的防范,却是老谋深算、戒备森严的。长沙城里的械斗,衡州出兵前夕降二级处分,刚任命署理湖北巡抚又急忙撤销,德音杭布由盛京派到军营,多隆阿从金陵来到武昌,这一件件一桩桩往事,哪件不是防备着涤生?”
“从涤生手中掌握几千团勇的那天起,朝廷便对他存有相当大的戒备之心,到现在不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他的名声和功劳的隆盛而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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