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云姜本来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她的一双眼睛突然又有了光彩。楼青煜解释完之后,她的痛苦仿佛就减少了一半。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还放下了手里的金钗。楼青煜怎么会知道,她根本就是在故意地“寻死觅活”。所谓酒醉三分醒,她依稀记得春花和秋月在给自己宽衣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指甲划伤了她,可是楼青煜刚刚却说衣裳是她自己脱掉的。她将信将疑,故意做出了夸张偏激的行为,想逼楼青煜说出实话。楼青煜果然中计了,他要是知道这次他又被她捉弄了,不知道会羞愤成什么样子。
云姜慢慢地回忆起自己醉酒之后的事情,心中渐渐地充满了恐慌。她试探着问道:“奴婢昨晚醉酒之后,真的有向六皇子献上歌舞?”
“有啊。”楼青煜道,“你还唱得声情并茂,跳得也是欢快极了。没想到你这个小宫女连本皇子也敢欺瞒,从前说什么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其实……”本来楼青煜想说,其实你精通歌舞,声音和舞姿都不输给那些受过训练的宫女,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个小宫女分明还是有着新仇旧怨的,怎么能够开口夸她呢?楼青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假装正经地清了清喉咙,道,“你可知,你已经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我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可是他一想到那个秘密,又觉得十分愤怒。
云姜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发问,楼青煜就迫不及待地说:“你说了一些沈将军和夏妃的事。”他一边说,一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他盯着云姜,道:“你以为我会永远不知道吗?”云姜心里生起一阵寒意,好像有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便从万丈悬崖的边缘坠了下去。
她的眼前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沈就澜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他若是知道泄露这个秘密的人是她,他会有何感想呢?他会讨厌她吗?他会恨她吗?
茫茫的一层水雾,将红锦绿缎都浸透了。雕花的窗,镂金的炉,纷纷腐朽。
熹微的晨光不是暖,尽是寒。房内的空气犹如结了冰霜。
周围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有大风掠过,她能清晰地听到风声。楼青煜默默地转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忘记了自己从来都是讨厌看到女子流泪的。云姜在他的面前哭,曾经拂了他的好兴致,可是这一回他却不觉得气愤。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也在跟着她的表情变化。她羞愧,他便觉得忍俊不禁;她愤怒,他就有几分着急;她受到惊吓,他又觉得得意;她尴尬,他就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感觉,从前他只对一个人有过,那个人便是死去的洛家小姐洛明栀。洛明栀可以在他的面前哭泣,他不会责备她,反而只会觉得心疼。他会安慰她,哄她开心,想要看她重展笑颜。可是如今那个人却化成了天空的繁星,红尘里的一缕轻烟,她再也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了。
想到这里,楼青煜不禁悲从中来。
楼青煜和云姜都沉默了,他们不说话,仿佛彼此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他们虽然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各自怀着心事。他们的脑海里只有自己想着的那个人,那张脸。
冬日的寒意又浓了几分。云姜冻得双手通红,像在染料缸子里泡过似的。她一直在忙,刚歇下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太监的传唤:“靳云姜——”
“在——”云姜立刻起身,向跨进门的太监总管张公公行了礼。张公公将拂尘一挥,道:“你随我去校场那边。”
“校场?”
云姜不明原因,只是先前听说楼青煜在校场与人比骑射。她以为像她这样的宫女是不用去的,没想到张公公竟然亲自来传她。她心中隐隐地觉得不妥,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好随着张公公往校场去了。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般在人们的脸上切割。
空旷的校场上,众多的太监宫女们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他们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云姜走过去,只见楼青煜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袖口扎得紧紧的,俨然是武士的装扮。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云姜来了,嘴角便浮起一抹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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