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习惯了。”他勉力笑了一下,问她,“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下手表:“三点……二十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换件衣服就送你回去。”
他转身向更衣室走去,她想喊住他,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时候,他疲惫得不堪一击,所以她……忽然无法独自转身离去。
车库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部车,他的银色跑车尤其显眼。他打开车锁,正要走过去拉车门的时候,却被她按住了拉车门的手。
“我来开。”芷珊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开过这么贵的跑车呢。”
“你开?”他好笑地道,“你没开过我更不敢让你开了。”
“我有驾照的,别瞧不起人。”
她从背包里拿出驾照晃了晃。
虽然极少开车,但驾照总是随身带的,这是那时候叶长卿教她的,如果丢了身份证,至少还有本驾照证证明自己不是非法公民。
“我来开!”她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的脚能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绑着绷带的脚。
“我伤的是左脚又不是右脚,再说,我一只脚也可以同时踩油门和刹车啊,你别小瞧人了。”
她发动了车子,沿车道开出了停车场。
夜色瞬间笼了下来,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
她开车向来开得不快,第一次开上大路时只开到了二十迈,结果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开了近一个半小时,以至于叶长卿总是说:“让你开车还不如坐地铁。”
“地铁本来就比开车快啊。”
她理直气壮,毫不内疚,仍然以二十迈的车速开着那辆手工定制的崭新迈巴赫慢慢地行驶在弥敦道上,那一次被叶长卿称为“游街示众”。
这种游街示众就是说……
“你在告诉全香港的打劫犯,目标人物就在这里。”叶长卿说。
淮海路不同于弥敦道,不是那样狭窄拥挤,高楼也不是那样呈密集状冲天而起。她很久没开车了,所以开得比以往更小心,幸而路上没什么车,她可以放心地“龟速”了。看码表才只有四十迈而已,一定又会被叶长卿骂“游街示众”的。
然而转过脸去,身边坐的人却已不是他了。
郑凯志不知几时昏昏睡去,一只手轻轻地抵着额头,本就深邃的眼眉微微凹陷。他一定是累极了,才会这样不设防地睡去。挺拔的鼻梁和清瘦的侧面,在路灯的映照下令人怦然心动。
她慢慢地把车开到小路上,停靠在路边。
这时候路上行人寥寥,没有公车,没有喧嚣,没有日光,安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枕着方向盘看他,睡着的他和平时略有不同。
刚才听护士小姐说,那位千金小姐是某军区高干的独生女,因为车祸造成颅内出血,千叮万嘱地要让郑医生主刀。结果手术中病人又忽然出现大出血,吓得一班医生护士手忙脚乱,若不是他坐镇,只怕那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最后用了很多血袋才补过来,八个小时,已经算很快了。
八小时。
雅心那时候的手术,却只用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以后,只有医生走出来,神色黯然地说:“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啊,承受的人却要扛着天塌下来一样的重力。
她将车熄了火,双手握着方向盘,将下巴抵在方向盘上。外头有盏路灯闪了两下,便扑地灭了,她不禁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的天色。天空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仿佛只要轻轻一捅就会戳出一个洞来。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雅心时也是这样的天色,本来看她安安静静地躺着,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料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芷珊,你来了?”她点点头,雅心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单薄得整个人都陷在了床单里。
“你看,”她指着沙发上一套白色的礼服道,“这是他们给我定的婚纱,好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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