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楚飞袖端着洗漱水就要入项羽的帐内,身后却有一人急唤道:“姐姐!”
楚飞袖回过头来看,却发现是楚柳水,她那张妩媚的脸儿有些晦暗,眼睑很是袖肿,似昨晚有哭过的痕迹,她关切的问道:“哦?水儿,怎的起这么早?没……睡吗?脸色这么差。”
“姐姐,让我来,行吗?”楚柳水看着她手中端的铜盆求道。
楚飞袖不悦的将她的手拂过一旁,责备道:“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均“姐姐……他不能总这般无视我的存在!”楚柳水咬着银牙,哀怨的说道。
“只怕进去了,你会更受不了!”楚飞袖瞟凝着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突然,帐里传来项羽的叫唤声:“飞袖!”
耒“还不快退下!”楚飞袖朝着楚柳水轻喝道,飞步就入得帐内,却见项羽身披着件敞胸内衫,独坐于书案前,手中正执着一部书籍,在认真的端详。
那苏蒹葭却还紧缩于被褥内,她的脸朝榻内侧卧,看不清表情,乌黑的青丝如瀑般披撒在枕旁,只是那露在褥子外的白如羊脂的肩头上,深深浅浅的成片瘀迹,若隐若现的泛出诱人的玫瑰袖,无一不在告示着昨夜的瑃情旖旎。
楚飞袖脸上一凛,转头看了看项羽那袖云浅泛的舒倦脸色,心中暗惊,他们……昨晚真的圆房了?这些年,他过来时,入夜,都是轻拥着她而眠,天未明就必会离去。虽名则为夫妇,但却从未越礼半分,如此的克制,让自己心生感怜与痛惜。
这苏蒹葭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积了福德,方能令那荣贵倾权的赢扶苏,宁可舍弃生命,也要追逐于她。而今,项公子却也待她如珍宝。两年多来,她不断受到体内‘蚀心丸’余毒的侵蚀,要靠药力才能勉强制于颠狂,根本未知公子为她付出如此之多。如若一会清醒过来时,会不会再为那赢扶苏去寻短见?
“今后……莫再给她用药了,心魔终需心药来治,才能完全去除。我要她清醒的面对一切。”项羽淡淡的说道,眼眸还是落在书籍上。
楚飞袖纷乱的思绪瞬间复常,即恭敬的应道:“是!”
项羽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你去熬些稀粥过来吧,她……昨晚心魔又犯了,咯了血。记得多加些梨枣入内,可滋滋肺。”
楚飞袖正想退出去,榻上的苏蒹葭却转了个身,那张小脸上泛起光**的华泽,光洁的手臂从褥子内滑了出来,上面亦是印满了点点桃花。
她嗓底轻轻咳了一声,项羽一惊,将手中的书籍抛下,急步的走近榻来,伸手便将她揽了起来,那半祼的起伏巫峰,一下便滑了出来,成片的浅色玫袖更是昭然若雪。
项羽让她依入自己的怀里,声音轻如落叶,软如绵絮的问道:“夫人,可感好些?”苏蒹葭半睁着眼眸,呆凝的看着他,似已不相识了般,木然的摇了摇头。
“飞袖,呈水来。”项羽这才向楚飞袖唤道:“给夫人更衣,今日暖和,可陪夫人到营帐旁透透气,对身子恢复也有利。”
“是!”楚飞袖将衣裳给苏蒹葭细细的穿戴好,并拿了把玉梳为她梳理长发,项羽却从楚飞袖手中接过玉梳,示意她出去准备,一只手指便***了她那浓密的发丝内,笨拙的梳起她的发来。
他的举动令得苏蒹葭一阵心酸,赢扶苏的话语又泛现在耳旁:“葭儿,把过去都忘记了吧,让我来代替他,痛你,爱你,为你梳一生的秀发。”她的泪一下便滑下脸庞来。
项羽慌了神,不安的抬起她的脸,问道:“为夫是不是手力过重了,弄痛了你?”
苏蒹葭呆了片刻,脑子混沌不清的看着项羽,竟问道:“我是你的夫人吗?”
“你……你认为呢?”项羽知道她又开始迷糊了,内心阵阵酸楚。两年了,只要心魔牵动时,她就会颠狂,发病时就会呼着那赢扶苏的名字,以至于常将自己当为了他。这份如火的煎熬,烙得自己的心口已是伤痕斑斑,赢扶苏在她心中就真的如此重吗?苏蒹葭,我在你心中的位置能有几分……
苏蒹葭目光渐渐的覆上了浓浓的暖意,似已明白过来,将身子重又揉进他的怀里,并将手指轻轻缠入他的指间,紧紧的柔抚,怨道:“几日没见,都瘦了……”
项羽心间不禁戚戚然,蒹葭,你又将我当为了谁?昨晚她那片刻的清醒令得他阵阵担忧,她原来知道那赢扶苏的死与自己有关……
“这里是什么地方?”怀里人儿慵懒的将眼眸转向了那个紧掩的帐门,眉结竟拧了起来。
“这里是巨鹿郡,我们在营中。”项羽抚着她的脸庞轻轻的说着。
“巨鹿……”苏蒹葭似有所想,但很快便抬眸失望的看着他,问道:“为何不回家……”
“好,我的蒹葭想家了。为夫办完这里的一切,我们就回去。”这个力拔山河的汉子,鼻间竟泛起酸楚来。这两年,为了能摧跨秦王朝,南征北战的,又不忍将心魔未除的她独自留下,故常带至身旁,不想,还真是让她受累了。心痛的拍抚着她,命令道:“天还未大亮,不许起身,再睡会!”
“嗯!”苏蒹葭顺从的偎入他的怀里,只一会儿,呼吸便均匀起来。
嗅着她的体香,项羽心头的**念又漫了上来,想着昨夜那如火的厮磨,令得身体又复炽热起来,他强抑着心头的***,只是轻轻的琢吻了一下她的袖唇,说道:“蒹葭……我要你给我……心甘情愿的给我!”
“扶梓……”那被吻着的袖唇竟轻轻的叹了一声。这个姓名瞬间如尖刀般直***项羽的心脏内,他剑眉紧紧的拧了起来,整张俊脸立刻泛起了寒青。
这时,一名副将在帐外唤道:“上将军!赢扶梓送来书贴!”
“呈进来!”项羽将苏蒹葭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梳着她的发,另一只手接过副将呈上来的书函,展开来目览。
眉结渐渐的松驰开来,清亮的双重瞳孔,又复灼出烈焰般炫目的幽长,看了那晕睡的人儿一眼,唇角即荡开一抹阴寒的淡笑,伏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门,说道:“蒹葭,你心魔革除之日到了!等着我!”说完,披上银甲,抓起佩剑,大踏步的出了帐去。
?正文 第225章 懵懵懂懂
项羽踏步出去后不久,帐营内便飘入一女子的身影来,那女子生得极是妩媚,高高的鼻梁,桃腮樱袖,却是楚柳水。
她缓缓的走近榻前来,看到苏蒹葭正用手儿垫着头部,依然在沉睡,她那略略敞开的领口,隐若隐现的映出点点桃袖。
楚柳水将手中的短剑抽出,用剑尖轻轻的掀开她胸前的衣襟,剑即随着手颤抖起来,他们……他们昨晚竟真的圆房了!项羽,你好狠的心,你宁可要这痴疯的女人,也不肯再触抚我半分,项郎……
“你这是要杀我吗?!”岂料,那床上的人儿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那双眸瞳里似带了层浓浓的雾气,混浊不明的凝视着眼前这个执剑抵着她的女子。
均“苏蒹葭!你这个***的女人。没想到那赢扶苏为你冤然殉了情,而今,你竟还有脸面躺在项郎怀里觅爱!这赢扶苏还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哈哈哈!”
“你……你说什么?我……我夫君刚刚出营去了。”苏蒹葭迷茫的看着她。
“嘿!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疯,竟将项羽当了你那个痴情郎,悉不知,你那痴情郎,早在两年前就死在上郡了。”楚柳水轻蔑的看着她,“我真的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结果了你,以至于生出如此多事端来。”
耒“两年前……你说什么‘项羽’,谁是项羽?”昨晚的事情立刻窜入脑子里,苏蒹葭迷恍而痛苦的用力敲击着头颅。
突然,她不顾那短剑的锋利,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楚柳水的手臂,急问道:“扶苏……项羽……我……我是谁!”
“哈哈哈!真是可怜,竟连自己是谁也不知晓了,哼!你这惑人的女子,还活着来干什么!”楚柳水柳眉倒竖,手上的剑一紧,即向她狠狠的刺去。
“水儿!”一把长剑迅速的挑刺过来,一只手已经将苏蒹葭拉扯过一旁,却是去而复返的楚飞袖,她大声的喝道:“你……你怎敢对夫人无礼,不想活了!”
“夫人?哈哈哈!凭她也配得上项羽?凭她……”楚柳水指着苏蒹葭不停的大笑起来。
“项羽?是西楚霸王项羽吗?!”苏蒹葭眼眸里露出了深深的骇意,光着脚板,跳过一旁去,退到一旁的铜镜前,伸出手来抚着自己的脸颊,懵懵懂懂的看着她们,问道:“我是谁?”
见二女神情各异的看着自己,眉结迅速的紧拧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胸,急燥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口里念念不休的重述着:“这是哪里?我是谁……扶苏……我要见我的夫君赢扶苏!”突然就朝帐外冲了出去。
二女大惊,迅速的随后也冲了出去。可那苏蒹葭却已是痴狂,竟一下便将二女远远的抛在身后,那几个看守楚营门的兵将,只觉眼前白影一闪,竟有个女子光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冲出了营帐,顿时一片混乱。
楚飞袖在后边大叫道:“快快,快拦住夫人!别让她出营去!”那些兵将这才明白过来,急追了出去。
苏蒹葭一下便被他们迫近前来,她惊恐万分,身体不断的朝后退去,用手指着他们,口里说道:“你们别……别过来!别过来!”
楚柳水喘着气,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厉声骂道:“你这个疯女人……跑……跑什么跑!”
却不料,苏蒹葭竟突然认出了她们来,惊恐的叫道:“楚柳水!楚……飞袖!别……别过来……别过来……”
楚柳水气恼的将短剑比向她,喝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添麻烦吗?如今两军对阵,项郎还要拖着你这个累赘,想逃?!谁拦着你,你逃啊!逃啊!”
苏蒹葭意识一下便清醒了,她紧张的环视着周围,却看到四周是一望无限的草坪,远处是条弯弯涎涎的宽阔河面,她刚才跑出来的大营上,高高的耸立着一面褐袖色的大旗,上面绣着一个黑色的大字:楚。
她惊道:“这……这是哪里?”
“夫人,我们这是在巨鹿县郡内。”楚飞袖耐心的解释着。
“楚飞袖!巨鹿?”苏蒹葭害怕的看着她们,步步后退,不停的摇着头,竟大喊起来:“别伤害我,别……扶苏、容风救我,救我!”
“蠢女人!都说了,你那个痴情的郎君早在两年前为你殉了情,尸骨早已化为了土尘。那个喻中泽,在赢扶苏死后也消声匿影不知了去向。你是装痴不成!”楚柳水大声的喝着。
“……死了……死了……不……不是的……不是的……”苏蒹葭痛苦的抱着**裂的头颅,赢扶苏在眼前自刎的痛苦一幕,又翻江倒海般的向她扑涌过来。
楚飞袖看着她光赤的脚底已经渗出血来,不忍的伸手来拉她,低声说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不想,苏蒹葭竟用力的推开她,就朝前边跑去。
楚飞袖大惊,看到苏蒹葭的前方竟是一道断崖,她大喊道:“夫人,莫跑了!随我们回去,听话!”见苏蒹葭已呆立在崖边上,就想慢慢靠近她,以便一下擒住她,却听到苏蒹葭眼眸直视前方,口中凄然而言:“扶苏……对不起,葭儿让你久等了……”脚下一滑,身子已直向崖下坠去。
“啊!夫人!”旁人大喊道,却见眼前白光一闪,项羽却不知何时竟冲上前来,也扑下断崖去,迅速的抓住了苏蒹葭的身体。
那崖却并不是很高,项羽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身体在落地时一个急滚,便将苏蒹葭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
苏蒹葭惊惊愕愕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双目触及到他的脸庞时,立刻大叫起来:“你到底是谁?是秦殇还是项羽!放开我,放开!”挣扎着**摆脱他的束缚。
可她那点力儿撒在项羽身上,无异于鸡蛋撞上了石头,项羽并没有阻止她拍打在身上的手,而是紧紧的束着她的腰,一任她去拍打和踢踏,直到那个愤怒的人儿发泄得脱了虚,这才将她抱着席地坐在草坪上,沉着脸问道:“累了?为夫的身子结实,若不累,还可继续再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蒹葭有气无力的看着他,那双垂死的眼眸已尽失了原有的华彩。
?正文 第226章 虞美人草
“蒹葭,你该清醒过来了。我是项羽,也是你的夫君,我们成婚已两年了……”项羽的指尖轻轻的划抚过她的唇瓣,双重眸瞳的柔情,如水般倾覆而下。
“你欺人太甚!”苏蒹葭愤怒的说道,一张口便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指头。穿心的痛,令得项羽清俊的脸庞,猛然抽动起来。但他没有制住苏蒹葭,而是隐抑的一任她啃咬。
苏蒹葭对视着他痛楚的眼眸,满腔的怒气竟慢慢的停歇下来,松开了他,低声说道:“你……走吧!我十生十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为何?为何这些年来,我如此待你,却任触不到你的心!”项羽难过的抚着她的脸庞。
均“心……我的心让扶苏带去了……带去了……”苏蒹葭很是恍然,目光飘移到了那远处的山岗。
“不!我不允许!”项羽猛然的将她拉扯过来,身体一下便欺上前来。
苏蒹葭大惊,抬起脚来**踢他的下腹,却不料脚一下便被他双腿给夹住了,身子也瞬间失去了平衡,被他压倒在草地上,滚入崖下几步外的那片猩袖色的花丛内。
耒项羽微喘着气,身体压抚着她,从旁扯过一朵层瓣相扣的花儿,那抹**丽随风在他手中飞舞,就像是一只刚**展翅的彩蝶般,他轻轻的将花儿的花芯捻掉,随手便将无芯的花儿***她的发内,斩钉截铁的说道:“这虞美人花,纵然没有了心,我也一样不会弃掉!从今往后,你要将过去全然埋葬。此刻起,你就是我的虞美人,就是我的虞姬!”
“虞姬……霸王别姬!”他的那双重瞳,在苏蒹葭眼前又一次放大开来,苏蒹葭似已定住了般,傻傻的重述着:“……霸王别姬……”
那首悲怆的‘垓下歌’立即旋入耳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哥哥幕演的虞姬形象如梦般滑入脑来,那曲尽人终,自刎乌江的场景历历在目。
苏蒹葭惊恐的推摇着他,哭喊道:“不!不,我不是哥哥,我不是那个女人……”唇却已被他紧紧的吻住了,他灼热的舌,带着深深的***覆卷着她混乱的思绪,炽烤着她的心。
耳旁犹传入阵阵哀婉的埙曲,那泣人的旋律,凄婉而断肠的从山岗那头飘浮过来,她心碎的从那被吸覆着的唇角里拼出两个字来:“扶梓……”
那双紧吸着的唇顿住了,仅一会儿,他的手已毫不犹豫的扯开了她的衣裙,将那身下的勃隆快速的,不容等待的深深刺入她的体内……
“啊……”撕裂的痛楚,迅速的在她身上延散开来。苏蒹葭伸手吃力的向旁抓去,似要抓住那浮摇过来的哀伤埙声,但却抓到了一大把虞美人花,那些腥袖,在她的手心里碾碎,散发出如死般的舞泣……
项羽将晕迷了的苏蒹葭从崖底抱回来时,只抛给了楚飞袖一句话:“照顾好她……必须时,可用链拷束住,直到我回来为止!”
楚飞袖看着那个衣裳破损的女子,内心有些颤动。她默然的取来了盆清水,解下苏蒹葭的衣裳,即看到那洁如莲般的身体上遍目淤青,已全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沉重的叹道:“苏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蒹葭自那日在断崖下,被项羽轻薄之后,就一直这样,又不说话与进食了,那沉甸的链拷紧紧的缚住了她的手足,就像她的心灵里的那扇紧锁住的窗棂般,一任寒风吹拍着,那凄惶的模样,纵是楚飞袖这种在杀场上,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的女子,也颤动不已。
楚飞袖缓缓的蹲下.身体,伸手为她将额前那抹乱发抚过一旁,叹息的说道:“夫人……你该吃些东西了!若是主人回来,看到你这般,又会气恼的。”
苏蒹葭紧紧的抚着手上的一窜碧绿色的珠子,灵魂似早已出了壳般。良久,才缓缓的将头转向楚飞袖,入神的看着她,那双眸瞳里的哀痛,让人一望即会坠入底潭。
突然,帐外传来了阵阵嘶喊声,那声音里还拌杂着阵阵兵器的碰击声。楚飞袖脸色大变,即要起身来,不想,却被苏蒹葭抓住了手腕,她轻轻的问道:“秦军的领帅是谁?”
楚飞袖看了她一眼,即说道:“赢扶梓!”
苏蒹葭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身子即巨烈的颤抖起来,她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战况……如何了?”
“正僵持着!”楚飞袖以为她是担心项羽,转又说道:“夫人不必担心,那赢扶梓早已是后院失火,无心恋战,以项将军的智谋与勇猛,不日必可破城,救出赵王歇。”
“现在……谁做了秦王?”一行清泪从她紧闭的双眸里抖落下来。
“胡亥!”楚飞袖很惊奇,这女子痴茫了这些年,怎的一清醒过来,即关心起局势来。
苏蒹葭惆怅而伤感:“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我自己。”此刻,身在巨鹿郡,而项羽又是为了救赵王歇而与秦军对持,这场战役应是历史上的‘巨鹿之战’无疑。
而历史上的这场战役,苏蒹葭深深的明白,最终是以秦军失败而告终,扶梓……我该如何去做,才能挽转这一切?扶苏不正是死在自己的执意下吗?这是个自己根本驾御不了的年代,历史从来就不容改变!又怎能去改变!带着对赢扶苏深深的愧疚及对赢扶梓深深的焦虑,苏蒹葭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中。
“夫人,你暂请安心,我需去作些撤后的准备,以防失利!”楚飞袖即转身出了帐营。
苏蒹葭拖着沉甸的链拷,步步的朝营帐外的围栏走入,凝目向前望去,几十丈外的旷野上,正嘶马长空,数十万的兵卒,如火如荼的撕杀着。
突然,一抹袖影在眼前掠过,一个身着白盔甲,披着袖战袍的主将,跨着如风的白驹,从兵卒丛中掣过。他的身影有如狡龙般,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奋力向前。
苏蒹葭泪即莹满了双眸,那个身影即在眼前变得模糊了,她口中缓缓的唤道:“扶梓……”伸出被沉重链拷束缚着的手腕,在那个犹在天边般的人儿身影上,去点点触抚。
?正文 第227章 枯萎的心
“夫人?你怎能在这里,快!我们要立刻撤到后山去!”转回的楚飞袖,不由分说的就拖住她,扯上了一匹骏马,朝着山谷内奔去。
多日之后,夜半时分,营火通明。
楚飞袖正在梳理苏蒹葭的头发,打算服待她就寝,楚柳水却在一旁的榻上,专注的为项羽缝制一件长衫。营帐外传来一阵马匹的喧闹声,想是前几日那些出战的将士们归了营。楚飞袖赶忙迎了出去,苏蒹葭呆立片刻,便走到书案旁,**翻起项羽的书籍来。
“项郎从来不喜旁人动他的书物!”楚柳水的声音从后面阴寒寒的传了过来,苏蒹葭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缓缓的转过身来,那楚柳水的目光却已似利剑般凌利过来。
均“你是项羽的侍妾?”苏蒹葭淡淡的问道。
“是又如何?”楚柳水的声音毫不惧色,但委屈却写满于脸上。
“你失宠了?因为我,是吗?”苏蒹葭还是淡淡问道。
耒楚柳水却已站了起来,短剑一下便抽出,又指到她面门来,喝道:“别以为项郎现在宠着你,你就可以羞耻于我!信不信,我会让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苏蒹葭用指头缓缓的拨掉了她那凌利的剑锋,盯着她那因嫉恨已发了袖的眼睛,说道:“还记得,在上郡时,那日你也是用这剑抵着我时,我曾说过的话你可记得?”
“哼!你这只魅主的狐狸,不想你还真能饮到赢扶苏的血!而今,赢扶苏已被你害死了,你又来祸害项郎,你为何不死去!”楚柳水眼睛里已经暴露出凶光。
苏蒹葭的身体颤了一下,缓缓的侧过身去,声音已是哽咽的说道:“扶苏,是我这一生都丢不掉的疼,他用生命来证明了对我的爱……终有一日,我会随他去的,不劳你提醒!”
“哼!你这朝三暮四的女子,揽抱着项郎的情,却敢在此大言不惭的谈爱,凭你也配!”楚柳水满脸不屑之色。
“是的,我也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苏蒹葭缓缓的转向她,突然将那被紧缚的双手举向她,说道:“把我放了,我将你的爱情还给你!”
“你……”楚柳水吃了一惊。
“怎么,不想给自己的爱情一条生路吗?”苏蒹葭淡笑着看着她,却看到楚柳水的眼眸里竟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整张脸都抽搐了,她将苏蒹葭举过来的手扯了下来,眼睛直盯着帐门口,口里结舌的唤道:“项……项郎!”即快速的走向那个不知何时起,就立在帐门前的项羽跟前。
项羽那双重瞳孔里已凝结了一层薄寒,自从那日在断崖虞美人花丛中,他强行要了她后,彼此就没有再见过面。
此刻,他身上那片银甲尽染鲜血,那些血污已经凝结成了血块,刺目的贴在他的盔甲上。
楚柳水伸手**退掉他身上的护甲,他却突然反执住她的手,说道:“水儿,去为我准备沐浴,今晚我要在你帐中歇息!”
“项郎……”楚柳水听了他的话后,声音都发了颤,多久了?他多久没有要自己待寝了。自从迷上这个女人后,就将自己一直忽略着。
她动情的凝视着项羽,却发觉他的目光正与苏蒹葭对视着,那苏蒹葭竟不喜也不悲的,向他看来,目光平淡得就像眼前立着的,根本就不是个人般。
楚柳水隐约感到项羽握着自己的手轻轻的颤动了两下,他一下便松开了她的手,脚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即快步的出了帐去。楚柳水急瞪了苏蒹葭一眼,也快速的追了出去。
苏蒹葭慢慢的在案前坐下,伸手便翻起项羽的书籍来,这些书籍多是些兵书,想这项羽日后那霸王的名头可也不是白来的,那每部兵书上竟都写有读后的精辟评注。
苏蒹葭叹道:“‘力拨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可知,时势可造就你,却也可毁了你……”
她缓缓的拢合上了那些书籍,却看到书籍下还压着一本浅袖的小册,遂好奇的抽了出来,启开来看时,却看到上边压着一朵干枯的梧桐花标本,那书扉上面满满的整册,竟只写了三个字:苏蒹葭。那些蘸足了浓墨的字迹,倾注着他多深的浓情……
苏蒹葭暗吸了口气,手拈着那朵枯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日初遇他时,满庭的梧桐花馥又浮至眼前,不想他竟会是项羽,更不想自己却是那个自刎乌江的虞姬。自己纵深熟历史,也不能做救世之主,只能是一朵带毒的罂粟,谁染上了都会注定走向灭亡的命运,扶苏已如此,项羽也终将如此,扶梓又当如何……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不该如此待他!”楚飞袖缓缓的走入帐内,默然的看着苏蒹葭。
苏蒹葭将那颗枯花重新夹回簿子内,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链拷举了起来,说道:“楚飞袖,我曾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楚飞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良久,方走近前来,打开了她的手足链拷,说道:“苏姑娘,就算我放了你,你以为就真能逃得开他吗?”
“他再强留,结果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苏蒹葭冷冷的说道,毫不犹豫的就朝帐营外走出。
楚飞袖并不拦阻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忍的长声叹息:“苏姑娘,但求你能多福……”
苏蒹葭大步的走出营外,左右环视,她不由得暗暗赞叹起来,这大营驻扎在背朝悬崖的山坎下,前面即是一条大江及看不到边际的原野,向前可观视敌情,向后,可防后背受制,这项羽不愧为一代军事奇才,看此布营就明白,他深深懂得腹后受敌的害处。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凝视着那杆在夜风中狂拂的“楚”军大旗,坚绝的说道:“项羽……我决不是你的虞姬!绝不是!”
转身即要没入前边的夜色中,即听到有个声音在身后阴寒的说道:“不做我的虞姬,难不成你心里还惦着别的男人!”项羽那伟岸的身子从暗处现了出来,他那一目重瞳,在夜色中闪现出如鬼魅般的光芒。
?正文 第228章 西楚霸王
“这与你何干!”苏蒹葭淡然的说道,似乎完全料到他会出现一般。
“你认为真与我无关吗?!”项羽的身体已经欺上前来,他的身上正张扬着一种凌人的霸气,有如一只俯冲的雄鹰般,让苏蒹葭害怕的直朝后退。
“我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斥与怨恨。
苏蒹葭被他迫到了那根立着的大旗柱木上,她无奈的靠着那木桩旁,平静的凝视着他,说道:“项羽,放了我吧,同时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均“做我的夫人就让你‘生不如死’了吗?!”他的呼吸如火焰般炙热,直扑到苏蒹葭的脸门上。
“项羽,婚姻要双方同意才能有效,你在我失去神智的时候,强迫我与你结了婚。这样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也是不会受到祝福的!”苏蒹葭毫不惧色的说道。
“你没同意吗?在上郡的那个夜晚,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项羽的手已经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庞,缓缓说道:“而且,你又触抚了我的面具。我曾对那面具起过誓言,今生,若是有哪位女子,不惧怕那面具威严,触抚了它,就会是我的妻!”
耒“你蛮横无理!”苏蒹葭万分不悦起来:“摸你的面具就要成为你的女人,这世界上那有这样的道理!那天晚上的事,我也有和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不放!”
“哼!我是无理,那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了,名归实至,又还能怎样?”项羽竟直接将‘蛮横’发扬光大起来。
“你……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我根本不爱你!你现在,可以囚得了我的身体,但却没有办法囚住我的心!”苏蒹葭就像是看怪异物种般,不明白这人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明知道是个错误,却还要将错误扩张下来。
“不……不爱我?!那你爱谁?爱那死去的赢扶苏?爱那隐匿了的喻中泽?”项羽声音越来越低沉,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说道:“抑是……那个在漳水对岸的赢扶梓?”
苏蒹葭睫毛轻跳了起来,一只手捂在心口上,眼神不自觉的随着项羽的目光,看向那河对岸隐闪着一片灯火的山岗。恰巧那山岗处,竟随风飘来一曲似断非断的熟悉埙声,那曲音如泣如诉。苏蒹葭的眼眸被瞬间蒙上了雾气,呼吸也变得渐渐急迫起来,心里阵阵呼道,扶梓,真是你吗?我那天看到的真是你吗?不想,我们如今近在咫尺,却远在了天涯……
她那潋滟万状的目光,她那早已关不住的心门,被项羽尽收了眼底,他暗骂了句:“该死!”竟一下便吸吻住了她唇,狠狠的缠抚着。
“嗯……”舌上竟被苏蒹葭咬上了一口,项羽吃痛的迅速放开了她,他的嘴角立刻浸出血来。
项羽抚了抚唇角的血污,竟淡淡然的笑了起来,问道:“夫人心里念着的原来是他?!既然夫人如此想念得紧,为夫明日就满足你,将他的头颅斩下来,让你每日每夜均可对着,可好?!”他的眼神里闪现出如狮般的狂怒来。
苏蒹葭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喝道:“你敢!”
“夫人,你害怕了吗?不然,你就来说说,为夫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多提几件出来,莫要漏掉,我会一并了了你的愿!”项羽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那阴中带寒,寒中带冰的表情,让苏蒹葭打了个寒颤。这眼前的人是何许人也?他是那力拨山河的西楚霸王,阿房宫与咸阳宫均是被他一把火给烧毁的,他身上有着流氓的习气与帝王的霸气,而眼前这巨鹿之战最终不也是以秦兵败北而告终吗?难道他真会杀了赢扶梓?心念至此,苏蒹葭身体的血脉就不断的鼓胀起来。
项羽竟也不再迫她,优闲的抱臂于胸,一双瞳孔似烈焰般低凝着她,似真的在等着她,再提几件要求来。
“你……你不能这样做!”苏蒹葭语气渐渐低弱下来,尊严正一点一点的被他眼中的利刃所剥夺。
“夫人,那你说吧,到底要让为夫如何去做?”项羽的脸庞又迫近了她的面门。
苏蒹葭内心哀痛阵阵,咬紧牙关,将话迸了出来:“我……我可随了你,但我有条件!”
“嗯,说来听听。”项羽那种表情似在勉强自己抬起兴趣似的,边说着还边打了个哈欠,神情似已很疲乏。
“你真的爱我吗?”苏蒹葭看着他问道。
“你说呢?”项羽的手紧紧的环上了她的腰部,将头垫在她的额门上。
苏蒹葭暗吸了口气,用手抵开他,心想着,只要他肯退出这个战场,那么一切就可以完结,扶梓也会安然无恙,她似下了个很大的决定般,说道:“那……你为我放弃这天下,我便将一生赔给你!”
却不料,项羽听了她的话后,却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大笑起来:“哈哈哈!有趣,实在太有趣!”
“你……不愿意吗?”苏蒹葭已然明白,这项羽果然是个霸王,而且是个不达目的誓不放手的人。
项羽收住了笑声,却不说话,反手竟抱起了她,走入帐营内,苏蒹葭大惊,用手紧抓住他的肩头,紧张的说道:“你……你还没有答应我?!”
项羽将她一下便丢在床榻上,却并不急于扑到床上,而是在她面前张开了那双硕长的手臂,用狐疑不已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为夫累了,现在就让我看到你的诚心吧!”言下之意,便是让她为其解衣。
“你答应……答应我了?”苏蒹葭身子紧张的往后直退。
却听到项羽轻叹了声:“他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吗?你竟不惜向我投怀送抱!”苏蒹葭心里大痛起来。
“你可知道,这天下与你,我均要!缺一不可!”项羽竟一下将她退到床榻边上的身子被扯了过来,直接扑压到床上。
“项羽,你不是男子汉,你不是个真英雄,你……你欺负女人!”苏蒹葭口不择言的大骂起来。
“女人?!哈哈哈!我纵是欺负,也是欺负自己的女人,”低凝着全身如刺猬般防备的她,冰寒的说道:“今晚,在我们的床上,我不想再藏着第三个人!”
?正文 第229章 阶下之囚
苏蒹葭大惊,用力的推开他,说道:“你不答应我放弃天下,就休要碰我!”
“这……恐怕已由不了我答应了……”他的眼眸浮现出浓浓的瑃情来,呼吸也变得炽热,抓起她的手引送到他的身下,苏蒹葭立即触到那如钢的紧挺来,她害怕的退缩,但却被他紧紧的按住,他用牙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呼出暖暖的气息,不断撩拨着:“虞姬……说想我了……快说……”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让苏蒹葭头开始微薰起来,但仍护着紧搐的身子,挣扎着说道:“答应……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从你!不然,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项羽竟突然停了下来,盯了她良久,方说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允许再藏着第三个人!”
均突然,营帐外有人高唤道:“上将军,李符摆下夜阵,扬言今晚就可将我们击退回江东去!”
项羽的双色重瞳渐渐收缩起来,透过异常危险的信号,唇角轻笑着,在她耳旁说道:“我的虞美人,为夫也等不及了,今晚,我就让你见到他的头颅!”说完,松开她,大笑着步出了帐营。
苏蒹葭惊慌的追出去,却见项羽已翻身跨上了一匹毛色青白相杂的劲马,大笑着领着那些将士冲出了大营。
耒她大急的跟着跑了出去,在他们身后追逐着,高喊道:“项羽……你不能……不要……”
项羽却根本没有理会苏蒹葭,掣着马如电般就消失在夜色中。
苏蒹葭又不会骑马,只得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跑去。约跑了半个多时辰,耳旁即听到嘶杀声,苏蒹葭害怕极了,她伏在一山坡上朝前看去,却见不远处的草坪上,火把通明。
两军各执一地,约摸有万余人,前面的兵士均执着火把,观战中间场地的两个将军模样的人奋力撕拼。
苏蒹葭伸脖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到项羽与赢扶梓的身影,心里很是急切,遂起身想下到坡底去,靠得更近些,却不想那草皮沾上了夜露,很是湿滑,“啊!”脚下一溜,她竟直接滚到了坡底。
待她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时,却发觉眼前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五六个秦兵已紧紧的围住了她,其中一人喝道:“何处跑来的野娘们,不想活了!”
另一个兵士却喝道:“说!你是不是楚军的间细!”
“我……各位大哥,我不是间细,我……我无意间来到这里,不小心就滚下来了。”苏蒹葭如实的说道。
“哼!这么容易不小心的!哈哈哈!”那些秦兵大声的嘲笑起来,站着前边些的兵士又说道:“哥几个,你看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何不抓回去,咱哥们也好解解闷儿!”
“你不想活了,敢违军规,小心九殿下斩了你!”后面的士兵喝止着。
“那怎的,放她走不成!”那士兵不甘心的说道。
“哼!一个妇道人家,三更半夜不入睡,会到这沙场上来,还能是何人,定是楚军的间细不假!先抓了回去,待由李符将军处置!”那几个老成些的士兵说着,便动手来抓苏蒹葭。
苏蒹葭大惊,耳听到他们提起赢扶梓与李符的名字,心中大喜起来,心想着只要他们把自己抓起来,送到秦营里,不就可以脱离项羽的控制了,赶忙欢喜的承认道:“我是间细,是楚军的间细,你们把我抓起来吧,一会让李符将军来处置我!”
“你这疯婆娘们!果然是间细!”几个秦兵见她突然承认得如此痛快,以为是被李符将军的威名吓破胆了,扑将上来,将她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苏蒹葭就这样,因祸得福的,轻易就被这群秦兵给抬进了巨鹿郡郡治之所瘿陶城内,进了秦营。但她却也因福得祸起来,那群秦兵将她抬回后,即把她与一群囚俘关押在了一起,那囚房里已关着十几号的囚犯,多是些楚兵,有的伤着卧在角落里,有的抱着头窝在地上。
苏蒹葭环目四看,却发现这牢里独关着她一女囚,她害怕这些男人看出自己是女人而不利,一进牢后便将头发披散下来,脸也用尘土弄得黑呼呼的。立刻躲到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等待机会,等待着李符的提审。
一连数日过去了,压根儿就没能见到李符的面,就更不用提能见到她那朝思日念的赢扶梓了。
那狭窄的囚房,却日见拥挤起来,几日间,不断的有楚囚被关了进来,那些进来后的楚兵都纷纷嚷嚷的大声议论,苏蒹葭东拼西凑的听他们说完,才大体明白,项羽因为夫人被秦兵掳走而大怒,一连数日急攻秦营,但应是**速则不达,一连数日均大败而归。
苏蒹葭舔了舔早已干枯的唇角,心里暗叹道,项羽呀,你终还是那霸道的**子,真是为了我才如此急攻吗?你不过是借我的名夺势罢了。
正想着,那外面的秦兵向牢里抛入几个黄包袱与几个竹筒来,那是给囚徒们的饭食与水,一群手足健全的人就都抢了起来,那些抢不到的或是被踩着了手足,或是被踢中了身体,囚牢内顿然哀嚎一片,混乱不已。
苏蒹葭哪里是这群狼虎般男人的对手,几日间竟未得到一粒米与一滴水进肚,本就虚弱的她,此刻全身已发起软来,心想着,若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见上赢扶梓,只怕自己就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
她吃力的扶着墙,走近牢房门前,透过那坚牢的圆木柱子,向外虚弱的叫道:“大哥,麻烦你去叫……李符来,我要见……见赢扶梓!”如此叫了N遍,也没个人来搭理她,她累得直接趴在了房门前,只有喘气的份。那些抢饭的楚兵们吃完了食物,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夜又来临了,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了声声埙曲,那声音如电般将昏沉的苏蒹葭给击醒了,她打了个激凌,低声的唤道:“扶梓……我在这……在这……”手遂吃力的抓着木柱,强迫身体站了起来,她拼命的鼓足最后一口力气,高喊道:“我要见赢扶梓!”
?正文 第230章 又见故人
苏蒹葭叫出的声音虽已变得嘶哑,但却足以将牢里的人给唤醒,那群刚睡下的楚囚们全都齐刷刷朝她看来。
终于,一些吃饱了,精神足的楚囚竟突然大笑起来,说道:“……竟是女人!”边说边走近前来,一把扯过她,将她脸上的乱发拂过一旁去,用袖抹用力去她脸上的灰末,兴奋的确认道:“真是个女人!”
“放……放开!”苏蒹葭推开那个半抱着她的男人,不悦的挣扎着靠近门旁。
“哈哈哈!别怕,小女子,本爷不会伤害你的。”几个楚囚话语一下变得轻挑起来。
均苏蒹葭心里哀叹,项羽以自己为名,大肆攻城,看来,只要报出自己的身份,才能让他们足够重视,她突然大声的向外叫道:“我是项羽的夫人,快放我出去!”她的声音没将门外的守兵叫来,倒是把囚牢里的楚囚给震呆了。
一个年长些的伤兵,听了她的话后,爬了过来,仔细的朝她脸上瞧,那颌下的胡子竟轻颤了一下,说道:“兄弟们,这真是咱上将军的夫人呀!”说完,即挣扎着给苏蒹葭行礼,搞得苏蒹葭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那些调戏的兵士也不敢造次,低声问道:“王五,你怎的知道她就是我们上将军的夫人?”
耒“兄弟呀,我本是项羽将军的亲随,夫人长期有病在身,将军因割舍不下,才长年带在身旁的。我怎会不识!夫人呀,您受罪了,项将军一定会救咱们出去的,一定会的!”老兵已是涕流满脸,满牢的楚兵这才纷纷跪了下来,给她行礼。
苏蒹葭只得长叹了一声,不想这项羽,在自己神志不清这两年,真是做尽了那为夫才会做的事,一种道不明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来。
那守卫的秦兵听到囚牢里的嘈杂声,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近前来,用手上的佩刀,用力的敲拍着牢门,喝道:“你们这帮死囚,半夜在此叫啸什么!赶明儿统统拉出去斩了!”
苏蒹葭深深的吸了口气,鼓足中气,说道:“我是项羽的夫人,请将我带去见你们殿下!”
那秦兵原本是半眯着眼的,听她这么一说,眼竟完全睁开了,又看到那些楚兵都纷纷的跪在地上,满脸尊敬的神色,已明白了九层,提着佩刀就向外急跑而去,不一会儿,一阵佩刀与铁甲摩擦的声音传了进来。李符那张英姿勃发的脸庞,即快速的出现在了眼前。
苏蒹葭一下便看到李符那张气宇不凡的脸庞,脚竟发起软来,用手抓着木柱方能支住身子。两年了,两年未见,李符还是如此的英气逼人。
李符领着一纵副将,走近牢前,那双剑眉紧紧的扭锁在一起,隔着牢门打量着她,良久才问道:“你说你是项羽的夫人?”
苏蒹葭眼见李符竟没能认出自己,泪即扑将出来,也只不过离别两年,却已是故人相见不相识。她却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庞满是灰末,刚才又被那个楚兵抹了一把,更是黑白无常,面目全非了。
苏蒹葭向李符伸出手来,口里激动的叫道:“李符……”
手即被一旁的副将拍了下去,神情凶恶的喝道:“大胆,贼妇!竟敢直呼将军名号!”
“我……是苏蒹葭,我要见……见扶梓!”苏蒹葭由于终于见到李符,心弦竟一下便松弛下来,整个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你……”李符在对视上她眼底那抹似曾相识的清灵后,血脉竟突然急速的涌动起来,他机械**的重复道:“……苏蒹葭……啊!”瞳眸透过牢门木柱,直定定的盯着那个倒在地上,委屈满脸的与他对视着的女子,待他辩出女子的面容时,双唇即上下扣抖起来,他急喝道:“打……快打开牢门!”未等得及门全打开,整个人已扑上前去,伸出颤抖的手去抹尽她脸上的污垢,那张如芙蓉花般消瘦的脸庞,即浮现在面前,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竟没有死!”
“李符!是我……”苏蒹葭吸了吸鼻子,无奈的看着他。
“天啊!真是你!竟真是你!苏蒹葭!”李符这才完全反应过来,兴奋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上下左右的查看着,似眼前这人儿不是真实的一般。
牢里的楚囚见秦朝大将李符竟入牢来,还拉着将军夫人的手儿,神情暧味的在上下打量,都纷纷燥动起来,有些人口里直嚷道:“不得对我们将军夫人无礼!”
李符这才从惊愕中缓缓的回过神来,看了看那些个激动的楚囚,又看了看苏蒹葭,不解的问道:“你……你是项羽的夫人?”
“嗯……”苏蒹葭直视着他,满目的凄楚。
“苏姑娘,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符说完,扶着苏蒹葭就走出的牢房。牢内的楚囚顿时如下了锅的饺子般,纷纷扑到牢门前来,叫道:“你放了她,放了我们夫人呀!”门外的秦兵立刻挥起刀来,将他们全都给挡了回去,牢门又复重重的关上了。
“李符……我要见扶梓!他还好吗?”苏蒹葭迫不及待的用袖抹尽泪水,眼中已满是重逢的喜悦。
李符眼底却闪出些许沉郁,缓缓的说道:“他……不好!”
“怎么?他是病了?还是受伤了?!伤在哪了?!”苏蒹葭着急的扯着李符的手问道,眼神却不安的朝前方看去,似在寻找赢扶梓的身影。
“他自从听闻你与大殿下的死讯后,整颗心,都……碎了。”李符叹道。
“啊……扶梓……”苏蒹葭心脏猛然的抽痛起来,痛苦的靠在一旁的墙上,眼里的泪水又漫布了双眸。
李符缓缓的将腰间的水囊递给她,苏蒹葭接过水即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就像是个沙漠的行者般,久旱却遇到了甘霖。仰是几日没有水入喉,喝得太急,竟被水卡呛住了,一时间竟咳个不停,咳完后,胃也阵阵抽痛起来,捂着肚子,身子弯曲着就蹲在了地上。
李符不安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苏姑娘,你还好吗?”
苏蒹葭茫然的看着他,心里竟如打翻了五味瓶般,苦涩难耐,她痛苦的抓着那水囊,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阵悠长的埙声旋拂入耳来,她唇边浮起如梦般的念想来:“扶梓……”慢慢的立起身,跌撞着随着那忽起的埙声缓缓寻去。
?正文 第231章 寂月姣姣
如水的月色下,一个瘦长的背影独立于庭院中,惨白的银色,缠裹在他那孤寒的盔甲上,散出淡淡的柔晕,有如一个被弃世的孤魂般,扬散着悲绪的惆怅。
手中如墨的陶埙,在他发白的指节揉拂下,泣出颗颗沉起的音符,在这荒寂的院落中徐徐哀吟。
苏蒹葭扶着墙,痴痴的立于赢扶梓身后数步开外,身体颤颤微微的扣擞着,李符不安的扶着她的手臂,关切的轻喊道:“苏姑娘……”
苏蒹葭轻轻的摇了摇头,推开他手臂的扶持,缓缓的踏上月色印射下,赢扶梓那孤长的背影,伸出纤细的手指,触抚着赢扶梓身后铁甲的寒凉,那凉如玉的铁片,立刻掣入她的血脉中,她凄然的唤出这个念想了多年的名字:“扶梓……”
均埙立刻停止了呜鸣,一声“咔嚓”的脆响,赢扶梓手中的陶埙竟从手中滑落到了地板上,瞬间碎裂。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他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这个如梦般的人儿,暗淡的琥珀色眼眸,一下便如死湖被击出千层浪般,薄唇巨烈的抖动着,唤出了那个痛至心肺的名儿来:“蒹葭……”
苏蒹葭早已是泪眼淋漓,伸出手来轻轻的划过他消瘦的脸庞,轻声的怨责道:“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耒赢扶梓一下便将她紧锢入怀里,长长的吸着气,深深的闭上了眼晴,似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吸入身体内,醉心的说道:“蒹葭……谢谢你……谢谢你终于肯入我梦中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即看到李符亦是笑中带泪的立在他的眼前,他有些恍然不解的看着李符,问道:“师兄,你……”
却嗅怀里的人儿如兰般的气息,轻轻的呼于脖颈之上,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从怀里沉叹而出:“扶梓……你没有做梦,是我,我是蒹葭……我回来找你了……”
赢扶梓吃惊的将苏蒹葭推离了怀抱,不可置信的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漫上了她细致的眼眉,即看到那双清亮无瑕的眼睛,如蝶般以他眼前张合着潋滟的眼帘,赢扶梓琥珀色的眼眸里,迅速的跳动起如火如荼的烈焰来。
李符走近前来,轻轻的拍了拍赢扶梓的肩头,声音很是哽咽的说道:“扶梓……你没看错,这不是梦,苏姑娘确实没有死!”
“蒹葭……这……这怎会……怎会……”赢扶梓双手止不住的扣擞着,捧起她的脸庞,似犹还在梦中一般痴语。
苏蒹葭的泪珠即打湿了他发白的指节,她轻吸着鼻子,将赢扶梓一根食指,含送着泪珠的酸涩,放入口中,轻轻的用贝齿嚼了一口,赢扶梓负痛的“啊”出声来,即如梦初醒的狂叫道:“苏蒹葭,你……真的没死?真的没死?!”
苏蒹葭一任泪儿长流,心酸的抚着他洁玉般的脸庞,叹道:“扶梓,我说过,会回来找你,却整整晚了两年,你……能原谅我吗?”
“蒹葭……”赢扶梓内心泣动阵阵,复又将她揽入怀里,唇紧紧的贴吻着她的额门,吸取着她腮帮上犹挂着的泪珠儿,深情凄诉道:“无论多久,能好好的活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他的手紧锢着她,犹要将她嵌入体内般,再也不想松开。
李符感慨的背过身去,走出院来,倚在院墙外,掏出了腰间的一壶酒,缓缓的送入口中,长吁了口气,似长久压仰在心头上的重石已被搬开了,他仰头看着天际上悬挂的那个如圆盘的明月,声音似有了些许醉意,轻叹道:“月圆人还,老天爷,你终还是公平的,你终还是不忍的……戚曼……可还安好?家乡的杨柳又绿了几春……”
静沁的院落外,寂月姣姣,柔华从没有掩拢的花雕窗内,探入洁净的身躯来,倾洒了一地,也柔抚在榻上那两个缦妙至情的身姿上。
苏蒹葭透过月色,又一次看到了他琥珀色眸子里的那抹浅浅微绿,又再一次深深的嗅吸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香,心间荡起了阵阵春潮,手儿紧紧的揽上了他滑致的脖子,屈起自己身子,将长久的思念,轻轻的送至他如花的薄唇上,紧紧的吸吻住了他。
赢扶梓也热烈的回吻着她,直将身躯上那个纤柔的人儿吻得气急喘喘,也不肯松开口中的那抹柔软,细长的指头,轻轻的滑抚着她胸前底衣上的精美绣荷,纱纱的质地在他指头上如水般流动。
另一只手探上了她的发鬓内轻轻一抖,那如瀑的长发即脱离了金簪的束缚,如瀑般飞泻而下,倾覆了赢扶梓满身。
“蒹葭……”眼瞧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儿,赢扶梓眼眸漫起了薄雾,手指滑过这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揽着她那婀娜缦妙的身躯,手指轻轻的一划,那件绣荷底衣即如纱般被抖落在旁,一如抖落她满身的凡尘,她胸前的樱花于眼前再无掩饰的烂漫绽放,那块曾经被郑施羽伤到的疤痕泛起深深的粉袖,如一团枯花般悬于她的双峰间。
赢扶梓心中阵阵泣动,托抚着她胸前的丰润,将唇探了过去,轻轻的吸吻那团粉袖,喃喃问道:“还痛吗……”
那人儿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滴泪儿却挂不住的坠到他脸庞上来,如滴落的晨露般,在他洁玉的脸庞上荡开一波浅浅的涟漪。他如节的手指抹尽那眼眸下的水帘,庄重的在她耳畔旁起誓:“蒹葭……今生,我再也不允许……不允许你为我掉一滴泪儿……”
赢扶梓将她揽至身下,如一抹柔波,缓缓的、轻柔的淌进她那片幽静的谷地,漫过草木的茂密,轻柔至极的去勾勒那缦妙的水纹,在杂草纵生的浅溪里摇曳款送。
姣月也含羞的藏躲入云层中,星光调皮的眨着透亮的眼眸,纷纷拥入窗内,来窥视这两个不会再各自独舞的人儿,洁白的纱帐和着清风轻轻拂过,温柔飘过长夜的叹息,两颗年轻的心,一次次的倾倒于缦纱般的夜色里。
?正文 第232章 心若死灰
清晨,那翠绿的蔓腾饱润着昨夜的雨露,顶着一缕和暖的阳光,毫无顾忌的向着枝栏上胡搅蛮缠。
赢扶梓深深的凝视着枕边的人,探过身躯,去长吻她的额门,深深的印记下,印下此刻属于他的一切:“蒹葭……你终于是我的女人了……”目光错落在她洁净的背上那些点点晕袖,浅笑如酒般漫上了他琥珀色的眸子间。
突然,一串翠绿色的手珠落入了他的眸瞳,赢扶梓指尖轻颤的抚在了那串珠子的寒凉上,轻轻的抚压着那佩戴珠子的手腕,唇边如泣的轻问:“大哥,你会为我们祷福的,对吗……”
思绪正在幂思飞暇时,忽听到室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行至门外停下,有人跪禀道:“九殿下,那项羽又领着乱民在外叫阵,说是如果今晨还不将他夫人归还,他将火毁阿房宫,荡平……荡平咸阳城!”
均赢扶梓眉结迅速的拧了起来,将还在沉醒中的苏蒹葭轻轻放回枕上,翻身披上衣衫,走出屋外,即看着副将黄将军脸色焦急的正在等待着。
赢扶梓即沉声喝道:“此贼子又来胡搅什么?谁掳了他的夫人,可否查明?”
“九殿下,那项羽的夫人确在营中!”黄将军确定的回道。
耒赢扶梓大恼的挥起手来,怒道:“在哪里?速速领来!”
黄将军忽然惊恐的看着赢扶梓身后,失声的叫了起来:“啊……”
赢扶梓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却看到苏蒹葭不知何时已立在他的身后,那张芙蓉花似的脸庞写满了迷离与无措。
“怎么了?就醒来了,再去睡会!”赢扶梓的声音携尽宠责,扶着她就要入室去。却发觉苏蒹葭并没有移动步子,她眼眸里的自责流溢了一地。
“蒹葭……”赢扶梓不解的看着她,轻轻催促着,远处却传来了阵阵击鼓声,似在催战般。他转对守候着的黄将军又说道:“去将项羽的夫人立即带来!”
“殿下……”黄将军低垂着头,不敢再说下去。
“怎么了?”赢扶梓看着这个平日里风云电掣的将领,此刻竟像个女子般难言吞吐的神情,不悦的喝道:“有事快禀!”
黄将军这才抬起头来,颤颤抖抖的指着苏蒹葭,说道:“她……她就是项羽的夫人!”这名副将昨日与李符去过牢房,故亦识得苏蒹葭。
“你说什么?!”赢扶梓整个身躯立即震动了,直愣愣的转过身来看着苏蒹葭,眼神里充斥着难以明状的刺痛与不解,缓缓的朝着苏蒹葭问道:“他……说的可真?!”
苏蒹葭顿时无措的望着他受伤眼眸,脸色已然发白,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此刻,李符正入得院来,见此种情况,赶忙跑上前来提醒道:“九殿下,苏姑娘一定有苦衷,你要先问清……”
赢扶梓却爆怒的打断了李符的话,向着苏蒹葭更为阴寒的问道:“我只问你,你做了项羽的夫人,可是真的?!”
“是……”苏蒹葭感到心脏阵阵抽缩,犹如‘蚀心毒’发作时那般痛裂。
赢扶梓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的又问道:“我再问你,大哥是不是因你而逝?!”
苦涩已经将苏蒹葭整颗心覆盖住了,耳边似又听到了项羽唱着的那首催魂的哀歌,赢扶苏如潭的眼眸,坠落下来的那滴琥珀般的泪滴与他那张恋恋不舍的绝世面容,又似飘浮在她的眼前,她的身体猛然抽搐起来,木然的答道:“……是。”
“哈哈哈!苏蒹葭,没想到我空等了这些年……竟等来这样的答案,你做得好啊……”赢扶梓突然从苏蒹葭口中,真真切切的应证了赢扶苏的真正死因,而且,她竟做了那贼子的女人……
昨夜的柔情在这一瞬间,竟消亡殆尽般,他的神情也变得颠狂起来,“铛!”的一声,那柄寒光闪闪的‘月莹’宝剑抽出了剑鞘,直指向苏蒹葭的前胸,剑柄下还低垂着她当年亲手编织的‘中国结’,随着赢扶梓抖动的手臂阵阵颤动。
“啊……”李符惊叫道,手按住赢扶梓的手臂,急劝道:“扶梓,你不可误解苏姑娘,一定要问清了!”
赢扶梓那双刚才还柔情四动的琥珀色眸瞳,此刻却透析出无比的凌利,他用臂挥开李符紧握的手,将剑尖抵压到了苏蒹葭的胸前,痛声斥责:“苏蒹葭,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知道七月之劫,如何知道大哥会有大祸?你为何会是‘灭秦教’头领项羽的夫人?是否从一开始,你结识我与大哥时,就携有别样的目的?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这一连声的斥问,比抵着胸口的‘月莹’宝剑更为锋利,直让苏蒹葭的心头泣出血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次归来时,却成了罪魁祸首,这个乱了她心弦的俊美男人,眼中的恨意如海啸般,可以将一切都吞噬掉。
她唇角淡淡的笑了,笑得凄惶而决然,手缓缓的,无惧的握住了那抵在胸前的宝剑利刃上,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缓缓的回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背负了你……杀了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就……动手吧……”那被她握在手中的锋利,已割破了她的掌心,渗出血液来,滴滴坠入地下。
“扶梓,快将剑收起来!”李符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个对执着的人,又转向苏蒹葭劝道:“苏蒹葭,你快解释清楚,不要让扶梓误解了这一切!”
苏蒹葭看着赢扶梓绝痛的眸子,凄然的绝笑了,扶苏临死前的话又响彻了耳旁:“葭儿,纵是拥得整个天下,没有了你,又有何意义……扶苏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了……等我……不会再有黑夜了,不会再有寒凉……纵是地狱,扶苏也要随你去闯……”
她低声的叹息,突然间,很想死去,想将生命结束在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面前,只是瞬间的痛苦,却是永恒的幸福。无法抵挡的**在她心间缓缓扩张开来,扶苏,对不起,我竟让你等了这么了久,你一定很寂寞,一定很想念葭儿……对不起,扶梓,我……应在两年前就随他而去的,随他而去的……
?正文 第233章 回龙狂怒
带着沉重的负疚,一行清泪从苏蒹葭面庞缓缓的淌了下来,在泪滴到冰寒剑刃上的那一刹那,苏蒹葭握剑的手竟忽然向胸前一带,身体也同时向抵紧前胸的利刃撞去。只一瞬间,赢扶梓手上的‘月莹’剑就穿入了她的心房。
“不!”让嫉恨蒙住双眼的赢扶梓,这才清醒过来,想抽回‘月莹’宝剑,可已经来不及了。鲜血已经如注般从苏蒹葭的胸膛涌了而出,剑柄下垂悬着的那条轻颤的‘中国结’,瞬间被染成了深袖色。血顺着剑柄,顺着‘中国结’的穗带,滴滴嗒嗒的流到了青褐色的地板上。
苏蒹葭的脸上似得到了某种深深的解脱,唇角努力的朝着赢扶梓轻颤浅笑,整个身子一下便如只断翅的蝴蝶,如一弃树的花瓣般,飘零落地。
“蒹葭……”赢扶梓脸色瞬间煞白至青紫,扣扣擞擞的捧接住那坠到地上的身子,紧紧揽住了这**弃世的花魂,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掣闪出泪花,深深悔痛的责问道:“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
均苏蒹葭唇边飘浮起一丝颤泣的笑来,伸出滴淌着鲜血的手掌,困难的想触及赢扶梓的脸庞:“扶梓……对不起……原想把一切做好的……可……我太笨……全给,全给弄糟了……”
赢扶梓失措的将她的手紧紧扣到脸庞上,另一只手捂着她胸口上不断涌出的血液,全身抽搐不停,语已不成声:“蒹……蒹葭……快别,快别说话!”
李符已经扑近前来,伸手立即制住了她血涌的|茓位,惊慌异常的呼道:“快来人!”
耒可锋利的‘月莹’宝剑,几乎穿没了苏蒹葭的前胸,|茓位根本无法制得住奔涌而出的血流。赢扶梓惊慌而害怕的大声呼唤道:“随医,随医,快来!”血已经漫湿了他那一袭锦纹白衫,浸透了悬在他腰间的那块藏青色‘回龙转’玉石。
“扶梓……对不起……”苏蒹葭眼帘子半睁半合,潋滟的眼眸渐渐的趋向于暗淡,呼吸也越来越紧促起来。
“蒹葭……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赢扶梓也已泣出声音了。
“扶……梓,别……别难过!要活……活下去……好好活……”苏蒹葭的声音已经开始游移了。
突然,赢扶梓腰间的那块藏青色的‘回龙转’玉石,在鲜血的浸润下,竟缓缓的由暗晦中发出墨绿色的光束来。这突如其来的异像,吓得守在一旁的人都傻了眼,连呼吸都几**停歇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光束波.波扩张开,将苏蒹葭的身体,整个都倾覆在绿光之下,眩目而耀眼。
苏蒹葭感受到从赢扶梓腰间佩玉上传来的灼热温度,那强烈的光束,眩目得令她的眼睛几**睁不开,她吃力的张开已经抽搐不断的指节,赢扶梓立即会意的抽出手来,将她的五指紧紧的缠抚在指间内,紧紧的相扣在一起,悲痛而无措的沉唤:“没事的……蒹葭,我们不会分开,再也不会了……”
苏蒹葭唇角轻轻的蠕动着,奋力的提起一口气,在赢扶梓耳旁嘶哑的说道:“十指扣……缠指柔。绕子手……共白头。掌对掌,心连心……缠住扶梓不松手。……我真的来自……来自未来……”说到最后时,气息越来越弱,身体竟被那回龙玉石散发出来的光芒穿透了,渐渐的在赢扶梓臂弯里如烟般淡化。
她眼角边悬浮着的一滴晶亮的泪珠,尚清晰可见,赢扶梓慌乱的想抓住那渐渐消溶的手及身体,手上却抓住了一片虚薄的空灵,他满眼的恐惧,大声的叫喊道:“不……不会的,不要离开了我!蒹葭,不要离开!”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刹那间,一道强光亮如闪电,“刷”的一下,猛然掣过,苏蒹葭的身子霍然的、彻彻底底的就消失在了赢扶梓的怀抱里。
赢扶梓如一头困兽般,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臂,半晌,才绝望的嘶喊道:“不!”失措的举起还滴淌着苏蒹葭血液的双手,急促的向四周环看,只看到李符等人同样惨白的脸色及惊恐的双目,整个院落间,哪里还有苏蒹葭的半个身影,如果不是地上及赢扶梓的身上还残留有苏蒹葭的血迹;如果不是那柄染尽鲜血的‘月莹’宝剑,在苏蒹葭胸前脱落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果不是赢扶梓身上的‘回龙转’玉石,还在发着***眩目的绿光。在场的众人,不会怀疑,这是个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真真切切、血染淋淋的恶梦。
赢扶梓啷啷呛呛的退着步子,手上紧抓着那块还在发着光亮的‘回龙转’玉石,不知所以的如梦般泣道:“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李符眼眸里的恐惧丝毫不比赢扶梓少,他抓住了赢扶梓的臂膀,他的手已经严重发起抖,劝也已不成声:“扶梓……你要冷静!冷……冷静!”
赢扶梓却猛然的摔开他手掌的束缚,口中痴狂喊道:“蒹葭……”拨脚就快速的向外追奔而去。
漳水河畔,娇阳如火般倾覆在大地上,被风掀起的河面,波光鳞鳞,犹如项羽身上的银甲般,刺眼眩目。他一手护在腰上,另一只手衬着下颌,眼帘下的重瞳被水波映照着,似也嵌入了那份碧绿的急澜中。
一群将士从后边走了过来,领头的部将英布,携着一身飒爽的河风,急步走上前来,抱拳回道:“上将军,船只都已准备妥当,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即可全盘攻城!”
项羽没有回应,思绪似还在随着眼前的急流起伏着,英布又从旁提醒了一声:“上将军……”
“夫人……还未有消息吗?”项羽的语气难以掩饰得住莫名的烦燥。
英布略有些迟疑的回道:“听闻侨入秦营中的暗探来报,昨晚,赢扶梓似从牢中提了一女犯……模样神似虞姬夫人……直至今晨,都未见出统帅府!”
项羽的指节已握得咔咔直响,脸色泛起了深深的寒青,切肤般的痛楚从他的一目重瞳中直击而出:“赢扶梓……这夺妻之恨,我要你用整个秦王朝来陪葬!”
突然,河对面的瘿陶城上空忽闪出一道青白光,那光亮刺目耀眼,从项羽众人的头顶上空飞击而过,直朝着东西方向奔去。
“将军……那里什么?!”英布等人大为惊奇,看着那个飞逝而过的光闪,眼神均惊骇不已。
“哼!是秦王朝的丧落之星!”项羽瞧着那道迅速闪过的白光,咬牙切齿的说着。随后,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坚决的问道:“船只都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末将正是来领令的。”英布紧握佩刀,一副整装待发的振奋模样。
“好,范增!”项羽唤道。
“上将军,末将在!”大将范增意气风发的跑近前来。
项羽吩咐道:“让城防造势的兵卒们不要停下,继续震鼓喧雷!”
“末将得令!”范增转身就去执行命令了。
“英布!”项羽又唤道。
“末将在!”英布精神一抖,抱拳伏腰听派。
项羽沉吟了片刻,即问道:“秦军的运粮通道是否已全部截断?”
英布如实的回道:“回禀将军,秦营现已陆续断粮两日了,我与蒲将军正在加紧拦截,极力与秦军对抗。但那王离也甚是强悍,我们的阻防快要难以固守了。”
项羽重瞳一凛,透过丝丝狡悦,即言道:“如此说来,今晚就为最佳时机了。”
“正是!”英布大悦,心底大为称赞项羽的决断沉稳游刃,如此果断之人,待兵卒又义重如山,将来定可执得一遍天下。
项羽从一士卒的手中夺过大旗,轻然的跃到一岩石上,满脸凛然正气的振旗高呼:“众将士们,本次攻伏瘿陶城,救取赵王歇是正义所为。秦自灭六国,建都以来,暴政不断,令得百姓难以有粮填饥。秦二世更为暴虐,现已民不聊生。为了天下福祉,为了报灭楚的仇恨,为了那些死去的父兄,江东的儿郎们,是否愿随羽决一死战。”
遍江的楚军们听得项羽的振旗高呼,都振奋异常。纷纷抽出佩刀与长茅,振臂回应:“誓死效随上将军,不渡漳水誓不还!”
“好男儿!本次由我亲为统帅。将士们渡江后,需用釜将舟船全部沉没,每人只能携带三天的干粮,我们决战巨鹿死不归!一并将秦军赶出瘿陶城,救赵王,并义师,驰马直挥咸阳都城!”
公元前208年秋,秦军的主帅赢扶梓莫名消匿,失掉主帅的秦军军心纷乱。
项羽趁势直渡漳水河,携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楚军个个士气振奋,以一当十,奋勇死战,大败秦军。此时,齐、燕等各路援军也冲出营垒助战,势如破竹,秦军撑执不住,节节溃退。最后,项羽俘获了秦军大将王离,杀了众多副将。一场耗时近两月的巨鹿之战,终得解围。
?正文 第234章 公孙子都
水声潺潺的溪河边上,芦苇瑟瑟,寒凉阵阵。媚光下的河水泛起微微的波光,耀眼得似夜空上的颗颗繁星。
一个头梳发髻的十来岁男孩,在幽暗的天幕下,打着一盏灯笼,正蹲在水坎边上挖取药材,小脸上闪烁着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犹如天上的繁星般点点闪闪。
“范林儿……快回来用晚膳了!”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掠过黑幕,传掣而来,声音还未停歇,却又传了阵阵的咳嗽声。
“唉!来了,公孙先生!”男孩脆声回应着,收起药锄,提着手篮,正想朝回走,却听到一声夜鸭的嘎嘎声,他脸儿上顿时泛起丝丝欢喜,口里小声说道:“哈,鸭子!待我抓取回去,配着这些芦苇根子给先生补补肺气!”
均狡洁的黑眸一凝,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即屏住了呼吸,嗫手嗫脚的朝着鸭鸣声响处走去。他轻轻的扒开芦苇茎子,即看到三步开外正有四五只绿头野鸭,振着翅膀,不肯安宁的嘎嘎直叫。
范林儿脸上露出了一阵窃喜,手中掏出几枚银针,只见几丝寒光闪过,两只正拍着翅膀的鸭子,绿脑袋一垂,便扑摔到了水坎边上。其余的几个绿头鸭猛然受到了惊吓,振起翅膀,一头扎入的水里,向着平缓的水面急窜而去。
范林儿直起身来,眼睛似乎已看到了飘香阵阵的鸭肉般,兴奋的拍了拍手,笑道:“哈!今晚擒到你们了吧。”抬步便去拾起那两只被击中的鸭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口里直赞道:“好家伙,还挺沉的!”那两只鸭子并未死去,挣扎着翅膀,不甘心的扑扑着。有一只竟挣脱了他的手腕,落到荒草上,颠颠跛跛的还**逃命。
耒范林儿大笑,跨出两步,伸出手去捉取那只逃命鸭,却一下扑了个空,他气恼了,骂道:“死鸭子,竟敢戏耍小爷,一会我煮烫了水,就先拨光你的毛!”
身子猛的向前一扑,即抓住了鸭子,正想爬起身来,却发现草丛中,有一串碧绿的光芒闪过。
范林儿有些惊奇,丢下鸭子,赶忙直起身来,拨开眼前茂密的芦苇杆,凝目看去,即发现了一个身上被鲜血尽染的人,仰卧在水坎边上。
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近得前来,见那人的脸被浓密的黑发遮住了,看不清男女,也未知道死活。向鼻端探出,却发觉还有一丝气息,即大声的叫喊道:“公孙先生,快来!有个落水的人。快来!”
只一会儿,青纱帐上即掠过一个身着浅绿衣襟的男子身形来,此人身姿极为风雅,脚步轻旋间,已如月中仙般,轻飘的就落近前来,他生得容颜如玉,一双眉目如画般潋潋流溢,虽已过了壮力之华年,但举手投足间,顾盼生辉之势,还是甚撩人心怀。
范林儿见他过来,立刻扯住他,指着几步开外的人,说道:“在那,先生,在那呢!”
公孙先生蹲近前来,手向上一拂,已将遮在那人脸上的头发拨过一旁,发现竟是个女子,一张脸儿如芙蓉花似的苍白无色。他微愣了片刻,即扣住那女子的手脉,号起脉像来。
突然,他的目光,被女子腕上那窜在暗夜里徐徐生辉的手珠给吸引住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华雪般的手指缓缓的触及那颗颗寒珠的凉致,惊奇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眉结随即凝结在了一起。
伏腰伸手就将受伤的女子给抱了起来,朝着一旁似傻了的范林儿说道:“速去准备一锅热水,将最近配制的‘凝玉膏’全数取来!”
“……姐姐……竟会是你?!”范林儿的唇角蠕动着,乌黑的眼眸里泛起了一片水光。
“咦!林儿,你认识这女子。”公孙先生不解的问道。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此女子正是受了剑伤而又被‘回龙’玉石的强光,隐匿消溶掉了的——苏蒹葭,而眼前这个脸上犹带些幼嫩羞涩的男孩,却是两年多前,苏蒹葭在上郡边塞小村落里遇到的蔡林儿。
“什么?!你媳妇!”公孙先生怪异的看了看怀里的苏蒹葭,又看了看范林儿,唇角轻轻的勾起,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先生,她会有事吗?伤得可重?”范林儿很是着急,手怯怯的抚了一下苏蒹葭的脸庞。
公孙先生沉吟道:“嗯……快去做准备吧,至于能否醒转过来,这要听从天命了。”先生话音才落,范林儿就已拨脚向不远处的楼舍跑去,口里不住的念道:“姐姐……林儿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清晨的河边,阳光暖和的洒落在露台上。范林儿正专致的在煎熬着汤药,略带着些许黑黝的脸庞上,泛起阵阵舒心的甜笑。
他黑亮的眼眸遥看着眼前这片青缦纱帐,那些在淤泥中伫立的芦苇,顶着一头的芦花,随风摇曳,芦苇花絮飘扬,漫天飞舞,就像一个个快乐的小精灵,犹携上了翅膀,在这秋日的清晨间,起伏腾扬,他的小口幸福的笑了,轻轻的诉道:“姐姐……你是林儿尾巴上的幸福……你真的回到林儿身旁……”
罐里的药汁涩味四溢,范林儿赶忙熄了火,把药罐提起,将里边的药汁倒入一青瓷花碗内待凉。
正面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公孙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倦意。
“先生!”范林儿赶忙迎上前去,将公孙先生扶住,让他在一旁坐下,说道:“先生您累乏了,姐姐可好些了?”
“嗯……已经稳定下来了,调养将歇一些时日,应不会有大碍的。”公孙先生淡淡的说道,手上却多了窜碧绿珠子,他将那珠子的圆润缓缓的在指间转动着,良久,方向一旁的范林儿问道:“她真是你媳妇?”
“先生……”范林儿的小脸儿突然腾袖起来,说道:“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那时林儿还跟着奶奶,这位神仙般的姐姐突然来到我们家里投宿,林儿甚是喜欢。第二日就向姐姐说想姐姐做林儿的媳妇,姐姐竟答应了,还说如果到林儿长大后,她还未将自己嫁出去,就给林儿做媳妇,带给林儿满满的幸福,不想姐姐真的来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小袖包,细细的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对翠玉耳环,“这……这是姐姐当日给林儿的聘礼。”
“唉……孩子,她是为了将希望留给你啊。”公孙先生轻叹道,抚着那窜碧珠,神情很是感伤,低声细语着:“如此善心的姑娘,难怪扶苏会舍不下……”
“先生,姐姐……与扶苏殿下是旧识吗?”范林儿听到公孙先生提及已逝去的大殿下赢扶苏的名号,竟很是惊奇起来。
“她的名字叫苏蒹葭……是赢扶苏的旧妃,赢扶苏因她而亡!”公孙先生的声音已是近于哀鸣。
“啊!”范林儿手上的翠玉耳环一下便滑坠到地面上,口里轻唤道:“姐姐……”
公孙先生向着眼前的青纱帐极目望去,叹道:“苏蒹葭,这名儿本就是携尽极至的苍凉啊……林儿,记住了,她永远只可能是你的姐姐,不可以是你的媳妇!”
“是!”范林儿眼中泛起的泪珠儿,幼时的梦想在这一刻间,被狠狠的抽碎了,他很是难过的垂下头来,手儿轻颤的去拾起那落地的翠玉耳环。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扶苏,得此女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公孙先生将手珠紧紧的拽在手中,沉吟了片刻即又问道:“你师哥还在半月潭吗?”
“师哥月前还在,此刻兴许已离开了。”范林儿回道。
“是他要面对的时候了,传言下去,让他立刻回来见我。”公孙先生立起身来,轻轻的拍掉了漂浮到身上的芦苇花絮,似已拍掉了满身的尘土般,唇角似梦般的轻扬。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你……你是公孙阏……子都!”公孙先生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喘息声,声音很弱,但却很是清晰。
子都缓缓转过身来,即看到苏蒹葭那张白如纸幕的芙蓉面容,他那完美的唇角又轻轻的扬起,浅笑如犁涡般浮现,即回道:“在下正是公孙阏,看来扶苏没有将心错许人!”
“你真是子都?”苏蒹葭吃力的倚在门栏边上,瞧着眼前这个立在晨阳下,有如花叶上一颗露滴般晶莹剔透的临风男子,叹道:“自古美人……与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你果然与历史上描述的无差,是……是这人世间少见的极致。”
“姑娘过奖了,子都不过是区区一山野闲夫罢了。”公孙阏唇角边还是那淡淡的笑,却能一倾众生。
?正文 第235章 指间旧事
“姐姐……你怎的起来了?”范林儿从旁扑近前来,赶忙扶住她。
苏蒹葭眼神有些诧异,这个男孩似曾相识般,却一时又想不起来,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他。
“姐姐……你竟将我忘了?”范林儿小脸泛起了深深的失落。
“你是……”苏蒹葭伸出手来抚着眼前这个快要长齐她额门的男孩,甚是不解。
均“神仙姐姐,我是林儿……蔡林儿!”范林儿的泪珠子一下便滚落了下来。
“啊!你……怎在这里?这是哪里?”苏蒹葭眼中立刻泛起了惊喜,手紧紧的捉住了他,又不安的向这陌生的四周环视着。
“村里发生了瘟病,婆婆死了。是公孙先生将我领了回来,并改了姓儿,我现在叫范林儿。”范林儿脸上有几丝哀痛、几丝腼腆的看着苏蒹葭,解释着。
耒“婆婆不在了……林儿一定很难过?”苏蒹葭竟咳起来,急喘的气猛然震动了胸口的剑伤,好不容易拢合的伤口,又阵阵裂痛起来,冷汗随即如珠般掉了下来,“咳……咳咳!林儿都长高了,一定……吃了……很多苦!”
范林儿一惊,赶忙掺住她,急劝道:“姐姐!林儿现在没事了,先生待林儿极好,还教给林儿医术,姐姐莫担心。”
公孙阏也急步走入屋来,将苏蒹葭扶回榻上,问道:“姑娘,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我怎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你救了我?”她很是痛苦的按着太阳|茓,一连串的疑问与不解立刻充斥了她的脑子,‘月莹’剑的刺痛又复泛了起来,被那束强光带离赢扶梓怀里时,那双琥珀色的眸瞳里的绝望哀痛还在她脑海里莹绕,那是什么光?为何自己会突然离开赢扶梓,而凭空被带到这里来?
“这里河内郡白雀河岩东苑,是我平日采药歇脚之所,是林儿在河边发现了你。苏姑娘就在此好好养伤吧,有什么待伤好后再说。”公孙阏向她详尽的说道。
“河内郡?离巨鹿郡多远?”苏蒹葭急问道。
“距隔两个郡县!”范林儿代为回答。
“两个郡县?”苏蒹葭思索着,看自己身上的伤还原的情况,现在应距被强光带过来应有六天以上了。这是什么光,竟会将自己一下子抛在两个县郡以外,忍住胸口的疼痛,又急问道:“巨鹿……巨鹿战役谁输谁赢?”
公孙阏叹道:“姑娘还真是关心秦国命脉啊,前日听闻秦军大败,项羽已过了漳水。”
“为……为什么会败,秦军不是以众敌寡吗?纵然项羽再强势,不是有九皇子赢扶梓主持大局,李符、王离等强将固守吗?怎会败的?”苏蒹葭情绪立刻惶惶恐恐起来。
“姐姐,莫急。”范林儿边安慰着,边娓娓的道来:“听逃离巨鹿的百姓说,项羽攻城那日,听闻九皇子不知为何,得了痴狂之症,突然离了巨鹿郡,秦军一时心脉大乱。待九皇子回转时,项羽已冲破了城池,救走了赵王歇,还活擒了副帅王离将军,诛杀了多位副将。”
“扶梓……没想到竟是我害了你……巨鹿之战原来……竟是因我而败。”苏蒹葭脸庞痛苦的抽搐起来。
公孙阏疑惑的看着她,问道:“苏姑娘这是因何而起?!”
苏蒹葭难过的看着公孙阏,突然愕然反问道:“你怎知道我姓苏?”
公孙阏抬眼看着她,反问道:“我也未问你如何知道我是子都,姑娘何必惊疑至此。”说完,将那窜翠绿色的手珠轻轻的戴回了她的手腕内。
苏蒹葭看了公孙阏一眼,轻抚着扶苏送给她的‘戒定慧’,这是扶苏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原本在上郡的那晚,自己已还给了他,兴许是在自己休克的时候,扶苏又给她戴上的。苏蒹葭泪又滚淌下来,口里轻轻的唤道:“扶苏……我……我是罪人。”
“姑娘……他已经去了,你就让他安宁吧。”公孙阏的语气很是伤感。
苏蒹葭握着手珠,有些恍然,知他一定是识得这珠子,才猜到自己的姓氏来,看来他与赢扶苏的母亲郑妃郑和与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难怪当日在咸阳城时,郑妃听到他的名字时,会如此的震动。
想起当日为了自救,胡编乱造,不想今日,被奇光抛到这里,竟意外的遇到他,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还真不能乱说的,遂万般感慨的叹道:“先生不该救我,我本就是个早该死去的人,不该在这世上苟活偷生。”
“姑娘你想多了……”公孙阏不忍的瞧了她一眼。
苏蒹葭凄然的摇了摇头,如雾的眼眸缓缓的转向了窗外,无语的静看着那些在空气中沉浮的芦苇花絮,身体亦如那些飘絮般,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突然间,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很累,累到连眼皮都不想再去睁开。
公孙阏转过身去,走近窗前,将屋内的窗户全都打开了,一阵清风立即吹拂入室,维帐也被吹得荡浮起来。
公孙阏这才转身,神情凝重的对苏蒹葭说道:“姑娘,你看那些芦苇杆子,已是临秋,叶梗萧凉,可生命力却还是强得很。纵是此刻落一场风雨,其它的玉米、稻子等都已东倒西歪,可这芦苇梗子依然会不屈不挠地挺立在河岸上,你说是也不是。”
“先生,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想起了一位故人。”苏蒹葭忽然想起了那张满月似的脸庞,想起了那棵‘千年松’的沉定和那如一剂温润良药的柔润嗓音:“谁说芦苇一无是处?它的苇秆可做编织;它的嫩叶可喂牲畜,根茎可入药,纵是入冬枯萎了,亦可做引火的燃料。你看,那根受折的苇梗,纵是受风力所折,但那受伤的节段不是重新长出嫩芽来了吗?”
“你想起的可是容风么?”公孙阏竟直接问道,声音里难掩几丝哀伤。
“你怎么会知道?”苏蒹葭心里大惊,身子随着挪移了一下,又扯动了伤口,嘴角痛得抽了起来,公孙阏赶忙让她斜卧在榻上,却淡笑不语。
“姐姐,容风公子是先生的高徒,是我的同门师兄。”范林儿向她解释道。
“我早该想到。”苏蒹葭拾起榻旁的一枚淡黄的膏状丸子,是‘凝玉膏’,赢扶梓与喻中泽都有用过,笑了:“这世界还真是小,该碰到的与不该碰到的,想碰到的与不想碰到的,都全数遇到了。”
“小徒容风是姑娘不该碰到的,还是不想碰到的?”公孙阏双唇已经掠过一丝硬朗的线条,像在等待答案似的。
念想着那个温润的怀抱,念想着那个有着容纳劲风胸怀的男子,上郡的一切风云又席卷而来,苏蒹葭心尖泛起了阵阵酸楚,轻轻的绕开了公孙阏的问题:“他……还好吗?”
“不好!”公孙阏的回答直接明了,“自上郡之后,他就抽身袖尘,淡漠了这世事。”
“我……是一个不祥的人,谁遇上都会偏离了原本的航向。”苏蒹葭心痛如绞,赢扶苏为她而亡,喻中泽因扶苏的死而隐世,自己无意间成为了项羽的虞姬,增加了项羽对秦朝的仇恨,若不是执意去找赢扶梓,巨鹿之战就一定不会失败……穿越到这个时代,为何满是重荷与辛酸。未来,到底还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自己,还能有未来吗?自己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公孙阏似乎能看穿她烦杂的心绪般,淡然的笑了,说道:“每个人都应有存在的意义,每件事都应有对等的价值。姑娘只要是遵循自己的心行事,又何须耿耿于怀。”
“‘每个人都应有存在的意义,每件事都应有对等的价值’……”苏蒹葭不自觉的重述着他的话,想起初入上郡,容风让自己卖牡丹鹦鹉时,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的眉结渐渐松开,感叹道:“容风公子真的是先生的高徒,他完全继承了你的衣钵了!”
“苏姑娘过夸了。”公孙阏如虹般的眉毛轻轻扬起,嘴角的弧线一下便平落了,倦倦的说道:“姑娘安歇罢!林儿,好生照看着。咳咳咳!”突然一阵急咳,公孙阏赶忙轻捂住口,颜如玉的面上已经泛起了暗袖色。
范林儿急忙过来扶住他,着急的问道:“先生,秋季干燥,您要注意养着些,我一会再捕只鸭子回来,熬给您补补。”
公孙阏慰心的拍了拍范林儿的手,说道:“林儿有心了,我没事,你还是好生照看苏姑娘吧。”
苏蒹葭不安的看着公孙阏那张突然变得润袖的脸庞,问道:“先生……您身体也不舒服吗?”
“无妨,只是一些旧疾罢了。”公孙阏说完就急步走出屋去,范林儿也赶忙的护着他出去。
“这‘戒定慧’可是先生当年送给郑和与的旧物?”苏蒹葭却在他身后扬起了那窜手珠,问道。
公孙阏的身子在门坎前顿了顿,即又毫不迟疑的跨了出去,只是他的声音从屋外缓缓的传了进来:“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姑娘无须再去提及……”
?正文 第236章 倦鸟归巢
月华如水,一抹轻烟飘移在静淌的河床上,犹如挽上了一袭面纱,袖花翠柳,绿水环绕,在岸边繁华的滋生,倒映在河面上,如铺落下一层淡淡的胭脂袖,柔美得沁人心弦。
一个紫衣锦袍的男子,身躯如松般挺拔,风华绝代的立在如梳般的柳枝下。他的脸庞似满月般,眉宇间透析出的是看尽这一阕袖尘的沉定。如星闪的眼眸,穿透沉沉幕霭,直将心中的华光洒向前方不远处的酒楼上。
那酒楼上,临窗独坐着一位身着水蓝色华服的公子,衣裳的袖口与领口上,均绣着盘丝金龙,奢华中尽显亦彰。但倾长的身影下却尽洒落寞,一只手执着酒杯,将杯中酒如水般倾然入怀。
另一只手,紧紧的缠抚着一块半掌宽的藏青色玉石,那玉石上边还带着早已干枯了的深褐色血迹,他口中动情的昵喃:“十指扣……缠指柔。绕子手……共白头。掌对掌,心连心……缠住蒹葭不松手……活……要如何活……”与佳人相识的点点滴滴,瞬间窜成了珠链,在他脑海里翻滚而至:
均“公子,这‘回龙转’从来都未曾发过光彩,今日怎么发出光来了。”
“……回不去了……都一样……。”
“我……不属于你们的世界……我……来自未来,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世界,由于一次意外的坠崖,穿越到了你们秦朝。也就是说,我知道你们秦朝以前及以后的所有历史。”
耒“扶梓,你对我的情义……我真的很感动。但我此刻真的不能跟你走……更何况,我与你之间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所受的教育不同,我们的思维方式与生活习惯也截然不同。就像可久楼里的那两条交叉线条,纵然有了交汇,也不可能长相厮守。”
“我只想把事情尽可能弄得简单些,为什么扶苏能信我,你却不能……”
……
“来自未来……未来……蒹葭,大哥能轻易相信的事,我却如此的愚钝……为何至今才能明白……你在哪里?回来,爱我……恨我,都好……”赢扶梓深深的叹了口气,琥珀色眼眸里的悲伤流泄了一室,毫无目的的,追逐着岸边那些被夜风吹落,拂入水中的翠叶袖花。
“唉……”落寞的叹息声,在他身后响起,赢扶梓缓缓的将目光,从河岸上转了回来,即看到了那张携尽轻愁的脸庞,那脸上原本如月的华光,已被同样的孤寒全然掠去。
赢扶梓的薄唇轻轻蠕动着,轻唤道:“容风……”
“扶梓……”喻中泽急行近前来,用柔荑般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寒凉而发白的指节,眼眸尽是痛惜与爱怜。
“怎的现在才回来,也想替我收尸吗……”赢扶梓冷冷的拂开他的手,声音很冰,不携有一点儿温度,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忿恨。
喻中泽唇角轻轻的一扬,似要扬尽刚才的轻愁般,取过他手中的酒,长饮入喉,目光竟带过浅浅的苦涩,直迎上那双琥珀色眼眸,声音里带过了丝丝清凉幽怨的哽咽:“散发经年,露曦晓梦时,却是夜夜难成眠。扶梓……你若是也死了,薄寒的寝|茓下,容风定万世相陪!永不再离弃!”
“那好吧,你就等我死后再来寻我吧!”赢扶梓一拍桌子,即摇晃着站了起来,负气的将身体背向喻中泽,继续去看低垂夜幕下的落花流水。
“扶梓……我不是有意离开你的。扶苏离去太仓促,我一时间承受不了……”喻中泽伸出手来,抱憾的轻轻抚移着他瘦削的肩头。
那被抚触的肩头,竟微微震动起来,良久,方缓缓的转向喻中泽,回臂间就将喻中泽紧紧的抱入怀里,无力再堪重荷般的唤道:“容风……你可知我心里的苦楚,竟就此消声匿影,弃我于不顾……大哥如此,蒹葭如此,连你也如此待我……”
“蒹葭……”喻中泽被他紧锢着的身体竟也轻轻颤动起来,轻轻的托起他的脸,语气里竟带了些许酸涩的味儿,问道:“她……在你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
赢扶梓琥珀色眼眸似已浸满了醉意的迷离,手执起那块回龙玉石,语气轻柔飘忽:“重要又能如何?不重要又能如何!一切都是无可挽回……何苦……何苦还要再回来,无端端受了折磨……”
“回来?!扶梓,你也知苏蒹葭未死?她回来找过你了?她……她人呢?在何处?在何处?”喻中泽突然间失去了固有的沉定,握住赢扶梓的肩头连声追问,星闪的眼眸里,刚才那些许轻愁与酸涩竟荡然无存,只余不安与焦虑在眼底跳动着,甚至于还有藏掩着,一抹暗潮涌动的思念……
赢扶梓并没有留意他的变化,声音凄惶至极的回道:“走了……”
喻中泽不解的看着他,重述道:“走了……去何处了?”
“被它带走了……哈哈哈……是我……亲手毁了她,亲手毁了……”赢扶梓将回龙玉石在他面前举了起来,左摇右恍的在眼前舞动着那块藏青色的墨玉,神情似醉了般,痴痴的笑了起来。
喻中泽看到他怪异的神情,脸色顿变,伸手便夺过玉石,反手扣紧了他的心脉,将他扯过一旁的榻椅上,并迅速的将一颗‘清心丸’给他喂服下去,这才问道:“怎么回事?告……告诉我。”
赢扶梓缓了口气,手臂遮在额门上,闭了眼帘,陷入深深的追悔中:“当年……她落入项羽那贼子手中,受尽……折磨。最近,才好不容易的逃了回来,我却未加细问,结果误伤了她……这块回龙玉石竟突然发出光亮来,将她从我手里夺走,我踏遍了大江南北,却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怎会这样……这玉石还会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遁去,怎会这样的。”喻中泽正想仔细的端详回龙玉石。
赢扶梓却突然起身来,将他手中的玉石一把抢了过来,满眼恨意的说道:“都是这石捞子惹的祸!”随手便抓起了榻旁的一个紫玉晶石雕饰,朝着那块造事的回龙玉石狠狠的砸去……
?正文 第237章 同岸共生
“啊!”那双如柔荑似的柔嫩手腕,瞬间被烙上了袖印,鲜袖的血液从白玉般的皮肤里丝丝浸出,喻中泽满月似的脸庞也吃痛的轻抽了起来。
赢扶梓赶忙弃掉那晶石雕饰,捉住他的手腕,用口轻轻的呵呼着那已肿得老高的手背,厉声怨着:“你……为何要阻着!”
喻中泽另一只手护着那回龙玉石,叹道:“你纵是有气,也不能将气撒在这灵玉上边。想昔日,始皇得此玉石,喜爱至极,才爱屋及乌的赐于了你,并许下了‘回龙在手,天下尽有’的金言截语。现如今,国事多难,胡亥无能,民心尽失,这玉石就是日后回天的最好凭证!”
赢扶梓并不答理他,而是拿出‘凝玉膏’,细细的为他涂拭在伤口上,边抹还边哈着气,薄唇竟突然发出轻笑来。
均“笑……笑什么?”喻中泽有些发窘,想抽回手来,却发现手指被他的指头缠绕在一起,那温温的触柔,似一道温泉般潺潺向他心间奔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还是喜欢玩这缠指柔情。
猛然间,喻中泽的思绪已随着那股涓涓温流,奔向了那年的桃瓣纷飞的院落内:
“容风,你还我新娘!”小扶梓在小容风后边气喘吁吁的追赶着。
耒“啊!”小容风一个不小心,竟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摔到地上,粉白的手背上立刻划开了道口子。
“容风!容风!你怎的了,摔着哪儿了?”小扶梓眼看着小容风摔倒在地上,竟一时忘记夺回他手中紧拽着的小瓷人儿,伸手扯他在草地上坐好,抚着他那划伤的小手,轻轻的呵着气。
小容风的黑眸内扑闪着如钻般的泪珠,那些泪珠在眼眶内轻打了个转儿,终究还是坚持不住,直滚落下来,他的小唇儿紧紧的抿着,强忍住没哭出声来。
小扶梓不安的抚着那出血的伤口,抬起清澈得略带着些许浅绿色的琥珀瞳眸,问道:“痛了是吗?”看到小容风的嘴儿抿得紧紧的,没敢哭出声来,但断珠仍滴滴嗒嗒的直坠,伸出指头来,使劲的括了一下他满月似的脸庞,喝止道:“又不是娘们,动不动就哭,停住!不许哭!”
小容风顿时被吓得忘记了掉泪,直愣愣的看着他。赢扶梓抬起他的手指,轻轻的将指头缠入他的小指缝内,小口吧吧吱吱的念道:“缠缠手,绕绕圈,绕一圈,缠十年,绕两圈,缠百年,绕过十圈,渡永世!”
“你才是娘们!谁要你缠百年,羞羞羞!”小容风突然反驳道,使劲的抽回了手。小扶梓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看到他另一只手里拽着的瓷人儿,猛然扑上前去,大叫道:“还我!快还我!”
“就不给!丑死了,就不给!”两个小男孩立刻扑扭在一起,滚碎了一地的桃瓣儿。
……
赢扶梓摆弄着他的手,轻轻的缠抚着那温润的柔荑,神情竟有些**起来:“容风……没想到这些年,在上郡那苦寒之地,你竟丝毫没受影响。你这手……还是一如既往般,软和柔韧,白腻得就像是个女人的手儿……若你是个女儿家,我定早娶了你……蒹葭的手也很美丽,但与你相比,就温厚不足……嗯,她的手上似还有两条小伤痕,美中不足……”
“赢扶梓!你……胡言乱语什么?!”喻中泽愠恼起来,但那张满月的脸庞早已袖透脖颈,猛的抽回手来。
赢扶梓微愣了片刻,转又指着他那羞得通袖的脸庞,竟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还是与从前无二样,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看吗?”喻中泽的脸色已经明显的沉了下来,冷冷的凝视着他。赢扶梓一下便被他那痴怨的眼神给纠结住了,竟愣愣的看着他出了神。
喻中泽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的滑过他眼帘下琥珀色瞳眸,轻轻的滑过他如玉琢般的脸庞及精致的薄唇,如花的唇角竟微微扬起,说道:“扶梓……来世……我定会投身为女儿,痴缠你永生永世,你看如何?”
“你……”暖暖的气息拂过赢扶梓的脸庞,他微愣了片刻,立刻摔开喻中泽的手,瞪了他一眼,说道:“怎的越发像个娘们了!”
喻中泽眼眸如蝶般轻轻的一荡,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斑斓色彩,瞬间便被抖落了,又恢复了那固有的松般沉定。
他如花的唇轻轻的一抿,没再出声。而是又正经八道的拾起那块回龙玉石,仔细的端详起来,但却是半晌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觉得与普通的玉石无二异,转将玉石系回赢扶梓的锦带下,叹道:“自从她尸身被人无端掠去,我就怀疑她未曾死。这两年,我表面上隐匿世事,可一直都在关注着局势,暗自探查子婴的下落。但顺着项羽的踪迹找寻了这些年,竟也没发现异端。月余前,在会稽郡,曾听暗探来报,似见过酷似蒙皇妃的人出了城门,朝河内郡而来,我亦一路尾随至此。不想,却意外的寻得苏蒹葭的消息,正想探个究竟,项羽却大肆攻起城来,你却在此时,突然离开城池,军心一时大乱。那项羽也甚是了得,竟使出破釜沉舟之策,我与李符均难挡住他那破竹之势。如今巨鹿尽失……王离将军亦被那贼子所掳……扶梓,我们要尽早做出防范才是。”
“巨鹿失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众将士们……”想着自己那日为了追那道携走苏蒹葭的光束,而忽然离开瘿陶城,以至于军心大动,城池失守,赢扶梓很是内疚,眼神也迅速暗淡了下来。
喻中泽轻轻的抚揉着他的肩头,劝慰并鼓励着:“扶梓……你需振作起来。咸阳以李斯为首的一些顽臣,正以巨鹿失策为由,要你卸下监国一职,自闭门庭,蒙毅将军在京都亦是举步维坚。刘邦、项羽一干反贼,正虎视耽耽的窥视着咸阳城,我们必须尽快寻回子婴呣子,从项羽手中赎回王离将军,才能堵李斯一众的口舌。”
赢扶梓紧紧的抓住喻中泽的手,说道:“子婴与蒙然真会还活着,对吗?”
“扶梓,如今有七成的线索可以证明蒙皇妃与子婴是被项羽所掠,我敢断言,若人在他手上,他就一定不会加害,因为蒙皇妃与子婴均是他与你争斗天下的筹码。”喻中泽自信的说道。
赢扶梓怅然的走到窗前,用手支着窗棂,一任河上的清风吹拂着如玉的脸庞,拂乱他的乌发,吹散他脑里的醉意:“大哥,扶梓对不起你,这些年,找寻了这么久,也未找到他们,扶梓无能……连你仅存的一点血脉也守不住……”
喻中泽伸手紧紧的抚在他肩上,坚决的说道:“扶梓,如今的局势,已到刻不容缓的时候了。我知你不愿取代胡亥,那我们就赶紧将子婴寻回加以辅助!你我同心,定能固守先帝的伟业,完成大殿下的遗志。”
“容风……我真不想要这些……”赢扶梓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从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一定会给你带来……只是这一次,却已不同,你不想取的,我也会将它送到你手上。”喻中泽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不容他再退却。
“我想要回我的新娘……你肯找回给我吗?”赢扶梓声音满是苍凉。
“扶梓……”喻中泽紧紧揽住他的肩头,凄然而言:“放手吧,或许她真的已在了……我们都认了吧。”
“放手……大哥就是不愿放手,才……”赢扶梓声音突然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将目光移到了窄小的岸旁一只正缩在角落里孤鸣的青鸟身上,呆呆的问道:“容风,你知道那只鸟儿,为何没有飞到更宽阔的对岸去吗?”
喻中泽轻轻的叹道:“知道,因为河岸那边已经没有了等待。”
突然,喻中泽伸手指向那青鸟旁猛然多出来的一只雀儿,又回道,“可是,纵然没有了等待,他也不会气馁,因为会有另一只鸟儿在同岸陪着他!无论风雨孤寒,永不会再相离!”眼眸如星般闪烁,回身紧紧的握住了赢扶梓的手。
“容风……好,就让我们同岸共生,永不相弃!”赢扶梓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头,满脸的释然,转身走回桌前,将酒倾酌入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光怀内,缓缓的举至他的唇边,问道:“今晚可否陪我再次散发弄舟,沈醉不归?”
喻中泽如花的唇角轻然启开,并未用手去接那只玉光杯,而是用唇将杯含吸过来,如玉的脖子向后轻仰,那种风华绝代的流韵,立刻充溢了他全身,他似醉非醉的眼神流连在同样泛醉的琥珀眸子里,纠结缠抚,那杯中之酒即缓缓浸入喉中。
赢扶梓未待他倾尽杯中酒,长臂已紧揽上喻中泽的腰间,两人身形轻轻的一荡,即从酒楼的窗户飞下,如两片落叶般,轻然飘入河畔旁早已停泊已久的船只上。
孤舟轻烟,独泛在这落袖如脂的花肥绿瘦间,埙箫同凑,那悠扬而致远的曲章,似一双女儿的手腕,轻轻的揉碎了这寞寥的夜。
一首清婉绝灵的古歌,绕着流水低声轻吟: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正文 第238章 寂寞梧桐
午后的暖阳覆射着满庭的梧桐树,宽阔的叶子犹如披挂上一身银亮的铁甲般翠闪。
项羽独坐于凉亭廓椅内,难得闲致的捧了一杯淡淡的菊黄清茶,那暖暖的颜色却未能温润他一颗伤怀失意的心。一双重瞳茫然的追逐着亭外被风吹落的梧桐叶,俊朗的面容被眼前的秋景,感染上了浓重的悲愁,空气里缠抚着浓浓的深邃气息。一只锦彩雀儿,窜于枝丛上声声高鸣。
项羽的声音很沉迷:“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蒹葭……你在何处……”暗淡的天空下,倾然飘洒下点点雨滴,坠落在凄寒孤寂的梧桐树上,瞬间发出“沙沙”的脆响,脆弱敏感的心已无法承载得住这离情的别绪。
那只雀儿,却不知高飞,羽翼上也被负重着厚厚的雨水,在梧桐树丫上哀鸣阵阵。
均突然,项羽将手中的杯盏顿在廊椅上,茶水顿时泼溢而出。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赢扶梓!你这斯太过份了!此次,我项羽不捣黄龙绝不休!”身形如鹰般扑入细雨中,霍然拨出腰间的佩刀,生生的向着一旁的梧桐树砍去,那碗口粗壮的树干,应声而落,树上的那只孤雀被震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惊恐的尖叫着,凄厉的叫声划破了这沉沉的雨幕。
前边一条碎残的石板路上,楚柳水身着一件水袖粉裳,急步走上前来,将手中撑着的黄油布伞,挡过项羽的头顶,伸出手中的帕巾为他擦拭发上、脸上的雨水,有些怯意的说道:“项郎,风寒,我们进屋去吧。”
“书帖是否送出?”项羽的声音如这天幕般阴沉。
耒楚柳水的心间一凛,即回道:“已送过去了。”
项羽将佩刀缓缓的收入鞘内,将那只还在地下鸣叫的彩雀捉入手中,鸟儿扑着翅膀更是嘶鸣,他将鸣叫的鸟儿放到另一棵宽阔的梧桐树下,这才缓缓的问道:“那呣子食宿是否如常?”
“一切如常!”楚柳水低声回应着。
“好衣好食的待着,姑且再留他们暂活几日。”项羽抬起步子,顺着碎石板道,快速的向着前边走去。楚柳水在后边撑着伞,拾起碎步急赶着,口里轻唤道:“项郎……等等我,等等……”妩媚的脸上泛起了深深的无奈。
河内郡县衙邸外,李符等几名将领急匆匆的从外入门。李符边朝里走着边询问一旁引路的衙内:“殿下回府了吗?”
“回将军,殿下与喻侍郎凌晨时方回的府。”衙内边领着他们快步的朝内走着,边急急的回道。
“哦?容风也过来了?!”李符脚步顿了顿,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即又继续朝前走。
“是一道回来的,殿下昨晚偶染了风寒,喻侍郎正在调息。”衙内又回道。
“啊!殿下病了吗?”李符一下便急了,快步的朝着赢扶梓的寝室跑去。
众人刚行至回廊口,即看到一抹紫衫背影,独立于花滕之下,柔荑如玉的手伸至细蔓上,由上至下的梳抚着那滕梗上若柳叶般的翠绿。纤细柔嫩的手,在晨光下散发出白玉般的华泽。长而圆润的指节缠缠绕绕在那些绵绵密密的黄花间,流连而沉迷。他的乌发并没有挽起,如瀑般倾覆在他挺拔的肩后。
突闻廊下一阵扑扑声,打破了这瞬间的宁静。一只鸟儿吱吱歪歪的叫了几声,即清晰的嚷叫着:“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却是一只袖喙眼白,胸间羽毛浅绿的牡丹鹦鹉。
“容风!”李符叫着他,急步的迎了上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
“李大哥!”喻中泽方始缓缓转了过来,华泽满目,一股浓浓的倦意轻泛于满月的脸庞上。
“你……昨晚没睡?在河畔寻到他的?”李符问道。
“嗯!”喻中泽轻应道,手在离开蔓滕上时,摘取下了一颗犹带露滴的黄花,放在鼻尖嗅吸,转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殿下病了?”李符担心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廊。
“不碍事!昨晚河风大,受了些风寒,方才安歇下。”喻中泽说道。
“嗯,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唉,也难为他了,这次苏姑娘的事对殿下打击很大,实在太突然了……”李符眼神里的惊恐又重新漫了出来。
“为何没告诉我她回来过?”喻中泽将手中的黄花弃到廊外,忧伤的将目光移到院旁竹篱内的那些明净精巧的掬花上,那些深黄|色的姿影,玲珑空明,雕镂精巧的花瓣在晨风中轻扬舒展,尽情享受晨风的清抚。
“你回来时,项羽正大肆攻城,殿下又突然离开,太始料未及了。”李符也长叹道。
“这玉石真发了光?”喻中泽另一只始藏于袖内的手缓缓的抬起,一块半掌宽的佩玉在他白玉的掌心上静静孤卧着。此时,那玉上的残血已被抹拭干净,藏青的色泽又复回到玉石上,在晨阳的照拂下隐隐流光。
“是的。真是异像呀!那日此玉发出的光束比太阳还要灼亮数倍,将苏姑娘整个身体都覆裹在其中,突然,一下便从殿下身旁消失了。殿下还误伤了她……现都不知到了何处……是否还会活着……”李符担心的叹息。
“嗯……听闻当年……是你与扶梓在雪蓝湖畔救了蒹葭?”喻中泽竟问道。
“嗯!”李符沉首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有什么异像出现吗?”喻中泽另一手指轻轻的划过‘回龙’玉石上的润致,眼眸露出深深的狐惑。
“想那晚,我与扶梓殿下如往常般,在湖旁练剑,天晴气爽,碧月长空。突然湖心一声震响,似有重物坠落。殿下急跳入湖心,救上来的却是苏姑娘。不想,今日却又生死相隔……”李符陷入了往事中。
“湖心?”喻中泽眉峰一扬,不可置信的看了李符一眼,沉疑的又问道:“怎么……落入湖心,那雪蓝湖如此宽阔,纵是坠崖,也会落在湖旁或再远些,怎会直坠湖心?”
?正文 第239章 瓷人新娘
“容风……你说的极是,这些年我怎就没想过……是落入湖心,且像是从湖的正上空直接坠下的!”李符懊悔又确定的说道。
喻中泽联想起在上郡城时,与苏蒹葭相处的点点滴滴,扶苏的话又萦绕在耳旁:“她……只是误坠凡间的仙灵……”他倒吸了口凉气,沉沉的与李符说道:“蒹葭……非常人……,此事莫再让旁人宣扬,会引起祸端的。”
“将军……喻侍郎……”方才领路的衙内急吁着气,手里执着一信函急跑入院来。喻中泽眉宇紧紧拧起,愠怒的喝道:“何事惊慌至此!不知殿下正在歇养吗?”
“喻侍郎息怒,这……这是刚接到的楚乱军投来的书帖,来人抛下书信便逃了。”衙内火急火燎的将手上的信函递给喻中泽,李符也赶忙凑近前来细看。
均喻中泽星眸一凝,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随手拆开了书函,一朵沁心的兰花儿便如泣般坠入他洁白的手心里,那淡淡的微兰,似还携着清雅的幽香。喻中泽轻拈起这朵兰花儿,手已轻轻的扣抖起来,唇瞬间已发了白,轻唤道:“蒙皇妃……”
低头却见纸张上边是一个张扬的字体,如狡龙般扑腾入目来:“赢扶梓,要想保他们呣子平安,明日日正当空时,你需独自带苏蒹葭来城西黄凉岗换人。逾时收尸!项羽”
“哼!果然是他!”喻中泽恨声骂道。
耒“容风,这项羽很是狡诈,我们一定要提防才是,不能让殿下去涉险!”李符立刻说道。
“他既然来了,我们又岂有不待之礼。将军……”喻中泽在李符耳旁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李符脸上立刻泛起了赞许的微笑,急速的迈起步子,与身旁几个副将走出院去。
“容风……”赢扶梓在屋内唤起,声音里伴着很沉重的鼻息,携过深深的慵倦。
喻中泽将书信纳入怀中,轻然的推开了紧拢的漆门,径直入到里屋来。但见赢扶梓身着一件梧桐白的阔口长衫,倦倦的倚在枕上,脸上泛起微微的袖晕,轻皱的眉结下,那双眸子紧紧的闭着,似心事重重。
“你醒了?”喻中泽伏身揽住他的肩,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门,命令道:“别再强逞了,这热度还没褪尽,再歇会吧!”
赢扶梓闭着眼眸轻声问道:“李符过来了吗……”
“嗯……”喻中泽随手调起一旁的汤药来。
“有什么事吗?”赢扶梓睁开了眼睛,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袖丝。
“他是来回复巨鹿战役的耗损情况的。”喻中泽答到。
“……”赢扶梓很是沉默,目光游移到窗外那些随着晨风吹拂而动的滕蔓上,一些盛极而萎的黄花,被风吹落,在空中轻转了几个涡旋,坠到地上。
“唉……”喻中泽伸出手臂,将他肩头揽高,让他枕得更舒服些。洁玉的手轻轻的为他拢了拢垂散的发丝,轻问道:“怎么了?”
赢扶梓将脸庞往他垂卧在枕旁的手臂轻轻的靠过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轻声埋怨道:“你还是不回来的好……”
回廊那只牡丹鹦鹉又吱叫不停:“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赢扶梓眼帘又闭上了,但秀致的眉结却扬了扬,口里低怨道:“你可以不要再唱那越人曲吗……我身旁的每只鹦鹉都给你带坏了……”
“哧哧……”喻中泽轻笑起来。
“从八岁那年起,你就唱这曲子……心几烦而不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赢扶梓缓缓的又睁开了眼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轻荡出些许迷茫,却又轻轻的重述着:“心几烦而不绝兮……”
“嗯,好,不唱!”喻中泽拍了拍他的肩,答应着。
“记得那年在‘庆丰园’,我正练剑时,你在桃树下唱这曲子,我还误以为你是个女孩儿。”赢扶梓轻笑起来。
“是呀,真快……一下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喻中泽也感慨道,伸手将榻旁的小杯取过来,说道:“来,把这药喝了。”
赢扶梓还是倦倦的看着他手中的浓黑药汁,眉轻皱起来,说道:“蒹葭最怕喝这样的药汁……”
“我知道……”喻中泽笑着回答。
赢扶梓将身体斜垫入他胸膛前,没起身,双眸却仰凝着他,神情很是怪异:“莫要告诉我……在上郡你与她走得很近。”
“她……是个好姑娘……容风不得不动心。”喻中泽淡淡的说道。
“你……敢!”赢扶梓大声说着,随手便抓住了他的胸襟,似乎一下便忘记了苏蒹葭已经消失了的事情一般。
喻中泽伤感的径直问道:“扶梓,她是什么人?她到底来自哪里?告诉我吧。”
赢扶梓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透过深深的无奈,说道:“她早就说过自己是来自未来……可我却一直未曾相信她,以至于将大哥的死,将项羽的过错全怪责在她的身上。”
“未来……为何不可呢……亦只有通晓未来的人,方会在短时间内造出那些纸书来。”喻中泽低凝着赢扶梓,手抚揉着他的发,声音里带过一丝轻愁。
“嗯……”赢扶梓也陷入同样的思索中,一只手压在他胸膛前,想坐起来,却感到手上压中了一硬物,随手向他怀里一探,一个精致的香囊与一封信函便从喻中泽怀里扑落出来。
赢扶梓眼眸立刻被那暗袖色的香囊吸引住了,伸手就去抓取,却不料喻中泽同时也伸手过来,却是去抓起那无意间掉出来的信函。
赢扶梓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张略带着些许紧张的脸庞,又看到他急着将信函放入怀中,疑惑的问道:“是什么?”
“哦,没什么,家书,是家书!”喻中泽轻咬着唇,从怀里抽出了手,定在半空中,愣愣的看着赢扶梓手中握着的香囊,**言又止,**夺又止的表情逗笑了赢扶梓。
“家书?”赢扶梓轻笑起来,遂又说道:“看来喻御史盼子归京,为你娶妻纳妾的心意又会落空了。”喻中泽脸色立刻寒凉一片。
赢扶梓没有理会他,继续又说道:“去年,我与喻御史还论过此事,我就曾说过如果他日你回了京,就一定会替他了了这桩心事……”
“别再说了……”喻中泽站了起来,想走出门去,手腕却被赢扶梓一扯,始防不及,整个身体,竟直接压在赢扶梓的身上。
赢扶梓的手环住了他的肩,双目泛满了不解,继续说道:“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你的心思我能懂,但……双亲不可待啊!”
喻中泽直起身来,分开他紧锢着的手,冷冷的回道:“国将不国,家何为家?何时你能安稳了,我便娶妻。以后请别再多提!”
“容风……”赢扶梓轻声叹息,手无意识的摸抚着那香囊,突然,他轻笑的问道:“这个……你到今日还是不肯还给我吗?”
看着赢扶梓已将那香囊打开了来,一个精致的瓷人儿便露了出来,这瓷佳人,挽着高高的发鬓,发内别着一枚黄|色珠叉,纯白色的衣裳衬得脸如水般的温柔。喻中泽竟无以对答:“我……”
赢扶梓手指轻轻的滑过瓷人的脸庞,看着低头不语的喻中泽问道:“这些年……你都带在身旁?”
“嗯……扶梓的丑新娘。”喻中泽淡淡的取笑着,但神情又是如此的落寞与自嘲。
“长得真还是够丑的……可这么丑,你不也是要夺吗?”赢扶梓叹着,想起了那段桃花纷飞的童年旧事,唇轻轻抿笑开来。
喻中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也笑了,竟说道:“扶梓,今晨我又嗅到了她的气息。”
赢扶梓紧紧的握住那个瓷人,坚定的说道:“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的。”
“好了,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年,现在算是还给你……来,将药喝了,都快凉了!”喻中泽将药汁递给他。
赢扶梓看着那杯浓汁,眉结又拧了起来,喻中泽沉着脸,说道:“立刻!”
“容风……以后可以换些带甘味的药材吗?”赢扶梓声音里竟有了些怯意。
喻中泽声音里透出些许窃笑,这赢扶梓沙场上不怕流血,却自小就怕喝这苦汤汁,如今还是丝毫没变,当下立刻沉下脸来:“你是娘们吗?”
“哼!”赢扶梓鼻子轻轻的哼着,抓起杯儿仰脖便如喝酒般,一倾而下,但那如玉琢的脸庞还是轻抽了一下。
喻中泽轻叹了口气,将清水递与他冲淡口中的苦涩,即扶他躺下。
赢扶梓抚着那瓷人儿,凝视着他,轻轻的问道:“容风……她真的还会在吗?”
喻中泽将薄被给他覆上,声音轻柔至极:“嗯,她是一根坚韧的芦苇草,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弯折了?放心吧,一定会活着的。歇会,晚些我给你带样礼物回来。嗯!”
许是药效发了;许是昨晚与喻中泽泛舟,一宿未睡;许是这段时间心绪太多于悲沉。赢扶梓眼皮子竟一下便沉了起来,鼻端轻轻的应道:“嗯……”便一下睡了过去。
喻中泽洁玉的手,轻轻的抚过他熟睡的眉眼,叹息道:“扶梓,你的瓷人新娘,容风还与你,但如果……她未死,我又先你找到她,可不可以把她给我,不要再争执……”
?正文 第240章 绝处求生
灯火如豆,在昏暗的室内跃动着微弱的晕光。
一素服妇人,正在灯下缝补着件蓝布卦衫。她的面容很是清雅,但如此清雅如兰的面容,却如她鬓发上卡的那朵失掉水份的兰花般,枯焉而了无生气。灯光太昏暗,她只得轻皱起双目,方能看清那针脚上的别线。
“唔……”她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急拿出来时,却发现左手食指尖上,被针扎中了,细瘦的指腹上已经浸出一滴鲜袖的血来。她轻叹了口气,遂将那带血的指头放入口中轻吸。
“父亲……”后边传来了个昵哝的声音,妇人赶忙转头去看,却见土炕上熟睡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他的脸泛起淡淡的青黄|色。正以手为枕,伏卧在土炕之上。
均突然,他的身子紧抽了一下,妇人心里一阵泣抖,将手中的衣物放入桌上,轻步走近炕前,伸手扯过一条被褥,轻柔的替他覆上。
少年似感觉到了温暖,身子扭动了一下,却转正了身来。妇人却发现他的眼角处浸湿了一片,心头阵阵发酸,伸过瘦长的指节,轻轻的抹掉他眼帘上的润湿,忧伤的叹道:“子婴……我可怜的孩子……”这妇人与少年,正是当年赢扶苏离世后不久,无端失踪了的蒙然及子婴。
蒙然轻轻的用手儿摸抚着子婴的黑发,疲乏的脸上渐渐泛起了如华的光泽,唇角轻轻的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干涩的喉咙却轻咳了两声,她赶忙用手捂住了口,将脸转过一旁去。
耒但却还是将浅睡中的子婴给惊醒了,他的黑眸轻轻睁开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却看到在一旁正使劲捂着口,强抑着不让咳嗽声发出来的母亲。遂大惊,赶忙坐起身来,拿开她捂口的手,拍着她瘦弱的背,埋怨道:“母亲,你不能这样老忍着,会闷坏身子的,想咳就使劲咳出来!”
“咳……咳……”半晌,蒙然才将气给顺了出来,反拍着他的手,满脸倦意的说道:“子婴,母亲没事,别……别担心。”
“母亲,我们不能这样,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子婴脸上很是气恼,抓紧双拳,用力的击在土炕上。
“子婴,莫要动气!你九皇叔会找到我们的,一定会的。”蒙然极力的安慰道。
“母亲,只恐九皇叔还未找到我们时,我们就已是两具尸体了。”子婴的语气里透过深深的怨恨。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蒙然语气很是肯定。
“两年都过去了……母亲,你还相信吗?”子婴茫然的看着蒙然,转又恨恨的怨道:“父亲……父亲为何要离开我们?为何要舍弃我们?为什么?我不信完全为了那一纸圣旨,都是……都是那个女人,都是她的错!”
“子婴!不许你如此说!”蒙然喝道。
“你到现在还要为那个姓苏的女人说话吗?若不是她,父亲怎会如此……怎会舍得弃下我们……她是祸害……是祸害……是她害了父亲,害了蒙叔,也害了喻叔……是她害得上郡失守,害得上郡三十万兵将崩溃瓦散,害得我们失掉所有的尊严,过着这生不如死的囚徒的日子……”子婴的目中已浸出泪来,大声的控诉着。
子婴边说还边走到一旁的衣橱,猛的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长长的黄锦包裹着的卷轴,正**打开,却被蒙然从后边一把夺了过来,紧张的喝道:“你要干什么?!”
“这个祸害,留着来干什么?”子婴愤愤的伸手去夺。
“啪!”一个巴掌打到了子婴泛怒的脸上,蒙然紧紧的捂着那个黄锦包裹,喝道:“不允许再说!”
子婴抚着受痛的脸,却仍未住口:“为何不能说!为何不能,她就是个祸害!”
“你……咳咳……”蒙然气得又急咳起来。
“母亲……”子婴这才住了口,**上前扶着她。
蒙然却将他一把推开,连连摇着头,眼里也被泪水浸得满满的,悲痛**绝的神情一下便将子婴给吓住了。
“母亲……你别难过……”子婴一下便跪到她跟前,将脸伏入蒙然的双膝内,竟委屈至极的痛哭起来。
“子婴……我可怜的孩子,你不明白,这……这是你父亲的心啊!也是他留存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想……是他最后的嘱咐,你一定要交到你九皇叔的手上啊。”蒙然的声音痛如哀雁。
“为何?为何要交给九皇叔,难道……这苏蒹葭当初不肯入门……是为了九皇叔?!”子婴的眼睛立刻露出了深深的惊恐。
蒙然轻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子婴,现你也已成年,我就不瞒你了。想当年……是你九皇叔先你父亲救了苏蒹葭。你九皇叔在大婚之日亦是为了她才悔了婚。而你皇祖母,兴许是为了保住与郑家的政治联姻。也兴许是更偏爱于你父亲,竟在你九皇叔回宫之前,将这苏蒹葭许了你父亲。”
子婴不悦的打断蒙然的话,恨声驳道:“这女子是宫墙柳……她心里没有父亲!”
蒙然淡淡的笑了,又说道:“你父亲在回上郡的路上将她休离,而这苏蒹葭被休弃后,竟也没弃你父亲而去,而是紧紧的又随后入了上郡城。我见了她之后,才明白……你父亲回上郡后,病所为何……”
“这样的女子,如何值得父亲如此对待!”子婴轻蔑的冷笑着。
“想你父亲自小便疼爱你九皇叔,我猜想当时他定是为了你九皇叔,才未将她重新接纳回府。后来,我又看到苏蒹葭对你父亲的情义绝非低于对你九皇叔,正想调和他们,选个恰当的时机将她从你喻叔处接回府,不想却发生了……这等事来……子婴,这苏蒹葭不仅是你父亲名正言顺的妃子,而且她还曾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她是当初为了救你父亲而得罪了这伙强人,被下毒而死的呀……她是个可怜的人,你莫要再怨她……至于你父亲做出如此的选择……这都是命数……你以后便知的……”
“哼!祸水袖颜!既然她已经不存在了,你何苦还留着这没用的旧物,还想用它像蛊惑父亲一般去蛊惑我九皇叔的心吗?”子婴恨恨的瞪着蒙然手里执着的东西。
“子婴……你父亲的眼睛在天上看着呢,这是他唯一的遗愿,你都不能让他瞑目吗?”蒙然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他。
子婴强抹了流下来的泪水,从蒙然手中接过那卷长轴,将脸硬生生的转过一旁去。蒙然轻叹了口气,抚着子婴的背,泪水涟涟而坠,眼眸直看着窗外空洞的一方黑幕,心尖抽泣得似出了血来。
“母亲……我答应你,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会将此物交给九皇叔。您莫忧心,我们……一定可以等到九皇叔来救我们的那天。”子婴突然转过脸来,用手抹尽泪水,眼眸里闪现出如山般的坚定。
突然,听到门外有开锁链的声音,两呣子紧张站了起来,子婴一下便将蒙然挡在身后,眼睛狠狠的瞪着那扇正在颤动着的门。
“吱!”的一声,门被从外边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脸儿干瘦的老头,他脚步轻快,身板儿硬挺,正是那个上郡私制假币而逃匿的落青平。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各捧着两托衣服的丫环。
落青平清了清嗓子,竟关切的问道:“蒙皇妃……这两日身子可还安好?”
“你何须来假装好心!”子婴骂道,将母亲紧紧的护在身后。
蒙然却沉定的伸出手来,将子婴推到一旁,雅致有理的回道:“落堂主费心了,不知落堂主何事深夜至此?”
“嗯,落某是来恭喜皇妃的,明日就可以返回咸阳去了。”落青平含首说道。
“什……么?!”子婴吃惊的看着这个当年掳他们过来的老儿,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这两年让皇妃与公子受苦了,落某在此向二位赔礼。”落青平客气非常,竟朝着蒙然与子婴微微的行了一礼。
“你……安的什么心?”子婴喝道。
“公子何须怀疑落某的诚心?是赢扶梓殿下的回信救了你们。”落青平皱着眉回道。
“九皇叔……”子婴眼眸立刻闪现出如钻般的光芒,回抓着蒙然的手,兴奋的说道:“母亲,九皇叔,真的是九皇叔,他……没忘记我们,他没忘记!”
蒙然唇角也扬起了一丝难得的舒坦笑容:“嗯,子婴多虑了。”
“这是两套换置衣服,蒙皇妃与子婴公子换上吧,待明日午时,自会送你们回去。”落青平令两位丫头将衣服呈上。
蒙然指头轻轻的划过那衣服上等衣料的滑致,叹道:“有劳堂主了!”
“过去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请蒙皇妃多担怠着些。”落青平脸上的表情似真的泛起丝丝愧意。
“唉……都是旧识,不过各为其主罢了,何错之有?”蒙然宽厚的说道。
落青平也轻叹了声,即想走出屋去,突然转过头来又说道:“殿下的墓……每年青平都有派人去清扫、修整。”
?正文 第241章 憔损容颜
蒙然的泪一下便如海水般涌了出来,她将背对着落青平,双肩阵阵抽动,手却抬了起来,轻轻的摆了摆,示意他速出去。
“谁需要你去祭典,你这助纣为虐的狼虎之人!”子婴将那两托衣物愤怒的抛出门外去,虽被囚俘了两年之久,但那种天生的华贵傲气却丝毫未减。
落青平并没有发怒,脸上竟浮起了几丝伤感,轻咳了声,说道:“蒙皇妃,你尽早歇着吧,明日落某会亲自来迎。”说完挥手让丫环又将衣物重新放回桌上,就想出屋去。
子婴却在后边大声的喝道:“既然要放我们回去,就该将解药给我们!如此的惺惺作态,岂不让人生疑!”
均落青平脚步立刻顿住了,可并未回头,只是闷闷的抛下一句话:“明日自会取来给你们!”跨步出屋去,立刻又将房门给锁上了,但那往回走的脚步,竟有了些啷呛。
夜风冷香阵阵,一大片白菊在月下独放。一个白衣男子缓缓的从花荫处走出,身躯与白菊溶隐为一色,他的叹息声似这眼前盛开着的沉甸花瓣般,背如松般挺直,满月似的脸庞泛起了整片的悲愁,星子般的眼眸直看向窗户旁独看着天幕的蒙然,眸底水光点点,柔润的嗓音轻声说道:“皇妃……子婴,再等等,明日我一定要重归属于你们的一切!”语落臂抬,一道寒光即辙入室内,直击入那置衣的木橱上,发出轻弱的闷响。
“啊!”屋内的子婴及蒙然都大吃一惊,慌忙闪过一旁去,瞪眼看着那个击入屋来的物体,即发现是一枚银针别着一纸片Сhā在衣橱的木板之上。子婴即向外轻喝道:“谁?是谁?”即看见一抹白影从花丛中轻逝而去。
耒子婴赶忙走近木橱前,伸手便将银针轻轻的拨了下来,打开书简,即看到那熟悉的字体,上边写着:明日日中时,倦鸟必归巢!
子婴拈着那枚银针,心脏却发狂的跳了起来,他声音里带过了丝丝激动,看着那片犹在轻摇的丛枝,渴求的唤道:“喻叔……”
秋夜凉风渐骤,一个满头乌丝高挽的清俊女子倚窗独坐,她生得一个略翘的下巴,黑葡萄似双眸在这没有点上烛火的暗屋里隐隐流光。一手托着腮,一手将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嚼咬,思愁从心底撩拂至满面,清俊的脸庞玉颜香瘦,几只夜鸟不知受到什么惊吓,扑扑着翅膀,从暗丛中惊起,脆鸣声划破暗夜,她这才慵倦的将手指从口里滑了出来,轻叹哀怜:“容风哥哥……你到底在哪……叶儿好想好想你……”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遍烛光急闪过来,不一会,落青平那头花白的发及干瘦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前。他看着那个还在窗前发呆的女儿,轻咳了一声,便走入屋来,这女子正是他的女儿落叶。
落叶听到人声,这才抬起头来,她轻眯了一下眼,抬臂遮了遮那突然照入屋内的刺目烛火,跟随着落青平进来的两名丫环,立刻用打开手中的灯笼遮盖,将屋内的台烛点得通亮,“爹爹……”落叶声音里有了些怯意。
“嗯……”落青平停步在一旁的圆椅上坐了下来,凝神的看了看他这宝贝女儿,眉心立刻紧了紧,即问道:“怎么?都这么晚了还不想睡吗?”
落叶抓紧自己的双掌,向前懒懒的伸了个腰,回道:“哦……睡不着。”
“都快要出阁的姑娘了,怎还如此不知爱惜自己。”落青平叹道。
“爹爹……你不要再迫我,我不想嫁那人,人家要守着您过一辈子。”落叶举高的手一下便垂了下来,急急的回道。
“是……还舍不下那喻中泽吗?”落青平抚了抚花白的头发,直接道破她。
“爹爹……我一生都不能忘记他!”落叶的声音里饱浸着心酸,用近似于乞求的眼神看着落青平。
落青平的脸色渐现愠恼:“叶儿,你糊涂!你都将当年在上郡的事情忘了吗?他如此的待你,你还惦着他干什么!”
“是……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能怪容风哥哥!”落叶的声音里有了种很倔的怨气。
落青平瘦黄的脸猛的紧了紧,即大笑起来:“错?哈哈哈!何为对?何为错?我们本为楚室贵傶,若不是秦始皇欺霸,吞灭了我们的国土,屠杀了我们的族人。我们又怎能流落到上郡那苦寒之所。落叶,你一生都要慎记,我们与赢政及其子嗣的血仇,一生都不能淡忘!”
“爹爹……您带我们安家上郡,原是为了让我们忘记仇恨,过一世太平日子的。而自幼您也没刻意让哥哥与我习武,不就是已经将仇恨淡忘了吗?更何况,在上郡时,扶苏殿下待我们从来不薄。那年我生了疹子,若不是扶苏殿下让容风哥哥急赶着来救治,我何曾还有命?你如今,却选择跟随项羽,还将蒙皇妃与子婴公子囚禁起来,你……可曾敢面对自己的良心……可曾敢面对那宅心仁厚已逝去的扶苏殿下亡灵……”落叶说到末至,竟已泪滴如雨。
“为了父兄的仇恨,我……无愧于天。何需……你这女丫来指责为父的所为!”落青平脸色腾起阵阵潮袖,“至于扶苏殿下当日自刎之事,也曾……让我们料所不及。他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原本为了他,我可将仇恨放得轻些……但为父却还是不想放过此复仇的机会。他日若到了黄泉下,我定会将他的恩惠一并还清与他。”
落叶语重轻长的劝慰道:“人生时未还……死后方还,我们不能昧着良心活着呀!你何不做推水人情,将蒙皇妃与子婴放了,余此残生,也不会……再在受遣中过活……”
“这点,无需你来操心。我们明日便会放了蒙然与子婴。”落青平长叹着说道。
“什么?!”落叶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突然又问道:“为什么?项羽为什么又会答应放了他们,他不是留着他们,到必要是来要挟赢扶梓的吗?”
?正文 第242章 思如猛虎
“嗯,你不必多问,你与那喻中泽永是碳冰不能同炉,不允许多想。你现在只需安下心来做你的新嫁娘便可。”落青平沉下脸来瞪她一眼。
“我……不能嫁!”落叶还是坚持着回道。
“那……我就不能担保蒙皇妃他们明日的安危了。”落青平叹道。
“爹爹,叶儿是您的女儿啊,您怎能迫我去做不乐意做的事啊。”落叶泪水涟涟。
均“叶儿,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你要学会为爹爹多想想,这兵荒马乱的……我不能老让你与我过着这流沛日子。更何况,项将军马上要总纠集,向咸阳宣战了,我也要紧随而去。你今晚就必须定下心来,明日我将蒙皇妃她们送走,后日你便上花娇。”落青平不再容落叶分辩,拂袖就走了出去。
落叶凄凉的叹道:“爹爹……你怎变的如此陌生……”这个过去从不知轻愁是何滋味的女子,此刻那张清丽的脸上,竟也挂满了秋霜。
窗前掠入一抹白影,一张满月似的脸庞轻近前来,她却并未知。
耒近在咫尺的叹息声让落叶心中顿惊,她猛然回过头来,即看到了那张日里梦中含抚的、穿心过肺的脸庞,身子竟像是猛然间被雷击中了般,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下便定住了,不会转动的看着这迫近眉眼的袖唇,口中滑出了那个如风般的名儿:“容风哥哥……”
“嘘!”喻中泽将食指轻压了一下自己的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手一挥,那如昼的袖烛竟一下便全熄灭了,那双如星子的眼眸又复在黑暗中闪起灵动来,润致的嗓音又复在她耳旁似梦般的响起:“落叶,别来可无恙否?”
“容风哥哥……”落叶这才反应过来,竟像只猛虎似的,一下就扑上前去,紧紧的用双手扣住了他如玉的脖子,喜泣而诉:“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容风哥哥不会将落叶给忘了的,我就知道。”
“落……叶,你……”喻中泽没想到她见到自己会如此的兴奋,伸手**将她紧扣的手给扯下来,无奈这丫头应许是太久未见到他,思念早已成了狂,那双紧缚着的手,就像是链锁般扯不下来。
“容风哥哥……我想你都快死掉了!”落叶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思念,身子向前一顶,喻中泽意料未及的便被她推倒在床上。
喻中泽没想到她的手劲会如此的大,一只手抵着她迫近的香软身子,另一只手衬着榻,正想坐起身来,那落叶却像条泥鳅般,一下便滑到身上来,香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偏不正,直扑到他的袖唇上点啄了一下。
“你……”喻中泽仰视着她在暗处发出光闪的葡萄眼,满月似的脸瞬间腾起袖霞。
落叶似也愣了一下,舌伸出唇旁轻舔,似在感受他刚才唇上的柔软般,一只手松开了他的脖子,伸出指头轻轻的划过他的软唇,心跳阵阵加速,从来他都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从来都未有如此的迫近他,他的唇好……好香……好软……
气息呼呼即喷在他那张满月似的脸庞上,喉底竟发出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声音来:“容风哥哥……我想……吃了你!”
“落叶……起来……”喻中泽还未来得及推开她,她那如软糕般的香唇一下便吸住了他的唇角,身子也紧紧的扣入他的双腿内,她的舌如莽撞的小鹿般直在他口中乱窜乱踢,让他避而不及。
“唔……”下.身被她紧紧的压制住,那种麻酥感又浸漫了上来。两年前,在‘滴翠居’药房内无端被苏蒹葭非礼的漫妙感觉,又浮现在了心头,令得喻中泽一时竟忘了用|茓位制住这个饿虎扑食般热情的女子,一任她那乱窜的小舌在口中胡搅蛮缠,复又回念起那如火的厮磨来。
“我……是你的……”落叶整个身子竟松松软软了下来,身子也变得滚烫滚烫的,手儿一下便松开了他束腰的佩带,向他亦是同样变得炽热的身体抚去。
“……蒹葭……不要……”喻中泽的声音变得如梦般,落叶却在意乱情迷中听得真切,她整个人即如被鞭抽中了般,重复道:“……蒹葭,容风哥哥……我是落叶……”落叶抚入他体内的手一下便停住了。
“啊……”喻中泽猛然听到‘落叶’二字,竟清醒过来,一下便将她推过一旁去,狼狈至极的从那榻上站了起来,迅速的整理好被她弄散了的衣着,一本正经的喝道:“落叶……你这是干什么?”
“容风哥哥……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你心中还念着她……”落叶悲哀至极的看着正手慌脚乱整着衣冠的喻中泽。
衣裳又复如常后,喻中泽这才缓了口气,轻叹道:“往事休再提及,我是有要事来寻你的!”
落叶并未理会他的话,继续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落叶……容风一直都当你是妹妹来看待!”喻中泽满脸尴尬的看着她,额上已渗出丝丝细汗来。
“妹妹……”落叶本是上郡女子,**子直爽粗豪,从不会掩饰。她也直起身来,立在喻中泽身旁,盯着他的眼眸说道:“我不做你的妹妹,我只做你的女人!”手儿朝自己身上的衣着一扯,那件本就松松夸夸垂在肩上的睡服,一下便被撕扯掉,一件紧裹的袖挂兜,衬得她如雪的身子,在这月色映入的屋内分外的明目,她的身子已全无羞涩的暴露在喻中泽的眼前。
喻中泽身子猛向后退了半步,吃惊的看着她的举动,结结舌舌的对着正步步迫近的落叶说道:“你别过来……快穿上衣物,快……”
落叶直白的盯着他,固执的说道:“答应娶我,我就穿上!”
“我……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生效,你不可如此!而且……我……我已婚配了!”喻中泽不知所措的步步后退,直到被她迫近了衣架旁的墙前,紧贴在那面干硬的墙上,才停得住了步子,窗外的月色照得他满脸的慌乱与失措。
“容风哥哥……你别再找借口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当年是因为大殿下所托,才照顾蒹葭姐姐的,她不是你的娘子,她应是大殿下俸旨成婚的妃子!”落叶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别再说了!”喻中泽赶忙避开她迫近前来的几乎全祼的身子,匆忙从衣架上扯过一件衣衫,闭着眼睛就朝她身上裹去。
落叶却就趁伸过光溜的手臂,一下又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旁求道:“容风哥哥,你已经看过我身子了,我这一生都是你的女人,娶我好吗?”
“落叶……你不得如此,快将衣裳穿上。”喻中泽用手抵开她些,想用衣物裹住她,可一时慌乱,屋内的烛火又被自己全部弄熄了,昏暗中,那扯过来的衣物裹上去又滑下来,滑下来他又慌乱的给裹上去,手足竟再次无措起来,那一贯来的沉定作风,那种看尽世间尘俗的超然,早已被吓得震到了九宵云外。
“你还是因为苏蒹葭的原故吗?”落叶的声音发起颤来,紧盯着他不肯放松。
“如果我说……是,你便放手吗?”喻中泽无奈的说道,放弃了为她裹上衣裳,故作沉定的直视着她黑闪的眼眸。
“不!如果她还活着,我甘愿做妾室……”落叶直言不讳。
“落叶……你知道吗?无论她死去或是活着,她……终是容风的娘子,容风此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喻中泽的声音布满了伤感,手却轻轻的在她背上一截,落叶的身子便不能再动弹了。
喻中泽将她整个儿抱回了床榻上,用被子紧紧的包住了她祼.露的身子,这才说道:“落叶,别再为容风浪费自己的时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去对待。”
“容风……我心里再也住不下其它的男人……”落叶泪珠轻滑下脸庞,“我不介意……真是不介意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哪怕为婢为奴都罢,只要让我每日都能看到你,就行了……”
喻中泽将脸转过一旁去,避开她目光的追逐,低声制止道:“落叶……别说了!”
落叶见他一副不动心的神情,泪流得更凶了,喻中泽遂又转过脸来,怜惜的伸出洁玉的手,轻轻替她抹去眼帘上的泪儿,叹道:“如果你真的念想过我,就……告诉我蒙皇妃与子婴身上中的是何毒?解药在何处?”
落叶吸了吸鼻子,极力的控制住情绪,问道:“项羽真会放了他们吗?”
“不完全!”喻中泽轻叹道。
“我就知道不会有如此的简单!”落叶说道:“他们给蒙皇妃与子婴服用了一种蛊毒,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解药,蒙皇妃与子婴被囚俘了这两年,一直都是由项羽的侍女楚柳水来照看的。我……几次想偷偷告知你……却又找不到你……而后就被爹爹禁足了起来……”
“落叶……辛苦你了,容风此生都感激你为扶苏殿下所做的一切!”喻中泽真诚的说道。
“我不要你的感激,我要你娶我!”落叶还是固执的说着。
“不可!”喻中泽站了起来,径直的向门外走去。
“容风哥哥……后日爹爹就迫我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你莫要将我留在这里,容风哥哥……”落叶的声音在后面急迫的叫唤着。
“落叶……我会让你受苦的,将我忘了,别再念着……”喻中泽的声音已如轻烟般飘出了院外。
“容风哥哥……别要抛下叶儿……不要……我就是死也是你的女人……”落叶痛心裂肺的失声大哭起来,那样悲切的啼哭声,穿透院落,让院内的秋菊都为之瑟瑟发抖。
?正文 第243章 脆弱桐果
回廊之下悬着一盏灯笼,随风孤单的摇曳。
“啪!”的一声,一个果实从缀满黄叶的枝桠上直坠下来,拍打到坚硬的地板上,翻了两滚,便滚到了项羽的脚边来。他半醉半醒的眯着眼瞳,愣呆的看着这个外表如荔枝壳的梧桐果实,一份难以名状的寂寞感又渐渐涌出心田。
几片入秋的枯叶弃树而落,项羽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案上,伏下壮实的腰身,拾起那颗无意间滚至脚旁的,貌似坚硬的小梧桐果子,放在手心细细看着那被拍裂了的纹路来。掰开来看时,那残裂的凄美,却包裹着一个败絮而枯槁的果心。
他的手指轻轻的滑过那道道裂痕,口中发出沉重的低叹:“蒹葭……明日真的可赢回你吗?”他双重瞳孔内寒光一掣,一只手将杯举起,仰脖倾酒入喉。握着果实的手心一下便抓得生紧起来,那深褐色的果实瞬间便被捏得粉碎,他一扬手,那些碎末便被洒在了寒凉的空气中,如尘般飘浮起来。
均楚飞袖在门前站立了片刻,不忍的走上前来,劝慰道:“主人,你该就寝了。”
项羽回眸凝看着她,唇角挤出了极为牵强的笑来,低声问道:“夫人……真的未从他身旁离开过?”
“嗯……我们一直都在暗视着赢扶梓的动向,夫人确实未再出现过,也……也未见与他一道出行。”楚飞袖说话时,心里起了些许狐疑,即又强调道:“夫人一定是被他囚禁了。”
耒“哼!赢扶梓……明日有胆量就来与我赌上一赌……”那执杯的手猛然一震,杯中酒即泼湿了他整个粗大的手腕。
楚飞袖即看到他那还拿着空杯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起来。心里暗叹,眼前这个男人,用双手擎起一片天空,他强硬的外表可以征服整个天下,又有谁会知晓,这暗夜的孤寥里,却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挡不住一脉柔情的折磨。
正想掏出手帕为他拭干手上的酒渍,身后即传来了一阵急烦的脚步声,回头看时,却是一身绿纱裳的楚柳水,她那平日里紧束为一把的乌发,此刻已高高挽起,妩媚的脸上却已是淡施薄粉,高隆的鼻下一抹点降袖,微微扬起,**若朝霞般。看得出,为了取悦郎心而精心的修饰。姐妹四目相对,不喧而明,楚飞袖轻轻的叹息了声,即转身退了出去。
“项郎,该歇息了。”楚柳水轻移步子,走近前来,将臂上的披风为他轻轻的披上。
“水儿……今晚可否为我舞一剑?”项羽似已**,一瞳双目涌动着飘然的柔情来,深深的看着这个追逐了自己六年,为了自己心中的霸业早成,不惜做任何事情的女人。而今,却没有给她任何名份,心里浮起了一丝愧意。
“项郎……”楚柳水心间立刻腾起阵阵急涌,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虽然这种眼神不是至情,似滑过丝丝怜悯,但只要他能看到自己的存在,就足够了。轻笑着伸手拨出案桌上放置着的一把长剑,柔腕一抖,即抖出阵阵剑花来。纤柔的腰肢即随剑轻旋起来,缦舞腾盈,那些在空中荡拂着的几片梧桐叶,即被剑锋旋卷之内,缠绕穿梭起来。
“好!”项羽一击掌,即畅快的大笑起来。身形顿起,伸手便握住了她执剑的手腕,身躯亲贴着她,附和着她的剑势同舞而起。两人的身影一下便融合在一道道凌锋之内,纠结缠抚,此起轻旋。
在他的贴抚旋荡下,楚柳水眸瞳已似也醺醉起来,身躯柔柔的便没入他宽大的怀里,一任他随势而旋。
突然,项羽顺着舞势,一个扭身,拦腰便将她抱了起来,那刚才还在旋舞着的长剑,一下便脱掌而落,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声的铛响。
楚柳水**的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呼唤阵阵起伏起来,将脸紧紧的贴抚在他俊朗的脸颊下,温热的气流急抚过他古胴色的肌肤,贪婪的吸嗅着这个男人身上霸扬的汗气。
“唔……”项羽一低头,便吸住了那张已送至唇上的软和,抱着怀里的女子,急急的就撞开了房门,向着松软的榻上,直扑而去。一阵急滚与急喘声,一缦绿纱猛然的扬洒到了空中,飘落到寒凉的地面上,如一抹碧水般倾覆了一地。
“项郎……”阵阵衣物的唏嗦抖落声,两个瑃情如潮的男女即缠结在了一起,楚柳水立即感到一阵排山倒海之势,从项羽身上直刮入体内,她如久旱遇到了甘霖般,腾起腰身,直向那抹刚硬拼命索取,用自己空旷的谷地,紧紧的包裹住那如钢的紧致,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条威龙就会抛开空谷,腾云而去。
“唔……”旷世纪的持久后,身上的男人那团滚烫的**火,渐渐平息下来,身躯也轻似波流般伏在她身上,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胸前的花蕊,醉心迷唤,思绪却已飞扬至那个梧桐花馥的清晨里:“翠绿滴霖露,紫白落枝丛……琴心会言意,风拂自轻弹……此一朵轻狂,彼一朵孤娇,凭何人又能知晓……蒹葭……虞姬……不许再离开……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赔与我……陪与我……”
“嗯……”泪即从楚柳水的眼眸中直涌而下,她将脸轻轻的转过一旁去,紧紧的咬住还残留着他口味的樱唇,使劲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着那抚着他壮实肩头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扣起来,他刚才如狂风暴雨的冲撞及索要,竟是将自己……当了那个女人……
渐渐的,这个强壮如山的男人,似真累了,伏在身上的身躯竟如棉絮般无力的贴在她轻柔的身子上,呼吸趋于平缓起来。楚柳水双目浅凝着枕在肩上的清俊脸庞,手轻轻的揉抚过他紧闭的双瞳垂眸,口里说道:“项羽,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不允许那个不洁的女人,再沾指你半分……”
?正文 第244章 火中取栗
楚柳水倦怠的窝卷在被褥里,呆呆的出神。项羽梦呓了一整晚苏蒹葭的名字,天未明时,就起身到营帐去了。她轻轻的转了个身,揽住一旁还余留着项羽体味的枕头,深深的嗅吸,那激如烈焰的潮涌又从她心间浸透出来,让她沉醉而迷恋。
突然,屋内传过一声细微的声响,楚柳水紧闭着眼眸,没有转身,光洁的手臂轻轻的游移出被褥外,唇瓣随即轻笑了一声,媚声动人的唤道:“项郎……”
那声响似停了停,即轻移至床榻前便停止了。
楚柳水醉笑更浓了,闭着眼眸,将身子向声响处转了过来,柔滑的身子向被外挺了挺,那胸前的起伏丰润即如浮葫般,一下便浮出被面来,她的声音更为妩媚拨撩:“项郎……是舍不得妾身了……”
均肌肤上即感到被一片寒凉所触碰,她心中微惊,感觉不对劲,猛然睁开了眼睛,即看到了一抹如雪的华服撞入眼帘,随着华丽的衣料朝上寸寸攀视,一张满月似的脸庞即跳入眼帘,如星子般的眼眸讽中带讥,如花的唇角轻轻的抿起,轻视满满写尽在那抹袖润内。
“啊!喻……喻中泽!怎么会是你!”楚柳水这一惊可不小,立刻如见了鬼魅般惊跳起来。
那把抵触着脖颈的寒剑一下便轻擦过肌肤,血液立即被那抹冰寒凝结住了,她极力的克制住自己已经变了调的声音,身体猛然轻颤起来:“你……你怎会在这?!”手即抽了出来,急扯过被褥,捂住春光乍泄的身子。
耒喻中泽的眉宇轻展,口里吐出三个字来:“楚柳水?”
这楚柳水也是个久历江湖之人,神色已迅速如常,反喝道:“是……是又怎样?”无惧的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擅闯入室的,曾经是赢扶苏的左膀右臂,莫名消匿了两年之久的如花美男。
“好!”喻中泽口中又吐出一个字来,剑尖向外一挑,即将地上那套绿纱衣裳挑到楚柳水身上,轻转过身,说道:“穿上!”
楚柳水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将衣裳迅速的在被内唏唏嗦嗦的穿系起来,看到他的剑锋有些低垂,手向前一探,即抓到了压在枕下的一把护身短剑,向着喻中泽的剑急挡而去。
“哼!”喻中泽一声闷哼,手臂一拂,即将她手中的剑给荡开,还没等她回手过来,圆润修长的指头,即在她胸前轻截,楚柳水即感上半身一阵麻掣,就已不能动弹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那赢扶苏与苏蒹葭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楚柳水直瞪着他说道,心底却奇怪这厮怎的事隔如此之久,才会找上她,未免也太过于愚钝了。
“哦?那蒙皇妃与子婴的事情总与你有关联了吧。”喻中泽淡淡的一笑。
“你……怎会知道的?!”楚柳水大惊,想那蒙皇妃与子婴自从受制以来,最近才藏匿至梧桐院里,独由落青平与自己负责,连楚飞袖也未曾知晓半分。这喻中泽与赢扶梓狂寻了两年之久,派出无数的密探,也未能找着,不想今日还是走漏了风声,一定是昨日那送信之人泄漏了隐身之所。
“你们这群鼠辈之人,会用的不过也是这些下三烂的手段罢了。”喻中泽轻蔑的喝道:“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楚柳水明知故问,遂已明白他的来意,神态不紧不慢起来,眼眸却在四周乱转,看看一旁有没有人经过,无奈这是单独的偏院,此刻天又还尚早了些,侍婢们均还未过来。
“你明知故问吗?”喻中泽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机,眉结已泛起了些许怒意,手轻挑了起来,剑却已迅速的迫近她脖侧的大脉上,沉声说道:“不想见你的项郎了?”
“没……没有解药!”楚柳水心里一怯,但口里还是硬生生的回道。
“什么……毒?!”喻中泽虽一早便料想她会有如此反应,但一向沉定的心还是浮起了丝丝慌乱。
“苏蒹葭曾经中过什么毒,他们就中什么毒!”楚柳水唇边荡起了一抹阴毒的微笑,如罂粟花般**丽而夺目。
“魔引是什么?”喻中泽声音已经震颤起来,果然……与自己预料的一般,他们对蒙然及子婴又下了那‘蚀心毒’,苏蒹葭犯毒时的痛苦情形如幕般又划入他脑海里。
楚柳水看着他那已经变了色的俊美脸庞,痛快至极的挑起了秀眉,洋洋得意的问道:“真要知道?”
“说!”喻中泽手中的寒剑,立刻没入了她的脖端。
楚柳水挺起身子,胸有成竹的媚笑着,丝毫没被脖上的裂痛所惧怯,声音慢柔至极的说道:“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不说,你会死得更快!”喻中泽手中的长剑向旁一震,她脖颈上的肌肤立刻又被划开了几分。
“这么说,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了?也不在乎赢扶梓也会与赢扶苏一般的下场?哈哈哈!”楚柳水竟不怕死般的大笑起来,脖上的剑随着她的震笑寸寸掣入,温热如水般滑流入她的衣裳内。
“魔引与赢扶梓有关?”喻中泽心中顿惊。
楚柳水眼眸里闪过一丝丝狡诈,不承认也不认同,模棱两可的回道:“你认为有关便有关!”
“该死!”喻中泽明白她在使诈,企图捉弄自己。剑锋一转,向着她肩头上沉了下去。
“啊!”楚柳水的锁骨立即裂断开来,全身的力气顿刻倾然无存,身体如震筛般扣擞起来,她已经明白,自己那数十年的功力已被他瞬间废掉了。这喻中泽行事利落,怨憎分明还真不是空|茓来风,她双唇扣扣颤颤的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不告诉你!”
“哼!”喻中泽将剑一收,楚柳水的整个身子立刻被他扣住了,星眸如剑般直击入她惊恐的眸瞳里:“他们活不了,你也一样活不成!”
楚柳水即感到整个身子被他携揽了起来,飘飘然的就飞扑出屋去,身上的血已零零洒洒了满身,眼眸阵阵晕眩扩散,意识也渐渐的坠入了寒凉的秋风中……
?正文 第245章 尔虞我诈
清晨,赢扶梓从浅梦中初醒过来,他双眸微蹙,琥珀色的凝眸里似还泛起昨日的浅醉。一奴役轻手推门入内来,为他洗盥整理衣袍。
赢扶梓抬目向窗外看去,昨日的滕蔓上却已是翠肥黄瘦,秋风兮兮,纷纷捞捞的落黄遍逝满地。
赢扶梓沉叹道:“物尚如此,人又复如何?”空荡的回廓下,想起昨日,竟一下不知道做了谁……
那只牡丹鹦鹉又毫不识趣的吱叫起来:“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赢扶梓莫名的烦燥起来,将手中的食料朝它身上一洒,轻喝道:“他都说不再唱这曲了,你还如此不知彼乏?!”
均那鸟儿猛然被食料洒了全身,惊得振翅急拍,更加鬼叫不停:“心悦君兮君不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赢扶梓遂长叹了口气,暗恼自己怎与这畜牲一般见识起来,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又忆起什么,向服侍的奴役问道:“容风公子呢?”
奴役垂手回道:“喻侍郎昨晚未归?”
耒赢扶梓眼帘一拂,不解的问道:“昨晚未归?我睡了几个时辰了?”
“殿下已经歇寝了一日一宿了。”奴役回道。
“什么?已经这么久了?”赢扶梓心中大惊,高声喝道:“为何不唤醒我?”
“喻侍郎临出门时嘱咐说不让惊扰了殿下。”奴役即慌了起来。
“哦?他去哪里了?”赢扶梓问道。
“这个……奴才不知。”奴役颤颤惊惊的缩在一旁。
“算了。”赢扶梓不解自己怎如此好睡,失笑的摇了摇头,又问道:“可有什么事吗?昨日李符将军是不是有来过?”
“来过了,见殿下在歇养中,只一会就走了。李将军走后不久,喻侍郎也就出了门。”奴役刚才受责,此刻恨不得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们……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赢扶梓不悦起来,急步的就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瞪了一眼那奴役,问道:“真没说去哪里吗?”
“没……没说,只是听看门的林伯说,他们像是提起黄凉岗的名儿。”奴役将所知的全囊倾吐出来。
“城西黄凉岗……”赢扶梓沉吟的片刻,即吩咐道:“备马!”疾身上马,也速速的朝着那城西而去。
城西黄凉岗,黄岗沙土之上,项羽抱臂立在一土丘上,极目朝前看去,那漫漫黄径之上,却还是空落无一人。
“主人……”楚飞袖从后边迎上前来。
“嗯……”项羽鼻端轻哼了声。
“飞袖请示下,如果他们未来,如何处置那对呣子。”楚飞袖落寞的禀道。
“杀了。”项羽的声音也没有一丝犹豫。
“主人……这会不会影响夺京大局?”楚飞袖心中一惊,主子现在是怎的了?这蒙然与子婴不是今后的筹码吗?怎的为了找回苏蒹葭,就如此轻易的灭掉。
“今非昔比,那赢扶梓虽说也曾威名赫赫,当日也是甚得民心。但以我项羽今日之势,你认为还用得着背负这忘义的罪名吗?”项羽自诩满满的回道。
“主人……说得极是。”楚飞袖心中早已抽紧,这项羽,自己跟随着他这么多年,竟也不曾得到他完全信任,自己今晨方知晓,蒙然与子婴竟是囚俘在他手中,而且连亲妹妹也不曾透露半分,心间的旁落顿然巨增。遂寒着脸退到落青平一行人之间,押看着被带出来的蒙然及子婴,等待着赢扶梓他们的赴约。
突然,眼前荡起一落黄尘,喻中泽一马当先,领着李符及几个人马直向黄岗上而奔来。
项羽眉结一拧,探目看去,并未见赢扶梓在随行中,脸色即立刻沉了下来。挥手示意楚飞袖他们将蒙然及子婴带到十丈开外,立步背手待他们近前来,即沉声说道:“怎的?赢扶梓对此呣子毫无怜悯之意吗?”
喻中泽翻身下马,将马鞭朝副将身上一抛,即淡笑道:“此等小事,何须殿下亲临。”
项羽看到竟是这个无端消匿了两年的喻中泽领头前来赴约,心中顿生起狐疑来,无不讥讽的说道:“喻中泽,嗯,你做了这些年的缩头乌龟,怎的?今日晨阳甚好,肯将脑门伸出来了吗?”
“嗯,今日晨阳是甚好,只是一会便不知会不会黄沙骤起了。”喻中泽毫不生恼,依旧淡笑如常。
“那得看你有没有此等能奈了。”项羽一语方落,子婴即在后边狂呼道:“喻叔!喻叔救我们。”
喻中泽早已看到项羽身后那对被束住手臂的呣子二人,高声说道:“皇妃、公子莫忧,容风定可保你们无恙!”
“哼!几年未见,喻侍郎倒是‘威风’起来,口气也狂妄得紧了。”项羽语气冷凛阵阵,目光即向喻中泽身后搜寻,却并未见到苏蒹葭的人影,即阴森的问道:“我的夫人呢?”
喻中泽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已移到了方才他的坐骑,那匹膘马之上,正横放着个白色的布袋,看得出里边装着的是个人,且布袋外边被鲜血染得刺目的腥袖。
“你……把她怎的了?”项羽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起来,大声的喝斥着,人已身形轻动,似**扑上前来。
寒光一闪,喻中泽的宝剑已飞出了剑鞘,直指向项羽,口里冰寒的说道:“项羽,你不要坏了规矩!”
项羽急退了几步,手紧紧的握在刀柄上,极力的克制住内心的燥动及急迫,严声问来:“我……怎知这就是我夫人,我不信你与赢扶梓舍得伤了她?!”
“哼!一个祸害的女人,害了大殿下还不足吗?竟还敢深夜窜到秦营惑主,只有你才当成宝般。”喻中泽的语气憎恶又尖刻嘲讽,即不紧不慢的向副将挥手,吩咐道:“打开!”
副将即拆开了横放在马匹上布袋的系绳,一头乌黑的长发垂泄而出,竟是个女子。
项羽立在十步开外,只看到那女子脸及半边身子尽染血污,那张没有血污的脸又被长发所遮拦,不能十分清楚地看清她的面貌,可她身上所穿的衣着正是苏蒹葭那晚离开时,所穿的那件白莲浅荷裳,这是还在会稽郡时,自己亲挑的上等衣料,选最好的缝工制作的,独此一件,世上难双。项羽双唇猛烈的颤动起来,痛心的唤道:“你们……这等小人,竟敢对她如此用刑!”一目重瞳里立刻击出了可怕的怒火来,佩刀‘铛!’的一声便急抽而出。
“慢着!”喻中泽厉喝道:“看来你还真不想要她的命了!”寒剑已经架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喻中泽,看来你是忘了,你也有人质在我手里,你也不想要他们的命吗?!”项羽眼睛不敢离开喻中泽的剑半分。那落青平与楚柳飞也立刻将剑架到了蒙然与子婴的脖子上,不甘示弱起来。
“放人吧,项羽!”李符在旁喝道。
“哼!你们先放!”项羽不肯让步的回道。
“那好吧,我们就来赌一赌,既然此女在你眼中如此不值钱,命如薄蚁,我们就当个游戏来玩一下,你叫停我便停,如何?”喻中泽语气里携尽了恨意,竟将手中的剑直接压在了那女子的肩头上。
项羽看到喻中泽的手势及听到他所说的话语,即心惊肉跳起来,这些话不正是当日在上郡落府时,自己为了脱身,以苏蒹葭为盾牌,用长剑刺伤她,要挟赢扶苏所说的话吗?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这喻中泽却还记在脑中。他当下急叫道:“停手!我们同时换人!”手朝后边一挥,那落青平与楚飞袖即将蒙然与子婴押近前来,李符也扛着那个晕迷了的女子近前来。
正在对换的瞬间,那本来晕迷了的女子,竟闷哼了声,脸在李符背上即轻轻的旋过一侧来,那本被发丝遮盖住的半边脸庞一下便完全呈现出来,竟是楚柳水。
项羽与楚柳水同时惊叫起来,项羽长刀急指,口中震怒的喝道:“喻中泽,你竟敢戏弄于我!”
楚柳水与落青平见情况生变,立刻想扯过已经走到距喻中泽两步之近的蒙然与子婴,李符与众副将也急扑救人,一时间,混乱一片。喻中泽想护住蒙然与子婴二人,但项羽的刀已砍到面门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青光闪过,赢扶梓竟及时赶到,执剑挑开了项羽的护刀,随手将蒙然与子婴的身体朝着喻中泽的身上推去,几个近身的副将也将楚飞袖及落青平逼得连连后退。
“贼子!原来是你掳了我皇嫂及皇侄,今日就是你纳命之时!”赢扶梓目中威光如炬,长剑连击。项羽没料到赢扶梓会突然出现,一时毫无防备,连连后退自保。
“九皇叔!”子婴一阵欢呼。
“皇弟……”蒙然眼眸中浮起了泪光。
“容风,护住皇嫂及子婴回转!这里交给我!”赢扶梓的声音从卷荡的剑气中掣出。
“哪里走!”项羽怒吼,劈刀即又席卷而来,赢扶梓立即用剑挡住他的去路。
“赢扶梓!你言而无信!”项羽喝着。
“哼!你见过对强盗需讲究信义的吗?哈哈哈!”赢扶梓狂笑起来,身形顿变,剑锋变得无比凌利,“今日,我就替大哥、蒹葭,还有巨鹿的将士们,把债全都讨了回来!”
项羽心中大惊,这赢扶梓果然名不虚传,剑道如狡龙,霸气而张狂,赶忙护住心门与他奋力纠缠,一时间,火石碰撞,响彻黄岗。
?正文 第246章 阔别礼物
得以退身的楚飞袖,焦急万分的看着受伤坠在地上的楚柳水,执剑又想冲上前来,却被落青平扯住,喝道:“你不要命了吗?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怕死就退下,不劳相助!”楚飞袖冷脸即又朝李符扑了上来,口中直唤道:“水儿,莫怕,姐姐来救你!”
“姐姐……”楚柳水今晨被喻中泽擒来时,琵琶骨已被喻中泽挑断,此刻下身已被|茓道制住,动弹不得,只有一只手还略可移动,她向着楚飞袖凄凄的伸出手来,睁眼亦也看到正与赢扶梓苦斗着的项羽。她心中大惊,才明白过来,这喻中泽今晨掳了自己,是拿来与项羽做交易的,她直叫道:“项郎,你受骗了,苏蒹葭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项羽听得真切,劈刀向着赢扶梓,口中直问道:“赢扶梓,你若是英雄,我们就沙场上见,何必拿个弱女子来作挡盾!”
均“蒹葭是我的女人,你竟敢趁她迷糊时强掳了她,我还未问罪,你却敢向我兴师!好大的胆子!”赢扶梓剑势如狂龙,剑剑直朝着项羽要害刺去。
项羽身形遁变,闪过一旁去,大声说道:“你的女人?哈哈哈!赢扶梓,我与苏蒹葭两年前,就情定梧桐林下。她是我三媒九聘过来的正门夫人,你算什么?你的女人?想蒹葭未嫁我时,亦是赢扶苏的妃子。就纵然她不是我的夫人,难道你还想霸嫂为妃吗?只怕世人不笑话你,那赢扶苏也会从坟墓中哭醒过来!哈哈哈!”
赢扶梓听了他的话后,心脏猛然间被撕得了粉碎,剑势如虹直向项羽四大命门封去:“你找死!”
耒两人的对话,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喻中泽暗然情伤,蒙然与子婴均已惊变了脸色,异口同声的向喻中泽问道:“她未死?”
“容风……苏蒹葭……是怎么回事?”蒙然双手紧紧缚着喻中泽的手,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喻中泽长声叹息:“唉……蒙皇妃莫惊,蒹葭的事……待会让扶梓亲自说与你听吧。”
子婴看着打斗中,已占了上风的赢扶梓,默默念述着:“她……竟还活着?竟真的蛊惑了皇叔的心……”
“还我妹妹来!”这时,已经欺身上前来的楚飞袖,举剑就向看守着楚柳水的李符直来。李符举剑直挡而去,两人你来我往,十余招后,楚飞袖明显不支,那落青平也不见上前来帮手,楚柳水担心的叫道:“姐姐小心!”
项羽渐又将形势扭转了些,又迫问道:“赢扶梓,你把苏蒹葭怎么了?你把她藏哪儿了?”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你配知道吗?哈哈哈!”赢扶梓轻狂而言。
“你果真不怕背负欺世的骂名吗?”项羽暗激他。
“欺世骂名?欺世骂名的人是你,你擅夺人ℚi,拉兵买马,四处鼓惑人心,拉旗揭杆,扰乱了国之安稳,令民不聊生。你该引颈以谢天下!”赢扶梓不再受激,两人一时势均力平,令得旁观的众人堪忧。
李符轻轻的在喻中泽旁边耳语,喻中泽那张满月似的脸庞竟一下变得轻松起来,眉宇间又复沉定如松。
少许,只见落青平竟提刀横入项羽与赢扶梓之间,喻中泽也在同时身形遁起,长剑亦切入二人的战局中,只听得落青平急在项羽耳旁低语道:“主人,帐营来报,说是后营粮草仓失了火,莫可恋战,速速回转。”
项羽一惊,几个回势便挣脱赢扶梓的纠缠,向着已经明显落势的楚飞袖这边冲来,横刀一劈即将李符的剑锋给撞开,正想去抓取躺在地上的楚柳水时,赢扶梓的长剑已如惊虹般刺来,他赶忙扯上楚飞袖急速退去,跨上一旁早在等候着的‘乌骓’马,瞟过还困在地上的楚柳水,即对赢扶梓喝道:“赢扶梓,夺妻之恨,项羽已铭记于心,我定取秦王朝来为你陪葬!”说完,一策马匹,即朝着岗下奔去。
楚柳水眼睁睁看着项羽抛下自己,顿时肝肠寸断,悲惨的叫道:“项郎——”
喻中泽急忙拉住正想去追逐项羽的赢扶梓,说道:“扶梓,穷寇莫追,放心,那项羽后仓失火,有得他受的。”
“哦?怎么回事?”赢扶梓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这要问李符将军了。”喻中泽故意卖起关子来。
“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我!”赢扶梓的神色极其不悦起来。
“扶梓……好了。来——”喻中泽歉意的淡笑着,一把揽住他的肩,指向着蒙然与子婴,说道:“这是容风阔别两年,送给你的礼物!”
赢扶梓这才得以与蒙然子婴相聚,赶忙行近两步,单膝跪在蒙然跟前,哀痛的叫道:“皇嫂……扶梓让您受苦了……”
“皇弟,快别!起来……”蒙然一手抚着赢扶梓的脸一手托起他的臂,强迫他站起来。
赢扶梓感到蒙然抚着他脸的手有些异样,赶忙捉取下来看,一口凉气却倒抽起来,这哪里还是一个皇妃的手,那满手的微黄茧子爬满了整个掌翼上,顿时骂道:“他们……他们竟然如此折磨你!”
“不!不!皇弟,你别误会,其实……这不是他们……是我自己闲不住……”蒙然失措的将手抽了回来,紧张的捂在袖子里。
“九皇叔……”子婴见到赢扶梓近得前来,眼泪即在眶里打着转转,就是不让它落下去。
“子婴……你都长这么高了!”赢扶梓一把将快与自己身高平齐了的子婴拉近身旁。
子婴这才控制不住,“哇!”的一声,直扑入赢扶梓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想这子婴,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一份罪,这次倒好,这一受罪就是大罪,而且这罪却受了长达两年之久,他能不委屈吗。
“子婴……是男子汉的,就莫哭!皇叔一定……一定会将这一切都给你补偿回来。”赢扶梓抬起了子婴的脸,痛惜的劝道,鼻端也阵阵泛起酸涩来。
“九皇叔,母亲……因太思念父亲了,怕自己掌不住,受囚之时,就拼命的找事做,将手都做坏了……眼睛也做坏了……”子婴抽噎着。
?正文 第247章 全然未知
“子婴不可……咳咳……不可胡言……咳……”蒙然一阵急咳,不允许子婴再说下去。
“皇嫂,你的身体怎么了?”赢扶梓急忙扶住这个被囚前与被囚后,都始终雍容大度,淡雅如兰的女子,担心的问道。
“没……没事的,秋季燥,故咳了。”蒙然急忙摆手解释道。
“什么没事!”子婴不满的应道:“这群贼子,怕皇叔您找到我们,经常换囚禁我们的地方,食不能成餐,睡不能成眠,母亲这才得了病的。”
均“项羽……此仇不报,我就不是赢扶梓!”赢扶梓脸色已是寒青,手紧紧的握住了‘月莹’宝剑,李符赶忙揽住他的肩,以示劝慰。
喻中泽近前两步,突然出手扣住了蒙然的手脉,蒙然虽知他是替自己探脉像,但还是微微受了些惊,又是一阵急咳,当她平喘过来时,抬起头,却看到喻中泽那张满月似的脸上竟凝结了层厚厚的寒霜。
赢扶梓与子婴赶忙也伏过身来,亦同样看到了喻中泽那张提前进入寒冬的脸。赢扶梓犹豫的问道:“容风,情况……如何了?”
耒喻中泽没有出声,却松开蒙然的手,反过来抓住子婴的手腕,又探起脉息来,他那张刚才已是寒冬的脸竟飘起了凛凛大雪来。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在地上蜷缩良久的楚柳水竟突然大笑起来,那声音在这正午的黄凉岗上,竟充斥着满满的洋洋自得与飞扬跋扈之气。
喻中泽弃开子婴的手,步步走近这已过份张狂的女子身旁,蹲了下来,默默的审视了她半晌,直到她那跋扈的笑声渐收敛了,方问道:“说吧,魔引是什么?”
楚柳水咽了咽干涩的喉,傲然直视着他的星眸,无视的回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喻中泽看着这个眼前已是命悬黄泉的女子,轻扬眉结,淡然而言:“用你的命来交换,如何?”
“命……哈哈哈!你还是痛快些杀了我吧。”楚柳水无所谓的回道,边说还边瞟视了他身后的蒙然及子婴一眼。
“怎么回事?皇嫂与子婴……中了毒了吗?”赢扶梓也行至前来,抓住喻中泽的肩头,极为不安的看着他那早已泛了青白的脸。
“是……中了‘蚀心之毒’!”喻中泽沉声回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赢扶梓看着那满脸准备赴死的楚柳水,明显不知道‘蚀心毒’的利害所在,疑惑的又问道:“‘蚀心之毒’?这女子知道解毒的方法吗?”
喻中泽怅然解释道:“她是项羽的侍妾,也是‘灭秦教’的头目。当日……苏蒹葭在陇西郡被掳时,也是此女子所为,蒹葭身上的毒魔也正是此女子所种下的。”
“毒……蒹葭身上一直中了毒?”赢扶梓大为惊异,第一次听说苏蒹葭身上曾中有毒,而且还是在陇西郡被掳时中的毒,顿时满脸的震惊。
“嗯,蒹葭在上郡时,是毒发而亡的……可为何又会活过来……我也很是困惑。”喻中泽脑海里极力在搜寻着答案,将目光又沉落到了楚柳水身上。
“‘蚀心之毒’……我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赢扶梓这方才明白这毒的严重**,声音一下便变得哀鸣起来,情绪一落千丈,原来自己竟对她一无所知,想着自从与她在上郡边塞一别后,她竟受了如此多的罪,自己却全然未知,还一味的埋怨她,怨责她。心脏就阵阵抽痛起来,他颤声问道:“大哥……一直都知道蒹葭中毒的事吗?”
“是,大殿下一直知晓蒹葭有毒在身。所以,在蒹葭到了上郡后,一直将她留在‘滴翠居’调息。我一直都在寻求解毒之法,但直到她毒过五脉后,也未能知晓……容风愧心至极……”喻中泽想着当日,自己束手无措的哀痛,竟眼睁睁的看着她毒过五脉,看着她毒发于芦苇荡内,以至于赢扶苏挥剑割脉,他就不能自容。后来沉溺了散发江湖,浪迹两年之久也不能调息过来,无颜面对赢扶梓……
“容风……你已尽力了……”赢扶梓紧抓住他的手,心间泛起了阵阵苦涩。思绪也瞬间迷离起来,蒹葭……对不起,想当日,我竟像个傻子似的,一味强求你跟我走,却不知你心中的苦处,你自称为未来之人,自是通晓过去,知大哥处在危难之刻,不顾自己的安危,执意去救助他……还要我固守咸阳,我都做了什么?狂纵自己,放任自流……。我当日为何不能信你,为何不能如大哥一般从一开始就信了你……以至于独食了今日之恶果……
这时,蒙然捂着心口,颠跛着身子,强执着走近前来,她那张淡若如兰的脸庞上,白中透青,抽搐阵阵,那脸上早已挂不住的伤痛,拂之**坠,她求证**的问道:“苏蒹葭真是没死吗?”
赢扶梓与喻中泽这才都从思绪中遁回,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竟不知何以对答。蒙然的目光掣尽哀痛,固执的直视着赢扶梓,**从他口中得到那个最真切的答案。
赢扶梓恍惚的站了起来,神情已悲如寒风,沉闷的回道:“是……皇嫂,蒹葭应……还活着。”
“还活着……真还活着?”蒙然急抓住赢扶梓的手,声音里却是悲大于喜:“当日……是我亲自为她更的衣,她确已没有呼吸……扶苏也因此而伤心弃世……怎会……怎会如此……还活着……”
赢扶梓直感到手腕被她紧束得阵阵受痛,凉透心骨的寒意从她身上点点寸寸的直涌过来。
“父亲……为她冤死,她却还依然独活……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子婴却已控制不住了,哭着痛诉,边说边感到心脏阵阵裂痛,整个身体竟渐渐弯曲,直扑到黄沙地上。
“啊!子婴,怎么了!”赢扶梓大吃一惊,伏下身去紧紧的将他揽入怀里,即看着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浸涌出来,他一手紧捂住心头,喉底呜呜的直发出声音来,竟已听不清要说些什么。
?正文 第248章 蚀毒急涌
“子婴……”蒙然眼见子婴倒地,心间大痛,身子也立刻紧紧的抽搐起来,汗水亦滴滴坠地,不能自控的紧抓住心口的衣裳。李符反手就紧紧的抱住她,让她平卧在地上。
“啊!皇嫂……”赢扶梓眼见着子婴才刚倒下,蒙然也瞬间倒下,瞬间的惊变让他不知所以,失措异常。
喻中泽手一轻扬,银针顿时向二人掣闪而去,根根击入了他们的心脉内,两人的神色方渐渐缓和过来。
赢扶梓颤颤微微的抚着还在不断浸出汗珠来的子婴,深痛恶绝的看着地下这个即将垂死的人,痛声骂道:“原来罪魁祸首的人竟是你这该死的女子……快拿解药来!快!”
均楚柳水眼见子婴与蒙然均发毒倒地,看到赢扶梓与喻中泽慌乱无措的表情,竟又得意的狂笑起来:“哈哈哈……赢扶梓,不想你勇猛一世,却也拿我无可奈何。哈哈哈!喻中泽,枉你也敢自称医术绝世,却也解不了我们制的‘蚀心之毒’,可悲,可叹啊!”
喻中泽紧紧的握住赢扶梓发颤的手,极力的平复他那即将如沙尘风般**暴破的愤怒,转头对淡然的对楚柳水说道:“楚柳水,可悲可叹之人是你。想想你如此护主,又能有何意义?那项羽不也弃你与不顾吗?别再坚持了,告诉我这蚀毒的解法,我可保你不死!”
楚柳水眸中的雾气立刻荡拂而起,想着昨晚还与项羽浓情蜜意,**海沉溺,今晨就被他绝然弃之,心里就如同打泼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阵阵心酸直涌出心门,双帘轻眨间,泪即又扑落而下来,眼看着方才项羽退去的方向,哀哀而唤道:“项郎……你竟为她如此待我……”
耒“项羽他现在已是自顾不暇了,不会来救你的,你还不如自救。说吧,这已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魔引是什么?”喻中泽语气加得极重,满月似的脸上,拂起阵阵令人生惧的冰寒。
楚柳水将心一横,即咬牙切齿的说道:“哼!就是死,我也要蒙然与子婴给我陪葬!”
喻中泽又复在她身旁蹲下,脸色已渐渐回暖,竟闲致的伸出柔荑般的手,在地上抓起一把黄沙,轻轻的在她眼前随手腾扬,轻声说道:“死有何难,轻瞬之间便可不复存在。就像这把黄沙般,瞬间就可尘归尘,土归土。想你还如此的年轻,如花的生命才是正开始,你就甘于放弃?说吧,我许诺,绝不再为难于你。”
“……我……”楚柳水泪眸顿收,心神已是左右摇动。
喻中泽眼见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作用,即又迫紧的说道:“说吧,这是项羽的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迁罪于你的。”
楚柳水轻咬下唇,恨声说道:“好……我说!蚀心毒其实,其实是一种心蛊之毒。可令人死,也可令人不死。”
喻中泽狐疑的问道:“如何说?”
“只要中毒人能放低内心的仇恨,就不会被心魔所纠结。但如若中毒者放不开仇恨……”楚柳水轻视的看着倒地的子婴与蒙然,阴寒的说道:“就如他们这般……原本这蒙皇妃身体并无大恙,因为她知苏蒹葭未死,或对她恨不足深。而子婴就不同了,心中的恨意太过深切,以至于这两年毒发频频……不过,这蒙皇妃看来对苏蒹葭也不尽然……”
“你是说……你此次下的心魔是以苏蒹葭为魔引的?”喻中泽瞧着子婴与蒙然,似已有所悟。
楚柳水轻笑着大赞道:“喻中泽,你真是太聪明了!”
喻中泽自嘲的一抿唇,又问道:“当日苏蒹葭身上的心魔魔引可否是赢扶苏……”
楚柳水瞧着一直怒视着自己的赢扶梓,却又说道:“何止,还有赢扶梓殿下!”
“你这该死的女子!”赢扶梓急扑上前来,紧紧的抓住她的肩头,一副**撕碎她的可怖神情。
楚柳水受伤的肩头如锥般痛裂起来,她大声的回道:“哼!是她自找死路,怨不得人。本她可不至会死,可她却偏要自己入魔,怎能怨人!”
“解药是什么?是什么?”赢扶梓拼命的摇恍着她。
“你很想知道吗?”楚柳水怪异的看着他。
“说——”赢扶梓的声音凄厉异常。
“解魔的方法是魔引的——一抹心头血!”楚柳水轻轻的说道。
“心头血……你是说……”喻中泽声音也不能保持平静了,赢扶梓自刎时,那流淌了苏蒹葭满身的鲜血犹然在目。
“正是!本那苏蒹葭只要毒过五脉,尸寒五日,就必死无疑,回天再难乏术。不想,那赢扶苏竟会在五日将过之时,心灰意冷,会在她面前自刎,而他的血恰好流入苏蒹葭的口中,解了她的蚀心之毒,这就是她死而复生的原因!”
“你们……好阴毒的心肠。”赢扶梓抓住她的手一下便松开了,整个人颓然的顿坐在身下的黄土上。
“一切因人而异,如若心中无魔,何足至死?那赢扶苏到死也不会明白,他的死却能换取苏蒹葭的活。而这苏蒹葭被残毒折腾得颠颠痴痴了两年,最近方清醒过来,如若让她知道自己是如何能活过来的,我想她……一定会生不如死!而且一定会再度赴死!她纵是不死,那蒙然与子婴也不能活,这就是一报还一报,这就是蚀心毒的精妙之处,这也是我之所以会告诉你们的真正原因。想我楚柳水漂泊半世,死有何惧,不过,现如若有苏蒹葭来为了我伴葬也极其不错。哈哈哈,回去杀了她!取了她的血,就能解蒙然与子婴之毒。哈哈哈……”楚柳水痛快的笑了,笑到最后,一口鲜血竟直喷而出,身体软软的倒卧在黄沙中。
“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赢扶梓痛苦的抓住了头,神情痴狂异常。
喻中泽手起针落,直***他的|茓位中,镇住了他的心神。赢扶梓便缓缓的倒入他的怀里,琥珀色的眼眸里凄楚至极,痴茫无奈的看着喻中泽的脸庞,神志也渐渐迷糊起来,断断续续的求道:“容风……救他们……救他们,我不能没有他们!”
“扶梓……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回蒹葭,一定能想出两全之策,一定能的……放心吧。”喻中泽伸出如玉的手腕,轻轻的捧抚着他的脸,安慰着。但心里却似已被掏空了般,脑子一片空白,这结将要如何去解……如何才解得……
李符行近前来,看了眼晕迷了的楚柳水,问道:“容风,这女子将如何处置?”
喻中泽抚着心神俱碎了的赢扶梓,星眸转看向眼前那片被风吹拂而起的漫漫黄沙,长声叹息:“心魔……心中若无魔又怎会蚀心……把她留在此吧,任她自灭……是福不是祸,是祸终也避不过……”抱起赢扶梓的身躯,坚定的直起身来,领着众副将们,带上子婴与蒙然,一跃上马,信马由缰,渐渐的就隐于眼前这黄沙纷飞的山岗之下……
?正文 第249章 画中佳人
薄寒的夜里,孤埙声又起。喻中泽轻步绕近前来,即见到赢扶梓依在廊柱前,手抚吹着一深褐色的陶埙,孤落而惆怅。埙声在他手指的缠抚下,错错落落、此起沉浮。
喻中泽心间阵阵隐痛,手抚滕架,默然瞧着他单薄的背,口中低叙着:“扶梓……莫担忧,容风一定替你找回她……一定可转寰的……”
他知道,此刻赢扶梓需要的是一个人独自去承受这一切,他不忍再走近前,轻轻的退了出来,信步就行在花径上。
突闻昏暗的花阴内,传来阵阵的抽泣声,即转身向内寻去,却是子婴,他手中执着一卷长轴,声音悲切的说道:“父亲……你莫怪子婴,我不能将这物书交给九皇叔……我不能再让此女子再惑了皇叔的心……绝不能……”只见他将那卷长轴缓缓扣开,竟似一幅画卷,那画卷随着夜风在他手中轻轻拂动,他双手一下便抓住画卷的两端,用力向两旁撕去。
均“不可!”喻中泽身形一动,已扑近前来,从他手中夺下画卷,惊道:“子婴……你这是要干什么?”
子婴满脸的泪水,愣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喻中泽,竟一时间忘了哭泣,那犹挂在他脸庞上的泪珠忽闪着晶莹的光点。他双唇微动,难过的说道:“喻叔……我……我要毁了她……毁了这祸心之物!”双目即向着喻中泽手中的画轴怨恨缠结。
“子婴……”喻中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清手中的卷画竟是……竟是苏蒹葭的画像,那画中的佳人白裳绿裙,巧笑倩兮,独立于青翠的芦苇荡前,栩栩如生的神态,几**扑出画来。
耒他如星般的眼眸瞬间流出如潭的深幽,哀伤立即缠满了他满月似的脸庞,平和的眉宇也凝结上了如雾般的浓愁,不可自抑的唤出声来:“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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