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怀疑自己。
嫣然垂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握起,咯吱作响。
她能说什么呢?她就算解释如今的状况,他会信么?他本就怀疑自己的来历,从她和亲的那天开始〗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过真实的信任,只有佯装信任的怀疑。怀疑彼此的目的,怀疑对彼此可能带来的伤害。
她说她的使命就是来助她夺天下,他会信么?在将他带上死路之后,他还会像刚才转身那样义无反顾的任她桥手奔跑那样信她么?
“如果我说,让你信我,你会答应么?”嫣然抬头看进他的眸子。
眸子里聚结的寒冰,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肆千泷嘴唇紧紧闭起,将视线绕过嫣然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长公主果然不负我东罗子民所托!我宇文烈在此替东罗子民谢过长公主了!”
宇文晋,不,姬如晋的弟弟,本应安稳待在意城的东罗的少将军,护送姬如秋烟出使肆国的宇文烈,此时出现在对面的士兵中。
嫣然皱眉,转身。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嫣然回身朝肆千泷看去∨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要他信任自己的话了。
肆千泷此刻的心情,如坠寒冰。果然还是这样,他最不想看到什么结果,结果就偏偏是这样。他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识人不淑,怪自己当初让她安稳的嫁到肆国,怪自己竟然会对她暗生情愫,怪自己没能好好听父皇的话,断情断义。
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还能怪谁?!
日月当空,日月当空,那是曌啊!也是兆,不知是吉是凶之兆。现在知道了。
事实总是能最清晰的将结果呈现出来。
肆千泷忽然想仰头长笑,笑自己的可笑。
为帝者,最忌七情六欲。他却一犯再犯。多少个夜里,逼着自己不去见她,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就走到那里≥使他心里充满怀疑,却也总是不忍心将这怀疑强加在她身上,即使她在宫外养了个组织,即使她半夜会私自出宫和别的男人和桃花酒。所有的一切他都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她那淡漠风华的面容下深藏阴谋的实质。
现实最不人道却也称得上为现实的地方,就是逼着你把不愿意看清的事情清晰的呈现给你。就像让你自己在你千掩万护的心上狠狠的Сhā上一刀,还要掰着你的眼睛去看自己Сhā的血淋淋的入骨三分的伤口。
肆千泷的沉默,将嫣然逼得无路可退。命运最喜欢捉弄人,总是扇你一巴掌给你颗枣吃,然后再扇你一巴掌。
她以为自己的这辈子是老天为了弥补她上辈子的生命的缺失而补给她的,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
可是,在尝过了罂 粟之后,你还能若无其事的戒掉么?就像她尝过了的一个人时的心情,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回到原地。有些路,你走过了就是走过了,路边的风景已经深深刻进你的脑海里,成为你最真实的证据,让你狡辩不得。
而嫣然,不打算狡辩。
脚下的河水汹涌奔腾而过,嫣然清淡温雅的声音似乎出口便被吞噬:“我以我命来赌你信我一次。”
她说,我以我命来赌你信我一次。
肆千泷寒冰一样的眼神有些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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