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跟我说。你去跟他谈谈。我总觉得海安喜欢你。你很聪明,你温柔多了,你懂得善解人意。”
榕树的须根,不依存于泥土,它们自由地悬挂在空中,被吉儿的指尖轻轻拂过。一阵风吹来,失去泥土支撑的纤弱须根都随风飘摇了,但它们毕竟还是一把根,用它们在风中的姿势,一样捕捉空气里的稀薄养分,一样滋养着榕树。
马蒂坐吉儿的便车,来到海安所住的大楼。下了车,她朝着吉儿与尚保罗招招手,看着他们离去。一天的街头活动下来,吉儿与尚保罗还不打算休息,他们正要去拜访一个以坚定反核立场著名的杂志社。
吉儿的车尾灯渐行渐远,消失在前面十字路口的车阵中。马蒂走进这栋大楼的豪华喷泉中庭,却被穿着制服的警卫拦了下来。警卫打电话向海安通报马蒂的来访,直到电话那头认可后,马蒂才获准进入布置得很古典的电梯。当警卫打电话时,马蒂听得很清楚,海安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到了海安的门前,马蒂尚未按铃,门就开启了。马蒂面前,站着明子。
这是明子第一次和马蒂照面,马蒂尚未开口,她打开门示意让马蒂进去。
“你请坐。”明子懒洋洋说。她双手一拢身上的丝袍,朝向落地窗前的床垫走去,那身姿是撩人的,却又不显得Se情。这么冷的夜里,明子只穿着一件纯丝的薄袍,近乎透明的袍子之下,是全祼的身体。
明子不再理会马蒂了,她在床垫上抱膝坐下。床前的落地窗是斜斜向外而建,只要坐在床前,不须仰头,就可以饱览整个苍穹。现在明子正呆呆地凝视着窗外。
明子华丽的胴体,在马蒂面前展露无遗。马蒂默默站了一会儿,看出这儿似乎只有明子一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一样的甜香。
马蒂来到床垫前,倚着床脚坐下了,她也望向窗外。今夜的台北的天空,如往常一样,一片浊黯。星光灿烂的夜晚,在这个城市里,是太奢侈的情境。
“你在看什么?”马蒂问。
“星星。”
“我怎么看不到?”
“台北的天空太肮脏。我在假装。”明子的中文有难以言喻的奇怪腔调,不像外国人,但又不像本地人。也许,奇怪的是她用辞的方式。
“海安在哪里?”
明子转过来面对她,美得叫人陶醉的双眼一眨也不眨。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明子偏着头陷入不快乐的回想,“我也很多天没有见到海安了。你知道海安在哪里吗?”
马蒂当然不知道。没有工作,没有亲人,仿佛跟全世界都没有关系的海安,是一座失去相对地标的孤岛,茫茫大海中,他并不留痕迹让别人捕捉。海安在哪里?这是她们两人原本就不该互相提出的问题。
左边的墙上一面落地镜子,映照出她们两人的身影;右边不远,又是一面大镜子,两面镜子夹照之下,反射出千千万万个马蒂与明子,都默默坐着,那视觉上的情境与她们心里的感受一样虚幻。刚从群情沸腾的示威活动中走来的马蒂,如同进入一个异时空的坑|茓。在这里,世界变得很遥远,遥远又不真实,世界变成一场梦,坐在这里的她们是被梦着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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