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逼视着容若,一字一句地说:
“天下,可没有妹妹死了,哥哥以身相殉的事!”
容若,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身冷汗。玉格格是肺腑之言,他,不能消沉,为了佩蓉,为了纳兰家!
独坐到二更后,他终于一叹而起,唤小厮打灯笼,回到桑榆墅。
桑榆墅中,他与婉君的内院,门额上题着“鸳鸯社”,是严荪友的戏笔。他目触三字,心中一痛,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为佩蓉,还是为婉君。
婉君已卸了妆,闻报,惊喜迎出。他握住她的手,半晌无言,步入内室。只见丫头碧梧,忙着收拾床前的铺盖;只因婉君素来胆小娇怯,一人不敢晚上独居空室,因此,每当他值宿,或因故不归宿,便由碧梧在床前打地铺陪伴。
见此,歉疚之情更深,长长一叹:
“岂知,多情却是薄幸根!”
婉君无言地凝视着他,久久,久久,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容若,我们知你新近事繁,好久也没有欢聚畅叙,兼以你入值时多,倒像疏远了。前日健庵告诉我们,‘通志堂经解’刊成,这是学界一大喜讯,特设一席,为你道贺。”
容若收到严荪友具名的柬帖时,一时不解其故,到达了,严荪友才解释。容若心中抱歉而感激,自己一味陷溺,入值之时,不能不强颜欢笑,居家之际,情味萧索,百事无心,不免冷落良朋。而他们,却如此关切体贴,为自己设辞开解。
“荪友,幸得健庵先生亲自督工,才得如期刊出,说来,我真惭愧……”
姜西溟打断他的话:
“别说这些,倒真生分了似的,我可不爱听。只不知你的经解序,何以倒未同时刊成?”
“只完成半数,还有半数,未曾撰妥,只好一并保留了。”
“总要加紧才好,有些事,因循日久,常就不能贯彻始终了。为学也是一样,总贵在一气呵成。”
严荪友意味深长地说,容若肃然:
“敬谨受教。”
一直沉然未出声的朱竹垞,道:
“容若,此宴,为你和健庵道贺是其一。其二,我们三人,久羁京师,一事无成,西溟上有老母倚闾,我和荪友,也久未归省。时序入冬,京师天气严寒,居大不易,因此,决定联袂南返,不日就要启程了。”
容若一怔,岂料,方历死别,又临生离?一时心中凄怆,神色顿然颓丧。荪友心中不忍,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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