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当他入值时,婉君总情不自禁地到珊瑚阁来盘桓半日,对那幅画像,她也禀虔诚之心行礼,然后,在容若的书案前坐下,沉思然想。
嫁为容若妇,已两年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容若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份量。“妻子”,好像,就是妻子,容若不是不温柔,不体贴,只是……
她忽然同情起明珠了,容若不是不孝,但,那一份孝,纠结了太多无奈。
对她也是,他不是不喜欢她,她确定,也同样,有着那么多无奈……
佩蓉在宫中时,容若还有期盼;皇帝属意佩蓉时,容若还有痛苦;期盼,她可以分享,痛苦,她可以分担,而佩蓉离开了人世,容若一恸之下,心全灰了,只沉湎在回忆和深痛中;回忆中,没有她,深痛中,更容不下她。
她从没有真正拥有容若,却感觉,他仿佛随佩蓉去了,她,失落了他。
自觉罗夫人上房出来,她顺着脚,又到了珊瑚阁。珊瑚阁中,静悄悄地,一盆水仙,供在佩蓉画像前的高几上。在兽炉中,热了水沉香,她习惯地坐到书案前。案上,摊着一本薄册,封面上有两个字,是不知那代的古体,上一个字她辨认不出,下一个是“水”字。
揭开扉页,却是容若平日的褚河南体了,写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八个字。
婉君不知这句话的出处,却觉得说到了她心底;“冷暖自知”,她一直为往来的闺中少妇、少女们称羡,又谁曾了解,拥有荣华富贵府第,温柔多才夫婿的她,也“冷暖自知”?
薄册中,工整抄录的全是词,她不能甚解,却也能了解,其中作品,几乎全为了佩蓉。
她读得痴了,几乎能想见那一幕幕的情节。
他那样细腻的记载着相处时的一颦一笑;离别后的刻骨铭心;佩蓉去世后的无限悲悼……
她细细咀嚼着他的悲欢离合,字字句句,打动着,也噬啮着她的心。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办,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林下荒苔道蕴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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