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穆遥陪着乒乓去户部巷大快朵颐。
户部巷是一条以卖早点闻名遐迩的巷子。武汉的菜不成菜系,早点小吃却是种类繁多特色分明,热干面、豆皮、面窝、烧麦、欢喜坨、糯米包油条、油香等等,那味道真是无敌了。乒乓在北方读大学后,从来拒绝吃早餐,她不肯降低自己的早餐品位。而每次放假回家一出火车站,第一件事情就是先买一碗热干面吃!今天在户部巷,她真如饕餮,过足了瘾,仿佛要把这几年漏下的早餐全部补上。
顶着夸张的爆炸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出户部巷,乒乓说:“唉,我好舍不得离开武汉啊!”穆遥立马目露凶光地瞪着她:“不行,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回学校去!我亲自押送你去火车站!”
乒乓不肯坐车回去,想去走长江大桥,说是多走点路正好消食,穆遥只好陪她疯到底。从一个桥墩乘电梯上到桥面上,眼前顿时开阔了起来。秋风越发肆意萧瑟,拂乱了发丝和衣袂,心反而安宁了、匀净了。也许,这份内心的宁静,是因为乒乓又与长江相对了吧。
乒乓的家就住在长江边上。一年四季,远处江上总有轮船不知是起航还是归航的汽笛声,响彻在斜阳晚风中时最是深沉。炎炎夏日,一定会有一群晒得黝黑的孩子在水浅的地方嬉戏,一任身体淹没在水中放肆地欢笑。直到傍晚时分,母亲们一一唤回她们顽皮的孩子,江面上便只剩下悠闲晚唱的简陋渔船,以及夕阳划过的一抹残红。乒乓觉得,江水的流速与她的心跳速率一致,正是这滚滚奔流的长江水,雕铸了她个性中所有的勇敢、柔韧和激|情。
乒乓最初的梦想便是由眼前这一片水酝酿而出的,那就是做一个水手。那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在孩子浪漫的想象里,水手这个职业意味着在惊涛骇浪上驰骋飞翔,意味着冒险与自由。读小学的时候,她的梦想变成了服装设计师,因为小女孩的美学意识觉醒了,她不但想捕捉美、成为美,还想参与美、创造美。等上了中学,她发现分子式和元素周期表很迷人,认为化学是上帝设置的最炫目的谜语,于是她梦想当个化学家。等她念了大学,她认识到自己也许永远成不了“家”,但还是可以做个化学研究者的。而且,没关系,这时她有了新的更重大的梦想:她爱上了一个人,她梦想成为他的妻子,她想把自己系上蝴蝶结送给他,做他生命里的礼物。她想好好爱他。
如今,爱的梦想已经倾覆,那就只能追求自由、追求美、追求真理了。毕竟,人活着,需要一些支撑,需要追寻点什么,需要一个散发光亮哪怕是微光的前方。或许,积聚美、自由和真理的力量,有一天,还能够最终抵达爱?难说。呵呵,谁知道呢?但假如不去努力试一试,它就一定不会发生。
“我忽然很想大喊大叫。”乒乓的语气是轻快的。
“那就喊啊!”
乒乓扯开喉咙放声喊道:“穆遥——你是个大笨蛋!你是我在这世界上第三恨的人!”喊罢自己又朗声大笑起来。
穆遥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还好,大桥上没什么人,这使得他不是太后悔自己刚才对她送出的支持。他挺委屈地问:“我只能排第三吗?那排第一、第二的是谁呢?”
“排第二的是猫王的女儿。”
“猫王的女儿?她啥时候招惹到你了?”穆遥好奇地问她。
“我最喜欢的歌星是迈克尔·杰克逊,最喜欢的影星是尼古拉斯·凯奇,猫王的女儿既嫁了杰克逊又嫁了凯奇。哼!死女人,别让我在路上撞见她,看我不往她脸上泼硫酸。”乒乓咬牙切齿地说。
穆遥耷拉下眼皮,小声自语道:“女人真可怕。”又问:“那第一恨的呢?”
乒乓狠狠揪一把穆遥的胳膊,骂道:“说你是笨蛋吧?这还用问?”
哦,一定是那个辜负乒乓的王八蛋了。穆遥有点后悔,不该提那人的,难得她今天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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