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发出去的寻人启事没有一点消息。已经出院的裴晧只好按照媳妇的嘱咐在出事地点为林少华立个无名碑,碑文刻着“救命恩人外地退伍兵”几个字,碑下埋着林少华那颗形影不离的红星护身符和那件的确良军上衣。为了不让殡葬管理处发现此碑,他把碑埋得很深,特意用枯树叶盖在上边,整个墓碑几乎是埋在了地下,最后他在墓碑旁Сhā了根树枝做记号。就这样林少华被好心人埋在了山间林阴深处。
裴皓办完林少华的事后回到了中心医院7号病房,他对媳妇说:“碑我已经立好了,等你出院后过去看看吧。”
媳妇说:“真得好好纪念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哪有我现在的这条命,就是不死也得成个废人。听大夫说有一个重伤男子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也没和家人联系上,大夫说即使醒过来恐怕也成植物人了。”
裴皓说:“媳妇,真是值得庆幸啊!我们都还活着。正如那个退伍兵说的是前世修来的啊,我们躲过了这场大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只可惜了那个退伍兵,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媳妇说:“现在我就想出院,我的这条命是用退伍兵的命换来的,越想越觉得应该快给救命恩人烧点纸,不然我心里不安。”
裴皓说:“好吧,别等明天了这就出院。刚才急急忙忙埋完就走了也没叙叨几句,一见面我就觉得和那个兄弟特别亲,去年秋天他喝多了正好被我撞见了,我从心里想帮助他。当时他身上吐的脏兮兮的,平时我是不会管闲事的,可这次我就是想帮他,也许这就是缘吧,要不这次为啥在车上又相遇了呢,而且他还成了咱们的救命恩人,你说这怪不怪。”
媳妇说:“人家要不是为了救我,能献出年轻的生命吗,咱一定要找到他的家人,说啥也要好好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他们正说着,一个着干部装50岁左右的男子走进了病房,他焦急地说:“我从外地出差刚回来,看到报上有一条寻人启事,就赶到报社了解情况,报社的同志让我到中心医院7号病房找你们,所以我就过来了,请你们详细地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好吗?”
裴嫂赶紧从病床上坐起来说:“太好了,终于有人过来打听救命恩人了,恩人的亡灵可以回家了。”于是她详细地向男子说起了外地退伍兵救人的经过。
中年男子听完裴嫂的叙述后说:“你描述的这个人应该是我的朋友,也是冰城人民的朋友,他叫林少华。他不仅仅是这次救死扶伤的无名英雄,也是冰城人民的英雄……”
李国彬正向裴皓夫妇讲述着林少华一件又一件的感人事迹时,于晓梅推门而入,她急切地说:“姐,从前我跟你说过的在我们旅社住宿的那个作家也叫林少华,他俩不会是重名吧?那个作家可是个好人,他平时虽然话不多,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次他发烧好了之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扫旅社的卫生,我们工作人员都劝他不要再打扫了。他说他高烧不退是大家帮他脱离了危险,干点活就当锻炼身体了。我们大家都很尊重他,无论年纪大小都称他‘华哥’。他非常平易近人,一点作家的架子都没有,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离开了旅社。”
裴皓吃惊地问:“你说的那个作家和救人的外地退伍兵是一个人吗?不会这么巧吧?你怎么不早说呢?”
李国彬说:“这位小同志说得对,他既是退伍兵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作家。我看过他在《长安》杂志发表的纪实小说《梦的天堂》,他的小说很受读者的青睐,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种文人无法具备的献身精神。”
裴皓更加吃惊地说:“原来他就是《梦的天堂》的作者蹉跎?他的连载小说我是期期必看,写得确实不错。真没想到是他,更没想到他就是作家。”
裴嫂对李国彬说:“同志,你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吗?快点通知他的家人吧,免得家里人着急。”
李国彬说:“我倒是知道他家乡的地址,但也不能盲目通知啊,那样可就把他的老母亲给坑了,老人家如何能经得起这个打击呀,他退伍已经一年了也没敢告诉妈妈退伍的事。他曾经和妈妈有个约定,就是在部队提干当军官,因为没有实现理想,所以他一直隐瞒着妈妈。再说了我只是怀疑那个救人英雄是我的朋友林少华,在没发现他的尸体前还不能完全断定他离世了。”
裴嫂说:“这还能有假吗?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他随同大客车一起坠到了山下,咱不能让好人的亡魂永远漂泊在异地他乡吧?无论如何也得让人家叶落归根哪。”
李国彬说:“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应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间来办理这件事,再说这事要经过交通部门进一步核实才能下结论,最起码也得让交通公司赔偿完之后再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我看这么办吧,我先到交通队去一趟,然后去看一下现场,你们如果有事可以直接到安置办找我,我姓李,找老李就行。”
李国彬和裴皓夫妇打完招呼离开了病房。于晓梅痴呆呆地盯着窗子发愣,她的脑海里回放着林少华住宿时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李国彬去过交通队和现场后回到了办公室,也许是职业习惯,他倒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他想:“出事的客车急速坠落山下掉到江里,车体严重变形且窗口呈不规则的扁平状态,人根本就挤不出去,而他的尸体怎么会被江水冲走呢?在坠落过程中的撞击力又那么大不死也得深度昏迷,更不可能在水里逃生,那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解释呢?单从人们提供的情况看毫无疑问他真的出事了,可他会不会在车体坠落的瞬间逃生了呢?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即便他跳出了车体还是没有生还的希望,再者这起事故中死亡的两具尸体家属已经认领。”
他不停地假设着,分析着,突然他想起办案交警说起的一个重伤号,正在依据其手拎袋的房间号与家属进行联系。外地出差的人怎么会把房间号写在纸片上?出差的人怎么会只拿手拎袋?这会不会是个张冠李戴?想到这他马上起身招呼司机开车送他到中心医院,他下了吉普车急急忙忙奔向2楼。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他进了重症监护病房,他看着一个头上和下颚裹着纱布的患者正在打点滴,便俯下身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又掀起了被子观察了一下他伤的部位,由于患者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祼露的部分又呈现不少的划痕和肿胀,一时无法辨认他的体貌特征,最后他告别医护人员离开了医院。
李国彬上车后让司机将车再次开往交通队。凭他的侦察直觉,他断定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昏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林少华。尽管那个伤者已经面目全非,可伤的部位和植物的划伤占比,说明他是在跳车瞬间被树枝划伤的,加之落地速度极快才造成了他的脑壳重创,所以他不同于第一批伤者的伤口创面。
他这么想着来到了交通队的事故科,一进门就直接对办理这起案子的王副科长说:“王科长,事故现场清理的物品还有多少没有人认领?我能不能帮朋友辨认一下物品?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失踪很长时间了,他就是那个救人的外地退伍兵。”
王副科长说:“李局长,原来指挥救人的退伍兵是你的朋友,这下好了,无名英雄终于有名了。你跟我到储藏室吧,东西都在里边铁架上。”
李国彬认真观察着每一件物品,他顺着铁架子来回走了两趟,并没有发现可鉴别的物品,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墙角处堆放的废弃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到跟前指着一个沾满泥土和柳树叶的军用挎包问王副科长:“这堆东西也是现场遗留物吗?”
王副科长道:“是的。因为太零碎,太埋汰了,就没往架子上摆。”
李国彬拿起那个脏兮兮的军用挎包看了又看,然后对王副科长说:“我可以打开看一下吗?看完了我补签登记。”
王副科长说:“你客气啥?你随便打开看吧。”
李国彬轻轻地把包打开,发现里边有个被雨水浸泡过已经凝固在一起的记事本和一套军用洗漱用具,记事本里夹了一张折叠的纸片,虽然记事本里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折叠的纸片也无法打开,但从纸片的形状看很像火车票之类的东西。他手拿粘贴在一起的记事本和纸团对王副科长说:“这里有戏,依我多年的侦察经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次事故死亡不是三人,而是两人,也就是说不存在外地退伍兵的尸体被江水冲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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