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打铁独自一人在荒野艰难地爬行着，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好容易爬上大路，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一辆马车恰好从大路上经过，车把式一见路上横着个人，勒住马，跳了下来。

车把式推着地上的孙打铁，将他翻转过来。孙打铁微微睁开了眼睛。

车把式小心地问道：“兄弟，遭了土匪？”

“鬼，鬼子。”孙打铁有气无力的说道。

“鬼子？那你是晋绥军还是八路啊？”

“我啥也不是，就是个过路的。”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送我到薛家店。”

车把式扶着他，将他放到车上，打马扬鞭，赶往薛家店。

马车行驶在夜­色­中，车把式赶着车，不时回脸望着车上的孙打铁。

“­干­什么的？”阿奎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端着枪大吼。

车把式吓得赶紧把双手举起来：“别开枪别开枪，车上有你们的人，我给送回来了！”

阿奎端着枪过去一看，孙打铁已经再次昏了过去。他回头冲屋里喊：“出来帮忙，孙打铁回来了！”

崔四帮忙将孙打铁放在墙角的门板上，瑛子进行包扎。

“老铁，都赖我，害你伤成这样！”虎妞内疚的说道。

孙打铁嘴­唇­泛白，仍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碍事，子弹都是对眼穿，没打着骨头，过几天就长好了。”

虎妞起身向车把式道谢，“老哥，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碍事，你们都是打鬼子的好汉，我知道。”

“您回去之后，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们在这儿。”

“我懂，我懂！”

他一回身，正好撞上走进来的白朗，吓了一跳。白朗­阴­着脸，一把将车把式推进屋里。

白朗掏出枪，枪管直顶着车把式的下巴。

车把式吓得语无伦次：“大爷饶命！我出去啥也不会说的！”

瑛子过来拼命拉白朗的手：“你疯了吧你？”

白朗粗暴地一把将瑛子推开，“哪村的？”

“小陈家店。”

“在村里­干­啥？”

“庄稼把式。”

“大晚上的，赶车出来­干­啥？”

“给东家送粪，回来晚了。”

白朗抓起他一只手：“­干­庄稼活的，手上连茧子都没有！”

车把式眼珠一转，伸手就想夺枪，被白朗反手把腕子一拧，疼得吱哇乱叫。

“所有人都到死角躲着去，鬼子八成已经到了。”

大家一听，脸上全变了颜­色­，慌忙把伤员都挪到了死角里。

白朗用枪顶着车把式的后脑勺，走到门口，“滚！”

一脚把他踹了出去，自己闪到墙后。

车把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狂奔，机枪的火光瞬间撕裂了黑暗，将他打成筛子。

中居正南从藏身的断壁后站了起来，在他身后，黑压压的日本兵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阿奎透过空着的窗框望着这一切，“坏菜，到处都是鬼子！”

孙打铁身子正了正：“赖我，刚才咋没看出来……”

“别动，一动伤口又该裂了。”瑛子说道。

这时，中居正南指挥刀一挥，四下里枪声大作。

密集的弹雨打得墙上直掉土，所有人都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机枪、步枪子弹瞬间就将

破损的窗框打得粉碎。土落在白朗的身上，脖子里，他终于绷不住了，像只豹子一样窜了起来，在各个窗口间流动­射­击。

“朝有亮光的地方打，一定瞄准了再开枪，别糟践子弹！”白朗大喊。

阿奎，崔四等几个人也冒着炮火站起来，向敌人还击。

黑暗中，双方的枪弹交织成了一张火网。

白朗再次­射­击，突然搂出来是空响，“阿奎，还有子弹吗？”

阿奎上下翻找，摸遍了也没有，“没了。”

白朗向其他人示意，众人都摇头。

瑛子一摸身上，惊喜的说道：“我这里还有。”

“快给我！”白朗大叫。

瑛子将攥紧的手心递过去，摊开，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枪声暂时停止了，参谋凑到中居正南的身边，“少佐，敌人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恐怕弹药快打光了。”

“让保安队喊话。”

一个伪军从断壁后探出半张脸来，“白朗你听着，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们了。识相的，赶紧把枪扔出来，乖乖投降。皇军仁义，还能给你们留条生路。”

白朗靠在墙沿，将子弹顶进枪膛，拉开枪栓。

“白朗，那子弹是留给我自己的！”瑛子说道，“女人，绝不能活着落在他们手上。”

“给我也来个痛快的！黄泉路上，这么多人一块走着也热闹！”孟二狗也说。

戏子用问讯的目光望着白朗，“爷，这儿还有两颗手榴弹，就等你一句话！”

白朗紧锁双眉。

伪军还在喊话，日军的机枪手已经重新装上子弹，瞄准了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