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订婚到进门,自古以来时间都是一定的。”
“打算依规矩来。”
“不可。”
“为何?”
“照例,从订立婚约到举办婚礼的时间根据身份分成四种。”
“天子的花烛之仪为一年,诸侯为半年,卿大夫三个月,庶民一个月。”
“正是。”
“哦,嗯……”吕布恍然大悟,道,“袁术持有传国玉玺,也许早晚当上天子。所以你想让我依天子之例吗?”
“非也。”
“那就是诸侯资格咯。”
“不。”
“你是说依照大夫之例吗?”
“不可。”
“那……”吕布作色道,“我的女儿出嫁,你却让我依庶民之例吗?!”
“没人这么说。”
“你这家伙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究竟让我怎么办?”
“凡事,哪怕是家庭内部之事,天下之雄亦须视风云而为之。”
“当然。”
“主公骁勇,无人可与比肩。如果与拥有传国玉玺且国富兵强的袁术结为姻亲,事情传开,哪个诸侯不会诅咒嫉妒?”
“如果害怕这个,女儿就嫁不出去啦!”
“可是,总要图个万全吧,哪怕为了令爱。主公能断言不存在有人把过门吉日当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半道伏兵,抢走新娘的危险吗?”
“你说得也是……那该怎么办?”
“不要等待吉日。身份惯例都不要顾忌。趁各路诸侯还没注意,就先把令爱的轿子疾风迅雷般地送到寿春的袁家。”
“此话有理!”听陈宫这么一说,吕布也觉得极有道理。“可是,不好办哪。”
“有何为难?”陈宫单刀直入地问道。
吕布挠头,道:“其实,内人也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她非常高兴……最后也没有跟你商量,就答复了袁术的使者,答应了下来。”
“有何不可?!在下并未阻止这门亲事啊。”
“可是,使者韩胤已经回淮南去了。”
“此亦无妨。”
“却是为何?”吕布诧异道。
陈宫过于镇静,吕布觉得蹊跷。
陈宫挑明想法,道:“其实啊,今天早晨在下私自拜访韩胤馆舍,悄悄与他商量好啦。”
“什么?!你背着我去见袁术的使者啦?!”
“我担心得不得了啊。”
“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一见到韩胤,就单刀直入地说:‘这门亲事,说白了,对贵国而言目标就是刘备的脑袋吧。新娘归新娘,后面所要的东西就是刘备的脑袋吧!’我冷不丁这么一说,韩胤大惊失色。”
“那是啊……后来韩胤如何回答?”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很快压低声音说:‘这等事千万不要大声说。’他也不愧是个人物,回答得真妙。”
“噢……后来你说什么来着?”
“新娘过门如按通例必不吉利,难以顺利。所以我回去劝说主公,也请贵国即刻从速办理……说完我才回来。”
“韩胤可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啊。”
“那他不会说吧。他这个使者又不是来挑明这桩婚事是利益婚姻的。”
陈宫说完,吕布便盯着他的脸,思考是否重新考虑。但他的心思却已经全部放在准备女儿的出嫁和选定成亲的日子上了。
“这么说,日子越早越好啦。不知怎的,我心急起来了。”
他又大步朝后阁走去。
他说服妻子严氏,让她夜以继日紧锣密鼓地准备女儿的出嫁。
备齐各种奢华嫁妆,缝好大量金襕绫罗,马车和华盖造得华美无比。
这天早晨,新娘终于要离家出嫁。拂晓时分,徐州城里就锣鼓喧天。前一天晚上开始的盛大庆祝宴会,通宵达旦。
不久,百鸟啼鸣,晨曦辉映,城门大开,载着新娘的马车是白马金盖,侍女侍童,美装武士,列队护卫,送出城外,仿佛紫云伸展。
陈珪年老,在儿子的宅邸养病。
他的儿子是刘玄德的臣下陈登。
“那边热闹的鼓乐,是怎么回事啊?”
在病室照顾他的丫鬟道:“老爷隐居,还不知道吧。”她告诉他说,徐州城里出来一支送亲队伍,要到遥远的淮南去,街上的人都在欢送。
“这可使不得!我岂能袖手旁观啊!”陈珪说着,走出病室,“扶我上马,带我进城。”谁都拦不住他。
陈珪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徐州城,请见吕布。
“一个病人,还来做甚?不来祝贺也不要紧的。”吕布道。
“正相反!”陈珪用力摇头,开腔道,“你的死期已经临近,今日特来吊唁。”
“老头!莫非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不。你要走在我这个病老头前边儿啦!”
“休得胡言!”
“可是,命数如此,能奈其何!你自己一步步顺其自然地朝黄泉路上走啊。”
“别说不吉利的话!今日乃大喜之日。”
“从你认为今日是吉日看,死神已经缠上你啦。因为,这桩亲事乃袁术之谋略。由于刘备这个人跟着你,袁术无法灭你,所以,他就想先把你的女儿当做人质,然后再攻取小沛。”
“……”
“今后即使小沛受到进攻,你也不能援助刘备。你不觉得刘备被杀,就是砍去你自己的手脚吗?!”
“……”
“啊呀呀,无奈啊!人的命和袁术的妙计,真是可怕啊!”
“呃……嗯。”吕布沉吟良久,扔下陈珪不顾,大步流星走出阁去。
“陈宫!陈宫!”
听见阁外传来吕布的大声喊叫,陈宫道是何事,从公事房跑过来。吕布一见他的面,就大声呵斥道:“浅见之人!汝误我也!”
说完紧急叫五百骑兵来到庭上,吩咐道:“追上小姐的轿子,立即带回来。中止送亲!”
吕布反复无常已成常事,但这次却让人惊慌失措。骑兵队当即绝尘而去,追赶送亲队伍。
吕布书信一封,道:“小女昨夜突患微恙,卧床不起,送亲之事,眼下只好延期,谨请见谅。”书毕,差人快马送往袁术处。
病人陈珪老人当天一直在城里,傍晚才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回自家去。他胡须稀疏,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啊,这下……我儿子的主公可以得救于危难之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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