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睡后,黛玉似乎也跟着乏了。仆人领她回来睡的路上,她哈欠连连,眼皮不时地沉重的垂下来,偶尔带出些许泪滴来。回到贾母给她安排的套房里,仆人还来不及侍候她宽衣,她呼哧呼哧倒头就睡着了。仆人看着她歪七扭八的睡姿,不禁好笑,就在这时,黛玉翻了个跟头,朝里睡去,闹出的动静,着实吓了那仆人一跳,再看她面如土色,嘴巴紧闭的样子,倒是让人可怜起她当仆人的苦命来。
待屋子里回到寂静之后,她转过身来,瞥了瞥黛玉,见她温顺的躺着,跟着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就在这时,一种和刚才相反的感觉袭击了她。眼前躺在她面前的人,虽是个还未长成的稚女,却超脱的像是一个翩若惊鸿的仙女,娇嫩的皮肤,婉若凝脂,纤细的手指,泛着月光一样皎洁的银白色,她的轮廓闪烁不定,充满着神秘的遐想,似有一层薄纱披覆,幻化出月晕的意境,给人一种望而却步的惆怅之感。她没敢走近她,只是这样看着她,越看越感到不真实,天下竟有这等美人。似乎是看了许久,又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她走出了黛玉的房间。
清晨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仆人早早的起床,把院子里打扫的纤尘不染。院子里百花齐放,尤以海棠花开得最鲜艳。清溪边上的绿柳,摆动着腰肢,尽显妩媚风姿、妖娆本色。树上的鸟儿,一刻也没闲着,正深情的用着他们所能发出的最好的嗓音,企图来打动着令他们为之心醉的女神的心。他们是这样的忘情,这样的迷醉,这样的不顾一切,爱的力量真有这么伟大吗?
瞧着对面金色粼粼的屋顶,倚在廊柱上的黛玉,彻底的笑了。她是多么的快乐啊?此刻,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贾府这块广大的土地,就是她自由飞翔的蓝天,就是她的乐土,她的巢茓,她的家园。为了庆自己能拥有这么快乐的生活,她索性跑了起来,一圈,两圈,三圈……,停下来的时候,她栽倒在了地上,大汗淋淋,她感到很痛快,大快朵颐,似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释然,但仔细想来,这种感觉似乎又无法言说。痛快归痛快,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而这样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呢?眼下,她过得是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啊?未来的生活,又有多悲催呢?这是一个悲惨世界吗?恐怕现在的黛玉还无法回答nAd1(
匆匆一别,竟是十年。春回人间,满山的桃花儿又开了。今年的桃花开得和往常儿相比有过之而不及,都赶得上三国的桃园,都城的南庄,黄药师的桃花岛了。
且说这天,文殊寺的众弟子各个都是喜上眉梢,弯眉眯眼的,格外的兴奋。然而,独独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见他眉头紧锁,眼里含愁,寂寞的呆在禅房里研究《金刚经》。雕花窗外,千百株桃花红极一片,把禅房映照的绯红。山风吹过,满树摇红,馨香习习,真真是乐在世上,享在世上。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人怎能无动于衷,坐怀不乱。满山的桃红,满山的和尚。寺中弟子见有这么美的春色,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放过的。难道他们愿意放弃观赏桃花盛开的景致,甘愿枯坐在蒲团上,麻木的敲着木鱼,郁闷的诵经吗?显然,他们不愿意,你想嘛,当和尚已经够郁闷的了,谁还愿意天天死念经。
再说,你剥夺了他们的七情六欲,怎么好再残忍的剥夺他们审美的权利。春色撩人,于是乎,他们蠢蠢欲动,全寺出动。出了佛堂,他们彼此呼朋引伴(可怜没有女伴,只有秃头),你三人,我五人的四散开来。他们当中也有合不来的,或是志趣不投的,选择一个人自顾自赏。
文殊寺虎踞最高峰,大雄保殿也座落在这飞云峰上。寺庙错落有致,高高低低,俯瞰犹如一头精壮的骆驼,又似一条蠕动的蟒蛇。其势峭拔嶙峋,又俊逸清秀。整座山头,蜿蜿蜒蜒,层峦叠嶂的植满了桃树。春天一到,千树万树桃花同时绽放,硬是把这山搞的头破血流,殷红遍地。这等天,弟子们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这里跑到那里,过这个山头,又去那个谷底,游到观音菩萨庙,又荡到千叶亭。一路上,皆是碎红。他们有议论这片桃花开得好的,又有说那片开得好的。什么这片桃花开得饱满,花瓣大,媚劲儿十足,又是什么那片桃花开得简约,花骨朵可爱至极≤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分不出好与坏,高与低。
然而,他们却一致认为围着主持禅房种植的那些桃花儿开得最好,最有活力,最有精神,那里是春之精华所在nAd2(可惜,他们无福消受,只能偷着一点腥儿,浅尝辄止持的臭脾气,就像臭豆腐似的,没尝过也闻过,不敢尝且臭不可闻。其他的地方,像飞云阁、马上坡、罗汉谷、蓝伽榭等等,这些他们都去过了,赏过了,就是这块地方他们没敢来。闲人免进这块招牌,硬是把他们拒之于篱笆之外。就是平时,他们到这了,也得绕着走开,因为这里没有捷径。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制度面前,谁敢不从。莫说他们,就是住持最得意的弟子,慧静也明令禁止。
说这慧静能有今天这等名头,也是他的造化。“佛祖度人,菩提本身”,就是贾宝玉也不敢造次,说是他救慧静于苦海。他始终聆听佛祖的教诲,相信“佛能度人,亦能自度,万般般若,皆是本性造化。”
说这慧静,乃法号,真名包尚,家住山东,清河县人。因不满当地地主巧取豪夺,欺恶乡里,讹诈良民,抬高赋税,竟带领几个亲近弟兄,抄着自家菜刀,夜里翻墙捣院,悄无声息的潜进那地主房中。是夜半三更,当断则断,解决了那地主夫妻二人性命。临走时,他们眼笑嘴不笑的,带着仇快的心理,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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