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柳美奈,拜托你恢复神志好不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神啊!给我一个提示吧!
人群前进了三四米,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开始冒汗。怎么办,咖啡杯还没有藏身之处。
我朝四周绝望地扫视着,希望能够找到一块“安全岛”。可是,经理为了给这幅画营造一种气氛,十米长的长廊上除了尽头的咖啡机,只有两道白墙和一条地毯。
难不成要我把九十多度的咖啡一饮而尽,将杯子揣进怀中,或顶在头上,或套在手指上当戒指,或敲碎成一片片吃掉……打住,柳美奈,你在表演哪门子马戏,难道你不想活了?揭幕的人群已经近在眼前了!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美伊对大家点点头,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说道:“请大家一个一个提问。”
“对,各位记者朋友,大家不要着急,揭幕后我们会召开专门的记者招待会,到时候大家可以自由提问。”经理紧跟着说道,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记者们像是没听见似的,又一窝蜂地提问。
“加尔斯,你为什么会选择去丹麦游学?”
“加尔斯,身为中学生却只身去国外学画画,你在国内的学业如何完成?”
什么?中学生?不会吧?这家伙还是个学生?怪不得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原来年龄和我差不多啊。小小年纪居然就这么炙手可热,被sk画廊争抢签约办画展,是有多大的才华啊。同样是学画画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啊?
哎哟,好痛啊,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咖啡杯朝一边歪斜,滚烫的黑咖啡洒了一脚,痛死了!我赶紧回过神来,对啊,柳美奈,你可真有闲心,你自己手里还有个大麻烦呢。
咦,这是什么东西?我的目光落在身后被黑色丝绒布蒙住的画作上,画框一侧偏低的部分,一块木头从墙壁上凸出来,有三根手指并排的宽度,黑色丝绒轻轻地搭在上面。果然老天开眼,佛祖显灵了吗?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啊!
我瞄了一眼走近的人群,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加尔斯身上,我还有时间。我飞快地转身,将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放在狭小的木台上,心脏扑通乱跳。
刚刚好!不多不少,正好容得下杯子的底部!
太好了,得救了!
我长呼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领结,端正姿势,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这样用身体挡在前面,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没办法看到这个咖啡杯了。等揭幕后,我的手朝后一伸,神不知鬼不觉,咖啡杯就被我带走了。
柳美奈,算你走运哦。
不过,如果我知道五分钟后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人群聚集在画作前,经理登上黑色丝绒布前的台子,讲了一段开场词,接着鼓掌欢迎加尔斯为他的压轴大作揭幕。
加尔斯从人群中走出来,走上台,扫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朝后躲了一步。
我镇定地目视前方。拜托,你也太夸张了点吧,我又不是鬼怪,也不危险。
呃,说到危险,好吧,我的确害你因花粉过敏而出丑,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危险性吧。话说,你快点揭你的幕,揭完我好领薪水啊!那个杯子放在我身后,害得我提心吊胆的,我也不比你好过啊!
加尔斯可能看我老老实实,也没有多说什么,拉动了画框另一边的黑色吊绳。
丝绒布往上升起,幕布边缘形成几道半圆波浪形,一点点露出画作。众人鼓掌,欢呼,镁光灯又是一片闪烁。
很好,一切顺利。加尔斯的经纪人和“女魔头”交头接耳,“女魔头”笑容满面,看上去心情很好。“女魔头”兴奋之余,不忘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呼,任务完成。我点头表示收到讯息,双手在背后摸索着咖啡杯。在我的想象中,咖啡杯就在我腰椎的部位。可是我扑了空,前后左右都没有——咖啡杯不见了。
我冒出一身冷汗,不会啊,怎么可能?从放好杯子后我就一动不动,连幕布揭开,我多想看一眼这幅压轴画,都没敢转动脖子,就是怕万一疏忽将杯子碰下来。
我的手在背后摸索,接触我皮肤的只有冰冷的墙壁。
“女魔头”又在朝我示意了,她盯了我几秒,头朝一侧微微一动,表情也开始变得焦虑和恼怒。
哪里去了?天啊,难不成摔下来了?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可是地毯上一尘不染。
不行,我再不离开,“女魔头”就要发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转身从侧面走下台阶,看着正在揭幕的压轴画作。
一片金色的海洋,地平线只是一道微白的光,落日如同烧红的巨大铁球缓缓下沉,发出万道红光。幕布揭到一半,我只能看到画作中央的一双赤脚——半空中的一双赤脚。脚踝边飘着几根白色的羽毛,被夕阳染上金光。
“据说加尔斯画了整整半年。”一个记者对同事说道,对方发出一阵赞叹。
“是啊,听说灵感的来源是希腊神话《伊卡洛斯》。”
众人啧啧称赞,我的思维却一片混乱,很多声响交织成一个尖厉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尖叫:咖啡杯!咖啡杯!咖啡杯!
明明放在木头小台上的,哪里去了?我仔细盯着画框,发现那个小小的木头台子不见了。真是大白天见鬼了,刚才还……我的目光朝画框上方扫去,一阵骇然的感觉袭向我。我赶紧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怎么可能!
那东西……那木台……之前我放咖啡杯的小木台正缓缓朝上移动,不同的是,随着幕布的上升,它露出了被黑色丝绒布遮挡的本来面目。它并非什么木台,而是一截十厘米长的长方体木头,黑色丝绒布的两头紧紧地钉在木头的中央,画框与之对称的另一侧,
也有一个相同的木头,正在冉冉升起。
我放咖啡杯的木台是黑色丝绒布的承重滚轴,而我的咖啡杯依然端坐在滚轴上,颤巍巍地上升。仿佛看着自己越来越高,杯子也吓坏了,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
四周的笑声和赞叹声不绝于耳,加尔斯站在画作一侧,悠然地一下一下拉动绳子。他的经纪人美伊带着得意的笑容,接受记者的恭维,仿佛画出这幅作品的人是她。“女魔头”不断点头,与身边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我的眼睛似乎瞬间变成千里眼,咖啡杯被放大二十倍,它的每一点细微颤动,都像一把锤子在我的心上凶猛地敲击一下。
事情越来越糟,咖啡杯正在朝外挪动,两滴黑咖啡溅出了杯口,落在木台上,像两只褐色的飞虫。我的心几乎要碎裂,看着画作一侧神情淡然的加尔斯不紧不慢地拉动绳子,像是一把钢锯在一点一点地将我锯开。
幕布已经上升了三分之二,我双手合十,紧盯着滚轴,祈祷咖啡杯经得住磨炼。
神啊,你不帮我就算了,你也不要害我啊!
“女魔头”穿过人群,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柳美奈,这里没你的事了,去财务部领你今天的薪水。”
我惊慌地看了经理一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对啊,快点闪人啊。这时候还不闪人,难道要等着被经理教训吗?拿了钱赶快走人,不管出什么事情,反正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动了动脚,刚挪了一步,回头看着咖啡杯在滚轴上轻轻晃了晃,我差点晕过去。
不行,真的会出大事的,得告诉经理,马上停下!
“柳美奈,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经理,拜托,不能继续揭幕了,快点让加尔斯停下啊。”我抓住经理的胳膊说道。
经理的眼睛瞪得很大,上下打量我,一副“请问你从哪里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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