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美奈,一定要加油啊,为了保护家人,这是你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周末到周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但辛苦的工作是有成果的。整幅《伊卡洛斯》已经开始上色,如果不是知道我在现实中,我绝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两米乘以一米五的画作,我居然在短短两天之内完成了构图和素描,今晚就可以上色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画布上的颜色开始鲜艳明媚起来,我的动力也越来越大,不肯让自己放松一下。
周一凌晨三点,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脏没来由地猛跳起来。我知道自己坐得太久了,而且晚上又忘了吃东西。画作只剩下了人物和海洋的颜色,今天的工作基本完成了,一切可以留到天亮完成。
如果七点开工的话,到约定截止时间还有十七个小时,怎么说也能圆满完成了,我还可以睡四个小时。嗯,先睡一下。
我走到沙发旁,胃抽紧又放松,又抽紧。一阵干呕的感觉涌上来,我使劲拍打胸口,喝了一点水,躺在沙发上,然后盖上外套。这件外套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我来画室第一晚还没有它。不过,这种细节我没法一一考虑,现在完成画作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为什么头这么晕,胸口发慌呢?感觉四周的温度在不断上升。快睡吧,柳美奈,快睡吧,睡醒了还要上色啊。上完色,你就赢了,就赢了……闹钟响起时,我睁开眼睛。画室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窗外一片晨曦初露,我像是从湖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衣服都汗湿了。
一阵口渴的感觉袭遍了全身,我坐起来,突然又倒了下去。
缓了缓,我慢慢地坐起来,感觉好多了。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喝了几口。
树丛外有喧闹声传来,是学生们走进校园的声音。我坐在木椅上,拿起画笔,定了定神。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柳美奈,成功就在眼前。只剩人物和海洋的上色了,坚持下来就是胜利。
我长呼一口气,将颜料挤在画板上,用扁笔调和色彩,用纸巾擦掉额头上的细汗,开始细致地上色。
傍晚七点半,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西山群壑染金,维纳斯的学生们大半已经散去,只剩少数人在校园中闲逛。
一辆私家车驶进维纳斯,停在车库。安左赫下了车,看了看手机,手机屏幕下方显示已经给柳美奈拨打了八个电话,通通未接。他抱着一只褐色的外卖纸袋,走进校园,不时有学生好奇地驻足看他,女生们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互相推来推去笑闹着。
安左赫板着脸孔,像是去进行一场谈判。
社团楼被树木的阴影覆盖,草木的味道扑鼻而来,蝉鸣依然响亮,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安左赫走进社团楼,楼内走廊很长,他的脚步声传进深廊,又反弹回来,显得走廊格外空旷。走到画室门口,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偌大的画室中一片金色,安静无声。安左赫的目光在画室中寻找了一番,最后定格在画布下的地板上。有人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他大步走过去,只见地上的女孩紧闭着双眼,额头和脖颈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干裂苍白。她的右手捏着画笔,画板打翻在身边,点点湛蓝的颜料溅到画布上,泼洒了一身。
“柳美奈,柳美奈!”安左赫喊着她的名字,对方哼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安左赫抱起她,狂奔出了画室。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画布前,发现刚上好颜色的画布竟然一片空白,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我急得差点哭出来,我辛苦熬夜画了三天的画,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有个冷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机械地说道:“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突然,画布后又出现了一个画架,接着,出现第三个,第四个……好多好多,我要被淹没了,我没办法画完这么多,我没办法啊……我惊恐地低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画布消失了,声音消失了,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我看清四周,有点无法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几秒后,我的思维走上了正轨,我意识到出了大事——我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此刻应该在画室,不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坐起来,疯狂地寻找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猫头鹰闹钟上,顿时放下心来,七点四十。还好还好,还有时间。
但是很快我觉察到了不对劲,窗外的景色明显不像傍晚,而且阳光的来源方向也有点怪……此时,门开了。我看清来人,立刻掀开被子说道:“快送我去画室啊,安左赫,来不及了。”
安左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双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盯着我说道:“柳美奈,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昨天晕倒在画室了,你知道吗?”
昨天?什么?我瞪着安左赫,心沉入万丈谷底:“安左赫,你胡说什么?什么昨天……”我住了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不,不会的。
我看着安左赫的脸,动了动嘴,轻声说道:“安左赫,现在是星期一,对吗?”
安左赫没有回答,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昨天晕倒在画室的话……现在只能是……我想说话,眼泪却突然涌出眼眶。我终于明白光线的怪异之处,那是初升的太阳,而不是落日,现在是周二的早晨。
“你别哭啊。”安左赫慌了手脚,抽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我想止住哭泣,再说这里也不是哭的地方,可眼泪不听话地继续涌出来。
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失败了。一股对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袭来,我攥起拳头狠狠地砸自己的脑袋。
“没用,没用的东西,柳美奈,你这个废物!废物!”
“柳美奈!”安左赫抓住我的双手,我号啕大哭起来。没用了,过期了,一切都晚了,失败了……安左赫将我揽住,我感觉所有的力量都在离我而去。
“明明可以完成的,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了……”我哭喊着。
柳美奈,你真的很没用!前功尽弃了!
门打开了,两个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惊愕地看着我们。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沉闷的拳击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我转过头,看到加尔斯倒在地上,安左赫站在他前面,璇妮捂着嘴。
安左赫打了加尔斯?
我吸了吸鼻子,胃里一阵翻涌,这是怎么回事?
加尔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还手。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已经摔破了,白色的奶油粘在衬衫上。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病房。
璇妮随即跟着走出去,走了几步,加尔斯站定,回过头冷冷地说道:“请你别再跟着我了。”说完独自离开了。
璇妮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加尔斯离开的方向,眼里泛起泪光。
安左赫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双手垂在两侧。他拿起墙壁上的内线电话,对那边说:“派个保洁员到c2贵宾病房来。”
挂了电话后,他朝我走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看我,像是疲累至极,一手扶着额头。他的手指关节处一片通红,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我伸出手,拉住他的手。
他抬起头看着我,双眼透出暗淡的光芒。
“左赫,对不起。”我说道,眼泪涌出了眼眶,“都是我害的。”
安左赫反握住我的手,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手指抹掉我脸颊上的泪水。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如果加尔斯是安左赫该多好。
“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安左赫说道。
我点点头,眼泪再次滚落。会好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再让他难过。
我们都没有察觉到,玻璃窗外,璇妮正望着我们,目光落在安左赫抓着我的手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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