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我可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您的亲叔叔啊!」他暴躁之气不见了,只剩气弱的求饶。
丰钰瞧了,只是问高月,「是啊,王叔毕竟是皇亲,不能从轻量刑吗?」他向自个儿的女官关说。
「皇亲怎样?皇亲就可以犯错不认帐吗?」她再次不客气的堵他的嘴,摆明六亲不认。
「是不能,那……那好吧,你就看着办吧!」他马上从善如流的点头。
咏庞大怒,太子分明只是虚应他一番,就是要他出丑,他早该在见到太子任那丫头拉下马车,以及软语轻哄要与她共饮一碗茶时,就该发觉这丫头不简单,太子护的人是她,是他瞎了眼没即时警惕上心头!
「太子,您怎么能容一个丫头胡作非为?您这是、这是糊涂至极!」他隐忍不住,终于大骂出口。
闻言,丰钰眯了俊眸。「王叔方才还称颂本太子英明,对本太子的断事能力佩服万分,这会儿竟说我糊涂?你这不也对我目中无人,出言不逊,罪大恶极!」他指出。
「啊?」咏庞的脸孔霎时青又黄。
丰钰状似痛心的摇着头。「我说高女官,王叔犯了跟你一样的罪,有道是主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叔是不是也该问斩啊?」他走近高月,像是与她商讨罪行的模样。
高月眸光对上他,只觉得眼前的笑脸很狡猞,恍然间她了悟了。这人……是故意要她一个小人物大大的挫挫咏庞王爷的锐面,让他在百姓面前丢光脸,但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还有,拉她触怒皇亲,又演出这段明显是要帮她脱罪的戏码,且无形中大大拉抬了她东宫小女官的减势,他将她一再往浪头上拱,究竟是有何居心?她蹙着眉着实想不通。
「斩与不斩但凭太子做决定。」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得道。
「怎会是本王决定,你是东宫女官,这事还是你说了算。」他还是将问题丢回来。
今天他就是要她做足坏人就对了,她皱眉。「那就斩。」事到如今,她已确定自己铁定会平安无事,他会保她周全,这是他之前给过她的保证。
「你敢!」咏庞大喝。
「她是东宫女官有什么不敢的。」丰钰淡淡道。
「太子真要放任一个小女官欺人?」咏庞气结。
「放任?王叔说过本王绝对是万无过错的,既是如此,本王又怎会放任自个儿的人欺人。」
这句「自个儿的人」让咏庞彻底铁青了脸,顿时明了,他是找错人做主了,今日的脸是丢定了!
今日是高月满十五岁的及笄之日,笄礼就设在高府,丰钰特地起了个大早前来观礼。
她昨晚就先行回高府准备了,一晚未见她,他赶在大清早就出现在高府的太厅之中,吓坏了一票高家奴仆,从没见过最大尾的主客毫无架子第一个就到的,太子的提早出现,着实让高家人多忙碌了一阵子。
他到之后没多久,高家也陆续涌进贺客,这其中有七成不是高家亲友,这些人会到,除了因为听说太子会亲临,皇后会派人赐上象牙发簪之外,全冲着东宫女官之名而来,他们皆想来瞧瞧这女官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丫头是一战成名了!
现下不只京城百姓知晓她,天朝内外大概也没人不知东宫有个高女官,官威之盛,连皇亲也敢得罪,连太子也得礼让三分。
但他何只礼让她三分,他根本是将十成十的厚礼全数奉送给她了!
他的女官如今可说是天朝锋头最健的红人了!
他星眸熠熠的望着大厅上穿着粉红色服的女子。
在《礼记?曲礼上》上载:「女子许嫁,笄而字。」在这日,天朝女子视为一生中的大日子,得举行束发Сhā簪的仪式,称为「笄礼」,从此即宣告世人女子已成年可以婚嫁。
小丫头长大了,成年了,他明年满二十也要举行成年冠礼,那么应该就可以开口了吧……他在心头盘算着。
瞧着她散开一头乌丝长发,溺搦娉娉地立在厅上,由于母亲已过世,今日负责执礼的是她母亲的妹妹,她姨娘当众为她细心地梳了一个发髻,并郑重地簪上皇后赐的发簪。
他笑ⅿⅿ地看着这一切,她似乎若有所觉的往他这儿望来,见他双眸晶亮,光彩夺目,她不禁怔忡了半晌。
她及笄,他这么高兴吗?
她朝他皱了皱眉头,他见到了却笑得更开心。
这人,真怪!虽是这么想着,可她白皙细致的脸蛋却倏地染上一抹嫣红。
这么个大人物出现在七品小官的府里,未免太招摇,她要他别来的,可是他硬是要来,还厚着脸皮告诉她,三天前得知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后,便兴奋得睡不着觉,盼着这一天赶快到来。
他又不是她的亲人,这样的表现会不会太过莫名其妙了点?
想来爹都没他那么高兴吧!
见他还在笑,她显得更加不自在了,心跳也有些加速,见鬼了,见到他炽热的目光和俊朗的笑脸她竟会脸红心跳,她这是怎么了?
她用力别过头去,不敢再与他视线交错。
看不见她水亮的明眸,他笑容虽未消失,但渐渐变淡,眼里像是少了些活力似的。
笄礼结束后,高月随着婢女小菊儿往内堂里走,皇后特准她放假三日,无须回东宫覆命,所以她能有三天的时间陪陪许久未见的爹。
「小菊儿!」一走出人满为患的大厅,避开那一大票不知哪冒出来的亲友后,她立刻拉起小菊儿的手,昨天深夜太子才放她回来,夜里没惊动己熟睡的小菊儿,这会儿礼毕才有机会与她说上话。
「小姐,你还好吧?小菊儿想死你了。」小菊儿一开口眼眶就红了。
「不过你在东宫应该没受什么苦,瞧你没瘦还多长肉了,幸亏是这样,不然老爷真要担心得吃不下饭了。」
高月听着这话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的脸是比进宫前圆润多了,理由除了她贪嘴之外,还跟某人常以美食诱惑她有关,
他的「奴性」现不已发展到帮她穿鞋的地步,尽管她死命拒绝,但似乎成效不彰,他会拿各种宫中美食,尤其是她没见过、没尝过的贡品诱她妥协。
人若嘴馋就没了志气,十次有七次就依了他,其他三次是因为有外人在,才没有因贪嘴误事,所以这身材就「衣带渐宽终不悔」了。
「爹身子还好吧,你可有帮我多照料他?」她尴尬的笑问。
「老爷只是在操烦小姐在东宫的安危而己,他的身子倒是硬朗如昔。」小菊儿说。
「那就好。」只要爹身子硬朗她就放心了。
「小姐,你真的回不来了吗?」小菊儿忽然哽咽着问。
「谁说的,等明年太子冠礼之后,我就向他请辞东宫女官一职,可以回来陪爹跟你了。」太子未成年,东宫的人事大多还是由皇后照看着,不过等太子成年,皇后就不能再管东宫的事了,届时她再向那人说去,要他放人,他若不肯,说不定她凶一点就成了。在东宫时,很多事只要她一板脸,他十有九件会答应。
「可是我听说你得罪了咏庞王爷,他只等你一离开太子的庇护,就会找你报仇了,这样你怎能离开东宫呢……」小菊儿啜喃的说。
「放心吧,离太子冠礼还有一年,这一年里,我会努力化解与那位王爷的恩怨,应该不会有事的。」她乐观得很。
「当真化解得了吗?我还听闻一件事,说是那位王爷与二皇子走得很近……」
小菊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高月微惊,提起这位二皇子,他的母妃是杰贵妃,也很得皇帝隆宠,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不下于太子,只是因为丰钰是长子,便立为储君,但众所皆知,二皇子对这事很不甘心,对于皇位始终是野心勃勃……此时经小菊儿这厢提起,让她猛然想起,莫非太子执意要下咏庞王爷的面子,不仅是要削王爷的脸皮,也在刮二皇子的脸?这意在警告,警告两人莫要轻举妄动?
若真是如此,她成了太子的打手,那咏庞王爷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不禁沉下脸来。
「小姐,我还打听到天子的女官大多终身未能婚配,虽说没硬性规定不许嫁,但是身为最接近天子的女人,还是洁身自爱的好,能守身便守身,以维持清誉。小姐身为东宫女官,该不会也被规定不能许人吧?」小菊儿一脸的忧心忡仲。
咦,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东宫女官好似没有天子女官严格,但这有差别吗……「这我不担心,嫁不嫁人无所谓,一个人生活也挺自由自在的,等爹告老还乡后,我正好陪着他到处游历去。」她计划着说。
「哎呀,这不好啦,小姐还是去打听打听,东宫女官到底能不能嫁人,不然老爷不就白忙了。」小菊儿焦急的说。
「白忙什么?」她讶然。
「笄礼过后,表示小姐即可婚嫁,老爷这会儿可是很积极的在帮你物色对象,可我怕他白忙了,因为你的身份根本不能许人。」
一片乌云登时罩上她的头顶。「爹也太猴急了,这么快就急着将我扫地出门,亏我还想着陪他一辈子,这老爹真没良心!」她嘟着嘴道。
「不是的,老爷会这么急着嫁女儿,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小菊儿声音又变小了,生怕被人听见。
「这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她诧异之余,嗓门也提高了。
「小姐,你小声点,这儿虽是内院,应该不会有宾客误闯,但隔墙有耳,还是小心点儿好,你别大声张扬了。」小菊儿提醒她。
高月忍不住拧起眉。「别管别人了,你说,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她直截了当的问。
就见小菊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道:「是啊,京城街头都在传——」
「传什么?」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传……传东宫女官是个无盐女,是个连太子都畏惧的母老虎,将来谁要敢娶她,会被母夜叉奴役一辈子。」
「什么?」她双眸立刻喷火。
「小姐你别生气,这都是误传,你的性子与容貌如何咱们是知道的,所以老爷才会想在事情传得更离谱前赶紧将你嫁掉,免得将来——」
「免得将来我没人要?」她磨牙了。
小菊儿干笑着,没敢应声,因为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恶,居然如此毁谤我,这些人吃饱撑着,只等着磕牙说闲话吗?」她越想越生气。
「也不能怪人家会这样想……小姐你想想,东宫没有过女官,你是头一个,而为什么是第一个呢?因为是太子的意思,而太子若中意或欣赏某位女子,大可收为嫔妃,又怎会让她任这个职位,所以大家才会猜你定是其貌不扬的无盐女,再加上你与咏庞王爷的过节,大家就猜测你这人……」
「是母老虎,母夜叉!」她咬紧牙根,恨得牙痒痒的。好个「罚」啊,这就是「罚」。
她晓得了,那人居然恶毒的想出这方法诋毁她的声誉!
「所以小姐啊,你有机会打探一下,就算出下了东宫,好歹能让你挑到婆家嫁人。」小菊儿苦口婆心。
「我向谁打探啊,东宫以前又无女官,难道要我自己去问太子,我想嫁人了,能不能让我嫁?」她大为光火的说。
「这事不用去问太子,我说不定就可以给你答案。」蓦然一名男子的声音由回廊的廊柱后面传来。
主仆两人瞬间错愕不己,脸色微微发青,同时想到一件事,她们方才的谈话可能都教人偷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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