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他根本就不想得到的答案,更是一个慕容文鹰不敢面对的问题,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个时候冻结了,慕容文鹰缓缓抬起视线,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从他最爱的女人身体里挣脱出来的女儿。
“是她自己。”朱砂淡淡地说道,“她有她自己的尊严,身为皇后的尊严。”
尊严……
慕容文鹰苦笑着,摇摇欲坠地走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就这样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走了下去。
“慕容兄,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眼看着大势已去的平阳王急得在慕容文鹰路过自己身边时,压着声音急道。
“是啊,慕容兄,文菁皇后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庄太后扶立新后,下一步,就要对付我们四大家族了!”鲁国公急得直跺脚。
然而慕容文鹰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种情绪里,完全不理会外界的影响。
那平阳王恨恨地咬着牙,看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深远侯洛枫,怒道:“都是你女儿干的好事!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视我们四大家族的势力于不顾吗?”
“嘿嘿——”谁知那一身武将行头的深远侯洛枫却只是嘿嘿一笑,道,“管你什么势力不势力,红英只会做她觉得对的事情。你们有本事,你们怕不死,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这深远侯洛枫的话差点没让平阳王气得吐了血,他自然知道这个深远侯洛枫是个软硬不吃的梗瓜,这四大家族本来就应该抱成一团,就只有这个洛枫除外。洛家到了洛枫这一脉,已然因连年的战事死伤殆尽,只有洛枫这嫡亲的一脉尚存,却又偏偏没添男丁,单有洛红英这一个女儿。眼看着自己家族已然走向衰败的洛枫却不急不恼,也从不想着娶妻纳妾,心安理得地过他的逍遥日子。被夺了兵权他不恼,被赶出京城他也不气,每天二两小酒一盘牛肉,活得自在无比。每每平阳王和鲁国公前来找他议事,他不是装聋就是作哑,根本不想蹚这浑水。看起来,这个老家伙是果真指望不上了。
朱砂望着慕容文鹰远走的身影,心里竟不知不觉地涌上了千般滋味。
难过吗,痛苦吗,憎恨吗,后悔吗?
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朱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庄太后终于松了口气,扬手示意顺元继续眼下的封后大典。
那扬起的声音唤醒了朱砂,她转过身来看了看云霓,便举步朝着天坛正中走去。
“德妃娘娘,多谢你。”在路过德妃娘娘洛红英的身边时,朱砂轻声说道。
“你不必谢我。”洛红英淡淡地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他们的手段太过卑劣而幼稚,竟没有想到本宫会在后面跟踪他们。”
“德妃娘娘艺绝惊艳,令朱砂佩服。”朱砂由衷地说着,又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朱砂。”德妃洛红英突然间伸出手捉住了朱砂的胳膊。
070:幕后指使
朱砂被德妃娘娘洛红英猛地捉住了胳膊,心中不觉一惊,转过头看到的,是德妃洛红英那英气十足的眼睛正灼灼地望着自己。
“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皇后,”她听见德妃洛红英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定要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
成为一个……好皇后……
朱砂的嘴角扬成一抹悲伤的弧度,德妃娘娘啊,有一个秘密,你不知道吧。
当我一只脚踏上这尊贵的天坛之上,便是这白氏王朝步向倾覆之时。你看见了吗,那条毒蛇的微笑?
缓缓地将视线转移,落在了那站在九重台阶最顶端的那个人身上。月白的袍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清辉,那俊美的面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目光灼亮地看着朱砂。风吹起他的衣袂翻飞,即便是这样华丽的服饰也难以满足他对权力的渴望。
是谁……导演了这样的一场戏?
是谁……让黑暗慢慢笼罩在这万里晴空之上?
到底是你的野心,还是你那无法对外人说的悲伤?
靖王爷嗬,你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
当朱砂终于接过了那诏书,百官齐齐跪倒口称“皇后娘娘千岁”之时,当京外的百姓齐刘欢呼雀跃之时,庄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就此倒地。
“太后娘娘!”朱砂惊骇地挑起遮在脸上的珍珠璎珞,大步奔了过去。
乌云散,霁月开,却不知在这之后,会有怎样的暴风骤雨。
庄太后静躺在床上,除了偶尔会虚弱地说几句话,多数的时候都在昏睡。朱砂与白泽不无担忧地守候在庄太后的床边,一片担忧之色。
“皇上,皇后娘娘,先请回去休息吧。”郑尚宫对神色焦急的白泽与朱砂道,“太后娘娘想是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子便好,明日早上自然会好些。”
“都怪那慕容文鹰,哼!”白泽紧紧地握拳道,“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皇上。”朱砂悄悄地拉了拉白泽的衣袖,轻声道,“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让太后娘娘担心的话了吧。”
白泽这才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与朱砂一并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上,恐怕今日慕容侯爷突然出现的事情,远不会那般简单。”朱砂与白泽一并上了车辇,方道。
“朕也颇为纳闷,不是说了要有七日才会抵京的吗,如何会偏偏卡在封后大典的节骨眼儿上回来了?”白泽一边思量着,一边颇为恼怒地道,“很明显有人在暗中与这慕容文鹰通了气儿,他们相互之间早有谋算,单单只是将朕蒙在鼓里!”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颇为蹊跷。”朱砂看着白泽,缓缓道,“那云霓是文菁皇后的近身宫女,臣妾因感念她能够在文菁皇后的最后一刻照顾于她,而将她安排在尚服局里做事。但是照着德妃娘娘对臣妾所说的,是发现了有人劫持云霓的时候,被她看到,方才救下了云霓一命。如若不然,那云霓的性命可要堪忧了!”
“竟有这等事!”白泽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问道,“那云霓现在何处?”
“皇上放心,臣妾早已将她安排在‘明霞殿’内,不会有事的。”朱砂连忙安慰白泽。
白泽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来,握住了朱砂的手:“妖儿,朕终于实现了对你的承诺,让你成为了朕的皇后。以后,你就是朕的妻,朕唯一的妻。”
朱砂看着白泽眼中那动容的神采,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车辇缓缓地前行着,朱砂的眸光微凉,五彩华服穿在她的身上分外美丽,那流光溢彩的头冠有金凤在轻轻地颤动。
天下之人,无一不在她的面前臣服,她已然站在了权力的最顶端,她已然掌握了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是谁说的,送她到达权力的巅峰,是谁说的,只要掌握了他人的生死,便已然可以笑瞰一切?为何心中还有隐隐的痛楚迟迟不肯散去?是为了那个被自己眼睁睁看着离开这尘世间的姐姐,还是那个自己永远永远也无法回首的……
朱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光在她微颤的睫毛上闪动。
“妖儿,你怎么了?”白泽奇怪地问,“你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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