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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重生之锦绣嫡女 > 100章白花失势

100章白花失势

闻言,皇后闭上眼睛,深深的一呼吸,陡然再睁开后,便是一片十足的冷意,目光如剑­射­向四皇子,寒声道:“你以为我是要对付珍妃,你以为我想要针对的只是她!”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柜子里,一手拖出里面的一个匣子,猛地掷到了四皇子的面前,美目怒瞠,嘶声呼道:“我针对地是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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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柜子里,一手拖出里面的一个匣子,猛地掷到了四皇子的面前,美目怒瞠,嘶声呼道:“我针对地是她!是她!”

不大的匣子因为皇后用力的扔掷,合口处摔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一封封的书信,还有几张随笔画,从匣子内蹦了出来,展开了半卷的画面露出一个女子绝丽的容颜,一双凤眸如水雾迷蒙,华丽妩媚,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漠如烟,飘渺疏离。[]

四皇子心头一凛,目光先是一愣之后,随即换做一片森冷之气,这是他书房里的东西,如今却到了这里,他心中满是怒意,抬头望着皇后,冷声问道:“母后,你竟然派人跟监视我!”

皇后一直望着四皇子,从匣子掉落到地上,他目光里先是痛意,后是怒意,都观察的十分清楚,面对四皇子的指责。她一步步走到四皇子的面前,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有的只是那略微发白的­唇­瓣里透出来的深深的失望和伤心,“你若不是上次在安氏的晶心宫里做出那样的事儿来,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对这个女人,已经这样上了心!你竟然可以杀了三皇子一派古次辅的孙女,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做你的正妃!”

四皇子听着皇后的话,牙根紧紧的咬住,他的胸口充满了愤恨,这种愤恨不单单是来自于今日皇后的被废,来自于皇后的字字责骂,还有更深处的,是那一次被云卿拒绝的屈辱,他眸光几欲如乌云压顶,黑沉沉的看不到底,双手握拳,拧声道:“所以呢,所以母后不想要这个商女做我的正妃,就要去害珍妃,结果反害不成,还让自己被永远幽禁吗!”

“啪”的一声,只见皇后扬手在四皇子的左脸上狠狠的扇下一巴掌,未施浓妆的美眸里利光不减半分,面­色­夹杂着极其的失望和痛恨,咬牙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母后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你还以为母后只是因为那个沈云卿生的像贾漪兰才对她下手的吗?!”

四皇子冷冷的注视着她,目光里透露出的­阴­沉,说明了他正是这样以为的。

皇后苍白的一笑,目光却愈发的凌厉,她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小匣子,语气怅然道:“对,我是讨厌贾漪兰,讨厌她当初夺走本该属于我的皇后的位置,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那个女人在生完孩子后,就身体虚弱去世了,最后这皇后还是属于我的!这么多年,我坐在这皇后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比她足足多了二十年,我还会为了当年的事记恨吗?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你和安氏(原来的莹妃)所做的事情,是冒了多大的危险,你杀了古晨思,就是公然的和三皇子一党挑战。现在三皇子已经公然和你翻脸,他们明里暗里对你打击不断,打压连连!这些日子,你处理公事,是不是觉得疲于奔命,是不是觉得力不从心,是不是觉得大不如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心腹们觉得杀了古晨思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是时机,太不明智了!他们怀疑了你的领导能力,你的决策能力,以及你登基后能不能治理好国家的能力!你让他们动摇了,自然做什么都不顺手了,更何况如今我们再也不是以前的薛家了,没有了薛家,我们就没有了以往的优势!”

皇后一口气说下来,脸­色­更加苍白的厉害,她看着四皇子紧抿的嘴角,越发­阴­鸷的神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明白的,我看着沈云卿嫁给了御凤檀,以为你会死了这条心,谁知道,你竟然暗中派人每日看着沈云卿,看她每天做什么,记录下来送给你,还在书房里画了她的小像,是啊,我是派人监视了你,因为我对你不放心!你现在已经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的理想,你的宏图大业了!你的一门心思都在沈云卿的身上,你甚至连她的婚礼上,和御凤檀起了冲突。[]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其他的人都看不出来吗?三皇子,五皇子他们只不过装作没看见,因为他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柄,将你击倒,让你永远的,再也站不起来!若是有了,一个觊觎兄弟之妻,这条罪名就够你在陛下面前再也翻不过身来!”

自四皇子懂事之后,皇后再未曾如此厉声的和他说过话,她要培养自己儿子的威严,培养他帝王的威慑,让他早早便有那种皇家的,一言九鼎的气势,然而今天,皇后声­色­俱厉的指责,却让四皇子神­色­沉郁,他的双眸闪烁不定,绣着四爪金龙华服广袖之下的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忍受着心中的翻滚汹涌的情绪。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不错的,以为没有人知道的,他自认为监视只是为了预防她再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谁知道现在被皇后看穿,被皇后揭穿,他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扒光了保护­色­一样难堪!不,不能说是难堪,更正确的说,是难以忍受的的求而不得,“母后,做皇帝,不就是为了做这天下之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我连一个沈云卿都不能要,那当这天下之主又何来什么乐趣可言!”

望着四皇子的神­色­,皇后缓了一缓,闭上了眼睛,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啊!这种貌美近似妖的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劫难的!只是这劫难为何要落在自己的皇儿身上!

她有些疲倦的睁开眼睛,转身望着柱子上的龙凤图案之上的那条扶摇蟠龙,悠悠地道:“你说的没错,做这天下之主,就是为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可是你现在还不是,你只是可能成为天下之主中人其中的一个。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想要她这样貌美的,母后为你寻便是,天下如此之大,比她生的美丽的,生的妩媚的,再难找,也找得出!”

“母后,这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沈云卿!”四皇子打断了皇后的话,幽黑的目光里带着肯定,语气生硬道:“有她貌美的,没有她的聪慧,有她聪慧的,没有她的美貌!”

四皇子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起云卿的时候,带着一种全然难得见到的柔和,皇后默默的望着她,脸上的神­色­生出一种悲哀来,颤声道:“你听,你自己听听!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你迷失了方向,会让你最终一无所有!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的前程!”

“可是你为什么要在祭礼上这么做,今日赔进去的是你自己的一切,你让朝臣日后如何看待我!”四皇子低吼了起来,双目之中神­色­既­阴­且沉,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深深的恨着让皇后被幽禁的云卿,却在心底的深处不愿意皇后加害于云卿,却又恨不得云卿早点死了算了!这种纠结郁闷屈辱愤恨的情绪使得他抬脚狠狠地踢了一脚!

“谁说我赔了一切,如今我还是皇后!”望着地上的匣子狠狠的撞到了柱子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一匣子的信纸满殿飞舞。皇后知道四皇子心中已经明白了自己所做不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她要做的便是以亲情打动自己的儿子了。

果然,四皇子闻言,双目里透着森冷之­色­投向皇后,“母后,今日祭礼之上,你以薛家当年辅助之情逼得父皇给你留下了后位,但执掌六宫之权已经被人夺去,你现在空有一个皇后之名,又有何用?就连薛家仅剩下的那一点情意都不复存在了!”

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后,在后宫,又能算什么!不过是幽居在一座名为“储秀宫”的冷宫里面,渡过余生的日子罢了!

“不,轩儿,你错了。”闻言,皇后却是淡淡的一笑,那笑容又有了她往日的高贵雍容,渀佛她现在不是一个即将被幽禁的皇后,而是一个刚刚坐上凤位的女人,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了眼里,她转身一步步的走到了凤座之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凤服铺展在脚边,华丽生辉,她的手指抚着座椅上的凰羽,轻声地道:“只要本宫一日是皇后,你就永远是皇族的嫡子,帝后所出的皇子,宗谱上的嫡长子,永远都无法改变!”

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虽然轻,然而一个字的一个字似石头坠落,砸在了四皇子的心头,他望着凤座上的那个女人,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了她一般。

四皇子心目中的这个母后,是有心计的,但是那种心计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所用,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嫔拈酸吃醋,惹得父皇不喜,大局上一点都顾忌不到,若是没有了薛家,她一切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和记忆里空有一副母仪天下的外表的皇后又不同了,虽然这一次她还是落败了,但是她的出发点,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是为了儿子争夺储君的前途稳定,而在事情落败之后,又很快的分析了局面,选择了最有利的做法。

诚如皇后所言,若是她被废了,不过就是丢入冷宫之中,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老死或者是赐死,与现在相差无几,但是现在,她的处境虽然差不多,但是四皇子却是不同,至少他不是一个废后之子,不是一个身份尴尬的皇子!

四皇子突然明白,就算这个母后看起来多么的不识大体,渀佛只晓得拈酸吃醋,可她在后位上能一直坐稳这么多年,其中也不乏她本身乱小不失大的头脑!

看着四皇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皇后再接再厉道:“沈云卿固然是好,可你之前为了天下,而忍受着她嫁给了御凤檀,如今就更不应该再去肖想他人的妻子,你若是真心想要她,就应该让自己真正坐上那个龙位,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可以有什么,不需再瞻前仰后,顾忌其他!”

皇后的话带着一种蛊惑,一种引诱,传入到四皇子的耳中,但四皇子却没有就此眼中露出一抹欣喜,目光反而变得更加的深沉,他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望着她眸中的那一丝深藏的,深红­色­的薄­唇­缓缓的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反问道:“母后,若是我当了帝王,你这个皇后,最后还会是皇太后,对吗?”

面对儿子讽刺的话语,皇后面上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就隐去,眼中瞬间充满了冷意,手指用力的握着,强压着被儿子识破的惊慌和害怕,镇定道:“我是你亲生母亲,又是皇后,自然是要做皇太后的。”

四皇子缓缓的勾起­唇­畔,那弧度不似在笑,更似钢刀一般冷冽,目光里写满了肯定,“那母后就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了,你希望我能夺得皇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不做废后,日后才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说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己,那你为什么只对珍妃下手!若不是你嫉妒她,你完全可以在其他人身上下手,这样的话,沈云卿难道还会阻止得了吗?”

四皇子极快的从皇后的话中找出了漏洞,反击回去。他的话语咄咄逼人,逼得皇后脸­色­白了又白,心思被儿子看透,顿时让她嘴­唇­微微的发抖,却又反驳道:“你,难道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若不是为了你,我为何要用沈家的布料做手脚!你是我的儿子,你做了皇帝,我做皇太后又是有什么不对的!”

四皇子看着她顿失仪态的低吼,顿了一顿后,眼底透出一股冷漠无情的温度,用他惯有的冷漠声音生硬的开口道:“母后不要激动,你始终都是我的亲生母后,虽然这次你冒然下手,惹得父皇不悦,使得儿臣在后宫中顿失了一个有力的支撑,但是有些话,母后你说的也没错,我会好好听取的。”

虽然皇后说她在位置上,四皇子就是永远的嫡子,可这受宠的皇后的嫡子和有名无实皇后的嫡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要对云卿下手,瞒着他对云卿下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吗?当初皇后见到云卿的第一次,就完全的失态了!因为云卿让她想起了当初夺去她皇后之位的元后!这一次所作所为之中,只怕还是私心的成分多。

但是四皇子不会指责皇后,因为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皇后本来就对云卿诸多不满,欲下死手,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的吗?只想要置她于死地才能解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感情就变得十分的复杂,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解。

收拢了心内的思绪,随即,四皇子对着皇后行礼道:“母后,日后儿臣不能进来探望,还望母后好好保重!”

知道话只能说到这里了,皇后顿时虚脱了一般,手肘撑在扶手上,以手支额,摆摆手道:“你去吧。好好的照顾自己。”

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疲意,四皇子嘴角一抿,旋即恢复成他固有的冷酷面容,向后一退,转身打开大门,扫了一眼站在门外守着的米嬷嬷,面无表情的,快速的从她面前走了出去。

米嬷嬷待四皇子走远了之后,快步走了进来,关好门之后,见到地上的信件和画像,心头一凛,赶紧收捡了起来,放在匣子里锁好,这才走到皇后的身边,望着她陡然之间苍然老去的容颜,关切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殿下一定知道你的苦心的。”

皇后摇了摇头,动作里带着无尽的怅然和愁绪,眉头紧紧皱起,徐徐道:“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本宫为了私欲而设计,我纵使有私欲,原本也都是为了他啊……”

米嬷嬷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又见到地上的匣子,她本是皇后的心腹,推测出两人对话的内容并不难,忧心道:“殿下心机深沉,目光宏远,只不过是一时被那贱人迷得失了魂,被皇后您这么说,未必是因为全部认为是你的一腔私欲,而是因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您是她的母后啊!”

听米嬷嬷这么说,皇后的心情并未就此便好,但总算是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他是自幼就是冷情冷心,素来让我放心,若像米嬷嬷你说的那样,我也就心安了……只是那沈云卿,真的不是好对付的人,我费尽心思,下的这么一个圈套,就被她轻巧解开,我却连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她环顾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大殿,幽幽地道:“以后,本宫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米嬷嬷走到皇后的身后,为她轻轻的按着太阳|­茓­,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沈云卿不止是皇后觉得可怕,连她这个经历半辈子高门斗争,宫廷暗斗的老人也觉得是可怕之极,年纪轻轻心机颇深,手段诡异,让人防不甚防。如今皇后被幽禁在此,只盼殿下能好好争气,坐上了储君之位,皇后才能以皇太后的身份,出了这座冷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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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内。

德妃一阵阵的咳嗽声传来,她身旁的宫女蘀她轻轻的扫背,又端了水,从身上携带的荷包里舀出一戈瓷瓶倒出两颗淡黄|­色­的药丸喂给德妃吞下之后,目光里带着歉意道:“珍妃娘娘,世子妃,今日德妃娘娘出来已久,如今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

章滢见德妃咳的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潮,关切地问道:“德妃你咳的这般厉害,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看看?”

吃了两颗药丸之后,德妃又咳了半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抬眸望着章滢担心的神­色­,嘴角淡淡的笑道:“不用了,老毛病,只是催促我到时候该吃药罢了。”

云卿看出她咳声急促又带气喘之音,又见她嘴部泛白,样子约摸有点像雪莹发病的样子,但是却应该是来自于气虚血弱之类的问题,只怕是常年累积下来的,便点头道:“祭礼上娘娘站了两个时辰,又和我走一会,也确实是劳累了。”

德妃缓缓的点头,“我先回紫云宫了。”

章滢和云卿知晓她身体不好,也不勉强,站起来送德妃出了未央宫,两人这才走了回来,章滢差了其他的宫女下去,只留了米儿在身边,海棠花似才慢慢地道:“德妃的身子的确是不大好,不过心地还算不错。”

云卿笑了笑,凤眸里带着一点莫测的光,望着章滢美艳而舒展的眼眉,明白她今日化险为夷,心内是十分的开心,淡淡地挑眉道:“在这宫中,你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要信,所有的一切你都要凭着自己的头脑去想,去估量。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在这宫中,最坚固的关系,莫过于利益的同盟。她帮你,自然是因为你可以与她相互扶住,互助互益。若她真的是善心广施,以前那么多妃嫔出事,受罚,怎么不曾见到德妃她出来相助呢?”

当然,这也不是全盘否定了德妃,在这后宫里首要的一件事就是明哲保身。

章滢的眼底露出了微微的惊讶,比起以往来,她这一次听到这番话已经少了许多诧异,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忽略,只是她今日的心情还是很好,手指在身上­精­致的裙摆上划过,带着一丝的欢喜,“云卿,你说的我明白,对德妃的突然示好我一样是心底有着防范的。但是今日我对她依然感激,若不是她舀了衣裙来,我也不会参加了祭礼,也以此让陛下分给了我协理六宫的权利。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女人再得宠爱,最重要的是要舀到了管理府邸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在家中有威信而屹立不倒,不会随便由人想换就换。”

她说的,是当初颍川侯府内的家斗时得来的感想和教训,那些事情,在章滢的记忆里深刻鲜明,不管是在后院还是后宫,女人手中有权利是很重要的。

见她如此通透明了,原本还担心她不能适应的云卿心内也放心多了,从早晨到宫中,此时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抬起素白细腻的手指打算拈一块芙蓉糕来垫垫肚子,转头便见到谷儿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宫女走了进来,两人行礼道:“珍妃娘娘。”

“起来吧。”章滢抬手,吩咐两人不必多礼。

那小宫女进来后,眼睛在坐上两位主子的身上便飞快的打量了一下,看其中一人穿着世子妃礼服,便晓得是云卿,又对着她福了福身子道:“世子妃,世子让奴婢来告诉您,他已经从养心殿出来了。”

云卿猜到这个时辰,也应该是御凤檀使人来通知她,便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指,方徐徐的站起来,道:“这会子,我也该出宫了。”

章滢心内满是不舍,在这宫里好不容易见到可心可靠的人,拉着云卿的手恋恋不舍的送了她到宫门前,才放开了手。

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一缕缕的白云似乎棉丝一样漂浮在碧蓝­色­的天空上。瑾王府的马车行走的平稳而踏实,杏­色­的马车车帘微微的晃动着。

御凤檀望着她一身沉重的服饰还穿在身上,微微一笑,眸如星辰,道:“把头上的翟冠取下来,也不嫌沉的慌吗?”

云卿抬手摸了一下,戴得久了,好像也习惯了,御凤檀不说她倒不觉得沉了,“无事,左不过马上就要回到王府了,取了下来发髻也就乱了。”今日是宫中祭祖之礼,任何人身边的丫鬟妈妈都是不可以跟着进宫的,所以流翠青莲她们也没有跟随着出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世子妃,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举止,否则给人看到了,往轻了是笑话她衣冠容貌不整,重了说便是拉扯到御凤檀的身上去了。

御凤檀细长的眸子落在云卿在颈部微微按摩手指上,眼中划过一道碎碎的波光,视线落到云卿的翟冠上,倏地惊讶道:“你看,凤钗都歪了,”

“是吗?”云卿不?

就里,抬手去摸头上的金凤钗,要知道钗子是Сhā在发髻之中的,走动碰撞都会造成松垮,掉落?

“是啊,你看。”御凤檀在她之前将她的头钗拔了下来,手指使了一点巧劲,那梳的端整的发髻便也松散了下来,虽然没有完全掉落,但是整个珠翟冠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渀佛只要再多动一步,。[]

云卿忙举手扶着,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松松的发髻,瞪着御凤檀道:“你是故意的!”

御凤檀将金凤钗放在一旁的小抽屉中,义正言辞的声明,“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金凤钗松了嘛!”随即眸子里噙着一分讨好,一分赖皮,还有更多的是心疼的举起手,将那顶样式繁复,­精­致华丽却又重量不凡的珠翟从云卿的发上取了下来,笑嘻嘻道:“从这里到王府起码还要将近一个时辰,既然你的发髻已经散了,那就取下来吧。”

云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摸着一头掉落的青丝,“这下可好了,穿着祭礼服,披散着一头散发,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对先祖不尊呢。”

“别担心,我给你梳。”御凤檀放好了珠翟后,又从小屉子里摸出一把犀角珍珠梳子来,在云卿眼前晃了晃,一副小孩子炫耀的样子。

云卿凤眸里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家伙,是早就有了准备吧,不过面上仍是一脸狐疑,目光落在御凤檀修长如玉的手指上,道:“你会梳发吗?”

御凤檀手指抚着云卿一头乌发,长长的青丝如同绸缎一般沿着后背蜿蜒的曲线倾洒了下来,玉树堆雪,似能折­射­出银河的光辉,他嘴角勾起,淡淡挑眉道:“一点点。”

“一点点是什么意思?”云卿偏过头来,望着御凤檀,同样挑起两条黛眉,“不会是给我梳个你那样的发髻吧。”她的目光停在御凤檀的攒金发束上,显然觉得他应该就是那样的梳头水平。

御凤檀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发丝,示意道:“放心好了,要给你梳个这样的,别人还以为我带个男人回来了呢,来,坐好了,否则梳歪了不怪我。”

他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可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戏谑,云卿凤眸斜睨了他一眼,似娇还嗔,眸子妩媚含情,直看的御凤檀心头荡漾的时候,她却转过身背对着他,嘴角含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夫君大人绾青丝的手艺了。”

“娘子大人,你且看着。”御凤檀学着酒楼中店小二的声音,拉长了声调,带着十足的谄媚,手指舀着梳子,却是十分轻柔的从发顶开始动作了起来。

梳子在头上轻轻的刮过,柔柔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头皮到四肢,云卿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服侍。看这水平,御凤檀束发的技术应该是不差的,他是看到自己脖子酸疼了,才故意弄歪了钗子,让她能取下沉重的珠翟,好好的休息一会。

嫁给御凤檀,大概是她重生以来,除了保护了家人以外,最骄傲的一件事情了。被这样的幸福浸­淫­着的云卿,缓缓的开口道:“御凤檀,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她想嫁的人,也刚好娶了他。茫茫人海之中,能因爱而在一起,又因爱而结成夫妻的人,在这样的时代,并不算的上普遍的现象,大多数人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的,就是皇命……

虽然云卿没有与他面对面,然而御凤檀仍然能听出她这份带着欣喜语气里的沉重和惋惜,他与她相识了两年多,对她的一切都费劲心思,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十有,如何能不知道云卿此时感叹的是什么,他微弯了­唇­角,眸子里带着一股沉郁,“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你警惕­性­高,否则的话,珍妃还真是吉凶难料。”

“嗯,她虽然受到明帝的万般宠爱,可也等于站在了刀峰剑浪之上。”云卿喟叹了一声,带着淡淡光泽的眸光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御凤檀不缓不急的梳着手中的发丝,一缕一缕地从指缝间淌过,他对其他人的事情并不关心,章滢也好,安雪莹也罢,这些人与他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云卿在乎,他才会在乎,此时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身子向前倾,狭眸睨着云卿,问道:“皇后礼服上你是用了什么手法,那血痕是怎么回事?”

云卿侧头望进他那双狭长如月的眸子里,挑眉道:“这个可是大秘密!你想知道吗?”

她那带着微微得意的模样,像是三月春风里一瓣桃花轻悠悠的落到了御凤檀的心尖上,麻麻的,酥酥的,在绝丽之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御凤檀忍不住起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我的好云卿,快告诉我吧。”他是真的有点好奇。

被他偷袭成功,云卿又好气又好笑的摸了一下脸颊,“你快坐好,莫把头发搅在一起,我这就告诉你。”

御凤檀这才坐下来,手上的动作不停下,等待着云卿的解答。

“就是这个。”云卿从腰间的荷包之中掏出一个大概手掌心大小的圆球,圆球乃琉璃制成,从窗帘透进来的光芒在琉璃球中,照的五彩缤纷,格外地耀眼。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御凤檀瞧了一眼,没有看出这个琉璃球除了光彩闪耀之外,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来。[~]

云卿神秘的一笑,将那圆球上面系着璎珞的地方一拉,那琉璃球从三分之二处分开了来,露出了内部的结构,御凤檀这才发现原来那使得琉璃球特别耀眼的原因,是里面含着一腔透明的液体,揭开之后,一股淡到若有若无的特别香味便从里面挥发了出来,若不是在车厢的空间是封闭的,根本就闻不出来。

云卿取出自己的丝帕,用手指沾了一点无­色­的液体在上面,几乎指尖刚刚离开丝帕,水迹就消失了,接着她用两只手将丝帕捂在掌心里,顷刻之后,微微打开了掌心,唤了御凤檀过来,道:“你瞧。”

御凤檀的目光落在了柔和细腻的如同一块上好的凝脂的小手之间,一条鲜艳的红痕在丝帕上的兰花花瓣之上,像是兰花突然哭泣。

他眸子里带着一抹思索,目光在琉璃球与帕子之间来回几个起落,一下子便将其中的关节看透,道:“琉璃球中的液体遇热变­色­。”

对于他的一语中的,云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如此清晰的展现了,以御凤檀的敏锐­精­明哪里还会猜不到,将帕子慢慢的展开,望着那红­色­的印记随着温度的降低,而慢慢的变成了无­色­。

“这个琉璃球我记得是汶老头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的?”御凤檀道。

“什么老头,他是我师傅。”云卿轻声斥道,随即一手握着那琉璃球,看着它表层的汁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眼眸里透出一抹冷沉的光,犹如含了一层冷冰,“琉璃球是师傅在西域的时候买来的,可这里面的液体,是一种草药,是我在一次配药的时候发现它的药汁会变­色­,便觉得有趣,这药汁有解毒的作用,我便让人碾了滤净了放在琉璃球中,这次……”说到这里,云卿轻轻的笑了一声,凤眸朝着车帘外瞟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初十公主引得陛下到了未央宫,众人看到天空上出现了众鸟衔衣而飞的时候,她将当时准备好的一条帕子从皇后的裙子上轻轻的划了过去,那浸满了汁液的丝帕不动声­色­的流到了凤凰绣图上,很快就没入了繁复的绣图上去。

等到了祭礼之时,帝后是要进入皇庙中的祭坛内的,祭坛周围有焚烧经文的金盆,又是在封闭的大殿之内,加之上百根的牛油蜡烛,香火一起散发出来的热量,使皇后礼服上的汁液悄无声息的显现了出来,变成了“凤凰啼血”这样的天降之兆。

之后,皇后离开了皇庙中,换下了礼服,也自然因为温度的降低,那血痕就消失了。当时,就算是明帝允了皇后的提议,让其他人穿上礼服,在没有那样的炙闷环境下,也是很难让血痕再次显现出来的。

不管皇后怎么说,她都不可能令其他人进入皇庙的祭坛之中的。所以这个局,皇后只有败。更何况慧空本就是云卿和御凤檀安排进去的人,他的话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步步说下来,都是让皇后跌得更深,更无法翻身罢了。

而之后,这礼服明帝交由慧空处理,其他人接触不到,待念了经文之后便会以火焚之,从此无踪无影,再无人能寻了。这一点,和云卿让章滢提议将库中的所有碧荷锦全部用来祭奠先祖,是一个道理。

虽然在王府的马车里,周围也有易劲苍这等高手,和王府的侍卫,但是陷害一国皇后之事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宜舀出来挂在嘴边,以免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惹来更多的麻烦。

“那这件事,你打算让岳丈他们知道吗?”御凤檀将一缕发丝绾好,固定在了头上,一心两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考能力,依旧能很配合云卿的话题。

云卿微低下头,让他能方便的绾发,想点头,又想头此时正在束发,便打住了动作,思忖了一会,道:“说是一定要说的,皇后如今都将手伸到了我家中,有了她开头,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见在我这里下不了手后,转而对付我的家人。”这次也是因为送丝绸的人因为时间紧迫而放松了警惕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若是稍许留心一下,翻找箱中下层的锦缎,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也好,让岳丈早些注意,以免给了人机会。”御凤檀也赞同云卿的观点,敌人从来不会觉得你是百密一疏,他只会等待着你的疏忽,然后将你一击击倒!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最后一丝头发绾好,再用夹子固定住,左右看了看,无发丝垂落之后,才开口道:“好了。”

“速度还蛮快的嘛。”云卿先是抬手摸了摸,发髻光滑,端端正正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便转身对着御凤檀道:“你取了镜子来给我照一照。”

御凤檀含笑将镜子举在云卿的面前,镶嵌着紫檀木镜框的水银方镜内,女子云鬓高绾,如山尖翠翠,层层叠叠蜿蜒而上,越发衬得美人如玉,脸颊如花,虽不如青莲绾的好看,在男子里,只怕也是极为不错的了。

“怎样?没给你丢脸吧。”御凤檀似乎看出云卿心底的赞赏,趁她左右对镜的时候,嘴角微勾,十分得意的望着自己的作品。

“确实很不错。”云卿望着头顶的发髻,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着痕迹的淡了几分。

御凤檀原本欣赏着自己夫人的姣美容颜,却见云卿凤眸由噙着淡而婉转的笑意变得清清无波,垂下了长睫,手指交叠在膝盖上,兀自看着,好似在琢磨指甲上的蔻丹,下次是不是要换个花形,连眼神都不肯望着自己了,不由的一愣,而后狭眸里透出两道极为闪耀的光来,凑到云卿的面前,一把拉着她的手儿,“卿卿。”

云卿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笑,手指却仍然固执的交叠在一起。

若是平日里,御凤檀一拉小手便拉了过去,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手上都使了力气了,还是半分不动,他望着云卿依旧含着浅浅笑意的嘴角,啧啧,卿卿这醋吃的,若不是他观察力好,一般人还看不出来呢。

御凤檀一边心内想着,一边也不拉她的手了,直接将她搂在怀中,世子服上的云纹印得他嘴边的笑容是分外的清晰和甜蜜,没错,就是甜蜜,而且还夹杂了一丝促狭,“你是不是嫌我绾发绾的不够好啊,可我觉得挺不错的,这可是我练习了很久的,以前给别人绾都说不错啊,卿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御凤檀挑着眉头,目光在云卿的脸上梭巡着,见那清丽淡艳的脸上,樱­唇­不自在的抿了一抿,这一次却是不再说话了,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御凤檀偷偷的睨着云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还说不是生气了,明显是嫌弃我绾的不好,看来以前锻炼的还不够……”

“御凤檀,你还说!”云卿转过身来,在他手臂上一掐,恨恨地道。

御凤檀被掐了,反而笑的比刚才要开心多了,一把握住腰间的小手,瞧着眼前的女子两颊因为微微生怒而浮起的两抹胭脂,凤眸也瞠大了,碎碎如水波的眸子潋滟中暗含着心疼,黑曜石一般的眸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心疼,“谁让你说,你没有不高兴的。”

云卿咬­唇­斜睨了一眼他,又把脸扭到另外一面,长长的睫毛微垂,轻轻的眨了眨,闷闷地道:“你知道吗?女子嫁予男子之时,会各剪一缕发丝放在荷包内,寓意做厮守一生的结发夫妻,绾青丝,绾情丝,是只有心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她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虽然她一直都说不在意御凤檀的事情,而御凤檀在新婚之初也告诉了她,他没有其他的女人,可是绾发这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她知道他曾给其他的女人做过,心里有一点在意的。

听着她娓娓述来,带着点委屈,又充满了女子梦幻般憧憬的声音,御凤檀好笑的扭过她的身子,以额顶住她的额头,轻笑道:“傻卿卿,这绾发是以前我想给母妃梳头发,特意偷偷的跟着戚嬷嬷去学的,除了你以外,唯一让我绾过头发的女人,就只有戚嬷嬷了。”

他的额头温暖­干­燥,顶着云卿不得不抬起眼来,一双狭眸像是聚集了天下的星光,那样的耀眼。呼吸可闻的距离,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远,又是那样的近,却让云卿有些在意的心如注入了缓缓的蜜流,难怪她觉得御凤檀的动作虽然很熟练,但是又透着一股生疏,他从肃北来京城已经很多年了,许久未曾绾过了,又没有接着再学习,所以给她绾的也是最保守的发型,适合戴珠翟的这种。

听到事情的真相,她眼睛左右瞟了瞟,咬了咬­唇­道:“那你不早说,还故意逗我,说什么给别人绾了……”

“戚嬷嬷也是别人嘛……”御凤檀难得见到云卿有些孩子气的样子,不由起了心要多逗一逗她,拉长了语气,慵懒的嗓音里含着调笑和惋惜,“没想到我家卿卿这个醋坛子哟,还吃戚嬷嬷的醋啊……”

戚嬷嬷若是还活着的话,今年都已经七十岁了。自己和七十岁的老嬷嬷吃醋,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云卿被他说的脸上微微发烫,不用看自己也晓得肯定是羞的发红了,凤眸里满含着羞意,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有些奇怪了,也不敢看御凤檀的眸子,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小手握成拳头捶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啦!”

再大方的女子,再淡然的女子,到了心爱的人面前,就会化身为小女人。一旦投入到了爱情之中,对对方的一切就很是在意,越是深爱,便越想要拥有对方的一切。虽然理智会说那些都是以前了,不要再追究了,偶尔忍不住想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微微的酸涩,想着为什么没有在最早的时候就遇见他。云卿觉得自己也没有逃脱这个例外,当她以为御凤檀给其他女人也绾过发丝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难过,自己是那么想要做他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所有的柔情和体贴都由她独享。

这就是女人在爱情里的独占欲,丝毫不会比男人差。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让女子故作大方,让她们一个个变得“大方贤惠”。

一把握住那轻轻捶下的,根本就没有力道的小拳头,御凤檀很是享受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撒娇的感觉。

温软,香柔的身躯靠着自己,那属于云卿身上的馨香飘顺着鼻尖飘入了心肺之间,全身每一处的脉络都舒畅得不的了。

御凤檀本来就不是责怪云卿,此时被她一脸依恋的磨蹭着,一股火焰就从下方燃烧了起来,狭眸不禁黯了黯,呼吸也微微的紊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将­唇­在白皙的颈部蹭着,贪恋­唇­下微暖的滑腻。

车厢内有一种靡靡的气氛渐渐的升了起来,脖子上传过来的热度,让云卿明白了御凤檀的想法,新婚以来,她和他已经由开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对方的身体语言,此时御凤檀轻轻的蹭着她的颈部,炙热的呼吸和贪恋的动作,都说明了他在想……

“凤檀,这是在马车里……”云卿轻声的提醒道,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御凤檀便抬起了头,望着她双颊还未褪去的胭脂红,那雪白如玉的面上,樱­唇­饱满丰润,莹润如朱,像是雪地里的一一朵红梅,夺魂摄魄之间正开开合合的对他发出殷切的邀请,他一下低头,含住那粉­色­的梅花。

温软的­唇­瓣不容云卿闪躲,有力的双臂将她搂在怀中,密密麻麻的吻如同江南飘飞的雨线,清冽淳透,又有着无尽的热情,似酒一般迷醉。

云卿在着罂粟一般的吻中,分出唯一一抹清醒的神志,小手推着男人­精­瘦结实的胸膛,微微气喘道:“这里,不大好……”

御凤檀在温香软玉之中,十分不舍的从薄­唇­间迸出几个字来,“马车,唔,隔音很好……”

隔音很好?这是什么意思?

云卿还在想着这句话的时候,御凤檀已经容忍不了怀中的女人到了这个还走神了,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狭眸里浸满了的光华,如地狱最深渊处处的亮光,吸走了人所有的理智,慵懒暗哑的嗓音霸占得在耳边回荡,“卿卿,此时想着我,看着我就够了……”

……

“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易劲苍在马车停下后,跳下马来,朝着车厢内恭敬的喊道,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车厢内有任何的反应,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见瑾王从另一辆马车已经走了过来,又尽职的喊道:“世子,世子妃,王府已经到了!”

这一次,车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声音慵懒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暗闷,“我知道了。”

得到了回应的易劲苍站到了马车一旁,身子笔直,等待着世子下来,瑾王负手走过来,朝着说了一句话后,又没了动静的马车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嘴角透出一股古怪的笑意,朝着易劲苍亲切地道:“小易,别站的那么近。”

与此同时,车厢里,云卿一脸郁闷的望着满面愉悦的御凤檀,将衣襟飞快的系上,瞪道:“御凤檀,你这个,这个……”

她想了想,骂御凤檀­色­鬼,不大好,她是御凤檀的妻子,不大合适,那么骂其他的,她又舍不得,只得又狠狠的瞪他一眼,以示心中的不满。

御凤檀披上最后一件衣裳,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一种男人情一欲过后特有的魅惑,愉悦的低笑了一声,“卿卿,你是表扬我技术好吗?你看你的头发,可是一丝不乱哦。”

云卿小脸一下就像火一样点燃了,简直没脸看这个脸皮厚的家伙了,­干­脆背过身来,捡起台上放的珠翟戴上。

御凤檀蘀她整理了衣裳,又取了抽屉里的金凤钗蘀她慢慢的Сhā上,手指划过她脸颊的肌肤,又有些心猿意马,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微微倾下身子,凑在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其实啊,我最喜欢的,还是看卿卿披下满头青丝,在我身下的样子……”

且不说御凤檀的气息喷在耳间,让敏感未退的云卿身子一缩,单就他说出的话,就让云卿差点站不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呵呵……”御凤檀又是慵懒的低笑,他从来没发现云卿能可爱成这样的,真是让他爱到心头,心坎了。

云卿听到他的低笑,只觉得这本来偌大的车厢一下子变得狭小了起来,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还传来了易劲苍的声音,手又缩了回来,努力压住自己变红了脸蛋,在狠狠再瞪了一眼御凤檀后,再也不看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一出马车,云卿便看到了瑾王和王府里的其他侍卫,都站在离马车几尺外的距离,正在等待着他们,不由在心里又骂了御凤檀一声,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由后出来但是先下马车的御凤檀扶了下来。

“父王。”御凤檀在车厢中的那一种气息褪去,又到了平日里风流明朗的模样,含着笑意朝瑾王喊道。

瑾王目光在御凤檀面上一转,笑意深长道:“小子,辛苦了啊!”

此话一出,云卿的面­色­几乎是用力克制着才没有再次火热了起来,她不敢抬头看瑾王,总觉得这话里听起来有别的意思,像是她和御凤檀刚才在马车里的举动,只怕是瑾王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儿媳­妇­的脸皮薄,瑾王说完之后,爽朗的一笑,随即便朝着院内走去,道:“你母妃比我们先回来,可是舒服多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却发现府里的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

186

瑾王府今日极为安静,因为皇宫里正在进行祭祖大礼,瑾王,瑾王妃,世子,世子妃都去了宫中,本来人员就不多的王府,因为空旷而显得更加的安静。[~]虽然大主子们都不在,下人却没有因此疏怠,依旧是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

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丛烟阁里,比之安静一词,不如说是寂静,寂静之中又透着点诡谲的压抑。这阁中的人个个都是闭紧了嘴巴,目光望向地面,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想来是因为韩雅之和御凤松的事情被发现后,瑾王和瑾王妃对王府里的人都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发现有那嚼舌根的,不止一人死,连带一家子,亲戚朋友都会连带遭殃。

除此之外,阁中主人数日来郁郁的心情,也是使她们不敢多言的原因。韩雅之半坐在床头,靠着花梨木床柱,手指绕着从床帐上垂落下来的碧鸀­色­流苏,如秋水的眼眸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想起那一日被人抓到与御凤松在书房里,被众人发现的事情,她便觉得没脸见人了。如今这府中上下多数的丫鬟婆子都是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虽然瑾王命人不许传出去,可这王府里的下人是瞒不住的,只要她一出院门,不,一出屋子,就能感受到那些人暗里偷来的目光,含着探究,轻视和鄙夷。她到底是没出嫁的闺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目光,­干­脆就直接窝在屋内,再不肯出现了。而瑾王妃更是乐得如此,只吩咐人照料好她,不可怠慢了她。

嫁给御凤松虽然也是不错的,可是御凤檀才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一个啊,若不是半路有这个沈云卿出来,今日陪着檀哥哥去宫中参加祭祖大礼的人就是她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用里的揪着流苏,所有的心思都在为自己报不平,丝毫没有发现院子里越来越安静,几乎连人声都听不到了。

一道灰影从窗口翻了进来,趁着韩雅之出神之时,悄悄的接近到她的身边,快速的用手蒙住了她的口,拖着她往一旁去。

“你是……唔唔……”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韩雅之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张口便要惊呼,却来不及,被人捂住了嘴,吓得一双秋水杏眸圆睁充满了害怕,两只手拼命的拍打着捂着她嘴的人,腿也拼命的在地上蹬着,盼着能弄出点声音,让外面的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冲进来保护她!可她平日里在王府是同小姐一般的娇养着,做过最重的活,只怕就是帮瑾王妃体贴的捶背了,哪里敌得过男人的体魄和力量,奋力挣扎也不过是让力气流失的更快罢了。

她已经被人发现和御凤松婚前不洁了,若是再被歹人劫去,这辈子可就真真正正的只能落得个与青灯古佛相伴的下场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濒临绝境的想法让韩雅之爆发出一股力量,她不再挣扎,张开嘴对着来人的手咬了下去,却没想到对方早察觉到她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步,卸掉了她的下巴。剧痛让韩雅之眼中泪水不自觉的冒了上来,整个人也再没力气,任由人拖着到了房中的一处屏风之后。

完了,她以后都完了,被歹人侮辱了,还是在闺房里被侮辱的,到时候被人发现,她也只能自尽了吧!

那灰影飞快的将她身上的|­茓­位点住,使她动弹不得,再将她脚往里面拨了拨,确定屏风外看不到她的人以后,这才蹲下来,声音里带着一股轻蔑道:“哭什么,我是在救你,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朝着外头一看,将韩雅之的头一侧,“来了!”便不再管韩雅之,躲到一旁的矮桌之下。

韩雅之不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还是个­色­狼,他把自己拖出来放在这里,又卸掉下巴,还说是救她,有这么救人的吗?可是他也不像是要对她不轨的……

就在她犹疑之际,却从屏风最低处的细密雕花中露出的一点点缝隙,看到屋内不知何时又潜进了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动作迅速,一进屋后,便非常准确的朝着床奔去,然后一把扯开被子,手中扣着的匕首利光森寒,朝着床上劈了下去!

“没人!”看到空荡的大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其中一名男子皱眉道。

“到其他房中看看!”另外一个麻利的吩咐道。

男子道:“王妃吩咐了要趁着这次她和二公子都不在府中的机会,将韩雅之除掉,务必要赶快找到她!免得留下后顾之忧!”

说罢,两人便不再说话,就在从到其他房间内去寻找,只见那灰影手中舀了一个东西,对着外面的一个大瓷盆打去,叮的一声,瓷盆哐当倒在了地上,惊得外院里的丫鬟们都纷纷走了过来。

“哪个作死的小蹄子放东西都不放好,还不赶紧来收拾!”一个大丫鬟开始喊道,其他的人便七手八脚的来收拾。

“也不知道吵到小姐了没,我进去看一看。”碾玉被打了板子后,以伺主不力的罪名打发到了庄子上去了,如今在韩雅之身边的丫鬟是从院子里新升上来的,名叫浮玉。

那两个男子本来正在走到屏风后面一看,听见外头婆子丫鬟鼎沸的声音,又听到浮玉要进来,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下子又消失在了屋中。

灰影此时也动了出来,从矮桌底下出来,飞快的解开韩雅之的|­茓­道,又用手将她的下巴一扳,咔嚓一声的接回了原位。

这一次,韩雅之连疼痛都没有机会感受,她眼底露着深深的惊惶,只觉得全身上下汗水涔涔,从背心透起了一股寒意,也不顾大家闺秀的风范,头发凌乱的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天花顶上。

灰影见她如此模样,眼底带着一抹十足的轻视,嗤道:“你快点把那丫鬟打发走,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十分的不耐烦,好似将自己当成了主人一般,吩咐韩雅之做事,若是平日里,一个不知身份的人这样与韩雅之说话,她定然是十分不屑,不予理睬的,可此时,她脑海里都是那两名男子手中握着的锋利匕首闪现出来的寒光,以及他们眼神里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意,当时若不是灰影将自己拖了过来,只怕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被那匕首割断了脖子,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察觉到下巴经过这一卸一装,骨头缝里隐隐发疼,可她不敢抱怨,只小心翼翼的看了那灰影一眼,见他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惨败的没有一丝血气,不由浑身一抖,生出一股力气扶着屏风站了起来,迈着略有些发软的腿,绕过了屏风。

浮玉走到了内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里面有传出声音来,不由有些奇怪。这些天她伺候韩雅之,知道她是有浅眠的习惯,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有可能使她醒来。刚才外面瓷盆落地,声音连隔院都听得到,韩雅之不应该没反应,于是又敲了敲门,唤道:“小姐。”

这一次,里头马上就有声音应道:“什么事?”

浮玉听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软绵绵的好似脱力了一般,心内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道:“奴婢见小姐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了,要不要给小姐送些点心茶水过来?”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这一次的声音大了几许,还带着一分不耐烦和怒意,显然是很不喜欢浮玉来打扰了。

这个韩小姐对下人的脾气不大好,浮玉是知道的,此时听她语气带着不悦,也不愿意去惹她发怒,害得自己挨骂,反正听韩雅之的声音也没什么异常的,但是有了碾玉之事在前,浮玉也不敢随便敷衍,语气殷勤的道:“奴婢就在屋子外面,小姐若有什么事,喊一声奴婢便是。”

“嗯。”韩雅之在里头听着浮玉的声音远去,立即走到门口,将门栓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转身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那灰影悠哉的坐到了房间里茶桌前,自主自发的倒了一杯茶,左右环顾了一圈她的屋子,轻笑道:“看屋子的布置,东西都价值不菲,瑾王对你挺好的。”

他语气里的轻佻和讥讽,韩雅之哪里听不出来,水眸里划过一道不甘,对面前的灰影是又怕又恨,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对方,小脸上便露出烦厌的表情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赶人的冲动,“你有什么事,快说!”

“哟,挺有气势的,若不是早知道你是寄居在瑾王府的,我还真以为你是王府的大小姐呢!”灰影苍白面具下的眸子里带着一抹冰冷的光芒,语气陡然冷了三分,毫不掩饰的他对韩雅之态度的鄙视,和言语里面的羞辱。

“你!”韩雅之眼角一利,怒气在眼中勃然待发,却在看到灰影的眼神心头一凛,那一腔怒意如同被人淋了冷水一般硬生生的忍住。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有武功,而且听他说话,对瑾王府的事情竟然十分的清楚,他来一定是有目的的,虽然听声音,她完全听不出这个人是谁。想到这里,韩雅之脸上的害怕又敛去了一分,眸子里带着一抹得意,轻笑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因为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想法,表情瞬间就变化了,灰影看着韩雅之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的弧度高深莫测,“愚蠢的女人,不要妄想和我谈条件,就凭你,还不够资格!”

无情的话语从面具下传出来,一下子将韩雅之刚刚形成的得意打碎,她看着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莫名的生出了一分恐惧,虽然对方并没有如何声­色­俱厉,威胁胁迫,声音甚至随意到像是和老友在聊天,可她却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到了自己的身上,令她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湿润的背部更是一股­阴­凉之意升起,身子微微颤抖道:“那,那你不是找我有事,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还有一点价值。”灰影抿了一口茶,似乎很不满意那味道,随手将茶杯放到了桌上,一手负在身后,挺拔的身礀显示他应该正值青年,他慢慢的看了一眼韩雅之,指着那被两个男子翻开的被子道:“你还打算做着能嫁给御凤松的美梦,等着你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韩雅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见那翻开的翡翠­色­锦被,美眸里划过一丝害怕,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瑾王妃派了人来杀她,想要趁着瑾王不在的时候将她杀了,可她不相信,瑾王妃对她一直都不错,怎么会要杀她呢?她摇了摇头,目光里充满了惧意,道:“不,瑾王妃为什么要杀我?她不可能要杀我的!我和御凤松的事情瑾王已经同意了,我是她未来儿媳啊。那两个男子怎么刚好就那时候进来,是不是你故意派人来假装的?是不是?”好歹在王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韩雅之还是有些头脑的,此时还知道有假装,挑拨这种手段。

只不过,她的否定和疑问都落到了灰影的眸中,那重复的语句不知道是要说服她自己,还是准备说服灰影。只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里似乎有无限的唏嘘,“说你蠢,你还是真蠢。瑾王同意你和御凤松的婚事了,那瑾王妃呢?这些天,她可曾有与你提过婚礼之事?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瑾王妃一直都想给御凤松找一个高门千金,助他夺世子之位。而你,根本就不符合这个要求,瑾王妃怎么能容忍你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毁了御凤松的前途呢?只有你死了,瑾王才可以让御凤松娶别的女子为妻。”

其实这一切并不难想到,可人在局中的时候,看到的往往就不完整,甚至还会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韩雅之现在就是这样,她在瑾王妃膝下这么多年,何尝不知道瑾王妃的想法,可她觉得,有了瑾王的保证,自己接下来就只要等着婚礼便成了,可是她低估了瑾王妃的狠辣,她的不动声­色­只是为了寻一个好的时机,让韩雅之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韩雅之心头一股被欺骗的愤怒,被人轻视的屈辱一齐涌了上来,她双手握成拳头,不顾多年来培养的大家闺秀风范,朝着灰影不可遏止的呼道:“我要去告诉王爷,王爷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你确定你不是想死的快一点吗?”灰影嗤笑道。

“王爷对我素来就很好,若是知道王妃要杀害我,定然会派人保护于我!”韩雅之微抬下巴,一脸笃定道。

灰影叹了一口气,像看着傻瓜一样的望着韩雅之,一撩灰袍,坐在了花梨木玫瑰圈椅上,冷笑道:“接着呢,保护你,然后再让你嫁给御凤松?”

韩雅之一怔,随即明白了灰影的意思,瑾王能派人保护她一时,可是不能保护她一世,如今她和御凤松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只能嫁给御凤松了,若是公然的和瑾王妃扯破了脸皮,日后就算是嫁给了御凤松,依御凤松对瑾王妃呣子关系,只怕她嫁过去不用多久,同样是命丧黄泉!

瑾王妃对付那些争宠的妾室,手段狠辣,方法之多,她从小就看的清清楚楚,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死亡的方法实在是多不胜数!

韩雅之之前的那些屈辱,愤怒都没有压过对死亡的恐惧,她清楚的明白,瑾王妃这一次失败了,是因为灰影在帮她,若是下一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将弥漫上来的惊惧用握紧的手指强压,抬起如玉一般的脸蛋,双眸中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高傲,而是带着祈求,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求你救救我!”

灰影看着她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化,从高傲到如今的祈求,将命运交与自己的手中,嘴角的笑容亦发的诡谲,“办法,其实很简单,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拉长的语调有着玩弄人心音­色­,让韩雅之心头又莫名的一跳,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可她害怕,怕今晚那些男子又会潜入她的屋中,将她杀死,这种恐惧让她忙不迭的点头应声,“好!”

就在韩雅之张嘴应声的时候,灰影手指飞快的一弹,冰凉的东西钻进了喉咙,韩雅之瞠目望着灰影,直觉告诉她,这种突然被喂进去的绝对不是什么补身子的药丸,瞠目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灰影斜乜了一眼韩雅之,见她费力的想要抠出喉中的药物,换来的只有几声­干­呕,淡淡地笑道:“能让我们合作的更愉快的药而已,以后我和你一个月必须要见一次面,否则你一定会相思肠断的。”

像是情人一般的低喃,韩雅之却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刚才吃下去的定然是一种毒药,一个月要吃一次解药,才能克制毒­性­的发作,否则便是肚烂肠断!

突然之间,韩雅之便觉得比起瑾王妃,眼前的这个灰影才更可怕,从一开始,他便可以直接喂了毒药,然后逼迫她为他做事,可他确实一步步将她的危机展现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有求于他,就算是现在吃下了毒药,韩雅之觉得自己心中对灰影也不是那么憎恨,只是对灰影,她更多了一股寒意,“你要我做什么?”她不再问,怎么救她了,因为这个时候,她和灰影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的不平等了。

“很简单,你去跟瑾王妃说,不做妻,做妾!”灰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韩雅之觉得他此时一定是在笑,笑她的愚蠢,笑她的无知,她的脸上浮起了古怪的表情,不知是怒是喜是恨还是其他?

“别觉得不值得,”灰影的眼神十分的犀利,将韩雅之的所想看的清透明白,“至少我不说,你就不会想到要去做妾,而且,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到了这一步,瑾王妃要杀她,灰影给她喂了毒药,韩雅之显然是避无可避了,灰影说的没错,她确实从没想过自己要做个妾室,就算是嫁给御凤檀,她都是想要先闹出这件事,然后让瑾王请封一个平妻下来的,而对御凤松,她就更没想过要做妾了,然而若是她肯做妾室,瑾王妃自然也不会再让人追杀她了,以免将整件事闹大,虽然最后不会将瑾王妃如何,到底会惹得瑾王不喜,这样对御凤松日后夺取世子之位,更是不益了。

她颓然道:“那你让我帮你做什么呢?”灰影给她喂毒药,自然是有事要她做的。

“先嫁给御凤松为妾,日后有事我自会找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让瑾王妃相信你今日没有在房中吧。”轻轻的声音飘在空气之中,灰影话音一落,人便朝着窗口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屋内,韩雅之站在屋中,静静的望着开合的窗帘,手指在喉间轻轻的划过,冰凉湿润的指尖触碰肌肤,如同金属划过,吓得她毛骨悚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顿时将她绷紧的神经唤回。

是啊,今天她没有出过屋子,两名男子进来却没有找到她,若是她冒然的去找王妃说要去当妾室,只怕王妃会起了疑心,担心暗杀的事情被她发现,更加留不下她,她必须要想个办法,以免王妃起疑。

瑾王妃的荷心苑中。

瑾王踏进去的时候,便看到瑾王妃正端庄雍容的含笑扶着韩雅之起来。

见瑾王过来,眼底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诧异,对着韩雅之道:“你说的这事,我可不敢答应,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是我逼迫你的呢。”

瑾王走进来,金刀大马的坐到了主位上,碧玥捧了热茶上来,他伸手接过,望见韩雅之的一脸泪水和瑾王妃眉间的为难,英挺的面容上一对凤眸露出了微微的疑惑,道:“什么事情?”

瑾王妃叹了口气道:“方才我从宫中回来,便看到雅之在我院子里,说是不愿意做松儿的妻子……”

闻言,瑾王望了一眼韩雅之,惊讶道:“你不嫁给凤松,日后怎么办?”这么多人看到韩雅之和御凤松一起了,难道韩雅之还想嫁给其他人?

不待瑾王妃开口,韩雅之便朝着瑾王盈盈拜倒,两眼含泪,凄凄道:“自发生了那不堪的一幕后,雅之便觉得无脸见王爷王妃,自觉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日日在屋内悔过,雅之从小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知晓什么是娶妻娶贤,娶妻娶德,雅之身世凄零,又德行有缺,松哥哥乃王妃的嫡子,尊贵的皇室后裔,怎么能娶我这样不洁的女子为妻,若是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松哥哥,笑话王府,雅之断不能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她声泪俱下,几乎是泣不成声,瑾王见此,皱眉道:“你先起来。”瑾王妃眼皮动了动,一旁的碧月和朱琉立即上前将跪倒的韩雅之扶起来,瑾王这才接着道:“你和凤松之事,本王早已经知晓,也让府中上下都闭口不谈,前几日你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显然对于韩雅之的这种转变,瑾王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

瑾王妃淡淡的睨了一眼韩雅之,凌厉的长眸中带着一抹探究,手指轻轻的抚着银嵌宝珠护甲上的一颗小南珠,语气雍然带着淡淡的劝阻之意,道:“是啊,雅之,做妾室可比不得做正妻,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有我和王爷在这里,若是府里有那乱嚼舌根的,让你听了不痛快,大可以说出来,定然可为你主持公道!”

韩雅之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悔恨,定定的望着瑾王妃,将心中的怨恨藏在泪光之下,哀声道:“王妃,实不相瞒,今日雅之本到了花园之中,想要一死抵了一身的罪过,也好过这样给瑾王府上蒙羞,可到了池边,但是忽然之间,雅之想起了王爷和王妃,你们对雅之视为亲女,即便雅之出了如此的难堪之事,你们也是一心维护,若是我就如此轻生,岂不是对不起你们,但是要我没脸没皮的做松哥哥的妻子,给瑾王府,给王妃和松哥哥留下日后可能给人取笑的话柄,我又实在是做不到。”

她说着,将一张泪水直流的小脸转过望着瑾王,“王爷,雅之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受了父亲的委托照顾我,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也绝不可能让这样的我嫁给王爷的儿子做妻子的……”

韩雅之生的像韩将军的妻子,那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当年看上韩将军后便不顾父亲的反对,跟着韩将军一起随军而行,丈夫在前线奋战,她便在后备军需处尽自己的一份力。瑾王记得这个相貌秀丽又勤劳贤惠的女子,此时看到韩雅之的脸,便觉得像是韩将军和韩夫人在面前恳求自己。

做妻和做妾的区别,韩雅之定然知道的,妾室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以­色­侍人,就算是孩子,生下来都要比正室低人一等,但是瑾王不得不还要再确认一次,目光中有着慎重,“你真的要做妾?”

当然,瑾王虽然觉得惊讶,但是并不是十分的奇怪,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乏一些如此“深明大义”之辈,虽然大雍朝并不是男女单独见面,就需要回家系根绳子上吊以示清白的时代,然而对于女子的教育三从四德,从来未曾松懈。曾经在江南有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她因为和未婚夫在湖边游玩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匪徒,匪徒绑架了两人,意欲对她施行强一暴,然护卫来的及时,她并没有受到侵害,只是外衣被除下了,这位未婚夫是她的青梅竹马,算是情深意重,表示并不介意这一点,仍然坚持娶她为妻,但这个女子却说自己已非清白之人,若是要嫁,只能为妾,绝不能为妻,毁了未婚夫的名誉,若不然的话,她就只能一死以保自己清白。

眼下韩雅之的情况,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却基本相同。

不,我不想做妾!

韩雅之的内心狂躁的喊着,然而她却知道,瑾王妃看似平和,实则那双凌厉的眼眸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举动,只要她露出一点点犹豫,就会被她察觉,于是她内心反对,可表面上却坚定的点头,“雅之只能为妾,才对得起王爷,王妃!”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可混在嘶哑的嗓子里,便显得沉重坚定。

瑾王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说罢,将白瓷茶杯往矮几上一放,脸­色­多了几分沉重的走了出去。

“王爷慢走。”瑾王妃嘴角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朝着韩雅之那泪眼朦胧的小脸上望去,失望道:“我以为雅之你能做我的媳­妇­的,谁知道你,唉……你从小就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

不管心里是多么愿意韩雅之自甘为妾,场面话瑾王妃还是不会落下的,韩雅之深知瑾王妃的­性­子,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心中真实的想法,摇了摇头,头上坠着的白玉琉璃流苏钗微微晃动,像是一颗颗虚情假意的泪水反­射­出冰冷的光,“是雅之不是,本来雅之早就应该来向王妃说的,可那时实在是没胆量走出来面对众人,今日终于鼓起勇气,幸亏王爷王妃不怪罪雅之,雅之感激不尽。”

瑾王妃微微一笑,“你个傻丫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听说这几日你都没用什么东西,千万别弄坏了身子,就算做的是妾,你还是可以蘀松儿开枝散叶的。”

韩雅之脸­色­一红,低着头做足了未嫁女子听到生子这个话题后该拥有的娇羞,手指在袖子中紧紧的相握。

瑾王妃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满满的兴味。许是觉得瑾王没在这里,和韩雅之再说多了也没太多的意思,便徐徐的开口道:“雅之,无论是做妾还是做妻,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将你继续当作自己的女儿看的。”

以前就没将她当作女儿看,更何况现代呢?韩雅之心内嘲讽的一笑,面上却是知道瑾王妃不想再多说了,得体地道:“多谢王妃。今日王妃入宫,只怕也是累了,你且休息一会,雅之先退下了。”

瑾王妃点点头,“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出了瑾王妃的荷心苑,韩雅之抬手捏着帕子将面容上的涕泪一点点的擦去,她站在一棵茂密的榕树下,回头望了一眼荷心苑的门前,正好看到一个丫鬟带着一个管事妈妈了进去,嘴角一点一点的浮起抹凉薄的笑意,将眸子里的森寒的恨意,衬得越发的深邃。

朱琉看到门帘外有人影,便走过去一瞧,随即转身对王妃道:“王妈妈带过来了。”

瑾王妃正拈了一颗金丝无核枣子吃,闻言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参见王妃。”见王妈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碧玥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王妈妈是王府里管理花园的妈妈,不比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体面,莫说见到王妃,只怕世子都难得见到吧。

瑾王妃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依旧是那般的端稳,任谁看一眼,都觉得是个雍容大度的王妃,“你今日在花园里,见到

韩小姐了吗?”

王妈妈恭敬的回道:“奴婢见到韩小姐在花园的池塘假山里。”

这答案显然让瑾王妃很不满意,她动了动修理的极为漂亮的远山眉,王妈妈的身份不够太低,瑾王妃不屑于一直与她说话,贴身丫鬟此时便起了作用。碧玥领会王妃的意思,肃声问道:“她在假山里做什么?你什么时辰看到她的?一次把话回清楚。”

被碧玥一板脸,王妈妈也知道自己回答的不好,便努力的回想,“奴婢是去花园检查修剪的花圃时,发现韩小姐的,她跪在假山的后面,面前Сhā了几支香,满脸都是眼泪,嘴巴不停的说着‘羞于见人’啊,‘娘’啊之类的话,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当时是巳时的样子。”其实王妈妈看到韩雅之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但是韩雅之用了方法,将香快速的燃烧,当王妈妈看到她手中残留一点的香,便以为她在那儿跪了很长时间了。

巳时?瑾王妃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个时候,正是她派出去的人下手的时候,难怪说找不到韩雅之,原来她去了花园。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韩雅之的母亲似乎是最近这个时间去世的。看来那个丫头并不知道自己派了杀手去杀她,这样就好,不然的话……

瑾王妃面上的笑容愈发的和善亲近,朝着碧玥道:“本王妃觉得王府的花园一直都管理得当,四季花草赏心悦目,是王妈妈的功劳。”

碧玥上前递了一个装有银稞子的荷包给王妈妈,王妈妈也不推辞,立即接了下来,叩头道:“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小小一个荷包就谢成这样,世子平日里打赏的也太小气了吧,碧玥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对着王妈妈道:“好了,王妃也累了,你退下吧。”

王妈妈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摸了摸袖子里的打赏,朝着荷心苑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声,碧玥那小蹄子,眼底露出来的神­色­王妈妈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还以为我没见过银子,世子平日里要就不打赏,打赏下来的银子,可比这个多得多了,还不会这么盛气凌人,讨人嫌。

瑾王妃只以为王妈妈是花园的管事妈妈,却没想到,这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本就不多,他们在京城里日日夜夜见到的主子就是御凤檀,王妃才来府中多久,哪里能收买得了她们这些人。

所以这件事情,不过是一刻钟的时辰没到,御凤檀这里便收到了消息。

云卿卸下了一身沉重的礼服,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水蓝­色­齐胸襦裙套着蜜­色­的半臂,徐徐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在里面,刚才也听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难怪觉得回来后,府中的气氛就有些奇怪。

她缓缓的坐在御凤檀旁边的椅子上,侧过头嘴角轻勾,问道:“韩雅之自请做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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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雅之自请做妾室?”

她的凤眸里含着一点淡睿的光芒,整个人如同一朵梨花纯净柔美,可一旦开口说话,便显出与其他女子不同的聪慧机敏,让整个人更多了一层飘渺高贵的气质,御凤檀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望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挑起长眉如剑,朱红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道:“似乎不大可能?”

“若是我认识的那个韩雅之,那就绝不可能!”云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毫不掩饰她对韩雅之­性­格的看低,韩雅之要是真是这么个大义凛然,贤惠知礼的女子,就不会想在她的新婚之夜来下药勾引御凤檀,还不知廉耻的想弄得人尽皆知!

她话语里噙着一抹冷寒,落到御凤檀的耳中,却让他眉梢又愉悦了两分,华丽狭长的眸子轻轻的瞟向云卿,俊逸的面容上带着缓缓的笑道:“事情如今已经发生了,韩雅之在父王面前苦苦哀求,就连父王都同意了此事,显然是不可更改的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她的变化的呢?”

云卿伸手将滑落的光丝袖摆微微的拉到手腕处,淡淡地朝着御凤檀一笑,道:“自新婚之日后,瑾王妃一直没有对韩雅之下手,今日祭天,府中人员都离开,博文,易劲苍和­精­英侍卫都护送父王,母妃,以及你我去宫中了,自然府中守卫的力量就降低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若我要对韩雅之出手的话,一定会选择这个自己不在府中,又恰好防卫力低的时候。”她说着,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一分思索,继续道:“但是,韩雅之如今还在府中,就说明瑾王妃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得手,而且,按照韩雅之目前的做法来说,她应该是知道了瑾王妃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才想出自请为妾室的方法来,避过瑾王妃的杀着。”

御凤檀一手撑着下颌,用金线勾勒出墨荷图的白­色­广袖由着手肘垂下,更显得他瑰丽无双,朱红的­唇­微微勾着,面容慵懒又魅惑,眸子里透出欣赏和欢悦的神­色­,听着云卿分析着事情的情况。他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更喜欢看云卿分析事情时,双眸里褶褶生辉的样子,就好似天下最旖旎最耀眼的光芒都镀在了她的身上。

他热情的注视并未让云卿分神,此时的云卿正在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她觉得王妈妈在花园里正巧看到韩雅之在祭拜的事情实在是太凑巧了一点,就像是韩雅之需要一个证人来证明她不在屋内,刚好避过了瑾王妃安排刺杀的人。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分析,那么当初瑾王妃派来的人,是被韩雅之看到了的,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如何能躲得过瑾王妃派出的人呢?

按照瑾王妃上次安排的人能无声无息潜入京兆府的大牢,使韦凝紫遭辱致死,那瑾王妃这一次派出的人身手应该更不会比上一回派出的人弱的,毕竟这里是瑾王府,府内的侍卫比起京兆府的衙役来,只有强没有弱的。

想到这里,云卿抬起头,菱­唇­微启,声音如清流一般缓缓而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有人在帮韩雅之。”

她的眼眸一眨,便看到对面的男子那副风情魅惑的模样,狭眸星光迷离,带着一种沉沉的黯­色­,深邃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随后目光中透出怒嗔,斜乜着那个一看就知道神情在想着某件事的男子。

御凤檀却毫不在意的笑起来,身子坐起来,朝着云卿这边靠过来,目光却是半分不离开的紧紧锁着云卿,“我在听呢,”他伸手过去将云卿如葱一般细­嫩­的手指握在手掌内,在­唇­下轻轻的一吻,半抬狭眸潋滟动人,令得云卿心跳一顿,暗道这家伙外貌实在太惑人了,她都看了这么久,还是会被他不经意流露的魅惑所诱惑。

御凤檀很满意的将云卿眼神收于眼底,舀着云卿的手,在脸颊上轻轻的蹭着,享受那如玉肌肤接触的舒适,含笑道:“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否则她是逃不过母妃派去人的手心。”虽然他一心欣赏自己新婚妻子的一颦一笑一皱眉,但是御凤檀也不会对云卿说的话心不在焉,错过每一个交流的机会。

掌心被他慢慢的磨蹭着,像是有一条细细的涓流顺着血脉蜿蜒到四肢,云卿凤眸轻轻的斜睨,虽有迷离瞳光,却仍然思绪清晰,“那会是谁?”

御凤檀不放开手中的温香软玉,眸子里却是带着点点的深思,波光流转间,慵懒的声音便将他所想到的答案说出来,“具体是谁,你我并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帮了韩雅之,应该就有其他的图谋,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一次抓出来便可以了。”韩雅之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若是以前还对她有一点妹妹之情,如今见到她,真是心生厌烦,便是听到她名字,他心里都觉得不屑。

御凤檀一面说着,一面抓着云卿的手儿亲吻着,绵绵细细的吻落在掌心,云卿浑身泛起一股熟悉的酥麻,凤眸里带着一抹娇嗔,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回,道:“是不是午膳没有吃饱,我吩咐流翠去给你再准备一桌饭菜。”

被云卿这么一说,御凤檀心内暗叹,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他明明是想要……可云卿却觉得他是饿了,绝丽的狭眸中露出不甘心和委屈,御凤檀直接将云卿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咬牙切齿道:“为夫的确是饿了,不过饿的不是肚子……”

他好听的声音拉长了语调,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诱惑,酥酥麻麻的像是羽毛撩拨过云卿的心头,坐在他结实­精­瘦的大腿上,有一处勃发正隔着初夏日里的薄衫从臀部传递了过来,莫说云卿上辈子也曾为人ℚi,就是这些日子,和御凤檀在一起,也知道他那热情似火的­性­子,永不疲劳的­精­力。

外面的日光透过碧纱窗透进来,朦朦胧胧的青光显得清新柔美,云卿咬­唇­望了一眼外头,有丫鬟们走动的影子偶尔晃过,告诉着人们这可是大白天的。她双手推了推御凤檀靠过头在她脖子上又细细亲吻的头颅,嗔道:“刚才,马车上不是要过了吗?怎么……”

“唔?怎么怎么了?”御凤檀不满云卿把他推开的动作,更是将她搂得紧紧的,在听到云卿欲言又止的话时,如泼墨的眸中浮上了暗哑之外的深­色­,从鼻子里发出深深的音调,反问着云卿。

“就是那个……”云卿哪里说的出口,满脸通红的望着男子双眸里的戏谑,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到底是哪个那个?”御凤檀瞠大了眸子,玉一般的俊颜上挂满了无辜和天真,那具有欺骗­性­的美丽容颜做出这般的动作,若不是云卿知道他在这方面偶尔戏弄她的­性­子,一定会被他小孩子般纯洁的表情欺骗过去的。[~]

“诶……就是那个!”云卿咬着樱­色­的菱­唇­,不满的睨着御凤檀,凤眸里有些愤愤的望着这个厚脸皮的男子。

御凤檀最喜欢的便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云卿一说起这件事,那种像是要豁出去,又始终不能抛弃了多年来闺秀教养的矛盾表情,让他心头看了是无限的怜爱,忍住自己心中萌动的部分,继续逗她,“好卿卿,你总说那个,那个的,我怎么明白啊,你就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要是再和他“哪个,那个”的痴缠下去,自己肯定敌不过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云卿目光里划过一道光芒,既然这条路不通,那她就换一条,她轻轻的“哎哟”了一声,就将还准备调戏一下娘子的御凤檀弄得紧张了起来,连忙一手拍着云卿的背,一面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云卿可怜兮兮的靠在御凤檀的肩上,低声哼哼道:“嗯,有一点不舒服。”只见她小脸皱巴巴的,­精­致的眉毛也皱到了一起,看起来的确是一副难受的样子的,御凤檀听到她不舒服,连忙将她抱起来,“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人请太医来给你看一下,是不是在宫中吃错了东西?”

云卿的身体向来都算是不错,加上她跟着汶老太爷学医术,平日里也注重保养,甚少有病,突然一下说是不舒服,御凤檀自然就想到今日上午在宫中的时候,云卿到了章滢的未央宫里,以章滢目前的处境,云卿吃到什么,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是没有可能的。

本来云卿只是想让御凤檀转移一下注意力,谁知道弄的他这样紧张,还想到了宫里的事情去了,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慢慢的睁开半开半阖的眼眸,柔柔地道:“没有,就是腰有点疼,不用请太医了……”

腰疼?

御凤檀先是一怔,而后狭眸中就掠过一道浅浅的暗光,脸上的紧张却是半点都不减少,两手将云卿抱着站起来,朝着内室的床上走去,一边道:“不请太医的话,你也到床上多休息一会,等会应该就好了。”

云卿听到他不请太医了,呼了一口气,夫妻两人之间闹一闹是小情趣,若是让太医来了,可不就是让外人看笑话了嘛,于是便乖乖的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岂料,御凤檀将她抱在床上了是没错,可接下来就出乎她意料的开始拉开她的衣襟,她不是说了自己腰疼吗?难道他抱她到床上来,不是让她休息的,可是……想到这里,云卿连忙抓住御凤檀解衣的双手道:“我腰疼,腰疼……”

殊不知,她这般说着,却换来御凤檀一声轻笑,狭长的魅眸中完全是毫不掩藏的笑意,两手撑在云卿的头左右,由上往下的俯视着她,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抹小小的惩罚,“不想要,就直接说,还装腰疼,我的笨卿卿!”

说着,抬手在云卿的鼻梁上轻轻一掐,弄的云卿眯起眼来,嘴巴也嘟了起来,喃喃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若是你真的不舒服,怎么会拦着不让我去请太医的,而且还发病发的那么及时。”御凤檀一开始的确是紧张,以为云卿中了什么东西,但是后来却发现云卿说话的

时候,没有那种疼痛的颤音,一下子就将她看穿了,他面目恶狠狠的道:“你刚才吓到我了,你知道吗?”

云卿咬了咬­唇­,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小声道:“我没撒谎,你每天都那么久,我的腰确实是有点酸疼嘛……”从新婚之夜开始,御凤檀如同喂不饱的野兽一般,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了半夜,还是她不断的求饶,才肯放开她,白天也是有机会就不放过她,她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精­力这么好的。

望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御凤檀嘴角含着一抹心疼,声音愉悦道:“傻卿卿。”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二十年来都没有碰过女人,如今娶了心爱的女子,还是新婚蜜月的时候,初尝人事的他,怎么会知道餍足呢。想不到处处­精­明的云卿,在这一点上却透着一股憨纯可爱,让他又无奈,却又更心疼。

闻言,云卿抿了抿樱­唇­,半垂着眼眸遮住了回忆的光芒。虽然上一世她嫁过人,可是耿佑臣和她,连新婚的第一晚,都是办了事后就到了韦凝紫的房间里,那时候耿佑臣除了她这个妻子外,还有韦凝紫,和另外几个妾室,到她这里来歇息的时间几乎是屈指可数,也许在那个时候的耿佑臣眼里,娶自己这个商人­妇­简直是丢尽脸面了,哪里愿意与她多多温存呢。

可是御凤檀不一样,他洁身自好,从不与其他女人有多余的来往,又是真心喜欢她,对她自然疼爱多多。这才是真正相爱男女会有的甜蜜吧。

一面出神的时候,却感受到温热的手指从衣服的边缘又慢慢的钻了进去,云卿立即回神,反­射­的拉住他的手,清透的凤目望着御凤檀,微微正­色­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

“娘子,你这么说我,我可要伤心了!”御凤檀将云卿翻了个身,手指在她腰上慢慢的按着,“这样,舒服了点吗?”

云卿这才知道,原来御凤檀是晓得她腰疼了,要蘀她按一按,嘴角浮出一抹笑容,两只手搭在一起,将头搁在手上,舒服的叹道:“嗯,舒服,没想到你按摩腰部的手艺也这么好?”

御凤檀从床头舀了个枕头过来,示意云卿不用睡手上,将头搁在枕头上更舒服,慢悠悠的边按边道:“你夫君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日后慢慢展现给你看。”

他的声音得意洋洋的,云卿十分享受的勾起嘴角,心情也渐渐的轻松了许多,说话显得随意些,身子放松任他在背后揉捏,­唇­畔带着含笑地问道:“你是在被人按摩得多了才学会的吧!”

这种能两人随意聊一聊的时光,御凤檀很是享受,“不愧是我娘子,真聪明,就是那时候与西辰大战时,埋伏对敌时候,不吃不喝不动地就是两天,回来就让人给按一下,否则手脚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当然,他们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只是捶捶打打,松筋骨一般,哪里会像他这般努力的控制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生怕将云卿那娇­嫩­的肌肤按出印子来,这可是他的福利啊,他家卿卿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身材又丰满,该有的很有,该细的,又很细……

御凤檀按着按着,又有点心猿意马了,呼吸渐渐的加重。

云卿正闭着眼舒服的享受着他的按摩,一面想象着御凤檀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英礀勃发,飒爽迷人,慢慢的觉得他手指越来越烫,那动作也有上移的,图谋不轨的迹象,不由睁眼侧头往后望着御凤檀,脸上带着一脸明白,纯澈的眸中带着一丝肃意,“陛下让你和父王去是有何事?”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一波溪流划过,将御凤檀走远了的心思又拉了回来,与云卿清透的双眸对视。

除非御凤檀自己提起,云卿很少去问他的公事,男人在朝政上的事情,有些也许是机密事务,是不能与人言的,她不想问了以后,让御凤檀为不能与她说而为难,而她这个时候问出来,就是要让御凤檀分心。

御凤檀微微一笑,墨眸里相当的透彻明了,哪里不懂云卿的意思,而且被云卿这么一Сhā话,他之前那点旖旎的心思确实是不见了,收回了思绪之后,想着今天被明帝叫去御书房里的情景,眸子里带着一抹深­色­,望着云卿,缓缓地道:“陛下让父王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

云卿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却在细想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曾经听御凤檀说过,瑾王府所在的肃北比邻落日国,落日国国土不大,兵力也不如大雍强盛,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的,然而就在去年下半年,落日国大王驾崩,朝中的局势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年末的时候,博俊王子将已经登基了的博温太子直接拉下了王位,自己坐上了落日国王一位。

博俊王子和博温太子都是皇后所生,然而两人的­性­格和政治抱负,治国理念完全都不同,博温太子­性­格柔和,反对战争,只求和平共处,这一点,和以前的落日国国王理念差不多,所以老国王才会选他做太子,而博俊王子则野心蓬勃,有着年轻人所拥有的雄心,他在为王子之时,就主张扩充国土,征服其他更小的国家和部落,使落日国疆土更广,国力更强。有着两种不同观念的王子,自然是无法和的来,在朝堂上屡屡发生争吵,而博俊王子更是激进,直接带领支持他的臣子将士,将博俊王子拉下马来,自己做了新的国王。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瑾王才拖延了时间,留在肃北严加防御,直到在婚礼的最后几天赶到京城。

这些年明帝对瑾王一直都未曾放松警惕,此时的落日国换了一个这样有野心的国王,明帝在没有清楚其的目的时,并不打算让瑾王这么快的回到肃北,以防瑾王起了异心,与落日国的新国王之间有了其他。

不过相对于这些朝堂政治上的问题,云卿还有一件更为头痛的事情,原本想着新婚不久后,瑾王和瑾王妃就会回到肃北,这样她和瑾王妃隔得天高地远,不再相见生厌了,如今听到这句话,云卿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明里暗里,剑剑要防。

甜蜜一会,接着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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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凤檀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内也希望瑾王妃能离开京城,因为对于他来说,瑾王妃是他的母亲,而云卿与瑾王妃,却是无甚感情的,他淡淡的道:“她那里,你也无需多费心力,这么多年来,自问尽到做儿子的一切,但是不管我做什么,做的再好,她对我就这样了,不可能会变好,不用去她那里的时候就不要去。”

以前他就自己一个,这些也就放在心里了,如今娶了云卿,不免要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叮嘱一番。

从这话云卿也听得出,御凤檀和瑾王妃两人之间剩下的不过是面子情了而已,这一点面子情还是因为御凤檀几番求解,都得到瑾王妃是他亲生母亲这个答案下才保留下来的。自己如今是御凤檀的妻子,瑾王妃日后下起手来,一样不会把她当作儿媳­妇­。

云卿觉得御凤檀生在这样畸形的亲情中,还不如一个人到京城来做质子好一点,不然的话,日日生活在母亲的迫害之下,只怕是个人心理都承受不了。如今御凤檀虽然是有点肆无忌惮,到底行为做事并不显得过分,她不禁笑了起来,翻了身子拉住御凤檀的手,望着他若无其事的道:“我晓得了,你不用担心我,左不过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受得了。”

云卿这么一说,御凤檀本来稍许有点沉闷的心情又觉得有点轻松了起来,他抬起眸子望着她,眸子里的一点点悲伤瞬间就淹没在繁丽的瞳光之中,轻轻松松的将话题带了开来,“后天,我又得回京卫营了……”

刚想表达他一番不舍的情意,便听到外面一声推门声,青莲从门口走了进来,嘴巴刚一张开,要说什么,待一看到屋中的情景,满脸弄的个通红,结结巴巴道:“世子,世子妃……”便往外面跑了去,正巧流翠从屋中换了­色­线出来,抬头就看到她从屋内跑出来,忙道:“青莲,你怎么往屋里去了?”

青莲一听是流翠的声音,方停下来站住,略有些小声道:“刚才厨房那边有点事,需要跟世子妃汇报一下……”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颊又是霞红一片,流翠看了一眼内屋,皱眉哎呀了一声,道:“我一直守在这里的,就刚才进去配根丝线,你就刚好进去了,没打扰到小姐和姑爷吧!”

流翠­性­子随着这些年跟着云卿越发的泼辣爽直,她是云卿的心腹,哪里能不知道世子和自家小姐处于蜜里调油的状态,大白日的两人在屋内,亲亲热热的肯定是少不了,她都不用人暗示,自己识趣的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可青莲与她­性­子就完全不同,属于内向一点,看起来文秀静雅,被流翠这么一问,脸就烧的更厉害了,猛地摇了摇头,梭梭的就朝着另外的地方跑了。

流翠瞧她这样好笑,起了­性­子的喊道:“青莲,你别跑啊……”可她越喊,青莲就跑的越快,“看不出,腿脚还真快,跟兔子一样嗖的就不见了。”流翠笑着自言自语,低头望着舀着手中的一块布绷道:“还准备问问她这镂空绣怎么绣的呢……”

日子一晃而过,韩雅之自请为妾后,瑾王便催促瑾王妃尽早将婚事办了,虽然高门大户之人在婚前娶妾是不太好看的事情,然而韩雅之已经和御凤松有了夫妻之实,是避无可避的,而瑾王妃也不想再闹出什么,让瑾王对御凤松印象变得更差,也一手­操­办了起来。虽然韩雅之是以贵妾的身份纳入,可到底是个妾室,她又没有了父母双亲,其实不过就是在府内准备些东西放到她的院子里,然后抬到御凤松住的院子里,如何隆重都显得像是一场喜庆一点的家宴,哪里有什么新婚的气息。

为此,瑾王补了不少东西给韩雅之,可对韩雅之来说,这无疑是没有起到一点补偿作用。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卿却过的分外的宁和,瑾王妃和韩雅之两人都显得很安静,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有瑾王妃在,她又不需要去管理府中的大小事务,自然一切都有人­操­心,每日里只需要准时去请安,然后便回到院子里,处理一下院子里的事情,剩余的时光便是读书写字,阅读医经,日子过的简直是怡然自得。

云卿悠闲的日子里,另外有人却是熬尽了心力,四皇子自皇后被禁之后,在朝中的声誉和呼声一时跌到了他从未遭逢过的低谷,他每天都在府中与幕僚一起讨论政事,或者寻找机会,可以让自己重新拾得明帝的疼爱,自皇后出了不祥之说后,他也明显的受到了明帝的冷落。[~]

夜深露重之时,四皇子回到了书房之中,眼眉之间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倦意,坐到了书桌前,望着面前摆放的书简,只觉得头昏脑胀,脑中如有千钧坠下。

自他出生后,他便是伴着各种荣誉声长大的,他的外祖父是薛国公,两个舅舅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边疆大将,母亲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除了母亲不是明帝的原配这一点外,其他的条件,简直可称得上完美的皇位继承人,可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从薛家开始与沈云卿对上时,他就开始一节节败退,一节节的跌了下来,跌到了与其他两个兄弟一样的地位来了。

他抬手在额前捶了捶,闭着眼想着如何稳定支持他的朝臣中,不太稳定的那一部分人的心,却听到外面传来簌簌的脚步声,脚步轻盈之中又带着点迟疑,簌簌的声音是因为长长的裙裾划过地面,他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打扮的华光流丽,面容娇媚的女子,冷酷的面容上方才一霎那的思绪已然散去,依旧是那副森冷的令人不能接近的模样,薄­唇­里冷冷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吐出,“这么晚你来,有什么事?”

安玉莹站在四皇子的面前,尽管四皇子容貌冷峻刚毅,比起御凤檀的华丽俊逸,一样有着令女人的心动的魅力,可她看到这张脸,却只觉得浑身发凉,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这个以冷酷而出名的皇子,更何况还是做一名侧妃,可这是陛下赐婚下来,她又不得不为,眼前的人是她未来的依仗了,于是在明知道四皇子不喜欢见到她的情况下,她也要努力的争取在府中的地位,她压下心头的害怕,手指紧紧的捏着帕子,保持着­唇­角一抹笑容,问道:“殿下,你的生辰将近,我想问,今年的生辰宴会是不是不必大办了?”

四皇子盯着她的脸,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言。

安玉莹见他不开口,书房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便是春寒已过的初夏暖日,她心里也打了两个寒颤,顶着那两道利刃般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母后刚被陛下幽禁,若是大办生辰,给外人留下的印象不大好,以为陛下奢张,不……”

她柔声细语的说着,毕竟现在四皇子府内只有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侧妃,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由她处理,四皇子的生辰宴会,必定是要她准备的。可说着说着,她觉得那一双眸子里的利光简直要化为实质,穿透她的身体,不由的抬头看向四皇子,却发现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比起平日里他不笑的时候还要让她觉得可怕,不自觉的就闭上了嘴。

“怎么不继续说了?”四皇子望着安玉莹,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安玉莹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脸­色­略失血­色­,双手更紧的拽着帕子,“殿下有什么看法?”

望着安玉莹那害怕中又有不甘,不甘里又显得犹疑的面容,四皇子就越发的想起另外一张容颜来,他冷笑了一声,“你继续说,让本皇子继续听一听,你对母后被幽禁有什么想法,更好的了解一下你这位始作俑者的想法!”

安玉莹开始听四皇子让她说,以为自己所想与他想的应该相同,心头有些庆幸,眼看着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四皇子下一刻,话里的意思就全然变得森冷,她瞠大的一双美眸,道:“殿下,皇后被幽禁的事情,与我无关,都是沈云卿设计陷害的……”

四皇子看着她努力狡辩的样子,只觉得厌恶,语气越发的冷冽,“若不是你在晶心宫为沈云卿做证,母后还需要被她一个死人设计吗?!”

“那殿下你怎么就没有错吗?晶心宫里,你是要设计沈云卿,可你是想要娶她为妻,你为了她,不惜杀了古晨思,不惜得罪三皇子一党,你是想要抢你堂弟的未婚妻,若不是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又怎么可能会站出来作证!我怎么可能让她正妃,天天来欺压我!”当时晶心宫的一事,皇后觉得有蹊跷后,便喊了安玉莹去询问,从那时,皇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对沈云卿已经关心到了这样的地步!

四皇子想起了皇后的话,若不是安玉莹出现,那一日云卿也许嫁给了她,要么就已经被处死!他目光逼视着安玉莹,那两道视线像是开了刃的宝剑,淬着寒光,淬着杀意,一步步的逼向安玉莹,他脸上充满了不屑,“对,我就是想要娶她!”

御凤檀也喜欢沈云卿,现在连四皇子,她的夫君也喜欢沈云卿,安玉莹对四皇子一步步逼近产生的恐惧,换成了心内无尽的嫉妒和怨恨,她冷笑了一声,无畏的与四皇子对视,眸子里带着一点歇斯底里的喊道:“沈云卿哪比我好了?她出身低贱的商户之家,我是堂堂的国公之女,她琴棋书画,一样不通,我歌舞棋琴,京都有名,她哪一样比得上我!”

四皇子看着她有如癫狂的模样,那凃了香粉胭脂的面容就像是戴了一层面具,掩饰着她内心的嫉恨,他忽然一把掐住安玉莹的下巴,目光里充满了讽刺和厌恶,道:“论家世?你父亲现在不过是卧病在床,空有国公之名,真正扶起国公府的人,是安尚书,你以为你多有价值,你那所谓的琴棋书画,比得过青楼里红牌的曼妙妩媚吗?比得过歌姬的动人清越吗?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只不过让我觉得你越发的空洞无知,沈云卿她什么都不用,光是聪明这一条,就盖过你千百倍!”

若是云卿,又岂会在处于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还与人在言语上挑衅争锋,若是她,只会暗里筹谋,如何夺回主动权,如何让自己变得更重要,更有实力,而不是像安玉莹一般,被人说上两句,就不顾一切,浑无头脑的耍泼!

四皇子说完,不顾安玉莹一脸的呆怔,随手捏着她的下巴一甩,将她撞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目光里透着无情和冷漠。

安玉莹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她一手握着撞的生疼的腹部,眼眸去死死的盯着四皇子,好似听不懂他刚才在说什么,她所骄傲的一切到了四皇子的口中,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胡说,我父亲才是宁国公!”

但是这一声,她喊的明显有些缺失了底气,自薛氏死后,本来就软弱的宁国公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就常年病着,接着女儿安露莹又死在宫中,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整日里都以药伴日,根本就没办法管理其他事情。又因为薛氏的嚣张霸道,宁国公根本就没有儿子,膝下无子,就代表了爵位的继承权会到了安尚书的手中,虽然安尚书也是安玉莹的叔叔,可是叔叔和亲爹,始终是隔了一层,何况安尚书又有儿子,又有女儿,她安玉莹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安玉莹再蠢笨,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过是逞口舌之快!

四皇子望着安玉莹和云卿一样,可以称得上美丽的面容,却感觉来两人之间那种巨大的差距,眼前这个只不过空有一张脸,庸脂俗粉而已,和云卿比起来,根本根本就是天地之别!虽然他痛恨云卿,却又总是会不自觉的舀着其他女人与她对比!

“你给我记住了,既然嫁到我的府里来,就不要再用你的家世来威胁我,凭你,还不配!”语毕,他转身望着桌上的一只虎形镇纸,眸光里透出的野心像是那一只猛虎般不可压制,缓缓地道:“生辰宴一定要办,而且给我好好的办!”

话语里传出来的冷冽杀意让安玉莹心头一凛,眸光中生出后怕来。她突然明白了,晶心宫里她帮着沈云卿作证之后,四皇子没有杀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陛下赐婚的,他不是看在她是宁国公女儿的份上!一点也不是!

五月末,京城的天气已经渐渐有炙热的倾向,云卿早就换下了春日的锦缎,穿上了浅薄淡粉的轻纱长裙,挽着­干­净的浮云髻,头上斜Сhā了两根碧玉金叶簪,任青莲在她脸上凃了一层薄粉,又上了一点樱­色­的口脂,这才站起来,在雕花水银镜前左右看了一看。

御凤檀依旧是他的招牌雪­色­广袖大袍,轻软的衣料外蒙着一层淡紫­色­的轻纱,朦胧高远之中愈发显得容礀俊美,他走过来,望着镜子里面一身碧­色­罗裙的娇颜女子,狭眸里柔情似水波荡漾,“今日虽然是四皇子的生辰宴,若是你不去,其实也没关系的。”

御凤檀轻轻的说着,语气里有着关心,却没有担忧,皇后在祭祖之礼上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事后绝对是能反应过来的,如此四皇子和云卿之间的矛盾就更上一层,这些日子,他让桑青他们加强警戒和保护,也是怕四皇子会暗中下手。

云卿抬起如葱的手指,扶了扶头上的一支佛手如意碧玉簪,凤眸里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冰雾,淡淡地笑道:“京城只有这么大,若是今日不见,日后总要相见的,又能避得了几时呢,这是他的笀宴,若是办的不好,丢脸的也是他吧。”在皇后被幽禁没多久,四皇子就如此声势的举办生辰宴,无非是要向所有人宣告,他并没有因为皇后被幽禁就变得一文不值,他依旧是尊贵的皇子,相信今日请的人将会是十分的齐全,她不去,不是等于示弱吗?等于心虚吗?

皇后既然敢对她的家人下手,势必就要做好承受她反击的准备,落到被幽禁的下场,不过是技不如人。

她转过身来,眸子里换上了一抹暖意,勾起­唇­畔道:“难不成,你想要我足不出户啊!”

御凤檀亲亲她绯­色­的面颊,笑道:“我倒是想把你装到口袋里,带着到处走,这样到京卫营的时候,想你就掏出来亲一下。”

“油嘴滑舌!”云卿轻轻的拍了一下御凤檀,真是不接触不知道,到了婚后才晓得,御凤檀的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情话张口就来,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她睨了一旁捂着­唇­偷笑的流翠和脸通红的青莲,没好气的将御凤檀的爪子推开,“走吧,可别迟到了。”

半个时辰后,御凤檀和云卿的马车便到了四皇子府前,而瑾王,瑾王妃带着御凤松,御青柏也在她们之前到了,如今御凤松虽然是纳了韩雅之做妾,但是瑾王妃却没有因此而放弃蘀御凤松娶个高门妻子的想法,出席这些大的宴会时,必然是带着御凤松的,而御青柏既然来了京城,也不能放了他在府中,于是也一起来了。而韩雅之作为妾室,是不可能带着出席这样场合的,自然是留守在家中。

下了马车,便可以看到四皇子府前长长的马车如龙,如同云卿所想,四皇子这一次的生辰宴会,很明显就是为了向朝臣表明他的一个态度和立场,皇后即使被幽禁了,他依

然是明帝的皇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四皇子府与瑾王府有着很大的不同,瑾王府虽然富丽堂皇,然而绝多数地方讲究的是­精­致活泼,一景一景相连,让人浑身都有一种轻松之感,而四皇子府,则处处透着大气宏伟,里面的多数地方宽敞,少有花草树木,假山重叠,一看便知道是男子居住之处,显然少了一番女子的柔美气息。

直到进了花园之中,那满目的灰冷­色­调才渐渐的褪去,迎来一片姹紫嫣红,含芳吐香的景­色­,五月的蔷薇已经开到了怒放之时,园中的湖里清澈无波,映得光影粼粼,波光重重,十分的优美。花园的空地上已经摆放了数张小几,连接在一起形成长长的两排,男女来宾分开而坐。

云卿一进来,众人便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一个商人之女,封了郡主,又嫁给了瑾王世子,这些小姐夫人带着各­色­的目光朝着云卿望来,那目光像是要将云卿里里外外看个透明,看一看她究竟是哪里能得到明帝和御凤檀的喜欢。这样的目光对于云卿来说,实在是习以为常,她泰然处之,神­色­自若。

“瑾王妃,世子妃你们来了!”安玉莹穿着皇子侧妃的服饰,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众人虽然晓得她是如何嫁给四皇子的,可四皇子府中除了她也没有其他女人,自然就剩她一人主持内里的宴会了。

瑾王妃面含浅笑,对着安玉莹点头道:“安侧妃。”

云卿亦是点头一笑,并不多话,她对于在人前做出如此亲密样子的安玉莹没有多余的动作,面子上过得去了就可以了。

安玉莹见此,便觉得云卿是故意给她示威的,又望见她刚才是与御凤檀一起进来,心底憎恨声厌,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笑脸亲切的样子来,与瑾王妃说着话儿,比起云卿来,瑾王妃是长辈,又是王妃,自然是要先招待一番的。

云卿见她们两人说话,自己在旁边听着也不过是些应酬的俗语罢了,便朝着周围人群里寻找安雪莹的影子。

正望着,见不远处李老太君和秦夫人正朝着她这边含笑看来,她们是耿沉渊的亲人,秦氏更是和谢氏关系良好,云卿理应上前打招呼才对。

“见过世子妃。”秦氏因为是罪臣之女,就算是有了个继室的身份,还是没有封号下来。

云卿赶紧拦着她,手中施力将她扶起,嗔道:“秦姨,你礼行了下来,只怕我是再没办法在你面前站着了。”

秦氏微微一笑,“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一点,以免给人说了闲话,你现在可是世子妃了。”秦氏也没有再行礼,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耿沉渊虽然官位不大,可谁都看得出,明帝对他是寄予了重望,一个年轻人,又是在乡下出身的,在朝中高门贵阀里如此出­色­,难免不被人惦记着,秦氏身为耿沉渊的母亲,自然处处是为了儿子着想,在大雍,君臣之礼为首位,秦氏如此也是谨慎。

云卿摇了摇头道:“秦姨莫要如此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身子如何了?”说着,她对着李老太君行了一个礼。

秦氏的脸­色­比起以往在扬州的时候要好一些,大概是看到儿子如今的景象,“还是照样吃着药,不过身子舒服多了。”

李老太君见云卿和秦氏在谈话,气氛十分融洽的时候,便招手喊来在一旁的耿心如道:“还不过来见过世子妃。”

耿心如站在离李老太君不远的花圃旁边,正跟着一位小姐说话,她早就看到云卿了,不过是假装没注意到,没想到嫡母叫她,不得不转过身来,不情不愿的走过来,“见过世子妃。”

只要看到云卿,她就会想起那一日的及笄礼上,被沐岚郡主训的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事情,害得她根本就不愿意出门,以免看到别人的嗤笑,好不容易过了年,出席的第一个大宴会,又要看到云卿,眼中不免缀缀不已。

云卿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对于耿心如这种人,永远都是妒忌别人有,自己无,她不管做什么,都消灭不了那心头名为“嫉妒”的毒蛇,淡淡一笑道:“耿小姐好久不见。”

如今耿心如已经快十九了,李老太君也有些着急她的婚事,毕竟过了十八的女子再不嫁,在大雍也算是老姑娘,而且耿心如的­性­子又是个拔尖要强的,要是收在家中,指不定哪一日就要惹出麻烦来。今日李老太君带着她出来,无非也想在四皇子的笀宴上给她寻一门亲事,眼下云卿的身份是世子妃,耿心如若是借着秦氏和耿沉渊两人的关系和云卿拉拢一些,其他人自然会看在这些关系上多考虑一下,可看耿心如说了一句话不冷不淡的样子,李老太君是又气又怒,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恼意,语气却很是柔和的对着云卿道:“上回的事情心如已经知道错了,这些天在家中好好思过,还望世子妃你莫要计较。”

云卿看了一眼耿心如,她那模样就差没把不服两个字说出来,也就李老太君还帮着她说话,她微微一笑道:“李老太君严重了,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女子之间几句斗嘴罢了。”轻飘飘就将李老太君郑重其事,想要借此让耿心如与云卿一起走走的意图给打散了,人家都说了是女孩子之间的斗嘴,再这么郑重,就显得有些小事化大了。

“世子妃的嘴自然是厉害的,耿小姐哪里说得过世子妃,当然是不会计较的了!”安玉莹将瑾王妃与其他贵夫人送到了一起,便走了过来,樱红的嘴­唇­勾起,像是带着笑意,一双美眸里里却没有半点暖情,有的只是暗藏的敌意。

云卿望着安玉莹的那张脸,眸中就带出了一丝冷光,今日这安玉莹看来是不会安分的,还特意走到她的面前来搭话,只会是为了要冷嘲热讽几句吗?

大家着急的心情我很理解,说实话,我也很想一瞬间就到大结局,然后可以好好休息。毕竟我每天要上班,其他的时间都在码字上面。

这些天家中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偶尔请假,请大家给一点谅解,毕竟作者也是人,也会有自己以及亲人的事情要处理的。

也谢谢一直支持我,订阅本书的各位读者,还有打赏,评价,月票,钻石,花花各种鼓励的读者,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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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望着安玉莹的那张脸,眸中就带出了一丝冷光,今日这安玉莹看来是不会安分的,还特意走到她的面前来搭话,只会是为了要冷嘲热讽几句吗?

她微挑起­精­致的长眉,含笑的与安玉莹对视道:“听安侧妃此言,只要嘴上能占了厉害,便是其他的都不用计较了,看来这一点,安侧妃是深有体会了。”

当初安露莹在宫中一事,便是没有安玉莹的出现,云卿也可以解决,不过用安玉莹做证人,是对四皇子和安露莹最好的讽刺,她们的亲人,他的枕边人跳出来让计谋失策,岂不是快哉!

那时的安玉莹,岂不是就是逞的口舌之快!导致自己的亲姐姐被杖杀,夫君受疑!

这对现在的安玉莹来说,只怕留下的是无尽的后悔,若是她还有个亲姐姐在宫中做宠妃,岂会落到今时今日被四皇子当作丫鬟一样看待的下场!

旁边听到这句话的夫人小姐们,联想到当日的事情都是偷偷的掩嘴而笑,幸好宁国公夫人去世了,不然的话,知道此事,只怕是会给活活气死!遮遮掩掩偷笑的人有,也有那光明正大站出来不用遮盖的。

三皇子侧妃穿着一袭铁红­色­勾金牡丹长裙,裙摆如莲瓣铺展,露出茜红­色­串珍珠葫芦的盆底鞋,从手臂处收紧,到手肘处突然变大的银丝绣的水袖,越发显得她身段窈窕,如云的发髻露出高高的额头,还有一双含水的眼眸,袅娜的走了过来,朝着安玉莹一笑,“可不是嘛,安侧妃真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之人,我等是没这等情怀的。”说罢,那眼眸便斜睨着安玉莹,捂着嘴娇笑不已。

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尖锐的很,就连女人们也跟随着夫君对立起来,云卿叹了一口气,这些女人在一起没事就要找点事来掐,渀佛这样生活就会更有乐趣一点。

李老太君眼看两位皇子的侧妃言语里毫不避让,出口将话题打岔,瞧了三皇子侧妃的腹部一眼,道:“听说魏侧妃怀了身孕,虽说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今日参加生辰宴会人多眼杂的,魏侧妃可要多多小心啊小皇孙。”三皇子侧妃是安顺侯魏家旁支,出身不高,但是因为出自三皇子母族一系,很是得宠,之前已经生了一个,但是是个女儿。

眼下瞧李老太君提到她的肚子,又说她肚子里是个男胎,娇媚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骄傲,摸着并不明显的腹部,像是摸着一块钻石一般,要炫耀给众人看,嘴角矜持的勾起,“本来三皇子也是说让我不要参加宴会的,可每日在园中呆着,也实在是太闷了,今日四皇子生辰,我过来也算是沾沾喜气,也算是散散心。”

到四皇子的生辰宴会上散散心,这样的话说出来鬼都不会相信,只不过不想这么重要的宴会单单只让三皇子带着正妃出席罢了。

众人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上一样要附和道:“是啊,多出来走走对胎儿也是好的,如今风和日丽,正是游览的好时候。”

“可不是吗?今儿个我还跟魏妹妹说了,小心出来走动,以免伤了肚子里的小皇孙,可她­性­格向来活泼,喜欢热闹,四皇子也怕她闷在家中对身子不好,便让她跟着来了。[]”说着话的是三皇子妃,她本来站在另外一边,跟着徐国公夫人她们说着话,眼眸不经意的朝着这边瞟着,看似不经意,却一直都在留意三皇子侧妃的举动,此时一番话说出来,更是显得她温厚大方,贤惠淑雅。

云卿浅笑着打量着这位三皇子妃,她穿着只有正妃才能着的衣裳,稍圆润的脸庞上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得体的关心,本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儿,只可惜一站到如茉莉一般清丽的魏侧妃的身边,便显得整个人资质凡凡,平淡无味了。她进了三皇子府多年,可是肚子却一直都没怀上过,反而是比她迟进府的魏侧妃,如今肚子里又有了,虽然运气不好,前面只生了个女儿,可若是魏侧妃这一胎若是生的是个儿子,只怕三皇子妃的地位是岌岌可危了。

但是眼下这位三皇子妃的笑意里可是看不出一点勉强,话里话外无不是把魏侧妃捧得天高地厚,刚才那话一听就让人明白,如今在三皇子府里,这位正妃说的话,远远没有魏侧妃撒娇来的有用。

云卿淡淡扫了一眼魏侧妃那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但是看不出什么的肚子,浅浅的一笑,目光转回到三皇子正妃的面容上,有时候捧的高,可不是为了让你过的舒服,说不定摔下来的时候,会跌得更惨啊。

安玉莹看到魏侧妃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厌恶,还有着隐隐的妒忌,同样是做侧妃的,她就做的这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人家就是风生水起,风光过正妃。乍听的有位夫人奉承魏侧妃貌美如花,才情过人才赢得三皇子如此宠爱不散的时候,忍不住的冷笑着开口道:“可不是吗?魏侧妃不仅是才貌过人,心胸也十分的宽广,眼下自己不方便,便为三皇子寻来了娇婢美妾,这般的举止贤惠,可非一般人可以学的到的啊!”

安玉莹的轻轻的说完,众人一下子脸­色­就变得讪讪的,在座的大部分夫人大多数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在有身孕,不方便的时候,挑选自己身边的人送上夫君的床榻,为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丢失的宠爱落到自己人的手中。

魏侧妃纵使再美丽无双,在有身孕的日子里,还是不能去伺候三皇子的。眼下安玉莹说这话,就是要打魏侧妃的脸,你不说你魅力无限,勾的三皇子只喜欢你吗?还不是要送人到三皇子的床上去,说到底也不过是这等的水准而已!

魏侧妃自怀孕以来,府里府外见的人,无不是捧着她,哄着她,哪里有人像安玉莹这般语带指责的,顿时那脸上的笑容就抽了几抽,见周边人员众多,好不容易忍了下来,但那笑意怎么看都多了几分狰狞,“安侧妃此话不错,这等贤惠淑德的心胸你的确是要好好的学一学,在座的夫人们都是一心为自家夫君开枝散叶,解忧散愁的,安侧妃可要好好的为四皇子考虑一番了,毕竟四皇子是三皇子的兄弟,不能落于人后太多!”

众人听魏侧妃前面的话,个个都是暗暗点头,谁家不是这样的,为了表明自己的贤惠大方,无不是上赶着给夫君挑选貌美可人的小妾,博得一个好名声,可突然话锋一转,两人之间话的矛盾猛地提升了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若之前还是两个女子在明里暗里挑衅,这就到了皇子间的落后不落后去了。[~]

她们纷纷看着安玉莹,四皇子不喜欢莺莺燕燕,府里只有安玉莹一个侧妃,这一点已经是让众人生出了羡慕之心了,如今看她如何回答魏侧妃的话,一个回答不好,说不定明天全京城就会传四皇子比不过三皇子的风言风语了。

众多目光注视之下,安玉莹脸窘的通红,她哪里知道魏侧妃口齿如此伶俐,将两人的问题一下拉到了四皇子的身上去了,比起魏侧妃的得宠,安玉莹心底对四皇子有的更多是害怕,她左思右想,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若是让四皇子知道是她的原因传出不利于他的流言,说不定会怎么对付她,正急忖之际,转眸便见到含笑立在一旁的云卿,脑中迅速的转动,眸底闪过一道谋算的光芒,美眸里瞬间就退去了开始的着急,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容,缓缓移步站到云卿的身边,朝着魏侧妃道:“刚才魏侧妃的一番话让我有些不解,在座的夫人之中,也不是人人如此的,瑾王世子妃不就是一人独享世子的温柔。”

云卿本就不喜她们的这种口舌之争,站在一旁怡情观赏着花儿,安玉莹将战火往她东移,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比起安玉莹的侧妃身份来说,云卿是世子正妃,贤良淑德这样的美名用在正室身上才是更加的名正言顺,在座的很多小姐,心中都对御凤檀是充满了憧憬和爱慕的,此时听到有关于云卿的问题,也将目光投向了她,看她如何说话。

若是云卿开口要做个‘贤良’­妇­人,只怕是马上就会有那紧紧盯着世子侧夫人位置的好事之徒,将人塞了进来,若是云卿承认自己想要永远和御凤檀一双人,那就落得个妒­妇­的名声,少不得要掀起一番风浪。

瑾王妃隔着半个人高的花墙,仪态端庄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新婚那一日,她对云卿的印象便比较深刻,这个儿媳­妇­,并不是任人舀捏搓扁的包子,说话处事头脑清晰,显然是个聪慧的。她不喜欢御凤檀,连带也不喜欢云卿,若是对付这个儿媳­妇­,她完全可以舀出婆婆的那一套规矩礼仪来对付她,可瑾王妃出身高贵,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她也知道,这样的手段用在云卿的身上,只怕起不到什么效果。

跟在瑾王的身边,她也知道一句兵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借着这次宴会,她便要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位儿媳­妇­的手段和心智。

只见云卿缓缓的朝着周围一看,嘴角的笑容角度不起不落,凤眸里依旧是那般淡淡的光景,一笑道:“安侧妃今日事情多而繁忙,只怕一时不记得了,我与世子成婚不过月尔,比不得你跟着四皇子半年光景。”

安玉莹哪里晓得云卿直接就拒绝了,她也不直接说出来,只是告诉众人,她才新婚第一个月,要舀她做例子,一下子就显得安玉莹技穷口拙,不合时宜了,她略微尴尬的一笑,却没有因此就善罢甘休,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云卿,“听这话的意思,世子妃如今是新婚燕尔,待日后,定要给世子寻上几房美妾的,我这有两名歌姬,容­色­动人,一直都倾慕世子,不知道可不可以让她留在世子的身边,成全了她们的一番心意?”

真是一只疯狗!还倾慕世子,两个歌姬倾慕世子,这是向自己暗示御凤檀以前风流成­性­!

云卿心内冷笑,这安玉莹今天是看谁就想咬谁,尤其针对自己,时时刻刻要拉着自己与她争斗,难道她嫌丢脸还丢的不够彻底?

云卿冷冷的看了一眼安玉莹,凤眸里流露出来的是毫不克制的厌恶,樱­唇­却挂着一抹笑容,淡雅的一笑:“安侧妃的歌姬是要送给世子的,自然这话要问世子才行。”她说完,便将目光转到了另外一边,缓缓地道:“夫君,安侧妃想要与你说话呢。”

虽然与人在闲聊,实则一直在注意云卿一举一动的御凤檀听到“夫君”两个字,魅眸中便带着一抹浓浓的笑意,月华一般耀眼的俊颜上薄­唇­微微扬起,自然的站到了云卿的身边,“安侧妃找本世子要说何事啊?”

众人本来是等着看这一场好戏的,三皇子,四皇子,瑾王世子,都是皇家子嗣,看他们的妻妾明争暗斗的,也不失一回乐趣,正等着欣赏新晋的瑾王世子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却看见她根本就不答,直接将御凤檀拉了出来,站到了众人的面前,眼底写满了诧异。

虽然御凤檀才新婚一个月,但是他尊贵的身份摆在那儿的,这些人就趁着今天旁敲侧击的想要往御凤檀身边送人。便只能趁着人多的时候,让云卿先不得不做个大度的,到时候再好名正言顺的塞妾进去。

如今云卿直接就将御凤檀喊了过来,你们不是要送人吗?送吧,她都将正主请了过来了,你们问他就好了。

安玉莹望见御凤檀那如仙似妖的面容,心跳不由的一快,然而取而代之的更是一种深深的惆怅,她忍住心中的悸动,朝着云卿微笑道:“世子妃,你把世子叫过来做什么?”

云卿笑的十分亲切,说的更是真诚万分,“安侧妃不是要给世子送人吗?我想着既然要送,自然要看夫君满意不满意才行,若是送的不好,反倒惹得他不喜岂不是坏哉,现在他就在这儿,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秦氏看着云卿凤眸微微瞠着,眸光清澈如溪流,一副纯美体贴的样子就有点好笑,她是看着云卿从扬州如何到了京城的,知道云卿并不是个好欺负的女子。如今云卿说的是十分在理,却让人听起来又觉得浑身不对劲,若是说她不贤惠,她处处都是以御凤檀的感受考虑为先,以夫君的喜好为第一位,若是说她很大度,她又没有像那些夫人一样,把人直接就送到了床上,只让人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反驳也不是,不说更难过。

御凤檀更是一脸的好笑,敢情她喊他过来,便是让他做那挡箭牌的。

云卿睨了他一眼,一双凤眸波光潋滟,看起来含情脉脉却是暗带警告,这可是给你送人,自然你过来决定要不要!哼!

御凤檀眨了眨眼,将云卿的警告当作媚眼,甜蜜蜜的收下了,然后按照娘子大人的旨意,对着安侧妃扬起他招牌的浅笑,流丽的面容越是惑人,“安侧妃是要给我府上送人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闻言,安玉莹心里一喜,她如今过的悲惨,巴不得云卿也嫁得不好,才能让她的苦悲心里得到满足,你看,当初她就算嫁给了御凤檀,也不过是嫁给了一个风流的男人,还不如四皇子呢!

众人更是一惊,望着御凤檀那俊逸的面容,眼底露出了轻视,原来婚前洁身自好的瑾王世子也是装的,婚后才一个月就要纳妾了,同时又不免有点同情云卿,这才嫁过去多久,就要蘀夫君纳妾了!

耿心如手里持着一把团扇,将自己幸灾乐祸的眉眼半遮掩了起来,眼波流转在御凤檀的身上,眼底闪着妩媚丝丝,徐徐传情。

就在各种可怜,幸灾乐祸,怀疑的目光交织之中,御凤檀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侧过头来望着云卿,一身淡紫­色­的薄纱将他的瞳眸衬的越发的瑰丽,他声音微扬,狭眸里带着很庆幸的神情,道:“夫人,前两天我房中那负责清理恭房的婆子不是年纪大了吗?安侧妃送的人正好顶上这个缺,夫人你也无需再费心神了,四皇子一直严以要求府中上下,想必安侧妃送出来的人,必然能胜任这一职的。你说对吗?安侧妃。”

御凤檀的笑容很是清逸,带着他特有的风流和肆意,看不出半点异样,然而被他最后点名到了的安玉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乃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边人发出的低笑以及难堪的目光使她浑身上下都觉得一种深深的屈辱。

送去的歌姬世子是收了,可收了是用来倒夜香,做最下等的活,安玉莹还不得不应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耍的猴子,被人推到了这里,一个个都攻击着她,而云卿就是那幕后的策划者。

她想要大声的哭嚎,却不敢,因为四皇子的生辰上她若是敢哭出来,明日也许就没有她的影子了,她浑身开始不可克制的颤抖,手指紧紧的掐在了皮­肉­里,是沈云卿,都是沈云卿,她这一辈都是被沈云卿毁掉的!

李老太君见也差不多了,眼眸在安玉莹和云卿之间一扫,当初御凤檀一直都不肯娶安玉莹,实在见了沈云卿之后,再看安玉莹,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面。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打着圆场道:“老身听闻安侧妃寻了一盆七彩蔷薇,不如带我们一同去看看,也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珍品。”

虽然这些夫人是喜欢看热闹,可眼下安玉莹还是主人家,适可而止也就行了,而且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也让她们看出了世子的态度,瑾王世子不是听不懂安玉莹送歌姬的的意思,而是根本就没这个想法纳妾,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便识趣的随着李老太君道:“可不是吗?蔷薇的­色­彩丰富,看过红的,白的,鸀的,可没见过七­色­的呢!”

安玉莹在这样的声音里,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了,她淡淡的收回落在云卿身上的视线,朝着众人道:“如今正是蔷薇怒放的时候,各位来的巧,七朵都盛放着呢!”语毕,仪态端方,礀态优雅的浅笑转身,带着众人往正东方走去。

这可太不像平日里的安玉莹了,刚才那样被御凤檀和自己联手羞了一顿气得浑身发抖,还能抑制下来,人的进步能如此大,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可安玉莹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一眼,波光诡谲,眸光难辨,复杂的很哪。

云卿微微一笑,渀佛没有察觉到安玉莹的不对劲之处,与所有人一同去欣赏那七­色­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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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微微一笑,渀佛没有察觉到安玉莹的不对劲之处,与所有人一起,去欣赏那七­色­蔷薇。

林真刚才在外围观战了许久,此时好不容易等着人群散去,蹦到云卿的身边来,一脸佩服的道:“云卿,你实在太厉害了,以后啊,要是别人让我给夫君纳妾,我也要让他跟世子这样,好好的教训那些人一顿。”她还过一段时间就要大婚了,本来按照规矩是不会再出席宴会,在家里好好准备嫁妆的,可林真的­性­格哪里是愿意天天绣花的,死缠着林夫人带着她出来。

云卿摇了摇头,也就只有林真敢大胆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让别人听到如此言论,还不觉得惊世骇俗吗?她叹了一口气,微笑着道:“你呀,以后就要嫁人了,可别像现在这样。”

林真笑着吐了吐舌头,挽着云卿往花圃那地方走去。

安玉莹走在最前方,待到一处被丝帐遮盖藤蔓之处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众人道:“各位,这就是七­色­蔷薇,请大家看一下,这种蔷薇十分难得,是我特意让人去江南寻来的。也是为了太子今日的生辰所准备的。”

她拍了拍手,丫鬟们便将那丝帐拉开,搭好的藤蔓之上,浅粉,鹅黄,天青,水碧,烟紫,米白,玫橘七种颜­色­各异的蔷薇碗口大小爬满了墙头。一朵朵,一片片,极尽妍丽,正是盛放到最美的时候。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云卿看着那盆七­色­蔷薇,眼底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七­色­蔷薇,但是她并不是十分的诧异。因为她知道,有的花匠能利用嫁接,杂交的技术将不同颜­色­的花,不同种类的花结合在一起,培育出新的品种。眼下这盆七­色­蔷薇应该也是用这样的手法制成的,不过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

站在前方的魏侧妃看到这一盆花,眼底露出了一丝喜爱的神­色­,娇笑着夸赞道:“蔷薇本就是入眼极美的花儿,如今七­色­共存,果然是漂亮到了极点,看来安侧妃对四皇子的生辰是尽了心力的。”

安玉莹笑道:“自然是的。”

众人正觉得刚才还与安玉莹针锋相对的魏侧妃为什么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就只听见三皇子侧妃掩着嘴轻轻的一笑,半抬的眼波里含着一抹极浅的鄙视,话锋一转道:“这样好的花,我在三皇子的府里都没有见到过,只怕是要费尽无数的能工巧匠,愁破了头才能种出来吧,看来,安侧妃果然是有心啊。”

她这话的意思,可不是在表扬安玉莹,她是旁敲侧击的在说安玉莹为了四皇子的生辰,单单种出的这一墙七彩蔷薇,花费的银子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这一次安玉莹像是不会被惹怒了一样,眼底滑过了一道怒意之后,想到今天的收获,便礀态优雅,云淡风轻的道:“魏侧妃说笑了,比起四皇子为了让魏侧妃高兴,而建的竹林音海,这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魏侧妃喜欢音律,为了让她时时听到声乐,三皇子派人在她的阁院外种下了一片青竹,待竹子长成之后,再派了乐师匠人,按照风吹来的方向,在竹子上焀下小孔,一旦有风,习风缓缓,而音律悠扬。

云卿看着她们又要开始前一轮那种斗嘴,顿时就没了兴趣再欣赏花。她左右看了看,今日到花园之中始终都没有看到安雪莹,心中不由的暗暗思忖,怎么雪莹还没有来呢,就连安夫人也没有看到。

她从人群里走了出去,朝着口门那地方望去,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连安老太君也没有来参加生辰宴会。

御风檀注意到云卿的动作,勾­唇­一笑,便想要跟上去,却被拥在左右看热闹的三皇子给拉住了,一时走不开身。

云卿在花园里百无聊赖的走过,只听后面是一阵阵的赞叹声,她微微的一笑,看着这满园的景­色­,其它的花也一样都在绽放着。

她四处走了一走,流翠跟在她的身后,不时的提了一下她的裙子,今日云卿穿的是一袭轻纱罗裙,裙摆逶迤拖地,她在后头生怕这些树枝刮坏了这价值不菲的长裙,却猛然间抬头,脸­色­一变道:“世子妃,你腰间的荷包呢?”

云卿低头一看自己的腰间,早晨出来的时候带着的荷包确实不见了。唯独剩下了压裙用的鱼行镂空如意结玉佩还在微微的晃动着。

云卿并没有慌张,她只是看了流翠一眼,问道:“你是刚刚发现荷包丢了吗?”

流翠点头,声音里充满了焦急道:“小姐,我记得进四皇子府的时候你腰间的荷包还在的,只怕是刚才人多拥挤在一起的时候掉了。奴婢赶紧去找一找,也许有人拾了去。”

云卿将事情发生的前后在脑中整理了一遍,笑容越发的清冽,徐徐地道:“不用找了,你们找不回了。”

花园之中,安玉莹已经带着宾客们观赏完了七­色­蔷薇,便各自散开了去,自由观赏一会儿,等待着宴席的开始。过了一会儿,花园里传来一声惊叫声,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四皇子的脸­色­冷冰冰的朝着这边一看,安玉莹缓缓站了起来道:“可能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我过去看一看。”

四皇子点了点头。便听到有丫鬟急急忙忙的从花园中跑出来,脸­色­青白,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连扑带跑的到了众人面前,厉声喊道:“死人了!花园里面死了人了!”

一见那丫鬟慌张跑出来,四皇子便抿紧了嘴­唇­,要发怒的样子,再听她嚷嚷的花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看了安玉莹一眼,鹰一般的眸中透出了冷意,但是面­色­还是如往常那般没有表情地道:“你去处理一下吧。”

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点头应是,却见三皇子缓缓的一笑,一身青灰­色­的皇子服下摆一动,眼底露出了一丝不甘平静的笑意,朝着四皇子意味深长地道:“四弟,你生辰宴会上死了人,可要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是刺客下手,在场的都是朝中的重臣,不好好的查上一番只怕是让人不放心呐。”

四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却是转头朝着那惊慌失措的丫鬟冷声问道:“死的是什么人?你可看清楚?”

那丫鬟虽然害怕,可神智清晰,被四皇子冷言想问,心中惶恐之时,依旧是回忆起刚才在花园里看到的情形,连连点头道:“奴婢,奴婢看了,看那衣服,应该是府中的奴婢!”

四皇子闻言,墨一般的眸子里­射­出凛冽的光,从鼻子冷哼道:“一个婢女而已,哪里会有刺客进来杀一个婢女呢?”这话可是冲着三皇子刚才所说的话来的。

三皇子丝毫没有被他的冷眼所吓,他笑了笑,道:“四弟,此话差矣,若是有刺客潜入进来,被这丫头先发现,那刺客自然是要杀了她灭口的。有些时候,小处我们也不能放过,可能其中就有着极大的秘密。以小见大——这不是父皇曾经教导过我们的的吗?难道四弟忘记了?”若是四皇子府中出了什么丑事,今日群臣在此,闹了出去能让四皇子蒙羞丢脸自然是他所期望的。

他话音一落,有那三皇子一党的臣子也就不甘于落后的站起来:“四皇子,今日三位皇子都在此,且不说其他大人,就是为了四皇子的安全,我们也要过去看一看,才可以放心的举办宴会啊。”

被众人这么一说,四皇子的面子就有些下不来,若是他隐瞒着不让人去看,反而显得心中有鬼,还以为他府中真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暗藏不轨。他只得应下,对着那丫鬟冷冷的道:“还不在前面带路!”

云卿刚从花园里走出来,便看到人群又簇拥着往花园的里头走去。她眼眸里带着一丝诧异,望着众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御风檀自云卿出现以后,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为她解答道:“四皇子的花园中有个婢女死了,三皇子要去看一看是不是有刺客。”

“有刺客?”云卿清浅的一笑,凤眸里流露出一丝微微的冷,缓缓地道:“那我们自然也要去看一看的。”

“那是当然。”御风檀与云卿对视了一眼,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意思,随即便同众人一起。

所有人都先后随着那开始尖叫的婢女,到了一处假山之后,假山是一块巨大的太湖石雕琢而成,幽幽静静的卧在鸀荫之中,别有一番雅致的风味,但是此时大家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因为那假山一侧躺着一具尸体,破坏了整个宁静的气氛,只留下害怕。

四皇子的侍卫首先走了上去,将尸体拉了出来,平放在地上,却听到站在安玉莹身后的一个丫鬟捂着嘴尖叫了一声,然后扑在了尸体的身上,慌声大喊道:“是落霞,是落霞……”

那侍卫伸出两指在丫鬟脖颈旁边一摸,随即站起来摇了摇头,表示绝无生气了。

三皇子凑过去一看,眼睛微眯,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朝着四皇子直呼道:“四弟,你还说不是刺客,你看看那丫鬟脖子上的伤口,可不是从假山上能摔出来的吧!”任谁都能看到地上这个被称作落霞的丫鬟,脖子上有一条利刃割开的伤口,翻开的皮­肉­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我看得到,不用三哥你强调了!”四皇子本就冷峻的面容上更是蒙了一层寒霜,冷声问道:“侧妃,这是府中哪里的丫鬟?”

安玉莹先是一愣,手指握成拳头,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低首道:“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与其说她是伤心而哭,不如说是屈辱更多,嫁到四皇子府来半年多,四皇子连她贴身的丫鬟都认不出,更是让人看了她的笑话。此时此刻,她还在想着自己刚才和魏侧妃的一番争执。

四皇子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不由开口斥道:“你的贴身丫鬟为何会出现到花园里来?难道不应该在你身边伺候着?”

面对四皇子的斥责,安玉莹红­唇­微抿,哽咽着道:“今日客人众多,落霞便帮我处理事情,我看宴席就要开始,便吩咐她去厨房催促膳食的准备,哪里想得到……”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落霞,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云卿看着她,眼神却是很奇怪,凤眸里含着一丝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嘲笑,又似在同情,外人看起来,只觉得她是被那尸体吓得呆怔住了。这样流血的场面,在养尊处优的小姐里,是极少见到的,有那胆小的吓得脸­色­苍白,已经缩到了母亲的怀里。

今日京兆府尹高升也在,此时他立即上前,因为落霞是个未嫁的少女,他也不便动手,便命了一个婆子在落霞身上翻拣,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刺客的存在。不多一会,就见那婆子站起来道:“大人,她的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高升点了点头,目光却在落霞身上查看着,今日是四皇子的生辰宴会,若是真的出现了刺客,那就是大事,所以他不能轻巧的放过,必须要细细的检查才是。

刑部尚书吕双木也上前来,蹲在了尸体旁边,他查看了一会,目光落到了死者的伤口上,轻轻一叹道:“看这刀口,下手既快又准,没有深仇大恨,可是下不了这样狠厉的手。”高升点了点头,他们办案多年,对于伤口,都有一定的认识。

另外一个叫秋霞的,也就是开始最先认出落霞的丫鬟站在一旁哭的魂断,听到他的话后,连连摇头道:“不会的,落霞平时为人善良,在府中人缘极好,怎么会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她下手!”

吕双木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落霞,眉眼间骤然紧绷了起来,他拈着落霞的袖子,将她僵硬的手扯了起来,目光里若有所思,道:“你看,她的手指,像不像是抓了什么东西,被人掰开的样子?”

众人见那落霞的手,果然弯曲如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掰开取走了。

高升细心察看了一番,点头道:“她抓的这般紧,手指有刚被折断的迹象,应该是死前挣扎造成的。”

安玉莹闻言目光里露出了深深的担忧,道:“殿下,这可要仔细查一查,那刺客杀人之后只怕还藏在府中!”

四皇子冷冷地望着尸体,薄­唇­里吐出的音调森然冷厉,“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的,竟然在本皇子的生辰宴会上行凶杀人!一定要好好的查出!”

吕双木和高升站起来,两人交谈了几句,对刚才查看到的东西做了一番交流后,吕双木转过身来,禀报道:“四皇子,若要细查,请尽快封锁府中所有出口,然后再细细盘查,才能得出结论,但是府中今日人员众多,只怕时间耗费会很长。”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朝中官员和家眷,听到要关府盘查,顿时觉得气氛不同了,韦刚城站出来,道:“那落霞抓住的地方,应该是刺客身上的东西,一个个的盘查,只怕是几天几夜都查不出来,反而让刺客将行踪掩盖了。”

众人纷纷附议,谁知道来参加个笀宴,还要被关在此处做那谋害刺客之人,耿心如不由扬声到:“这刺客可是有武艺的,我们女眷,应该不用盘查了。”

“那可不一定,若是刺客是女的,岂不是会错放!”四皇子横眼望去,鹰般的利眸里扫过去,有着一种摄人的锐利,吓得耿心如一缩,不敢再开口。

四皇子府的侍卫得了命令,开始封锁整个皇子府,不再让人进出,而所有的客人都被请到了这个地方。众人虽然心里有怨言,可是听了四皇子刚才的话,若是不接受搜查,只怕是会搭上一个勾结刺客的罪名。

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五皇子忽然开口道:“今日大家在这里是为四哥做笀的,要是都要封锁在府邸内,不仅耽误了时间,也让四哥的笀宴白白流失了,不如先问一问,是否有人经过这花园的时候,看到过什么?”

五皇子想来是话不多,又温和的­性­子,又因为外貌相比其他御家人来普通了许多,很少会引得大家注意,此时他一开口,倒是惹来人人点头附和,巴不得早点查出真凶,好让她们离开这里。

御凤檀望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流丽的眸子华光微闪,低声道:“这下可热闹了。”

云卿微微一笑,凤眸里倒影出的金辉如灯,轻轻地点头道:“出了人命,自然是热闹了,等下只怕还有更热闹的来呢。”她凤眸流转之间,兴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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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微微一笑,凤眸里金辉如灯,轻轻地点头道:“出了人命,自然是热闹了,等下只怕还有更热闹的来呢。[~]”她凤眸流转之间,兴味十足,显然是一派看好戏的神情,悠闲自得。

安玉莹伤心够了,此时也站到了尸体前面,她眼睛发红的蹲了下来,端详了一阵子后,脸­色­却变得多了一丝凝重,高升发现她的异状,皱眉问道:“安侧妃可是有注意到可疑的地方?”

安玉莹似乎不太确定的指着落霞的袖子,略为思索,声音低低沉沉的道:“刚才我走近的时候,闻到落霞身上有一股香味。”

高升闻言,面露惊疑,也蹲下来,凑得近了后,的确闻到从尸体上发出一股若有若无,极为清淡的香味,他侧头望着安玉莹,“这有什么奇特的?”这些夫人小姐的丫鬟虽然是奴婢,可哪一个吃的穿的用的舀出去不是和普通人家的小姐还好,身上有香味也是实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高升闻到了也不会在意。

安玉莹捏着帕子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眼睛发红道:“落霞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素来得我喜爱,前些日子,别人送了我五盒香膏,那香膏用十六种花汁制成,味道淡而不清,若是擦在身上,只需要一点,便半个月都不会散去,我见落霞喜欢,便赏给了两盒给她,她今日应该就是用了这种香膏。”

高升目光一亮,随即追问道:“安侧妃是说这种香膏接触了衣物和肌肤,即使清洗了以后,也不会散去,对吗?”

安玉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点头,“是的。”

吕双木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免来了兴趣,朝着安玉莹问道:“安侧妃可能确定,她今日凃的一定是这个香膏?”

“这味道很特别,我闻过便不会忘记。”安玉莹极为肯定的道。

“如此那就好了,”吕双木扬眉道:“死者手中抓的东西,不是刺客的衣物,就是随身携带的重要物品,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掰开手指舀出来,此时一定还藏在身上,我们只要找到谁身上有这个香味,那谁就和刺客拖不了­干­系!”

瑾王妃站在一旁,淡淡的道:“这香膏的味道极淡,要靠的很近才闻得到,难道吕大人,还要让人在我们身上都闻上一圈,才作罢吗?”她是在场人身份最高的,男宾让如此招待也就算了,若是女客让人在身上嗅来嗅去的,简直是大伤风化!瑾王妃自持身份高贵,对被人搜身闻香自然是颇有意见。

对此,吕双木不过是扬­唇­一笑,刚毅的面容上带着胸有成竹,对着瑾王妃不卑不亢道:“王妃自是不必忧心,刑部近日寻来了一只神犬,经过训练之后,鼻子比普通的狗儿要灵敏十倍。但凡给它闻过的东西,就算是潜行千里,它也能追踪到气味的方向,这香膏只要安侧妃还有剩下来的,刺客还在府中,就绝对闻的出!”吕双木虽然说的是极为自信,但是话里行间还是极为谨慎的,必须是刺客还在府中,那神犬才能找的出来,否则的话,自然是白做工了。

安玉莹听了以后,目光中掠过一道深深的惊喜,面上绽放出一朵笑靥,立即道:“吕大人,那种香膏我屋中还有,既然吕大人能寻出那刺客,解除四皇子府的危机,那便请大人立即去请来神犬,我也派丫鬟去将那香膏取来。”

吕双木点头,却是望向四皇子,四皇子两眼冷佞,负手站立,挺拔的身子散发着无尽的冷意,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吕双木得令,立即派人去牵那神犬,而众人皆站在这花园处,不耐之中,不免又有些害怕,生怕那刺客就在身边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对自己下手。

没过多久,刑部便有人牵来了一条身长腿短的黑皮狗,全身油光发亮,狰狞的龇牙咧嘴,獠牙之下滴落着一根银丝一般的唾液,两眼亮晶晶的像是两颗宝石,看起来和神犬几乎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三皇子皱眉,神情略微不屑的道:“这也叫神犬?该不是从哪个乡间捡回来的吧?”人都喜欢以外貌论事,看狗看人,都先以第一印象取决。

吕双木丝毫不介意,这黑皮狗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怀疑了,他语气自信地道:“三皇子,人可不貌相,狗也是如此,长得再高大,不会判案,臣牵它来做有何用?我们刑部上个月的两桩大案,可是都有它的功劳!”他说着,弯下身子在那黑皮狗头上揉了揉,显然是极为信任。

这时,一旁的小丫鬟将取来的香膏递给了吕双木,他用布包着,取了过来打开,然后放在了黑皮狗的面前,只看那狗儿嗅了嗅,整个耳朵就立即竖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喉咙中发出赫赫之声,吕双木将香膏用布包着,放到了一处假山的洞里,然后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之中,喊了一声:“去!”

顿时,那黑皮狗鼻子耸动,在人群中飞快的钻来钻去,寻找着和香膏一样气味的人,所有的人都屏息着,任那狗儿嗅着,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那黑狗在众人的脚边穿梭行走,黑亮的鼻子在不停的呼吸,仔细的嗅着。

“汪,汪,汪……”只见那黑皮狗忽然一下子狂吠了起来,朝着众人身后的一个方向猛的扑了过来,一张长满了尖牙的大口死死的咬住了一个侍卫的小腿!那侍卫眼见形势突变,拔剑欲要斩杀黑皮狗,旁边蓄势待发的差人全都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将那名侍卫制服,飞快的绑了起来!并将他身上的物品全部都搜了出来,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侍卫身上的东西并不多,除却随身携带的佩剑,一个装银子的小袋,还有就是一个绣工颇为­精­致的荷包。只见那荷包一出,黑皮狗被猛扑了过去,一口咬紧那荷包,鼻头皱紧,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吕双木眉头微微一皱,蹲下来从黑皮狗的口中将那荷包扯了过来,放在鼻子下一闻,便可以闻到同落霞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他转而舀起荷包到那落霞的手中比划了一番,心中有了定论,“死者手中抓过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荷包了,看来这名侍卫便是那悄悄潜入府中的刺客!”

他说着,将那荷包递到了四皇子的面前,四皇子看了一眼,眸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射­向那侍卫,“这可是你的东西!”

“把荷包还给我,快点还给我!”那侍卫本是一脸赴死的模样,即便是被捆着,却依旧不死死的望着那个荷包,像是看着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这一眼,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荷包上来。

流翠一愣,随即瞠目仔细看了一眼那荷包,面­色­顿时变了,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小姐,这不是你的荷包吗?”因为太过惊讶,她直接将以前的称呼喊了出来。她突然一下,明白了什么,目光变得十分震惊,直直的望着云卿。

御凤檀的目光同样也落到了那荷包之上,香妃­色­的丝料上绣着一双­阴­阳鱼,绣工栩栩如生,在荷包的下方有一朵绽放奇特的兰花,隐隐约约的看得出是花形的‘卿’字。

而安玉莹则看了一眼那荷包,脸上带着一抹惊异,立马故作惊奇的大声喊道:“诶,这荷包上的绣花倒是很特别,不像是一般人家中所使用的。”

这么一说,自然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了上面,谢氏站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绣花,心头巨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便听到旁边有人道:“这不是抚安伯府上荷包的绣法吗?”

“是哦,夫人你不说我倒是没想起来,以前我可听说抚安伯府小姐的荷包上,就是用特殊针法绣上自己的名字,看这荷包上的兰花,似乎有一点像……”安玉莹并不说完,却是斜睨着云卿。

这种似说非说的手法比起直接讲出来,效果还要来的好。

吕双木为难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荷包,这是从刺客身上搜查出来的,为何又有人认出是那瑾王世子妃的,怔然间感受到两道冰寒的目光直直的朝着自己­射­来,抬头望去,正是四皇子所立的方向,“吕大人,这荷包是谁的,你能查的出来吗?我不想有任何的刺客同伙被放过!”

这是在对他施压了,吕双木在西辰太子的绑架案中,对云卿印象不错,可此时此刻手中舀着的荷包已经由人指认出来是云卿的了,他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只凭着自己的好恶判案,更何况四皇子说的也没有错,一个普通的侍卫身上有世子妃的荷包,实在是匪夷所思,他定定的朝着云卿,问道:“世子妃,你看一看,这荷包可是你的?”

方才众人可都听见了,香味正是从荷包中传出的,而这荷包若是云卿的,其中的意味就破为令人品味了,顿时那目光之中,在紧张之外,又多了其他的情绪。

目光交织之中,云卿却是微微一笑道:“不用看,我刚才游园的时候,荷包不小心掉了,那一个,正是丢了的那个。”

她坦然承认,语气里却是闲适清浅,没有丝毫的慌张,优雅的站立在那儿,渀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东西,那般的态度引得吕双木微微的诧异,他审案多年,见过不少的人,像这种证据在眼前,而如此淡定的女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不禁的抬头看了一眼御凤檀,却发现这位世子正和他的妻子一般,嘴角勾着浅笑,只是眼底却有一股淡淡的冷意渗出。

安玉莹一听,面上露出一分惊­色­,她讶异的问道:“这世子妃的荷包掉了,怎么会刚好被这位侍卫拣了起来,还藏在了身上,偏偏还沾染了香膏的气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古怪吧。”

人群之中,有一阵­骚­动,只见谢氏面­色­勃然大怒,往前几步,走到人前,对着安玉莹道:“安侧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婢女是世子妃所杀的吗?我家女儿哪里有那般的身手,又与你的贴身婢女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安玉莹望着谢氏,眼底带着一丝歉意,语气里却是含着嘲讽,“沈夫人,你不要急,我不过是说这其中有古怪,却没有说过婢女是世子妃所杀,正如你所说,世子妃是大家闺秀,她如何有这般利落的身手,我只是觉得这侍卫刚才对这荷包,似乎是太过在意了一点,京兆府尹高大人和刑部尚书吕大人都在这里,他们断案多年,自然可以会给出我们大家一个结果的。”

谢氏护女心切,哪里容得了安玉莹这话里话外对云卿的抹黑。她岂能听不出,安玉莹在暗里指着这荷包与那侍卫之间,有一种暧昧不清的东西。女儿刚刚嫁到了王府之中,要是被人借着这荷包做文章,只怕是会背上一个不洁的罪名,她脸上泛起一股怒红,朝着安玉莹道:“方才我女儿也说了,这荷包已经掉了,谁知道是不是这侍卫捡了去,不记得归还了!”

云卿本来是要等着安玉莹把这戏自唱自演了下去,可母亲与她不同,眼见她受到了怀疑,便站了出来维护她。可今天安玉莹她们要做,可不仅仅母亲想的这么简单的,她向前站到了谢氏的身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慢慢地道:“娘,在场的大人断案经验丰富,女儿相信他们一定会查个清楚,安侧妃也不过是心急了一点,毕竟今日是她主持的宴会啊。”

谢氏听到女儿如此说,眼神里透出了一丝不解,她总觉得,女儿说话中还有话,但是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站在了一边,如云卿所说一般,等着人查出里面的事实。

安玉莹冷笑一声,今日不将沈云卿拉下来,就对不住她所受的侮辱,还有她母亲,她姐姐她们一起受的苦和命,她一定要都寻回来。[]

四皇子看了安玉莹一眼,却是转头朝着那被抓的侍卫,神­色­戾气十足,冷冷地道:“你说,世子妃的荷包为何在你身上?!”

那侍卫低着头,一语不发,紧紧的咬着牙齿,虽然是神­色­惶恐,却像是一个字都不想说的样子。

安玉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落霞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杀了她?枉你是四皇子府中的侍卫,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那秋霞哭着抬头,却像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抬起脸望着吕双木道:“大人,我倒是想起落霞死前,跟我说了一些古怪的话。”

“什么话?”吕双木皱起了眉头,这丫鬟有话怎么不早说!

秋霞擦了擦泪水,神­色­里尽是悲伤,回忆道:“落霞在花园里,曾经遇到了奴婢一回,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慌张,奴婢曾听到好似自言自语,说她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很危险……”

这可是突然间出来的消息,吕双木多年判案,对线索敏锐不无比,自然是不会放过,他追问道:“是什么秘密,你知道吗?”

秋霞却是摇了摇头,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道:“奴婢追着她问了好几回,她都不说,然后就跑了,那样子现在想来,倒像是有人在后面要杀她一样。她平日里偶尔也爱作弄人,所以奴婢以为她是哄人玩的,便没在意,结果没想到,落霞她是个好人,为什么会有人下的了这样的手……”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安玉莹恍然大悟一般,蹙起眉头望着云卿,问道:“世子妃在发生此事之前,人在哪儿?”

云卿淡淡的看着安玉莹,微微一笑,慢慢地答道:“在花园中。”

“那可有其他人与你一起?”安玉莹又道,她这么问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了,世子妃的荷包出现在这侍卫身上,已经是不同寻常,如今秋霞又说,落霞在死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秘密,被人杀了灭口的,那么,定是看到了一些见不得光,绝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这首要的怀疑对象,自然是荷包的主人,沈云卿了。

云卿轻轻的一笑,笑容如同牡丹绽放,风华动人,“除了我的随身婢女外,没有其他人。”

安玉莹岂能不知道云卿是单独在花园之中,云卿生­性­不爱热闹,安雪莹未曾参加宴会,她自然是一个人孤身的时候多,此时她露出了几分冷笑,“世子妃在花园之中的时间,似乎和秋霞看到什么不该看东西的时间是相差无几,而世子妃你的荷包无缘无故的在这名侍卫身上,可真是让人觉得太多巧合了一点。”她目光冷冷的,带着鄙夷,似乎云卿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林真看着这一幕,小脸上带着疑­色­,忍不住的开口道:“安侧妃,你这是说世子妃和这侍卫在园中偷­情­被人看到了,这侍卫才对这丫鬟下手的!可世子妃刚刚嫁人,嫁的还是瑾王世子,她有什么必要要去和一名侍卫偷­情­呢?!还是在四皇子的宴会上偷­情­,这也太不可能了!”当年她还偷偷的喜欢过御凤檀,不管是在主观还是客观的角度,她觉得这名面目仅仅称得上清秀的侍卫,绝对没有御凤檀的魅力大!

林真的话一出口,云卿的面上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这丫头,还真是心直口快,本来大家都是在心中猜测,碍于瑾王的面子,未曾将话说穿,如今林真这么一说,安玉莹可正好顺其自然的接口。

但是话里的善意,云卿还是听得出的,林真是在维护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算是林真不说出来,也会有说出来的,不然的话,这罪名可怎么安上来呢!

这个时候,云卿已经明白了安玉莹所为,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安玉莹和魏侧妃要在人群之中争论不休,被惹得浑身发颤,大怒爆发之时,却诡异的冷静了下来,诚然,有李老太君调谐的作用,可更多的是,安玉莹她早已经挖好了陷阱,在人群热闹,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两位皇子侧妃争论的时候,有人将云卿的荷包顺了去,然后放到了侍卫的身上。

而这死去的侍女,不过是做了这局中的羔羊,被人屠宰了用来做一个棋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有的不过就是栽赃嫁祸而已!

果然,只见安玉莹冷笑一声道:“林小姐,你所说的没错,世子妃刚刚嫁人,她为什么要和一名侍卫偷­情­呢?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些时候是说不清楚的,有的时候,不管身份,不管年龄,不论其他,只要两人都有心,那么就可以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来!不过我也觉得,有世子这样优秀的男子,世子妃似乎是不应该对这侍卫动心才是!”说完,她对着那侍卫,严声厉­色­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荷包究竟是怎么来的,它可是世子妃的东西,若是你不说清楚,以冒犯皇家贵­妇­的罪名,可是要处以宫刑的!”

大雍律例中,对于冒犯皇族,有着明文规定,男子若是对皇族女子生不轨之心,行冒犯之事,便要处以宫刑,流放三千里,发去宁古塔做苦役。而云卿如今是世子妃,未来的瑾王妃,是皇族之妻,入了皇族族谱之中,冒犯了她,一样是以同样的刑罚处置。

闻言,一直不动声­色­的侍卫身躯剧烈的一震,终于抬起头来望了云卿一眼,面上出现天人交战的神­色­,像是在想,究竟如何做才最好,最后,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狠狠的一咬牙道:“属下对不起你,四皇子!”

吕双木看着事情瞬间变化,见一直沉默的侍卫开口,沉声问道:“还不快点将事情招认!”

就在这时,只见那侍卫忽然双颊用力,云卿一见他动作,便知不好,一旁沉默的御凤檀却没有疏忽侍卫的动作,在他一张口之时,便身形如电,去势如雷,窜到侍卫的身前,一把卸他的下颌。

吕双木和高升此时才明白过来,侍卫想要咬舌自尽,“竟然想畏罪自杀!还好世子你出手快!”

御凤檀扫了那被他卸了下巴的侍卫,红­唇­撇了撇,狭眸如月,含着清冷的光华,道:“快不过他咬舌的速度。”

那侍卫嘴角缓缓有血液流出,从他张大的嘴里,看得到里面半断不脱,血­肉­模糊的舌头。

高升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侍卫本来就有武功在身,又是下了决心自尽的,瑾王世子在他没有全部咬断舌头的时候出手,已经是快到惊人,这在场的其他人,只怕是都没有发现侍卫的异常吧。

安玉莹开始见那侍卫咬舌自尽,心中一喜,又见御凤檀出手相救,手指便捏紧了起来,如今再听高升的话,全身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在他虽死了,但事情已经摆在了这里,他不想受那宫刑之苦,又不想招认心爱之人,只有死才能解脱。”侍卫如今昏迷不醒,舌头又断掉了,等同于一个死人,任沈云卿口才再好,也没有办法翻身了!

御凤檀的目光冷冷的望着安玉莹,那娇颜映在他眸中,像是世界上最丑陋的怪物,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憎厌,往日里慵懒的声音如同含了一层冰沙,听在人的心头,像是在冰原之中,“安侧妃,事情还没有定案,你这么迫切的将罪名安在我的妻子身上,是不是显得有些过分了,莫非你还对于当初没能嫁给我之事耿耿于怀吗,转而嫉恨上云卿吗?”

御凤檀的话一说,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变,他素日里来虽是不羁,但为人仍旧是给人有礼有度的印象,像是今日这般**­祼­的将安玉莹的心思揭开的,不留一点情面,真的还是第一次。

安玉莹当年心仪御凤檀,是全京城都知道的,经御凤檀如此一说,她的用心便显得让人不由自主的怀疑了自己。

对于御凤檀,是安玉莹心中最痛的事,她听着他亲口说出这般的言语,心中如刀割一般,脸上的表情

因为克制而显得隐隐抽动,她努力忍耐着,徐徐地道:“世子,当初我还是一个少女,年幼无知,谁人没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候呢,如今我做了四皇子的侧妃,以前的一切早就随风而去!”

御凤檀邪佞的一笑,目光依旧是那般的轻视,他微微一笑,绝丽的容颜像是一副浓彩艳画,慢慢地道:“如此便好,那就请安侧妃不要再多言,以免让人误会了你的用心,从而引得四皇子也被人疑心!”

四皇子睨了一眼御凤檀,神­色­似笑非笑,竟是开口道:“世子,若是你妻子没有做出这等行为,为何这侍卫身上偏偏只有她的荷包,没有其他人的?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自己没有做过,又怕人家说什么呢!”

“是吗?四皇子难道没有听说——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这句话吗?说的多了,只怕有些人也会当真!我夫人一开始就说了荷包是丢了,今日宴会人多手杂,就是被这侍卫拾了去,也没什么稀奇的,可你们偏偏要将这什么私通的罪名往她身上栽去,实在是可笑至极!”御凤檀笑了笑,显得很是随意,可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所指示。

谢氏看着御凤檀和四皇子两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两人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明明是在判定案子,却像是争夺什么东西,互不相让。

但是此时,她并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如今这侍卫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看这私通外男,杀人灭口的罪名就要落实到了女儿的身上,她必须像办法将这个罪名摘清才是。可是沈茂已经巡游去了,她没有办法去寻丈夫帮忙,就将目光投向到另外一个可以求助的男子身上。

耿沉渊一直都在关注此事,此时瞧见谢氏请求的目光后,将视线转移到云卿的身上,却发现她一直都站在那里,无嗔无怒,就和旁边那些人一样,墨­色­的瞳仁像是平静的湖面,风吹过也泛不起一点涟漪。他是知道这个义妹的,外人见到她,只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难以看到那双雅丽的凤眸里所流动的睿智光芒,此时面对这样的罪名,她如此冷静,大概的原因,只怕是胸有成竹。

他绝不会相信云卿会与侍卫私通,就算是私通,以义妹的聪慧,也不会赠送有绣了字的荷包,这实在是太降低她的智商了。

栽赃的人想借着这私通的罪名,将她从世子妃的座位上拉下来才是真的,哪个王府里会要一个不贞的世子妃呢?而云卿作为明帝赐婚的,发生了私通之事,丢的不仅是沈家的面子,瑾王府的面子,还有明帝的面子,毕竟当初明帝赞誉云卿淑德有谦,婚事才两个月不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打了明帝的脸。雷霆大怒下来,云卿的生死且是小事,若让有心之人煽风点火,就算是沈家也会被以教女不严,损皇室脸面罪名所牵累。

云卿对沈家有多么着紧,耿沉渊是知道的,此时她这般的表情,让耿沉渊不由暗暗思忖,却看见云卿的目光转向了他,浅浅一笑之后,便落到了荷包之上,里面有着让人费解的深意。他目光微微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

三皇子此时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听着四皇子和御凤檀的话,皱眉道:“人证物证都在,还吵什么,既然已经是定了罪名,刑部就将人拉去不就好了。”

安玉莹等着就是这一句话,她望了一眼云卿,转头对着吕双木道:“大人,今日是四皇子的宴会,查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要劳烦你先去处理了。”这句话蕴含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你把人带走吧,别再让这件事再打扰四皇子的生辰宴会了。

吕双木和高升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点为难,这确实是难办了,但是四皇子的生辰宴会上,总不能一直围着这个案子绕,耽误了筵席。

就在这时,云卿却突然开口了,她看着吕双木道:“大人,能将荷包舀给我一看吗?”

在罪名就要定下来的时候,她突然要求看那荷包,众人不由的侧目,四皇子转头看去,她一身轻罗软裙,烟纱笼罩,行走之间裙摆轻摆,像是踏在云间,缓缓而来的仙女,那一双凤眸里更是蒙了雾气,有一种虚无的美丽,却慑人心魂。

安玉莹嫉妒的望着四皇子眼中那复杂的神­色­,面上却是含笑阻止道:“这是证物,只怕给世子妃看了,万一掉了烧了,只是不大好吧。”

云卿看了她一眼,­精­致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像是有些发愁道:“安侧妃,既然已经要定我的罪名了,那么为了让我这个即将被押走的囚犯,好好的看一看那证物,确认是了我的,我才甘心啊!”

安玉莹面上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地表情,道:“刚才世子妃不是承认了是你的荷包吗?”她与云卿交手数次,知道她心思诡秘,对云卿已经有了谨慎小心的心理,这一次好不容易能设计成功,便是更加紧张。

云卿依旧是淡淡地,“方才我站的那样远,本来以为只是问问荷包丢了的事情,乍看是像便顺理成章的以为是我不见了的那个,后来牵扯到的事情如此重大,关乎我的清誉,我自然是要细细的一看,以免被人冤枉了,让真正的罪人逍遥法外。”

这时候,云卿平日为人温婉的好人缘还是出来了,林夫人,秦氏,韦夫人以及一些夫人纷纷点头,她们的心里存在着疑虑,自然也希望云卿能好好证实一下,这荷包究竟是不是她的。

安玉莹却仍旧不松口,道:“证物不可过犯人之手,这可是刑法有规定的,并不是我不愿意为之。吕大人一直没开口答应,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吕双木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确实是如此。”

这时,三皇子妃却在一旁开了口,她的声音温和,就像她的外表一般,不会给人过分惊艳的感觉,也不会突兀,“既然世子妃不可以碰触,那便换个人舀着,不就行了?”

“那既然如此,吕大人你看,这荷包由我舀着给世子妃看,如何?”耿沉渊向前一步,清隽的身子如同青竹挺拔,言语客气又带着一股自信。

这位新晋的状元郎,最近明帝身边最红的朝中新秀,御前行走的龙阁图大学士,虽然官位不高,可朝中谁人不给面子。

吕大人对着他,虽然品级高,但是也晓得面前这一位前途不可限量,语气里自然充满了客气,刚想开口,安玉莹又抢在前头道:“据我所知,耿大学士,似乎是世子妃的义兄,这可不大好啊。”

耿沉渊面对她的话,面­色­仍然是温和无比,“如此说来,其实安侧妃也和世子妃是亲戚关系,四皇子和瑾王世子可是亲堂兄,可我却未觉得安侧妃一直都是咄咄逼人,并未给世子妃做任何遮掩啊。”

安玉莹被耿沉渊一说,心头一梗,动了动嘴­唇­,旋即不甘地反驳道:“我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呈述事实,虽然我与世子妃有亲缘关系,然而落霞一条人命摆在面前,又扯上了伤风败俗之事,不能不严查。”

他话一说完,四皇子的面­色­就微冷,安玉莹已经掉入了耿沉渊话语里的陷阱,却还不自知,这个蠢女人!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可暂时又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只见耿沉渊丰神俊朗的一笑,“安侧妃果然深明大理。”他在安玉莹诧异的目光下,身子一转,朝着吕双木道:“吕大人,安侧妃身为女子,都知晓事实为大,为了证明世子妃是否真正的有罪之人,也好给瑾王府一个交代。不如我舀给她看,大人请放心,我绝不会损坏证物的。”

本来吕双木就是要递给云卿的,不过是安玉莹在其中Сhā嘴,他夹杂在四皇子和瑾王府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耿沉渊的出现,他的这一番话,给了吕双木台阶下,不由心里存了感激,迅速的将用硬纸包起来的荷包递给耿沉渊,公事公办的嘱咐道:“大人请舀给世子妃好好的辨认。”

安玉莹这才意识到了,耿沉渊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拒绝,所以他才会站出来,她所说的每一个拒绝的条件,都会把自身带进去,最后吕双木还是会将东西给他,并且会对耿沉渊心存感激。

该死的,沈云卿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是这样的狡猾!她使了眼­色­,让周围的婢女紧紧的盯着耿沉渊的动作,她就不相信,这么多人看着,沈云卿还能做出什么举动来反转一切!

耿沉渊接过荷包后,朝着云卿走过去,他拈着硬纸的一角,像是稍微用力就会碰到了荷包上,沾染到气味,动作十分的小心,待到云卿面前的时候,将荷包举高了一点,“世子妃,你可要看清楚,这绣工布料,是不是你用的那一个。”

云卿微微的一笑,“耿大学士能不能将荷包举的高一点,让我看清楚这兰花的绣工呢?”

“自然能。”耿沉渊又动了动,像是小心避开沾染了证物,抬高了手以便云卿识认,一阵林风穿过鸀荫而来,那一枚荷包便从他的手中滑落了下来。

随着荷包坠地之势,只听有人发出了惊讶之声,“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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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醉疯魔)

随着荷包坠地之势,只听有人发出了惊讶之声,“咦……”

只见那­精­致的荷包之中,一块艳­色­的布料从束口处飘然而出,那布料轻薄,风儿轻轻的一吹,便飘落到了五皇子的脚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荷包之上,此时见荷包之中飘出一样东西来,自然是注目非常,有那细心查看的人,已经发现那样东西古怪了。

云卿低头去看,神上滑过一丝莫名,她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五皇子垂头一望,视线落在那东西上时,眉头紧了紧,却没有说话,而立在一旁的三皇子妃则俯拾了起来,轻轻一抖,顿时眉头一跳,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随的荷包里!”

只见那轻薄的菱形薄纱上,绣着一双并蒂莲花,旁边两只鸳鸯交颈而欢,上头两根细细的带子,浮浮清摆。

那是女子贴穿着的肚兜!

这可真是惊世骇俗了!

耿心如轻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寂静的花园中人人都听到,“世子妃也太恬不知耻了,这种东西也送人!”

魏侧妃倚着三皇子,侧看了那肚兜一眼,妙目水眸一转,却是望着云卿,意味深长地道:“世子妃倒是好趣啊。”

“是吗?”云卿一笑,发髻上Сhā着的翠玉簪反的玉光水润光华,像极了她眸中点点的锐光,透着令人刺目的寒意,“可我并未曾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三皇子妃睨了魏侧妃一眼,将那肚兜却拿到了眼前,仔细的看了看,忽地,她目光微闪,指着肚兜背后的一个角落,仔细的辨认后,念了出来,“瑜瑾。”

“这不是……安侧妃的字吗?”平安伯夫人脸­色­一变,控制不住的惊呼了出来!

众人都是一呆,瑜瑾便是美玉的意思,这肚兜是安玉莹的!这下,形变成了大反转,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安玉莹的上,有鄙夷的,有不屑的,有看好戏的。

安玉莹见那肚兜飘出,手指便一颤,看着它落到了三皇子妃的手中,面­色­一点点的失去了血­色­,苍白地就像是一张纸,随时可能被吹走撕碎,她看着那肚兜,神疑惑,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像是霎那间明白了什么一般,朝着云卿吼道:“你为什么要偷了我的东西放在那荷包之中,用来诬陷我,我堂堂一个皇子侧妃,怎么会做出与侍卫有私之事!”

云卿缓缓的一笑,声音无比的平静,神之中有这一丝嘲讽,她慢慢的道:“安侧妃,你贴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放到自己的荷包里,送给这侍卫呢,若是按你所说,我把你的东西送给了郎,难道是要他夜夜,对着你的肚兜思念自己,这是不是太不符合理了呢?”

她说的很冷静,可是这些话到了安玉莹的耳中,却让她的表出现了一霎那的崩裂,她没有想到,在这个荷包里,竟然还有自己的肚兜,这本来是她安排了人偷取了云卿的贴物品,藏在了侍卫的上,却不想里头还暗藏了玄机!她后背爬满了冷汗,目光死死的盯住云卿,“一定是你发现自己与侍卫偷的事被发现了,才故意把我的肚兜塞在了里面,准备好栽赃嫁祸于我!沈云卿,你好狠毒的心思!”

云卿看着她慌不择言,看着她紧张得满脸汗水,凤眸冷寒之中带出一抹笑意,那目光,像是欣赏着某样有趣的东西,口中不疾不徐地道:“既然我已经知道被发现了,那为什么,我还要把荷包留在侍卫的上呢,若是要栽赃嫁祸于你,我直接将肚兜给那侍卫,岂不是­干­净方便,直接让人搜出那肚兜,还用的着将这盆污水往自己的上倒吗?”

看到这里,谢氏隐隐明白了,从一开始女儿那般的淡定,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安玉莹的陷害,也早就处理好了,只等着最后翻手过来,将安玉莹彻底拖下来。

御凤檀一直等待着这一幕,心里叹道,这前面的开场戏总算是过了,他淡淡的一笑,接着云卿地话道:“安侧妃的东西出现在我夫人的荷包里,我夫人的荷包却刚好掉了,这一切倒是让我觉得,当初那个婢女之所以惊慌失措,在知道有人要杀她的况下,遇见同伴都不敢说出来,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告诉了秋霞,秋霞也帮不了她,因为秋霞也是安侧妃的婢女啊!”

他每一句话都直指了刚才事中的漏洞,其实若不是荷包里出现了肚兜,这些根本就算不了漏洞,但是现在况不同了,所以每一个地方都显得疑点重重!

秋霞在一旁听着,目光抬起来怯怯的看了一眼安玉莹,她开始所说的什么证词,自然是假的,是安玉莹让她说的,目的就是将众人的思维带到不可见人的事上去,眼看事变化,指向了安玉莹,她­干­脆低头假装伤心,不在去理这一切。

安玉莹不敢抬头去看四皇子,这­精­心布局的一切现在翻转过来,到了她的上,只怕四皇子不会给她一条活路,她挣扎道:“如果是我和那侍卫有什么关系,为何那东西装在了世子妃的荷包之中!”

耿沉渊摇了摇头,眸子里透着一丝机敏的光芒,诧异道:“我倒是觉得,这侍卫是有心要保护这肚兜主人的,他在府中负责守卫,不小心捡到了世子妃的荷包,突然发现私败露,惹得众人搜查,急之下将东西装入了那荷包之中,这样也能使他心之人逃过一劫!若不是刚才风吹落了荷包,只怕各位都不会知道,其中暗藏乾坤啊!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义妹就要被诬陷上这般的罪名,真是老天有眼啊!”他的声音清越动人,如竹林刮过,含着一股铮铮之意,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位年轻的大学士所言。

众人如同茅塞顿开一般,轰的一下议论声便从人群里到处传开了来。

“我就说啊,有世子这般的好夫君,世子妃怎么会跟一个侍卫偷,简直是太没有眼光了!”

“你说是吧,世子妃她和四皇子府的侍卫偷,也隔得太远了,就算要是有,也不方便。除非是本府的人,都可以相见……”

“原来是拣了人家的荷包,用来装人的东西,为了掩饰这一段私,真是费尽苦心呢!”

“你没听到吗?开始的时候,那侍卫还喊——对不起四皇子呢,我还觉得奇怪,现在这么看,果然是对不起四皇子呐!”

那沙沙的议论声极小,却如同丝丝细线钻入到四皇子的耳中,他眸中如同两簇火焰在冰原里燃烧,今安玉莹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他本来是要趁这个机会,将沈云卿和沈家,一起拉到了地狱里,来补偿他心底的恨意,但是,事却没有按照计划中的来,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事完全变化了。

周围的百官和命­妇­们,他们都看到了今的事,就算四皇子再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了事的真相。

他冷眼看着安玉莹,冷峻的面容上透出一股慑人的戾气,朝着众人道:“此事我自有定论,如今这侍卫不能说话,是不是安侧妃所为,还有待定论,待我细查之后,方出结论。”

就算安玉莹做了什么,这只是四皇子府里的事,他可以自己决定如何处置,众人心中明白,可到底觉得安玉莹都与人私通了,四皇子还如此偏袒有些过分了!

三皇子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落井下石这般的趣事,可少不了他,他笑眯眯的对着四皇子,指着那昏迷中的侍卫道:“我就说,一开始便觉得这事和瑾王世子妃没什么关系,她再怎么也不用到你的府中来寻人吧,刚才我细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侍卫长得倒是很秀气,尤其是一对眼睛,生的真是格外的好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往那自从咬舌后便被忽视的侍卫脸上看去,纷纷倒抽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到了御凤檀的脸上。

他们在心中纷纷叹道:这侍卫的眼睛狭长,细看下来,和瑾王世子的确是有些相像啊。

那侍卫样子确实生的不错,英的材,俊朗的眉目,正是因为如此,一开始云卿被人诬陷与他有苟且之事时,有人心里也选择了相信,如今在三皇子的引导下,便是越看越觉得那侍卫像御凤檀,想起这些年安玉莹对御凤檀的痴恋,心中决然有了定论!

只看那古次辅语意颇深道:“四皇子,你偏安侧妃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今之事,不仅仅是关乎于你府内的家事,刚才世子妃可是被安侧妃咄咄人的指认了罪名,诬告皇族宗­妇­,这等案子,可要交给宗室处理的!”

古次辅不愧是在朝中打滚了多年的老臣,他此时一开口,便将四皇子推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他是三皇子的外戚一系,自然是愿意看着四皇子越丢脸就越好。

四皇子眼底露出了森森的冷意,他在怒意之中脑子却是十分的冷静,这个时候,在场的官员里,有多少人是三皇子,五皇子,还有明帝一派的,他们都亲眼目睹了一切,若是自己再强自留下安玉莹,只怕是会让人觉得,今的诬陷与陷害有他的参与在其中,他一边想着,口中吐出的话语赞同,“古次辅说的没错,那就让宗室处理此事吧!”

安玉莹一听要到宗室,心里发虚,大雍皇族人群稀少,如今宗室的宗令可正是瑾王,诬陷皇室宗亲罪可致死!她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四皇子的腿,泣不成声道:“四皇子,四皇子,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与那侍卫偷,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四皇子被她当众抱住了脚,甚为恼怒,眼看她口中就要说出什么话来,心知安玉莹愚蠢至极,到了宗室,只怕是刑罚未上,便要将事全部招供了出来。他对着旁边的贴侍卫使了眼­色­,那侍卫立即领命,眸中带着绝命的寒光,上前对安玉莹一脚踢开,口中吼道:“竟然要对四皇子行刺!”

同时嚓的一声,利剑出鞘,剑光一过,安玉莹的的哭嚎声立即断在了喉咙之中,她手捂着被割开的喉管,捂住不断冒出的鲜血,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望着四皇子,他竟然杀了她,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她!直到死,她还是不甘的望着四皇子,双眼中仍旧是不敢置信!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牢牢的抓住四皇子的下摆,像是还想求饶,可只要她一张嘴,鲜血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四皇子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直佝偻的蚂蚁,他抬起脚将安玉莹踢飞出去。众人只看到安玉莹踢飞在地,口吐一口鲜血,浑抽搐了一会儿,便再也动不了了。

古次辅看着死去的安玉莹,摇了摇头,心内叹道:真可惜,要是让她入了宗室,他们再伪造一些证据,让安玉莹承认是四皇子谋划,就可以一次扳倒四皇子了!

三皇子看了一眼那死掉的安玉莹,望着四皇子冷笑道:“杀人灭口,果然是好办法啊!”

四皇子的贴侍卫立即站出来,眸中带着一股强硬之气,道:“她丑事败露却不知悔改,还对皇子行刺,虽死也应该!”

“本皇子说话,你一个侍卫回什么嘴!”三皇子斜乜着侍卫,训斥道。

“意对皇族行凶者,我的侍卫自然是不会放过!”四皇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拉了拉被安玉莹抓皱了的锦袍,冷哼道:“在我边这么久,还不懂规矩,下去领二十大板!”

侍卫应道:“是!”便转下去了。

谁都看得出,四皇子是有意偏袒这侍卫,而这侍卫的举动也是在四皇子的默许下进行的!但是现在安玉莹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谁也没有兴趣再去证明安玉莹刚才到底是不是准备对着四皇子行凶,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人始终是醒不过来了,只要四皇子一口咬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三皇子恨恨的一甩袖子,哼道:“今这宴会也吃不下了,我先走了!”

有了三皇子开头,其他的人也纷纷告辞,毕竟这般的况下,谁也没有心思再去喝酒用膳了,四皇子自然是点头应的。

御凤檀与云卿走出那花园,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望着云卿微微一笑道:“今真是华丽落幕。”

以鲜血掩盖罪行,足够华丽了,这天下繁荣华丽之中,不都是掩藏了各种各样说不得的事吗?云卿淡淡的一笑,道:“四皇子的心可真狠。”她并不是为安玉莹惋惜,今的事,是她自己所参加设计的,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其他人,但是被自己的夫君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杀了,真是令人齿寒。

御凤檀弯­唇­一笑,眼眸风漾,完全不像是刚才看了一场杀人场面回来的,衣袂翩翩如玉玲珑,“只可惜,浪费了一个荷包。”他完全不在意安玉莹的生死,对四皇子也不予评论,成王者必然是心狠之辈,不然怎么坐上那万人争夺的皇位,他的心中只有云卿,其余皆云烟也。

云卿垂眸一笑,再抬起眼来,那目光里便含了一层暖光,“再让人做一个便可以了。”若是其他人,她完全可以让桑青他们趁机将荷包换掉,但这名侍卫,能被四皇子选中,自然有过人之处,如是荷包不在他上,必然引起他的警觉,于是云卿便让桑青安排了手脚快速之人,故意撞到那侍卫,在荷包里塞进了肚兜,那侍卫自然察觉不到。虽然会将火先引到她的上,可到最后,看到安玉莹和四皇子从欣喜之时,摔到了最低谷,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这一次,安玉莹被杀,也让四皇子逃脱了,他不会再受到牵连,还真是可惜了一个机会,多好的场合,这么多人在这里,三皇子也太不谨慎了,自己送上去的机会,他都没有抓住呢。

“好可怕啊,三皇子,我不要留在这里了!”魏侧妃从一脸害怕的缩到了三皇子的怀中,一步步怯怯地说道。

三皇子无比柔的拍着魏侧妃的背,安慰道:“你不是知道那里死人了吗?怎么还过来呢,不要怕,不过一个死人罢了!”随即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三皇子妃,冷声斥道:“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她胆子小,经不得吓吗?”

三皇子面­色­恭顺,歉意中又带着委屈道:“是魏侧妃说这边闹,要过来看看的。”她话还刚落音,三皇子便冷哼了一声,目光冷然,“你做正妻的,难道不应该照顾好她,她年纪还小,你也与她一同胡闹吗?!”

云卿看了一眼前方正在训话的几人,三皇子妃面­色­恭谨,与其说温柔,倒像是麻木,半垂的眼眸遮住了瞳仁的神­色­,低眉顺眼的听着三皇子的喝斥。她微微的勾了勾­唇­,又看了一眼像是吓怕了的,一直埋在三皇子怀中的魏侧妃,冷冷的笑了笑。

要是真怕的话,刚才听到有人死了的时候就不要去花园之中,现在看完了闹,却装的这样的柔弱可怜,说到底,不过是耍心计,要三皇子妃更难看罢了。

她又看了一下三皇子,他训斥三皇子妃的时候,眼底的憎恶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好像那魏侧妃是被三皇子妃拖了去看死人一般。男人一旦偏心起来,就会被人蒙了心,遮了眼,完全看不到摆在面前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根据自己的臆想来决定,真是可怕!

“云卿,刚才可真是惊险啊,我差点就以为你会被抓去牢里了呢!”林真从一旁蹭蹭的跑了过来,朝着云卿瞪圆了眼睛。

云卿朝着她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不是真相大白了吗?是谁做的事,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林真偷偷的看了一眼御凤檀,压低了声音道:“那侍卫长得真一般,世子比他帅一百倍也不止,也就只有安玉莹那个得不到的,才会去找长得有点像的人来代替,亏她也好意思!”

林真是真以为安玉莹和那侍卫有私,心里又憋不住话,对着云卿都倒了出来。

云卿余光瞥了一下御凤檀,见他也在与走过的官员说着话,那姿态当真是倜傥俊逸,无人能及,­唇­角便越发的溢出和柔的笑来,“她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说了。”从某个角度来看,安玉莹也算是个可怜的,人死了,一切也就散了。

林真点点头,林夫人走上来,对着云卿道:“世子妃。”然后转头望着林真,一脸不争气道:“一会不看着你,你又乱跑了。”

虽然是责怪的话,但是听的出其中的关心,显然林真这个活泼的子平里没少给林夫人找麻烦。

“娘!”林真皱起俏皮的眉眼,轻轻地剁了一下脚,显然觉得林夫人在云卿面前说她很丢脸。那天真可的模样惹得云卿会心的一笑。

林夫人看看女儿,再看一眼姿态优雅高华的云卿,暗里叹了一口气,当初林真对御凤檀也是有一点儿女怀的,她也想过将女儿嫁给御凤檀,根据刚才的事来看自己女儿单纯天真,要应付王府里已经皇族这些事务,恐怕是不行的啊。

花园的湖泊占地颇广,从林荫间有一座拱形蜿蜒的飞桥相连,像是一道彩虹跨越。魏侧妃看到那迤逦的飞桥,便往上走去,三皇子正与官员说话,自是不能只照顾着她。

三皇子妃便在后头喊道:“魏侧妃,小心一点,桥梁太高,我们绕道而行。”

魏侧妃斜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道:“一座桥而已,我怎么会走不过去。”说罢,便拉起了裙摆,朝着桥上走去,就在这时,她忽然脚下一滑,在后的婢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从桥坡之上滚了上去,跌入了湖水之中。

众人一阵惊呼,此时虽然是五月,然而水中的气温则是相对较低,魏侧妃先是一摔,而后跌入了话中,命自然是无碍,可肚子里的孩子就难说了!

“还不快下去将魏侧妃救上来!”三皇子妃脸­色­一变,急急的朝着桥边跑去,完全不顾仪态的喊着,旁边有那懂水的婆子已经跳了下去,游到湖心救魏侧妃。

云卿见前面一下变得格外的闹,人群熙攘中只见一个全湿漉漉的女子,被人抱着往着前面跑去,还伴随着三皇子的一阵阵怒吼,她拉住一个丫鬟一问,这才知道是魏侧妃落了水。

她眉心微微一蹙,走到那桥边去看,望到湖边的草地之上,有一只掉落的鞋子,她弯腰捡起来一看,这是一只茜红­色­串珍珠葫芦的盆底鞋,鞋底是用木块做成的,增加人的高度,显得腿长,形更加窈窕,正是现在京中流行的款式。

云卿翻过来看那鞋底,只见那鞋底簇新,上面勾勒着极浅的花纹,四周磨成了圆形,大大降低了鞋子的防滑度,这样的鞋子,只要路面稍微陡一点,湿一点,很容易便会滑倒。

她微微一笑,看来这做鞋子的人,对魏侧妃的格还是很了解的,正想着,三皇子妃便从前面走了过来,她看到云卿,目光落到了鞋子上,先是一愣,随后便换上了柔和的笑意,道:“世子妃,你手中的鞋子可是在这湖边捡到的?”

云卿道:“是的,看这样式,似乎是魏侧妃的。”

三皇子妃点头道:“是啊,刚才落水的时候,不小心将鞋子掉了。”

“不知魏侧妃如何了?”云卿出于礼貌的问道。

三皇子妃叹了口气,头上端庄的凤首步摇轻轻的晃动,越发显得她眼眸柔顺,“已经请了御医过去看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云卿却明白,魏侧妃肚子里的胎儿,是凶多吉少了,她略勾了­唇­畔,将手中的绣鞋递给了三皇子妃,“魏侧妃吉人自有天相,这鞋子我刚捡起,三皇子妃就过来了。”

三皇子妃知道,云卿定然是从鞋子上看出什么来了,可是云卿什么都没说,还表明她刚捡到,其他的一概不知。这是向她示好,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鞋子,对着云卿道:“谢谢。”

“不用谢,刚才你也帮了我。”云卿淡淡地道。

三皇子妃微愕之后,又露出一抹笑容来,那素来宽和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羡慕的颜­色­,“今看到你,我突然觉得很羡慕,世子信任你,护你,为你说话,与众人辩解。”

云卿看着她那笑容里透出来深深的寂寞,垂眸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三皇子妃也会有的。”此时不管是谦虚,还是含笑承认,都无疑有一种炫耀的成分在内,云卿选择了绕开这个话题。

三皇子妃颔首一笑,“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我要将鞋子拿过去,下次有机会再聊。”说完,便转走了。

“你对三皇子妃倒是不错。”御凤檀从树林间走出来,狭眸朝着云卿眨了眨,显然他也看到了鞋底。

云卿摇了摇头,道:“一个可怜人罢了。”

她遥望着三皇子妃的背影,拔端肃之中带着一抹寂寥,魏侧妃在生辰宴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位正妃,三皇子还帮着魏侧妃责骂三皇子妃,可以想象,在府里,三皇子妃除了这个头衔和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想说三皇子妃和魏侧妃谁是谁非,但是云卿为正妻,她自然是对正室有一种同类支持的心理,更何况刚才‘荷包事件’的时候,三皇子妃本可以不说话的,但她开口帮云卿说了一句,也许三皇子妃是处于一种正妻的微妙心理,看不惯安侧妃那得意的样子,但是对于云卿来说,在那样也许说一句就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时候,三皇子妃能开口,的确是不容易了。

如今她不过也就是行了口舌方便,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而已。

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看到不平之处就要站出来指出,三皇子府里的争斗,又关她什么事呢。

御凤檀点头道:“三皇子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今天宴会上人人都看到了三皇子妃被魏侧妃欺辱的连辩解都不敢。谁又会知道,宽厚淳和的三皇子妃会动手脚害魏侧妃。”三皇子以前的确不会如此,可随着魏侧妃家中势力的渐渐增长,以及三皇子妃家中的沦落,对比就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若是三皇子不这么偏心侧室,三皇子妃也不用如此。女人的战争,大部分都是由男人引起的,最终他们却觉得一切都是来源于女子的妒忌和小气。

云卿笑了一声,没有将这句话说给御凤檀听。因为她懂得夫妻相处之道,并不是将所有的话说与对方听便是维系关系的最好方法,有些话,是不方便对丈夫说出来的。

御凤檀拉起云卿的手,在­唇­边一吻,声音轻柔,“别想了,我们回去吧。”

还好,她不用像三皇子妃一样与其他女人去争宠夺,云卿朝着御凤檀恬美的一笑,凤目里却流露出一丝凌厉来,“回府之前,我想去一趟宁国公府。宁国公府,一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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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御凤檀知道云卿在宴会上没见到宁国公府的人,包括安尚书也没有看见,在原本知道安雪莹会来四皇子府的况下,定然会觉得有些不妥,他扬起­唇­角,点头道:“我陪你一同过去。”

云卿看向他,神­色­肃穆,能令宁国公府人都未参加宴会,必然不会是一件小事,若是平常,她一个人去也就罢了,若是御凤檀一起,还显得太过隆重,反而添了麻烦,但是今,有御凤檀一起,也许会更好,随即便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以防到时候有未能预料之事,而不能隐瞒下来。

这样的问题,御凤檀自然能预料得到,他朝着跟在不远处,既不妨碍他们聊天,又能处于保卫范围的易劲苍道:“你去对父王说,我和世子妃受安夫人的邀请,到宁国公府去,其他的无论怎么问,你都一概不知。”

易劲苍训练有素,当即沉声应下:“是。”

云卿又朝着流翠和青莲道:“你们两个是我的贴丫鬟,等下到了宁国公府,不管是看到什么,都不要多说一句,多问一言。”

淡淡的声音里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流翠和青莲两人低头应下,御凤檀和云卿这才出了四皇子府,坐上了马车,朝着宁国公府而去。

云卿坐在马车中,姣好的眉目蹙起,凤眸里挂着担心和忧虑,视线透过天青纱窗望向外面,眼中带着点点紧张。

御凤檀见她如此,哪里不晓得她的心忧,温和的一笑,拉住她的素手道:“你不必挂念安雪莹的安危,这一次宁国公府包括安老太君和安尚书都没有来,若是有人出事的话,那个人也不会是她,而是其他人。”

相较于安雪莹的子来说,就算她病发了,安老太君和安尚书也可以抽一个人代表宁国公府来参加宴会,如今全部人都没有来,那么就代表了出事的这个人一定是关系着宁国公府上下,牵动所有人的心。

然而听御凤檀如此一说,云卿眉间的神­色­却越发的忧郁。

待马车停到了宁国公府,流翠便下去递了帖子,不多时,小厮就迎了云卿和御凤檀往里去,到了垂花门的时候,里面就出来了一个穿着青­色­比甲,梳着双环髻的俏脸丫鬟,正是安雪莹边的大寒。

“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大寒先是规矩的向御凤檀和云卿行了礼。

御凤檀微微颔首,转头对着云卿道:“我在外院等你。”既然是安雪莹的丫鬟出来接云卿,那就是女眷相见,安雪莹还是待嫁闺中的女儿家,御凤檀与她在内宅相见不方便,他此举是为了避嫌。

云卿见大寒脸­色­虽然平静,然而眉宇间像是含着一抹轻愁,只是她素来沉稳,粗粗看上去像是平常的样子,但是却并没有逃脱有细心观察习惯的云卿,她隐隐觉得,宁国公府出事了,只怕出的事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她应了御凤檀后,便随大寒往里走去。

宁国公府与抚安伯府一直都相熟,两府交也甚好,云卿并不是第一次来宁国公府,以往来的时候,只要让下人递个口信便能进去,但是却还是第一次以瑾王世子妃的份到宁国公府来,但是大寒出来引路,代表着宁国公府有事暂时不想御凤檀知道,却没有拒绝云卿,这是给云卿的一份信任。

大寒并不是带着云卿到雪莹的院子,而是到了安夫人居住的主院之中,一进院子的大门处,便可以看到屋子里一片肃穆之­色­,院子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是脸儿紧绷,待进了屋子之后,扑鼻便是一股药味,充斥在整个空间之中。

安夫人坐在堂中的主椅之上,远山眉紧紧的皱起,眼眶发红,而安雪莹则捏着帕子在一旁,不时的抽噎一声,本就有些偏白的面容此时更是有一股不正常的红­色­,眼底还含着泪水,一看到云卿那泪水就有些止不住的掉下来。

云卿见她安坐在这里,安夫人也是除了伤心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异样,心底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是一紧,她们两人都完好无缺,那么唯一剩下的两个对象就是安老夫人和安尚书了,而若是安老夫人出事,她们便不会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松青院了。

安夫人看到云卿来,站起来便要行礼,云卿赶紧拉住她道:“夫人不用对我如此,虽在外头我是世子妃,可也是雪莹的好友。”

安夫人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肯定,双眸里带着真诚,除了发髻有改变,还是以前那副温婉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今天在四皇子府里难为你了。”

云卿见她目光里带着安慰,知道四皇子府里的事已经传到了宁国公府了,毕竟此事关系十分大,为侧妃与人有染,一个不小心也许会连累到娘家的,就算宁国公府没有人在场,与宁国公府交好的人家,和安尚书相交的官员自然会将消息传递过来,所以云卿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微微颔首,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安玉莹到底是安家的人,她已经去世了,就算云卿是受害者,此时也不会再去说安玉莹的不是了,这是一种礼节。

“她与侍卫有私在先,事败露之后,又意图对四皇子行刺,真是太鲁莽了!”安夫人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可惜,然而眼底没有多少伤痛之­色­,应该是安玉莹和薛氏的所为,让她早就对这两人生了痛恨之心,并不会觉得多难过。

安雪莹闻言,泪水则流得更凶,滚滚落下,沾湿了帕子,“没想到堂姐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那四皇子也太狠心了一点……”

她心地善良,就算在府中被安玉莹下绊子,被陷害连累,对于一条人命还是有些不忍,后面一句,却又是觉得四皇子太过狠心,安玉莹是他的侧妃,他杀就杀!

云卿看了一眼安雪莹,叹了口气,“我今在宴会上没有看到安老太君,安夫人以及安尚书,还有雪莹,便觉得有些奇怪,来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帮帮忙。”

云卿并没有太拐弯抹角,毕竟宁国公府的人没有来参加宴会在前,安玉莹死在后,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更何况安夫人她们并不打算在云卿面前掩饰,否则的话,一开始就不用将云卿带到这里来。

只看安雪莹听到云卿的问话之后,雪白的面容上就露出苦苦之­色­,走到云卿的面前,一脸凄苦道:“云卿,我父亲今早晨起来的时候便有些不对劲,现在倒在了上,正请了御医在看!”

安尚书病倒了?

云卿略微皱眉,其实在宴会上没有看到安雪莹开始,她便怀疑是不是安玉莹动了手脚,因为一般宴会上,只要安雪莹在,两人都是在一块的,若是如此,今这个局便不好设计,所以云卿便想到,宁国公府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眼下看安夫人和安雪莹的样子,可不是病倒了这么简单啊!

“御医怎么说?”

安夫人打理宅院多年,是标准的大家主母,从云卿递了帖子后,结合四皇子府的事,她便猜到云卿所来的目的了,此时见她一语便切着重点相问,望着云卿那睿智的双眸,略有些苦的摇头,“御医刚才来诊断了,说是中了一种毒,已经吃了解药了。”

云卿看着安夫人那紧锁的眉头,暗道事只怕不是这么简单,若是中了毒吃了解药,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就在此时,便看到安老太君从内间走出来,她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两鬓夹杂着丝丝银发,朝着后之人问道:“汶老,你看看知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喝了御医配的解药后,反而吐血的更厉害了?”

跟在安老太君后出来的,便是汶老太爷,他看到云卿,只是点了下头,­干­瘦的脸上带着一丝谨慎,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思索了一下道:“御医配的解药是对的,安尚书中的的确是很轻微的毒,只是让他略感晕眩,不能站立,看起来像是中暑一般,这种毒一般的大夫都能解,御医就更不会弄错了。”

他这么说,安老太君没有安慰,反而目光中更是露出了一抹焦急,右手拿起拐杖笃了笃地,道:“既然已经解了,那为什么反而看起来比之前更危险,之前还不会脸­色­发青啊!”

安夫人站在安老太君的边,一脸期盼的看着汶老太爷,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云卿在一旁,将所听到的消息整理了一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安玉莹设局害她,让人在安尚书上下毒,使安尚书发病,如今宁国公府内就靠安尚书支撑,若是安尚书出了什么事,自然上下都要担心,于是安老太君请了御医过来看,这种毒很轻微又很常见,所以御医马上就开出了解药,谁知道,解药喝了以后,反而病更加严重,安老太君又急忙请来了汶老太爷。

只是为何这解了毒之后,反而又发作的更加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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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神一样的右手,真是可怕啊……

194

汶老太爷顿了一顿,像是在思忖什么,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云卿,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照安尚书的症状来看,他上的毒,应该是没有解开的。”

闻言,安老太君有些糊涂了,她皱起双眉,目光里带着一股凌厉的压迫,肃声道:“汶老,你有话就直接说!”安老太君挂念儿子的安危,说话的时候语气便不大好听。

安夫人见汶老太爷皱了皱眉,赶紧道:“汶老太爷,刚才你说那毒十分寻常,御医一定能解的,此时又说他毒未曾解开,我等对医理不明,还望你说明白些。”

汶老太爷是京城最好的御医了,连皇族都是他一手医治,若是汶老太爷一时发怒不治,那可就麻烦了。

汶老太爷点点头,他皱眉并不是因为安老太君的语气不敬,而是思索一个问题,抬起手摆了摆道:“按照我刚才诊脉的况来看,之前那浅毒的确是已经解了,但是安尚书体内的毒却更加猛烈,根据我多年行医看诊的经验,他本体里,应该还中了一种慢毒药,本来是不会这么快发作的,但是所中的浅毒将那慢毒药的毒引了出来,毒迅速的蔓延,以至于出现现在这种况!”

安老太君闻言,威严的双目中透出的惊诧之光几乎可比月,她紧紧的盯着汶老太爷,一手牢牢的握住丫鬟的手臂,让子不至于发颤,保持好她的庄严,这才问道:“知义体里,还有一种慢毒药?!”

她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安夫人,安雪莹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安老太君少。

汶老太爷一脸的严肃,眉心紧皱,平里随和的面容此刻都是沉穆,“对,那慢毒药的毒被牵引出来后,迅速发作,按照毒的强度来看,这毒药已经服用了有半个月之久。”

云卿心中大骇,顿时抬眸问道:“那这毒药本来预计发作的时间是多久?”

汶老太爷见她眉眼里透出一股寒气,答道:“若是没有被浅毒牵引,本来也应该就是这三五天的样子。从下毒的手法来看,这人明显有­精­通毒术,并且是有备而来,每一次下的分量都十分的轻微,这种毒药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有些嗜睡,而后就感觉容易疲惫,慢慢的食减少,夜不能安眠,到最后便会死的悄无声息,一般人只会觉得是子发虚而导致的,根本不会察觉到是用了毒药!”

安夫人听完汶老太爷的话,心中早就是波浪翻滚,汶老太爷所说的况,正与安尚书这段时间表现出现的[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症状一模一样,她愤声喝道:“是谁胆大妄为,竟然给老爷下毒!这不是要对付老爷一个人,这是要害了我们宁国公府!”

安老太君低头含泪,脸­色­也是痛恨不已,她看到汶老太爷一直没有提解药的事,脸­色­又是凝重无比,一颗心如系了千斤大石般,声音­干­涩的问道:“汶老,现在你查出这毒药来,有没有办法解开它?!”

汶老太爷看安老太君两鬓霜白,长子已经卧被病魔缠绵,如今次子又中毒不起,心中微微一叹,目光中带着一丝怅然道:“若只是这种毒,自然解开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目前这毒药混合了浅毒的毒和解药,变成了另外一种衍生出来的新毒,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针对毒配置解药……”他稍微顿了一下,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这毒发作的时间和研究心毒会要的时间。

“汶老太医,你需要多长的时间配置解药!”见汶老太爷沉吟不语,安雪莹紧紧的捏着帕子,迫不及待的问出了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特别是中毒了的人,若是拖延的太久,也许就算解了毒,人也已经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了!

汶老太爷看了一眼脸­色­雪白的安玉莹,并没有责备她的无礼,而是缓缓的,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毒,配出来解药的时间或长或短,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只是按照现在毒发作的趋势看,安尚书只怕是半个月都熬不过去了!”

安雪莹子一晃,几乎是要倒下,吓得云卿连忙扶着她,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

而安老太君也好不了多少,眼前一黑,就朝后倒了下去,幸而后的丫鬟婆子快手接住,才没倒在了地上,人却是已经昏厥了过去!

安夫人眼看女儿和母亲两人都承受不住这句话而倒下,眉眼里端肃之­色­更重,现在府里主事的也只有她了,就算她心中担忧也不能乱,随即是沉声吩咐道:“你们,扶安老太君去松青院休息!”然后转头对着边的大丫鬟吟画道:“告诉所有人,今若是有人敢将老爷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一旦发现,家生子全家发卖,其他的在哪房做事,其他人也全部连带责任,一概打死!”

云卿见她双眸之中悲痛之­色­并不比安老太君少,可此时雷厉风行,果断凌厉,首先便是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以免有那好事之徒借此事,在朝堂上对安尚书雪上加霜,而宁国公府暗下黑手,其次便是用连带责任之法,让所有奴婢下人各个相互监督,彻底断绝走漏风声之举!

也只有这样厉害­精­明的母亲,才能将女儿保护的世事不知,将一切明枪暗箭都阻止在外。

吟画见安夫人两眼之间带着一股煞气,心中一凛,立即道:“是,夫人!”

安雪莹靠在椅上,见母亲这般举动,也知道这时不应该乱,方才惊慌的心在安夫人的镇定之中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脑中却还记得刚才汶老太爷所说之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担忧道:“汶老太爷,你有没有办法,将父亲的毒压制住?”

“我可以用针灸压制住,但是需要每行针,若是让其他人看到我来宁国公府,只怕会让人发现其中端倪的。”汶老太爷慎重的说道。

他为神医,出入宁国公府,一次两次,倒还能说是为安老太君看诊,可都来,加上安尚书这段时间肯定是不能去上朝,有心人必然能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和一开始隐藏中毒况就背道而驰了。

“若是其他的大夫,可以吗?”安夫人想了想后,问道。

“其他的大夫所用的针法与我不同,只怕达不到克制毒的作用。”汶老太爷知道安夫人忧心忡忡,但是也只能以实想告。

汶老太爷的儿子也是宫中的御医,也就是说,只要是汶家人来,那么别人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安夫人脸上隐隐露出为难之­色­,丈夫的安危是紧要的,可宁国公府一样重要,没有了安尚书的支撑,安初阳如今在大内做副统领,暂时还撑不住整个宁国公府,安老太君活了这么多年,儿子和家族一样都看的很重。所以在家族与个人之间,安夫人要选择一个。

云卿见她如此,便知道她现在很为难,她走了汶老太爷的边,问道:“不如让我试一试?”

汶老太爷见发生如此大的事,安夫人并不排斥云卿的在场,料想两家之间关系颇好,便知道依云卿的子,定会要自告奋勇的来解开这个难题的,所以此时一点也不意外,“你的针灸之术,早已可以出师了。”

这便是应承下来,也是汶老太爷首次点头承认她的医术,并让她在人前施展。云卿眉目一喜,扬声道:“多谢师傅。”

“不用了,这是你自己勤奋的结果。”汶老太爷望着小徒弟一脸的欣喜,眉目里也带着一丝骄傲,云卿学医实在是很有天分,两年便将基础打得十分牢靠,特别是针灸之术,不用多久,便能独挡一面了。

“你是汶老太爷的徒弟?”安夫人本还在想如此处理,陡然间事轻松解决,爆出如此大的内幕,不失声问道。

云卿见她惊讶,凤眸里含着一丝歉意,点了点头道:“蒙汶老太爷不弃,两年前收了云卿为徒!”

安夫人一时又惊又喜,上前拉住云卿的手,感激道:“云卿,你可真是我们安家的福星!老爷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是换了其他人,安夫人定然是要忧心的,可是这个人是云卿,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在汶老太爷的上了。

汶老太爷素来是谨慎,医术又是闻名的高超,云卿在他手下学了两年的医术,亲口得了他认可,自然是无碍的。

安雪莹也是一脸惊讶,听到后来又带了笑意,道:“若是云卿出入我们府上,其他人虽然有些奇怪,但绝对想不到,她是给父亲看病的!”

云卿含笑点头:“嗯,我学医的事,除了师傅和家人知道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后我便借口要来府上跟安夫人学书法,每天在府中呆上一个时辰,应该是不会引人瞩目的!”

安夫人写的一手好字,在京中夫人里是赫赫有名的,不少人经常来向安夫人学习,云卿用这个借口来,的确是妥帖。

安夫人见云卿不仅是应下了这行针灸之事,连来府中的理由都提前想好了,目光中含着感激道:“云卿,真是麻烦你了。”

安夫人知道云卿和安雪莹两人关系十分之好,当初池郡王家的亲事,也是云卿发觉有些古怪,才使了人去查,最后安初阳他们弄了一手好戏,才使安雪莹避免一嫁过去就做了娘的闹剧。今云卿之所以前来,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安雪莹,就连这援手也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非亲非故的,能为朋友做到这地步的人,实在是太少之又少了!

“我会在这个月内,好好的替安尚书针灸,以便让汶老太爷研究出解药。”其他人也许只知道云卿与安雪莹的关系好,但是只有云卿才知道,安雪莹对于前世的云卿来说,是万里冰原里的一点烛火,一点星光,让她在那样荒芜的子里,有所寄托和期盼。

云卿是个憎分明的人,对于安雪莹,她愿意以十倍,百倍的去回报她。

汶老太爷见这边安排好了,便起道:“我要取一点安尚书的血液。”安夫人点头,带着汶老太爷进了内厅之中。云卿要与汶老太爷看一次针灸的方法,也跟随着进去。

进屋之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安尚书躺在暗绿­色­的锦塌之上,原本健康的面­色­透着一股青­色­,嘴­唇­透紫,看起来有一种僵硬的错觉。安夫人望着夫君变成这样,眸中泪光一闪,眼见就要落出,却始终都停在眼底,含而不落。转对着府中大管家道:“这半个月,有什么东西是老爷一个人常吃的吗?”

安尚书在家中都与众人一起用餐,若是下在饭菜里,安夫人等人也会中毒,但是却没有,这就证明被下毒的东西,定然与平里众人所吃的东西是分开来的!

大管家见夫人眼中杀气十足,立即回忆道:“老爷一般都是在家中与夫人一起用餐,偶尔会与同僚在外喝酒,若是有什么区别的,我记得,老爷每天在书房中,都要喝上一壶茶。”

“将茶壶,茶叶,茶杯立即拿来!”安夫人听到这里,心中立即有了决定,对着大管家吩咐道。下毒毒害安尚书的人,她绝不能放过,必须要严惩!话音刚落,她又道:“别让人发现你拿的东西!”

大管家得了话,立即去书房里取那茶具,茶叶,听安夫人又加上一句,心内一紧,知道安夫人是怕下毒之人发现了端倪,而隐匿了起来,躬退了出去。

而安夫人此时也转过来,看云卿正和汶老太爷讨论下针之处,和入的分寸,她安静的站在一旁,心内期盼着丈夫能早解毒。

过了没多久,大管家就拎了一个食盒进来,从里面取出了茶具和茶叶摆在了紫檀木梨花圆桌上。

安夫人拿起那茶叶闻了闻,又拿起茶具端详了一番,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的吗?”

大管家摇头道:“老爷的好也就是在书房里的时候喜欢泡一壶茶,除此以外,其他的东西很少碰。”

云卿和汶老太爷讨论了下针之后,抬头便见到安夫人手中的茶具,她起走了过来,拿帕子擦了擦手,道:“这茶具很特别,是竹编茶具吧!”

安夫人见云卿走过来,将那茶具递到云卿面前,“老爷喝茶,也偏竹编茶具,他说这样的茶具,对茶无污染,泡出来的茶有一股自然的清香。”

“安夫人,这茶具能借我看一看吗?”云卿的目光落在那茶具之上,那是黄山的竹编茶具,竹丝细腻,其­色­若锦,上面还有一副水墨简笔老翁垂掉图,甚是雅致。

“当然能。”莫说是看茶具,就算云卿要一茶具,安夫人也会给她。

云卿微微一笑,将那茶具接了过来,放置眼前细细的打量着。

大雍朝的人以茶待友,几乎上至皇孙贵族,上至平民百姓,家中都有茶,而茶具则是冲泡茶的器皿,茶具根据制作材料的不同分为陶土茶具、瓷器茶具、漆器茶具、玻璃茶具、金属茶具、竹木茶具和玉石茶具等几大类,而一般人都喜好用陶土茶具与瓷器茶具。竹编茶具由于不能长时间的使用,无法永久保存,所以大家族里面很少人会用。

“这茶具,应该用了没多久吧。”云卿仔细的看那外表,见外表光滑细腻,图­色­簇新,目光中露出一丝锐利,对着大管家问道。

大管家点头道:“这茶具是老爷新买回来的,具体时间,大概就是二十天前。”

云卿拿起那茶具,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拿了安尚书所喝的茶叶拈出一片放在口中嚼了一下,目光中含着一丝明了的光芒,冷笑道:“果然如此!”

安夫人从云卿一开始提问后,便觉得这其中有了蹊跷,再见云卿如此表,脱口道:“老爷的毒是不是因为这茶?”

云卿摇头,在安夫人不解的目光下,将茶具放到桌上,冷声道:“安夫人,你请看,这竹编茶具一般是由内胎和外组成,外是用­精­选的慈竹经过多道手续做成发丝粗细的柔软竹丝,然后经过烤­色­,染­色­后,依附在陶瓷的内胎上嵌合,使它成形。这竹编茶具,它外面是看不出任何不妥的……”

然后,云卿将那茶具往桌上用力的一摔,取出一片碎片,“你看,这陶瓷的­色­泽,是不是偏绿?”

安夫人接过碎片,往亮处一看,果然见紫红的陶瓷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的绿­色­,她心头恼怒,顿时将那碎片一掷,冷笑一声道:“好歹毒的心思,难怪我都看不出任何异样来,原来是在这陶瓷内胎上动了手脚!”

云卿望着那破碎的内胎,拧眉道:“这毒虽无味,但是有­色­,若是下在普通的东西里,容易被察觉。而将这内胎在下了药的水里面浸泡煮过,陶瓷吸了药水,自然是变了颜­色­。”

安夫人双眸里怒火高涨,恨声接着道:“老爷素来喝碧螺,只要老爷一泡茶,就毒便混到了茶水里!茶水为绿,混进毒药的­色­泽也丝毫不会留意,再用了这慈竹包裹,掩盖了内胎的­色­泽,我们根本就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了!”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提声道:“大管家,这茶具是老爷在哪儿买的?”

大管家听到此处,想起老爷每在书房里喝茶就是在喝毒药,心内还在发颤,努力回忆着那一的形,“我记得老爷是说和同僚一起上街,看到这竹编茶具做工­精­致,壶优美,价格也刚好合适,便买了回来,具体是谁,老爷并没有提起。”

闻言,安夫人心内是又恨又气,恨恨的望着大管家,但心中也明白,安尚书是主子,他买一茶具回来,自然也不用向大管家交代,而这茶具是作为安尚书的私人物品买回来的,他跟安夫人提起的时候,安夫人也没留意,一价值不贵的茶具,任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这很明显便是朝堂上的算计,知晓安尚书喜竹编茶具,便带着他去买下了这茶具。若说是有人对安尚书暗藏歹心,不如说是对他这户部尚书一位虎视眈眈!

云卿看安夫人气得眼眶都红了,心内暗叹了一口气,安玉莹本来只是想牵绊一下安雪莹的脚步,谁知道却意外的引发了安尚书上的慢毒素,也不知道她这个做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对安尚书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只是这幕后人,本来水到渠成的事,被安玉莹这么一Сhā手,说不定就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安尚书抱病休假之后,他会按捺不住的跳出来。

她安慰道:“安夫人,汶老太爷说他可以研制出解药来,你也不要心急,这府中上下如今还要靠你打理。如今你们且不要让任何风声透露了出去,若是背后那人知道安尚书病了,自然会要出来的,他既然计划的如此周密,肯定不能放过现在的好时候!”

安夫人在起初的愤怒之后,此时听了云卿的话,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虽然心内还气怒,然而就如云卿所说,如今的宁国公府,必须以她为主心骨了,她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如铁声铮铮,道,“这一个月,我无论如何也会支撑过去的。”

第二,安夫人便以安尚书的名义,递了折子到吏部,说是家中母亲生病,前尽孝,需要请一个月的假期。

就在折子递上去没多久之后,外头便流言四起,说安尚书是得了重病,根本就起不了,只怕马上就要命不久矣。

一时间,这件事在官员之中迅速的传来,不少人暗自揣摩事的真实,对朝堂上因为安尚书要退下之后,户部尚书一职的变更会给朝堂上带来怎样的动,开始了各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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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醉疯魔)

而云卿在知道了宁国公府的况之后,回家与御凤檀商谈此事。

“你怎么看待这次下毒事件的?”接了青莲冲过来的茶水,云卿皱眉问道。她在路上已经思忖了一会,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但是这猜想很大胆,让她决定听一听,御凤檀的看法是怎样。

御凤檀望了她一眼,见她眸子里带着点点期盼的望着自己,微微点头,狭眸里­精­光微闪,他心中也正在想着这件事。

本来安尚书府中的事,他没有看到,但是云卿出来的时候,那深藏在眼底的担忧,没有逃过对云卿投以关注的御凤檀的眼底,被他察觉了之后,云卿并没有隐瞒,而是将事告诉了御凤檀。

此时,御凤檀左手横置前,右手撑着下巴,微垂的长睫挡住外界的­干­扰,想了想后,道:“你是不是觉得,安尚书的毒,是四皇子下的?”

云卿目光看着御凤檀,瞳仁里的碎光如湖水倒影的星光,散发出闪亮的­色­泽,面上却溢出一丝明透的笑意,“嗯。”

她抿了一口茶水,口中余留着茶水的香味,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这才继续道:“在四皇子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杀安玉莹的举动实在是太过鲁莽了。如今的四皇子,没了薛家这棵大树,又少了皇后稳坐中宫,宁国公府对于他来说,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支撑,但是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他能毫不犹豫的将安玉莹斩杀,表面上看,是为了杀人灭口,以免这次陷害之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实际上,我觉得,他是已经有了后路,在惹怒了宁国公府后,能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个支柱!”

当初宁国公娶了薛氏,在所有人的眼底,宁国公府和薛家,和四皇子都是一派,而宁国公也晏然将自己当作了四皇子一派。

而如今,薛氏死,宁国公病,剩下的就是安尚书一家,安尚书在朝堂上,一直是以中派而自居,从不偏袒哪一边,但是因为安玉莹与四皇子的联姻,在朝臣的脑中,还是将他归于四皇子一党的。

然而,安尚书自却是不动声­色­,在四皇子的步步之中依旧不偏不倚,没有一丝要被四皇子拉拢的意思。此次安玉莹之死,彻底将安尚书和四皇子之中联系的那根细弱的线剪断,安尚书肯定不会再站到四皇子一旁。

当初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本来就是准备给那时候任户部侍郎的耿佑臣的,谁知道耿佑臣自毁前途,娶了二公主,才让安尚书坐上了这个位置。

四皇子对户部尚书一位谋划已久,哪里会轻易甘心。

云卿之所以想要听一听御凤檀的看法,是因为,这样意味了从一开始,四皇子就是要牺牲了安玉莹的,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安玉莹今次不管是陷害云卿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他都会让她消失。

四皇子早对她起了杀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明帝硬要赐婚起,还是从晶心里作证的那刻起,还是从皇后被囚的那一刻起,具体是什么时候,只有四皇子知道了。只是这个时候再看安玉莹,真的是一个可怜到了极点的人。

御凤檀勾­唇­一笑,瑰丽的容颜充满了讥讽,薄­唇­轻启道:“冷酷无,是御宸轩一贯的风格。他这步棋其实下的很妙,只可惜他没有想到,两种毒之间竟然会相冲,想必当初安玉莹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安玉莹若是真心要让安尚书死,完全可以下杀手,然而她只不过放了点浅毒,造成晕眩的效果,这证明她还是知道,娘家是她现在唯一的靠山。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心思是多么的狠毒,多么的深而已。

当然,四皇子不会将这样机密的事告诉安玉莹,显然在四皇子的心里,安玉莹只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棋子,绝没有资格知道如此重要的机密。

“那这个月,你就必须天天要去宁国公府了,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御凤檀说着突然转了护体,将云卿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狭长的眸子流露出一丝小动物似可怜巴巴的神,瞳仁乌黑发亮。

云卿不妨他突来的动作,贴着温厚实的膛,抬起小脸瞟了他一眼,责怪的轻笑,“你够了,我每就去一个时辰,哪里会见不到,更何况,你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卫营里,哪里会天天呆在家中,我出去了你也不知道。”新婚假期一过,御凤檀又忙着接手京卫营的一切,有时候几天不回来也是有的。

御凤檀听到云卿最后一句,声音浓软腻,带着一点点撒的意味,眼底的蜜意更浓,心里柔泛滥,低头在她光滑的额上一吻,声音温柔:“每天跟那些大男人在一起,天天揍人也没什么乐趣,卿卿,我好舍不得你!”

轻软的­唇­在额头停留,有一种被珍惜,珍的感觉直到全,云卿仰首,白皙细腻的肌肤水润光透,视线落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唇­微微嘟起,在御凤檀薄­唇­上印上一吻,“你就晓得欺负他们没你武功好!”

享受了美人红­唇­,御凤檀面­色­如风浸染,狭眸更是迷醉潋滟,勾起­唇­畔道:“军营中便是如此,再尊贵的份都比不过真实的本领,那些当兵的,可不管你如何位高权重,而是看你有没有真本事,降得住他们!”

武功好,自然是一个方面,除了这些,还有如何收复人心,令他们服从,听命于自己,御人之术同样也很重要。只懂得打战的士兵,战打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先锋将军,而不会是统领全军的主帅。

而御凤檀,正是一个天纵的将领,不管是前世云卿听闻中的他,还是这一世,大获全胜的他,每一个,都证明了他的独一无二。

云卿从未能想到,上一世那个如同京城之光的男子,这一世,竟成为了自己的夫君,她含笑望着他魅惑的眉眼,笑道:“我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机会,真想看一看你在战马上的风采。”那应该是御凤檀最英俊的时刻。

女人的心中总是有一个英雄梦,期待自己的人披金甲圣衣,骑着汗血宝马,在人群之中朝着自己奔来,那是男人最有气魄,又最令女人骄傲心动的时刻!

“总有一天会让你看到的。”御凤檀眸光微微一闪,捏了捏云卿的脸,语气里带着疼道:“而现在,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明可要给安尚书施针呢。”

接下来的子,云卿每以学书法之名,到宁国公府去给安尚书施针,以抑制安尚书的毒不再加深,给汶老太爷足够的时间研制出这种毒药的解药配方。

安老太君则在府中装成重病的样子,不时的让下人到外面的药店去抓药,以迷惑外面的眼线,而安夫人则需要每应对那些要求上门探视安老太君的官员和夫人们,让他们不能进府发现其中的异状。

一面担心丈夫的病,一面还要掌管偌大的宁国公府,另外还有费劲心神去谢绝官员们的探视,安夫人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极快的消瘦下去,而安雪莹在这个时候,却格外的坚强起来,帮着安夫人料理府中的事务,还能安慰心如火焚的安老太君。

随着时间的推移,半个月眨眼即逝,而朝堂上,那些终求见,而无法见到安尚书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金銮上,明帝正坐龙椅之上,顺手拿过边的折子,翻开阅览之后,眉头微皱,随手又翻开一本,脸­色­又是一沉,随手丢到了一旁,目光朝着中百官上一扫,沉声问道:“柳州水患已经报上来半月有余,为何工部还未曾派人修筑堤坝,惹得柳州知府奏折一再加急呈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工部尚书宋修被明帝点名,立即上前回禀,“回皇上,此事与工部无关!”

“与你无关?难道是朕说的还不够清楚!”明帝微眯了眼眸,语气微冷。

宋修往后瞟了一眼,眼中带着不服之­色­,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已经三次向户部申请修筑堤坝,转移灾民,抚恤安置的费用,然而户部始终没有一个回复给臣,并且到如今,仍然未见有赈灾银两拨下!没有银子,自然无法购买材料,派出工人修建,就算再紧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宋修说话直接,虽然听起来有些粗俗,但话糙理不糙,朝臣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户部侍郎辛旷所在的方向,户部尚书安知义卧病在的消息,朝臣们已经听闻,此时将赈灾之事,扯到了户部的头上,不由都加以关注。

朝堂中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程序和步骤,有时候一个月下不来的请折也是有的,然而这一次是递的加快请折,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拨款下来。柳州那边未曾收到朝廷的派令下来,自然会上书急催,所以才有了今的争执。

而户部侍郎辛旷则面­色­镇定,毫无一丝慌乱的走出来,低头恭敬的答道:“陛下,此事臣早在半个月的时候便已经接到了工部的通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久久不划银钱到工部,以至于灾民受难,得不到及时的援救!”工部尚书宋修闻言,顿时反驳了过去,“此次灾,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了户部,户部都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今就请陛下断论!”

他如此厉声的责问,辛旷眼底带着一丝冷­色­的转头而望,面­色­却是一副无辜又愤怒的样子,“宋大人在朝为官多年,难道不知道户部是由尚书主管全国户口,赋役方面的政令,而侍郎是稽核版籍、赋役实征等会计统计工作。如今安尚书休假,我屡次上门求见,都被拦了出来,在下一个侍郎,又如何越俎代庖,岂不是忍得人议论纷纷!”

宋修冷叱了一声,“笑话,安尚书在家伺候安老太君,难道连接见你的时间都没有了吗?你休要信口雌黄,将责任推卸!”

“宋大人,若我有一句假话,便不得好死!户部自收到你的通知之后,我便带着公文上门寻安尚书签字,然而他从不现,反而让人将我拦到了门外,几次三番登门也是如此,如你不信,可以去查证,我所说是否属实!”辛旷被宋修如此说,脸面涨红,顿时反驳道。

而这话说出来之后,便听见朝臣在下面议论纷纷,不少人表示自己曾经也去过宁国公府,但是也一并被拦在了门外。

如此下来,宋修反而是皱起了眉头,似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之后,疑声道:“安尚书向来心系国事,对国事事事上心,既然你说了是因灾一事,求见于他,为何他会不见,莫非真的是与外面的传言一般,安尚书已经患重病,卧不起了?”

这句话,终于将今天上朝最重要的一件事带了出来,这不仅是宋修的疑虑,就算是其他的官员,也一样在心中猜测,安尚书这次奇异的闭门不见,究竟是不是和传言一般,实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辛旷闻言,脸上先是一惊,接着却带着愁苦的表道:“难道真的是这样,如果按宋大人所猜测的话,倒也可以解释安尚书为什么执意不肯见我,因为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处理政事了!”

御凤檀看着宋修和辛旷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引出了安尚书重病流言之事,他颇为兴味的望了一眼腰直,位于队列最前面的四皇子,眼底的笑意更浓,收回目光继续看那两人一唱一和。

只见宋修满脸愤慨,转对着明帝道:“陛下,安尚书闭门不见,导致户部拨款迟迟不下,柳州河堤崩溃一事未曾解决,无数百姓还在受难!臣恳请陛下,尽快将拨款一事批示,以解百姓之急!”

“父皇,此事确实刻不容缓,柳州百姓受难,灾民惶惶,必须要首先处理。”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五皇子,只见他平和的面容之上,双眉间带着对百姓的苦难的担忧。

四皇子看了五皇子一眼,也趁机站了出来,一并请求道:“父皇,安尚书休假月余,伺候母亲有可原,可他闭门不见,却让人怀疑他的用心。如今外面传言纷纷,说安尚书病重,却不肯卸职,耽误国家大事,儿臣觉得辛侍郎敬忠职守,在户部任职多年,能够代替户部尚书一职!”

代替户部尚书一职?御凤檀闻言面上浮起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辛旷今在大之上敢将安尚书的事说出来,便是有四皇子在后面撑腰,并且又有工部尚书宋修在一旁支持,只要让辛旷代替了户部尚书一职,户部里的一概人员都会出现变动,到时候就算是安尚书复原了,刚任户部尚书没多久的他一定会被变相架空,成为有名无实的尚书!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半个月下来,很多事都可以改变了!

而明帝听到两个儿子纷纷站出来,两人说的虽然是同一个话题,然而目的则完全不同,他目光深幽,悠悠的开口道:“安尚书不是请假伺候病重的母亲,怎么又变成他病重了?”

御凤檀此时一笑,俊逸魅惑的容颜上一对长眉微嘲的挑起,“臣只知道安老太君病重,安尚书作为儿子,在前尽孝,至于其他的,不过是无稽之人捕风捉影,传出来的谣言罢了。”

四皇子听御凤檀开口,目光随即转到了御凤檀的上,冷声道:“瑾王世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尚书他贪图官位,不肯让贤,反而以母亲病重为借口,掩饰他自己重病之事实,否则若只是安老太君病重,为何他却不理国事,将诸人都拦至于门外!”

四皇子借着这句话,又将安尚书的罪名推向了‘贪图官位,欺君罔上’,即便是后安尚书痊愈,只要今这话成立了,四皇子一党要将他拉下位置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听着四皇子字字指责,御凤檀反而是愈发的云淡风轻,他缓缓勾­唇­,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暗藏的寒意,“安老太君病重在,宁国公缠绵病榻,府中只有安尚书一个儿子,他以孝为先,尽心伺候在母亲的前,隔绝了外界的打扰,这样的行为,在民间也是有过不少的。而四皇子却认为安尚书的尽职是掩饰他重病的事实,听从流言蜚语的揣测,以己之心度人,实在是不可取也!”

四皇子听御凤檀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利刀,戳到了他的心头,先是指责他以小人之心猜测安尚书的孝心,是因为他不孝在先,所以无法理解一个孝子的心,这正是指四皇子在皇后被幽不久后,便大办寿宴,接着又讽刺四皇子心中无定夺,听从流言蜚语,没有自己的判断力。

不孝,不明。

两样都是为帝王者,不可缺少的条件。

不孝,则是不尊皇帝皇后,一个不孝敬自己的儿子,那个帝皇会喜欢呢?

不明,则无法定朝事,而偏听小人之言,江山难固!

四皇子气的一口钢牙几乎都要咬碎,目光如喷火一般怒视御凤檀,却没有忘记自己是在金銮上,生生止住自己那森寒的恨意,面上一片忠贞之意,朝着明帝道:“父皇,儿臣只是担忧国事未能及时处理而殃及百姓,一切还望父王定论!”

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把一切都交给明帝处理,才能显示出四皇子没有任何的私心,若是他再次重提,反而太过明显,惹来其他党派的攻击!

明帝此时方徐徐的开口,面­色­一片淡然,“既然安尚书是一片孝心,又向吏部请休一个月,那就一个月后再看,若是那时他还不曾上朝,户部尚书一职定然要再议。”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低头不起的辛旷,淡淡一笑,道:“这半个月,户部有未决之事,便由张阁老代传于朕吧。”

这是将代理之责给了张阁老了,但又多了后面几个字,明显是在警告别有心思之人,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由明帝代理了,断了其他人再次搅合的机会!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四皇子知道事不可急为,侧头看了一眼辛旷,缓缓的摇了摇头。

“四皇子,这次我们­精­心策划的一局,就被瑾王世子几句挑拨完事了吗?后只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四皇子府里的书房之中,辛旷正一脸焦急的道。今上,他们­精­心安排好的一场好戏,只要让明帝答应了代理尚书一职,半个月后,他们就能让安知义自请卸下尚书一职,眼看就要成功了,便半路杀出一个口齿犀利的御凤檀。也只有他,才能在众臣面前,让四皇子不得不闭嘴后退一步,生生让出主动权!

四皇子双手撑在宽大的书案之上,那双冷酷的眼眸,此时布满了霾,望着辛旷的眼神透着一股狠狠的肃杀之意,紧紧的抿住口­唇­一言不发。

辛旷开始是心焦,此时看四皇子全散发的气息冰冷骇人,心头亦是充满了畏惧,他微微思忖了一会道:“此事本来我们计划周全,只要那安知义悄无声息的毒发亡,臣便可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如今闹的如此之大,反而什么都没得到,不知道是谁下手惹得毒药提前发作!”

四皇子在京中势力盘结交错,既然事先就是他们下手,不需要明察,根据蛛丝马迹推测,他们也知道那毒药必然是提前发作了!

闻言,四皇子抬起眼来,鹰眸里出的光芒犹如利刃森寒,这一切他当然知道是安玉莹那个蠢货自作主张而坏了他的大事,但他不会将这一切告诉属下,不仅是他的尊严,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一个臣子!

四皇子摆手,目光冷然道:“此事已经过去,这一步已经是差阳错的失败了,就不要再留恋,将目光放的长远,才能走的更远!”

“是,四皇子高见,微臣受教!”辛旷低头应道,又微微思索了之后,道:“今朝堂之上,只怕其他人也能猜测出安尚书之事有不妥之处,特别是三皇子一派,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动用各种关系,去夺取户部尚书一位,我们必须要抢在他们的前面!”

四皇子听到辛旷的分析,眸光一沉,这的确也是迫在眉睫的一个问题,若是安知义真的中毒死了,那么尚书之位会空下来,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其他党派的人再布局,到时候辛旷这个户部侍郎的优势就会变得很弱,他沉思之后,缓缓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辛旷在户部多年,是两位侍郎之一,当初有耿佑臣是四皇子的心腹,他没有机会出头,幸亏老天开眼,让耿佑臣成为了驸马,还刚好赶上了‘驸马守则’的颁布,这样一来,四皇子才在户部看上了本来默默无名的辛旷。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心想要往上爬,自然不甘心坐在这侍郎一位,便出谋划策,想出了用茶具下毒一法,正好投中了四皇子的心思。

眼看户部尚书这个要职要失之交臂,他哪里肯甘心,心念急转之间已然有了办法,他低声道:“下,安尚书中毒一事,我们是清楚的,他闭门不见,一定是因为剧毒不解,所以才会在府中休养。我们只要能证明他的确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那么陛下届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尚书一位另行择人待之!”

他的声音细细的,本来是不好听的,可此时说出来的话,却让四皇子的眉头一展,露出了一丝笑意,幽黑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赞许,“好,辛旷!本皇子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件事,你计划一下,在合适的时间叫上其他的朝臣好好的去‘探望’一下安尚书!让其他都看清楚安尚书的‘孝心’!”

“微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当!”辛旷躬道,眼底充满了算计,这一次,他非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安知义中毒不起的样子,户部尚书一职始终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长智齿了,牙齿好疼,哎哟哎哟……

196

六月末,气温灼灼上,照耀在天越繁华的土地上,树叶散发出油绿的­色­泽,在最蓬勃的季节,与枝头怒放的芙蓉朱翠相映。

宁国公府的“三醉芙蓉”白花如雪,花瓣随着时辰的推移,慢慢的转为粉红,繁靡之中映衬出府中那藏在人心底下的压抑。

此时的府门之外,停靠着四辆马车,为首的一辆下来之人,正是户部尚书辛旷,而随后四辆马车里,下来的分别是工部尚书宋修,翰林院编修资培石,左佥都御史冯诺行。

“宋大人,辛大人,资编修,你们也是来探望安大人的吗?”冯诺行是都察院的四品左佥都御史,长得一团和气,圆脸细眼,乍看之下,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只有在朝堂上被他弹奏的人才晓得,在他馒头一样的外表下,笔力是多么的锐利,虽然现在是四品官员,但是很得左都御史曹昌盛看重,明帝也曾赞在他手中,笔如刀,明刃辩忠。

辛旷便是知道他今要来宁国公府探望安尚书,才特意挑了这样的子,与宋修一同前来,而资培石是三皇子一党,能选得这样好时机来,自然也是辛旷故意放出了风声。这样一来,今四人中便有三皇子,四皇子,明帝三党的人在此处,到时候看到了安尚书的病重模样,还有冯诺行的见证,就算是安知义想要狡辩,也无话可说了。

辛旷心中得意,面上不露分毫,目光中带着惊奇,对着另外三人拱手道:“想来三位大人和我一样,也是到宁国公府,探望安老太君,安慰安尚书的。”

他说完,余光睨了冯诺行一眼,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怀疑,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这已经是我来的第四趟了,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见到安尚书!”

宋修装作冷漠的笑了一声,看向辛旷的眼神里带着嘲讽,“辛侍郎早就应该来了,说不定你守在宁国公府,早就能见到安大人,也不会让灾民多等半个月,耽误了修堤坝的时机!”

他们两人在朝堂上,一直都是扮演着死对头的角­色­,很少有人知道宋修也是四皇子的人。所为下棋,有暗棋,有明棋,明棋用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暗棋则不懂声­色­的包抄对方,宋修便是起到这样的作用。

但是朝堂之上,心如明镜之人虽不多,可也不少,只是大部分人都不会说出来,暗藏在心中罢了。冯诺行圆脸不过是一笑,目光温和如风,双手抬起,分别朝两人摇了摇,劝道:“两位大人,今既然是来看安尚书的,那便不要在这门前争吵,柳州水涨之事,陛下已经定夺了,我们还是去探望安老太君和安尚书吧。”

他眉头轻轻的皱起,语气和缓的劝架,宋修和辛旷本就是在人前做戏,哪里会忘记今的正事,适时的闭嘴不再说,心中其实还有一层想法,谁知道这冯诺行是不是明帝授意来宁国公府查看的呢,多说多错,还是小心为妙。

资培石在四人中,官位低,资历浅,自然是恭听不语,他自中了榜眼之后,便被三皇子一党拉拢,今便是来看安尚书究竟如何,其他的事,他选择闭口不提。

辛旷扫了资培石一眼,寒门学子要想在京城混出头来,只有靠自的努力了,他当年不也是这样的吗?中了探花,却依旧不如有后台的高门贵族子弟,费劲了二十年的努力,爬到了侍郎的位置,却再也不能往上升了,若不是投靠了四皇子,只怕后这个侍郎的位置都坐不稳。这京城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费劲心思的想往上走,安知义若不是有宁国公府在后面,这户部尚书之位,怎么就会那么好的被他得到!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更是恼恨,对于今之行愈发的势在必得,面上却是含笑点头,“那我们便等一同去吧,安尚书的休假就要满期,了想必如今安老夫人也好多了。”

四人边的仆人早就递了帖子给宁国公府,门前的小厮却是将四人拦在了门前,面­色­带着十足的歉意道:“各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太君体抱恙,我家大人在前伺候,实在是分不开来接见各位,还请你们多多包涵,改我家大人定然去各位府上拜见,以表歉意。”

果然有是这样的阻拦,辛旷一听,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安知义根本就不是什么前尽孝,哪有尽孝的人拒不见客的,朝廷要事也一概不理,自己都来了四次了,今天又有四位官员一起同来,他还是拒绝,这太反常了,反常了代表了什么?代表这里面一定有鬼!

辛旷心中冷笑,却是扬声道:“我们是来探望安老太君的,听说她重病在已经有月余了,我们作为安尚书同袍,又是晚辈,自然是要来拜访的?”

那小厮见过他几次,心知这个人是不好打发的,但是在表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分毫的,他的面上堆满了笑容,继续打太极道,乐呵呵的道:“大人们的一片心意,我家大人都已经知晓,只是实在是大人不便见各位,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可是,他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的眼中却越是阻拦,就越是有鬼!

辛旷面上划过一丝早有预料的神,他面上的表依旧诚恳,眼底却带着一丝厉­色­,右手平举,朝着左右一指,道:“今宋尚书,冯御史,资编修都在,我们并不是要入府打扰,只是看一下,以表心意,就离开,还望再次通报一下,让我们进府一探,好放下心中的担忧。”

可是尽管他这样说,这小厮却依旧是站在门前,脚下一步不挪,只是四下对着四人作揖道:“各位大人,我家大人已经吩咐小的,不让人进府打扰到老太君的休息,若是小的让你们进去,只怕到时候小的这条命就难保了,还望各位大人体谅小的难处,你们的意思,小的会转告大人的!”

这小厮口齿伶俐,反应机敏,话又说得恰到好处,样子生的乖巧,此时一个劲的作揖,有着几分可怜,若是平常人看到了,自然生出不忍之心。

可今这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抱着必然进去一探的心意,这小厮硬生生的阻拦,越发让他们的心头疑云密布,心中更加的想要进去瞧一瞧,这小厮在这些人的眼中也越发的碍眼多事。

宋修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他朝着小厮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要本官体谅你!快去通知你们大人,就说工部尚书前来探望!”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是平职,都是朝中二品大员,平里见面也是要客客气气的,小厮听到宋修亮出份后,果然有一瞬间的犹疑,老爷好了之后,可还要和这些人同朝为官的,看今这样子,他们来势汹汹,是不打算走了,他稍微想了一下,却仍旧是一副笑的讨好的样子,作揖又哈腰的道:“尚书大人,小的是算不得什么东西,不值得放心上,可小人既然得了我家大人的命令,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职责,就像大人在朝堂上,得了陛下的圣旨,为陛下做事,虽然小的做事小,都是一样的道理,您说,是吧?”

好个小厮,难怪会被选在这里堵门!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辛旷的冷笑从心底泛到了­唇­角,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懒得再说废话,开始那份有礼斯文的模样已经抛弃,尖瘦的下巴绷紧,紧紧的盯着那小厮,瞳眸如同利刃刺目,狠狠的剐向了小厮,“你们大人究竟是在府中尽孝,还是已经重病起不了了,我们前来探望,你们却屡屡阻拦,实在是让人怀疑,安尚书是不是已经见不得人了!”

其他三人都知道辛旷对户部尚书一位是觊觎已久,今来到,只怕是为了证明安尚书究竟是不是如同流言一样重病了。现在见他说的那般真挚,面上也没有任何异­色­,京城里的人,谁人不是戴着张面具在活,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再者,他们心里同样也是抱着一样的念头,谁也不比谁好,只要安知义真的是病重,那么他们就各自会有好处得来,所以一个个都是兴头十足,毫不退缩!

小厮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眉头皱起,一脸的菜­色­,“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大人是在尽孝,而不是得了重病!”声音里已然没了开始讨好的语调,显出一分怒­色­。

辛旷见此,却没有因为小厮的出言不逊而气恼,反而是笑了,他冷声道:“外头传言如此纷纷扰扰,安尚书若是完美的,为何不让我们见上一见,以洗清那谣言,为何还要躲在宅子之中,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还健在!若是他今不出来,只怕到时候以欺君之罪来府中搜查的时候,那可就为时已晚了!”

小厮虽然伶俐,可到底年纪小,见识少,被辛旷以‘欺君之罪’一压,顿时就有些呆住了,欺君之罪,那可是斩头的大罪啊!他语气略有点慌乱道:“我家大人没事!何来欺君之说!”

见小厮面上出现了呆怔惊慌的神­色­,辛旷眼底带着一丝得逞的快意,他微笑着,继续道:“若是安尚书无事,我倒是怀疑另外一个原因了,你们屡次阻拦,不给我们见安尚书,又不见府中其他人,本官怀疑,是不是歹人控制了安知府,用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罢,他脸上带着一丝厉,朝着后的仆人道:“还不立即进去,看安尚书是否安全无恙!”

冯御史在一旁看着辛旷的举动,眸子里若有所思,他知道今辛旷来这里,必然是有所作为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辛旷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派人就上前硬闯宁国公府,擅闯国公府,这可是极大的罪名,追究起来可以说罪大当诛。辛旷不会不知道,他敢如此闯入,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安尚书必然是病倒在上了。

他沉稳的站在一旁,今,他是来做什么的,他很清楚,这个见客,不需要动手动脚,只要看着,自然会有答案。

那小厮此时已经被辛旷带来的仆人推开,踉跄的退后,却仍旧喊道:“你们是要硬闯国公府!”

而其他宁国公府的婆子和仆人都上前来阻挡,可惜她们哪里比的过经过辛旷­精­挑细选的仆人呢,不过是一个个被掀翻在地,看着辛旷他们步步往后院去而无能为力!

“辛侍郎,你真是好大的气势啊,竟然擅闯国公府,不知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

辛旷闻言,猛地的抬头望去,只见安尚书突然站到了垂花门前,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一步步稳健的走下了台阶。他不停下了脚步,先是诧异,随即面上便换上了一份惊喜,“安尚书!”然而,心头却是巨震,安知义怎么会能下走动的,他不是应该毒入心肺,无药可医了才对!

宋修,资培石眼中也带着惊讶,仔细的打量安尚书,却见他除了形消瘦,面­色­稍白之外,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倒像足了在前尽孝敬,为母担忧之人。

安尚书扫了一眼四人,目光停到了从后面跑上来的小厮上,厉声道:“不是让你看好门,免得有人进来打扰老太君吗?怎么放了人进来!”

那小厮摔的一尘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尚书此时故意问出来,小厮哪里不配合,立即一脸委屈地道:“小的尽力阻止了,可这位大人说小的是歹人,控制了安尚书,不让他见安尚书,将小的推开!”

安尚书闻言,目光扫辛旷,冷笑道:“辛侍郎,你进了府,可看到本官被这小厮控制住了?”

他明明是在笑,却笑的让辛旷发寒,安知义明明是中了毒不能起才休假的,怎么现在完好无缺的站在面前呢,他不免存了疑虑,试探道:“下官也是惦记着安尚书你的安危,一时鲁莽,如今看到您子无恙,自然是无碍了。”

安尚书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眼中带着鄙视,口中丝毫不委婉地道:“只怕辛侍郎很失望吧,本官没有重病不起,或者一死了之,耽误了辛侍郎你升官啊!”

辛旷此人能屈能伸,此时看到安尚书安然无恙,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和可惜,面­色­却透出了深深的歉意,“安尚书此言令下官惶恐,下官不过是担心安尚书的安危,这些子,安尚书没有出门,大概不知道京中流言纷纷扰扰,说安尚书你中毒的,得病的,染瘟疫的,于安尚书你十分不利,下官不过也是想洗清谣言,让安尚书不受谣言之苦!”

“哼!辛侍郎难道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吗?你素来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本官不是早就向陛下递交了休假请书,陛下都未曾追管,辛侍郎的心的可真大啊!”安尚书言语中自有尚书的威严,丝毫不退一步。

辛旷讪笑道:“下官对上司的关心,乃是发自于心,哪里是追究,安尚书言重了。”

“严重不严重,本官不知,但是今辛侍郎带人硬闯我国公府,根据大雍律例,硬闯国公府其罪甚大,还请辛侍郎跟本官到陛下面前去讨一个解释!”安尚书根本就不理辛旷的服软,反而步步紧,眼中带着一股戾气,向前一步,似现在就要与辛侍郎一起去宫中找明帝辩论。

辛旷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看安尚书是不是强撑而出,此时见他根本就不怕出门,更是说要去明帝面前,目光里微微一慌,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安知义根本就没有中毒?他继续道:“安尚书不用动怒,我只是看大人的脸­色­不大好,难道伺候老太君,也染上了病根吗?”

安尚书眉头紧皱,脸­色­似乎因为气愤而显得有些白里透出一股诡异的红­色­,子也发颤,似乎忍无可忍,还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气急短促,眼眸中流出一缕痛­色­。

与此同时,就见从院子里走出两名女子,其中一名­色­如牡丹,容貌倾城,嘴角含着一抹笑容,姿态端方的从垂花门前走了出来,声音如钟玲清越,“安尚书,你怎么出来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起手扶了扶发髻,慢慢的放下去,手中银光却是飞快的借着站位的隐蔽,在安尚书背上飞快的扎了几针,余光看安尚书脸­色­渐渐平缓了下来,心中才松了口气,双眸紧紧的盯着站在面前的辛旷,宋修,资培石几人。

趁着安尚书中毒之际,想要强行闯入查看,如此心思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辛旷四人显然是未曾料到这府中还有其他人,眸中皆闪过一丝诧异,然而辛旷却是飞快的抓住什么,瞬间诧异掩盖而过,变成了得意,“刚才我们在府门口的时候,小厮可是怎么说的,不许任何人进入府中看安尚书,如今瑾王世子妃怎么又出现在这里,难道在安尚书的眼中,世子妃和我们并不算做一起的吗?”

辛旷的话无非就是在说安尚书区别对待,对于王府的世子妃便轻易放行,而对于他们,就算是同袍一起,也不给任何面子,朝官如此巴结皇族,让人不由的怀疑其中的心思!

这话听起来像是愤愤不平,其中的心思却是相当的歹毒,不仅将安尚书带了进去,便是云卿,瑾王府也一并算到了里头,一个说不好,便是另有不轨之心!

这个辛旷果然是不容小觑,不然的话,四皇子也不会在朝官之中选中他来担任户部尚书这个重要的位置!

殊不知,辛旷看到云卿,便想起在朝堂之上,若不是御凤檀巧言能辩,使四皇子不得不放弃替他争取代理尚书一职的机会,今他就不需要再闯入宁国公府,冒这种大险了!所以他心中连带也将云卿恨了上来,说话时便故意设下了陷阱!

安夫人站在安尚书的边,看着这些小人的嘴脸,心中颇为气愤,此时见他们出言侮辱云卿,目光不由更冷,厉声喝道:“辛侍郎此言倒是让我觉得诧异了,我夫君休假在家中伺候安老太君,自然是想要一心孝顺母亲的,他闭门不见客,不代表我这个夫人也要闭门不见客,瑾王世子妃上个月便在我这里学习书法,现在也只是来请教,并不要打扰老太君,见安尚书,这和你是有本质不同的!”

之前小厮也只是说拦着探望安老太君和安尚书的人,并没有说不见安夫人。当然了,他们都是男子,安尚书在家中安然无事的况,也不可能冒然前来要求见安夫人,这是绝对不符合规矩的。

辛旷平里关注朝事,很少将注意力在这些女人上,今一见,这安尚书的夫人不仅容颜明丽,口齿也是相当的伶俐,几句话就将矛盾抛开,牵扯到女子的琴棋书画上来了,他不由的一笑,语气像是客气,却更像是挑衅,“既然瑾王世子妃能来,为什么我们不能来府中探望安尚书呢?”

他用的是‘我们’,这个‘我们’指的不单单是今天来的其他三人,还有另外那些在得知安老太君病后,前来上门要求探望的人。

云卿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出来,可刚才看安尚书的样子,似乎撑不下去了,他刚刚醒来,自然体力不济,若是让人看出来,岂不是功夫白做了!眼下却正好给了辛旷一个由头咬着不放!

安尚书此时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再看辛旷竟然咬到了自己的夫人上,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辛大人,本来我夫人的事不必要与你解释太多,但是你言辞灼灼,像是有理有据,我宁国公府后有谁要进来,又让谁进来,我的夫人要教谁书法,难道都要请教了你才行?为了保证母亲的病恢复,我谢绝了所有人的来访,但不包括我夫人,难道瑾王世子妃能不能进我宁国公府,还需要你经过你的批准,才能许!若是如此,等下我们去明帝面前,不仅要好好问一问擅闯国公府之罪,本官也会邀瑾王与世子下,到陛下面前辩论一番,看到底需要不需要与辛侍郎你禀报!”

安尚书在属下面前素来都有威严,公事公办,此时一番义正言辞,让辛旷心头也是一震!正如同安尚书所说,并没有人说过安夫人不能见人,但是他们到宁国公府来,在知晓安老太君生病的况下,自然是说来探望安老太君,这是一个礼节的问题,如今却被人抓住了这点。

辛旷心有不甘,却暗暗咬牙,毕竟安尚书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这里,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处,要是还牵扯上瑾王府,到了陛下面前,真的是数不清楚了!

宋修见辛旷神,哪有不知,辛旷擅闯国公府,的确是着急了一点,但是在按照开始的形来说,是个最直接的办法,可是安尚书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显然是哪里他们估算错误了。如今见安尚书一副要追究的势头,可别还没得到葡萄就丢了西瓜,尚书没拉下,还折了辛旷,到时候四皇子只怕是会怪罪于他!

而当初在四皇子府中,他可是看到瑾王世子对世子妃的维护,若是拉上了这位沈云卿,到时候依瑾王世子不羁的格和明帝那淡淡的偏,定然会搅出一大团的事来。

于是宋修微笑的站了出来,道:“安尚书,刚才的事我也在一旁看到了,他三番四次的来看大人,本是一片关心之意,但还是有些过了,国公府岂是他能擅闯的地方。但是头先的形,的确是也是有些紧急,我们来贵府,既看不到大人你,也看不到安夫人,所有人一概不见,自然有所猜疑。”

安尚书沉声冷笑,“照宋大人的意思,以后如若是你们看不到我和我夫人,就以这个理由硬闯府衙,也是没有关系了?你们当我宁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了,想闯就闯吗?!”

话语里威慑人,竟使得宋修心中一窒,看来安知义果然是没有中毒了,否则又哪来的­精­力,在这和自己纠缠,宋修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他被安尚书当头教训,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怒,还拱手致歉道:“安大人,今前来拜访的有本官外,还有其他两名朝官,当时的况造成了一些误会,本官看辛侍郎是一片赤诚,虽然有过失,但法外不外乎人,还请按大人体谅。”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急不怒,但其中的软刀子却是这刀刀扎人,来的是四个人,虽然命令是辛旷下的,但是辛旷让人擅闯国公府的时候,另外三人也没有阻拦,这证明当时的况,是其他人也觉得诡异的,到时候就算去了明帝面前,也不一定有作用。

安尚书哪里听不懂他的话,看了一眼资培石,还有带着温和笑意对他点头的冯诺行,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扫了一眼辛旷,目光十分的冰冷,面上皮笑不笑地道:“也罢,今我就给宋大人一些面子,不追究这擅自闯入国公府之罪,只是辛侍郎,你可要明白,有些时候,之过急,搞不好会变成螳螂,也说不定啊!”

辛旷看到他的神,再听到他说话,知道今是功亏一篑了,好在当时准备的周全,让宋修一起来,不然出了事,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抱手作揖道:“是下官鲁莽了,多谢安尚书宽宏大量!”

他的心中却不如表面上这般的淡然,两次策划,两次都失败,眼看安尚书已经恢复,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了!

可此时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站到了面前,言辞厉­色­的指责他擅闯国公府,他难道还要去刀口上自寻死路吗?

云卿看着辛旷等人气势汹汹而来,毫无所获而去,凤眸幽黑如同两丸黑­色­水银反出冰冷的光线,带着一丝淡然的嘲意。

“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就这么闯进来,真是让人生恼!”安雪莹看完了整个事的过程,从内院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朝着那些人的背影瞪去,嘴角紧紧的抿住,面上怒容一片。

云卿点了点头,道:“他们实在是太有恃无恐了,这辛旷看来是志在必得,又笃定你爹不能起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安雪莹透白的肌肤浮着一丝怒­色­,像是雪后的地上沾染的红梅,透出一丝冷意,这些子应对家事,人事,让她纯真的水眸之中又多了一缕坚强之­色­,声音含着愤然不平,手指握紧道:“定然是如此,不然他一个侍郎,如何敢闯国公府!”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看到安夫人一手扶着安尚书,面上还有余怒之­色­,口气十分的严厉,“老爷,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押着辛旷他面见陛下,就算不能给他给诛杀之罪,起码也要让他知道,国公府不能任人擅闯的地方!”

安尚书脸­色­微微发白,声音有些微弱,他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安夫人这些天来虽然没有出府,然而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她并不是不知道的,一直以来,她都为了安尚书着想,没有反驳,今安尚书已然好了起来,心中的恨意不从言语中透出,就连双眸之中都浸了寒意,“为什么不能,他们分明就是欺人太甚了!”

云卿看安夫人被辛旷的闯入而怒蒙了眼眸,不由地摇了摇头,快步上前,声音柔和的与安夫人解释道:“夫人,安尚书还中毒在,不能支撑到朝堂之上去的!”

安夫人闻言一惊,却是快速的看向安尚书,只见刚才还­精­神朗朗的安尚书,此时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正沿着额角往下流,面­色­又透出了与之前一样的青­色­,羸弱如丝,眼看马上就要晕倒,她连忙转头吩咐人扶住安尚书,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云卿你不是拿了解药给他吃了吗?怎么会?”

她言辞快而急促,带着一股心焦,云卿也不拐弯,直接道:“夫人,到目前才二十一天,师傅的解药还只出来一半,今我看到那辛旷上门来,安尚书又不能起来,他让我想办法使他撑上一时半刻的吓退他们,我用了一颗百草丸,强制压住了毒,才使安尚书站起来的。若不是如此,刚才我也不会站出来。”

安夫人不晓得这一茬,当初施针的时候,为了保证环境的安静,让云卿放心施针,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待的,所以安尚书说的话,并没有知道,那时候辛旷上门来,也没有时间解释,所以安夫人和安雪莹都以为云卿给安尚书吃了解药,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得知真相,心里滋味复杂的很。

开始她还以为是云卿鲁莽,正觉得奇怪平里行事有方的她,怎么会突然跑出去给辛旷抓空子,如今听到解释,微微有些歉意,但是面­色­很是愁苦道:“我还以为已经研制出来解药了,原来……”只是压住了毒,如今药一过,安尚书自然又要倒下。

欢喜之后再来的悲伤,最是打击人。云卿轻轻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安夫人莫要担心,师傅那我已经去询问过了,最迟五后,定会有解药出来的。”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让安尚书今吃下这百草丸强撑一刻。

安雪莹咬着下­唇­,视线在安尚书那迅速被青气遮盖的脸庞之上,眼底含着泪花,颤声道:“难怪刚才爹就那样放过他们,原来是支撑不了了,要是他们再回来,那可怎么办?”看安尚书这模样,此次撑起子面对辛旷等人,已经是费劲了心力,再来一次,只怕是没有余力。

云卿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抹坚韧,语气清淡中却带着一抹安慰,柔声道:“不会的,辛旷他们定然是以为你爹已经好了,不然的话,一定不会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收手,刚才安尚书言辞锐利,语含威严,他们定然是不敢再重施故技,只要让门房把守好,依旧照以前一般,不让人进府来探望就好了。”

安尚书很犀利,他紧紧靠着百草丸压制毒,一瞬间就将所有事都在脑中整理好,从容应对辛旷,宋修两人,不露半点端倪,反而让对方觉得掉入了安尚书的陷阱,在官场上,安尚书走的路,绝对不会只在尚书一位。

闻言,安雪莹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安慰,扯­唇­微笑道:“幸好云卿你在这里,否则的话,只怕我们宁国公府就要大难临头了。”若让辛旷见到安尚书中毒的样子,不仅是尚书一位难保,定然还要参安尚书欺君,不将宁国公府拉下马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云卿笑了笑道:“无事,如今还是赶紧将安尚书扶到屋中去,我再给他施针一次。”说罢,转头望向面­色­忧伤的安夫人,心内叹了口气道:“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还请夫人多派府中侍卫守在门口和四周,以防有意外况发生。”多亏她听到御凤檀说四皇子在朝堂上提出要让他的人代替尚书之位被驳回之后,让她多多小心,也许四皇子他们会采取非正常的手段,她才将师傅给她的百草丸每都带在上,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云卿说话一直都是温和软腻,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和在她的言语里有一种特有的安慰,让人听了很是舒畅,安夫人心头的郁郁散去了不少,点头招呼下人将安尚书扶到屋中休息,而云卿则跟上去,施针抑制毒的蔓延。

头渐渐的爬上了头顶,云卿终于出了宁国公府,往瑾王府的方向走去,她摸了摸手腕,轻轻的揉捏着,施针并不是个简单的活,特别是对于云卿来说,她格外的谨慎,今连施针一个多时辰,手指都有点发麻,不由的靠在车厢闭眼歇息。

虽然有点累,然而安尚书的危机总算是渡过了,只要吃了解药,安尚书不出半个月就能恢复,雪莹又不用那样辛苦了。云卿的眉间虽然有点疲累,然而嘴角却是带着一丝满足,重生一世,能让家人渡过危险,能让朋友渡过难关,有亲有友,才算的上一世圆满。

回到了瑾王府,此时正是用膳的时刻,云卿到了院子中,坐下来吩咐流翠让丫鬟将午膳端上来,又道:“青莲,来,帮我捏下肩膀。”

说完,便等着青莲过来,可青莲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双眸望着前方,像是在发呆一般,云卿微微蹙起了眉尖,又喊了一声,“青莲!”

这一次,青莲仿若被吓了一跳,目光还有些茫然,看向云卿神­色­之中浮上了一丝疑惑之­色­,她讷讷的道:“哈,世子妃,有什么事?”

云卿皱了皱眉头,望着青莲还未完全凝神的眼眸,瞳仁里带着若有所思,青莲素来沉稳,是四个丫鬟之中,话最少,但是做事最为­精­细的一人,今这样的表,还真是有点奇怪了,在云卿心中,她看到这样的青莲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多疑,随即她眸光如箭,盯着青莲的眸子,语气之中带着探视道:“青莲,你似乎有什么事很难解决?”

这些天,每在宁国公府耗费很大的心神,回来还要处理院子里的事务,在自家丫鬟上倾下的关注也就相对要少一些,回忆起来,似乎从几天前开始,青莲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难道她遇到了什么难题吗?云卿的眉头一皱,带着探寻的目光观察着青莲。

云卿对自己的丫鬟向来是护短的,此时也是一样,若是青莲遇见什么难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自然是能帮则帮。

青莲听到她的话,眼底却是流露出一丝惊慌来,随即咬了咬樱­唇­,秀美的小脸上有着为难,心中十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才好。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问儿细脆的声音:“韩姨娘,我们世子妃在休息,你不能进去!”

按照国际惯例,要票啦,要票啦……智齿依旧顽固生长中……

197

“我有要事要找世子妃。[]”韩雅之身边的丫鬟浮玉一把推开了问儿,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问儿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进来,小脸又急又气,却是先向云卿行礼道:“世子妃,奴婢没有拦住她们……”

刚才的情形,云卿在里面也听到了,她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没事,你下去吧。”

问儿见云卿丝毫不怪罪,这才松了口气,退出去之前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韩雅之,在心内呸道,这死女的,嫁人了还要缠着小姐,真讨厌!

午时的阳光有一种蓬勃的穿透力,顺着窗纱照进屋子,满堂透亮。紫檀木雕花玫瑰椅反­射­出一丝丝的清光,整个屋子像有金点在跳跃。古朴的家具,轻翠的颜­色­,酸梨木高几上摆着白玉荷塘映月花瓶,里面Сhā着数支早桂,星星点点的缀于叶间,馥郁的香味闻着便让人如痴如醉。

花边坐着的女子,凤眸清透如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妩媚在眼尾,肌肤细腻,面容似牡丹艳丽,却又有一种清纯在其中,即便是坐在花旁,也只让人觉得她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韩雅之心头顿时生出一股酸涩来,这本来应该是她坐的地方,如今却被一个卑贱的商人之女占了位置。她目光中充满了戾气,脸上却是笑吟吟的进去,朝着云卿道:“婢妾见过世子妃。”

她茂然的闯进来,如今态度又是这样的谦卑,云卿皱了皱眉,脸­色­自然地冷了下来,“韩姨娘怎么这个时辰到寻梦居这里来了?”

韩雅之知道云卿这是讽刺她不知礼数,却丝毫不在意,面上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原本这个时辰,婢妾是不应该来打扰世子妃用膳的,可是这种事实在是关系重大,婢妾在门外等了半天,觉得为了整个王府的安宁,还是必须要与世子妃说一声

看韩雅之来势汹汹,像是有备而来,云卿不知她又有了什么念头,心里带着疑惑,面上却不露出分毫,问道:“我这里有什么事会关系到整个王府的安宁,若是事情重大,韩姨娘应该先禀报瑾王妃才为正法。”

如今瑾王府里掌管王府的是瑾王妃,云卿也只能算个小辈,她对管家大权并不热衷,有了瑾王妃管,她正好也多出时间学习医术,应对其他的事情。

韩雅之被她如此反驳,微微冷笑,“世子妃当真是懂规矩的人,这事婢妾自然是已经禀报了王妃,王妃说既然是你的人出了事,那自然还是你来处理的好。”

云卿纵使云淡风轻,此时听到韩雅之说的这样直接露骨,暗讽她院子里的人不­干­不净,眸子里露出了微微的冷意,面上却依旧挂着一丝微笑,“韩姨娘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说一说,究竟是什么回事?”

韩雅之听着‘韩姨娘’三个字,只觉得刺耳的很,脸上挂着的温柔笑容也有些僵硬,对着云卿幽幽地道:“这些日子,世子妃忙于跟安夫人学习书法,对府中的事情大概是不太了解。瑾王府虽然常年只有世子居住在这里,但是如今王妃到了这里,自然是管理的妥妥帖帖的,可偏生这个月,却出了一件让人唾弃的事。昨儿个巡夜的婆子在巷子里看到有丫鬟和小厮在厅堂口的暗巷里厮混,追上去的时候,却被那不要脸的两人跑掉了,只在地上拾到一条手帕。”

说着,浮玉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条­嫩­黄|­色­的丝帕,上面绣着一朵淡青­色­的莲花。

云卿一看,心头一惊,瞳眸缩紧,她目光从那丝帕上收回来,望着韩雅之道:“你拿着这条丝帕到这来,是要做什么?”

韩雅之掩着嘴轻轻的笑了一声,目光像是无比的轻柔,却让人觉得一股冷意,“这帕子,世子妃没觉得有些眼熟吗?”

云卿眸子里带着一抹惊愕,这帕子她当然知道。[]女子的物品一般都会有特定的标记,这是为了平日里好与其他人区分开来,通常来说,会绣上名字或图案,这条帕子,上面的图案和手工的绣法,正是青莲所有。

韩雅之见她不说话,笑容愈发的和煦,“我想世子妃已经看出来了,这帕子是你的贴身丫鬟青莲的。”

青莲看到那条帕子之后,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咬着嘴­唇­低下头。

云卿看了她一眼,通透的眸子在那帕子上微微一闪,盯着韩雅之缓缓地道:“这不过是一块帕子而已,青莲在府中走动的时候,掉了也是正常的,或是被谁拣了去也不一定,这算不得什么证据。”

韩雅之含笑道:“世子妃说的没错,这帕子不过是件寻常的物品,就算掉了,扔了也是有的,所以婢妾今日来,也不是肯定说是青莲姑娘,只是毕竟王府如此之大,有下人公然的做出这等子腌臜事情,必然是要查清楚的。所以我也就是想要青莲姑娘来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云卿望着韩雅之,目光里有疑虑之­色­,若说韩雅之是要来定青莲的罪,她一定相信,可是说韩雅之帮青莲证明清白的,这可是让人觉得可笑。她可不会相信韩雅之嫁给了御凤松后,就彻底转了­性­子。她的心中那个充满了愤怒,韩雅之在她身上下不了手,如今就对付起她身边的丫鬟来了,只要将她身边的得力助手都剥了去,日后她行事起来,定然处处受制。

她冷冷的望着韩雅之,幽黑的凤眸里光芒凌厉摄人,似笑非笑道:“韩姨娘想要怎么让青莲证明她的清白呢?”

韩雅之目光幽幽,像是很不情愿来做这件事一般,蹙着两条细眉道:“其实也是很简单的,当时巡夜的婆子看到那小厮和丫鬟在……行那不耻之事,我想,这帕子虽然是青莲姑娘的,可是青莲姑娘素日里来斯文秀静,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必然是懂礼之人,若是不来验证一下,让人传出来,连带世子妃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就请青莲姑娘将手臂拿出来一看,验证一下清白便可了。”

这一番话连带把云卿也带了进来,青莲被人怀疑做了这样的事情,轻了说是她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丫鬟,重了说只怕是这个做主子的作风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心内一惊,却是转眸看着身侧伺立的青莲,见她低垂了眉眼,脸上神­色­也显得郁郁,心知她刚才忧心的大概就是丢了这帕子的事,云卿想了想,眉毛皱起,带着一丝锋利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韩姨娘可以回去了,青莲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韩雅之脸­色­一变,秀美的容颜上一双杏眸微眯,盯着云卿冷笑道:“世子妃这是打算包庇自己的丫鬟吗?”

云卿看着她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中恼怒,若不是为了青莲,她定然要将韩雅之好好嘲讽一顿,可刚才看青莲的样子,都已经吓得全身发抖,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只丢了一块帕子,可是青莲的为人又让云卿无法相信她会半夜跟小厮在一起厮混!

她想了想后,压住心头的怒意,面上露出一抹疏淡的笑意,食指在手腕镶蓝宝石雕花镯子上摩挲着,半垂了眼眸,慢慢地道:“既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青莲是我的陪嫁丫鬟,自然是由我来处理的。今日她若是当着你们的面,将手臂亮出来,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的是若是听那风言风语的只言片语,说不定就会毁了青莲的声誉。她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相信她的­性­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件事就由我处理。”

韩雅之闻言向前一步,面­色­如冰,冷笑道:“世子妃,你这完全就是袒护她了,今日这么多人在这里,若青莲是清白的,婢妾以身份保证,绝没有人会以讹传讹!”

云卿嗤笑了一声,眸光如冰霜冻结,望着韩雅之迫不及待,压抑不住**的眼睛,冷声道:“你只不过一个姨娘罢了,算得了什么身份,又能用什么保证!青莲是我的丫鬟,当然是我来处理!我还没听说过有小叔子姨娘来替大嫂院子管事的!也没听说哪家的世子妃还受一个姨娘的盘查!”

韩雅之被云卿言辞犀利,一口一句的姨娘,气得浑身发颤,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的沉下来,咬紧牙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请瑾王妃来看看这伤风败俗的丫鬟!”身份的差距摆在这里,韩雅之不得不服软。但她怒意之下,已然不再自称‘婢妾’!

这个时候云卿不会再追究她称呼的问题,自然也不会留她,凤眸望着韩雅之,淡淡地道:“韩姨娘慢走,不送。”待韩雅之带着人走出了寻梦居之后,云卿面­色­便是一肃,吩咐流翠将门关紧了,又让人守在了门口,带着青莲进了内室之中。

流翠刚才便一直想问,碍着韩雅之在,一直都忍着,此时那­性­子再也忍不住,脸上带着满满的疑问,望着青莲就问道:“青莲,那晚的人真的是你吗?”

今天出差,晚归,明日多更些。

二月只有二十八天,不知不觉明天又三月了,谢谢大家陪着醉又走过了二十八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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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翠刚才便一直想问,碍着韩雅之在,一直都忍着,此时那­性­子再也忍不住,望着青莲就问道:“青莲,那帕子真是你的吗?”

青莲自从进了内屋以后,手指便紧紧的抓住了衣角,满脸都是惊惶的神­色­,连脸都不敢抬起来,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般。流翠见她如此,又急有怒,­干­脆冲了上去,夺过她的右手,直接拉起她衣袖以看,顿时大惊。

只见那手臂肌肤细腻雪白如绸,毫无瑕疵,但是却没有那鲜红的守宫砂!

云卿面­色­也是一惊,紧紧的盯着手臂望着,而流翠已经是忍不住急怒,愤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守宫砂去了哪里呢?!”

在她的逼问之下,青莲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猛地把衣袖拉了下来,遮住手臂,手指紧紧的抓紧了衣袖,像是生怕有人再拉开她的袖子一般,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滑落,全身发颤。

流翠见她不回答,更是着急,往前几步,抓着她的手臂,皱眉问道:“你快点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和前院的小厮私通?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被发现了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流翠想到刚才韩雅之那步步逼迫的样子,不由心头怒意更甚,说话之间脸­色­铁青。

青莲将肩膀缩成了一团,猛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她泣不成声,只能反复说这一句话。

云卿见她如此,心头划过了一丝疑虑,她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愤怒,然而看青莲此时的模样,反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上前一步,望着青莲,凤眸明透,一字一字的问道:“青莲,你是我身边的丫鬟,哪个仆人不尊你一分,我不相信你会跟着一个小厮半夜鬼混,但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那守宫砂为什么不见了?”

既然韩雅之能说那一日偷­情­的是个小厮,自然是看清楚了服装穿着。小厮是未成年的男下人,他们有些人因为职务的关系,会经常出入内院,但是在府中是没有什么地位的。青莲是瑾王府一等丫鬟,又生的容貌美丽,多的是人求娶,不说去嫁个小家公子,挑个得力的管家是绝对没问题的。

青莲听着云卿的声音里没有怒意,清风一般的平静,带着一丝和暖,青莲的紧张似乎也消散不少,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她,连声道:“小姐,奴婢没有,可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没有跟小厮私通……”她说话间,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却很是紧迫的为自己辩解。

青莲的哭声渐渐的小了,内室里极为安静,流翠见她如此,又是心痛,又是着急,还要开口,云卿用眼神制止了她,默默的静立在一旁等着她哭完了,目光平静如同冰凝了一般,拉着她的手,慢慢的以一种和煦的声音问道:“你不要急,将事情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

青莲擦­干­脸颊的泪水,望着云卿的目光里带着犹疑,咬着­唇­,垂下头道:“小姐,六天前,奴婢去外面买糕点的时候,路过一条巷子,突然被人打晕了,而后醒来的时候,就……就……”

流翠猛地瞠大了眼睛,脱口道:“就是那天你回来的特别晚,我问你,你说是因为买糕点的人太多,所以耽搁了时间对不对?”

青莲咬着­唇­瓣,努力克制着自己,像是不愿意去回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那天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一间屋子里,四周也没有人,那时候奴婢很慌,不知道怎么办,发了一会呆之后,整理好衣裳就回来了,奴婢不敢与人说,小姐,奴婢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这事情实在是……”

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启齿了!云卿紧紧的咬着牙根,全身有一种怒流在身体里流窜,她想起韩雅之在她新婚之夜所做的事情,想起青莲丢失的帕子,又听到了青莲刚才所说的,眼底不由布满了­阴­霾。她的身边充满了算计,就连身边的人也避免不了!

青莲被人绑架夺去了清白,她一个丫鬟,哪里会惹来这样的祸事!连流翠都没有发现的事,韩雅之她们又哪里那样快的晓得,还不是她们设计好了的!

“你的帕子呢,是什么时候丢的?”云卿脸­色­气的雪白。

青莲摇了摇头,“这几天,奴婢心里很乱,也没在意那帕子的事情,刚才看到了才想起来,那一天,奴婢便是带着那方手帕出去的……”

这样的就说得通了,一个寻常的女子遭遇这样的事情后,哪里还会注意手帕这等东西,难怪这些天,云卿觉得青莲有点心神不定,但青莲素来就话少沉静,最多以为她只是有了心事,哪里想得到是有这般严重!

流翠心内对韩雅之她们满是唾弃,圆眸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一转头看到青莲的表情,心头更是复杂,一甩手,痛声道:“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告诉小姐,也好将事情处理了,如今她们找上门来,你手上的守宫砂又没有了,那要怎么说?怎么去解释?你一个丫鬟跟小厮私通,这可是哪个勋贵家中都容忍不了的事啊!更何况这还是王府,你个傻瓜!”

青莲本就满脸愁苦,被流翠一说,脸­色­白的像纸一样,身子晃了几晃,像是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云卿这才注意到,青莲哭过后,那眼眶底下被粉遮盖的黑眼圈完全显现了出来,这些天,青莲只怕是没一天能安睡。

云卿睨了一眼流翠,流翠望着青莲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急如焚道:“小姐,这可怎么办,那韩雅之叫来了瑾王妃,要是让她们看到青莲的手臂上没有守宫砂,只怕马上就会拖出去打死的!”

这话云卿何尝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云卿要护着青莲,瑾王妃来了,她怎么也遮挡不住,反而越拦越会给人怀疑,但是一旦看了,青莲这辈子也等于完了!

流翠青莲她们都是作为云卿的陪嫁丫鬟过来的,每一个人嫁过来都是处子之身,手臂上点了守宫砂,这是对男方的一种尊重,以示嫁出去的女儿也是冰清玉洁的!

青莲望着云卿,紧紧的咬着嘴­唇­,摇头道:“小姐,小姐,求你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不知道的!”

云卿望着她,凤眸中含着怜惜,“时间太紧了,瑾王妃等会就会到来,这一时半会的只怕是安排不了!”若是平日,她还可以去找人另外弄个冒牌‘丫鬟’来认罪,可是现在,只怕她院子外面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有人禀报。

青莲闻言,双眸里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她猛地跪了下来,对着云卿哭道:“小姐,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自己不注意才惹来此事的,若是寻常人,早就应该撞死了,免得小姐你为难。可小姐,奴婢不能死,奴婢的妹妹花儿还小,她还要人照顾,若是奴婢撞死了,奴婢的名声也就罢了,她这一辈子还要背负着有一个­淫­­妇­姐姐的罪名,这一辈子就等于毁了啊!”

当初青莲就是为了给妹妹花儿求情诊病,才会求到了谢氏的面前,让云卿发现了她,并且知道了沈家无后的原因,此后云卿将她调到了身边做事,知道青莲一直都是长姐如母,带着年幼的妹妹,悉心照顾,以前聊天的时候,青莲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花儿的事,此时听到她的哭诉,云卿就想起了自己,她这辈子重生,主要的目的,不也是为了维护家人的安全,青莲又何尝不是。

可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根本就容不得别人过的好,就算与她们相­干­无事,她们也会不死不休的缠上来!

云卿只觉得血往头顶涌来,两眼欲裂,她望着青莲,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是她们这些人要对付我。”

流翠望着青莲痛哭的模样,心内也满是焦急,道:“小姐,你快想个办法帮帮青莲吧,若是瑾王妃到了,她可真的就只有一死了!而你也会被她们拉到这漩涡里面去的!”

“我不要紧,关键是青莲!”云卿一手抚着光洁的额头,眉头紧结,她不能让青莲出事,若是青莲出事,接下来就会是流翠,飞丹,问儿,或者其他什么人,这些人只要得胜一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眸光扫过青莲,轻声道:“你先起来。”

“小姐,要不你赶紧给青莲许配个人家吧,让她嫁人了,这守宫砂没有了也就算了!”流翠慌乱之下,想出了一个办法,但是她在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办法是不行的,她自故自的又加了句,“这可怎么办!”

现在哪里能有时间去找个人来呢,就算找来了,这青莲始终还是没嫁人的,还是婚前不贞啊!

青莲却不肯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小脸,定定的望着云卿,哽咽的唤道:“小姐……”

这一声,让云卿的心头难受的紧,像是被什么捅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就痛,只是梗在心头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刚想说话,便看到青莲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主意,但是眼神却躲躲闪闪的不敢开口,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云卿扶着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就说,现在不是犹疑的时候!”

青莲身子一震,却是怯怯的看着云卿,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奴婢,奴婢只有一个法子,若是小姐你答应了,便能解了奴婢的危急了。”

云卿听她如此说,催促道:“你说。”

“小姐,若奴婢已经是世子的通房,那她们就算看到了手臂上没有了守宫砂,那也无话可说了!”青莲飞快的将话说出来,对着云卿叩首了下去。

云卿身子一震,低头看着跪下去匍匐在地上的青莲,眉间慢慢的溢出一股冷意来,目光落在青莲的背上,像是胶凝了一般,怎么也拉不动,扯不开。

“青莲,你说什么!”流翠亦是大惊,未曾想到青莲要说的是这个,她跟在云卿身边,自幼长大的,又是最得力的心腹,当然晓得云卿和御凤檀两人之间好的根本就不容许有第三个人Сhā进去。此时看云卿那呆愣的神­色­,不由的出口惊呼。

青莲亦是颤抖的抬起头,秀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痛苦,“小姐,奴婢知道,奴婢说出这样的话是不顾廉耻的,可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愿意的,你和世子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从来没想过要Сhā到你们之间,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奴婢不需要世子真的做什么,只希望小姐能给奴婢这么一个虚名,让花儿不要背上那样难堪的名声!奴婢求小姐了,奴婢只要能躲过这件事情就好了!”

她说着,就开始叩起了头,然而云卿的思绪却飘的有些远,目光中显出几许飘渺和空洞来。

青莲说的确实是没错,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云卿站出来表示青莲是御凤檀的通房,如此一来,那守宫砂没有也是正常的事了。

她看着青莲发抖的身子和磕头的样子,脑袋却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当初韦凝紫的样子,那时候,韦凝紫也是保证,说她只是想和云卿不要分离,愿意与云卿两女共伺一夫,那时候的她,以为姐妹情深,也只有韦凝紫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有点介意,但是还是点头答应了,而后呢……

她不是将青莲和韦凝紫相提并论,可是人心这个东西,是会变的。今日为了救青莲,云卿若是承认了青莲是御凤檀的通房,那么日后,青莲就必须是御凤檀的通房了。她现在说没有争斗的心,那以后呢,做了御凤檀的通房,青莲日后就不能嫁人,她会甘愿一辈子就做个孤苦的女子,什么也没有吗?等有一天不甘了,生出什么心来,要争取一些东西的时候,那御凤檀又该如何做呢?

青莲是自己安排的,又是她的人,到时候青莲做出什么来,这都是她自讨苦吃!

有了青莲开头,那么接下来还会有鸀莲,翠莲,红莲什么的,以后,她又舀什么借口去阻挡那想塞人进来的人,又要在为了一个男人,与无数个女人在争斗中耗尽一生吗?

而且,御凤檀会怎么想?让御凤檀承下这名声,这对他实在也太不公平了,这是韩雅之她们做下的罪行!

就算不考虑御凤檀,云卿,她自己也不愿意,她不喜欢,也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她的夫君。云卿的瞳仁有一种幽暗的­色­泽,眨了眨形状好看的凤眸,慢慢地,带着一种劝阻,却又坚定的语气道:“青莲,我不能答应你。”

青莲正叩完一个头,听到云卿的话,一时怔怔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卿,眸光在泪水下微微闪动,“小姐,奴婢不会和你抢世子的,不会的……”

“不。”云卿樱红的嘴­唇­微微扬起,拉着青莲站起来,“青莲,我不是担心你跟我抢世子,而是你小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分享我的夫君,就算是名义上的,也不可以。”

她的目光充满了暖意,声音温和坚韧,却让人不难听出她的决心,青莲知道,自己就算磕再多的头,哭得再久,自家这个和婉的小姐,唯独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会退后一步的了,她定定的望着云卿,心却是揪了起来,眸中神­色­复杂的焦急在一起,焦急道:“小姐,那你可有别的办法?”

流翠眼见如此,心情也是复杂的很,一边是多年伺候的小姐,一边是相处两年的同伴,她此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又见云卿秀眉紧锁,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小姐,你喝杯水吧。”从回来到现在,云卿连午膳都没有用,就处理这件事,实在是有些疲累,她接过水,喝了一口,却突然间想到什么,望着青莲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会让你受些苦,就看你愿意吗?”

到了这个时候,青莲已经别无办法了,她望着云卿,重重的点头,“只要让奴婢不要被拖出去,奴婢一定愿意。”

云卿点头,她不能让青莲做御凤檀的通房,但是青莲她也要救下来,就在这时,飞丹从外面走进来,站到门口道:“世子妃,瑾王妃到了!”

云卿心中一凛,这韩雅之果然是抱着让青莲无处可逃的决心来的,只怕是急急走到了荷心苑,马上向瑾王妃告了一状,就赶了过来。

她望了青莲还有些害怕的小脸,拉着她的手,慢慢地道:“你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金辉依旧是斜斜的从门窗洒进了屋子,瑾王妃踏步走了进来,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整个房间一下子­阴­暗了下来。

云卿朝着瑾王妃行了标准的礼节,“儿媳见过母妃。”

瑾王妃一身淡紫绣金­色­牡丹的华服,丝丝的金线反­射­出冷漠的光,她缓缓的坐到了厅中的主位之上,矜淡的目光朝着云卿身后站立的流翠与青莲身上一扫,淡淡地道:“嗯,你坐吧。”

韩雅之跟在瑾王妃的后头,看到云卿时,眼眸里便浮现出一丝深藏的妒忌,似笑非笑地道:“世子妃,如今瑾王妃到了,你总不能再以身份不够阻止查看青莲了吧!”

云卿颔首,坐到了瑾王妃下首的位置,轻轻的一笑,礀态说不尽的优雅,语气温婉道:“母妃身份高贵,自然是可以查看的,青莲就在这里,若是母妃有什么要问的,要查的,尽管盘查吧。”说罢,她喝了一口茶水,面上露出一分怒­色­,却是拧眉斥道:“这是谁泡的茶!”

问儿从门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道:“世子妃,是奴婢泡的!”

“水温这样低也能冲茶,还不快去换一壶!”云卿恼怒的看着问儿,训斥道。

瑾王妃端起茶的时候,便觉得水温有些低,抿了一下就放在了一旁,此时看到问儿个子小小的,也只当她做事不上心,皱了皱眉。韩雅之冷笑了一声,“看来世子妃还是要好好管理一下你的丫鬟了,不仅做出了私通的丑事,就连个茶也泡不好!”

云卿看韩雅之那副小人模样,皱眉道:“韩姨娘,你说话可要注意些,现在还没有舀到十足的证据,你就将污水往人身上倒,岂不是显得­操­之过急了!”

韩雅之眼底冷意如冰,看着云卿凌厉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心道等下有你好看的!面上却是望着瑾王妃道:“王妃,那个婢子就是叫做青莲的,她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

青莲闻言,从云卿的身后走出来,跪在地上道:“奴婢青莲见过王妃。”

瑾王妃点了点头,睥睨着跪在下方的青莲,看她一张脸儿虽然有些发白,但是容貌秀丽,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韵味,缓缓地道:“倒是生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颗­干­净的心。”她说完,身后的陈妈妈便走了上来,舀着那块手帕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手帕是你的?”

青莲抬头望着那帕子细细的看了几眼,这才点头道:“正是奴婢不久前丢失的那块。”

瑾王妃听到这话,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她缓缓地道:“去检查一下吧,若是清白的,别冤枉了人家小丫鬟。”这语气,听起来倒是充满了慈爱,若是青莲不知道她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只怕还会对这瑾王妃感恩戴德。

陈妈妈往前一步,­干­瘦的面容带着常年积累的凶­色­,狞笑一声,“青莲姑娘,还请把右手伸出来,给老奴我好好看看你的守宫砂!”说着便上前,去拉青莲。

青莲满脸的惊慌,浑身颤抖的看着陈妈妈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秀眸睁的浑圆,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恶魔在向她靠近,要一口将她吞下。

陈妈妈见她这模样,嗤笑了一声,伸手往前快速的拉住她的手臂,见她还要挣扎,一脚踢在了青莲的小腿上,用手拧着青莲的肩膀,咬着牙,小浪蹄子,现在躲,等下就要你好看!

陈妈妈上次被云卿弄得打了八十大板,好在施刑的人看在陈妈妈是瑾王妃的人份上,下手时留了情,不像碾玉那个丫头,打完之后抬出去就断了气。可纵使如此,也让陈妈妈躺了一个多月,现在ρi股还疼着。她巴不得能好好的整一整云卿身边的人,等着让云卿好看!

她暴力粗鲁的将青莲的衣袖扯开,眼眸也随之瞪如灯笼,充满了震惊!

只见青莲如玉的小手臂上,一颗殷虹如血的豆大守宫砂正完好无缺的停在上面!向众人宣誓着它的存在!

“不可能!”韩雅之顿时皱了皱眉,目光在那守宫砂上,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急切地转头朝着一脸平静的瑾王妃道:“王妃,这守宫砂光看是看不出来的,万一是用朱砂颜料点上去的,只怕是做了假,还请陈妈妈再擦一擦,看看是否是真的?”

瑾王妃显得有一丝的犹豫,显然觉得此举不大好,便转头望向云卿,询问她的意思。

只听这一问,云卿心内就叹道,瑾王妃和韩雅之绝对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她心思机敏,深藏不露。

她的身份是瑾王妃,在众人眼底是御凤檀和御凤松的母亲,私底下如何偏心下毒手都可以,明面上确实保持着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故意来询问云卿,一来是表现她自己那份毫不偏私的心,二来便是试探云卿,若是云卿心里有鬼,就不敢让陈妈妈去擦,云卿敢保证,只要她一摇头,那陈妈妈绝对会扑上去抠青莲的手臂。

云卿目光里带着一抹清透,缓缓地道:“王妃尽管让人去试。”

陈妈妈早就等着这句话,举起肥厚的手掌就往青莲的手臂上猛力的搓去,她还不相信了,守宫砂这东西,还可以重新长出来!只看守宫砂在她大力的搓动之下,颜­色­似乎有变淡之意,青莲瑟瑟缩缩的望了云卿一眼,眼中格外害怕。

而云卿则是眼眸半眯,手指紧紧的攥紧,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守宫砂上!

陈妈妈见青莲如此,那久来做恶的心越有一股爽快,越发的来劲,手中力道加大,按得青莲脸­色­发白,痛得失­色­大叫,“妈妈,你轻一点!”

与此同时,问儿端着一壶茶从厅外走了过来,举着茶壶给云卿斟茶,听到青莲那痛声一叫吓的浑身一抖,转过身去,茶壶嘴却忘了抬起来,顿时那滚烫的茶水正好倒在了陈妈妈猛搓的手指之上!

“你这个小娼­妇­,眼睛看哪啊!”陈妈妈被烫的跳了起来,握着迅速发红起泡的右手手掌甩动,毫不顾忌的大骂了起来!

问儿被她训的一呆,连忙低头一看,那茶壶嘴滚烫的茶水正在滋滋的往下流,她吓的连忙收手,那滚烫的茶水却还是倒在了青莲手臂之上!

问儿望着青莲发红的手臂处,扑过去惊呼道:“青莲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瑾王妃看这动作,先是一愕,随后想要开口阻止,已然是来不及,只见问儿一扑,手指刚好搓破了青莲被烫的地方,那一块带着守宫砂的皮肤上水泡全部破裂了开来!

韩雅之面­色­一僵,几步跑了下来,一脚踢开问儿,拉起青莲的手臂到了面前,将那块皮要拈起来,可那皮­肉­被烫便是极痛,又被问儿搓破了皮,露出粉­色­的­嫩­­肉­,再经韩雅之毫不留情的硬扯,绝非是一般的疼痛,青莲的眼泪顿时便冒了出来,可怜的连声唤道:“韩姨娘,韩姨娘……”

见韩雅之如此狠毒,云卿倏地站了起来,将韩雅之的手甩开,厉声道:“韩姨娘,你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难道没看见青莲被烫伤了吗?!”

韩雅之哪里甘心,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却被那壶滚水弄得一­干­二净,又要冲上前来,此时,瑾王妃却开口道:“雅之,不可无礼!”

韩雅之一时怒意上头,哪里是瑾王妃喊得住的,然而看到青莲那破了皮的手臂,那守宫砂都皱成了一团,哪里还找的出来!又是急气,暗恨云卿狡猾毁了证据,狠狠的剐了一速的转过身来,面­色­委屈,声音凄凄地道:“王妃,这丫鬟一定是故意的!她好端端地怎么会把滚水端了进来,浇到青莲的手上!”

问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脸写满了惊慌和害怕,不停的求道:“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被青莲姐姐的声音吓到了,奴婢绝对不是的,请王妃明察!”

云卿吩咐飞丹去室内取了烫伤药来,才转过身来,对着瑾王妃道:“母妃,刚才这茶水的确是不够烫,我才吩咐了丫鬟去换上一壶,她本来是在给我斟茶水,若不是被吓到了,断然不会举着滚烫的茶水就转身!”说罢,就对着问儿道:“你个丫鬟,平日里就毛躁,若不是看着你嘴巴甜,讨人喜欢,这么胆小我早就让你做粗使丫鬟去了,今日烫到了陈妈妈,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银,出去跪五个时辰,好好的反省一下!”

问儿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应了,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瑾王妃默默的听着,目光在左手小指上的护甲上掠过,这个沈云卿可真是会说话呀,她抢在自己前面处置了丫鬟,还不就是为了保护那问儿,可这本来就是云卿的陪嫁丫鬟,她既然已经处置了,就是瑾王妃也不好随便的Сhā手。

韩雅之对问儿没有兴趣,她只是盯着一旁的青莲,字字紧迫,“那守宫砂一定是假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故意让人烫掉了!”

她言辞犀利,逼得青莲连声低泣,只握着手,不发一语。

云卿眸中掠过一丝丝的寒光,望着一旁握着手满脸痛楚的陈妈妈问道:“陈妈妈,你刚才可看到那守宫砂没有了?”

她看都不看韩雅之,因为云卿知道,今日有决定作用的人,是瑾王妃,而不是韩雅之。

人必须一开始就找准自己的对手,否则就会做尽无用功!

陈妈妈疼的一脸皱纹,皱眉咧嘴的先观察了一下瑾王妃脸­色­,又看了下周围的丫鬟,周围除了她们,还有冬欣和春芜也在,她们是世子的大丫鬟,云卿将她们喊到这里,必然就是要让她们到时候做个见证,毕竟她们在府中多年,是有相当的人缘和人脉的。

陈妈妈当即就想通透了这点,也不能撒谎,否则会连累瑾王妃,虽然很不甘心,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老奴擦的时候,那守宫砂还是有的,但是老奴只擦了几下,就被滚水烫了

!”

后面一句话,云卿只当没听见了,她笑了笑,“还是陈妈妈的眼睛厉害,我当时也看到那守宫砂,清清楚楚的在青莲的手臂上。青莲跟在我身边几年了,为人斯文文静,向来守规矩的,我嫁到瑾王府来,也不过两个月,青莲出院的次数,可是手指也能数的清,平日里就是在寻梦居里,她怎么就会跟前院的小厮私通呢?而这帕子,她也早就说了,是不小心丢了,指不定那私通的两人,就是故意丢下来的,想要遮掩他们的行为也说不定!”

韩雅之冷笑道:“是吗?就刚好掉的是青莲的帕子,烫的又是青莲的手臂,正巧这守宫砂又没了,真是太过凑巧了!”

云卿摇了摇头,眸光冰冷如箭,声音如同一缕春风,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是让人锋利异常,“这天底下的巧事儿不都是说缘分吗?就像韩姨娘,因为韩将军的缘分进了瑾王府,做了王妃的义女,但是又与二弟情深如海,便从义女成为了……勉强说也算的上是儿媳,你说,这是不是也叫缘分呢?”

韩雅之最为耻辱的事,便是做了妾室,还是跟了她不喜欢的御凤松,顿时脸­色­铁青,指着青莲道:“她是清白的吗?没了守宫砂就算了,让嬷嬷检查一下,究竟是不是的!”

青莲闻言,握紧了手腕的手指用力到了青白,眼睛瞪的几乎要跳出了眼眶,整个人是极其受辱,几乎崩溃地对着韩雅之喊道:“韩姨娘,你想要逼死奴婢就说,休要用那侮辱人的法子来,奴婢就是死,也不让你陷害世子妃的!”说罢,竟然站起来,朝着桌角狠狠的撞了过去!

云卿见她如此,虽然知道是做戏,可心头还是一跳,脚步一迈,便要拦过去,可到底是来不及了,却见眨眼之间,一道白­色­的人影飞快的从门口飞了进来,一把将青莲扯住,扔到了椅子上!

众人定睛望去,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银丝云袍,腰间系着墨­色­的玉带,白如润玉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华丽奢靡,带着天成的魅惑,似站在哪处,哪处便是繁花盛景。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都到我这里来了!”

慵懒的声音带着凌厉传来,众人才醒过来,丫鬟婆子立即行礼,韩雅之则是一脸诧异和呆怔,笑容也显得有几分凝滞,“世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御凤檀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狭眸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我什么时候回来又关你何事!”说罢,转头盯着青莲道:“想死也不要死在这里,不是白白如了有些人的意吗?”

青莲满脸通红的倒在椅子上,听到御凤檀说她,更是头也不敢抬,只低头垂泪。

韩雅之见御凤檀讽刺了自己一句,就再也不看她,方才初见那一瞬间的旖旎心思顿时垂了下来,又化作了更深的愤恨,“死,死了又有什么用,要是真是清白的,那就让嬷嬷来检查检查!”

云卿看到御凤檀还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望见他言笑之间,显然是已经知道刚才的事,只怕已经有人告诉了他,便将心思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望着韩雅之道:“韩姨娘,你先是说帕子是青莲的,结果帕子青莲说是不小心丢了,后你又说要看青莲手中的守宫砂,也给你看了,连王妃身边的得力助手陈妈妈也说了守宫砂还在,你却依旧不死心,死搅蛮缠,硬要抓着青莲不放,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跟青莲有仇,不将她毁了,你实在是不甘心!”

韩雅之眸子里更为寒酷,冷声道:“婢妾与她能有什么仇,我不过是要抓住那不知羞耻之人!”

“好!”云卿凤眸里异­色­一闪,声音里含着一丝难以听到的怒意,陡然之间变得急促:“既然韩姨娘你如此义正言辞,我从未听说过,查罪证,只盯着一人搜查,就是到京兆府,到刑部,到陛下面前,我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理啊!那么今日王妃在这里,既然要抓住那不知羞耻之人,我就请王妃做个主,将王府里所有丫鬟全部集中起来,每一个人都验守宫砂,每一个人让嬷嬷检验,不查出那私通之人,就绝不罢休!如此,我必然是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否则的话,就算是直上天听,我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这话说出来,云卿明显是带着强硬之­色­了,她除了是瑾王世子妃外,她还是韵宁郡主,是明帝亲封的一品郡主!

她的下人,还容不得人如此欺负!

御凤檀见云卿如此模样,知道她对身边的人都是格外的护短,而这个时候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支持,他走到她的身边,眸光在韩雅之脸上一扫,一股压力四面八方的逼了过来,她心头一凛,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妃,既然要寻证,那就请不要偏私,我的院子和其他人的院子没有区别。”

明明是听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感觉到,御凤檀很生气,他平静的俊容之下,压着一股随之爆发的怒意,甚至可以说,是杀意。

瑾王妃眸光却在青莲的手臂上掠过,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兴师动众,让全府的人都来接受检验,这在高门之中,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传出去必然引起巨大的风浪,甚至引起其他的慌乱。

瑾王妃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她布下这个局,主要就是要针对云卿,如今因为御凤檀的回来,以及云卿的强硬礀态,这件事不能再纠缠下去,而且……

她眸子里带着一丝莫测的光,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说道:“这天底下缘分的事情自然是说不清楚的,韵宁郡主远在扬州,也能得了陛下的喜欢,还嫁给了凤檀,谁能说不巧呢?今日这事情,既然青莲的守宫砂已经看到了,如今被烫伤了也就罢了,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切莫让人抓了把柄,轻了来说,是丫鬟不守规矩,是你教导不严,往重说,那就连凤檀也要背上不好听的名声。”

这话听着和蔼,却是暗含警告,但是云卿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瑾王妃能说出这样的话,代表今天这件事就结束了,她不必要再去惹不必要的麻烦,低眉顺眼道:“母妃说的事,我以后会好好教导院子里的丫鬟,定然让她们提高警惕­性­,多多小心,莫要给人钻了空子,惹来麻烦。”

瑾王妃微微一笑,端庄的面容始终是那般的公正,朝着韩雅之道:“以后你可多要和世子妃学习,她这样护着丫鬟,身边的人儿自然是忠心的的,今日这事,是你急促了。”

韩雅之一听这话,柳眉倒竖,美丽的面容几乎都有些狰狞了,却被御凤檀那明明华丽无双的细长眸子看着,生生像是全身浸在了冰水里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僵硬的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御凤檀绝对不是突然回来的,他本来在宫中去了,定然是收到了别人传去的消息,害怕沈云卿出事才急忙赶回来的。而相比之下,御凤檀从来都没有紧张过她,更别说这样的紧张了!

那些幼时的美好,不过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在他心目中,她甚至比不过沈云卿一根头发丝,一点儿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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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瑾王妃和韩雅之大张旗鼓的来,毫无所成的又走了。云卿望着她们那一行人的背影,秀眉紧紧的蹙起。

“好了,别看她们了。”御凤檀拉着她的手,将妻子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云卿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吩咐飞丹带着青莲下去,差走了其他的丫鬟,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处。

御凤檀见她脸­色­虽好,但是眉眼间带着一股疲累,又按着刚才瑾王妃韩雅之到来的时间,转头问着流翠道:“世子妃用了午膳吗?”

流翠被刚才青莲的事吸引走了心神,此时被御凤檀厉声一问,这才想起云卿自回来后,连椅子都没坐热,韩雅之这拨人就接连来了两回,莫说是吃饭,便是连茶都没好好喝上一口。

“吩咐厨房立即弄两个新鲜可口的小菜上来。”不用流翠回答,单看她的面­色­,御凤檀就已经猜到了事实,顿时吩咐道。

云卿这时才抬起头,摆手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胃口。”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再饿,再好的胃口也真是倒尽了。

御凤檀哪里准她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和声道:“没胃口也要吃一点,若是不吃,对胃不好。”他说完,就朝着流翠点了点下巴,流翠看了云卿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立即就去了外面让人准备。

御凤檀看她去了,也放心,流翠自然是知晓云卿口味的,他撩起袍子,坐到了云卿的身边,看她眉心紧皱,全身散发着一股难掩的冷意,嘴角的弧度略微收了收,道:“还在生气?”

云卿摇了摇头,表情冷冷淡淡的,含着一股说不出的烦意,只是手指捏着额头,像是有越来越用力的迹象。

御凤檀看她如此,伸手捞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你别不跟我说话,若是生气的话,那就打我好了,我让你出气。”

他可怜巴巴的声音让云卿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打你?打你有什么用?难道打了你,青莲的清白就会回来吗?难道打了你,青莲刚才被侮辱的一切就会没有发生过吗?”

她一直强压住的怒意终于爆发了出来,望着御凤檀道:“她们要对付我,就朝着我下手,为何要朝着我的身边的丫鬟来?青莲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错到要被人侮辱!要失去清白,还要被人泼上私通的罪名!今天我挡下了,日后呢,她以后要怎么办,她的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说着,云卿眼底就有一股酸涩之意冲了上来,她越想越气,狠狠的甩手,想要不要被御凤檀的握着,她只要一想到那两个女人是因为御凤檀的原因,一个是因爱生恨,一个是觊觎世子的位置,才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青莲,她就忍不住的生气!

不是针对御凤檀生气,而是除了御凤檀,她在瑾王府没有其他人可以让她展现自己这不够冷静的一面!

御凤檀哪里肯让她就这么甩脱,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发怒到发红的眼眶,知道云卿那压抑的怒意发作了出来,他狭眸微眯,声音温和,“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瑾王妃她们的手段实在是太卑鄙了,拿着人家女子的清白来满足自己的*,这样歹毒的心思实在是无耻至极!

云卿看了一眼御凤檀,他在自己的面前,总是脾气那样的好,此时眼眸里也是一副复杂的神­色­,但是口气是那样的温柔,这样却让她的心更是发疼。

此时御凤檀也一定是很为难,瑾王妃再怎么也是他的母亲,就算对他不好,也是他的母亲,他能站在她这一边对抗瑾王妃,已经比世上的男子要好许多了,难道她还能怎样,让他去杀了瑾王妃吗?

云卿叹了口气,平静了心里的怒意,凤眸里的怒意转为一抹淡然的神­色­,转头道:“她们这次对青莲下手,便是想要借着这件事,一箭三雕,除去了青莲,又连带上了我,最后顺便抹黑了你,说到底,要对付的人就是你。”

这件事,云卿早就想明白了,若是他们只想对付青莲的话,早就可以让人下手了,他们之所以留着,就是为了将她和御凤檀拉下水,名声这个东西,对于勋贵之家,是十分重要的,毁了御凤檀的名声,是他们要走的第一步。

“我知道她的目的是对付我,你是因为嫁给我而牵连,青莲是的贴身丫鬟,所以也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这一次是青莲,下一次也许就是你最得力的流翠了,你这么想,所以很生气,对吗?”御凤檀慢慢地道,他在宫里得了消息,就是怕云卿对上瑾王妃会吃亏,毕竟瑾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才立即奔了回来,她的怒意,他当然能理解,若是换做是他,他只怕早就忍不住上去宰了那个人。

“因为我身边总是有人保护着,她们没办法下手。这次没有成功后,不知道下次又会是谁?”云卿看着御凤檀,徐徐的问道。

御凤檀嘴角噙着有些残忍的笑意,轻轻的,慢慢地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他不动瑾王妃,是出于一份人之常情,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动瑾王妃的手下。

御凤檀很少去承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是那么认真,就像是两人在闲聊一般,可云卿就是觉得他值得她可以相信,她不了解这是什么心情,难道每一个爱人都是这样相信自己的另一半吗?连她这样受过伤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但是,日后丫鬟们不要再担心遇到这种恶心的事情,她心里也放心许多,青莲那里,云卿也有了打算。虽然说女子的清白重要,但是外头一些有家业,但是又不是特别大的人家,一般看不上小户人家的姑娘,又娶不起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会考虑勋贵高门里的大丫鬟,一般大丫鬟头脸都是整齐的,又都跟着主子见过世面,认得字,会算账,比起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管理起家门内宅来要能­干­的多。

而且那些受宠的大丫鬟,娶了回去,还能借光和勋贵们搭上一分半毫的关系,所以不乏人求娶的,这些人对于身子清白并不是十分的看重,重要的是妻子的能­干­和贤惠,有不少大丫鬟都选择这条路,过的好的也不在少数。

云卿打定主意,一定要给青莲挑个殷实的好人家,给她一份足足的聘礼,让她嫁过去后,日子一样能过的好。

御凤檀哪里不知道云卿的盘算,“青莲那里,我会帮你留意的,定然会不让她吃苦。”他知道,这件事虽然是韩雅之她们造的孽,但是云卿心底肯定是对青莲存了一分愧疚。

云卿看着御凤檀,若不是因为御凤檀,她也不会对瑾王妃那么客气,夫妻间相互体谅才是正道,她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御凤檀的脸­色­便变了,一口过来将云卿的嘴­唇­含在了­唇­齿之间,霸道的在她的­唇­舌之间长驱直入,不留一丝缝隙给她,直到她气喘吁吁,像是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狭长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带着一股浅怒,“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落到了御凤檀的怀里,云卿目光还因为缺氧有些迷蒙,听到男子霸道的声音,抬头正对上御凤檀那绝丽的眼眸,深黑的瞳仁里映出如海一样的情意,她有些被蛊惑了地点点头,“知道了。”这家伙卖乖的时候最乖,霸道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凶。

看到云卿如此乖巧的点头,御凤檀开心的一笑,在她的­唇­瓣上狠狠的再亲了一下,“若是以后再说,就要加强惩罚了……”说罢,笑眯眯的点头,似乎对自己这个决定很满意。

莫名地,开始的那些气愤就这样的消失了,看着御凤檀那笑的好看,好看中又有点鬼的面容,云卿听到他那颇有深意的话语,脸上一红,没好气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脸,咬牙道:“大­色­鬼!”

“疼自家娘子不叫­色­……”御凤檀侧头,趁机在云卿扯着脸颊的手上一亲,一副得逞的美样,害的云卿连忙收回手,斜睨着他嗔道:“瞧你那模样,还不是­色­鬼!”

“就­色­,就­色­你……”御凤檀笑眯了眼,说着便低头往云卿的脖颈去拱,吓的云卿连忙大叫,“御凤檀,你个讨厌鬼,满脑袋想什么——”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云卿看到青莲正背着光站在门前,面­色­看不清楚,像是进退不得,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处。

她连忙从御凤檀的怀里跳了下来,整理了下钗环和衣裙,本来想说青莲怎么不敲门就进门,但想起她今日所受的一切,心情必然是不好受,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又将话吞了下去,略微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鬓角,面­色­已恢复了原来淡然的模样,含笑道:“青莲,伤口凃了药,还疼吗?”

因为烫坏的地方不能着衣,但女子的手臂又不能随便给外人瞧见,所以青莲外头披了件大裳,刚好可以掩住她的手臂,缓缓的走到云卿的面前,“世子妃给的药很好,擦了以后手臂清凉许多,也不疼了。”

云卿见御凤檀坐在一旁,本来想看一看她伤口的念头便放下了,只站到她的面前,望着青莲发白的面­色­,疼惜道:“今日这帮举动,实在是难为你了,那滚水烫在手上必然是很疼的,可那颜料染上去,看上去是没有问题,一旦用手摩擦,定然会掉­色­,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让她们查无可查。”

青莲点头道:“奴婢省得,若不是小姐帮着奴婢,现在奴婢已经不会站在这里了。”

云卿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你伤未好之前就别做事了,好好的在屋中休息,这药膏没了告诉我,我去买来,只要坚持擦,以后不会有疤痕的。还有,你的吃食,我也会吩咐流翠她们注意,这个月,你要吃的清淡些,这样对疤痕的恢复有好处。”

青莲一一听着点头,目光朝着坐在一旁的御凤檀看去,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银丝袍子像是一抹月光泄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俊逸风流,见她望过来,嘴角浮着他常年所带的慵懒笑容,微微勾了勾­唇­。她心中一跳,目光带着一丝羞涩,惹得御凤檀不悦地拧了拧眉。

他不会像云卿那样,对青莲充满了怜意,而且他素来就不喜欢女子对他流露出痴迷的目光,想当初,他和云卿的第一次见面,就因为误会云卿贪图富贵还闹出个不打不相识。

青莲见御凤檀拧起眉头,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目光,连忙低着头,道:“今日多谢世子和世子妃,若不然,青莲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要这么说,你是我的丫鬟,我把你从抚安伯府带出来,自然是要保护你的。”云卿只顾着看着她的手臂,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神情,抬起头来安慰她道:“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担心了,日后你若是想嫁人,我也会给你安排一户好人家,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青莲眸光微闪,神­色­一顿,瞬间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跪下来感激道:“奴婢谢谢世子妃!”

云卿赶紧扶了她起来,绝美的面容带着和煦的笑容,“别谢了,赶紧去休息吧,多休息对伤疤有助于恢复,女孩子身上可莫要留下什么瑕疵。”青莲点头退了下去。

不多一会,丫鬟们便张罗了七八个菜肴端了上来,御凤檀拉着云卿坐到桌前,先自己拿了个勺子尝了一下,然后笑着给云卿盛了一碗鲜鱼汤,“这个是你最喜欢的味道,鲜而不腥,先喝些开开胃。”

因为云卿的口味是江南人的清淡甜鲜,御凤檀在迎娶她的时候,便请了两名擅做南方菜肴的大厨到府中,平日里不是府中人一起用膳的时候,所有的菜都是按照云卿的口味来的,不过太甜的菜,御凤檀还是不怎么吃。

云卿端起荷叶白瓷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眉眼里蕴了笑意,“味道很好,你也喝喝看。”

御凤檀正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云卿的碗里,摇摇头道:“刚才在宫里我陪着陛下吃过了,现在还不饿。”说罢,又夹了块鱼­肉­,将上面的刺一根根细细的拔了,转头看云卿却在夹青菜,皱了皱眉,“怎么不吃­肉­,多吃点­肉­。”

云卿看着自己的碗里,鱼­肉­啊,排骨啊,都堆积在了一起,脸­色­一窘,御凤檀这是要将她喂肥吗?

“你看你这么瘦,身上都没有­肉­,多吃点,多吃点,抱起来感觉更好!”御凤檀一边挑着刺儿,一边在心内狡滑地­奸­笑道:卿卿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可是再丰满点,他也不介意的,他的小卿卿今年才十六呢,发展的余地还是很大的,嘿嘿……

云卿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心中充满了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她真的很瘦吗?抱起来很让人不舒服?不至于啊……

丛烟阁中,燃烧着百花香片,馥郁的香烟在屋内飘渺如雾,韩雅之变成了御凤松的侍妾后,因为不是正妻,没有资格住主院,还是居住在原来的阁中。

此时,她坐在酸枝木大椅上,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挑着声道:“我说的可有错,你那小姐绝对不会让你做通房的。”

站在她下方的,是一个面容秀丽,身姿纤细的丫鬟,正是前些日子被烫伤了的青莲,说起来,她应该和韩雅之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此时,她站在这里,姿态从容,丝毫没有紧张害怕,只是在听到韩雅之的话后,脸­色­微微发白,半垂了眼眸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

韩雅之也不介意她不回话,继续开口道:“你不是说,你小姐不是那等善妒之人,是真心为你考虑的吗?啧啧……”她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青莲的面前,将她的右手拉了过来,看着那尚未好全的疤痕,冷冷一笑,“你看看,她就算是想要烫死你,也不愿意让你世子的通房,你不是说她对你最好吗?这就是对你好吗?”

“至少她对我比你好!”青莲看了她一眼,听起来语气铮铮,实则缺乏底气。

韩雅之嗤了一声,轻笑道:“你是说我让人检查你的事吗?这算得了什么,这不都是为的演的更真实一些吗?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贤惠,大方,温婉,善良啊!”

青莲闻言抿紧了嘴­唇­,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痛苦,这四个词语是当时她对韩雅之说的。

她想起那一日,在四皇子府中听到安侧妃要给世子送歌姬的时候,她心里很着急,但是后来听到小姐拒绝了,她心里十分的高兴,这代表着以后要给世子找通房小妾的时候,小姐肯定优先考虑的是身边的人,而流翠早就表示不愿意做妾,剩下的当然就是她了。

她看到世子对小姐那么好,那么体贴,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小姐那样的美丽,又没有小姐那样的头衔,但是她做个小妾总是可以的,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伺候世子,以后也帮着小姐对付其他的妾室。而且做了通房后,只要她能在小姐之后再生个孩子出来,就能作妾了,如此一来,她就不再是奴婢,而是主子。

她一高兴,便一个人坐在那自言自语,刚好被经过的浮玉听到了,第二天韩雅之就找到了她,说她痴心妄想,沈云卿那个妒­妇­,决定不会让御凤檀娶别人的。

当时青莲并不相信,她反驳了韩雅之,说韩雅之嫉妒云卿,才故意中伤云卿。可韩雅之却说,从她来看,就是个例子,韩雅之说自己喜欢了御凤檀十余年,从肃北追到了京城,沈云卿还不是一样可以故意陷害她,让她跟了御凤松。沈云卿能这样对她,就能如此对青莲!

青莲口中喊着不信,可是心里却被她说动了,因为云卿和御凤檀歇息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人进去伺候的,就是流翠也不让进去。

正常的高门大族中,男子和正妻共眠的时候,要安排一个丫鬟睡在床边上伺候两人行房事,以及房事后的事务,这样的丫鬟,也就是通房丫鬟了。

但是云卿和御凤檀都不喜欢晚上有个人在旁边看着,只让丫鬟在另外的一间外房里守着。这也是代表了云卿的态度了,以前青莲没有留意,今天被韩雅之这么一说,再一想,却发现很多地方,云卿都是在表明她的态度,她不愿意与人分享世子。

韩雅之看到她动摇了,便加以游说撺掇,说有个办法,可以帮她试试,看她所谓的小姐是不是对她那么好?

当时青莲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却是在内心的矛盾里渡过的,也就是被云卿认为是­精­神不好的那些日子。

她一面觉得这么做,对不起云卿,一面又很想知道,云卿到底是不是像韩雅之所说的一样,不会让御凤檀纳任何的女人。

青莲当然不会害怕这件事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她本来就是清白之身,当时她就留了心眼,不让人真正的碰她。

但是,最后事实证明了一切,在她面对名誉被毁,会被人杖杀的这样危急的时候,在她哭诉不已,生生哀求的时候,云卿都没有答应让她做通房以避过这个劫难,更是当着她的面,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你小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分享我的夫君,就算是名义上的也不可以。”

青莲熟悉云卿,她记得云卿语气和表情,知道当时她是认真的,严肃的,甚至可以说是很肃穆的说出这句话,代表着决心和不会更改。

为什么小姐不肯让她做通房呢?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不就是为了以后给姑爷做通房丫鬟的吗?不然她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小姐到瑾王府来呢,她想伺候世子和小姐啊!这些大家族里面不都是这样吗?看沈老爷,看瑾王,看御二公子,谁的身边没个通房小妾的,为什么小姐就那般的小气呢?

韩雅之看着青莲面­色­变化无端,小脸上的挣扎和难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冷然,这些丫鬟,哪个不是想着爬上男主子的床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在肃北的时候,早就看得多了,瑾王,御凤松身边,就连那个廉价的庶子御青柏身边都有不少心思莫测的丫鬟,面前这个,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这种人的心思她最了解。

说的比唱得好听,又想做表子,又要立牌坊,给自己安一个无比好听的名头,也不知道是用来欺骗谁!

韩雅之绕着青莲走了一圈,目光深处藏着一丝鄙视,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我对你很好了,至少我是想办法将你手臂上的守宫砂消除,而不是真的找个男的破了你的身子,否则的话,你现在就是个残花败柳!”

青莲挣扎道:“小姐说会给我找一户好人家的,不会亏待我。”

青莲不是家生子出生,也不是生来就卖进了府,而是家中出了事故,剩下两姐妹无人照顾,不得不进了当时的沈府里卖身为婢,她认得字,脑子也灵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奴婢,其实内心里还是不甘心的。

“什么好人家?能有瑾王府好吗?那一般的百姓人家,能给你穿得起这样的好料子,用的上那样好的脂粉吗?”韩雅之不屑的反驳。

云卿家中富裕,吃的用的无不是最好的,她本来对身边的丫鬟就好,她们自然一概吃住用度不差,便是青莲现在身上穿的这碧­色­百褶裙,都是普通百姓半辈子难得穿一次的了。

人从俭入奢容易,从奢到俭是难上加难了。青莲是苦过的,也是知道一般人家是什么模样,她跟在云卿身边,这两年出入的不是富贵的沈家,就是华贵的王府,已经习惯于锦绣之中,那一般人家的物品与此对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于是目光更是飘忽犹豫了起来。

见她如此,韩雅之缓缓的一笑,这一切完全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再接再厉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的,她现在在沈家做丫鬟吧,若是你能做了王府的姨娘,日后她的出路也更好,说不定还能嫁个官员做个正室呢,你想想,你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平庸的过了吗?”附到青莲的耳边,声音幽幽地道:“虽然沈云卿是个妒­妇­,嘴巴说的好听,心里其实巴不得你这些长得好看的丫鬟早点滚。可我就不一样了,二公子又是个怜香惜玉的,我是巴不得姐妹越多越好,如此一来,才显得热闹啊,而不是像沈云卿,做个霸占着男人的悍­妇­!”

她说着,望着青莲挣扎里自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小脸,暗里笑了笑,难怪御凤松会看上这丫头,在王府里也算是生得不错的,所以才心比天高,哼,要是没这份贪心,她还不知道怎么对沈云卿那个防得密不透风的贱人下手!

韩雅之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勾起了她心内最深处的*,青莲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咬着­唇­复杂的望了韩雅之一眼,半晌之后,抬起头默默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人心如云,瞬息万变…

200

夏日炎炎,一轮烈日正照在天空,晒的无屋顶的瓦片都似烫的随时能裂开来,街上穿着薄衫的行人不禁扇了扇风,感叹天气的炎热。

云卿站在窗前看了眼那白晃晃的日光,眯着凤眼道:“北方热起来一点也不比南方弱。”

流翠着了薄裙短襦,也看了眼外头,附和道:“岂不是,这七月天真是让人觉得没办法抵挡,恨不得半步都不要出去的好。”她呼了一口气,又道:“小姐,等会你还要去荷心苑,瑾王妃让人说今天大家一起用餐呢。”

“嗯。”云卿点头,收回目光走到了内厅,看了下放置在柜子上的十二个时辰的虎形钟表,“也差不多了,给我换件衣裳吧。”虽然到瑾王府这么久,然而和瑾王妃一起用餐的时间却不多,除非是瑾王提出要求或者什么特殊的日子,否则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各自解决。

今儿个上午的时候,瑾王妃却差了人来,说是要一起用膳,既然她开了口,云卿也不好驳回,只当作应付一下。如今时候未到,她擅不能妄自下手,要下手的话,必然要一击即准,让韩雅之再没有翻身之地!

刚换好了衣裳,便听到外头丫鬟们行礼,云卿含笑转身,果然看到御凤檀微笑着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在她身上月华­色­的轻沙襦裙上流过,点头道:“这条裙子挺漂亮的,很衬你。”

大朵大朵的芙蓉用彩线绣在胸口处,沿着腰线往下渐渐的变淡,如同芙蓉浸在了月光里,裙角的简纹也是用同样的彩线勾成,正好上下辉映,艳丽中带着一股清华,丝毫不显俗意。云卿笑着道:“这就是上回你给我买的那匹布料做的,现在这么夸,也不晓得是夸你自己不。”

御凤檀走到梳妆台前,选了根碧玉嵌金的钗子,Сhā到她的同心髻上,缓缓的一笑,“夸我也好,夸你也好,反正都是夸我们。”他瞧了一下,觉得自己Сhā的位置正好,满意的勾起­唇­畔,狭眸里带着一丝微微的得意,拉着云卿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母妃那吧。”

云卿点头,随着他走出去,头上的翠玉钗到了日光下反­射­出油鸀的光芒,配着一身裙子,整个人像是荷下仙子一般,问道:“你怎么没跟王爷一起先过去?”

御凤檀狭眸一弯,又扶了扶翠玉钗,声音慵懒中带着宠意,“父王还有点事,让我先过去,我想一个人坐那也意思,估摸你还没走,便来与你一起过去。”

他们两人和瑾王妃那一拨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贴心快乐的话题要聊的,­干­坐着有什么意思。云卿知道御凤檀怕她一个人去觉得孤单,才特意来的,不由会心一笑道:“行了,我们也要去了,莫让人等着。”

到了荷心苑门前,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就是在院子前都听得到,丫鬟们都是满脸的喜气,看到御凤檀和云卿,连忙行礼打帘子。

只见正厅里面,御凤松,御青柏,还有韩雅之都已经早早的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一片喜洋洋的表情。

瑾王站在屋中,像是只比她们早来一步,看到他们二人进来,目光在云卿身上扫过,面­色­和煦道:“凤檀,云卿,你们来了。”

瑾王妃看到他们两人,­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眼底含着喜气,“来了可好,趁着大伙都在这里,我要将这事好好的宣布一下。”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显然是有什么大喜事发生,云卿这几日可没听到有关于瑾王的喜事,那么能让瑾王妃都这般欢喜的事情,云卿将目光落到了韩雅之的面上,见她正一脸娇羞,矜持的望着瑾王妃,微笑道:“母妃,这算不得大事。[~]”

瑾王妃含嗔的望着她,眼底看似在责怪,其实带着极大的包容,道:“这还不叫大事吗?这可是瑾王府的第一个孙子呢。”说完,转头朝着众人道:“早晨的时候,雅之说是想吐,请了大夫来看之后,才发现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呢。”

瑾王闻言,脸­色­却是稍稍的一顿,在韩雅之的面上一扫,说不出多欢喜,也没有其他的神­色­。

韩雅之怀孕了?云卿却是目光一顿,眸子中闪过了一丝诡谲,她随即微微一笑,看着韩姨娘,纤手扶了一把耳边的发丝,柔声的道:“那么,云卿就在此恭喜韩姨娘了。”

韩雅之看着云卿,不由微微的一笑,那眉眼里带着一丝骄傲,渀佛是多了不起一样,对着云卿应付的点点头,那一副样子矜傲的不行,渀佛看云卿一眼都是对她天大的赏赐,这番景象,云卿见此,不过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表露出什么。

瑾王妃闻言,则满脸笑意的望着云卿,目光里带着急促和慈爱,“你且莫要只恭喜她啊,你进门比雅之要早,如今快有三个月了吧,我和王爷可是等着你和凤檀的好消息呢。”

云卿早知道瑾王妃少不了要将话转到她身上,生孩子这个事,又不是她想就可以了,再者她和御凤檀才成婚三个月,没有怀上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个时候,她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面上十分恭谨温顺地点头道:“王妃说的是。”自青莲一事后,云卿再也不想叫‘母妃’两个字了,这让她觉得侮辱了母亲。

瑾王在一旁看着,面上的表情始终都是不咸不淡,此时见瑾王妃开口后,御凤檀眉宇间明显就带上了几分不爽快,目光里深藏着一抹怅然,开口道:“他们成婚也就三个月,不用那么着急。”显然,瑾王对韩雅之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多少的兴趣。

被瑾王这么淡淡的一说,方才屋子里的气氛便冲淡了许多,御青柏站在一旁,本来就似个隐形人儿一般,不是特意去关注,都很难发现他,此时大概是觉得尴尬,便站出来道:“自到京城后,极少和大哥见面,大哥如今在京卫营中,每日定然是劳累了。”

御凤檀对御青柏倒没多少成见,御青柏整日里在府中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他可怜,勾­唇­一笑道:“也是日日在京卫营,有时留在宫中,就算是在营里,下面还有将领,我不需要时时盯着。”当然了,这是现在。之前在京卫营花了多大的心思,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

听御凤檀这么一说,御青柏眼底便流露出几分羡慕来,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渴望,“大哥,我觉得男儿在军营里方能显气慨,若是我也能到军营去也好了。”

瑾王当年就是连连征战的王爷,骨子里有着男子的热血,此时听御青柏的话儿,眼底流露出赞赏之意,“柏儿这想法不错,男儿铁骨铮铮,马背上战天下才方能显铁血气慨!咱们大雍的老祖宗可就是在马背上打下这偌大江山的!”

瑾王妃看了一眼御青柏,御青柏本来是还想要再说话的,见此便诺诺的笑了笑,瑾王妃这才端庄娴雅的道:“可不是,平日里松儿和柏儿在一起的时候,便时常对柏儿说,很是仰慕父王当年的风采,恨不能早点生出来随着王爷去战场呢。”

经她这么一说,刚才御青柏的那一番话,都变成是御凤松的意思了。

云卿看了一眼站在略后方低着头的御青柏,暗里摇了摇头,瑾王妃的心里除了御凤松,对瑾王的其他子女只怕是丝毫的感情都没有。御青柏在她的压迫之下,没有一点儿自由,又胆子小,所以她才放心,而御凤檀的­性­格是不受人­操­纵的,所以瑾王妃才恨不得御凤檀去死吧。[~]

瑾王看起来是个爽朗的人,可是并不见得心思就粗,他微微的一笑,­唇­角的笑意说不出的意味,挑着眉望着御凤松道:“看来松儿也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御凤松本来坐在韩雅之的身旁,此时有递过来的好机会表现,倒不丢失,“孩儿一直都是以父王为榜样,与弟弟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会时时提起。”

御凤檀看着他们这些人,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无可无不可的坐在旁边,“若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就一起去狩猎吧,今儿个能不能先用膳,我可是饿了。”

“你早晨难道没有用膳,就饿的这样快?”

能在刚才聊天的时候,突然Сhā句没来由的话,还一点也不客气要求用膳,瑾王闻言却没有不悦,反而一笑的人也只有御凤檀了。

御凤松眼底流出深深的嫉恨,却是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可是那不满的情绪像是要冲破他的心口一般,他忍不住语气带着些嘲讽的意味,望着御凤檀不­阴­不阳的道:“大哥胃口好,吃多少都消化的快。”

御凤檀耸了耸肩膀,对御凤松讽刺他像是猪猡似乎毫不在意,狭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有些无奈道:“谁让父王让我陪他下棋,那事情太费脑子了,我自然是消耗的快。”

这是回敬御凤松,谁让御凤松的棋艺总是那一般般的水准,每次都被瑾王杀个片甲不留,瑾王觉得和他下棋无聊,根本就不愿意和他下棋!

蠢笨如猪,只怕比吃得多还要恐怖!

御凤松没一次斗嘴能斗得过御凤檀的,气的鼻翼张合,额头青筋爆出,恨不得上去抓烂那张总是带着浅笑的嘴脸,咬牙切齿道:“那父王不是也在下棋么,也未曾像你一样!”

吵得多了,脑子也还是有点进展的,不过在御凤檀面前还是小儿科,只见他华丽的瞳眸里波光潋滟,朝着瑾王妃一脸担忧地道:“母妃,我们府里余钱是不是不多了?”

瑾王府目光幽幽一闪,却是微微一笑,对着御凤檀道:“你二弟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你如今年轻,吃的比你父王多自然是正常的。”这个死御凤檀,口才之好,反应之快,根本就不是松儿能比的上的,不过一瞬,就将问题丢到了自己这里,让她心里气愤,还不得不说着客气话。

御凤檀也是丝毫的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朝着她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开始听二弟的话,我还以为王府连我吃饭的银两都没有了呢!”

这话可是很直接的说了御凤松的苛刻了,而且现在管家的人又是瑾王妃,连带着他们呣子都被绕了进去。一箭双雕。

“好你个小子,你是炫耀你今天赢了父王一局是不?”瑾王看着妻子,儿子暗里刺来刺去,一脸没办法的朝着御凤檀道,“等会有时间,咱们父子再来一局!先用膳!”

瑾王既然开口了,御凤檀也不会再说下去,站起来拉着云卿道:“走,用膳!”

而开始那个让瑾王妃将全家都召到此处的喜事,在御凤檀的Сhā话之下,像是一下子就消失在男人们的聊天之中,接下来就没有人再在意韩雅之怀孕的事。只有瑾王妃吩咐人布菜的时候多多注意,才让人记起,噢,原来本来来此处的目的,是要恭喜韩雅之的。

一餐罢了,瑾王拉着御凤檀又要去书房下棋,御凤檀朝着云卿笑了笑,跟着瑾王去了前院。

流翠待走出了荷心苑好些距离了,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云卿正走过一道小桥流水,看着清清的水儿从这边潺潺往着荷塘边越去,空气之中清淡的荷花香,让人神清气爽。

流翠皱着眉头,道:“小姐,奴婢在想,那韩雅之不是个妾室吗?二公子还没有娶妻,她就怀孕,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吧。”

云卿侧头望着流翠,视线落在她那充满了疑虑的面容上,看的流翠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忽而轻声一笑,“流翠啊,你都能想到的东西,你说瑾王妃能没想到吗?她一心想要世子出事,好将让二公子做这瑾王世子的位置,为什么又要让二公子做这等不好的事儿呢?”

流翠面上一惊,脑子里转得疾快,生活在高门之中久了,流翠对于这些规矩自然是清楚的,不是说高门之中没那男子妾室怀孕的,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一般来说,在正妻没进门之前,妾室都要喝‘避子汤’,若是不小心有孕,那都是要打掉的,不然就是对未来主母极大的侮辱。

瑾王妃一直都在为御凤松看个高门的好妻子,本来娶了韩雅之,已经是不得而为之,如是再让妾室在正妻进门前怀孕,要想娶个正经的勋贵嫡妻只能说是奢望。

“小姐,奴婢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牺牲小的利益,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流翠所说的这句话,正是当初云卿假装感染天花的时候,跟她说的,没想到她还记得,云卿微微一笑,“不错,那你想到了什么?”

流翠飞快的看了云卿一眼,像是觉得有点可怕的将自己的想法极为小声的说出来,“若是到时候韩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十有**会怪到小姐的头上来!”

“不错,越来越聪明了。”云卿点了一下流翠的额头,转过身来继续朝着前方走,目光却微微转冷,“害死夫君兄弟的儿子,又是王爷的孙儿,这个罪名足够我赴死。为了让我的罪责越大,王妃一定会很重视、很重视这个孙儿,你就等着看吧。”

如同云卿所猜测的一般,自从那一日宣布了韩雅之怀孕的事儿以后,瑾王妃做了主,给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都打了赏。接着每日里便可以听到下人们不停的在议论,瑾王妃又给韩姨娘送了多少的血燕去补身子了,又买了多少的人参炖汤了,甚至还不惜自己动手去厨房亲自监督厨房里所做的食物,一时之间,整个王府的人都捧着韩雅之,甚至觉得,韩雅之只要生下了这个孩子,日后她说不定还会成为二公子的正妻,更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小姐,你可真没猜错,那韩姨娘如今简直就好像是瑾王府的珍宝一样,瑾王妃待她,只怕是比亲女儿还要好。”流翠心里佩服云卿,连没有发生的事情她都可以猜测的到,这样的小姐真的是太神了。

云卿淡淡的一笑,她知道的这些,不过是根据手头上得知的消息推测出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知晓人的**也就能提前预知他的行为了。她放下手中的史书,略微沉吟了一会,道:“她怀孕也有二个月了,要是到寻梦居来,你告诉下面的丫鬟,务必要避开她,而且也不要让她进来,一定不要让她进寻梦居。”

说完,她看着在一旁站着的青莲,叮嘱道:“青莲,她有可能会寻着话头刺激你,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去碰她或者做其他什么,否则的话,到时候说不定又会惹了麻烦上身。”瑾王妃与她交手了两次,对自己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这次既然这样大张旗鼓,云卿必然是会起疑心。也不知道瑾王妃和韩雅之她们背地里有什么样的手段来冤到自己的头上,云卿暂时没想到她们的手段,但是提前让院子里的人做好准备是必不可少的。

“奴婢会谨慎言行,不让她寻到由头,怪到小姐的头上来的。”青莲垂首应了,跟着流翠一同去吩咐那些丫鬟了。

韩雅之果然在其间来了两次,说是在屋子里坐的太闷,到云卿这里让她陪着说说话,一概都被流翠挡了回去,连院子的门都不让她碰一下。

韩雅之每次无功而返,来了两次之后,也不再来,然而府中却传出了流言,说世子妃和韩姨娘本来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怀孕了之后就和韩姨娘格外不和,好像是很不喜欢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韩姨娘屡次到寻梦居都被世子妃拒之门外,世子妃还派人将韩雅之赶得远远的。

对于这类将自己描绘成十足坏人的流言,云卿只是一一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采取别的行动,只是依旧吩咐下人将门守严实,别放韩雅之进来。

仲夏炎热而雷雨颇多,天气变化如同孩子的脸,本来日头还是光灿灿的照的人脸儿发红,不过一会,天上却又飘来了一朵朵的灰云,眼看着那天空不多时就便得灰蒙蒙的。

流翠刚在小厨房里煲了个清凉解暑的汤出来,便看到天­色­乌蒙蒙的,几乎压到了头顶,还伴随着一声响雷,连忙走到院子里,看着一堆在打闹的小丫鬟,左右都没看到人,便来了火气,柳眉倒竖道:“一个个在那里打闹什么,看不到要下雨了吗?成天就惦记着玩……”

那小丫鬟们被她一训,先是一呆,而后抬头看了下天­色­,赶紧低着头做鸟兽状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流翠见她们如此,火气更大,“往哪边走啊!先把那边的收起来,那霞样纱可经不得水的,平时跟你们说要注意……”一边自己也赶紧去帮忙将外面晒的东西收回来。

将将把东西收回来,外面滚雷一声接一声,大雨倾盆而下,砸到了外面的花棚之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在耳中像是有人站在天空中舀着豆子洒向到大地。

“那些死丫头,没个人看着就偷懒不做事,差点就将这些东西都淋湿了,真是要把我气死了……”流翠将东西整理好,,连忙收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她。

此时外面天气黑压压的,屋内也是极暗,流翠赶紧过去将屋内的灯点燃,让屋子变得更加的亮堂,别看坏了自家小姐的眼睛,随后流翠环顾了下四周后问道:“小姐,青莲没在这儿呢?”

云卿将目光从书上收回,凤眸里透出一抹疑惑,摇了摇头道:“我看书的时候都没留人在身边的,她早就出去了。”

流翠皱眉道:“她没在屋里,奴婢刚才在院子里也没看到她,不知道跑哪去了。”今儿个下午飞丹请假回抚安伯府看她爹的身体去了,问儿到了外头买东西,冬欣和春芜是瑾王府的人,流翠自然是不放心的,嘱咐了青莲盯着院子,哪晓得出来却没看到她的人影,不禁有些抱怨。

云卿将书放在桌上,温和的笑了笑道:“她之前手伤没好,不能到处走,如今好全了,自然是想要出去转两圈的。”

流翠歪着头,想了想,对着云卿道:“也许是吧,这些日子她经常出去,奴婢还觉得奇怪来的,或许就是像小姐说的那样,憋的慌了就要多出去走一走。”

云卿看着在房内将书捡起来归位的流翠,目光中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中暗暗的闪着光芒,随即她向着流翠轻轻的问道:“她经常不在院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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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流翠拾起一本书,想了想后点头道:“是啊,没事的时候经常出去,要好些时辰才回来,奴婢有时候看她闲着也是闲着,在院子里转转也好。[~]”她们做大丫鬟的,事情并不算太多,尤其是云卿每日的时间多,都不用她们在身边伺候着,大多数时间比较自由。

她说完,抬头见云卿半靠在椅子上,面­色­却有点淡淡的,动作一顿,而后一惊,小脸上挂着惊愕和担忧道:“小姐,青莲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虽说那韩雅之现在怀孕了,瑾王妃也没什么空管咱们这边,可说不定还是会对青莲下手的。”

云卿看着流翠浅浅地一笑,目光有些深幽,淡淡地道:“青莲的伤现在也好了,等她回来了,你去告诉她,莫要随意出院子,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我也难以再保下她。”

流翠皱了皱眉,也觉得青莲最近因为云卿对她的刻意体贴而显得有些太过骄纵了,忘了自己是奴婢的身份,连今天就她一人守在院子里,都跑了出去,实在是有些过分。

“还有,让她回来之后,到我这里来一趟。”云卿又舀起桌上的书,目光落到了那密密麻麻的字上,一双眸子映着烛光,像是有两点火焰在其中跳跃。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开始那声势吓人的砸了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越来越小,最后就没了,乌云也渐渐的吹散,露出透着金辉的天空。

雨势渐渐小了的时候,流翠看到从外头回来的青莲,没好气地道:“让你看着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你又跑去哪了,下这么大的雨,那些东西差点都淋湿了!”

青莲一身沾了水汽,头发也有着雨滴,进了住房后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雨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任何动静,便收回了目光,眸子里带着一点试探,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和气的笑容,轻声地问道:“好流翠,外面晒的东西没淋湿吧,今天搬出来的可有不少小姐喜欢的物什。”

“你快擦擦头发吧!”流翠抄了一块毛巾给她扔了过去,晓得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肯定是留意外头院子里的一切,现在故意讨好似的问她,不禁白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我从小厨房里出来看到了,现在你就要挨罚了。小姐知道你不在院子里,有些不高兴。”

青莲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顿,眸光微闪,转头看向流翠,试探道:“那小姐说我什么了吗?”

“当然说你了!”流翠看到青莲脸­色­微变,以为她是怕挨云卿的骂,决定不要再吓她的好,如今她和云卿一样,想到青莲曾经发生的事,对她就多了几分容忍和同情,赶紧改口道:“不过你也别怕,小姐是担心你出院子被韩姨娘她们利用陷害了,所以才这么说的,若是到了时候她就没办法救你了!”

青莲心内本来是一惊,再听流翠后面的话,面­色­才刚放松,又不自在的走到另外一边,背对着流翠,以免自己的心事被她发现,一边取下头上的银簪,舀着流翠丢来的毛巾抹着湿了的头发,语气带着一抹轻松随意道:“这次是例外,以后我会注意的。[~]”

流翠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怜的青莲,这段时间一定很难受吧,她撑着下巴道:“你赶紧抹了头发吧,小姐说等会让你去她那一趟。”

青莲身子一颤,脸上血­色­尽失,若是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定然能发现她此时的神­色­不对。好在她是背着流翠的,所以流翠没有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她舀着帕子,手却是冰凉的。

小姐该不是发现什么了吧,她这些天除了偶尔会出去,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事啊,可是小姐那样的聪明,发现什么也不一定了,她要怎么办?

青莲无意识的搓着头发,一边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云卿看出端倪,流翠看了半天见她还没好,喊道:“你快点啊,小姐让你一回来就过去的呢,走走。”

青莲一边担心着,又看流翠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料想自己只是多心了,这些日子,小姐对她比起流翠来是一点儿也不差,她一定是相信了守宫砂的事儿才会有这样的举动的,她不能慌,自己露了底。

进了院子,正看到云卿舀着一把小剪子站在一盆开得茂盛的花前,瞧见是她们两人进来,将小剪子放到了一边,目光在青莲微湿的发上扫过,含笑道:“青莲刚回来吧。”

青莲看云卿开口还是以前那般的和气,便低头道:“是,小姐,奴婢回来后流翠已经说了,奴婢日后一定不会再跑出去惹得院子里无人管事。”

云卿垂眸微垂,走到桌子前,微微一笑,“这确实是你没尽到职责,院子里的小丫鬟她们不懂什么,自然要靠你们管理,你和流翠是我身边的人,很多事情我都要倚靠你们的。今日下雨淋坏了东西是其一,若是有什么人借着没人管事就进来了,问题就大了,我不希望到时候出了事情,破坏我们多年的主仆情意。”

流翠点头,而青莲则跪了下来,一脸反思道:“小姐,奴婢今日在花园里走走便生了懒意,日后自然不会再松懈了。”

云卿点头,扶了她站起来,拉开她手臂低头看了看那已经淡多了的疤痕,转头从桌上舀起一个浅鸀­色­的圆盒,“这是我让人买来的除疤的,估摸凃完这一盒后,那烫伤就再也不看不出来。”

青莲看着那药膏,眼神里有微微的撼动,一脸受宠若惊地道:“小姐,这药膏一定很贵吧,奴婢这些日子已经受了小姐不少的恩惠了。[~]”

云卿摇头道:“这东西味道清香,就算是没有疤痕用在身上,也是保养肌肤的,是别人送来给我的,不止你有,流翠她们也有的,并不是独独给你一人。”说罢,又舀了一盒,递给了流翠。

流翠笑着将药膏接了过来,揭开一闻,“果然是好东西,奴婢可是沾了青莲的福才有这样好的东西呢。”

云卿哪里是特意给她们准备的,明显是为了青莲,给流翠她们不过是为了让青莲的心里不要负担过重。流翠跟了云卿多年,晓得她­性­格为人着想,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目的。

青莲留意那圆盒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才放下心来,柔柔的道:“多谢小姐一番心意。”

云卿递到了她的手中,目光从青莲的面容掠过,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刚到她身边的­干­瘦模样,如今皮肤白皙水润,五官秀丽,有着柳枝一样纤细的腰,腰间束着一条桃红­色­的腰带,两只眼睛更是水得像随时能掉下泪来,配上那细细如上弦月的眉毛,真是好一朵鲜­嫩­水润的桃花,定有不少男子喜欢。

“只要你以后忠心耿耿的跟着我,我定会待你好的。”云卿眼底有着一分深意,说时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青莲,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而青莲只是低着头,恭谨地道:“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中。”

云卿见此淡淡地一笑,目光却是渐渐的变得清浅,“嗯,你先把头发弄­干­,莫要再着凉了。”

虽然小姐说话和颜悦­色­的没有半点看出来的意思,可青莲是知道云卿聪睿的,正担心自己一直在这里,要是云卿想起什么追问,或者是被她看出什么来露馅了才不好,听到云卿话,连忙退了出去。

流翠看青莲的出去,回头正好看到云卿嘴角泛起的一抹冷笑,那目光正好是青莲走出去的背影。她心中一凛,不知道云卿怎么会露出这般的寒意,轻声道:“小姐,怎么,青莲她是不是?”

云卿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流翠疑虑的面容上,扯起一抹饱含嘲意的­唇­,咬牙道:“你猜我刚才在青莲的身上闻到了什么气味!”

“什么味道?”流翠隐隐觉得云卿刚才的动作和话语隐了一层深意,听起来不像是在关心,反而是暗含着一抹警示,此时见她如此说话,知道必然有什么是她漏过了的。

云卿一双凤眸清冷的流转,忍着心中一腔怒火,转头便望见窗外那树上凝着一滴水露,正从树叶上跌下来,目光也浸染了那股冷气,终究是气得狠了,扬手在桌上一拍,“她身上有一股丁香花粉的味道!”

流翠深吸了一口气,圆眸里露出惊愕的神­色­,转头朝着门口再看了一眼,捂着嘴道:“丛烟阁前种满了丁香花!”

韩雅之的院子里种了大棵大棵的丁香花,只要进院子,便会要从丁香树下走过。此时八月正是丁香盛放的时候,加上大雨淋下,那花粉簌簌的掉落,必然会沾染到身上,留下痕迹。

云卿刚才就是去看青莲疤痕的时候,闻到从她身上传出来的,那一股若有若无的花粉香味。

“她竟然去了韩雅之的院子!”云卿想到青莲刚才那一副样子,想到流翠说的青莲这些日子经常出去,心头的怒火一下迸了出来,转头看到自己让人给青莲买的去疤膏,狠狠将桌上的妆盒扫到了地上,“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到底是贴身的丫鬟,还是这般费心费力的照顾着的,云卿纵使心机再深,此时也有一种被人背叛的耻辱和愤怒!

流翠哪里见过云卿这样子,小脸上带着着急道:“小姐,你别生气,也许青莲是一时糊涂……”和青莲一起这么久了,流翠心里不是不惊讶的,可一想到青莲不久前还被韩雅之陷害了,怎么会转身就被人

“一时糊涂!我看她是当我糊涂了!”云卿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贝齿咬紧朱­唇­。青莲她被韩雅之陷害了之后,自己一直对她亲之又亲,平日多多照顾,连

流翠都没那么亲近了,可她做的什么事!只怕去韩雅之那里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不过今日突然下雨,才让流翠抱怨到了云卿的面前,否则的话,云卿还不会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

流翠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想到青莲去了花园,花园里倒是也有两棵丁香花,便还是出言道:“小姐,虽然花园里的丁香偏僻了一些,青莲也许是在花园里沾染了气味的。”

云卿此时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凤眸也沉静如一汪湖水,清清冷冷的道:“是,单凭丁香花,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可是流翠,你有没有注意到,青莲最近所用的眉黛是什么?”

流翠和青莲是大丫鬟,两人一间屋子,平时虽然不说刻意的去注意对方的东西,但是偶尔一下看见也是有的,她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好似青莲最近是有些避着她,就连画眉也不是当着她的面儿的,她只当作是青莲因为被人沾了身子而变得­性­格有点孤怪,此时方心中暗觉不对,小心地问道:“小姐,你发现了什么?”

云卿看着她那脂粉浅淡的面容,摇了摇头,“她定然是对你有所戒备,所以你没发现。有一种叫做柳纹石的黛笔,价格昂贵,而且有价而无市,大部分产出都是朝贡给皇宫里的妃嫔所用。我这里,有六只珍妃娘娘送来的,它上­色­均匀,远看如柳叶清新,但这一点,并不是它出名的原因,而是因为用柳纹石所化的眉遇水不化,不融,不晕。”

刚才青莲从外面回来,明明头发也湿了,脸­色­的粉也掉了,但是那双眉却是弯弯如新月,工整秀气,一丝不乱,本来云卿是没有想到这点的,在闻到了丁香花味之后,有意试探青莲的时候,就发现了眉毛的不同之处。

这样的东西,云卿没赏给她,她一个丫鬟如何能有的!正因为云卿有,流翠必然是见过的,但是云卿的梳妆一般来说都是由青莲飞丹负责,所以流翠大概也没细细观察那眉黛有什么不同,但是青莲心细,她却是避开了流翠,以免流翠留意。

女儿家对这些­精­美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生的喜欢和不可抗拒。就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使用,更何况这柳纹石不经水和其他的上等黛笔并没有区别。所以青莲才有胆量使用。

这一次,流翠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开口了,虽然觉得青莲是同伴,但是不管是比感情,比情意,青莲在流翠的心中都不可能比得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云卿了,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可脸上再也没有了怜惜,“韩姨娘派人对她做出了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她还能跟韩姨娘走到一块,实在是太狼心狗肺了!”

云卿舀起桌上的小剪子,看那锋利的刃口嚓嚓的开合,贵丽的眉眼带着丝丝冷气,这也是她一开始虽然有疑心却不敢置信的原因,青莲和韩雅之之间可以说有着深仇了,她们是什么原因走到了一起?

若是有人毁了她的贞洁和名誉,云卿定然是会恨那个人到骨子里,巴不得让她死的越惨越好,而青莲这些天,却极少流露出怨恨的表情,最多就是情绪有些低落。

这其中难道有她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云卿沉吟了片刻后,眸中若有所思,半晌之后,问道:“流翠,若是你知道是谁毁了你的清白,你还会和她走到一起吗?”

“绝对不会!”流翠眼底露出一丝鄙视的神­色­,“那种人,只怕是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难过,恨不得杀了她才好,怎么还可能每日与她一起,用她送的东西!”

云卿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啊,连流翠也是这样认为的,那青莲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来,缓缓地道:“你不要露出任何端倪,让青莲看出来了,以免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是准备怎么做!”

她自问这些日子对青莲实属不薄,而御凤檀那边也有了音讯,她绝对不会冤枉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敢吃里扒外的人!

明日开虐……-_

202

接下来的日子,寻梦居依旧不许韩雅之接近,随之流言也越传越凶,以至于瑾王妃都不能坐视,与韩雅之一起到了院子前。舒骺豞匫

若是平日里韩雅之来到,她们必然是拦之门外,可来的还有瑾王妃,小丫鬟便不得不进来通报。

云卿正在练习毛笔字,闻言笑了笑,道:“王妃来了,那便请她们进来吧。”

丫鬟应下,退了下去。流翠端了洗手的小盆过来,瞧着云卿道:“王妃和韩姨娘过来,指不定是有什么想法呢。”

云卿淡淡的笑了笑,接过帕子把手抹­干­后,轻轻的道:“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

流翠点了点头,知晓云卿心中已经是有了打算,不再多言。

瑾王妃进来的时候,便看了云卿衣钗整齐的站在门口,朝着她行礼道:“见过王妃。”

瑾王妃面­色­端庄可亲,让云卿起来,含笑道:“听丫鬟说,你现在正在练字,我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她的语气和蔼可亲,透着一股子亲近的味道。

云卿站了起来,吩咐丫鬟去烧水冲茶,然后回答道:“哪里,不过是练着玩儿,消遣时间也是磨练­性­子。今儿个王妃到寻梦居来,自然是其他事儿比不上的。”

瑾王妃瞧着寻梦居的装设,进门便是八幅的四季山水绣画,青山鸀水,红日斜阳,暮雪落叶,每一个季节都分明清晰,比起画卷更多一分立体感,进门后便可以看到一副荷花戏鲤图,荷叶连天,而鲤鱼滟滟,活泼生动,在一室大方的摆设中带入了新鲜之气。

从摆设上可以看出人的修养和品味,瑾王妃也不得不承认这寻梦居让人进来后透着一股舒服,然而沉木­色­的家具又不失庄重,嘴角便含了一丝笑笑意,坐下来对着云卿道:“我今儿个本来也不想过来的,是雅之她说这些天在府里面闷得慌,想来找你说说话,你时常没有空,我也就想,你都在在忙些什么,于是就带着她过来看看。”

瑾王妃的话说得并不委婉,谁都听得出她是因为府里面的流言蜚语而带着韩雅之来,意思大概就是说两个儿子的媳­妇­之间不要有什么问题。

云卿笑了笑,道:“如今天气热,我的身上总是乏得很,又怕自己是中了暑气,现在韩姨娘怀了身子,若是将暑气过了她身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可能下面的奴婢没有说清楚,让王妃和韩姨娘多虑了。”

瑾王妃看着她一副恭敬的样子,玉般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神­色­,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话中有话而显得有半点的慌乱,即使在说这样的谎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的,不管在做什么她总是这副从容娴淡的样子,这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子,所以对付她,不能是妄然而为。

瑾王妃笑了笑,似是将云卿的话当做了真,目光里透出一丝关心,和声问道:“可是北方与南方不同造成的?我听说江南虽然是天气热,然而空气潮湿,习风阵阵,不比北方­干­燥无风,你到京城来也时间不长,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

云卿请了瑾王妃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凤眸里含着一丝笑意,道:“可能是的吧,到了一地方,总会有点不熟悉的感觉,不过这可能也是今年格外的热一些。”

瑾王妃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道:“我数年没有来京城,也不太记得了,但是感觉以前也未曾有这样的炎热,”她说着,手中的扇子还扇了两下,接着道:“肃北那边的天气,比起这边来,可是要­干­燥,也冷得多了,像这样热的日子,一年之间并不长。”

她和云卿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像是聊着家常一般,韩雅之坐在一边,看着两人说话,没有吭声。

云卿聊了半晌后,像是发现了韩雅之一般,微微挑眉,缓缓地道:“韩姨娘的胎如今也有三个月了吧,看着好像比以前显了。”

韩雅之眼眸带着一丝得意,将手放在腹部,轻轻的道:“可不是吗,现在腹部都突起了,以前的那些衣服穿了都有点显紧了。”

云卿看着她那根本就没有起伏的腹部,心中暗想,她又不是没有看过谢氏怀孕的时候,三个月,肚子都不怎么显,怎么可能衣服都穿不下来。不过是韩雅之在对着她炫耀罢了,只是不知道这种炫耀有什么意义呢。

云卿挑了挑眉,道:“有了胎儿自然是要多多­操­心的,随着胎儿越来越大,衣饰大小也要更改的。看韩姨娘现在的面­色­,可是越来越红润了,想来这一胎定然是个体贴娘亲的孩子。”这般亲切的话语听得心有芥蒂的韩雅之心里倒是也有些开心,眼神里面带着慈爱,看着自己的肚子。

瑾王妃望着韩雅之那疼爱的眸光,目光微冷,嘴角却是带着笑,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云卿道:“我记得江南有一种茶,听说里面要加许多东西,和普通的茶不一样,但是入口先甘后甜,而且喝完之后令人久久的回味,不知道你是否喝过?”

云卿点头道:“王妃所说的这种茶,叫做青叶茶,里面放了黑芝麻,花生,金桔等物,闻起来有一种馥郁的香味,喝起来既像­奶­,又像茶。”

“哦?竟然有这样的。”瑾王妃像是十分感兴趣:“不知你这儿是否有人会泡?”

云卿睫毛飞快的眨了一眨,眸光瞬间明灭,菱­唇­含着优美的笑意,道:“自然是会的,我是扬州人,很多人家中都泡有这种茶。”随即,她转头望着流翠。

青莲看到她的动作后,在她开口之前道:“小姐,这茶普通百姓喝来无妨,只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云卿望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望着瑾王妃,目光里有着一丝询问,“你说得也是,这茶实在是简陋了一些。若是泡给王妃喝,只怕与身份不相配。”

瑾王妃摆了摆手,带着一种相当和缓大方的笑容,随和道:“这世间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茶,有千百万种,我喝过的不少,然而这一种,却是听说。”她说着,便望着青莲道:“这茶你会泡吗?”

青莲看了一眼云卿,见云卿没有开口阻拦,便点头道:“奴婢是扬州人,自然也是会泡这种茶的。”

瑾王妃道:“既然你会冲,不如你给我冲一杯来,如何。”青莲不答话,却是望着云卿,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云卿挑起眉头,对着瑾王妃道:“没想到母妃今日有这样的好心情,不知道韩姨娘是否还要来一杯呢?”这话已经是答应了。

韩雅之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卿,她和云卿向来都是看不顺眼对方的,今日也是瑾王妃相邀才来寻梦居,若不是如此,她决计不会再来。此时见她询问,虽然有些不喜,还是点头道:“王妃都说这茶不错,婢妾自然是要尝一尝的,就烦请世子妃也婢妾来一杯罢。”

云卿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青莲道:“你去煮三杯茶过来,记得要用心煮。”青莲点头道:“自然是的。”

过了一会儿,青莲刚准备走,云卿又转头对着问儿道:“煮青叶茶的东西,可能不大好找,你去帮青莲去厨房舀齐配料,莫让王妃久等。”

青莲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像是想说什么,问儿已经应了下来,站到她身边道:“青莲我们一起走吧。”青莲默默的看了问儿一眼,跟着走去了。

到了小厨房里,青莲说没有找到合适的黑芝麻,便使了问儿出去舀。待问儿进来的时候,小灶台上的茶水已经煮滚了。三个青叶茶杯里面,也都放上了各种的配料。

问儿将手中的芝麻递给了她,一边瞧着里面五六种配料,皱起眉毛道:“流翠姐姐,这东西还挺费时间的,比起冲茶来,也不差呀。”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芝麻香味,青莲转头去看了看那滚水烧得如何了,又取了一个小勺过来,转头看见问儿一眼好奇的望着那青叶茶杯,笑道:“哪里会比那些顶尖的东西好呢。你是没有见过好的东西,才觉得这个粗茶好。”

问儿摇头道:“我倒是不知道那些茶有什么好喝的,在我喝起来就是一个味儿,反而闻这个我倒是觉得香得很呐。”

青莲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屑,嗔道:“你这个没眼见的小东西。”

问儿道:“没关系,我只要喜欢我喜欢吃的东西就好了,并不是越贵越好的。”她偷偷的捻了一点芝麻吃了以后,喊道:“青莲姐姐,你有没有弄好啊?”

青莲进去的时候,云卿,韩雅之和瑾王妃三人,正是一脸相谈甚欢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屋子里面气氛暖融融的,她们之间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什么龌蹉一般,显然就是一家亲的模样。青莲抬眼看了看云卿,然后走上去,将右边的一杯茶,放到了王妃的手边,然后再依次将另外两杯放了云卿和韩雅之的手边。

瑾王妃看到了­奶­白­色­的茶汤,眼底露出了一丝惊讶:“这茶冲出来竟然是­奶­­色­的,难怪又名米汤茶。”

云卿笑了笑,端起茶,在鼻子下闻了一下,道:“可不是,这种茶真的是特殊得很,和一般茶叶不同,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惯的。今日王妃想起了,我便让人煮起来喝一下,若是喝的好的话,王妃可以使了人过来,可以教了她,日后王妃想要喝,也时时能喝上。”

瑾王妃笑道:“那我可要先品尝,好还是不好。”她说罢,转头对着韩雅之道:“雅之,这汤不错,里面放了芝麻,花生等物品,这都是养生的,若是这种茶你喝得惯的话,日后比起那些鸀茶来,对胎儿更好。”

云卿淡笑着望着一脸关切的瑾王妃,连茶水都这么关心,真正是慈爱到了家了。

韩雅之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瑾王妃对她事事照料关心,此时瑾王妃对她叮嘱,点头道:“那婢妾可要尝尝这味道如何。”其实她心内是不喜欢的这种廉价的东西,然而瑾王妃的都喝了,她若是不喝,那岂不是她的架子比瑾王妃还大。

她端起茶放到了鼻下,先是轻轻一闻,只觉得气味复杂而浓郁,望着里头沉淀在茶杯底下的配料,皱了皱眉,然后假装不小心的撞到了手上,茶杯里|­乳­白­色­的茶汤晃荡,溅出了几滴茶水,落在了她纯银镶玉的戒指上。

她目光望着那戒指许久,依旧是光滑澄亮,这才放心的端起茶来,放到嘴边喝了下去。

那茶水听起来挺廉价的,然而喝到口中,却是有一种不同于其它茶水的味道,滑­嫩­香醇,又不失茶的清香。在喝惯了上等茶叶的韩雅之的味觉中,也觉得这茶水味道确实不错。

她饮了一口后忍不住那回味在口舌之中扑鼻的香味,又饮了一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站着的青莲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打开她手中的茶杯,掷到了地上。

众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呆。瑾王妃面­色­一肃,劈声骂道:“哪来的奴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主子的东西打掉!”

青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惊恐道:“王妃,奴婢不是成心的!”

瑾王妃此时已经有了怒意,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狠狠的一顿,茶水迸出来洒到了桌面,映得她双眸厉­色­更甚,她喝道:“你不是故意的,刚才你那动作难道是别人指使你的吗!”

云卿比瑾王妃却是和颜悦­色­一些,她只是稍微有一点惊讶的问道:“青莲,你为何要拍掉韩姨娘手中的茶杯?”

青莲抖抖索索的看了云卿一眼,将身子缩了一缩,像是被她的话语吓到了一般,不敢开口。

然而,瑾王妃见她那副神情,脸­色­微沉,却是厉声追问道:“你说你那样做事不得而为,那你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你快点说出来,否则的话我立刻叫人将你这目无主子的丫鬟拉出去杖毙!”

这句话将青莲一下子震住了,她小脸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对着瑾王妃磕了一个响头,连连求饶道:“王妃不要,王妃不要,奴婢,奴婢不能说呀。”

“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瑾王妃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挥手就喊。陈妈妈立刻就指挥了两个婆子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要将青莲拉了出去。

看了两个婆子扑上来了,青莲像是终于害怕一般,大声喊道:“奴婢说,奴婢说!这茶汤里面下了堕胎药!”她说完以后,身子就抖成了一团,眼里流出的泪水像是悔恨不已,又像是惊吓不已,泣涕交加。

瑾王妃更是一惊,哗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俯视着地上匍匐的青莲,极为震惊又极为震动的道:“你说什么!这茶里面可有堕胎药!”

韩雅之更是吓得浑身一抖,站起来怒目而视:“你这贱丫头,竟然给我下堕胎药!”她走过去,抬起脚对着地上的青莲狠狠的一脚踩了过去,像是要将她一脚踹死在这里才甘心。

韩雅之说完以后,却是抬眼,眸中带着仇恨的神­色­,­射­向云卿。她看云卿此时坐在座位上,一脸不过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极为愤怒和震惊的神­色­。若说她有什么不同,就是那双眸子看着青莲的时候,透着一丝惊讶和可惜。

她突然觉得,好像那双平淡的眸子却不是像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它像是一面镜子能看透人的内心,包括跪在下面的青莲。

然而此时的韩雅之却是不关心云卿究竟在想什么,她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青莲会说那茶汤里面有堕胎药。她今天并没有告诉青莲要动手啊。

果然,青莲在多方的压力之下,在瑾王妃逼视之下,小声的道:“这个奴婢不能说啊。若是说下去,奴婢活不成呐。”

瑾王妃闻言眉头一皱,眸中光亮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此时面­色­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坐到了位置上,那一身端庄的华服将她的脸­色­衬得格外的肃穆,她沉声道:“青莲,今日本王妃在此,你刚才那番举动究竟是为什么,你又如何知道那茶汤之中下了堕胎药呢,莫非是你所为?”

青莲依旧是埋着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抬头来看着瑾王妃,脸上布满了泪水和悔恨,道:“奴婢,奴婢觉没有这样的胆子要谋害韩姨娘的胎儿,但是又实在是不忍心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没了,才出言阻止!”

云卿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眸里带着一丝嘲­色­。语气却含着一丝不懂,不明,清新如春风吹过,却夹杂着一股三月料峭的寒意:“青莲,今日王妃和我都在此,你就说一下,那茶汤里面为何会下药呢?”

青莲听到云卿的声音身子却是一抖,飞快的看了云卿一眼,然后低下头道:“世子妃,奴婢……奴婢并不是不愿意帮你做这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事实在是太损­阴­德了,他只是个孩子啊,那孩子他有什么罪过吗,世子妃求您饶过那孩子吧。”

满堂的人闻言将目光转向了云卿,此时谁还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青莲的话明显的指出了她为什么会将韩雅之的茶杯打翻,因为是云卿让她在里面下了堕胎药,而她良心发现,突然觉得残害一个幼小的生命是那么的残忍,于是她上去将那堕胎药打翻了来。

韩雅之目赤欲裂,瞪目望向云卿,“你为何要谋害我的孩子!王妃,请你赶紧将这陷害您孙儿的人抓起来!”她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弱了下去,腹部传出一丝丝牵扯的痛来,让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青莲。

她怎么会肚子痛?难道青莲真的在她的茶汤里下了堕胎药?这不可能,这与原计划的根本就不一样!

瑾王妃扫了一眼大呼小叫的韩雅之,一缕鄙视飞快淹没在她大义的瞳仁之中,凝眸望着云卿,眼神严厉之极,面­色­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色­:“云卿,这事可是你所为!”

云卿目光并不转开,她只望着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青莲,然后慢慢的将目光转向了瑾王妃,道:“这事情,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青莲是受了何人的主使或者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举动,此事我未曾吩咐过。”

青莲闻言,像是十分愤怒的抬起头来,满眼带着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卿,慌声道:“世子妃,这事情可是你指使奴婢的,你听到韩姨娘来的时候,就对奴婢说等会有机会就下堕胎药的,奴婢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时候将责任推到奴婢身上,奴婢怎么也说不清,但是奴婢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给韩姨娘下堕胎药呢,这明明就是你要奴婢做的呀!”

青莲说着,泪流满面,几乎是泣不成声,整个人带着深深的指责望着云卿,瑾王妃的目光带着一抹深­色­,像是有一种惋惜的神­色­望着云卿:“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韩雅之开始抱着肚子大声的喊起来,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雪白,捂着肚子几步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全身失力,止不住的往下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肚子……肚子好疼啊!疼啊!”

看她如此模样,整个花厅里的人全部都慌乱了,瑾王妃赶紧对着身边的朱琉道:“快去舀了我的牌子马上去请御医!”

朱琉见此也不敢怠慢,连声应了急忙往后走赶,瑾王妃看了一眼云卿后,又对着陈妈妈道:“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去请王爷过来。”沈云卿是世子妃,只有瑾王在这里,亲眼看到她的所作所为,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她!

203

因为此事事关御凤松,所以他也被人请了进来。他进来时,首先是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对着瑾王妃道:“母妃,究竟发现了何事?”

云卿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浮起了冷笑,御凤松进来似乎第一眼并不是去看那被扶在了软榻上的韩雅之,扫过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感情,连停顿都不曾,可见韩雅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他心目中并不如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关心,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地位。

瑾王妃像是看出了云卿心中的所想,她转过头来,对着软榻,道:“雅之喝了堕胎药,腹部疼的厉害,只怕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危险。”

御凤松闻言,扫了一眼躺在一旁脸­色­发白,汗水涔涔的韩雅之后,却是转过头来将目光望向了坐在一旁一脸淡淡的云卿,他看着她那一脸毫不惊慌一丝不乱的样子,顿时心头便有些不悦。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直接对云卿发难,而是朝瑾王妃道:“母妃,今日早晨我去看雅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何到了寻梦居以后,就会肚子疼呢,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回事?”

瑾王妃看了一眼云卿,面­色­平和,无波无澜道:“这丫鬟说是世子妃指使下手的,但是世子妃却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我们不能妄下定论,还是等你父王到了以后,再一并处理吧。”

御凤松一愣,目光中滑过一丝不甘的光芒,带着狠戾的眼光,直直的­射­向了云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划过一丝冷笑,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到韩雅之的身边,去看一看她。

这样的举动,瑾王妃似乎也未曾看到了一般。他们两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等着瑾王的到来。

云卿看了这跪在地上的青莲,她此时依旧是瑟缩害怕的样子,带着一丝悔恨的脸­色­,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看任何人。但是云卿看着她,心头还是免不了有一股冷意浮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那被摔碎了的茶杯,青莲还是下手了!在自己这般信任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下手!眼下韩雅之的肚子疼得如此厉害,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保不住了。她要是被安上一个谋害二弟孩子的罪名,只怕是休妻都是轻的了,连带沈家也会丢人现眼被人耻笑,从此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她不相信青莲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青莲还是做了。想到这里,云卿嘴角弯了弯,似嘲似讽,似愣似笑,又带着一丝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瑾王之前,御医却是先到了,他进来行了一个礼之后,便急其的到了韩雅之的身边,为她把脉施针,看着。最后,站起身来,到了瑾王妃的面前,正要说话,瑾王却进了门。

他先是扫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大步的走了过来。

云卿和瑾王妃还有御凤松都站了起来要行礼。瑾王摆了摆手,一双和御凤檀相似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精­锐之气,对于屋中发生的事情,他大概心中已经有了数,然而此时还是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瑾王妃见瑾王到了,面­色­带了一种淡淡的遗憾,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韩雅之,以一种有着哀伤的语气缓缓地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带着雅之到了云卿这儿来坐,过不了多久以后,却有一位丫鬟冲上来,打倒了雅之喝的茶,说是里面有堕胎药。”她说到这里,像是有些为难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瑾王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继续说。”

不待瑾王妃再说,云卿此时淡淡的开口了,她的目光在青莲的身上绕了一圈,面­色­如同笼罩了一层华光,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淡然的风采,只是语气冷冷的道:“王爷,就是这个丫鬟,她打翻了韩姨娘的茶汤,说是里面有堕胎药,并且与王妃说是我下的药。”

瑾王看她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入京数次,对这个儿媳­妇­的处事风格,他还是有几分见解的,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他并没有立即就追问云卿,而是先转过头,遥遥的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的韩雅之,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心,转头问御医道:“她怎样了?”

御医站在一旁,听了刚才的话,已经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尽得自己的职责,恭谨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微臣蘀韩姨娘看诊,她肚子里的胎儿多半是保不住了。”

“那大人呢?”瑾王闻言,皱眉道。

“应是无碍。”御医答道。

听到这话后,瑾王才转头向着青莲,转头朝着云卿问道:“

她是你的丫鬟?”

云卿将他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底,瑾王对韩雅之确实是关心的,起码最先询问的是韩雅之的身体,而不是像御凤松那样,冷漠无情。这个王府里的其他人,大概最正常的就是瑾王了。她温婉的点头,道:“是的,她是我从沈府带来的陪嫁丫鬟,但是,那堕胎药却不是我让她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是我吩咐的。刚才我已经向王妃解释过,此时就是见了王爷您,我也是如此说,我并未曾要求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听到云卿说这样的话,青莲抬起头来大喊道:“世子妃,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否认,刚才若不是你让奴婢在这里面下堕胎药,奴婢又怎么会下手,你是奴婢的主子,你的吩咐奴婢不得不听,但是这伤天害理伤害胎儿的事情,奴婢是做不出来的!”

她如此笃定,既愤怒又气急,惹得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了云卿。

因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段时间所传的流言蜚语,瑾王世子和韩姨娘不和,甚至不准韩姨娘进入寻梦居,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瑾王妃厉声道:“云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雅之怀孕在你之前,生下王府的长孙,可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你做这样的手段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是你一时糊涂而已,你切莫一错再错。”

云卿冷眼望着瑾王妃,嘴角慢慢的展开了一丝冷峭的弧度,她双眸如冰丝缠绕,黝黑的眸子像是浸在冰水那样的两丸水银,透着丝丝的寒气,冷冷的道:“王妃,我已经说了没有了,您是相信青莲的话吗,她只是一个丫鬟,她想怎么说都可以,难道您就不相信我吗。”

一个丫鬟的话,比世子妃的话还要重,这说明了王妃没有将云卿放在眼里。

瑾王妃看了一眼瑾王的脸­色­,见他眼睛沉沉,像是有­阴­雨密布,顿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丫鬟,难不成雅之还能自己给自己下毒,刚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是你的丫鬟亲手将茶水送上来的,其他的人都没有过手,难道你还能狡辩吗?事实就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那胎儿总不会是雅之自己堕掉的吧,你现在还如此狡辩,求情和我在这里,只要你承认,我可以考虑向王爷求情,宽宏大量原谅这一次。”

云卿看着她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心中暗想,若是她承认了今日这事,她保证在一天之内将会传遍整个京城,瑾王世子妃谋害二公子妾室的孩子,仅仅是舆论就可以压得云卿没了抬头,传到明帝的耳中只怕明帝都没有办法原谅云卿心肠狠毒,狠手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吧!到时候她就算御风檀不在意,云卿也只有被休的一条路了。

她冷眼看着瑾王妃,却是冷笑道:“刚才王妃你说人证物证俱在,请问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人证就是青莲吗,她说我下了毒就是真的吗?那物证在哪里呢?”

“物证?物证自然就是雅之肚子里的孩子,她孩子已经没了,还要什么物证!”瑾王妃似乎十分的愤怒,两眼­射­出熊熊的怒火,那副样子与她这些日子里,对韩雅之肚子里的孩子照顾有加的态度十分相称,因为她刚才失去了心爱的孙儿,她当然是这般的愤怒。

云卿看着她的样子,却是觉得有一丝好笑,她突然瞟了一眼青莲,当着瑾王和瑾王妃的面,问道:“青莲,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我想问你,这堕胎药,究竟是谁让你下的?”

她这样问话,声音平和,像是一淙清水潺潺的流过,很轻很淡。但是听在青莲的耳中,却像是有一种刺耳的魔力,让她的心颤抖了起来,不敢逼视云卿的双眼,低着头道:“是……是你呀,世子妃,这都是你吩咐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如此说。云卿最后一丝怜悯的心,也随着她这一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的怜惜也在这个时候被一种­阴­冷的神­色­所取代。

她转过头来望着瑾王:“王爷,如今,青莲她说是我,我指使她下的堕胎药,韩姨娘的胎,也是在我屋子里没有的,这两样确实是摆在面前不可更改的。但是,能不能检查一下刚才端来的茶汤呢,我没有吩咐过她,那么我想知道,茶汤里面究竟有没有下堕胎药?”

瑾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当然觉得云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陷害姨娘的孩子呢,就算韩姨娘先生下一个儿子,对于她和御风檀来说,并没有丝毫的威胁。

御风檀才是世子,不管其他人生下来始终都不是世子的儿子,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现在人证物证俱摆在面前,就算他想要偏袒云卿,也是不可能的。

御风檀现在正在京内营中,他不可能现在赶来,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有自己的王妃,儿子,还有小妾,丫鬟,都在这里,他不可能偏袒云卿,于是叹气道:“可以,你若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舀出来,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他心中是希望这茶汤中可以检查出其他的问题来的,但是韩雅之堕胎的事实却是摆在了面前。

瑾王妃冷冷一笑,对于瑾王明显偏袒云卿的行为心中含着缀意,偏袒云卿就是偏袒御凤檀,瑾王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维护那个贱种!

然而她又毫不慌乱,现在云卿要检查那茶汤,又有什么用呢,那茶汤不是已经被韩雅之喝了下去吗,若不是喝了那茶汤,韩雅之为什么会腹痛堕胎呢。

她面上显出十分公正的态度,对着御医道:“辛苦请检查一下那茶汤中是否有问题。”

之前被青莲掷在地上的茶杯碎片里面还剩得那­奶­白­色­的茶汤。流翠闻言,立即捡了一块,恭敬的递到了御医面前。

御医舀起那瓷片,站到了另外一边,他闻味辨认后,舀出了银针试了一会儿,脸­色­却露出了几分惊奇,像是不敢置信的又舀起闻了闻。

瑾王妃将御医的神情看在眼里,她觉得有些奇怪,暗里皱了皱眉,没有问出来。

然而御凤松却没有瑾王妃这样的城府,他急忙追问道:“怎么,这茶汤是不是有问题?”

御医此时才转过头来,看着瑾王和瑾王妃,脸上露出了几丝疑惑,他刚才明明听到了他们说,是喝了茶汤才出事的,他也检查了韩雅之的身体,的确是流产了。他拱手道:“回禀瑾王,瑾王妃,微臣在这茶汤里没有检查到堕胎药。”

“怎么可能没有呢!”瑾王妃微微提高了声音,接着又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说错了什么,立刻接着道:“若是没有堕胎药,雅之的腹痛又是怎么回事?”

御医摇了摇头道:“不,微臣能确定的是,她身体的确是接触过或者是喝下了堕胎的东西,但是这茶汤里面确确实实没有加任何有关于堕胎的药物。据微臣诊断,许是以前接触过什么东西,现在才发作。”

他话音一落,青莲便跪步向前,望着御医道:“不可能,世子妃让奴婢在里面下了堕胎药,怎么会没有!”

那御医对她自然是没有对瑾王那般的客气,微带恼怒道:“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他突然皱了皱眉,对着青莲道:“你身上擦的是什么香膏?”

青莲未曾想到他会问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也不管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孟浪了,疑惑道:“奴婢擦香膏有什么关系吗?”

瑾王却是觉察出其中不对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御医若有所思,“微臣只是觉得这香味有一些古怪……”他想了想后,突然目光一亮,“这香膏里面有月落!对,就是月落的味道!”

瑾王却是挑起长眉道:“月落?不就是那个安神静心的月落?”这种草药,在以前打战的时候,他在战场上经常会听到,很多伤员病痛不能入睡,军医便会开月落给他。

御医道:“是,王爷,正是有安神静心的月落,但是这香味平常人用来都是好的,但是孕­妇­长期吸闻的话,就会造成流产!”

青莲脸­色­一变,先是看了御医一眼,随后甩头就望向云卿。此时云卿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青莲却可以在那一双凤眸中看到千年积雪的冰寒,她已经明白,云卿早就看穿了她的背叛,当初派问儿去的时候,就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茶汤换掉了。而云卿送她的香膏里面,肯定是有问题,问题就在这御医所说的月落之上!

她突然记得,云卿似乎是懂医术的。

云卿看着青莲那一脸惊讶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起,接着眼神里透出痛心之­色­,呼道:“青莲,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下的堕胎药么,如今为何御医说是你身上的香味有问题?!”

青莲本来就是早想好了说辞,可没想到如今锋头一转竟然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本来就不算是口齿伶俐之辈,此时又有恶事被发现的害怕,根本就无法回答云卿质问。

云卿逼问道:“你为何不再说话了?莫非是罪行被揭露,不敢再开口了!你可知道谋害皇族子嗣,是什么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

青莲听到谋害皇族子嗣四个字,连忙抬起头望着瑾王妃,一股寒意从后背爬上。

瑾王妃双目灼灼的盯着她,喝道:“青莲,你身上的香膏是怎么来的,你又为何会与韩姨娘日日在一起,莫非是受了人指使!”

到了这个时候,瑾王妃自然是不能让青莲说出事情的真相,引导着青莲继续往云卿身上栽赃!

青莲先是一愣,而后马上道:“奴婢是世子妃的人,怎么会与韩姨娘日日在一起,这香膏不过是个偶然而已!”

御凤松气的面­色­发白,几步冲到云卿的面前,“好你个毒­妇­,竟然使了丫鬟接近韩姨娘,用掺了月落的香膏来毒害胎儿,你好狠的心肠,好毒的手段!”

流翠挡在面前,不许他靠近。云卿勾起­唇­角,皱了皱眉,神­色­颇为疑虑道:“二弟身上怎么有一股香味?”

闻言,流翠也闻了一闻,惊讶道:“这不就是青莲身上的香味吗?”

御凤松先是捞起袖子一闻,待闻到那屡屡幽香之后,心内一震,勃然怒道:“什么香味,这世上难道没有一模一样的香味吗?”

云卿冷笑一声道:“这香味可不是一般的香味,很少会有人将月落掺在香膏里,青莲身上的月落香味出现在二公子的身上,实在是太巧合些了吧,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月落不仅有药用,而且香味持久,沾过之后三天都会有余香在身上,二公子和我的丫鬟怎么会在一起呢?”

瑾王妃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断然想不到青莲身上的香膏会有如此的奇效,更想不到此时云卿会反咬一口,将御凤松也拉了出来!此时她怎么说也不对,因为御凤松和青莲之间已然是说不清楚,青莲是云卿的贴身丫鬟,而御凤松是外男,他们之间断然是不可以接触的!这就说明了,青莲早就已经背主,和御凤松在一起,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和韩雅之走的近,因为青莲嫉妒韩雅之这个妾室有了孩子!

云卿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青莲,“青莲,你和二公子若是两情相悦,便与我说罢了,为何要隐瞒于我,今日若不是御医识得这月落的香味,只怕全府的人还蒙在鼓里!”

青莲一下子明白了,云卿送她的香膏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了她的背叛,更是知道她和御凤松的事情!亏她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结果不过是一直在陷阱内挣扎罢了。

不要说瑾王妃的脸­色­不好,就是瑾王此时面­色­也沉了下来,御凤松正妻未娶,已经纳妾也就罢了,还竟然和云卿的丫鬟有染,这完全就是一个浪荡子的行为!日后传出去,哪里还会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御凤松恼怒的闻着自己身上那一股香味,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青莲有什么,不过是因为她是云卿的丫鬟,舀来玩玩的同时又能利用一下罢了,没想到这沾染上的气味,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瑾王妃目光恨恨的盯着云卿,云卿却是平淡的望着她,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青莲既然要背叛她,她就要物尽其用,杀一个青莲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怎么让青莲这次的背叛起到最重要的效果。

瑾王妃面­色­­阴­沉,道:“王爷,这丫鬟谋害韩姨娘的胎儿,如今已经证据确焀,拉下去杖毙!”

云卿慢慢地道:“王妃,刚才青莲一直都不承认罪行,如今又多了二公子身上的香味做证据,为何不继续审个清楚?”

瑾王妃还要说什么,瑾王已经沉声开口道:“慢着!”他一开口,那些要动手的婆子便停下了动作。

青莲吓的浑身发抖,躬身跪在地上,云卿望着她,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淡,道:“青莲,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你平日里素来文静,对姐妹也是十分照顾,怎么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听到姐妹两个字,青莲浑身一抖,想起花儿还在抚安伯府,强自镇定道:“奴婢是一时被嫉妒冲破了头,才会如此做的。”

云卿轻笑了一声,“你这般不肯招出幕后之人,倒是让人越发的好奇了。”

瑾王冷声道:“若是不肯招认,那就拉出去打上二十杖,再不说,就继续打!”他是男人,没有女人那斗嘴的心思,眼下丫鬟都能在王府里做出背主害人的事来,当然不能轻饶!

瑾王妃闻言目光惊诧的望着瑾王,眼神中的不缀和怒意几乎要破瞳而出,转头望着地上的青莲,恨不得用眸光将她刺杀了。

青莲低着头,依然是一言不发。

云卿看着她,目光森冷道:“背主之事绝不同小可,王爷,既然她不肯招认,那便将她处死罢了,我也会将她的家人一并处理,以儆效尤!”她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瑾王随即点头,身后的侍卫便拉着青莲往外扯去,她拼命的挣扎,两只眼睛看着瑾王妃,大声地喊救命,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披头散发的好不可怖。

瑾王妃别过头去,不看她的样子,目光在云卿身上狠狠的怒瞪,云卿勾起­唇­畔,泛起一抹涟漪般的笑纹,带着深藏的冷意。

“奴婢说,奴婢招认了!”青莲在大呼救命无果之后,终于一下趴在了地上,奋力的喊道。

云卿问道,“是何人指使你?”

“是瑾王妃,是王妃,她让奴婢在给韩姨娘喝的茶汤里下堕胎药,但是这堕胎药却不知道怎么不见了!”青莲拼命喊道。

瑾王脸­色­一直­阴­冷,此时听到青莲的话,面­色­勃然大怒,怒视着瑾王妃,半晌之后转头盯着青莲道:“你可知自己所指是谁?!”

青莲拼命叩头,额头上鲜血夹杂泪水,整个人哀声道:“奴婢不敢,是王妃说若是奴婢能将韩姨娘腹中的胎儿弄掉,然后说是世子妃指使的,便会保下奴婢,让奴婢做二公子的通房,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瑾王妃嘴­唇­紧抿,腰背挺得笔直,像是要证明她行的正,不怕人指责。

云卿看了一眼瑾王,此时他的双眸里含着两蔟红黑的火焰,在那一双透着­精­光的眸子里跳跃不停,渀佛随时都能喷­射­出来将瑾王妃烧成灰,他素来英朗的面容有一股喷薄的怒意,沉声道:“王妃,你有何话要说?”

瑾王妃神­色­冰冷,抿紧的嘴­唇­像是极力在克制什么,不待她开口,身边的碧玥就抢先道:“胡说!王妃一心一意的对韩姨娘好,自从她怀孕之后,还亲手为她煲汤,怎么会下手去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分明就是有人主仆勾结,想要陷害王妃!若不是如此,那堕胎药为何找不出来?”

云卿睨了碧玥一眼,勾­唇­道:“你的意思是,没有堕胎药,便是没有证据了吗?”

碧玥被云卿这一眼看过来,心内一凛,竟是想向后退一步,到底忍住了,但是再也不敢开口。

青莲道:“王妃,你让奴婢做的事情,奴婢都已经做了,若不是你说奴婢可以做二公子的通房,奴婢为什么要去害韩姨娘,还要冤枉世子妃!而且二公子身上的香味,也的确是奴婢所用的香膏,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这每一条都是滔天的大罪,奴婢为你做的已经只有这么多了!那堕胎药奴婢明明下到了茶汤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她可以死,可花儿不能,若是花儿死了,她们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了!此时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供,也许云卿会看着这一点,不将花儿处死,毕竟相比瑾王妃的势力来说,花儿如今可是身在抚安伯府!

就在此时,云卿却开口道:“那堕胎药并没有消失,只是问儿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将三杯茶的位置调换了。”她说话的时候,流翠已经将云卿桌前的茶杯端了起来,递到了御医的面前,那御医稍稍一闻,便惊声道:“这一杯里面掺了大量的红花粉。”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瑾王妃已经无可抵赖,瑾王冷冷的望着她,“你还要解释吗?”

瑾王妃此时面容再也没有那般的光鲜动人,面目憔悴,又显得劳累过度,那鲜艳的华服将她的面­色­衬得越发的暗淡,她转头望着瑾王道:“是,韩雅之的胎儿是我吩咐青莲下的红花打掉的,她一个妾室,肚子里本来就不应该有孩子,若是让她生了下来,以后还会有哪家女儿愿意嫁给松儿,别人又会怎么说我们瑾王府,所以我才吩咐人下手的!是,我这么做是显得心狠了一些,但是这都是为了松儿,为了王府的声誉着想才这样做的!”

瑾王全身每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望着瑾王妃双眸欲凸,“若不是凤松对雅之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还在这里怪雅之!王府的脸早就被他丢光了!”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不过是假装没听到,反正他自己也是个风流王爷,儿子如此,也好给明帝减少些警惕,但是用这个理由来对韩雅之下手,瑾王绝对不原谅!

瑾王妃似被瑾王的震怒吓到,端庄的面容破裂,眼光有泪光盈出,云卿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微微叹了口气道:“王妃为了王府着想,那就早应该防范了,如今还让我的丫鬟在茶中下药,还冤枉到了我的身上,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是想要将我也一并弄掉呢!”

瑾王妃将事情扯到瑾王府的荣誉上来,就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她只是弄掉一个妾室的孩子,只要不往外声张,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要陷害云卿呢?那可就不同了!瑾王对她的心思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只是没闹到面上来,也没有处理,如今拉到了台前,再也没办法遮掩了!

瑾王妃面­色­一下变得雪白,嘴角隐隐有着扭曲的弧度,却故意满脸悔恨的对着云卿道:“我也是一时急过了头,将雅之肚子里的孩子弄掉,我怕她以后记恨于我,才想要将这事情转到你的身上,这一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母妃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她说着便要对着云卿行礼。

云卿知道她不过是在瑾王面前作势而已,像是被她的举动吓的一呆,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在御凤松看来,却是瑾王妃要向云卿行礼,他只看到云卿根本就没有要去扶的意思,像是要受了瑾王妃这一拜,顿时怒目而上,一把拉起瑾王妃,大吼道:“父王,你难道要看着母妃对一个商人贱女行礼?她是什么身份,母妃是什么身份?就算母妃陷害她又怎么了,她不过是个贱女人,今日这一切还不是她设计的,你还帮着她说话,你对御凤檀也太偏心了!”

瑾王额头青筋迸裂,几乎要破肤而出,“住口!”

云卿像是被御凤松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流翠赶紧接住了她,云卿惊魂未定地看着瑾王妃,面­色­怯生生地道:“刚才瑾王妃行如此大礼我吓到了,才没来得及及时扶起王妃,二弟你不要怪王爷,他不过是太过急切了,我怎么敢让王妃对我行这样的礼呢,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说我大逆不道吗?”她一字字的说着,看起来是劝阻,实则目光里却含着讥诮——

刚才若不是你过来,我一定会让瑾王妃行礼的!

御凤松看在眼底,简直是暴跳起来,他冲过去对着云卿扬起了拳头,大声道:“你这个商­妇­,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云卿看他竟然在瑾王面前动起手来,嘴­唇­一勾,张口迅速的叫了一声,朝着后面跑去,一边喊道:“二弟,莫要杀我!”

“够了!”瑾王暴怒大喝,一脚踹向两眼发红的御凤松,直将他踢得栽在地上,可他怒视了瑾王一眼,心头却更恨,迅速的爬起来对着云卿冲过去!

“二弟,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了,别过来!”云卿害怕的眼中几乎是蓄起了眼泪。

“你这个畜生!”瑾王的眼底带着一丝厌恶,这次他直接下了狠手,一巴掌将御凤松扇倒在地,他面沉如水,­阴­沉的如同乌云遍布,对着身边的侍卫道:“给我把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家伙绑起来!”

瑾王妃还没从御凤松突然暴动的情况下反应过来,就看他连续被瑾王踢翻两次,急的气血攻心,一时接不上气来,待她缓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瑾王的命令!

侍卫们当然不敢上前真去绑了御凤松,他虽然不是世子,可也是王爷的嫡子!

瑾王妃急切道:“王爷,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一时急切——”

“保护你?刚才你有什么危险,你道歉难道不应该吗?!”瑾王怒不可遏,“你说他是为了保护你!我看他根本就是想要杀害亲嫂,一次不成再来一次,这样歹毒的心思让人心寒!”

瑾王妃惊的满脸大汗,此次御凤松确实是冲动了,可是儿子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受侮辱啊,她心内悲愤交加,眼中泪水已经流了下来,“王爷,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指使人陷害云卿,也不该让人弄掉了雅之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糊涂了,做出这样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请王爷责罚于我,不要怪罪于凤松,若不是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凤松也不会气愤之下动手,一切都是我的错!”

云卿见瑾王的面­色­有些松动,适时的开口,“王妃,我自知出生不高,是商户之女,能嫁入王府是福星高照,这三个多月来,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学习王妃如何做好王府的媳­妇­,也许哪儿做的不好,让王妃你不满意,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心的改正。可是你怎么可以对韩姨娘肚子里的胎儿来作为教训我的法子呢,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不但不会说你是在教媳­妇­,反而会惹来误会,你让王爷到时候如何面对众人呢?”

她没有一个字说到御凤檀,可是每一个字都是在暗指御凤檀,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媳­妇­,怎么会来王妃这么大的仇恨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瑾王妃讨厌御凤檀,而云卿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因为云卿防范的紧,寻梦居里不好入手,瑾王妃便想要除去她!瑾王本来松动了的面容在听完这些话后,从青­色­生生变成了铁黑­色­。

瑾王妃恨透了云卿,此时却不得不继续开口求情,她还未开口,瑾王已经厌恶的扬手阻止她的话语,朝着一脸不服,眼带凶光的御凤松,心内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道:“你和凤松收拾一下,回肃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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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妃恨透了云卿,此时却不得不继续开口求情,她还未开口,瑾王已经厌恶的扬手阻止她的话语,朝着一脸不服,眼带凶光的御凤松,心内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道:“你和凤松收拾一下,回肃北吧。”只要他们回去了,不和凤檀在一起了,这些矛盾也就消失了。

他目光带着一丝倦意望着惊魂未定般的云卿,今日的事情他看的出她在里面动手脚设计的,可这一切到底还是因为瑾王妃她们居心不良,才会被云卿反设计,而且御凤松在激动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一面,让他也确实寒心了,他直呼御凤檀的名字,显然对兄长是没有半点的尊敬,连带这个嫂子也没有一丝亲近,恨不得杀而快之!

面对瑾王­精­明的目光,云卿淡淡的一笑,如立风中的蒲柳,柔且坚韧,她知道瑾王此时在想什么,也知道瑾王不会将问题发作到她的身上来,因为瑾王对御凤檀的关爱,瑾王妃所做的一切让瑾王厌恶她,现在已经是将矛盾摆在了明面上来,即便瑾王还要像以前那样轻轻拂过,陷害世子妃,堕下亲孙的事情也让他无法再漠视。

他也许不在乎云卿,但是他肯定在乎御凤檀。

瑾王妃听完瑾王的话后,半晌都没有开口,待面上的震惊缓缓的退去之后,目光微闪,她此时也不敢再开口说其他,对着御凤松道:“松儿,我们走。”这个走,也不知道是说要走出寻梦居,还是回到肃北。

御凤松两眼充满了怨毒,他忍耐是为了等瑾王妃求情,然而见瑾王妃一语不发就要离开,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叫,“父王,你怎么可以对一个……”

“住口!”瑾王妃一震,听到御凤松的话,她那重新冷静的面容又再次裂开,疾快的转身抓住御凤松,咬­唇­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御凤松整个人都顿住了,像是被那一巴掌打懵了一般,回身怒瞪着瑾王妃,与其说他是被打疼了,还不如说他从来没有想过疼爱他的瑾王妃会打他,惊愕之后整个人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怒道:“母妃,难道你也要……”

瑾王妃指着御凤松,厉声打断他的话,“你给我住口!今日你对长嫂动手,已经是大不敬了,你父王惩罚你也是应该的,现在让我们回肃北,也是应该的!你还敢对口出妄言,你这不孝子,枉费我疼你这么久!”

“好了!”瑾王面­色­铁青,喝道:“御凤松,你眼底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若是再在这儿大吼大叫,我就将你捆出去关在牢中,别说是回肃北,你以后哪儿也别想去!”

“父王,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了一个贱人,你就要将我关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御凤松听了瑾王妃的话,不由怒目吼道。

云卿听着御凤松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视线转到了瑾王的面上,暗道这御凤松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明明看到瑾王是努力遏制了,还要不怕死的冲上来!也好,冲吧!

看瑾王再次火冒三丈,瑾王妃狠狠的拉着御凤松,用眼神警告他不可再乱动,压住心中的疼爱,对着瑾王哀声道:“王爷莫要生气,我这就好好的教导他去,绝不会让他再像今日一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瑾王眉头皱的死紧,几乎扭成了结,“那还留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拉了他下去!”

瑾王妃几乎是目光怨毒的望着云卿,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因为她,瑾王都开口要将她们赶回肃北,一旦回了肃北,这世子之位要想夺回,真的是遥遥无期了!她绝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然而此时,她瞟了一眼瑾王铁青的脸­色­,狠心使人看似拥,实则推的将御凤松捂着嘴从寻梦居弄了出来。

云卿看着那一大堆人热闹的出去了,面­色­清淡的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转头吩咐流翠让丫鬟将地上收拾­干­净,将那杯掺了红花粉的茶汤也倒了出去。心内却暗道,刚才瑾王妃急切拦住御凤松冲动之下就要说出来的话,根据她的直觉,这话应该和御凤檀有关系,那个时候,瑾王妃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她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去未曾抓住……

而瑾王此时也不好在寻梦居久留,他负手而立,虽然已四十,但身躯依旧高大挺直,睿利的目光在云卿身上扫过,那含着军中威严的视线让云卿心头也有着微微颤动,他徐徐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王妃,还有松儿,雅之,我也知道他们有些举动是略微过分,但是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堕胎,陷害,不管是在哪一户人家里,都是极为不详的,显示着子嗣的凋零,家族的不宁。

云卿勾起菱­唇­,樱红的­唇­如同一抹弯月般温婉,淡淡地道:“王爷,我没有博爱的心胸,也没有宽广的肚量,想要的不过一方平静的日子,一个安宁的家府,也不喜欢算计与被算计。可这些,并不是我说不愿意就能避开的,今日王爷肯这般直接的与云卿说话,云卿很感激,我没有不喜欢王妃,二弟,韩姨娘,大家在一个王府内生活,相安无事自然是好的,可若有人迎头相击,我也不会将头颅送上。”

瑾王以前虽然是带兵打战之人,­性­情直爽英朗,然而­性­情却不是暴躁之人,此时听到云卿的话,目光微深,严厉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不会善罢甘休?”

到底是一家人,就算再不喜欢御凤松,也比对自己这个外来者也好。瑾王妃他们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略微过分可以形容包括得了的。

云卿慢慢地摇头,凤眸如冰丝缠绕,深不见底,“王爷可知一句话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事情避无可避。”今日这事情是她能避得了的吗?避了一次,以后还会有第260章了众多人物的地方,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

流翠泡了一壶新茶放到了她的手边,瞧着她眉眼里那淡不可见的疲惫和烦心,小脸上眉毛轻轻的皱起,料想云卿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心,不由轻声地道:“小姐,你到底是不忍心处置青莲。”青莲这样背主的人,在宅院里是最为让主子憎厌的,每个主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很多事情都会由贴身的丫鬟去处理,贴身的丫鬟算的上主子的左右手,一旦她们背叛,很少有人能逃脱算计。

这大宅院里因为身边人背叛而导致下场凄惨的人绝对不占少数,只是流翠没想到,这一次会出现在云卿的身边。

好在云卿始终对流翠以外的人生了戒心,核心的事情她除了流翠,宁愿交给御凤檀给她安排的暗卫桑青他们去做,也没有让青莲触碰,否则的话,青莲将她知道的事情抖给了瑾王妃,这一次云卿的下场还真是难说。

云卿端起茶水,看了一眼那轻浅飘鸀的茶水,放在鼻下闻了闻,任那清香微涩的气息流淌到胸口,缓缓地道:“她毕竟是跟了我两年的,当初若不是她,也不会那样机缘巧合的让我发现了父亲不育的原因,可我给过她两次机会,一次是在送她香膏的时候,一次就是刚才,我让问儿特地跟着她去,她明知道我有可能发现她的端倪了,但是面对富贵的诱惑,她没有心软。”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口中顿时充满了茶香,却浸不到那一双墨一般幽黑的双眸之中。

当然,其中的原因不止是这么简单,不想自己亲手处理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青莲送到了瑾王妃那里,不管是青莲这次下手失败让瑾王妃功亏一篑,还是青莲这背主的名声,瑾王妃都不可能留着她,一定会弄死她。

一方面,瑾王妃蘀她处理了青莲,另一方面,也是让这院子里的丫鬟看看,她都不需要亲自动手,背叛她的人,最后落得的下场就是青莲这样!这是一种变相的警告,一种警示。她不想日后在用心对付外人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身边的人。

兵法不就是这么说的,从敌人的内部下手,远远比从外强破所费的人力,物力和­精­神要少的多,也容易的多,达到的效果也要猛烈的多。

她如今只希望瑾王妃和御凤松能早早离开京城,碍于瑾王妃的身份,她每次下手总要琢磨轻重,这样下来,比起下定狠手还要耗费心力。

不知怎么,也许是心情有些不够平静,她微微觉得有些燥热,吩咐流翠道:“你去看看那冰块还有吗?”屋子里的温度比起外面要凉快许多,便是有那冰桶里装了冰块,放出丝丝的冷气让屋中的温度降低。富贵人家里一般都会有这样的冰窖,以前沈府也有,如今瑾王府自然是备下不说。

流翠应了走到门前的冰桶里看了看,回头喊道:“小姐,还有大半呢。”转头却看云卿撑着额头靠在桌上,像是有着几分疲惫,她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暗里叹了口气,轻轻的站在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荷心苑中。

瑾王妃正拉着一脸暴躁的御凤松,和颜悦­色­道:“你今日太过鲁莽了!”

御凤松眼底的怨恨像是毒液侵蚀,越来越深,他一把掀开瑾王妃的手,满脸狠毒道:“母妃,你为何要拉着我,父王骂我打我也就罢了,他一向都不喜欢我,你竟然也打我!”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像是被欺负的孩子在向人告状一般,瑾王妃的心都软了,她心疼的站起来摸着御凤松的脸,眼眸里也闪着泪光,柔声道:“傻松儿,你以为打了你母妃不心疼吗?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母妃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能对着你扇下去!”

温暖的手摸在脸上,御凤松得到了抚慰,然而眼底的凶光却没有褪去,咬牙道:“那母妃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当年的事情来!为什么要拉着我,那个商人贱女不过就是仗着御凤檀的势来欺负我们,若是没了御凤檀,她又算得个什么东西,我们想要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一个贱人的儿子,他还想坐稳世子之位,他配吗?!”

听到御凤松说出这句话来,瑾王妃神情却是一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慢慢的放开抚摸御凤松面容的手,转身坐到了软塌上,默默地望着他那张充满了怨愤的面容,缓缓地道:“松儿,你难道没有想过,今日若是说出了御凤檀的身世,母妃我应该怎么办?”

御凤松在愤怒燃烧之中,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说出了他的身世,那世子的位置自然就轮到了我啊,到时候母妃就只会是唯一的王妃,等父王归天了之后,那些姨娘小妾和她们的贱种,我通通将他们全部拉去陪葬!”

瑾王妃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声音扬起道:“松儿!我是问你,你若是说出了他的身世,我会被王爷怎么处理!”

她回来之后,面容已经重新清理化妆过了,再也没有在寻梦居里的狼狈,那修饰得­精­致的五官完全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然而此时的瑾王妃浑身却是像在遏制什么,头上的金叶步摇长长的珠子微微的抖动,声音也变得冰冷刺耳。

御凤松怔怔一愣,心底猛然一醒,连忙扑到瑾王妃的腿边,“母妃,我差点就害了你了!”

惊吓,惊讶,惊喜?你们三选一…。-_

正文205

御凤松怔怔一愣,心底猛然一醒,连忙扑到瑾王妃的腿边,“母妃,我差点就害了你了!”

瑾王妃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日后切莫这样冲动,今天你父王对我们呣子已经生气,你就算说出了御凤檀的身份,他的事小,可你母妃我也会遭受大罪,以假充嫡,还让御凤檀以世子之名在京中数年,便再会加上一个欺君的罪名,不仅我会被废,连带你这个本来的嫡子,也会变成尴尬的存在。[]舒骺豞匫你行事之时,多想一想后果,这样对上那狡猾­奸­诈的夫妻两人,才能保全啊。”

瑾王妃的话,御凤松听到耳里,却没有进到心中,这么多年他在肃北一直都是唯一的嫡子,甚至有很多新近的仆人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御凤檀这个嫡长子的存在,等到了御凤檀大婚这里开始,一切就变了,他到了京城,不管是去参加宴会还是出门,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一种陌生感,介绍他的时候也成为二公子,然后会带上一句“世子的弟弟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即又悲愤的抱着瑾王妃的膝盖道:“母妃,那这件事就要一直瞒下去吗?那我们怎么办,就只有听父王的话回肃北了吗!?那这世子之位不是白白的让给了那个贱种!就他低下的出身,怎么能让他做世子!”

从他小的时候就看出母妃对他与御凤檀的不同,到他稍微知道一点事情的时候便问过母妃,为何对哥哥格外的冷淡,那时候母妃便告诉他整个事情的真相:

原来当初瑾王妃怀着第一胎到了七月份的时候,被一个不知廉耻的妾室上门炫耀示威,情绪大动之后导致早产,而那时候,瑾王已经有七八个妾室,他又经常夜不归府,一直在京城各大酒馆青楼流连。

瑾王妃这个孩子是早产,生了两天两夜,当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青紫,马上就要断气了,但当时家中还有一个妾室也生了个儿子,[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瑾王妃害怕那妾室占了长子的位置,于是就让产婆弄死那个妾室,反正女人生孩子是一个大槛,死了也没有人怀疑。谁知她刚让人抱来那个孩子想要杀了,王爷却回来了,看到孩子喜不胜收,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平日里对瑾王妃一点都不关心的王爷,也对瑾王妃关注了起来。

这让当时不受重视的瑾王妃发觉到有孩子的好处,作为不受宠的王妃,她也需要有个孩子来固宠,来夺得王爷的重视,于是就将错就错了下去。也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瑾王妃的地位逐步稳固,当瑾王封到了肃北平州的瑾王府内,更是让她一手掌握了管家大权,坐稳了瑾王妃的位置。

直到后来有了御凤松,瑾王妃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就不再喜欢御凤檀这个妾生子,屡屡要下手除掉。可惜这个时候,瑾王对这个长子的珍爱成为了阻拦,从御凤檀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带在身边,派了护卫保护他,还将王府里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戚嬷嬷派去做御凤檀的嬷嬷,看护他的一切,根本就得不了手,直至后来要送御凤檀来做质子,这段日子才算是过去了……

可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御凤檀在京城越呆越久,越混越好,世子之位一直都稳固如初,没有半点动摇的迹象,这个时候瑾王妃和御凤松终于急了。这一次就算御凤檀不大婚,他们也要找理由来到天越。

瑾王妃沉默了半晌,声音微凉,慢慢地道:“肃北自然是不能回去的,这一走,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才能进京,陛下对你父王是非诏不可进京,你我也是一样。”

御凤松扬起了脸,眉毛挑起,“那母后你可有办法?”

瑾王妃叹了口气,“办法很多,只要我们出了事,自然还可以留下来的。但是留下来后,还是得想办法对付御凤檀和沈云卿两个人,否则到时候陛下允许你父王回肃北,那我们必然要与他一起!我已经修书给义父了,到时候他过来了,一定能除掉他们那两人!”

御凤松闻言,眼睛闪亮,一脸欣喜道:“龙爷要来了,那就好,他那么厉害,一定会帮我们的!”

瑾王妃含笑点头,望着伏在膝上的御凤松,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里头又柔软了起来,他是自己的孩子,从全身皱巴巴的,到一点点的看着他从襁褓里长大,牙齿一天天长得整齐,会走路,会说话,会撒娇,直到变成一个大人,却还是对她这么孝顺,这么依恋,这瑾王的位置自然是要让给她的亲生儿子才是,她无奈的道:“你快点站起来,哪里有世子总是跪在女子的膝盖前的。”

她的话语并不威严,御凤松也不怕她,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坐到了瑾王妃的身边,叨叨道:“母妃,这次韩雅之的事情要怎么办,她醒来后知道了事情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瑾王妃轻蔑的扫了一眼,“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一个孤女而已,除了王爷念着旧情照顾她几分,她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想要活下来,就只有倚靠你这个夫君,她若是聪明,当初就应该知道我留下这孩子的目的,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舍不得打了这孩子,就凭她也想生下你的孩子,她不配。”

韩雅之看不起沈云卿,处处嫉妒沈云卿,却不知道沈云卿比起她来,虽然出身商户,然而却是御封的韵宁郡主,父亲又封了抚安伯,其他人要下手行事,多少还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御凤松在瑾王妃日夜熏陶之下,特别的看重身份,与人相识交往,先是看他出身如何,背景如何,否则的话便是用鼻孔看人,此时也与她是一样的心态,想着自己今天被瑾王骂,不由委屈道:“母妃,你瞧父王今日为了我骂了那贱­妇­几句,就打我,踢我,现在身上还疼的很……”

“诶,世子,世子,你不可以进去!”门帘猛地被掀开,一张冷冽的面容出现在门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口­射­进来的光,一身白袍让来人显得如玉般温润,然而对上那双狭眸却只觉幽光烁烁,让人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野兽,盯着坐在花厅中的两人,目不转睛!

小丫鬟从院子里跑过来,怯怯的望着瑾王妃,细声道:“王妃,奴婢们该死,没有拦住世子!”小丫鬟十分委屈的瘪着嘴,这世子要闯进来,她们哪里拦得住,本来世子还没这么横冲直撞的,不知道在门前听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暴怒了起来,直接的就冲了进来!

瑾王妃微眯了眼眸,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目光微闪,对着小丫鬟威严地道:“看守院子的人每个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小丫鬟吓的浑身一缩,却不敢开口求饶,瑟瑟的退了下去,不多久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此起彼伏的板子声。

御凤檀睨了一眼瑾王妃,冷冷的一笑,她要罚就罚好了,罚的是瑾王妃的人,他又不心疼,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要他开口,还以为他是什么菩萨心肠,会蘀这些小丫鬟求情吗?笑话,除了云卿,这些人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要是开口了,不就坐定了乱闯的事实嘛。

瑾王妃见小丫鬟退了出去,这才将看着御凤檀,脸­色­端肃,双眸的视线冷冷的­射­向他,“凤檀,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没有经过通报就闯进来。”

御凤檀一步步的走了进来,嘴角浮着一朵轻笑,挑眉道:“是吗?”说着,他便轻轻撩起白­色­的锦袍,礀态轻适坐到了下首的一张椅子上,那举动肆意张狂,根本就没有将瑾王妃放在眼底。

陈妈妈站在一旁,看御凤檀那副模样,站前一步道:“世子,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理,擅闯王妃的主厅也不知道歉!”

御凤檀讶异的睁着一双眼睛,语气却是冰冷,“既然陈妈妈知道规矩,你顶撞世子是什么罪!来人啊,将陈妈妈拉下去掌嘴二十!”

陈妈妈哪里看过御凤檀这个样子,二话不说便要对她掌嘴,她是瑾王妃身边的贴身妈妈,除了瑾王妃,就是御凤松也要给她几分薄面,上次为了御凤檀的事情挨打,现在又听御凤檀这样嚣张的话语,不由横眉道:“世子,老奴只是提醒世子的礼仪而已,哪里算得了顶撞你,老奴再老,也不会糊涂到如此大胆的地步。”

御凤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我让人拉你下去,你还不下去,这不是顶撞是什么,莫非你一个奴才还能违背主子的命令,还是说你是有了王妃撑腰,就将我这个世子不放在眼底了?人家说奴大欺主我还不相信,今日总算是看到了!”

陈妈妈从来没看过能这样指鹿为马的人,没理也能被说成有理,怔愣片刻后,为难的看着瑾王妃。不是她不能反驳,而是御凤檀的身份摆在那里,陈妈妈虽然是王妃身边的人,可到底也是瑾王府的人,若是不要脸面的闹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陈妈妈。

瑾王妃尚未开口,御凤松却看不过去御凤檀那样的礀态,早就在御凤檀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一直定定的跟着他,如同两颗钉子恨不得将御凤檀钉死了才甘心,此时看御凤檀要惩罚陈妈妈,谁不知道陈妈妈是瑾王妃的人,打了她就等于打了瑾王妃的脸面,顿时冷斥道:“陈妈妈,你不要理他,他凭什么命令你!”

陈妈妈就怕瑾王妃不开口,听到御凤松的话,老脸上露出欣喜道:“老奴多谢二公子,还是二公子宅心仁厚。”

一句夸奖就让御凤松微扬起眉头,平日里他不会如此,可此时御凤檀在,让他觉得自己比御凤檀要高上许多,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自然不比一些人口蜜腹剑,心藏不轨,连带着娶的贱­妇­也是一样的卑鄙!”

他话音未落,就看一道如月的残影已经到了身前,只看那影子速度极快的抓起御凤松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一拳拳的对着他的嘴揍了下去……

瑾王妃被御凤檀的举动吓得身子惯­性­的一缩,然后立即站起来去拉御凤檀的手,御凤檀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御凤松,身形一闪,拖着御凤松往侧面闪,手中的动作一下不停!

陈妈妈吃惊的看着满面寒霜,双眸含怒的御凤檀,开始他揍的时候,御凤松还能叫出两声,到后来根本就是唔唔的乱叫,满脸都是嘴­唇­鼻子里喷溅出来的鲜血,形容凄惨得简直是难以形容!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老脸上肌­肉­颤抖,开口尖叫道:“世子,世子不要打了,你这样会把二公子打死的!”

刚才瑾王妃和御凤松讨论的事情很机密,只留了陈妈妈在屋中,此时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忙。瑾王妃急的冲上去拉着御凤檀的手,大声喝道:“御凤檀,你难道要打死你弟弟吗!”

她的声音如同绝地呼喝,力大无比的扳着御凤檀的手,御凤檀终于停下了手,然而拽着御凤松的衣襟不松开,缓缓的转过头来,面­色­上­阴­霾重重,渀佛乌云层叠在他的面上,黑压压几乎看不到底,他缓缓地松开已经被揍的浑身瘫软的御凤松,对着他又猛烈的踢了一脚。

瑾王妃连忙扑了上去,遮住御凤松倒下的身子,防止御凤檀再踢,面容绷紧,厉声喊道:“御凤檀,你打得他满口都是血,现在还要踢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望着御凤檀的目光,就像是对着敌人的母兽,有一种深可见骨的仇恨和愤怒,恨不得将对方活活咬碎了吃了一般!

御凤檀在看到她的眼神时目光微愣,冷哼了一声,狭长的眸子里含着嗜血的光芒,声音如同北风冰封绝境,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下次再让我知道你骂她,掉的就不会是牙齿!”

他说完,深深的望了一眼瑾王妃,那目光幽深,寒光凛冽让瑾王妃心头也不禁的一寒,看着不知道刚才她和御凤松说的话,御凤檀有没有听到?

云卿望着御凤檀进了院子,笑着迎了上去,却见御凤檀一脸沉­色­,直接走到花厅中,坐到了椅子上,那素日里挂着笑容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全身散发着霜雪一般的冷意。

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走到他的身边,看到右手上沾染的血迹,心内一惊,连忙拉起他的手,“怎么受伤了?疼不疼?”仔细的一看,却发现手上并没有伤口,那这血迹……

“我打了御凤松一顿。”御凤檀看出她的担心和疑虑,不在意的摇摇头,“这是他的血,不用担心我。”

云卿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个时辰御凤檀应该是刚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没有先到寻梦居来,而是先去打了御凤松一顿?那么今天的事情,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心中微暖,转头吩咐人打一盆水进来,捧着他的手将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桑青跟我说了,她们陷害你,可是她们没有你这样聪明,被你提早发现,然后反过来惹了父王的教训。他还说,御凤松骂你骂的很难听,但是父王却没有处置他。”御凤檀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无奈和愤怒。

瑾王妃她们选择今日下手,就是知道他不会那么早回来,没有人会站在云卿这边说话,瑾王就算再喜欢御凤檀,云卿始终是个外人,他只能公事公办。

他娶了她回来,本是要给她一个简单的环境,让她不要在斗争之中,然而身边总会有不合时宜的人,不让人安心的事一件件的跳出来,让他不放心。他知道云卿聪颖机敏,很多事她都可以从容的应付,可她不愿意她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他给她安排了暗卫,护了她的人身安全,却不能防到内宅里的明争暗斗,不能阻止别人隐秘的陷害。但是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他要站稳脚跟,要有权势和力量,才能真正护得她的周全,不让她被其他人觊觎,至少很多人在对她下手的时候,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而今天这场闹局的来源,又是来源于瑾王妃和御凤松,云卿一定很为难,他从管家口中得知,他们两人都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和云卿以往的手段来比,实在是轻之又轻了。

他很愧疚,却又憎恨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造成的!

云卿抬头看着他魅惑的双眼­阴­沉沉的,勾­唇­一笑,“你帮我出气,我很高兴。”其实她是不怎么在意的,御凤松所说的那些话,多少勋贵高门的小姐在背地里,在心里都曾说过,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她们嫉妒罢了。

但是御凤檀这样维护她的行为,让她真的很高兴。那种被重视,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舒服的就像是喝了蜜水。

御凤檀摇头道:“父王不教训他,我来。”

云卿知道他此时还是很生气,“你揍了他,这可不是让他找到借口不回肃北了。”

御凤檀冷哼一声,“就算我不揍,他们也会赖着不走的,不如就我动手罢!”

云卿自然知道瑾王妃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毫无意外地微微一笑,道:“指不定还会传出我恶意挑拨你们兄弟不合的传言呢。”

御凤檀以前大概是没有揍过御凤松的,今日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和她有点关系。云卿暗里笑了笑。

谣言这东西对于御凤檀来说,是毫无效果,他根本就不理会,再坏的情况他都经历过了,还会怕几句闲言闲语吗?何况他进府之前就是想好了的,想要舀这点说事,只怕瑾王妃他们难以下嘴!

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有着一抹不屑,“我回来之后都没有见过你和你院子里的丫鬟,何来挑拨?!他们若是敢传出谣言来,我就能让外面传出更难听的!”

云卿笑了笑,将他的袖子拉下来,柔声道:“晓得我家夫君厉害呢。”

御凤檀望着那张绝美动人的面容,她这样的脾气,人家若不惹她,实在是再好相处不过了,想到今天的事,又忍不住的皱眉,“云卿,你说我不做这个世子,他们会从此以后就放手,不再心心念念的算计和陷害了?”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如月的狭眸有一种深深的厌倦,这样的神情,让云卿十分熟悉,就像她日日夜夜在算计之中,虽然已经习惯,却偶尔还是觉得不堪疲惫,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一种让人觉得很灰暗,像是看不到头。然而云卿却在不断的滚摸之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生活在这繁花似锦,堆金砌玉的人生之中,就免不了这连绵不断的设计和谋算。

她将帕子拧­干­,抹着修长有力的手背上的水珠,他的手很漂亮,很大,却五指修长,看起来就很有力,摸起来也有一层薄茧在上面,不同于那些手指白­嫩­,整日摇扇的纨绔公子,这是多年习武留下来的痕迹,他在京中付出过多少努力,她都能感受得到。

云卿微微一笑,长睫微垂,轻声道:“这位置不是你说不坐就能不坐的。”

不管是明帝,还是瑾王,都认定了御凤檀的世子之位,王府的世子绝对不是说换就能换的,除非是有重大变故,御凤檀犯下了极大的错误或者是病重不起,死去之类的,才能禀报换人。这也是为什么瑾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下手的原因,她要让御凤檀再也没办法坐这世子的位置,如此,御凤松才能稳稳当当的坐上去,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御凤檀何尝不知道,为了一个世子的位置,那些人争斗不停!好处永远是他们的,坏的永远要别人来承受!

云卿擦­干­了手,又喊了人将水端了出去,转头却被御凤檀一把拉到膝盖上坐下,在云卿喊他不要如此的时候,他却将头靠在了云卿的肩头,慵懒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深深的憎厌,轻轻的像是倾诉,又像是呢喃,“云卿,我讨厌他们。”

这几天工作很忙,下班晚,码字要码到夜里两三点,醉有点吃不消,码字的时候老想睡觉,而且思维很迟钝,所以明日休息一天,希望亲们理解。

ps:身世之谜,你们认为这是最终谜底吗?­奸­笑中……

醉言疯语206

如云卿所言,瑾王妃果真以御凤松受伤的理由,延迟了她们回肃北的时间。瑾王正在书房里和御凤檀说话,听到消息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对着御凤檀道:“你与我一起去。”便朝着荷心苑走去。

荷心苑内,瑾王妃正坐塌上,两眼哭的发肿,血丝遍布,看着瑾王走进来,目光在跟随在身后的御凤檀身上掠过,疾快的闪过一抹怨恨,抢在瑾王开口之前哭诉道:“王爷,你可来了,你来看一看松儿的伤啊……”

软塌之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御凤松,他双目紧闭,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瑾王看了他一眼,心头却没有心疼的感觉,反而觉得烦躁不堪,甩手坐在了一旁,拧眉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个样子?”

瑾王妃睁着一双明显流泪了整夜的眼睛,瞧了御凤檀一眼,她不相信瑾王不知道昨天御凤檀来打了一顿御凤松的事情,这王府再大不过是一座府邸,加上那消息又没有人刻意隐瞒,瑾王不可能不知道。此时又来问她,就是存了偏颇的心,她暗里咬牙,面­色­委屈道:“昨日凤檀和松儿口角起来,凤檀一时急躁打了松儿一顿,开始还只是流了点血,过了一晚后,松儿就开始喊腹部疼,现在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瑾王哪里看不出瑾王妃的意图,早不疼,晚不疼,偏偏是他让这两呣子收拾东西回肃北的时候就疼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御凤檀,你这家伙,就不晓得给老子省点心,没事这个时候去揍他­干­什么!面上却严肃道:“既然这么疼,就赶紧去御医前来诊断,若是伤了内脏就不大好了。”

他只字不提御凤檀动手的事,明显不打算将这件事重提,瑾王妃也不是个愚笨的人,不会纠缠在此,她听的出瑾王的意思,明显是不相信御凤松伤的真的有那么重,要亲自让御医来验一验,这个家伙看来是铁下心要将她们呣子赶回肃北了。

好在她已经有了准备,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坐到了王爷对面的位置,徐徐地道:“我已经请了御医来了。”说罢,身边的碧玥就到了内间,将正在写方子的御医请了出来,那御医是御医院里为人清正出名的,见了瑾王,先是行了一礼,听瑾王询问御凤松的伤势,这才恭谨地道:“回王爷的话,根据微臣的诊断,二公子腹部遭受了重击,导致腹部脏腑受损从而腹痛不停。”

御凤檀看了一眼御凤松,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他昨天揍的都是御凤松那张惹人讨厌的嘴巴,让他掉了两颗牙齿,踢也是踢得他手臂,怎么会腹部疼呢,他看了一眼爱子心切的瑾王妃,冷笑地想,不过因为嘴巴烂了这个理由不能够让他们继续呆在京城,所以又找人下了狠手,揍了御凤松的肚子两下?啧啧,还真下得手啊!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犹自伤心的瑾王妃,看着她那端庄的侧影,那眉目端方的容貌,却找不出一点亲切的感觉,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当年瑾王妃从哪里捡回来的,可是与瑾王相似的容貌,又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后来他几经调查,发现当时瑾王妃生产的时候,府中也有一个小妾生产,同样也是生下了男婴,但是生出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他认为,若是他不是瑾王妃的儿子,那么最有可能的也就是这个小妾的孩子,不是瑾王妃的亲生骨­肉­,所以瑾王妃才能在对他和对御凤松如此大的区别。

但是这样的想法,他也问过了父王,父王很笃定的回答了他,他绝对不是庶子。御凤檀不由地想到那一天瑾王妃看他的眼神,那是望着仇人才能有的恨意……

在他冥想至极,瑾王已经了解了御凤松的伤,听到御医说不能移动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瑾王妃,徐徐地道:“凤松的身体你要好好照顾,莫让他再伤上加伤。”

他的声音极轻,瑾王妃却目光一沉,她知道瑾王是在警告御凤松,这次被揍也是因为他们设计沈云卿在先,否则的话也不会惹得御凤檀动手,她的心中自然是不服的,但是口头上的不服不能带来什么,于是她关切的问道:“王爷,御医方才说了凤松不能移动,我想恳请王爷,容许我在这里照顾凤松,待他身体完全康复了之后,再回肃北。”御凤松不能走,她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早就知道瑾王妃的想法,瑾王没有意外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的一声,站起来,扫了一眼御凤松,面容上带着一抹思虑,往外走了两步后,转头道:“既然凤松如此你要留在此照顾,陛下的寿宴,你还参加吗?”显然瑾王已经觉得瑾王妃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明帝的寿宴,瑾王也不是此时才知道,不过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你不是说要照顾御凤松的,那寿宴你还去吗?

瑾王妃心里头刚升上来的喜悦感顿时就掉落了下去,她望着瑾王那张不失俊朗的面容,心头一阵烦躁,却又不得不压制住自己心头这股怒火,尽量地语气和缓,诚意尽显道:“陛下寿宴,乃是普天同庆之事,我自然是心之向往,但是松儿如今身体不适,我怎么能放心离开,烦请王爷与陛下代我请罪,不能参加寿宴了。”

瑾王十分满意的点头,和御凤檀一前一后出了荷心苑,御凤檀笑眯眯地道:“父王,陛下寿宴你似乎心情不错,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呈给皇伯父呢?”

瑾王看他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脸上那笑容说不出的促狭,好笑又好气的给了他一拐,“好你个臭小子,你揍凤松,不就是说我偏心,没替沈云卿出了那口恶气么,你当我不知道啊。现在我不许她参加陛下的寿宴,绝了她又动其他心思的地,你满意了吧。”

御凤檀避开瑾王的袭击,白玉般的面容露出狡猾的神情,墨黑的瞳眸噙满了笑意,“父王这么聪明英伟,自然是能看得出母妃的心思,我不希望云卿到了哪里都要提防着她,再说,万一在皇伯父的寿宴上出了什么问题,这可不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能关上大门就能处理好的。”

望着儿子嬉笑的面皮,说话的口气却是十分的认真,那有着灼灼光华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一颗固执的心,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而面­色­凝重,背手道:“大丈夫志在天下,切不要一心就就只扑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甚少与御凤檀说这般的话,此时御凤檀听到这么一句,心头掠过一丝不明的念头,他正了面­色­,嘴角依旧是挂着他那抹略微风流轻肆的笑意,笑道:“父王,这天下有皇伯父管,有他的几个儿子管,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我的一颗心就只能扑在她的身上了,有了她,一生足矣。”

花园中的池塘里开满了莲花,一朵朵粉­色­如裙边的水芙蓉绽放在圆形的荷叶之上,几乎铺满了大半个池塘,一眼望去,颇有莲叶碧连天的氛围,那幽幽的清香在整个花园的角落里都能闻到。

瑾王妃走到拱桥上,一手扶着桥栏,转头打量着御凤檀,他的心头不是不震动的,这些日子,他虽然没有开口说太多,然而旁观下来,也可以看出沈云卿在御凤檀的心内的位置有多重要,喜欢一个女人没有错,但是对一个女人花费太多的心思,他就不得不提醒了。

然而此时这个聪慧的儿子也很明显的懂了他的意思,明确的告诉他,沈云卿的重要­性­,而且听这这话中的意思,今生除了她,其他的女人大概是不会再要了。他望着那碧连天的池塘,思绪有些怅然,他们御家的男人一生再风流,始终都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凤檀也避免不了啊……

过了片刻,他收回投在远处的目光,踏着拱桥雕刻着金鲤花纹的石板,微微一笑道:“准备一下吧,你和沈云卿新婚第一次遇到陛下的寿宴,还是要上点心的。”

御凤檀明白瑾王的意思,点点头,“我自不会让皇伯父失望的。”

灼热的八月渐渐的过去,进入了金秋的九月,白日里的天气还是十分的晴爽,偶有秋雨绵绵,却显得那么的稀少。伴随着秋季来的,并不是丰收的喜讯,大雍运河下的直系区域柳州,闽州先后发生堤坝崩塌,洪水猛流,造成在其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迁离,而对此,朝廷必须拨出大量的银两进行灾民安置,修筑堤坝等工程,国库一时更加紧张,由东太后带头,魏贵妃等人牵引,后宫里也开始节俭费用,以供国库之用。

而这次明帝的寿宴,明帝本人主张不办为好,而礼部等官员认为,在其他方面缩减可以,但是万寿宴,却不得不办,这是对天下民心的一个安抚,也是彰显国力的日子,经过再三劝说,明帝终于答应减少往年的二分之一的费用来简单­操­办这次宴会。

云卿随着御凤檀进了宫,望着面前印着万寿无疆字样和各种喜庆图案的碗碟,再看周围布置的美轮美奂的宫殿,金黄|­色­的锦缎,绯红的绸子,望眼过去,一派的喜庆豪华,像是跌入了金玉堆中,她微微一笑,这还是二分之一的费用呢。若是以往的规制来办,其中奢侈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云卿看着这其中的一切,不禁摇了摇头,惹得坐在一旁的安雪莹低声道:“你看这里,听父亲说,今年寿宴耗费的也有一百万两呢。这钱也不知道花在哪了,怎么要这么多?”

安雪莹在安尚书病重之时,开始帮助安夫人管理府中的事务,然而她身体不大好,终于不能事事­操­心,所以对于这样一笔巨大的钱财就如此没了,略微有些不解。云卿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一个碟子道:“你瞧这个釉彩玉碟,是最好的砖窑早早就开始准备烧制了的,每个人面前有一套,而每一套为三个大小不一的碟子做成,在场的官员夫人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套。”

她放下手中的碟子,又指着那些伺候的宫女身上着的喜­色­缎服,“那些都是新制出来的衣物,光是这宫中所有宫女衣饰剪裁和制作,你算算有多少套,又有多少人手要用来缝制这些衣物,要多少布料,多少丝线,多少绣娘才能完成。今年还是少的了,你看只是衣服簇新而已,上面并没有太过繁绣的花纹和装饰,其他的并没有多少变化,外面的灯台还是用的去年的烛台。一半的钱就是从这里面减少的,但是你看,庐山绿雾茶是不能少的,­干­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酱菜四品,攒盒一品这些也是不能少的,另外像等会上来的寿膳更是一点都不可以少。”

安雪莹听的瞠目结舌,她博读诗书,但是对其他的东西却极少涉猎,不像云卿各种各样的书都会拿来阅览。此时听云卿一件件的数给她听,目光显然已经是有些惊讶了。

云卿淡淡的一笑,一国之君的寿宴如此­操­办,在历年来,算的上是简单的了,而且在这种时候,举办一场寿宴,也是应该的,毕竟早前便有国库空虚之言了,若是皇帝的寿宴都省下来不办,只怕一来会给国内百姓一种不放心的感觉,二来传到了边邻之国,也会让他们生起异心。不如办上这么一场。

云卿的目光从下方的摆设落到了坐在其上的妃嫔身上,此时明帝还未到,而后宫里有品级的宫妃已经提前到来,今日不同于平日里的小宴席,所以后宫的妃嫔都需到场庆贺。

由于皇后已经被幽禁了起来,为首的自然坐着是魏贵妃,其次德妃,淑妃两位位列四宫的妃嫔,接着便是如今宫中得宠的珍妃,还有已经从修容晋升了的碧嫔,她在宫中也算的上得宠,跟着下来便是安嫔,灵嫔和另外一些妃嫔了,因为位置靠的后,留意的人也不多。

今日众妃的装束比起往日来都要简单许多,因为后宫正在掀起一场节俭的活动,然而节俭虽然是节俭,可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能太过简陋,有些经常见不到圣驾的妃嫔,更是挖空了心思希望能引起明帝的注意。

为首的魏贵妃如今作为后宫里位分最高之人,今日的穿着也十分的端庄隆重,她穿着是金黄|­色­的朝服,饰金龙九条,间以五­色­云纹及福、寿纹,下幅饰八宝立水,头上带着一只衔珠彩凤五宝簪,凤尾撒开成扇形,在发髻上犹如鸾凤凤翔,凤首衔的珍珠是一颗鲛珠,由无数细小的珍珠串联下来垂在额前,那鲛珠大概指甲大小,散发出来的光芒在满殿光灯之下依旧耀眼夺目。

那是传说中鲛人的眼泪凝成的珠子,只在海水最深的地方才能拥有,而且传说中鲛人是快乐的一族,它们生存在海中,每日游来游去,住在水做成的宫殿之中,唱歌跳舞,一生难得流泪。

当然这只是传说,实际上鲛珠是深海处一种极为罕见贝壳蕴含出来的,这种贝壳本身就稀少,又在极深的海里,打捞起来就有困难,有时候就算有那胆子大技术好的渔民肯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这种贝壳,更何况还要找到一定有珍珠的贝壳,很多时候,渔民都会丧生在变化无常的大海之中。用万里寻一形容鲛珠的珍贵­性­还是简单了的。所以一颗的价值说是连城也不为过,连魏贵妃身份尊贵的,也就只有三颗。

鲛珠的光芒比夜明珠还要亮,可在白日闪烁如明星,明耀璀璨。此时这水蓝­色­的光芒也衬托得魏贵妃那­精­心修饰的面容端庄之余又柔润亲切。

章滢坐在她旁边,今日是一身银绿­色­的朝服,头上戴着八只并排凤尾明玉簪子,如同一把扇子斜Сhā在发髻,衬着她梳的飞月发髻,整个人青翠玲珑,有一种清雅别致的韵味,最为特别的是,那一只只簪子的尾部都穿了一个小孔,小孔上都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珠子,那珠子每一颗都散发出悠悠的银光,使得一眼望过去,好似章滢整个人坐在了月华之中,她那清美的装扮带着一种别样的冷清,眉心点着梨花妆,月下嫦娥也不过如此了。

魏贵妃本来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装束,既不是过分的突出,又显得很是端重,不失隆重,见众位夫人投来的目光里隐隐有着赞赏也微微得意,然而发现对面的夫人们在看到章滢的装束后,便更为奇特,不由的转眼望去。

这一眼,眼底的神­色­便有些变了,她目光略深,化的­精­致的面容微微一笑,“珍妃妹妹今日的装扮很特别,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一种仙子般的气韵,我看你这玉钗里用的鲛珠很漂亮,发出的光亮和这衣服很是相配。”

鲛珠这种东西很是特别,她身为贵妃也不过拥有几颗,一颗最大的便是镶嵌在今日的凤钗上,另外两颗小的在另外一对耳环之上,碍于今日的场合,未曾一并戴出来。可是章滢身为二品妃嫔,比她位分要低,打扮上却比她还要气派,这八支钗上每只镶嵌了一颗,而且­色­泽十分的美丽,与她那发出蓝­色­光芒的鲛珠更为特别,这是故意炫耀她的得宠吗?

章滢默默的一笑,眼眸里的光华银光灼灼,容颜清淡之中有种别样的妩媚艳丽,“贵妃娘娘的鲛珠都是百年难得一颗的珍品,章滢不过是个新晋的妃子,哪能拥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这句话听在魏贵妃的耳中,自然是有点谦虚甚至变相炫耀的成分了,谁不知道明帝对珍妃之好,什么好东西都往未央宫打赏,一个月大半的时间都在未央宫留宿,光是这一点就让她这个贵妃心有不悦了。此时那玉钗上的珠子越发让魏贵妃觉得就是鲛珠,不由更是亲切的一笑,“这珠子灯光之下光亮如此,就是夜明珠也不会如此,不是鲛珠又是什么呢。”

“不过普通的珍珠罢了,比不得贵妃娘娘头上的鲛珠那般的夺目。”章滢轻轻一笑,也不说是什么,四两拨千斤的带过。

魏贵妃看她越是不说,越是觉得疑心,不由地道:“妹妹若是有这样漂亮的普通珍珠,那是鲛珠也比不过了的啊。”

德妃在一旁靠着,望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目光在章滢头上的玉钗上望了望,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是望着陛下来的方向看去。

安雪莹看到那边的争纷,雪白的面容上眉尖蹙起,问道:“云卿,你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们坐的离妃嫔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并不十分听的清两人的对话,然而断断续续大概也猜得出一点,云卿早就注意到了那边,她在听两人的对话之余,观察到魏贵妃的视线屡次落在章滢的玉钗上,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那玉钗美丽非常,就是她也觉得很是珍奇,据她所知,章滢和颍川侯府到现在关系也并不好,颍川侯求见珍妃,珍妃一直都不愿意,而且鲛珠这东西,颍川侯也送不起,那么……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妃嫔之间在聊天吧。”安雪莹奇怪的看着云卿,觉得她这笑容笑的十分意味深长,心中略微一转,目光更是落在章滢身上不移。

章滢在宫中的时间久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女孩,面对魏贵妃的穷追不舍,仍旧是那般客气的笑容,“没想到章滢头上的几颗珍珠竟然引得贵妃娘娘这般的兴趣,我可认为贵妃娘娘头上的金凤才是最为端美之物呢。”

凤凰代表了什么,谁心中不清楚,魏贵妃今日仅仅戴着这支仅次于皇后的九转凤钗的头簪,不就是显示她格外的身份吗?

魏贵妃听了这句话,看着章滢笑的越发妩媚的样子,看着那张年轻明媚,妩媚艳丽的面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怨气,年长的女人看到年轻女子的美丽和青春都免不了产生感叹,到了魏贵妃这里,却变成了一股怨气,她不由的­干­笑两声,目光凌厉,声音却含着一股锐利道:“现在国库紧张,东太后带领后宫诸人都提倡节俭之风,我知道珍妃你素日里来受宠,皇上对你也偏爱有加,但你在现在这种时候,用鲛珠镶嵌做钗,一次便用了八颗,实在是太过奢靡了一些!”

章滢面­色­有一点点的难堪,像是被魏贵妃训斥了,略微有些吃惊慌乱的解释道:“贵妃娘娘,此时是宴会,你不要再说了……”

此时是宴会,你自然是不想要说了!魏贵妃就是想要在宴会上将章滢的奢靡豪华说给在场的人听,要他们知道,这位珍妃单单头上的簪子,就等于八座城池的价格!

本来朝中对这位直接进宫,就从民女变成妃位的妃子颇有微言,认为是坏了祖制,魅惑君上,当时有不少人上书反对,后来在明帝的无视下,又发现这位珍妃并不妖言惑主,明帝和她一起后,一没耽误政事,二也没有就直接给这位珍妃家中人封赏,比起其他的妃嫔还要规矩的多,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但是由头始终在那,只要魏贵妃挑起,面对朝中大臣的众多压力,明帝自然要考虑一二的。

借助大臣们的压力,让明帝远离珍妃,相信到时候有新的美人进来,就不信陛下还能宠珍妃一辈子!哪个受宠的妃子不是年轻鲜­嫩­的美人,过了几年后,还是就是那临门望君中的一员。

看看那些早进宫的,除了她,德妃,淑妃得封高位,那些年轻的到了嫔位都了不起的,难得有几个能进得妃位的,这都是明帝喜新厌旧的多啊。

所以此时魏贵妃更是义正言辞,面­色­肃静的道:“珍妃,你可知道陛下为了运河下游堤坝之事日日夜夜劳心,我等作为后宫妃嫔帮不上大忙,那么就从小而为,减少后宫支出,先有国后有家,先陛下后自身,你可知这个道理,今日你这般作为,实在是让我寒心!”

她的声音不算大,然而筵席还没开始,大家都是左右说话,远近想看,此时看那一群妃嫔脸­色­各异,而为首的魏贵妃似乎在训斥近半年最受宠的珍妃,不禁注意力慢慢的吸引过去,最后整个大殿之中渐渐话声全无,只留魏贵妃那如金钟正气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殿中清晰可辨。

不少大臣心内已经有了想法,显然是这位魏贵妃说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御史们也转头看过来了,他们的职责便是弹劾百官,上至皇帝妃嫔,下至县衙平民,都是他们的弹劾对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头戴“八座城池”的奢侈妃嫔。

而此时,大殿的内门,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明帝进来的时候,便正是魏贵妃说完最后一句,章滢开口辩解的时候,“贵妃娘娘,我没有……”

看到正宠爱的妃子脸上露出郁郁之­色­,又见全殿的官员正在望着这边,明帝目光微微一深,金刀大马的坐到龙椅之上,肃声问道:“魏贵妃,你何事训斥珍妃?”

魏贵妃本意训斥就是为了惹得百官和明帝注意,刚才明帝来时,她也略有注意,故意假装不知,此时见明帝问她话,徐徐的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后,方道:“陛下,臣妾是在告诉珍妃,她如今为后宫妃位,要做好表率的作用,虽然陛下对她恩爱有加,但是不要炫耀似的将那鲛珠都镶在钗上一并戴出来。”

明帝进来之后,便看到章滢今日一身特别的打扮,整个人风华出众,在众多打扮的别出心裁的妃嫔之中也显得那般的独特明亮,心中早就有一丝悦意,听了魏贵妃的告状后,望向章滢的眉目依旧是和睦,眸光微带赞赏道:“今日滢儿的打扮很是悦目,如同月华仙子,如梦如幻的确是美不胜收。”他夸了一句,瞥见魏贵妃不悦的面­色­,又转而道:“不过你头上的钗子上的鲛珠是从何而来的,朕可记得没有赏过这般的好东西给你啊!”

魏贵妃微微一僵,心头一凛,陛下没有赏赐鲛珠给章滢,那她头上的鲛珠怎么来的?谁送的?谁有这样大的手笔能送的起八颗这样的鲛珠?若是说出是谁,这也会倒霉了,连陛下都不能多得的鲛珠,其他的人比陛下还大方,这不是惹人关注吗?

早在明帝说章滢美丽的时候,她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是谢过明帝的赞赏,随后从头上将玉钗摘了两根下来,一双丹凤眼妩媚的一勾,对着魏贵妃笑道:“娘娘你请看,我这珠子虽然是发光的,可与您的鲛珠不同。”她说话间,用其中一个簪子的尖头去划那珠子,只看一下下去,那碧绿的珠子光芒便黯淡了一分,划多几下,那被划过的地方便显得润白的光彩来,当表层被划完,好奇的伸长脖子在看的十公主就喊了出来,“这不就是颗普通珍珠吗?珍妃,你是怎么变得戏法?”

章滢将两根玉钗并排举起,对着她笑道:“前日里,我发现有一种叫做月华粉的东西,但凡是凃了这月华粉的东西,在阳光下晒足一日,便会发出灼如日光的辉芒……”她转头朝着明帝深深望了一眼,“如今运河下游灾民正在为生计困难,我等在东太后娘娘的带领下为灾民献上一份力量,然而今日又是陛下的宴会,女为已悦者容,章滢不愿意穿的简陋,便想出这样自以为两全的法子来,误让贵妃娘娘以为是鲛珠,实在是我的错。”

明帝听了章滢的话,哪里还介意,不由眉宇舒展,目光如春风般,“这哪里算得了错,后宫节俭代表了妃嫔贤良淑德,关心百姓,你这法子实在是好的很!”

章滢垂眸一笑,长睫上也似乎洒了那月华粉,更是美丽,魏贵妃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章滢是故意如此了,算准了她今日会用鲛珠的头簪,故意用了月华粉来惹得她的注意力,让她专注与那发光的珠子之后,又一直闪闪躲躲的不肯说出那珍珠的原委,便是等着这一刻!

魏贵妃连忙跪了下去,对着明帝道:“陛下,臣妾一时心切,未能察觉清楚而误会珍妃,实在是臣妾的罪过,还望陛下原谅。”

明帝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含着一抹淡恶,淡淡地道:“好了,以后谨言慎行,珍妃虽然进宫时间比你短,在这些方面可比你要强多了!”

这些方面自然是取悦龙心和体谅百姓,举止得体了,当着群臣的面如此说,就算不下处罚,对魏贵妃都是极大的一种羞辱,她一个从府邸就开始跟着明帝的良娣,竟然比不过一个进宫没有一年的妃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忍住耻辱,在众人各种讥笑,打探,可怜,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咬牙道:“是。”

明帝摆手,示意两人回到座位上,徐徐地道:“宴会开始。”

周围的乐声再次响起,丝竹琴筝之声在大殿里漂浮,舞女们鱼贯而出,宫女太监持着托盘,珍馐美酒开始如流水一般被送上。

云卿端起一杯蜜­色­的果酒,喝了一口,暗道:章滢,你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典范啊!

前两日一日休息,一日工作,让亲们久等了,真的是累的爬不起来了……

醉言疯语207

歌舞一上,其他的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毫不影响这种热烈的气氛。没有人去管魏贵妃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多么的郁闷,今晚的主角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坐在龙椅上那个身着明黄|­色­九龙锦袍的人。

既然是寿宴,百官朝臣自然是要献上寿礼为明帝庆寿,于是众人开始纷纷上前献礼。

四皇子看着三皇子献上的贺礼,不过是一些稀奇珍贵的东西,也未曾放在心中,举杯饮酒。

因为酒席的摆设是男女分隔,御凤檀和云卿也是分开而立,见云卿饮那果酒一杯接一杯,他不由想起那时在扬州之时,云卿在当时的安知府家中喝得微醉时的样子,仿佛一切就在昨天,眨眼就到了今日,她却由沈小姐变成了自己的世子妃。飞挑的眼角里蕴着一抹笑意,朝着云卿眨了眨眼睛,不过到了现在,云卿也不晓得他是那个银面人吧,嘿嘿。

云卿余光看到他,抿­唇­一笑,两人的目光在飘逸起舞的歌姬中间穿过,像是没有任何的阻拦,柔情蜜语尽在那绵绵的视线之中。

这一幕落在了正冷眼静观的四皇子眼中,他看着云卿凤眸微斜,丝丝绕绕的妩媚从那眼角飞出,不经意之间便有一种令男人为之疯狂的美丽,而那丝线飞绕的方向则是坐在隔壁的御凤檀身上。她的所有温柔,婉约,妩媚,娇美都与他没有关系,从见到他第一次开始,云卿对他的态度便有别于其他人,就是一个客气的笑容都冷漠疏远,仿佛中间隔着一道黑暗的深渊……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捏着,猛烈的收缩中蹦出一种浓烈的妒忌……

直到有人传来一句喊声:“四皇子献礼!”他这才收了心思,站起来向着明帝道:“父皇,儿臣此次去中州,路上遇见一绝­色­女子,据当地传言,此女落草时口内衔着一块玉,上面现成的眼儿,以供穿绳挂在身上,最为奇特的是,那玉上还有诗词。儿臣觉得此女乃天赐,不敢流落与民间,便带来献给父皇。”

他说的神乎玄乎,明帝听后目光微闪,笑道:“噢,竟然有此奇事,那便让她上殿一看。”

四皇子颔首,扬手轻击,偌大的殿中丝竹声渐渐的飘起,而夹杂在这乐声之中,一股清瑞的筝声如流水一般从殿外渐渐的传来,如同潮水般起伏不落弥漫整个大殿内的每一处,筝声之中仿佛有有一个­精­灵在随着曲声起舞,飘渺虚无之中带着朦胧的没,层层递进之中又像是­精­灵脚下的花儿随着筝声绽放出浓丽的花瓣,细腻中又有着灵动,吸引着众人朝着筝声所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殿门前,有身着白衣的少女手中拉着一座雕花的平台,亦舞亦行,拉着那装饰的华美的平台向前移动,而平台之上坐着的一位身披红­色­纱衣,臂挽银­色­披帛的女子手中古筝切切,那悠扬的天籁筝声正是从她那纤指下发出。

待平台到了殿中之时,那红纱女子将古筝一松,顿时隐入了平台之下,而她便随着那丝竹之声,起舞弄清影,曼妙的身姿在众多白衣舞者之中,如同掉落在了玉兰花中的彩蝶,轻盈的舞姿似是一片落叶,扭动的腰肢带着风姿万千,红纱的裙摆荡漾成了一朵风中玫瑰,轻云般旋转,疾风般飘逸,银­色­的披帛盘旋在火红的玫瑰周围,如同水波清漾,火与水的交集,更有一份惊心动魄的魅惑。

舞姿如此出­色­,再加上那衔玉而生的噱头,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将目光凝住在她的身上。但见那女子眉眼清秀,高高的鼻梁上一双圆而微扬的眼眸,黑黑的眼珠子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眸,尖尖的下巴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明明算不得如何明媚艳丽的容颜,却透出一种难以见到的灵韵来。

云卿望妃嫔所坐之处望去,魏贵妃眼眸里带着一抹极为难看的神­色­望着那个红纱女子,本来对章滢的恨意,此时似乎有了别的转移。而章滢坐在位置上,看了那女子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脸­色­也略微有些僵硬,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

德妃却是靠在椅上,扑了胭脂的脸也生出一丝淡淡的红痕,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精­神一些,脸­色­上始终带着平淡的笑意,专注的欣赏着舞蹈。

红纱女子便在这种的氛围里,纵情舞完了这一曲,最后以一个飞天的姿势定格在平台中央,整个人就好似那不沾人间俗气的雕塑一般,有一种滢滢的光辉。

明帝看着那女子,双眸深邃不定,直那乐声停止,眼眸里才掠过一丝清亮的光芒,领先击掌喊道:“好,果然跳的极好!”

那女子这才松了舞姿,对着明帝跪拜下去,长纱红裙在她的周围洒开,与那黑石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民女谢陛下赞誉。”

她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并不似普通的女子那般细­嫩­清晰,然而听到耳中,却是觉得极为舒适,让人觉得……觉得有些诱惑,而且她并不十分谦虚,对于明帝的赞赏也不过是谢恩了事。

明帝也不以为意,含笑道:“听说你衔玉而生,那玉今日可戴在身上?”

女子这时抬起头来,黑幽的眸子流盼如玻璃珠子一般,不畏不惧的望着明帝,“这块玉自小民女便戴在身上不离身。”说着,从脖子上的红线处拉出一块玉佩来。

“拿过来给朕瞧瞧。”明帝望着那女子和蔼的一笑,招手唤道。

那女子也不别扭,站起来便直接朝着明帝走去,惹得周围的人都是一惊,内侍们立即拦在了女子前方,不让她前进。李元喝道:“大胆!陛下让你呈玉上来,你摘下递给内侍便可,怎可直闯御前!”

女子这才抬头,撇了撇嘴,不理李元说话,直望着明帝道:“陛下,这玉民女刚才便说了是从小戴在身上从不离身,陛下要看,民女便走到陛下身边给您瞧,怎么这内侍如此训斥民女!”

她说话的时候,隐隐透出一股傲气,甚至还夹杂了一丝轻狂,让周围诸多妃嫔看了直皱眉,本来她的出现就让妃嫔们心里有了紧张感,刚才她跳舞的时候,明帝可是欣赏的目不转睛,此时心里巴不得她最好犯个大不敬的罪名,被拉下去打死斩首最好。

只有云卿一脸淡定自若的望着站立一旁胸有成竹的四皇子,眼眸里带着一抹深思。

四皇子此时献上的这个美女,若说要与安玉莹比舞姿,是比不过的,若是比美貌,比起碧嫔来也略逊一筹,但是明帝却对她青睐有加,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云卿却是明白的。后宫妃嫔无数,在那个地方,美貌是最没有特­色­的东西,能送进去的,无不是平常人中的佼佼者,所以都是花费无数的心思,费劲所有的力气来讨好明帝,只有这个不知名的女子,虽然在众人眼底看起来有些傲气了,可在明帝看来,未必就不是觉得特别。

而四皇子似乎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对这一点也是十分的有把握,所以当众人对女子担忧的时候,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心理,分析的很不错。

当然,云卿不知道,四皇子的这个心理,是在她身上得来的,因为他发现云卿越是对他不加以颜­色­,越是对他不屑一顾,他心里就愈发的渴望她,想要得到她,拥有她,甚至有的时候,会觉得云卿与江山一样重要,不可缺少。

果然明帝在听到那女子的话后,双眸略微沉了一瞬,很快的却又笑了起来,挥手道:“也好,便由你呈上来吧。”

李元看了一眼陛下,见他不似在说反话,不由觉得这陛下的心思可真难猜,平日里要是谁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去半条命还是好的,略微提醒道:“陛下,这女子来历不明……”

“难道朕还怕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不成!”明帝哈哈一笑,那女子便躬身朝前,不卑不亢见不到一丝慌张的站定在明帝面前,略弯了腰,拉着玉佩递到了明帝的手中。

只见那小儿手掌大的碧­色­玉佩圆润通透,顶部有一个小孔,穿着红­色­的缠金线,上面有两排刻字,明帝拉近了一看后,眼神里便透出了一抹微微的惊奇,放开那玉佩后,抬眼仔细的看过那女子后,面­色­透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古怪,缓缓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那女子不急不缓的将玉佩收在衣襟之类,这才回答道:“回陛下,民女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明帝眸光在她的面上打量着,一寸寸的在那清秀的五官上掠过,却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眉头舒展之间又微带愁意。让坐下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陛下和那女子在说什么,暗自猜测今日四皇子所献出的这个女子,这一招棋究竟走的是险还是恶。

半晌之后,明帝抬眸,幽幽的瞳仁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对着四皇子道:“衔玉而生。玉刻蟠龙,乃天降玉女于我大雍朝,代表我大雍得天庇佑,老四此行果然不错!”说罢,明帝转头对着那女子,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道:“你的封号朕也不用再细细思量了,就赐玉字,封为……嫔吧!”

“谢陛下封赏!”新晋的玉嫔跪倒在地,盈盈谢道。

“赐座。”明帝一声令下,便有内侍搬来椅子,摆在了明帝的下首,那玉嫔也不推辞,神­色­自若之间仿若没有看到那妃嫔间眼刀飞­射­。

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就能如此的人,不是神经太过粗线,便是稳稳有着靠山,这玉嫔显然不是第一种。

虽然封为嫔,在后宫也是难得一见的了,然而有了章滢的珍妃在前,就算玉嫔此时受到了关注也相对要弱了许多,但是大多数人的眼底都免不了拿着珍妃和玉嫔相比较,暗暗算着到时候后宫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云卿略微担心的看了一眼章滢,她进宫一年不到,明帝对她的宠爱应该是没有减弱的,然而她看过去之后,发现章滢的眼眸有些奇怪,看着人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觉得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个玉嫔的身上,但是章滢眼底的又绝对不是嫉妒。

四皇子送的美女得了封位,又得了赞赏,三皇子不由的嫉恨不已,他花了大价钱、大­精­力寻来的东西,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美女,真是气煞他也!早知道他也让人去寻个女的假装是什么天上的神女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千金难买早知道!

四皇子坐回原位,看到三皇子那圆白的面上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气愤,冷酷的面容上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意。

接下来便是五皇子,他献上来的礼物比起其他人来,要简单的多,是一本手抄的佛经,为的是替大雍,替明帝,替百姓祈福,这份礼物在这样的时候递上来,明帝也夸了他有心,毕竟亲手所抄的字迹明帝还是认的出的,虽然不出奇,也是五皇子一向的风格,他玉三皇子,四皇子不同,他们两人都是挖空心思,费劲心力的给明帝送来上好的寿礼,而五皇子历年都是不花费巨资,但是都是亲手参与制作的礼物,不会太过寒酸,也不会太过张扬,这本佛经是沾了佛金的墨汁而写成,每一个字都是闪着光芒,绝对不是普通的经书可比。

这样的宴会完全是考验人的耐心,在场的人都是在等待着自己名字,不久便到了瑾王府。瑾王看了一眼御凤檀,御凤檀便含笑起身,手中捧着一个长形的匣子,跪在殿中,口中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瑾王府祝愿陛下身如松柏,万寿无疆!”

内侍接了那匣子,递到了明帝的面前,明帝先扫了一眼匣子,促狭道:“今年你总不会又送朕一根稻谷,说是象征着五谷丰登,国泰平安吧。”

闻言,殿内的人都发出了低笑声,去年的时候,御凤檀也是拿着一个装饰得很­精­美的匣子递给了陛下,结果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根黄灿灿的稻谷,发出浓浓的成熟谷物香味,他口中还振振有词,明帝看了简直是又好笑又好气,所以今年说出来,不免有打趣御凤檀的意思,话里面的亲近之意也是分外的明显。

御凤檀脸­色­严肃,狭眸里蕴了一抹认真的­色­彩,“陛下,五谷丰登乃最好的礼物了,臣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能超越的,所以,今次的寿礼是臣的内子所备,相信必然有所不同!”

明帝一听,目光望着一脸微愕之后有带了浅笑的云卿,显然她一开始没想到御凤檀能这样直接说出是她准备的,而后又立即觉得这种行为恰恰是御凤檀那不按理出牌的风格。看来两个人的感情还不错,那小子折腾了半天,不就是要娶了沈云卿,如今感情好,难怪也不乱折腾了。

他饶有兴趣的让内侍将那礼物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卷画轴。

献礼之人选择书画的不再少数,所以明帝看到之后,眼底露出了一抹轻笑,不过想到御凤檀那骄傲的模样,心里存了一分疑虑,虽然他口头上打趣御凤檀,但那送五谷的礼物的确是别有新裁,能让御凤檀说比他去年还要好的,他倒是要瞧一瞧。

两名内侍一人执了画卷的一边,缓缓的将那卷轴打开了来。

那是一副锦绣京都图,画幅长达六米,宽一尺,但见那绢丝画卷上生动的展现了天越城最繁华的东南西北四大街道的繁华景象。城郭市桥远近高下,草树牛马大小出没,河上行舟,道走马车,布景层次分明,房屋,桥梁,城楼都是按照实景缩小比例而画,全副场面宏大而内容­精­致,不仅画工上成,而且这幅画上所展现出来的正是天越三月踏春时的美景,光是从这幅画上,就能感受到大雍的繁华气势。

明帝细细的观赏了一会儿,在画卷上却没有望见任何的印章和落笔,抬头问道:“此话是何人留笔,竟不留名章?”

御凤檀微微一笑,朱­唇­翘起,如墨的眸子里含着一抹骄傲道:“陛下,此画的作者你定然想不到,这是内子亲手所画!”

此言一出,明帝微挑了眉,望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深藏的明睿,­唇­角也与御凤檀一样翘上两分,生了皱纹的面容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莫说明帝意外,在场的官员,坐在前排的无不是朝中众臣,诗词画轴不说十分­精­通,也略知一二。

刚才那副画用笔兼工带写,兼具了两家的特长,又生出一股全新的画法,构图视觉从上而下,从高往低,让人一眼便可看出处处的景象。画卷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用­色­淡雅又不失层次感,石板的沉­色­,树柳的飘逸,似乎那吆喝声,谈笑声在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能闻得一二。

明帝微微一笑,问道:“这画心思­精­巧,立意独特,难怪凤檀如此有信心,你是如何想到的?”

云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淡艳的面容上一双凤眸带着沉婉的笑意,声音缓缓,从容地道:“回禀陛下,自得到陛下寿宴之后,王爷,王妃和世子便一心准备陛下的生辰寿礼,然陛下为天下之主,珍奇宝物在俗人眼中才落得稀奇,要想心思灵巧,又要独具匠心,臣­妇­思虑许久,偶然坐马车经过大街,看那繁华热闹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商户,若能将这一切展现出来,不仅能给陛下做寿礼,而且也能将这等百姓的热闹呈现在陛下的面前,所以臣­妇­便与王爷,王妃,世子商议,经过他们的指导和重新构思后,由家中最为空闲的云卿执笔,臣­妇­想,虽然工笔不足,然亲手所画之处,都是实景再现,不差分毫,也好显出一份诚心敬意来。”

听一个人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做事,在这样的时刻便最为体现的出,云卿并未将瑾王妃排除在外,给瑾王留足了面子,又将此事的主要功劳献给了瑾王和御凤檀。

瑾王眼底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个儿媳确实是识大体的,要是遇见那小心眼的,说不定今日就故意不说王妃的名字。这殿上哪一个不是­精­的,只要一听就会知道王府里王妃和世子妃不合,如此行为便会大大失礼,不仅丢了瑾王府的面子,也失了皇家的体统。

“不错,朕素日里少出宫,看到这幅画中景­色­生如临其境之感,你有心了。”他还是明白,这副画主要还是归功于云卿的。但是没想到商人出身的女子,画工竟然如此之好。

在场的大家闺秀们也暗暗咂舌,不说她们没有这样灵巧的心思,就这样大的一副画,一段也许不比云卿要差,可若是这么大一副,不免会空间布局上落得不足,暗里都很是佩服。

云卿谢恩坐回原位,沈茂面上露出喜­色­,朝着她遥遥点头,她也对父亲一笑,转头去看谢氏,果然谢氏也是满脸的慈爱,双眸里流露出隐隐骄傲。

谢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差,那些素日里腹诽云卿无才无德人,今日真是个个瞠目结舌,大失所望!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十分不以为意,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投机取巧,舍不得投资的人,偏偏父皇吃这一套,令他恼怒不已!

而四皇子却是端起酒杯就往口中一送,他从一开始听到是云卿送上的礼物便知道她不会让人失望。

瑾王府在京中的地位是尊贵无比,却又有些皇家特有的微妙尴尬,若是送的太过贵重,不免显得财大势大,惹人遐想,若是送的太轻,那更是不妥。

往年御凤檀一人在京,胡弄也就罢了,今年瑾王和王妃都来了,又娶了新­妇­,若是再是敷衍了事,让人觉得不尊圣上。这一幅画虽然不是出自什么举世名家之手,但谁都能看得出,手法笔力,构图视野都不比名家逊­色­,其中更是包含了层层的心血,不仅需要实地查看,还需要测量,观察,非数月不能完成,所费功夫耗费巨大!经此一画,这京中还有谁敢说沈云卿出身商家,无才无德呢!

他早就知道他绝对不是无才的女子,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人一般,寻着机会就赶紧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像是孔雀迫不及待的开屏增价!

沈云卿是这样的独特,这样的特立,可惜……当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瑾王妃世子妃’这几个字时,他­阴­黑的双眸生出无尽的寒意,心中的嫉妒使手中劲力加剧,直到酒杯不堪受力,发出咔咔的裂响,才让他回了心神,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举起面前的酒壶,不待宫女伺候,连饮数杯。

见自己献策成功,心头绕着喜意的辛旷在瞅见四皇子面上愁闷之­色­,不由凝神观察,今日这衔玉而生的噱头正是他向四皇子提议的,眼看明帝封了那女子为玉嫔,四皇子本应该高兴的,但是那眼神,更多的是苦闷和­阴­霾,他不由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关注的方向。

瑾王世子妃正端坐在那处,那般绝­色­耀眼的面容就是辛旷看了也不得不承认令人过目难忘。男人对美女总有一种天生的渴望,四皇子喜欢她并无不可,可辛旷内心却觉得,既然美人已经嫁为她人­妇­,那么四皇子的心思放的就不是地方了,这沈云卿日后只怕是会坏事的啊……

持续的送礼之事直到两个时辰后方结束,其后所送的礼品,除了重臣明帝会表示的一看,其他连揭开都不曾,到了后来,便让百官自行举宴,自己先行离场而去。

明帝走后,官员们便开始相互敬酒,那些夫人小姐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之人,眼见云卿嫁进王府后,瑾王连这等替陛下准备寿礼之事都交给她办,自知她在瑾王府没有受到排斥,不由向前搭话,祝贺。

云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从容不迫的应对着各方来人,她献上这幅画的做法,本意也就是向众人表明她在王府的地位,免得那些人个个妄自猜测她被歧视,被打压到什么地步,虽然没有明说,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也让人颇为不爽。

一举两得,又何乐不为呢。

她脸上始终带着让人舒适的笑容,言语里分寸不进不退,更是让这些夫人小姐围着不离,等到那些夫人们换了围敬的对象之后,云卿抬眼望去,才发现章滢已经不在大殿之上了。她刚才就觉得章滢的眼神有些不对,此时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起身与安雪莹说她要出去一会,出了金殿之后,左右望了望,远远瞧见一个影子略微有些眼熟,急匆匆的朝着一边花一径而去,举止动作略微有些古怪,她沉吟了一会,唤了桑若跟着她一起前去。

桑若是青莲被瑾王妃处死之后,御凤檀给她新安排的名为贴身丫鬟,实为明卫的少女,也是保护云卿的暗卫领队桑青的妹妹桑若。

继续求月票呀,哟哟……明天会揭露一个小秘密,哈哈哈……其实也不小了

醉言疯语208

御花园中,一盆盆嫣然清傲的掬花绽放在各个角落,桂花如金零碎点缀在依旧翠绿的枝叶间,偶然飘落一两瓣在偌大的湖中,看那荷花渐冷。

章滢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望着面前的一番景象,她紧抿了樱­唇­,目光遥望着远方,直到米儿唤道:“珍妃,宴会还在举行中,若陛下回席,你不在位置上,多有不好。”

她徐徐地转过身来,美艳的面容上那愁容一下子褪去,如同戴上了一层面具,整个人都显得平和淡雅起来,一双眼睛也无波无喜一般往金殿的方向行去,路上各种各样的景­色­入不了她的眼,迷蒙中带着一丝思绪。

路过一处假山之时,砰的一下撞上了突然出现的人时,她才收回思绪,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脸­色­微微有些惊讶,望着来人道:“安副统领。”

这个一脸冰冷,有着古铜­色­肌肤,穿着禁卫军软甲的高大男子正是安初阳,他发现突然从假山后出来的女子穿着华贵的宫服,立即道:“臣冒犯珍妃娘娘,请珍妃娘娘恕罪。”

他的声音和往日里一般的冰冷,那容貌也是棱角分明,下巴略方,说话的时候动起来一板一眼的,初见的人都会以为他是极难相处的,只要接触过就会知道,他只是不说话,然而那双黑眸却透出柔软和亲切来。

章滢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感叹,在这宫中,能见到安初阳的机会并不多,今日凑巧就遇上了,她微微一笑,将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略微收敛,玉手清摆道:“不必多礼,是我自己没注意。”

她说话间,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玉钗,余光却撇见地上掉落的一袭淡粉­色­的手帕,弯腰将那手帕拾起来,抬头问道:“这是你的?”安初阳一个男子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手帕,看这手帕,成­色­不新,却有正正方方的折痕,显然是妥帖收藏在身的。

安初阳闻言面­色­微微一僵,没想到怀中的帕子竟然会掉下来,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这正是臣的手帕,还请娘娘还给臣。”

他的目光在那方手帕上停留,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专注,章滢细细的观摩这块手帕,除了能看出是上等的丝绸,帕上无一图案绣花,没有办法辨识是谁家小姐的,她心里不由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涩,手指捏着帕子,羡慕着它的主人,微微摩挲了一会后,递给了安初阳,“若是喜欢她,就早日上门去提亲。”当日她若是早一点让舅舅去安府提前,今日也许她站的也就不是这里了。

安初阳小心地接过帕子,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愁绪,他倒是早就让人去提亲过了,甚至自己也去了,只可惜如今那个人已经做了别人的妻子,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这句话,似乎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奇怪,更何况他和章滢的身份,已经不是以前同乡之情了,有些话不能说。

章滢见此,也不置可否的一笑。事实上,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在她的内心深处,或许偶尔还是会想起安初阳来,但是她已经成为了明帝的妃子这么久了,早就已经认命,她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奢靡无聊,钩心斗角不停的宫廷生活,安初阳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若是一个外男和她车上关系,对于她和他来那个个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想到这里,她也不在此处停留,轻声道:“安副统领定然还有事务,我就不叨扰了。”

安初阳早就想要离开,他再怎么无波无绪,章滢到底当日跟他说过那些话的,眼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他记得清清楚楚,立即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树墙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诧,“什么人!”

随之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米儿连忙挡在章滢的前面,大声道:“何人在此?”

“是我。”云卿从树墙后走出来,慢慢地道。

章滢这才收了心,奇道:“怎么你也从宴会上出来了?”

云卿站在她左侧,却是望着前方,美眸之中带着一丝冷光,“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树墙后躲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看什么。”

章滢想起刚才自己和安初阳站在这里,眸­色­微沉,“那人是谁你看到了吗?”

云卿闻言,望着章滢的面­色­,“我派了丫鬟去追了,刚才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着云卿,章滢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朝着后面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宫女立刻站远了形成一个环形,避免有人偷听,章滢这才低声道:“方才安副统领经过这里,他掉了东西,我捡起来还给他。”

云卿盯着章滢的面­色­看,见她除了担忧外并没有其他的神­色­,晓得当日的事情她是真的放下了,不管是心里放下了,还是理智放下了,只要不再想其他,就对章滢有好处。

过了一会,桑若回来朝着云卿道:“世子妃,那人追到暖玉堂后就不见了。”她虽然身手不错,然而现在在宫中是以云卿丫鬟的身份出现的,自然不能随便乱走,惹人注意。

以桑若的身手都没有追到那个人,只怕那人身手也是不弱,就算对上了,只怕也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只是这个人潜藏在那里偷看,若是路过的也就罢了,要是特意的,只怕是别有用心。

“看清楚是男是女了吗?”章滢问道。

桑若道:“看样子,应该是个女的。”

“女的?”章滢和云卿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个意思,能逃到安嫔的暖玉堂里去,对宫中的路线应该很是熟悉,毕竟暖玉堂便是离此处最近的妃嫔宫殿了,等会到了殿中,只要询问不在场的妃嫔,也许会有她们想要的答案。

“你怎么会出来?”

云卿望着章滢,见她此时面­色­如常,微微叹了口气道:“刚才在殿内我发现你神­色­有些不定,便想来问问你,那玉嫔你是不是认识?”

章滢先是一怔,随后又轻轻的笑了起来,云卿本就擅长观察,又善于捕捉细微之处,自己以为藏的不错的神情被她发现也不奇怪,她转过身,缓缓的一笑,走到假山下的凤尾兰边,望着碧绿清秀,优雅香浓的花儿,眼眸深幽如海,音­色­幽幽地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那在宴会上的神­色­为何会如此古怪?云卿暗暗皱了皱眉,却听章滢顿了顿后,接着道:“但是我知道她跳的那支舞。”

舞?云卿眸光里微带疑虑,“玉嫔刚才献上的那只舞应该是《如仙》,此舞难度虽然比较高,然而能跳此舞的人也不在少数。”

“对,这支舞是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云卿你博览群书,心思机敏,但是你肯定想不到,这支舞曾经是元后跳给陛下看的第一只舞。”章滢转过头来,双眸如同嵌着黑­色­的水银丸,背在­阴­影处,莫名让人心头一震,那缓缓的话语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使得云卿的目光也从疑虑变为了清晰。

她听了章滢说的这句话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纵使她对那位曾经短短坐在皇后位置上不到一年的元后贾漪兰不甚了解,也能够想像得到,今日那玉嫔之所以能得到陛下的喜欢,她的容貌气韵乃其一,她的独特­性­格是其二,但是最重要的应该还是这只舞,和元后见到陛下时跳过的第一只舞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来,陛下后宫有无数的宫嫔,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对谁格外的宠爱,然而去年有了章滢一跃成妃的特例,今年又有了玉嫔的出现。她望着章滢那又露出了几分迷离的眼神,若单单是玉嫔跳上这么一支和元后相似的舞,章滢又何必露出那般的眼神,恐怕章滢入宫受宠的原因,和这位元后也脱不了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为章滢的异常找到了理由。

“你猜到了吧?”章滢冷冷的笑了一声,“这些还都是魏贵妃说,你与元后的容­色­略有相似,而我是­性­格相似,最有意思的是,当年元后唤陛下就是‘明郎’……”她边说又翘起了嘴角,带着一点点讥讽的弧度,却没有愤恨,不知道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已经忿恨过了,还是因为对明帝没有情感而显得平静,“二十年前,元后诞下五皇子不久后便薨了。民间有传言,人死后魂魄在­阴­间三日之后便会过孟婆桥投胎转世为人,衔玉而生,十八年华,真是想不得封都难啊。”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将心中要说的都随着这一叹而走,那­精­美的五官映在光晕里,有一种薄轻的媚意。

民间有个说法,­阴­间一天,人间一年,玉嫔若是十七岁,也许今日她得封的也是一个妃位了。

德妃是当年元后的闺中密友,对于往年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知晓,她之所以帮助章滢,也是有这一点在其中。

云卿淡淡的一笑,“管她是像也好,不像也好,你是珍妃这一点,没有人能否认,她再好,也不过是玉嫔而已,比不得你的。”

章滢嘴角慢慢地浮起一抹笑容来,如海棠一般的面容顿时明艳,抬手慢慢的将头上的玉钗扶了扶,挑眉道:“可不是,经过今日这一遭,只怕宫里面的人不敢再轻易惹我了。”魏贵妃当初对章滢说出元后的事情来,自然以为她对明帝是一片痴心,谁会知道她当初的迫不得己呢,知道这一点,不过是让她对日后更有把握而已。

云卿从她那月华珍珠上扫过,低低的笑了笑道:“魏贵妃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会甘心的,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我们现在回席吧,还要问一问刚才有谁也没有在殿中的。”

待云卿让人查清楚当天那个时段不在殿内的女宾,共有三人,一人是碧嫔,一人是新晋的玉嫔,以及户部侍郎辛旷的女儿辛蝶儿。这三人,玉嫔是今日刚刚进宫的,辛蝶儿也甚少来到宫中,只有碧嫔对宫中的一切都甚为熟悉。但是这并不百分百确定那个人就是碧嫔,或者是这三人中的一人,云卿嘱咐章滢要多小心。

宴会散去之后,金殿中的人都散了,云卿和御凤檀上了马车,朝着瑾王府驶去。

“四皇子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还真是让人惊奇。”他斜靠在马车上,一双眸子流澈如湖,一手撑着下颌,似乎觉得颇有趣味,说话间口齿里有着淡淡的酒味,在车厢里呼吸可闻。

云卿知道他刚才和官员一起喝了不少酒,那双眼亮晶晶的,比起往日里更多了一份惬意迷醉,那容貌有一种摄人心魂的潋滟美意,难怪宴会上不少少女望着她都是一脸艳羡,她不由一笑,冲了一杯醒酒茶递给他,笑道:“这法子倒也不错,皇后如今被幽禁,四皇子在后宫之中也需要有人替他吹吹枕边风,暗地里塞人不如明里送,还找了个这样有奇玉的女子,陛下自然会喜欢。”

抿了一口浓郁的茶汤,御凤檀勾­唇­一笑,容­色­越发的慵懒,目光倒是渐渐的清明起来,“你不为珍妃担心,她又多了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云卿在宴会上对章滢的关注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见他如此问,云卿料想今日她的动作御凤檀都看到了,想到章滢所言,眸光变得柔和朦胧,轻轻叹息了一声,“从她今日在殿上的手段来看,我不必太过挂心了。她所在的地方,要担心的实在是太多,求人不如求己有用。”她又不在宫中,能帮的始终有限。

“这话倒是让我放心多了。”不知御凤檀什么时候坐起来,歪到了云卿的身上,“就怕你老是记着别人,不记得我。”

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云卿身上,虽然身材标准可体重不轻,云卿使力推了他一下,“靠那边去,你好重,我都坐不起来了。”

“我的头好晕,卿卿,让我靠一下。”御凤檀反而更为靠过去,­干­脆把脸都埋到了云卿的心口,嗫嚅道。

鬼呢,醉了还能像刚才那样问话,真是……云卿好笑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扶着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靠就靠,别乱动啊。”

“嗯。”御凤檀宴会上也确实是喝多了一些,靠在软绵绵的腿上,闭上眼开始休息了起来,云卿将他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拂去,看着他呼吸声渐渐平稳,高高的鼻梁像是山峦一样挺直,伸手想去抚摸,却又顿住。就在此时,却听到外面有不正常的­骚­动。

她微微蹙眉,抬手将车帘微微掀开一些,从窗纱往外望去。

此时车辆正行驶在大道之上,光线明亮而行人颇多,只见左边众人围了一个圈,好似指指点点的在说什么。云卿蹙了蹙眉,想要移动又见御凤檀没有醒来的痕迹,又坐着不动。

桑若见她如此,知道她担心吵醒御凤檀,便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出去看一看,得到云卿的允许后,便掀开帘子站到了小台上看去。

只见那人群之中围着一个矮汉子,他全身不停的颤抖,皮肤发黑,大喊:“好冷,好冷……”

秋高气爽之中,他穿着一件薄袄,却是一副冷的发寒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诡异,所以人们看到他,都只敢远远的望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询问,有那胆子大心肠好出言问话:“兄弟,你怎么了?”

那人也不回答,然而却是双膝一跪,直接翻倒在地上,四肢摊开,皮肤上沁出丝丝的血迹,也不像开始那样颤抖低呼,好似已经断气了一般。

“让开,快让开!”之前已经有人去喊了大夫过来,此时那身子胖胖的大夫急急忙忙的提了药箱赶了过来,老百姓的心灵大多是善良的,人命要紧,赶紧让出一条路给大夫通过。

一看那人的症状,大夫眼底露出了一丝惊意,走到那人的身边,蹲下来捏着那人的手腕一摸后,脸­色­猛然一白,迅速的从药箱里拿出一大瓶白酒冲着诊脉的手指,将那瓶白酒冲完之后,将瓶子一丢,连连退后,那惊恐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鬼一般。

众人不免吃惊道:“大夫,怎么了?”

那大夫背起药箱,对着众人充满惧意的大呼道:“快离开这里!这人死于鼠疫!是鼠疫啊!”

闻言,人群大惊,忙不迭的朝后退开。关于鼠疫的恐怖,早在民间就有一句话表达了出来: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鼠死不几日,人死如拆堵!

桑若瞳仁收缩,返身钻进车厢内,声音轻盈却­干­净利落道:“世子妃,大夫诊断一名百姓死于鼠疫,我们是否立即离开此处,以免被传染?”

她说话与其他的丫鬟不同,有着暗卫特有的言简意赅直切重点,云卿暂时还不习惯,但是觉得很好,凝神朝做鸟兽状分散的人群的望了一眼,面­色­渐渐的凝重了起来,点头道:“回府。”然而眸光却一直透过窗纱,望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矮汉,在斜辉之中闪烁不定。

云卿眸光闪烁不定,她闪什么呢……噢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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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瑾王府的垂花门前,停下来却看到从门内有人正阔步走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袍子式样简单,仅袖口和勾勒出云纹,他背手而出,姿态英挺,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看的十分的清晰,大约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年龄,身材壮实,五官立体,一双眼眸如同看不到的黑夜,有一种深藏的­阴­霾,头发用布条束起,简单利落,抬步缓缓走了门前,望了云卿一眼,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像是朝中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身份高贵,甚少会亲自出来送客的瑾王妃,她看到御凤檀和云卿后,嘴角的弧度矜淡到看不见的略微勾了起来,喊道:“你们回来了。”

御凤檀和云卿遵照礼节道:“见过王妃。”

“这便是王府的长子和他的妻子了。”瑾王妃对着那灰衣人介绍道,说罢,转首又道:“这位是松儿的救命恩人龙二先生。”

两者介绍时的亲疏真是高下立分,御凤檀叫做‘王府的长子’,御凤松叫‘松儿’,可惜听着的这两位已经是毫不在乎了,微微一笑后,对着那龙二道:“原来是龙二先生。”

那龙二先生面上疏朗的一笑,他的模样并不老,然而说话时候音­色­苍老像是一把生锈的刀,“早就听闻世子和世子妃的大名,如今得以一见,当真是一双璧人啊。”

御凤檀和云卿没见过这个人,倒是曾经听说过,当初在肃北的时候,御凤松小时起码去打猎,马儿突然发狂,撒蹄乱奔,就是被这位龙二先生救下来的,为了感谢龙二的救命之恩,瑾王妃让御凤松认了他做义父。

此时见他举止得仪,说话也十分温柔,可是看他的人,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让人想要远离他。

御凤檀对着他弯­唇­一笑,之前在车上那醉醺醺要休眠的模样似乎从未出现过,双眸清亮,“听说龙二先生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现在到京城里来,莫非是来看二弟的?”

御凤松刚受伤不能动,龙二就出现在这里,其中的意图还不是明显的很吗?御凤檀不过是睁眼问瞎话,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好似御凤松受伤他也不知道一样。

瑾王妃看到他那副看似温和实则散淡的样子,恨不得抓烂他的笑脸才解恨,可是她想到那一日御凤檀打御凤松时的那种可怖的模样,实在是没那个胆量,只能在心内暗骂贱种。

“收到王妃的信,听说凤松受了点内伤,我便过来看看。”龙二笑道:“不过是兄弟俩的打闹,没什么关系,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云卿看着龙二的模样,此人收到瑾王妃的信立即就赶来了京城,心中对御凤松定然是多有重视,然而面对御凤檀的时候,还是这般的淡然自若,说话间有一股潇洒和意,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究竟对御凤檀和自己是不是心存芥蒂。瑾王妃站在一旁,见他如此,除却眼神微有不悦的闪过,面­色­没有一丝儿反感。瑾王妃既然请了他来,就早就与他说过自己的事了,这证明龙二比起瑾王妃来,城府更加的深沉。

“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改日再见!”龙二对着两人一拱手,潇洒的朝着王府大门走去。瑾王妃目视龙二离开了之后,斜乜了御凤檀和云卿两人一眼,开口道:“回来了,就进去吧。”

云卿轻轻的一笑,并没有回话,她便自顾自的走了。

御凤檀凝眸在龙二所走的方向看去,狭眸里闪过一道极暗的光,浓眉微皱,像是在思考什么。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云卿微微一笑,惹得御凤檀回过头来,斜睨着她,“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看美人,看得你吃醋了。”

他表情转换的很快,那一缕若有所思即刻就换上了耍赖的模样,云卿失笑道:“看美人我倒不会喊你了,不过那个龙二,大概比美人的看头,要多那么一点点。”

“嗯。”御凤檀声音微沉,“他那身气质,并不像常年在江湖里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大气浑然,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是普通浪者。”

这一点,云卿自然是知道的,龙二从见到他们起,说话和动作都很自然,丝毫没有见到王族会有的紧迫和扭捏。只是她的疑虑,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让人知晓,“而且我看瑾王妃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单单像是对一个恩人。”

从龙二和瑾王妃出来开始,对话的主人就一直是龙二,虽然他并没有过分强调主导位置,然而瑾王妃却是沉默了许多,这是只有经常观察人与人之间交流相处方式的人才会看得出的。就看那龙二和瑾王妃在垂花门前所在的位置,两人身子都是左右偏内,证明相互十分信任,并且关系很好,而瑾王妃站在靠后方,这证明她内心很尊重,甚至听从这位龙二的话。

“能查出他的身份吗?”龙二这个名字,多数是一个化名,江湖上很多人都不用真实的名字。

御凤檀点头道:“查是一定要查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一次进京,究竟是要做什么,肯定不是单单来看御凤松这样的简单。”若是如此,刚才到了垂花门前,瑾王妃根本就不需要介绍他们两人。

回到了寻梦居里,流翠看到她回来,放下手中的活就跟上来,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桑若一眼,转而问云卿道:“世子妃,今日你们去宴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跟在云卿身边久了,流翠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今日云卿去参加宴会,御风檀说带桑若在身边会好一些,于是流翠就留在了院子里。

这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一个考虑,毕竟瑾王妃留在了府中,流翠跟在云卿身边多年,应对之间已然有了云卿的风范,在寻梦居内看着,也比其他人要安全了许多。

出了青莲的事情之后,整个院子里面的人对云卿更加的敬畏。虽然不怕再有其它的什么事情发生,然而防人之心总是不能没有的。而问儿和飞丹两人也提高了警惕。

对于这一点,云卿只是淡淡的一笑,她想起今天宫中的事情,针对她的的确是没有。不过,她若有所思的道:“我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有一个人在街上猝死,大夫说他是是因为死于鼠疫。”

“鼠疫?”流翠的轻轻的皱起两道秀丽的眉毛,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圆圆的眼睛眨的飞快,声音响亮,“鼠疫怎么会到了京城呢?那人还是死在大街上死了,那种东西可传染得厉害呢。”

“是啊。”云卿点了点头:“鼠疫这种东西传播速度之快,传播的方法也十分的广阔,今日那人倒在了路上,也不知道是第一个在京城发现的案例,还是已经有许多人在他前面,但是没有给人知晓,或者是说这个人他的家人也许现在也正发热发寒或者有其它的症状。总之,这让人感觉很不安宁,而且今日那么多人看到了,也许不出几日,整个京城就会传出来,这个鼠疫的事情。恐怕又是一大惊慌。”

流翠道:“那王府里要如何处理?”

云卿想了想:“这个暂时不说罢,今日大夫诊断过了,京兆府尹的人很快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宫里面也会注意,只要没有扩散开来,就没有什么事情。”

口中说着,然而云卿却觉得有些奇怪,这难道是说闽州,福州那边的堤坝崩塌了之后,灾民移到了京城导致的吗?鼠疫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伴随着各种灾难而来的。

她想了想,慢慢的道:“我们府中也要多注意,这段时间让她们不要出去行走,以免沾染了病气。”

流翠目光明亮,点头道:“是。奴婢现在就下去派人告诉她们。”

“嗯。”云卿淡淡的点了点头。然而心中却是有一点觉得不对劲,然而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蹙眉细细思忖。

接着,整个京城里,鼠疫这件事情传播了开来。每一家每一户都开始大面积的清理防瘟工作,包括王府里也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瑾王妃更是如临大敌,生怕鼠疫传到她和她的宝贝儿子御凤松身上,几乎每日里都叫人喷了御医院配下的消毒液在居所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府中都是人心惶惶。

据说,除了云卿那天看到的那个人以外,又在街道上和住宅区里发现了三四个得了鼠疫的人,整个京城里的人都小心谨慎的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个治不好的病惹到自己身上。原本每日里喜欢东家走西家窜,开茶会、宴会、酒会的夫人小姐们也都纷纷收敛了,日日在了府中绣花弹琴,绝不出府。

这样清净的日子在京城是少有的,云卿坐在房间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拿着一味中药,与那书上的药正在相互核对。

她和汶老太爷在这段时间碰过一次面,汶老太爷说这一次的鼠疫来得古怪,和以前解开鼠疫的方子有所不同。早在开国的时候,坤帝就配出了鼠疫的方子,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百分百治愈,也能控制得七七八八。然后这次的鼠疫,就算喝下去,人也不见有丝毫的好转,反而病情越加越重。

他让云卿在家里的时候,也帮忙看一看这病毒的解药,而他自己则带领着御医院的人,都在为研究这个鼠疫的解药而努力。

就在全城都被鼠疫闹的人心惶惶,街上几可罗雀之时,商铺,当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荡,生意一降千里,不少商铺­干­脆也放假关门。

而瑾王府里同期也出了一件大事。

一日天还微亮,从粗使丫鬟们的院子里传来了惊恐的大喊,当云卿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丫鬟在门前哭哭泣泣,一脸悲惨到极点的样子。

流翠拉了那哭泣的丫鬟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抹着眼泪道:“今天一大早,我去喊粒儿起来,谁知道刚推开门,便看到粒儿的一双脚悬在口中,赶紧喊了人将她救了下来,却已经没得救了……”

流翠安慰了她几句,“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听她说过,她弟弟像是得了重病,家中无钱,她便去找了高利贷借款,如今高利贷逼上门来,她借了五两银子,不到几个月,滚到了三十两,原本高利贷的还好,这个月便频频催债,我们粗使丫鬟一个月的工钱还没一两银子,哪里还得起啊……”丫鬟说到后面,眼睛红得都讲不出话来了,她一大早看到好友吊在悬梁上,所受的刺激实在太大,现在眼前还是那面­色­苍白的脸,和不断晃动的双脚。

流翠见也问不出什么,走到了云卿的旁边将丫鬟的话传述给她。

原来是这样,云卿叹了口气。现在城中的商铺一大半都关门休息了,虽然鼠疫此事才持续不到一个月,但是影响还是颇大,不然陛下也不会严令御医院必须在一个月来将这种新型的鼠疫解药研究出来!

但是这要高利贷的也逼得太紧了些吧,竟然将人活活逼死!虽然本来向高利贷借钱就是一件极为不理智的事情,但是一般人若不是逼到穷途末路,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这是怎么回事?”瑾王妃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前来,先是扫了云卿一眼,面­色­看不出一丝凌厉,然而一开口,院子里的丫鬟都一个个如临大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瑾王妃虽然进京在瑾王府的时间不长,然而她惩治下人的手段,实在是让这些丫鬟们胆颤心惊,除了她的那几个亲信外,其他的丫鬟一个没做好,就会受到极大的惩罚。像前几天,一个刚进王府的小丫鬟在洗衣房看到王妃的新华服,好奇的上去摸了摸,后来被陈妈妈得知,传到了王妃那里,说那小丫鬟故意损坏那衣裳,结果小丫鬟就被拖出去用针将十个手指头都戳烂了。更别提之前背叛世子妃被送到王妃院子里的青莲,那是直接用袋子将人装在里面,活活的乱棍拍死的,当时拖出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吓的好些丫鬟几晚都睡不着。

粗使丫鬟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连忙走了出来,跪在瑾王妃的面前,老脸紧绷,恭敬地禀报:“奴婢见过王妃,世子妃。这丫鬟叫做粒儿,在王府里做了两年,平日里沉默乖巧,做事也勤奋,未曾想到她会做出这种的事情。刚才奴婢已经寻问了其他丫鬟,得知粒儿是借了高利贷之后,因为债债相叠还清不了就寻死。”

瑾王妃冷笑,缓缓地道:“借高利贷,她明知道高利贷是什么样的还要去借,如今还要死在府中,这是在打王府的脸子吗?妈妈,你平日里是怎么管事的,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放松了,才让你们纵容丫鬟去借高利贷,毁了自己还不说,还要毁了王府的名声。那高利贷借贷银钱,盘算剥削,难道她不知道!既然借了就要做好还钱的准备,她难道以为自己有什么好运气,能成为人上人,一跃上龙门,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吗?”

这话听着是说那粒儿,其实哪里是说丫鬟,分明就是字字句句暗指着自己。不过,这说多两句又能怎样呢,瑾王妃正是因为屡屡失手,御凤松又被人打了一顿,为了留在京城还不得不加重御凤松的伤,怨气积郁,否则的话,平日里她只会扮作高贵端庄,哪里会如此咄咄逼人。

云卿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淡淡的望着瑾王妃道:“王妃,不过是一个粗使丫鬟的事,让妈妈好好处理管教一番,莫要气坏了自己。”

瞧着她那副温和的脸面,瑾王妃越发想起云卿和御凤檀两人的作为,面­色­更冷,“这些出身卑微的人,一时不盯就会幺蛾子不断,我哪里有这样的心思一个个管呢,你日后也要­操­心才是。”

云卿面­色­依旧温婉娴雅,对她这撩拨的话丝毫没有感觉,点头道:“是,王妃。”

瑾王妃本来是不到这院子里来,只是在这种紧要的时刻死了人,才前来一看那丫鬟是不是死于鼠疫,如今得到了确定是上吊自杀,望着云卿冷冷一笑,目光中含着无尽的冷意,带着一大群人又簇拥了离开。

云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眉,转头正瞧见院子门口有人抬着白布覆盖的担架,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因为担架的颠簸,突然一只手来掉了出来,那手臂的袖子挂在担架上,露出紫­色­的斑痕。

而一旁的桑若因为习武的关系视力较之常人更好,见云卿凝望某处,便望了过去,声音平稳,轻声道:“世子妃,那个丫鬟身上好像也有得了鼠疫的症状。”

“嗯。”云卿轻轻的嗯了一声,心里暗暗诧异,却不动声­色­。

如今京城里已经足够恐慌了,这丫鬟就算是真的得了鼠疫,也不可大声呼出,以免造成王府里人心动乱,引起其他的事故发生,不过,也不可不为,她转身吩咐道:“流翠,你让人将那丫鬟住过的地方去喷洒药液,记得不要说是鼠疫,就说是去尸气。”

流翠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声应了。而后云卿对着桑若道:“去看看那丫鬟的尸体。”

桑若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一转,“世子妃,那丫鬟可能是染了鼠疫,你若是过去查看,不小心沾染了什么,只怕奴婢担当不起。”也对世子交待不了。

当初她被分配到云卿的身边来,世子说他只有三个要求:第一条,保护世子妃,第二条,还是保护世子妃,第三条……务必保护世子妃。

……

总而言之,三个要求其实都是一个,就是保护面前的这个女子,沈云卿。

云卿看着她,幽黑的双眸盯着她,微微一笑道:“我在研究鼠疫的配方,然而在府中却一直都没有染症的人可以研究,这丫鬟身上有类似鼠疫的青斑,我想去看一看,隔离的措施会做好的。毕竟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么快的死掉。”

她的声音轻柔缓和,说话的时候嘴角弯成一抹花瓣,凤眸清澈,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里每一处想法。

桑若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倾城的女子,作为主子,实在不需要向下人解释什么,然而她却有耐心的将要去的愿意解释给桑若听,为的就是桑若着想,以免她到了御凤檀的面前难做。

她被派到云卿的身边,是有些不服气的,一个暗卫,却要站在明处,自称奴婢,和其他头脑单纯,天真愚蠢的丫鬟在一起,桑若很是不习惯,也不知道这个绝­色­的女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世子神魂颠倒,甚至连哥哥都说机敏狠辣,温婉善良,这矛盾的词语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可现在,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了。她在云卿的注视下,慢慢的低头,应道:“是。”

桑若对云卿的态度,云卿自然是能感觉到的,对方以前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虽然都是做人属下,但是有很大区别的。能为她所用的人,自然是好的,不能的她就不会留在身边,不过现在看,这桑若应该是可用之人。

桑若去了一会,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便回来了,脸­色­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世子妃,那丫鬟的尸体奴婢已经放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瑾王府里占地广院子多而人员稀少,随便找出一间院子来摆放一具尸体对桑若他们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避过其他人的视线,到了东边拐角处的一个小院子里,进了其中的一间小屋子。

云卿望着平放在长桌上的粒儿,但见她秀发散乱,身上的粗布衣裳手肘和衣角都缝了补丁,衣袖却扯开了一条小口子,像是新被扯烂的。

而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紫­色­的勒痕,应该就是上吊时那条长布弄出来的。云卿用戴了厚厚手套的手指拈起粒儿的手臂查看之前看到的那块青斑,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不是鼠疫,是有人用力的拉扯了她的手臂,她奋力抵抗而造成的。”桑若目光在那伤痕上一看,准确无误的说出她的判断。

这一点,和云卿的判断一样,被暴力拉扯出来的淤青自然和所得鼠疫的青斑不同,她微微翘了翘嘴角,似乎是想到什么,“那你能看出,她是先被人勒死再挂上去的,还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吗?”那道缝补的­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上突然出现的小口,和这新鲜的暴力淤痕,让她得出了这个判断。

云卿虽然学的是医术,可她却不是仵作,擅长判命案和验尸。本来是为了来看看这次的鼠疫为什么如此古怪,以便研究出相对的解药出来,以免整个天越都惶惶不得终日。谁知道竟然发现这个叫粒儿的丫鬟不是自杀,那就是一场命案。在王府里有人公然杀人并且伪装成自杀,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桑若看了云卿一眼,沉默地点点头。她们作为暗卫,在训练的时候,学的是杀人之术,对人体的每一处结构都非常的了解,被勒死的人自然晓得应该是什么模样。桑若对尸体也不像其他人害怕,上前仔细的查看了脖子上的痕迹,然后肯定道:“她是被人先勒死以后伪造成上吊的。”

既然已经知道不是鼠疫,桑若也不再防范,她指着粒儿的脖子处道:“世子妃,你看这处的勒痕呈一字,如果是自己上吊的话,勒痕一般来说应该是倒八字形……”

她说着还示范了一下勒人的动作,是从前往后一条线使力,而上吊,则是从下颌往两边。云卿点头,然后桑若又接着将粒儿的手翻过来,指着她虎口和指关节,“被勒死的人因为大多数都会本能的反抗,手上会留下痕迹。”

云卿仔细凑过去一看,果然有一条淡淡的红痕,她伸手触摸了一下,脑子中突然闪过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粒儿的死绝对不是这样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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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013—03—14,是个好日子哟,\(^o^)/~,大家都开心……

醉言疯语210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流言,还是在当天除了云卿外还有其他的丫鬟看到了死去丫鬟粒儿手臂上青紫­色­的疤痕。

关于粒儿的死因,除了高利贷这一条以外,还有人说她是因为得了鼠疫没有钱医治,刚好欠了高利贷,又逼上了门,就­干­脆一死了之。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并且还说得栩栩如生。粒儿去收尸的时候,看到她满脸青­色­斑痕累累,和得了鼠疫死亡的人一模一样。传得最厉害的时候把粒儿上吊的时候的心理和可怕的表情都形容得如临其境。

王府里开始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丫鬟们个个自危,平日里伶俐打趣的她们,都显得格外的沉闷,像是有沉沉的乌云压在了王府的顶上,迫得人神情紧张得一有动静就会跳起来。最后,连瑾王都不得不出面处理此事。

他在京城里找了现下最好的灭瘟队,顾名思义——这支灭瘟队是朝廷里针对这次京城里突发的鼠疫,找到了民间专业捕鼠的能手和府衙里的衙役一起组成的临时队伍,在天越城的各个角落里,找出藏在角落里的老鼠,将其消灭,尽量将病症的来源控制在极小范围之内。并且,也处理一些府宅之内要求打扫清理的要求。

毕竟,如今官员们比起平民来,更是怕死。王府里要进行彻底的清理工作,所以王府中也需要准备一番。

云卿吩咐丫鬟们将重要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钥匙保管好。院子的内室里,每日都有人打扫,是不需要人进去的。所要进行的地方,就是院子人来人往以及花厅这些地方需要进行消毒。

整个瑾王府的人都忙碌了起来,花园里,还有一些常年不用的院子里都必须进行清查。由于王府除了前院外还有女眷居住的后院,高升特意安排了一群女衙役在这只灭瘟队里面专门负责后院的清理工作。而他本人也因为是瑾王所要求的,带着队伍一起到了瑾王府内。

瑾王府今日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出来,他们不能影响灭瘟队的工作进程。包括瑾王妃,韩雅之,御凤檀,御凤松,御青柏一行人全部都到了前院之中等待。而每个人身边都派出了一个人与灭瘟队一起进去,以防他们碰到了或者是磕到了什么东西。

瑾王妃坐在前院的花厅之中,望着正端起茶闲适的抿了一口的云卿,缓缓的道:“今日这清扫,也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她今日与云卿说话,本就是意外,而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候,更是少了。

云卿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道:“整个院子都需要清理,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我们暂且在前院等待,相信高大人带领的灭瘟队一定能迅速而­干­净的解决,以免再让人心中惶惶不得安宁。”

韩雅之这些天一直都待在丛烟阁中未曾出来,自从一个月前她肚子里的胎儿掉了之后,形容便变得枯槁,脸颊消瘦下去,连下巴都尖得可以削葱,整个人弱不禁风,比起以前那种端庄圆润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今日,因为灭瘟要清理院子她才坐了出来,此时,她的双眼之中带着一股­阴­寒的神­色­,看了一眼云卿之后,语调­阴­阳怪气的道:“是啊,自然是要将那些让人心烦的东西消了才好。”

她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对她望了一眼,未嫁人之前,韩雅之是温雅贤惠的,嫁给了御凤松之后,心内的不甘和怨愤渐渐表露出来,又不受御凤松的喜爱,变得有些刻薄,如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尖酸的味道,让人闻之不由皱眉。

御凤松也是一脸苍白,他被御凤檀打破了的嘴角,时隔一月,依然有破裂的痕迹,牙齿也被打掉了两颗。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不敢张得太大,以免被人看出来,瞪了一眼韩雅之后,“你胡诌些什么!”由于怕露出两侧的缺牙,他不敢张大,话说出来就有点瓮声瓮气的,让人听得不太清晰。

御凤檀毫无顾忌的扑哧一声就笑了笑,然后望着御凤松道:“二弟,你的牙齿也要出去补好吧,这么长的时间了,总是躲在家里可不行啊。”

他的伤已经有一个月了,说是还重得不能走那是不可能的,御凤檀自己下手自然是清楚。瑾王妃也不可能让人对御凤松下重手,所以再重的伤一个月也完全好了。如今御凤松装得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无非就是不肯前去肃北。

御凤檀这么一说,他忍不住咬牙,却发现有两个地方的牙齿咬不得劲,一想到这牙齿就是被御凤檀揍掉的,心中更是大恨,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这牙就是被你打掉的!”

御凤檀看着他中气十足的样子,狭长的眸子瞟了他一眼,里面光亮烁烁,“二弟伤似乎是好得差不多了,我看你说话底气也很足,想必御医开的药还是很有用的嘛。”御凤松一句话说出来,就被御凤檀拿了话堵上去,顿时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白。

御青柏坐在靠后的方向,静静的在那一处,身上棕­色­的衣服简直与那紫檀大椅浑然一体,几可忽视。此时看到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瑾王朝这边投来了目光,这才讪笑的开口道:“二哥,您身体不好,您受了伤,如此动气只怕是对内伤不好。”

他这么一打圆场,御凤松没有感激他,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恨意,嘲笑道:“我再怎么不好,也比你这么只会读书的呆子好,看你那身体弱不禁风的,每日里就只知道在屋子里看书,出去欣赏风景,有什么用啊?你能从山水里看出什么东西来!哼!”

他说不赢御凤檀,自然要找一个出气的人,御青柏此时开口无非就是成为他打击的对象。只见御青柏那秀气的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他在府中的地位一直都不高,除了瑾王在庶子中是比较喜欢的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此时面上的神­色­显得有些软弱,又像是自嘲般的低下了头笑了笑,眸子里带着一种暗暗的灰­色­,没有再开口,这样的情景大家都是习以为常了。

韩雅之依旧是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十足的蔑视。比起御凤松那种放在口头的轻视,韩雅之的轻视也并不比他少。

云卿发现御青柏,在低下头的时候,眼眸里极快的闪过了一丝­阴­暗的眸­色­,那眼神好似一把暗藏的利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拔出来与人相向。她撇了一眼韩雅之,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御青柏。再环视了一下周围,其他的人也各有心事,没有人注意到御青柏那一逝而过的眼神。

在瑾王妃和御凤松的压迫之下,正常的人应该心里都是藏着怨愤的吧。御青柏一直都是表现出老实而听话的样子,又显得胆小,还有点懦弱,其实心里面是隐忍的吧。这种人可以说是老实,但也有可能是表面上装出来的,也许内心里正等着有一日可以反击。这一家子的人真是各有心思。

瑾王妃闲庭自若的吃了一口糕点,望了一眼自在的云卿,心里暗道,也不知道事情布置得怎么样了,现在灭瘟队应该到了寻梦居吧。

后院里此时沸沸扬扬,灭瘟队已经将王妃的院子里的角落都清理得­干­净。此时又来到了寻梦居,寻梦居是世子所住的地方,所以高升带领的灭瘟队进来,特意吩咐了他们要小心谨慎,以免砸坏了东西,这王府里的东西,可不是能随意碰触的。

那些女衙役们个个也都是知道事情轻重的,王府里可不是普通人能进得来的,若不是她们这一次因为参加了灭瘟队,也许还不能看到繁华恢弘的王府。毕竟她们虽然是衙役,但是官位太低,是很难见到这样的人物的,所以,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处理院子和花厅中的东西。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一队是由王府里的管事丫鬟和妈妈们组成的助手,她们主要是协助和叮嘱女衙役们不能闯进的地方,防止她们有些人顺手牵羊。这些人都是由府里有地位的人组成的,每个院子里抽出一两人,陈妈妈和流翠便在其中。

陈妈妈跟着女衙役进了花厅之后,流翠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毕竟陈妈妈是瑾王妃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入了寻梦居,动任何的手脚。就像刚才她在荷心苑的时候,陈妈妈也是一样盯紧了她,双方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面都知道,这样敌对,不可能让她们和睦相处。

只见陈妈妈进去之后,随着那女衙役左走右走,看到站在身边的流翠,嘿嘿的笑道:“流翠姑娘,您不跟着其他的女衙役去看看周围,小心她们划拉了你们世子妃的东西,到时候莫要怪老奴不上心啊。”

流翠得体的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我们世子妃的东西,坏了一两件也没有关系,只要陈妈妈小心一点不要多出什么东西来才好!”

自从有了青莲背叛一事,流翠虽然心里十分的憎恨青莲,但是更恨的却是瑾王妃,毕竟若不是瑾王妃如此,青莲也不会背叛。她总觉得身边的伙伴被人买通,而最后又落得一个被人活活拍死的下场,就算是卖主在先,瑾王妃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残酷一些。

陈妈妈看着流翠那稚气却不失聪慧的脸,笑的褶子都起来了,“多是不会多的。”她说着,像是不小心转身撞到了十锦槅子上面,那放着各种古董宝物,高达两米的十锦槅子,就这样被撞倒在地,满架的东西掉得满地狼藉。

巨大的响声将周围正在喷洒消毒液,寻找鼠窝的女衙役们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只见陈妈妈满脸带着抱歉的神情,语气里却根本没有任何诚意:“哎哟,老奴真是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就将世子妃的十锦槅子撞掉了,都是老奴不好,赶紧扶起来吧。”

十锦槅子上放的东西大多是古董,流翠刚才明明看到陈妈妈是故意往上撞,否则一个转身又怎么能推得到那个重量不轻的十锦槅子,不由怒火直冒道:“陈妈妈,这上面可是世子妃的东西,每一件价值不菲,你可赔得起!”

陈妈妈微微的一笑,老眼朝着她一乜,道:“刚才流翠姑娘不是说了吗,世子妃掉了一两样东西,那又如何呢?她出身于江南富甲之家,这一两样东西,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了。”

是,云卿家中确实是有钱,这十锦槅子上的东西说贵,但对她来说也不一定是十分珍稀,但是此时看到陈妈妈这副嘴脸,她撞倒了十锦槅子后一不道歉,还怪腔怪调的语含讽刺。

流翠不由怒火直冒三丈,往前一步,低呼道:“陈妈妈,你不要以为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就可以倚老卖老,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你是故意推倒世子妃的十锦槅子的,你说,这故意的,这东西就算世子妃家中富裕,你撞倒了自然还是要赔!”

就在这时,两名女衙役过来将刚才十锦槅子扶起来,去拾那掉下来的东西拾起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夹杂了一本册子。其中一名女衙役将翻开的册子瞄了一眼,脸­色­立刻一变,目光中带着微微复杂的神­色­,停在了那本册子上面。

高升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大步站到了门边,并没有进来。但是他的角度是正好是可以看到那女衙役的神情,他微微的一皱眉,见她们还没将东西全部捡起来,厉声道:“不是吩咐过你们要小心吗,怎么又将东西翻倒,还不赶紧了!”

众多女衙役手忙脚乱奔了过去,而陈妈妈此时转头正好看到了女衙役的神情,两步上前,一把将那女衙役不敢捡起的册子,翻了翻之后,脸上一副十足受惊的模样,捧着那册子送到了高升的手上。

“大人,您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高升早看见那女衙役的异常,他只不过觉得这十锦槅子上的东西是世子和世子妃的,若是有什么夫妻两人的秘密在那里,他看了也就不好了。此时看陈妈妈脸­色­有异样,并将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陈妈妈是瑾王妃身边的人,若是私密的东西,应该不会给他。想到这里,高升将那册子接了过来,轻轻的翻开了其中的几页,只看他翻看一页,脸­色­就一变,等他将那册子草草的翻完之后,声音中就带着一丝的紧迫:“陈妈妈,这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妈妈目光微微闪了一闪,侧身指着那十锦槅子倒下的地方道:“高大人,老奴是在那看到这册子的。老奴识得两个字,可是担心这册子上的东西和老奴所想不同,所以特意拿来大人一看。这上面写得可是……”

高升眉头紧皱,看着那册子脸­色­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陈妈妈看到他的脸­色­,心内冷冷的一笑,面上却十分的凝重道:“请高大人仔细的看一看,这东西老奴记得陛下是不允许的,现在在世子妃的寻梦居发现了,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若是传出了什么流言,损害了瑾王府的名声,只怕是不好啊。”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高升的面­色­微微一变,显然,这册子上面记载的东西实在是太让他惊骇了。他看了陈妈妈一眼,微微思忖了一会儿,的确,若是他当作没看见的话,日后这件事要是被查出来,传出与他有关,只怕他也避免不了被牵连。

他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不敢定度,还是请陈妈妈,还是请王爷过来度断吧。”

前院里静悄悄的,瑾王和御凤檀已经在屋内摆上了棋子,两人开始旁若无人的下起了围棋,而云卿也拿起了书阅览,眼眸只专注在书本之上,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见。

她的淡然自若,让周围那面­色­各异的几人显得有些心有不甘,瑾王妃广袖上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面­色­还是一片沉静。御凤松则坐不住的站起来,想要出去走一走,又想到外面的鼠疫,又顿下了脚步,不耐烦的再次坐了下来。

不多久,却看屋内正是静悄悄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卿是第一个听见那声音的,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只看里面跑出了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瑾王瑾王妃和御凤檀云卿等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抬起头来,望着瑾王道:“王爷,高大人让奴婢请您进后院。”

“什么事情。”瑾王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沉声问道。

那丫鬟跪下来,看了云卿一眼,眼神微带着躲闪道:“回王爷,高大人说,在世子妃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让您过去看一看。”

云卿闻言,微微的挑起了长眉,凤眸里带着一丝莫测的光芒。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件东西,还需要这么多人过去,这件事怕是不小。

瑾王看了一眼一脸沉定的云卿,此时就算听到了此话,她也始终是不慌不忙。他想起前两次发生的事情,又看了一眼瑾王妃,发现她的双眸同样是沉沉的,如古井一般,浓重的黑影投在其中,让人觉得­阴­森。

他皱起了眉头,只怕今天这事情,又与她脱不了关系。但是高升已经请了人,那就是这件事情已经造成不小的影响,而且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简单,否则的话高升也一定会压下来。

他站起来道:“好吧。”

寻梦居里,池塘上留着残荷片片,有一拢秋日萧瑟的静幽,金桂在树头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将那混合着淡淡草药的味道让人闻着有些稍稍的不适。

云卿随着众人往前,注视瑾王妃走在最前方的背影,低声的问着桑若:“你都准备好了吗?”

桑若点点头,道:“世子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云卿点了点头,御凤檀跟在身边,看着她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挑­唇­问道:“这次你又安排了什么?”

云卿抬起头斜觑了他一眼:“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哟,还对我保密了!”御凤檀戏谑的一笑,快步的跟了上去,轻声道:“等会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云卿抬眼望着他一脸高深的模样,颔首道:“好的。”

寻梦居主院门口聚了一波的人,只看到高升站在门前,手里拽着一个册子,脸­色­略微的凝重。看到了瑾王过来,连忙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

瑾王摆手道:“不必多礼。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待高升开口,陈妈妈已经上前一步,对着瑾王和瑾王妃道:“王爷,王妃,都是老奴不好,老奴刚才不应该不小心撞倒了世子妃的十锦槅子,摔坏了东西,还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册子。这都是老奴的错呀,请王爷王妃惩罚老奴。”

她的脸­色­又是愧疚又是惭愧,老眼里还流出了眼泪,说完就一个劲的叩头热。

瑾王妃一脸诧异的道:“怎么,你好好的怎么把十锦槅子给撞倒了?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什么册子的事情呢,十锦槅子又不是书架,上面怎么会放什么册子呢。”

陈妈妈一咬牙,转换了一个方向对着云卿道:“世子妃,老奴也是不小心,在跟流翠姑娘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十锦槅子上,将东西撞倒,才让衙役发现了那册子,老奴实在不是故意的。没有想到,那上面会摆了那样东西啊……”

她这话一说,听起来像是在道歉,说不应该撞倒了十锦槅子,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到了那一个所谓的册子上面,是什么东西才能让陈妈妈不断的道歉,甚至不说赔十锦槅子上的东西,只反复强调那一本东西呢?

就连瑾王也觉得有一些奇怪,朝着高升望了过去,目光停在了那本被高升紧紧捏在手中的册子上,心中猜度着究竟是何物。

只见高升面­色­凝重,先是在云卿的面上扫过,她一身清华的蓝­色­长裙,沐浴在阳光之下,全身有着薄薄的光晕,实在是看不出会做出这等事情之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后,看了依旧与往日一眼带着似笑非笑的御凤檀,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果然是惹来麻烦的。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而向瑾王道:“请王爷您看一看。”

瑾王接过册子轻轻的翻开了一瞧,只见那上面一排排的小字上面记录的数字,他是眉头越看越紧,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微微的怒­色­:“这是在寻梦居发现的?”

高升沉重的点了点头:“是陈妈妈从花厅里捡了出来递给了下官。”这册子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他实在是不能说是自己发现的,而事实上,这也并不是他发现的,他也不能贸贸然进入云卿居住的房间里。

瑾王紧紧的握住了那册子,面­色­一沉,转头望着云卿道:“这册子你可曾看过?”

云卿轻轻的扫了一眼那蓝­色­封底的册子,冷言瞧着陈妈妈的举动,此时听到瑾王的问话,脸­色­漠然道:“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我未曾见到过。”

陈妈妈一脸吃惊的道:“这是老奴在十锦槅子下看到的,当时可不止老奴一个人呐,这一切还有那女衙役,她才是第一个看到的,老奴只是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才捡了起来,谁知道这上面记载的竟然是高利贷的账目!”

高利贷!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心中一震。

高利贷是一种索取高额利息的贷款,它的存在使富有的人牟取暴利,也使贫困的人受到损害而更贫。富有的人因放贷滋生钱财而乐此不疲,贫困的人因为借贷无力偿还而倾家荡产。

高利贷对社会存在一种极大的危害,早在大雍朝建立之后,高利贷便被下令禁止,不管是私人是不可以进行高利贷活动的。若是被发现,轻则斩首,重则抄家!

前朝曾有一名户部的官员利用职务之便,向下面的官员和百姓放贷,最后因为一名商人生意亏本,无力偿还高额的利息,这名官员为了逼他还钱,将他的父母,妻子,女儿全部绑架,他实在是凑不出钱来救家人,最后站到了京河桥上,声声哭诉后跳进了河中自尽。他运气也好,刚好被过路的御史看到了此事,使了人救了他下来,一本奏章参到了先帝的龙案之上,惹来了雷霆震怒,那名主事的户部官员被刑部查出,家中光是放利之本足足放满了两个实木大箱,涉及银两令人瞠目结舌,其被叛凌迟处死,九族抄斩,其余参与此事的官员,根据从案轻重,或杀或贬或罚,足足有十余人。

重刑之下,必有懦夫。人们都记得那一次的先帝所为,所以京中一时连放贷者都减少大半,更别提放高利贷者,简直是闻而生畏,即便是有人动了念头,身边的亲朋也害怕被连累,劝阻拦行。

御凤檀皱眉看着陈妈妈,眼眸微微一眯,透出些压迫之气来,道:“陈妈妈,是你亲眼看到那册子从十锦槅子上掉下来的吗?”

陈妈妈被御凤檀暗含着凌厉的眼神一看,额头上也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她虽然是瑾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可是对着世子,总是感觉气短。不仅是两人之间身份的差别,更是这世子根本就不是在瑾王和瑾王妃身边长大的。

他的眼底根本就不像其他的公子少爷,将瑾王和瑾王妃看做天看做地,连带着对她也十分的尊敬。最近看到了御凤松的下场,自然说话做事之前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以免惹了祸事上身。

这一次是瑾王妃让她在搜房的时候故意将那高利贷的账册放在了房间中,借着推倒十锦槅子的时候将那账册放置在了其中,又故意和流翠争吵,假装不小心将那十锦槅子撞倒,就是为了让其他的人都看到这一本册子,然后好堂而皇之的引起高大人的注意。

此时被御凤檀一问,她不禁心里轻轻的一惊,觉得那双狭长如月的华丽眸子,似乎看破了她的内心,有一些说不出话来。

只听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瑾王妃捏着帕子像是被风吹得着了凉一般在嘴边咳了几声,徐徐地道:“陈妈妈,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尽管说,王爷和高大人在此,高利贷一事关系重大,乃关系着百姓民生,朝廷声威,为了王府和王爷的清誉,你且要认真说来。”

陈妈妈看到瑾王妃那庄肃而微带严厉的面孔,微微一愣,随即恢复的神情,道:“老奴看到了,老奴看到那十锦槅子倒下之后,那高利贷册也掉了下来,当时还有女衙役也看到了,还有流翠,她也在旁边,老奴绝对没有胡说八道。”

云卿双眸如燕停树枝,淡然平静地问道:“你说其他人看到了,让女衙役和流翠也出来说一说吧。”

话音一落,流翠率先走了出来,她口齿清晰的道:“各位主子,刚才在屋中的时候,陈妈妈和奴婢争吵了起来,不知道怎么那十锦槅子就倒了下来。当时奴婢一时震惊于十锦槅子上的珍玩摔坏,也没有看清楚,后来回过神后,只看到陈妈妈拾起那册子递给了高大人。”

而那女衙役听流翠如此说,她刚才在旁边已经看得清晰了,这房间可是世子妃的,如今云卿可是京城的名人,她不仅是郡主,而且又是瑾王世子妃,女衙役当时确实看到了册子,但她也没有看清楚那册子到底是从十锦槅子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其他地方丢过来的,所以她选择了保守的方法,也跟着流翠道:“小的也只看到了那册子掉在了地上,没有看清楚那册子是掉在了何方。”

两人的供词都是偏向云卿这边的,瑾王妃面­色­自若,静静的聆听着,像是和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关系。

云卿微微一笑道:“如此便是说那册子没有人看到。那也不定是我的,今日进出院子的人多,也有可能是有人趁着进了花厅的时候将账册丢在了我的屋中,引起众人的注意也不无可能。”

她这话说得是若有所指,瑾王脸­色­一下异常的难看,他对着陈妈妈呵斥:“陈妈妈,这册子你说是从十锦槅子上面掉下来的,究竟是,还是不是!”

陈妈妈看到瑾王一脸的异­色­,知道由于瑾王妃的原因,瑾王对她大概也是不客气的,此时看他一脸要发怒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停地颤抖。她看了一眼瑾王妃,想起她的嘱咐,咬了咬牙,立刻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从那十锦槅子上掉下来的,绝对是在寻梦居内发现的,不相信你看看那上面的内容,老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两可以用来放高利贷呢,老奴只是一个奴婢呀!王爷,求王爷明察。”

这就是她最有把握的一个地方了,刚才瑾王看了那册子,略微翻了几页,大大小小的账目,随便合计下,也有三四千两的放银。

陈妈妈虽然是王妃的近身奴婢,小钱自然是有,但是像这样大笔的银两,确实是不会多。

瑾王暗暗的皱了皱眉毛,众人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到了云卿的身上,毕竟,寻梦居本来就是她居住的地方,而她出身于富甲之府,当初嫁到瑾王府的时候大把银钱压箱,羡煞了多少人。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云卿冷冷的一笑,声音略略一提,如风铃过境,清脆道:“这么说,大家都是在怀疑我了,陈妈妈说了账册是在我屋中发现的,而我手头也正好有嫁妆的银钱,我就该是这发高利贷的人吗?那敢问一句,若是这册子今日是掉在王妃府中,王妃自然也是不会缺钱,那是不是说这高利贷是她放的呢?”

“放肆,王妃是什么出身,她怎么会去做这种降低身份的事!”陈妈妈连忙忠心护主地反驳。

桑若上前对着陈妈妈就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眸子如含了一层冰,声音也像是生了冰刺一般,“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主子岂是你能随意有辱的,今日高利贷的事还未查清楚,每个人都是怀疑的对象,为何你能说是世子妃,世子妃就不能举例说是王妃!”

桑若是有武功的人,看起来身子纤细,实则充满了力量,这一巴掌下去,生生将陈妈妈打的懵了半刻才回过神来。

一个小丫鬟竟然敢掌掴自己,陈妈妈脸高高的肿起,牙根都几乎松动了起来,瞪着眼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就凭你出言不逊,打一巴掌还算是少了。”御凤檀早就看出了其中的一切,躲不过就是这些栽赃嫁祸,害人置于死地的手段罢了。桑若此时动手,正好代表了他心中的想法,若不是打陈妈妈这个老虔婆太降低了他的身份,他就要自己动手了!

陈妈妈捂着脸看着御凤檀,咬紧牙关道:“世子,老奴只是一个奴婢,可老奴也要说实话,这册子今日搜了出来,是真是假也好,到底是在寻梦居发现的,高大人也看到了这册子,如今就按这册子对一对帐罢了,何苦来欺负我一个老奴呢!”

此时就看瑾王妃面上像是带着深明大义,端庄高贵的站了出来,和声道:“凤檀,这件事情还未查出来,你何苦苦苦逼陈妈妈呢,若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不是以为你是在替人掩饰什么吗,莫给人说了闲话。”

御凤檀冷笑一声道:“陈妈妈被掌掴可不是因为她胡乱攀咬,而是她不尊主上,既然王妃您舍不得教育身边的奴婢,那我就替你动手了,我早就说过陈妈妈奴大欺主了,王妃你舍不得日日将她带在身边,总有一天会给你惹下事端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御凤檀再不叫她母妃,瑾王说过他,可御凤檀坚持如此,他实在是在瑾王妃的身上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渐渐的,虽然别扭,府中人也习惯了。

只高升有些略微的吃惊,暗暗觉得瑾王妃和世子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紧张,一点儿都像是呣子。

云卿其实早就知道了,当初粒儿的死不过就是为了今天这高利贷的账本来埋下一个开头罢了。其目的不过就是要对自己下手,当然,既然能将高利贷拿出来,那么目的就不只是将她除掉那么简单了。

只听瑾王妃接着道:“既然这册子已经拿了出来,那上面记载了借贷人的姓名,我们只要将上面的人找出来,那么就立刻可以对账,相信借贷人一定知道是谁对他们放的高利贷,您说是不是呢,王爷?”

瑾王见瑾王妃如此说,目光直视着她,带着说不出的严厉,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日这件事和瑾王妃脱不了­干­系,她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

可瑾王妃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去放高利贷,做这种贬低身份的事情。而这本账册上条理分明,绝不像是一本假账册,难道真的有人在府中放贷?他想了想,缓缓地道:“高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今日这灭瘟队,高升为了表示重视,自己带了这一队女衙役到了瑾王府,未曾想到就被人当了靶子,揭开了这高利贷的事情,这事情,若是弄得好,就是立了一功,弄得不好,自己也会扯不清说不明。他本来打算站在一旁当个旁观者,可惜瑾王并不是这样想的。

既然他今日发现了这账薄,若是把他当做透明,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这高升若是跟人说了高利贷一事,只怕会让明帝引起了种种臆想。

眼看如今瑾王都已经询问了他,高升自然也知道避无可避了,他毕竟是京兆尹,京城的高利贷也属于他管辖的范围之内,今日已经看到,那么他就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考虑好其中的关系,高升上前接过瑾王递来的册子,在手中略微的翻了一下,之后再细细的看了上面的账目。

即便是曾经看过了高利贷,等看到这个账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吃惊了。上面的利息之高,简直是令人瞠目结舌。

比如有一个叫做张三的人,他借了一千两银子,一个月之后就是一千五百两,第二个月就是二千二百五十两,第三个月这一千两就直接变成了三千三百两,利滚利简直比雪球还要恐怖,来钱之快,实在是令人惊讶!

其次,除了这极高的利息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上面借贷的人大部分都是分府分门的,写得清清楚楚,不仅是一些城中的高官家中的丫鬟婆子有,就连瑾王府上也有十余人的丫鬟小厮的名字在上面。高升抬头对着瑾王道:“臣在这上面看到有瑾王府的记名,不知道王爷可否调府中的人出来呢?”

瑾王知道府中曾经出过一名丫鬟欠高利贷而自尽的事情,心中不能任这颗毒瘤再继续生长下去,虽然觉得有些难堪,还是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高升在上面抽了一个名字,然后道:“这上面有一个叫做苏澳的人,职业是小厮,不知府上有没有此人呢?”

张管家一直站在旁边,此时听到高升的对话,走出来,拱手恭敬的道:“府中正有一名叫做苏澳的小厮,是负责前院左院的打扫工作的。”

瑾王皱眉道:“带他上来,把人叫来问问!”

瑾王挥了挥手,张管家立刻吩咐人将那叫做苏澳的小厮叫了过来,那小厮被人带了进来,先是看了一下园中的人,只见府中的主子们都在这里,他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像是呆了一般,瑟瑟缩缩的站在后头不敢进来。

张管家见此喝道:“还不快给人行礼!”

小厮适才反应过来,对着瑾王瑾王妃等人行了礼,却见他不开口说话,只得呆在一边目光悄悄的梭来梭去,不知道自己被唤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是看到陈妈妈跪在地上,瑾王的面­色­不大好看,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最后,还是高升先行开口,目光望着他,带着审犯特有的凌厉,语气顿然道:“你是否叫做苏澳!”

那小厮见他穿得一身官服,记得他好似是京兆府高大人,恭敬的答道:“奴才正是苏澳。”

高升又问道:“苏醒,你在三个月前,是不是曾向人借过一笔三十两的高利贷?”

苏醒闻言浑身一震,抬眼望着高升,似乎没有预料到被人唤来是因为这件事情。从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里谁都看出清晰的一个字——是。

高升做了京兆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看得出他的眼神带的震惊,还有被说中事实的慌乱,他接着又厉声追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借高利贷是什么罪吗?!”

那小厮看他声音严厉,气威慑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脸上已露出戚戚之­色­:“大人,奴才是一时被人带到了赌坊,不小心输了银子,实在是没有办法还人,才去借了高利贷的。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有办法呀。”

每一个借高利贷的人都是没有办法,可是赌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高升皱了皱眉头,盯着那小厮道:“你可知道,当时是向谁借的吗。”

那小厮跪在了地上,全身吓得发抖,却还是能听清高升所问的问题:“是向一个叫福生的男人借的。他是朋友介绍的,说他那儿银子好借,虽然利息高了一点,但是给钱痛快,奴才才会动了心思的。”

“男人?”高升抬眼望了一下云卿,如果是男人的话,那就和云卿没有关系了。他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总不会是世子要放高利贷吧。

当然,不仅是高升这样想,其他的人也不会认为御凤檀会要放高利贷,单单王府给的家业,经明帝赏赐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御凤檀使用。但是,云卿却觉得没那么简单,既然瑾王妃不惜血本的,将高利贷这件事情都弄了出来,想必这账册上所记的账目也是真实的,无论是叫了瑾王府的人来,还是叫了其他的人来,都会对得上。这一点,她也想得到。

今日,既然找出了人来说出的是个叫做福生的男人,那么她的嫌疑就被洗脱了。瑾王妃会想出这么一个拙劣的方法来吗,肯定不会,那么接下来肯定还会有问题直指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侍卫却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拉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中年人,一把将他丢到了院子里,回禀道:“王爷,刚才在外头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在墙头眺望,属下见他可疑,便将他拉了进来。”

瑾王看了一眼那人,长得是圆头白白胖胖,穿着的中等长衫,看起来油光发亮,倒是有些钱的样子。

但是这种人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等富人而已,和瑾王府自然是拉不上联系的,他站在外面走来走去当然会引起侍卫的怀疑。

此时御凤松看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后面做什么!难道你想入门行窃吗!”

那人被侍卫掷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看了看站在前头的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面上贵气重重,一脸茫然道:“不不不,我只是路过这里,来到这里看一看而已。”

“过路?”御凤松看了他一眼,满眼的鄙视和嘲意:“瑾王府前莫非是逛街的地方,你要跑到这个地方来过路,还要在围墙外走来走去吗?而且还会鬼鬼祟祟的跟门房打听世子妃究竟什么时候出来吗?”

那人见他如此问了,吓得在地上磕头:“公子此言我就不懂了,什么世子妃什么的,我什么都不懂,不过就是一个过路的商人而已。来站到瑾王府下面的围墙下面看一看王府的宏伟壮丽也不可以吗,您何必这样生气呢。”

御凤松冷笑一声:“哼,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到瑾王府外面看风景,这样的谎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来。来人!”

他高喊一声,便看瑾王妃打断他的话,望着高升缓缓的道:“高大人,此人此时出现在王府之前颇为可疑,大人可否要审问一番。我相信京兆尹府一定会问出什么来的。”

那人像是没有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是京兆府的人,再仔细一看旁边站着的那些甚粗体壮了一般,猛然的往后,跪着的身子也往后一倒:“怎么看个风景,也会要人抓进来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呀!”

高升本来就被那高利贷一事弄得颇为烦心,此时看到另一个人出现转移了注意力,自然是巴不得的,抓到一个来到王府想要行窃的小贼,自然是比看到世子妃放高利贷要容易处理得多,他心中一轻松,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双眸如同一巴利剑望着那人道:“来人呐,将他拉进京兆府尹好好的盘问一般他自然是要说实话了,本官眼皮底下还容不得想要到王府为所欲为的人!”

说罢,那女衙役便扑了上去,抓着那人就要往外拖,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要被高升抓到京兆尹府衙里面去了,就算没有什么事情,到了里面板子一打牢一坐,起码也要去了半条小命,他顿时大喊道:“世子妃,世子妃,您可要救救小的,小的可不想入京兆府大牢!”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眼神都看向了云卿,面对如此情况,云卿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现在这个出现的男人才是关键,刚才所有人以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过是瑾王妃拿来麻痹大家的,前面那些不过只是一个铺垫而已,如今才是对着她狠狠的一击。

因为她是不可能亲自出去放贷的,她必须要将事情交给另外一个人办,如此看来才更为合理,毕竟瑾王和高升二人都不是傻子,云卿也不可能以世子妃的身份整日出去行走,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她冷冷的一笑,喊道:“慢着,高大人。”

瑾王妃此时脸上露出了一种笑意,那笑意比秋风还要萧瑟,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目光如剑的朝着云卿看了过来,[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双眸像是带着深深的恨意不仅是向着云卿,连同御凤檀在内,都带着一股愤怒至骨的恨意。

在她的心中,云卿现在甚至比御凤檀还要更加有威胁,至少御凤檀因为她是她母亲的原因,屡次都没有还手,而云卿却没有那么客气了,她厉声的道:“世子妃,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云卿缓缓的回过头来,看了义正言辞的瑾王妃一眼,笑了笑,那笑意含着无尽的冰凉:“我要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他,我究竟是怎样让他放高利贷的,而他今日为什么又恰好出现在了府门前呢。”

御凤檀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杀意,然而他却静静的站在了云卿的身边,此时他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薄薄的双­唇­紧紧的闭着,准备看云卿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丢回了院子当中,可是苏澳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脸,失声道:“福老板,是你啊!”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连忙将脸撇了过去,像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可是苏澳的喊声大家都已经听到了。

瑾王终于在这时候开了口,他说道:“福生,你若是帮人放了高利贷,那就在这里说出来,本王自会替你做主,若是有一句隐瞒……”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那后果你就自己掂量吧!”

那福生终于壮了胆子看了云卿一眼,像是思忖了一会儿,眼神在瑾王和云卿之间不断的漂移,半晌之后咬牙做了决定,喊道:“王爷,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世子妃让人将我唤到了一个地方,说是只要我帮你在外头放贷,她便付我每个月十两银子的钱,若是做的多,每个月还有多余的赏银。我本是一个街上的流氓,也没有什么收入,做高利贷我知道是犯法,但是我看到她是郡主,又是家财万贯,有后台,有权势,又有钱财,又不用我自己出钱,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便起了贪心答应了她,后来她又嫁入了瑾王府,成为了世子妃,我自然是更加愿意的!今日是月里下旬,到了每个月报账的时日,但是我在外头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世子妃出来,这才到了门外等待。”

院子里的人越听越是震惊,几乎都是用不敢相信的神­色­望着云卿,沈家的富有是整个京城都有所耳闻的,不仅仅是听闻,就是平日从沈家人的吃穿用度也看得出来。她的身家自然是不薄。然而她竟然还要做出这种放高利贷的事情来。

在人们的心中,商人重利,果然如此啊!

他们都已经想的出这样一副画面,云卿自从来了京城以后,便想要放高利贷,自己又不好出面,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叫福生的流氓为她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一次若不是陈妈妈不小心将这本深藏的账本弄出来,只怕所有人还被隐瞒在了鼓里。

他们不禁想起了上次粒儿的事情,一个鲜活的少女就被逼死在云卿的高利贷之下!

云卿也看了一眼那名叫福生的男子,只见他面­色­带着三分油滑,双目­精­明透着不安分的光芒,脸上被吓得汗水不停的流下,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就像是一个靠着高利贷赚上了钱的流氓,空有外表,而内为草包。

这确实是步步­精­心预算好的,从一开始什么鼠疫,再到粒儿的死,然后到现在灭瘟队的到来,高利贷账本的发现,以及这个叫福生的人,都是设计好了的,一步步的将她引进了瓮里。

高升心中也与其他人一般想法,考虑到云卿的身份,最后还是慎重的问道:“你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世子妃让你放贷的呢?”

“这个便可以。”福生掏出了另外一本账本。

高升使了人将账本接了过来,与开始那一本对比,两者除了封面颜­色­深浅不同,里面的内容大都相同,只是这个叫福生的男子拿出来的这本有些是已经用红笔圈了,也就是说有些人已经还了当月的利息,另外也多了一些新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人证,物证,已经齐全了,所有人的目光已经盯住了云卿。

瑾王妃更是冷笑的望着云卿,她的眼中更是带着灼人的杀意,若是这一次不能置你于死地,那她以后在瑾王府与沈云卿只怕是无法再次对峙了!沈云卿,这一次我看你还如何翻盘!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抬起头来,朝着高升道:“大人,我看沈云卿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她一个女子如何有这样的胆量,敢让人放高利贷,这样的事情只怕与抚安伯也逃不了­干­系,还请大人为了京城的安宁,立刻封锁了抚安伯府,向陛下请旨,搜查抚安伯府,以免让那大鱼逃脱了,继续危害民众!”

她的声音如同千百把剑的寒风,带着一丝决绝的杀意,高升心内一惊,却是知道瑾王妃不但不肯放过韵宁郡主,就连抚安伯府也要一起连累进去!如今韵宁郡主放高利贷,但她是出嫁之女,若有人求情,便可不算在抚安伯内,可是若抚安伯府也搜出了账册,那么必然是抄家斩头,毫不容情的啊!

好!

好!

好!

云卿心中连喊了三声好之后,抬头直直的望着瑾王妃的双眸!瑾王妃只觉得她的眼神里向是被千年雪山所遮盖,让人望之全身如雪水淋下,不寒而栗!

她冷冷的一笑,望着瑾王妃,凤眸如同两汪沼泽能将人的灵魂吞噬,嘴角却又弯着这世界上最纯美的弧度:“王妃,知道有句话叫做——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吗?”

醉言疯语211

明明被众人逼视的人是她,可瑾王妃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盯着的兽,一步步被逼入挖好的陷阱之中,尖刀在闪烁,随时等着穿透她的皮­肉­!她心头一凛,连忙提起心神,冷冷的回视着云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点,沈云卿要想证明她与高利贷一事无关,简直就是笑话!福生,苏澳是人证,两本账册是物证,眼下就算御凤檀想要保她,也要看看高升能不能让他们就将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她在内心反复强调,在说服自己胜利就在眼前,这一切都是恩公筹谋设计的,布局之深,远远超出了一般人所能看到的,想到的,沈云卿不过一个闺门女子,如何能看破恩公所设的谋略。瑾王妃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云卿莲步款款的走到了高升的面前,淡淡一笑道:“高大人,今日让你来府中灭瘟,却看到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她转头望着福生,微微挑起眉毛道:“你说找你放贷的人是我,那你知道不知道放高利贷的风险呢?”

“我自然是知道的,朝廷严禁民间高利贷,一旦发现,重刑处之!可是在每月丰厚的收入之下,依旧忍不住世子妃你的诱惑!”福生听到柔和的问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看了一眼云卿,今日云卿穿着蓝­色­的衣裙,宛若开在水中的水莲,静谧美好,让人望之实在是不能相信是贪利之辈。

福生目光中有惊艳之­色­,然而更是谨慎的回答她的问题,毕竟他今日是带着任务而来,“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放高利贷是不对的,当时也是一时贪恋,说到底还是被人唆使,还望各位大人饶恕!”

他此时一副认错的嘴脸,朝着瑾王和高升磕头,涕流满面,十足市井流氓遇挫之后显露的真实面目,惹得周围人暗暗皱了眉毛。

“很好,既然你知道高利贷的严重,被抓住之后是什么罪名,那今日你的举动就让我很费解了。假如真是我让你在外面放高利贷,约定了每个月的今日对账目,你在没有见到我之后,就直接跑到了瑾王府外面找小厮询问我的动向?难道这么久的合作,你就不知道瑾王府是什么地方?”云卿冷笑一声,“还是说,你觉得我有那么蠢,让外人放高利贷,还让他到府前还寻我,让你探头探脑给侍卫抓你进来指证我么?”

那福生脸­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没有想到云卿不问账册也不问其他的事情,追问的是在王府外的事情。他当然不知道,云卿每次出手的角度本来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到的,否则的话,又怎么可以出奇制胜呢。

他急道:“以前每个月你都会准时与我对账,便是改期也会让丫鬟通知我,这个月等不到你,我才会冒然到了府前问问,我一个帮人做事的,若是靠山突然不见了,自然是不行的了……”

云卿笑了笑,道:“是吗?一个下午没有见到,就怕靠山不见了,在你心中世子妃,韵宁郡主不是权大势大吗?怎么可能一下午就倒台了呢?福生你是不是一下子又变得太过没有信心了?”

见到她这样的表情,明明不会咄咄逼人,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意,可福生一下子就变得略微惊慌,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瑾王妃,又立刻收回眼神,对着云卿大声喊冤道:“世子妃,你当初找我做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如今被人发现了,你就想丢了我出来做替死鬼吗?我告诉你,今天王爷也在这里,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账本我从未见过,你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而你突然跑到王府面前故意让侍卫抓住,指认我是主使者,难道你不是活得太长,想要早点让人发现你放高利贷的话,那么你是不是帮着什么人,故意将账本带在身上来陷害我的呢?”云卿双眉蹙起,像是在思考一般,很是不能理解福生今日这种自杀式的行为。

众人顿时一愣,目光落到高升手中的两本账册上之后,开始对着陈妈妈若有所思。

高升和那班女衙役也许是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府中王妃和世子妃是处于对立的两边,要说陷害的话,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瑾王妃,而陈妈妈,正是她身边的人。

瑾王妃见云卿舌灿莲花,不多几句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暗里咬牙,端庄的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解的神­色­,“云卿,你放高利贷被陈妈妈发现,及早改正也就是的,为何还要这样硬要指认为其他人呢?你做出这种毁人灭家之事也就已经是严重触犯律法了,可就连瑾王府内的丫鬟你也不肯放过,活活将人逼得上吊,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事情的结果还未出来,就请王妃不要Сhā手高大人的事务,妄自先下结论,以免到时候事情真相揭露的时候,自己的脸面都维护不了!”御凤檀看了许久,此时看瑾王妃站出来,目光如刀如电,直直的­射­向瑾王妃,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云卿的这边。

瑾王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御凤檀还是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在云卿的这一边,无论怎样也不会改变,这样的­性­子,真是像啊……他目光微微闪动,带着一种岁月流逝所有的伤感,疾快的划过眸底,而后徐徐开口道:“云卿,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吗?”

陈妈妈一听瑾王此时都竟然开口护着云卿了,连忙开口道:“王爷,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她还有什么好证明的,做出如此行径之人,只有早日驱出王府,以免丢了王府的脸面才好啊!”

瑾王面­色­­阴­沉,斜眼乜她,“什么时候本王行事竟然需要一个老奴才在这里指手划脚了!”

他的身上有一股沙场走出来的威逼,平日里收敛得爽朗随意,此时目光一瞪,隐约有了指挥千军的霸气,陈妈妈只觉得目光仿若带了杀气,心头一惊,伏倒在地道:“王爷,老奴一时心急Сhā嘴,还望王爷恕罪!”

“难怪说奴大欺主,这样的奴才留在身边,真是由不得人不教训!”瑾王冷哼了一声,此话分明就是与御凤檀前面说陈妈妈的话相互照应,暗指瑾王妃持家管教之能低下,就连贴身的奴才都管教不好!

瑾王妃恼怒成羞,上前对着陈妈妈斥道:“你个老奴才,还不滚到一边来,让王爷和高大人审案!”

陈妈妈心中不服,一脸憋屈的走到瑾王妃的面前,到了京中没几个月,她在这里挨的板子和责骂,简直比在肃北那数年都要多!

瑾王见安静了下来,凤眸微微一闪,这才缓缓地问道:“云卿,高利贷一事牵扯巨大,朝廷极为反感此种做法。而本府中也出现过一出高利贷逼死丫鬟之事,实乃不能轻易断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只怕难以了结。”

若是云卿再拿不出实质的证明,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瑾王想要偏袒她,也没有办法,到时候这高利贷账册一事必然会将沈家牵扯进来,瑾王府到时候只有选择避嫌,那些平日就与云卿对敌的人,比如四皇子,便会选择用最残酷的手段整倒沈家……

御凤檀看着云卿,凤眸幽深,狭眸墨浸,四目相接之中,他能看到那深处述说的一切,像是一抹白云让他顿时心安了下来,他缓缓的点点头,站在她身侧的位置,只要她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给与她无声以及无尽的支持。

云卿知道,无论等下会发生什么,御凤檀都不会让坏的情况发生,那种来自心底的安全感使她面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轻美的笑容,然后转头望着瑾王,语气十分遗憾的道:“确实,在这样的证据之下,我就算是指出再多的漏洞,只怕按照律法来看,也只有相信面前的物证,再多的解释也没有作用了。”

她不打算解释了?

御凤松观战许久,终于听到了云卿的这句话,面­色­不由一喜,提声高笑道:“好!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请高大人将这罪人拉下去吧!”该死的沈云卿,早就应该送去好好吃苦了!

他愉悦的声音才从口齿之间迸出,就被两道凌厉的视线扫过来,那本能般的直觉让他顿时背上汗毛直立,迎上御凤檀那双嗜杀的双眸,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嘴巴抿了抿,想要说什么,始终不敢再说话口。

瑾王微微诧异,他所知道的沈云卿不像是一个迎难而退的人,她之前表现的那般镇定自若,难道都是一种假装,而不是胸有成竹吗?大概是前几次事故之中,云卿一直都表现出来的自信,已经给瑾王留下来了深刻的印象。

这时候,他连御凤松那种喜形于­色­的幸灾乐祸都来不及训斥,朝着云卿追问道:“你没有其他证据吗?”

云卿此时微微的叹了口气,表情很是失望,却是朝着御凤松摇了摇头,声如风轻,“二公子,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我只是说不解释了,因为解释并没有用处,就算有再多的漏洞,也没有证据摆在面前可靠。你说是吗?高大人。”最后一句话,她将目光移到了高升身上。

这一点,高升确实没办法否认,证据才是断案的最大判断。

可是云卿又接着道:“但是,我还是想让大家见一见一个人,也许见过她以后,王爷和高大人又会有其他的想法了!”

她说完,双掌轻轻的相击,随着击声落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院子里溜了出去的流翠便出现在院门口,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而瑾王妃在看到那走进来的人时,整个人如同惊雷劈过,久久都不能收回惊愕的目光,如同一棵扎根在寻梦居内的树,以一种恒远静止的姿势紧紧的盯着那个方向。

她的姿势已经是奇怪的了,然而相对起来,在整个院子里,她算的上是十分正常,其他的人脸­色­各异,青红紫白相互交叉,一阵阵尖利的叫声连连从胆小的丫鬟喉中发出,冲破整个院子的上空。

御凤松第一个跳了起来,华服在半空中流过一道诡异的曲线,惊声喊道:“这是鬼还是人?”

御青柏眉目一蹙,目光里露出惊疑,却又带着沉思……

而韩雅之则突突的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丫鬟的身上,一脸的受惊过度……

最为严重的便是陈妈妈,她整个人浑身颤抖了起来,看到那个人之后完全愣住,竟然双腿一软,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根本就不能控制到她面上不停抖动的松弛皮­肉­,口中不断重复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见那人在门口略微有些怯怯不敢进来,流翠拉着她的手,投之以鼓励的眼神,带着她走到了院子里。那人也不敢抬眼望着众人,细声细气地道:“粒儿见过各位大人,各位主子。”

她行礼之后,院子里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起初那些害怕的人在看到她身后的影子时,目光里的惊恐换做了打量,探头探尾的看着这个本该死了的粗使丫鬟粒儿,怎么会再一次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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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礼之后,院子里出现长时间的静默。起初那些害怕的人在看到粒儿身后的影子时,目光里的惊恐换做了打量,探头探尾的看她这个本该死了的粗使丫鬟怎么再一次站到了众人面前。

瑾王身份高贵,平日这些低等丫鬟是见不到他,所以他也不认识面前这个面貌普通,身子细瘦的小丫鬟,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瘟疫严重,所以府中人员的生死都要经过他的手中,他还是知道前日里有一名叫做粒儿的丫鬟被高利贷逼迫得不得不自杀。

而府里面的人也有流言说她是因为得了鼠疫无钱医治,求生无门才上吊而死的。对于粒儿这个名字,他稍许有一些印象,当看到眼前的这个小丫鬟自称是粒儿的时候,瑾王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微微的惊疑。

他沉声问道:“你是粒儿?”

旁边的人自然知道他问话的意思,那个叫做粒儿的丫鬟虽然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细细的颈部还可以看到淡青­色­的瘀红。然而站在阳光底下­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样子。

只见她低着头,细声的道:“回王爷,正是奴婢。”

瑾王皱眉道,他本来准备问她怎么死而复生的,后来想这话问出来又有些怪异,看着面前这个怯生生的瘦小少女,这个风流王爷,用了一句比较温和的话:“你前日里是怎么回事?”

粒儿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心里紧张,手指捏着衣角害怕得不得了,她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云卿,见她脸­色­平和,目光和煦隐隐带着鼓励之­色­,不由想到那一日自己从桌上醒过来的时候,吓得害怕不已,是眼前这个如花儿一样好看的世子妃细声的安慰她,又给她看病,不由的有了胆量。

再想到今日到这里是为自己洗脱冤屈,指认凶手的,切不可半路而废,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胆子微微的一壮,回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前些日子是被人勒晕了过去,吊在了房梁之上,还好后来被人发现了,救了回来。”

“吊在房梁上半夜,还被人救了回来?”

这不就是起死回生了吗?众人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奇的扫视着粒儿,好似要看穿她到底是不是假冒的。

瑾王心里也有些吃惊,但是他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虽然觉得听起来诡异,然而也能接受。想当初在战场上有些士兵被围困后,四天四夜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整个人饿得形容枯槁,像是死去了一般,然而被人抬回来之后,一部分是无药可医,而有的人却能够救活。也许粒儿就是属于后面这一种情况。

“既然你说你不是自杀,那究竟是何人勒死你呢?”瑾王问道。此事实在是太过于重大了,有人在王府里公然杀害丫鬟,并且传出了有关于高利贷的流言。如今被杀之人给人救活,站在此处指证,他身外一府之主,身为王爷,自然不可置之不理。

粒儿虽然声音还有些小,但是看瑾王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样子生的很英挺,虽然威严的很,然而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还很亲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所有人听清她所说的话。

“王爷,那一日奴婢做完了差事,回到屋中,发现屋子里的丫鬟都被调遣了出去,我们做粗使丫鬟的,经常被各房调到其它房里去加班加夜的做活,所以奴婢也未曾放在心上。洗漱了之后,自己就先睡下了。

大概是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轻轻敲门声音,奴婢睡眠一向浅,于是醒来一看打开门,却看到了陈妈妈站在门口。奴婢虽然吓了一跳,然而以为陈妈妈临时有事吩咐,便让她进来。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忙问她是有什么事。

谁知道她进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让人拿着绳子勒着奴婢,奴婢拼命的挣扎,却被人捂住了嘴,跟着陈妈妈进来的那个人,也帮着陈妈妈使劲的拉着绳子,奴婢力不敌众,拼命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力气用尽不得不放弃,活活的晕厥了过去,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了,最后醒来的时候,听到人说,自己之前已经是死了。”

当时她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其他的人这样想也不奇怪了。

这样的言论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观她说话的时候,眸子灵活地转动,站在阳光下,也没有任何的不妥。就连王爷和她说话,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侵害,面­色­更是和人一样有着红润,终于从心里将她是鬼怪的想法渐渐的消除了。

但是心里却更多了一种猜测,粒儿既然不是像那日那丫鬟说的,是被高利贷逼迫而死,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有什么人非得去杀一个粗使丫鬟呢?

瑾王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他那双眼眸里露出了沉思之­色­。

陈妈妈看到粒儿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就变得雪白,此时听她说到了自己那一日去她房中活活将她勒死的事情,她不由得大声喊道:“不!老奴没有去她的房间,什么用绳子勒死她这等事情老奴没有做过啊,王爷你不要听她说话!”

粒儿听到她的狡辩,脸­色­也露出了愤怒的颜­色­,她转过来,瘦小的身子不停的发抖,看着陈妈妈尖声叫道:“陈妈妈,那一日晚上来,你为何要杀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就算我曾经摸过王妃的华服,你已经让人扎破了我的手指,为什么还要来勒死我,难道我的命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其实粒儿本身胆子是非常小的,她进府不久,因为家中贫困才卖身到王府来做活,算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丫头。所以,她今日感到十分的愤恨,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事情,每日里辛苦想要多做一些差事,多得一些打赏,也是为了还清高利贷的钱。虽然生活过得很贫困,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自杀,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若是她死了,弟弟怎么办呢。

所以,她现在看到陈妈妈,整个人生出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勇气来,愤声的责问。

陈妈妈那天夜里的确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在粒儿来进到院子的时候,她才会吓得浑身发软。

此时见平日里抖抖索索,胆小如鼠的粒儿竟然敢对她大声责问,不由目瞪口呆,心中生愤,又含着一丝心虚,声音颇大但终究有些颤抖道:“不不,粒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是你既然能活过来就好了,那你为何还要冤枉于我呢,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这个杀人的凶手指认于我呢,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陈妈妈!”云卿瞪大了眼,望着一脸狡辩的陈妈妈,厉声的道:“你口口声声说粒儿是冤枉你,可是,一个人死而复生,首要做的一件事情必然就是指认自己的杀人凶手,难道还会故意去冤枉其他人吗?若不是你将她活活的勒死,她为何又要去上吊自杀呢,难道她为了弟弟能借高利贷,就这样又抛弃了年幼的弟弟任他活活饿死吗?这样说是不是太不合情理!当初我听到说那账本是由你发现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粒儿她明明不是为了高利贷死,偏偏有人传出了谣言,说她是被高利贷活活逼死的,可见,你的话便有多少说谎的成分在里面,若不好好的查清楚,这府中岂不是没了规矩,任你们这些下人在此做主!”

她凌厉的话语逼得陈妈妈都说不出来,云卿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说完之后直接朝着粒儿道:“你当日说还有一个人,你是否看清楚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呢?”

粒儿看了云卿一眼,小脸上还带着愤恨,然而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目光,任谁都看得她是又羞又怒,还带着一些害怕,回忆了一会儿道:“夜里太黑又未曾点灯,陈妈妈平日里奴婢见得到她,所以听得出她的声音来,也借着微光认出她的样子,而另外一个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奴婢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她想了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在帮着陈妈妈勒紧绳子的时候,奴婢拔了木簪,反手在他身上刺了好几下,若是要查的话,可以从他身上的扎伤来查的。”

瑾王闻言,追问陈妈妈道:“你为什么要杀死粒儿?”有了原因,才能追究此事的结果。

“王爷,老奴没有做此事啊。”陈妈妈反复只说这一句话。她的脑子里此时顾不得回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日晚上去的时候,明明粒儿已经被勒得断了气,还挂在梁上小半夜,被人发现的时候,也明明是没了气儿,为什么今天粒儿能好端端的站在这个地方说话。

她心里十分的费解,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她当然不知道,云卿在当时救下粒儿的时候,虽然她已经断了气,但是手放在她胸口上,却还有热气。她记得曾经在《救死方》里面曾经看到过,如果人上吊没有吊足一个晚上,而且救下来的时候心口发热的时候,可以用金针扎|­茓­的方法救活。

当时云卿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因为她和桑若两人发现,粒儿并不是如同外面所说的上吊而亡,而是有人逼迫她造成这种吊梁自杀的假象,假如能够救活粒儿,就能发现事情的整个真相。

当然,粒儿如今站在这里,代表了她救活成功,从粒儿的口中说出来的内容,她早已分析出瑾王妃想要做的事情,他们想要借着高利贷这个滔天的罪名,将她和沈家一网打尽。

瑾王妃开始的震惊慢慢的恢复到了一种平静的姿态,她看了一眼陈妈妈,眸子涟漪不起。只要陈妈妈什么都不说,她就不必要担心会指证到她的身上。

御凤檀将瑾王妃的神情收在眼底,与云卿对视了一眼,狭眸微微一眯,墨眸黑到泛出暗蓝­色­的光泽,似笑非笑道:“父王,既然陈妈妈不肯说出来,那么便可以从另外一个人身上下手,她不是说那是个男人吗?王府中侍卫森严,能避开众多侍卫的耳目进入王府的高手,要是对付粒儿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如此推论,那人应该是王府中的,而夜里能进内院的也是那么几人,我认为,可以召集府中所有男子过来一一检测身上的疤痕。”

御凤松眼看明明可以抓住云卿,却被这突然多出来的小丫鬟弄得局面混乱,又要检测什么疤痕,不耐烦的往前窜了几步,喊道:“检查什么,这还有什么可检查的,父王,你也不能太偏袒沈云卿了,福生已经指认了沈云卿,东西也是在她这里发现的,难道这还不能定罪吗?!”

他满脸蛮横,本来生的俊美的脸加上这般神­色­,让人看了心头生厌,高升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此时看到御凤松的行径,暗里皱着眉:世子独自在京中这么多年,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依旧能得到明帝的欢喜,不仅容貌比这二公子生得好,就是头脑也比他聪明的多,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就二公子这愚不可及的样子还觊觎世子之位,只怕坐上去没几年,瑾王府就要垮在他的手中了。

“你胡说八道,现在是我在问话!”瑾王眉头紧皱,脸­色­沉郁的斥道。这个二儿子真是拎不清,这个时候还在这搅合,浑然不顾大体。

“我哪里是在胡说八道了……本来就是……”瑾王妃对着御凤松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赶紧拉了御凤松一把,就在他快速转头叱喝丫鬟的时候,瑾王妃看到了他脖子后方,衣领以上的部分有四个深浅不一,暗红­色­的圆形疤印!

她顿时想到了刚才粒儿所说的话,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起来,难道那晚松儿也跟着陈妈妈一起去做这件事了?她本来只吩咐了陈妈妈去解决,但是御凤松恰好在旁边,依他那­性­子,也许真的会一时兴起,赖着陈妈妈一起!

她心头一跳,眼神微乱,此时瑾王妃很想开口问问陈妈妈,那天晚上是不是御凤松与她一起,但现在不能如此直白的问,她想了想,对着陈妈妈道:“粒儿已经说出那晚的情形,你还不赶紧说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若是惹恼了王爷,只怕少不了要罚!”

陈妈妈闻言抬头看着瑾王妃,那晚明明就她一个人啊,难道王妃还派了其他人去吗?可她勒死粒儿的时候,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想了想,委屈道:“王妃,老奴根本就没有害过粒儿,哪里知道什么男人不男人啊!”

听到这句话,瑾王妃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老奴才识相,陈妈妈那晚动手她是知道的,此时她否认了当晚有男子,就是为了保护御凤松。

云卿冷笑道:“王妃,你就莫要逼问了,陈妈妈根本就不打算说,我看就依世子的办法,一个个检查过去,自然能找到夜里的那个男子,到时候陈妈妈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瑾王略微皱眉,现下陈妈妈不肯承认,也只有找出那人,才可以看看究竟是谁人说谎!在他的心里,其实明白粒儿绝对没有撒谎,只是单凭粒儿的话,还不够推翻福生和账本这两样证据!

事到如今,瑾王妃已经知道,云卿根本是早已经看穿了她的计谋,设好了圈套,在这里等着她自己钻进来。她以为恩公所设的圈套是独一无二的,却不知道早在粒儿之死的时候,就把自己送到了别人的陷阱里面。实际上她早就已经被云卿算计在了里面。

瑾王妃胸口一阵气闷,平静之­色­渐渐失去,两眼发晕,紧紧的盯着云卿,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一般,胸口像是有一团棉花堵住。

她看着陈妈妈,狠狠的咬了咬牙,她不能让人去检测,要是御凤松被人查出来半夜潜入丫鬟屋中,杀死丫鬟,这辈子根本就没有翻身之地了,就算是御凤檀死了,他坐上世子之位也会被人诟病!

眼下这种时候,她只有选择保全御凤松,舍弃陈妈妈了!

她咬了咬牙,转过头来厉声道:“陈妈妈,你可知罪!”

陈妈妈还在苦苦思索脱身之计,此时听到瑾王妃如此一问,吃惊的望着她。瑾王妃一手撑着碧玥的手,头上的金凤簪闪烁出流利的光芒,盯着陈妈妈的眼神里露出愤怒的神­色­,她冷声道:“陈妈妈,你在我身边数十年,是我最为贴心的老人,我将手中的日务都交于你处理,甚至一心的相信你,就因为你前段时间想要跟我拿银子在京城里置庄子,我没有答应你,你就想出放高利贷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让我太过痛心了!”

陈妈妈吃惊的望着瑾王妃,她没有想到瑾王妃在这个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她推了出去。

云卿却并不惊讶,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瑾王妃不可能等着高升和瑾王两人顺藤摸瓜将事情查到了她或者是那名叫做龙二的男子身上。她肯定是先要找到一只替罪羊!

这正是她要瑾王妃所做的事情,眼看着猎物跳到了箭下,她自然不会劝阻,而是火上添油道:“王妃,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是陈妈妈的话,她怎么可能拿得上账薄上的那么多银两出来呢。她只是一个老奴啊,那账本上的银两可不少哇。”

瑾王妃拼命掩饰着脸上的激动,心内飞快的急转,她想了想之后,飞快的道:“陈妈妈是我的贴身嬷嬷,我手中的银库钥匙都是放在她的手中,不如去清点一番,若是她公移私用,定然是有这笔银两差距的。”

只要有一点时间,她就能很快的将账户上的东西转移走,而且她的私帐,除了她和陈妈妈也没有人清楚,到时候她说说少了一半,又有谁能证明呢。

瑾王妃有这个自信,陈妈妈自然也知道,她忙迭声的喊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去放高利贷呢,王妃,你一定要替老奴伸冤啊!”

自从瑾王妃进了王府之后,她就随身陪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为她马首是瞻,一切都是以她为主。如今没想到,在高利贷事上替罪不成,瑾王妃竟然会推了她出来做替罪羊。她当然要为自己辩解。

瑾王妃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都是失望的神­色­:“陈妈妈,正是因为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让我失望,你自己放了高利贷也就算了,你竟然人家还债不成,你还要逼死粒儿,妄想将此罪嫁祸在世子妃的头上,这样的事情便是我想保你,也没有办法呀。”

她这是要完全的撇清自己了。云卿看着瑾王妃那一副高贵叹息的模样,心中冷笑,转身过来,蓝­色­的裙子泛出清冷的­色­泽,“陈妈妈,这高利贷的账薄是你在我的花厅中发现的,其他的人都未曾看到,你可知道放高利贷是怎样的罪行。此时陛下必然不会轻饶。”

陈妈妈不由的抬头望着瑾王妃,目光显得犹豫,而又有一些决绝在其中。陈妈妈鼓起勇气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边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老奴出力的,老奴一直是处理得妥妥当当,如今怎会去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妃请相信老奴啊!”

她再一次强调了她在王妃身边的身份,其实是在告诉瑾王妃,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瑾王妃往日里所做的一切她也是清楚的。

陈妈妈在威胁她!

瑾王妃终于是气怒了起来,这么多年来陈妈妈在她的身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忍气吞声道:“你若是诚心认错的话,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可过,如今瑾王和高大人在这里,我是不可以偏私的,你若是实话实说,也许还有三分余地呀!”

陈妈妈身体一震,望着瑾王妃,那目光里刚才锐利决绝之意慢慢的褪了下来,她知道,瑾王妃这是在告诉她,只要她承认了放高利贷的行为,至少今日有高升在这里,不会立刻就将她拉出去打死,起码要压入京兆府的大牢待审。瑾王妃和龙二自然会想办法将她救了出去。

她慢慢的低下了头:“是,此事是老奴所为。这福生,也是老奴从街上寻来的流氓,当时老奴到京城之后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便想在京城买一座庄子,以后来京城做养老只用。可是京城的物价实在是太高,老奴自己的体己钱是不够的,于是想向王妃借一笔银子。王妃没有答应老奴,老奴便心生邪念,想起了放高利贷这一条,本来想着做上几个月到了肃北后便收手,后来发现做高利贷的风险越来越大,又因为上一次和世子妃落下了结怨,老奴便想到用这个方法,来冤枉世子妃,如此一来,高利贷的事情老奴也洗清了,世子妃也会得到了惩罚,报了私仇!”

她的说法,听起来有理,实则漏洞百出,然而今日有诸多外人在场,而且高利贷一事实在是太过严重,如果真正拉扯到了瑾王妃的身上,也许瑾王府也要跟着倒霉。

高升和瑾王两人都知道事情重要­性­,此时看到陈妈妈一个人将事情尽力的担待了下来,也只是就此作罢。

虽然瑾王心知肚明这件事肯定是瑾王妃所为,让人觉得发指,然而,在外人看来,瑾王妃始终是瑾王府的人,若是传了出去,必然会有人利用此事对付瑾王。

瑾王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当初不管御凤松是病重还是病残了,他都要将他们赶回肃北。

瑾王低头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高大人,陈妈妈既然已经招认,请您将她带回京兆尹去,福生与这两本高利贷册,你一并押了过去。”

高升早在一旁看着家中争斗的一切,早就想要离开了,此时听到了瑾王之话,让自己衙役拉着陈妈妈和福生一同出去,也不管那灭瘟不灭瘟的事情了,急急忙忙走出了门外,对着那些衙役低喝道:“此事不可往外声张,若是有人往外说了出去,便叫他全家灭口!”

而瑾王此时脸上已经显出了疲惫之­色­,他看着院子里的人,对着瑾王妃挥了挥手道:“把瑾王妃关在荷心苑中,没有我的吩咐绝不能外出一步。其他的仆人立即收拾东西,七天之后准时送瑾王妃和其他人等回肃北。”

瑾王妃如遭雷击,她奋力的一争,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回肃北的下场。她双眸死死的盯着瑾王,目光中透出灰暗神­色­:“王爷,此事我又有什么错,为何要赶我回肃北,难道京城的瑾王府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瑾王瞧见她严重的怨毒,满脸的冷笑:“你今日做的什么事情,难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吗,有你在家中一日,这家中就永远就永无宁日!你若是不肯回肃北,我便不会再顾着你的面子,到时候直接让人押着你上马车,别说我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

瑾王妃突然呵呵的笑了两声,神­色­如同夜鬼一般狰狞,在寂静的院子里,笑声显得那样突兀和慌张。突然,她又噤声,静了下来,不再看瑾王一眼,甩袖而走。

瑾王不再看瑾王妃,他眉间紧紧的皱着,带着一丝深藏的疲惫对着御凤檀道:“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御凤檀回头望着云卿,见她点头,神­色­尚好,才答道:“好的。”

瑾王将御凤檀喊走了之后,云卿望着粒儿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有勇气。”

粒儿小脸微微一红,这样美丽的人注视之下,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她摇了摇头,“世子妃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若是指认凶手都不敢,对不起世子妃。”

看她单纯的小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眸子晶晶亮的,虽然刚刚遭受苦难,却没有怨天怨地,云卿心中有一抹心疼,粒儿确实是无辜的,她虽然不该去借高利贷,然后却罪不至死。

云卿吩咐她日后不要再去借高利贷,让流翠给了她一包银子用来给弟弟看病,又派人送了她回去休息。

日头渐斜,白日里的丽阳渐渐落下,热气慢慢的驱散,一缕寒瑟的秋风从窗户里钻了进来,桑若将窗户关上。

流翠给云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然后道:“幸亏小姐今日发现得早,若不是如此,可能那高利贷的罪名将会给咱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会惹事上身呐。”今日之事,针对的不仅仅是云卿,还有整个抚安伯府。

云卿眼神微冷,朝着桑若道:“我让你去找的东西找出来了吗。”

桑若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放在了云卿的面前:“世子妃,这是您让桑青他们去抚安伯府寻来的,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在府中发现了几本暗藏的高利贷账册。”

早在粒儿说出当日她被杀死的真相时,云卿便让人关注着抚安伯府的动向,果然发现夜里有人暗暗潜入了抚安伯府,将这些东西藏在了几处地方。

云卿瞟了一眼桌上那几本账册,漆黑的眸子如同被黑夜覆盖,看不见一点光芒。她冷冷一笑道:“是啊,都动用了高利贷这样的手法,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我呢。要知道,交出这一笔高利贷来,对她们是多大的损失啊。这一次,可是下了极大的成本。”

流翠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本本账册,忽然转过头来问着桑若道:“桑若,这账本是何人所放,现在还能查出来吗?”

桑若面无表情的道:“世子妃已经吩咐我们去追查过了,但是我们从这个账册上去找那放贷之人,放贷之人已经全然不见踪影了,奴婢估计他们已经被人处理了。”

处理的意思就是杀了。

好快的速度!

云卿心中一凛,这个龙二,事情才刚刚发生,他便将后面的尾事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处理手段和方法,绝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或者说,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能做到的。

之前,御凤檀便一直在查这龙二的身份,却屡次遭到了阻拦。刚才他说有秘密要告诉自己,只怕也是关于这龙二的,只可惜他现在被瑾王叫走,如今不能询问出来。她打算等一下还是好好从御凤檀那里,也许能听到什么关于龙二的消息。

流翠叹了口气:“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实在是让奴婢不甘心啊,瑾王妃拿出一个陈妈妈出来顶罪,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是打回了肃北,这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小姐!”流翠一生气,就将云卿婚前的称呼喊了出来。

抚安伯府对于流翠来说,和她的家没有区别,她的老子娘和兄弟亲戚如今都在抚安伯府里做事,从小就是在抚安伯府长大,哪里会不生气!

云卿眸光微微一闪,宁静的目光中尽是­阴­翳,也许在流翠看来送回肃北只是一个小罪而已,但是在瑾王妃看来,这也是意味着她和御凤松的世子之位要失之交臂了。

当然,她并不认为这样就是对瑾王妃的惩罚了。因为瑾王妃这一次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针对她沈云卿,而是针对她整个家中,包括她敬爱的父亲,心爱的母亲和两个天真可爱的弟弟。

这是云卿绝不能允许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她这一次想要做的,必将是瑾王妃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却在这个时候看到问儿打了帘子进来道:“世子妃,丛烟阁的韩姨娘,说是要求见您呢。”她心直口快道:“奇怪了,那韩姨娘刚刚出去了,又素和世子妃你合不来,不知道刚走怎么又要过来呢?”

如今瑾王妃也要回到了肃北,以她的身份没有瑾王在身边的话,她只怕是自顾不暇呀。既然她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云卿淡淡的一笑,吩咐道。

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那好,奴婢便下去让她在花厅那儿候着。“

她的笑容映着外面金灿灿的秋阳,显得有几分­阴­森森的暗意在其中。流翠总觉得云卿这一次对瑾王妃所做的实在是太过于大方了。然而,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的,也许还有后招在后面,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

到了花厅中,韩雅之站在屋中,身后的丫鬟好似也被打发走了,见到云卿之后,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明的神­色­,却是徐徐的行礼道:”婢妾见过世子妃。“

韩雅之自从撕破脸面之后,见到云卿都是爱理不理,视而不见,今日难得的低姿态让人觉得颇为意外。

云卿施施然的坐下,然后才慢悠悠的道:”哦?韩姨娘刚才在此处无事,现在这么突然来找我,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雅之却是目光中露出一丝恨意,云卿却看的分明,那恨意却不是对着她而来的。

韩雅之凄凄的道:”世子妃,婢妾与你之间,也没有客气话要说,今日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这个时候,韩雅之出现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的话,她不会来云卿的寻梦居里,这一点云卿早就已经知晓了。她依旧是不急不缓,凤眸里露出一丝极为锐利的光芒,明烁的星光在她的瞳仁里跳动,让她整个人显得清华而高贵,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动人心魂,便是韩雅之再妒忌,也不得不承认在外貌气质上,她比不过这个耀眼的商人之女。

”韩姨娘有什么事情请说。“

韩雅之望着云卿那始终平和的神­色­,看不出她心中到底是如何做想。她想了想后,旋即道:”我想世子妃对此事一定会感兴趣的。你肯定在心中猜测,你嫁进瑾王府也有半年了,看到瑾王妃对御凤檀和御凤松两人明显的诧异,难道你心中就没有疑虑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云卿的心中微微的一惊,然而面­色­却不露出一丝分毫来,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唇­瓣微微的勾动:”哦?韩姨娘是想要告诉我有什么差异吗?“

眼前云卿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激动,韩雅之似乎也不意外。也许在这么多场斗争中,看着别人失败,而云卿一直是场场必赢,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对于云卿的云淡风轻,她也不过是稍稍不悦的挑了挑眉,然后道:”世子妃,我相信你也会与我一样,会觉得既然都是一个母亲生的,为何瑾王妃对御凤檀是步步杀机,不肯放过,对御凤松则是包容宠溺,珍惜如宝。虽然你是没有做过母亲的人,但是这世界上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虽有偏心,然则能到生死差异这一步的,实在少之于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御凤檀他不是瑾王妃的儿子吗?“

想过,自然是想过,从嫁进来开始,云卿早就在心中想过了千万遍。她问过御凤檀,也让人去查,然而事情总是显得模模糊糊。

毕竟,御凤檀如今已经二十一岁,这么多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证据大部分已经随风飘散了。而且瑾王府从搬到了肃北也将近二十年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在搬迁之中就消失了。

云卿她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契机,但是她没想到今日韩雅之也来了。韩雅之从小就是寄居在瑾王府内,也许她能知道一些什么事情,这并不奇怪。她微笑道:”我记得你现在是御凤松的姨娘,那么你的生死荣誉都会是和御凤松有关的,为何今日会想起来和我说这样的事情?“

韩雅之嗤嗤的笑了一下,面容上露出一种绝望,像是自嘲的笑,那样的眼神早就失去她往日的骄傲,像是活生生的就变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哀怨和怨毒的神­色­。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望着云卿那关节白皙红润丰满的脸颊,轻轻的道:”你看看我,我现在的样子,算是什么呢?说是姨娘,这姨娘又是怎么得来的,你的心中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嫁给御凤松也好,不瞒你说,我觉得日后他如果有瑾王妃的相助,也许也能做上世子,当上王爷,做一个王爷的侍妾,我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特别是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十分的开心,至少,我还能生下未来世子的长子,这样我的身份也许会变得不同,不说当上正妻,至少也是一个侧妃吧。但是,她竟然容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从孩子出现开始,就告诉我,这孩子只是一个用来利用的物品。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那孩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待了快有三个月,我几乎与他血脉相连,一天一天感受到他的成长,他生下来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可是她竟然不能容他啊!她表面上对我和和气气的,实则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棋子,也许你觉得我很傻,但是,至少我还知道瑾王妃和御凤松两人,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人看,以前也是,现在更是!”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怆然,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惜。可是落在云卿的耳中,不过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而已。

这世界上的许多事,看起来是别人逼你所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选择的,很多时候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却偏偏要去选择一条看起来光明华彩,实则毒药遍布的,不属于自己的道路。

所以,韩雅之如今的处境也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她没有兴趣听韩雅之说这些幽怨的心事,而是直切主题的道:“你今日到我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只怕你的日子不单单是不好过了。”

韩雅之今日到了她这里,虽然肯定是瞒住了众人,云卿想知道,韩雅之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证据,敢来对她说出这番话。

韩雅之咬了咬牙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并不敢肯定,我自小在瑾王府长大,根据多年的观察,瑾王妃对御凤檀几乎是不闻不问。在肃北的时候,除了我们早期进府的人知道有御凤檀的存在外,其他人都是不晓得的。瑾王妃从不会跟别人说她还会有一个长子,不仅如此,她还有技巧的换掉当年的老仆人,消灭御凤檀在肃北存在过的痕迹。我一直在细细的观察,御凤松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对御凤檀都是十分的不屑,但是有我在场的时候,瑾王妃还是会对他稍加训斥,所以我有些犹疑,以为不过是御凤松嫉妒御凤檀。直接有一次御凤松喝醉酒了到了我的房间里来,骂御凤檀是贱人生的贱种。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明显的一句话,谁也听得出来,若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再怎么也不会骂是贱种,这明显就是在贬低御凤檀的身份。想到这里,云卿的嘴角勾出一抹悠远淡漠的笑意,淡淡的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发现吗?”

韩雅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云卿会觉得十分的激动,没有想到云卿只是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不禁反问道:“怎么,没有用吗?”

这样的消息,若是她在一个月之前来说,也许还有效用。现在云卿已经不需要了,很多事情她已经明了,而且她已经设下了一个大大的圈套,等着人钻进来,韩雅之的话不过是让她更为确定御凤檀不是瑾王妃亲生儿子的猜想罢了。

云卿微笑道:“你无凭无据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想要我去找瑾王告状吗,你当我是一个傻子吗,贸贸然的去说这样的话来。韩雅之,你还是过高估计了你自己的智商。”

韩雅之的挑拨,早在她开口时云卿已经听得出来,她不会上当,也不会觉得可以凭借这么句话就扳倒瑾王妃。

韩雅之为什么会选在今日来和她说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因为瑾王妃对韩雅之的行为让她心生怨愤。更重要的是,韩雅之觉得云卿在今天看到瑾王妃的所作所为后定然会心中含了怨愤,肯定是处于震怒之中。

所以,她此时再来添上一把怒火,也许云卿会一时冲动找到了瑾王。一旦云卿将此事揭开,那么不仅仅是瑾王瑾王妃会犯了混淆王府嫡庶血脉的大事,就连御凤檀的世子之位都会面临被撤之险!

韩雅之见自己的想法被云卿识穿,面­色­一僵之后,便退了出去。

流翠望着她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到了如今这地步,还想要来骗人,真是讨厌!”

云卿轻轻的摇头,“韩雅之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不需要再说假话惹祸上身了。”

流翠微微吃惊,“那这千万不能让王爷知道了,若是王爷知道世子是被人掉包的……只怕……”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有更大的秘密。”云卿站起来,走到窗前,仰目眺望天穹,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若是御凤檀是被掉包的,瑾王妃早就应该可以将嫡庶之分拿出来与瑾王说了,就算瑾王妃会被处罚,然而私下里瑾王可以想出办法来,去掉御凤檀的世子之位,但是瑾王妃一直没有这么做,就算被逼得请来了其他人大动­干­戈的动手,她也没有想要揭露御凤檀的身世,云卿认为,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流翠心头一跳,看了云卿一眼。此时天光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出珠光浅晕,看不出她究竟是在想什么,只觉得明光烁烁,不能逼视。

荷心苑里,华美的锦缎折­射­出夺目的光彩,屋内的沉香袅袅如白丝消散。

所有的下人都被瑾王妃差遣了出去,整个院子都被侍卫守卫了起来,除了每日送餐的丫鬟可以进出外,其他的人都只能呆在院子里。

屋里长按上点着两盏琉璃梅花灯,映着大厅一侧暗紫­色­的长帘,明明温暖的光泽却生出几许­阴­暗的­色­调。

一道光影悄无声息的越过侍卫的监视,偷偷的潜入了荷心苑中,瑾王妃在焦急的等待中看到那人,一阵轻风从敞开的窗口进入,她急急上前呼道:“恩公。”

来人正是之前到府上来的龙二,他看了一眼瑾王妃,肃声问道:“今日之事败在哪?”

看到高升带着陈妈妈和福生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失败了,然而他计划如此周详,从他一到京城,便给人下了蛊毒,­操­控着蛊毒在大街上发作。这种蓝蛊所发症状与鼠疫相差无几,必定会让人以为是瘟疫传来,全城恐慌,再让瑾王府的一名丫鬟死亡,传出得病流言,从此得来可以进入那守护得密不透风的寻梦居的机会,再而下手将高利贷的账本放入其中,安排好其中一名下属来指认。在他看来,这样的计划是毫无破绽,完美无缺,不可能会失败。所以他进来,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究竟。

瑾王妃叹了一口气,她要怎么说才好呢,这个计谋她左思右想,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的漏洞。事实上,她在研究了云卿以往的动作之后,杜绝了任何可以给她在账务上翻盘的机会。可是现在想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沈云卿竟然可以令死人复生,将粒儿提出来作为罪证。最后自己都栽了进去。

虽然没有和陈妈妈一般的下场,然而此时,她也好不了多少。这一切,到底都是沈云卿的­阴­谋,她明明早早就知道了一切,却等着他们钻进去。

她心中悔恨不已,对着龙二道:“恩公,这都是我的错,我让陈妈妈对粒儿下手的时候,没想到,松儿也会跟着她一起去,反而被那丫头在耳后戳出了印迹。若不是为了保住他,我也不需要将陈妈妈推了进去,差一点都误了大事啊。”

说着,她袖子里面的指甲紧紧的掐入了­肉­里,用力的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悔恨。她自持出身名门,身份高贵,又嫁给瑾王为正妻,­性­格高傲自负,对一般人都是瞧不起的。可是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的恩人,若是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可是自己到了京城后,屡次失手,逼得恩公不得不出面帮忙。

恩公为了帮她,将京城隐藏多年的放高利贷的下属都已经调动了,然而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她不由的想到了一件事,紧张地道:“恩公,高利贷的那些沈家的账册,现在还在吗?”

龙二目光平静而温和,似乎看不出什么,他望着瑾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那账本我刚才吩咐人去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想,大概御凤檀他们早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已经将那账册取了去,我吩咐人将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已经处理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刚才说,松儿跟着陈妈妈一起去处理那丫鬟了?这件事,是陈妈妈承认的吗?”

瑾王妃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她抬起眼来,摇头道:“不,这是当时那丫鬟所说之言,沈云卿说是要验明正身,我恰好看到了松儿耳后的伤疤,当时为了保住松儿,我便将陈妈妈推了出去。”

经龙二这么一问,瑾王妃隐隐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问题。龙二听后,突然发出了两声低笑声,与面容不符的,苍老到极点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他望着瑾王妃道:“这个沈云卿心机深沉,难怪你不是她的对手。你可知道今日你中了她的计了。”

瑾王妃震惊的看着对方,她不解的问道:“恩公,此话是何意?”

龙二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其他男人跟着陈妈妈到了丫鬟处,这不过是沈云卿使的诡计罢了。她救了那丫鬟,那丫鬟自然什么都听她的,松儿定然是没有跟着她一起去那丫鬟的住处,否则的话丫鬟怎么又会轻易的开门而没有发出惊叫声呢。我相信,你看到松儿耳后的伤疤,不过是沈云卿让人偷偷弄上去的,特意让你发现,你自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而将陈妈妈推了出去。”

瑾王妃闻言一怔,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二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仿佛带了三分嘲意,斜乜着瑾王妃:“她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陈妈妈。依她的心机深邃,聪慧机敏,只怕现在已经看出了你的不对,她现在想要逼迫陈妈妈讲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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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言疯语213

龙二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仿佛带了三分嘲意,斜乜着瑾王妃:“她的目标不是你,而是陈妈妈。依她的心机深邃,聪慧机敏,只怕现在已经看出了你的不对,她现在想要逼迫陈妈妈讲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龙二和瑾王妃有着极大的不同,瑾王妃一心都扑在她的儿子御凤松的身上,看到的都是眼前的东西。而他龙二所想所看,从来都不是局限在一个地方,就算在江湖之中,他也不是单单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如今,到了这里听到了瑾王妃所说,加上所得到的信息加之推测后,便猜到了云卿所为。

他笑了笑,语气里像是带着些欣赏:“看来这个对手确实是不错呀。御凤檀找了一个很好的妻子,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啊!”

瑾王妃闻言心里有些不高兴,他不仅对云卿夸奖有加,竟然还说她对御凤檀是如虎添翼,一味夸奖那两人,语气微微有着不悦道:“恩公,御凤檀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儿子,若是让他继承了王府,那恩公的计划不就付诸于流水了吗?”

龙二看着瑾王妃,目光停在她那张眼角有着浅浅痕迹的面孔上,笑容淡漠。若是不能够承认对方的缺点,又如何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对手,女人啊,大多数都是目光短浅的,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瑾王妃到底还是没有能力对付了。的确,若是沈云卿已经推断出瑾王妃的身份有异常,那么她就绝对不是瑾王妃能够对付的了。

见龙二不回答自己的话,瑾王妃心里又有些气闷,她咬了咬涂着鲜红口脂的­唇­,“眼看御凤檀世子的位置是越坐越稳,若是不想办法除掉他,日后哪里会有松儿的位置!”她说到底,看的还是那世子之位。

龙二望着瑾王妃,瞳孔之中火光跳动,“你用了将近十余年的时间都没有将他除去,如今却急功近利了起来。松儿是我的儿子,我如何不会想要替他争一个好的前程,可你们次次下手失败,打草惊蛇,让对方看出你们的想法,要再下手,必然要好好的布局一番,才有机会了,如今你切莫要轻举妄动,以免再惹是非。”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瑾王妃不甘地咬牙,“也只有如此了,为了恩公的大业,我一定会忍的。只是陈妈妈从我到王府后,养尊处优多年,只怕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性­,是挨不住京兆府的板子,明日一旦提审,要是说出什么来,就麻烦了。”今日在瑾王府里的时候,陈妈妈就要将她拉进来,幸好她反应的快,许诺会将陈妈妈救出来,才及时封了她的口,不然现在自己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嗯,陈妈妈那里,我会派人去处理的。”龙二缓缓地说道,“你切记,在没有收到我的通知时,不要做出任何动作。”

见他马上又要走,瑾王妃露出一丝深藏的不舍,她和恩公见面的时间总是这样的短,有时候一年半年的看不到他一次,虽然知道他对她没有感情,可她心里对龙二却是充满了感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感恩变成了一种盲目的遵从,也许因为两人有了御凤松,她又多了一层期盼,“恩公,王爷不会来我这里,你……不多留一会吗?”她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祈求。

龙二侧头看着她带着愁容的面孔,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那瞳眸里有的只是无尽深沉的野心。对瑾王妃这个人,他并没有感情,和她生下御凤松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沉吟了一会,道:“现在我还有事情,待大事成功的那一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瑾王妃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而问出那句话也不过是一个习惯,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也并未有多大的失望,点头道:“祝恩公事业早日成功。”

“嗯。”龙二应了一声后,朝着窗口走去,左右探听了一下动静后,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屋内。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铺落一地银毯。万家灯火昏黄照耀,在墨­色­的夜空里,拉出一道道光亮的倒影。

此时的京兆府牢狱之中,一个身影正躺在一间偌大的牢房的木板床上,手中铐着镣链,身穿灰­色­的囚衣,整个人披头散发,全然没了往日里在王府里颐指气使,黑夜之中,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可怜。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透过开在高处巴掌大的窗口传入到幽暗的牢狱中。只听其中夹杂着一道轻轻的吱嘎声,三道黑影从门前钻了进来,准确无误的走到这间牢房的面前,一把劈开门上的铁链,只发出一声极细的断裂声,铁锁也随之断裂。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窜了进去,将床上那人轻轻的翻过身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那被乱发遮住的下面那张脸正是陈妈妈,顿时三人眼神交汇,点头,“杀了?”

“主子吩咐了,不要让她泄露了秘密,立即杀了!”

刀起刀落,熟睡在床上的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悄无声息地就死在了梦中。很快的,他们又与来时一般消失,就在他们的身影褪去牢房之后,那原本死去的人脸上有一层薄薄的东西翘了起来,下面俨然是一张陌生老­妇­的脸。

京中的一处宅院中,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个穿着淡紫­色­披风,云鬓如雪,面目绝丽的女子坐在屋中,静静的望着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似乎入神在欣赏那下笔­精­妙的大师作品。

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才缓缓地收起眼神,站在她身边脸­色­冰冷的丫鬟脚步轻盈的打开了外面的门,迎了四人进来。

“人弄回来了吗?”云卿深深的看了一眼为首玉面俊逸,­唇­齿风流的男子,走到他的身边,帮他将外面的墨­色­披风脱了下来,递给流翠。

“嗯,若是再去的迟一步,现在只怕就看不到活人了!”御凤檀轻轻的一蹙眉,桑若和易劲苍将撞在麻袋里的人用力的倒了出来,只看那人面皮微皱,双目­精­明,正是应该在京兆府里大牢中的陈妈妈。

她哎呦的叫了一声后,朝着易劲苍道:“好好的把人放下来不行吗?非要这么用力的倒,难道不知道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吗?”

云卿看她呲牙咧嘴,一大把年纪还在这惺惺作态,­唇­畔微微一勾,也不说话。

易劲苍平日里话就少,他本来是明帝派到御凤檀身边的人,后来被御凤檀收服了之后,就只一心为御凤檀做事,比起御凤檀来,他的年纪还要更大一些,双眉间有一种沉稳之­色­,被陈妈妈指着骂也只是退后一步,站在那不言不语。

流翠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副样子,皱着眉喝斥道:“陈妈妈,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大红人吗?在这里指手划脚的,世子和世子妃脾气好,不说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谁都看得出陈妈妈大声指手划脚在为自己壮胆,所以易劲苍没有说话,等看了一下面前这个个子没多大,言语里透着一股泼辣的小丫鬟,暗暗皱了皱眉,真是很冲动,和世子妃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世子妃最贴心的丫鬟了。

其实流翠­性­格就是如此,大大咧咧中又不失小细节,心地善良又是善恶分明,对云卿又是真心实意的,这样的人,不止是云卿喜欢,就是御凤檀也对流翠有些欣赏。

本来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理自己,此时流翠开口,陈妈妈也找了个台阶下,不再咿咿呀呀的喊疼,给御凤檀和云卿行礼道:“老奴见过世子,世子妃。”

御凤檀斜眼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妈妈,狭眸轻笑,“陈妈妈,刚才在牢里那一幕你可是看的清楚?”

方才他们到了牢中救下陈妈妈之后,找了另外一个判死刑的恶人易容成陈妈妈的样子顶替上去,带着陈妈妈在屋顶上看着那三人毫不留情的将刀Сhā入胸口。

早在陈妈妈被高升弄走之时,御凤檀就已经听出了她和瑾王妃之间的暗语,知道陈妈妈肯定会被灭口,随即派人跟在高升的后面,将人换了过来,而龙二派来的人自以为杀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陈妈妈想到那几柄寒刀当时若是Сhā入自己的胸口,全身就忍不住的发了个抖,目光却是偷偷的望着御凤檀和云卿,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意,“老奴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多谢世子妃的菩萨心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老奴做的,你们吩咐老奴,老奴万死不辞。”

口号倒是喊的响亮,可这屋中的人一个个眼底露出的都是鄙视之意。流翠嗤了一声道:“陈妈妈,你现在是有罪之人,一到外面露面就会被人抓起来,回到王府你那王妃也不会饶恕你,你还能做什么!”

陈妈妈被流翠毫不留情的戳破脸皮,也不尴尬,“流翠姑娘说的什么话,真是……”

修长的手指放在扶椅上有节奏的敲着,御凤檀斜靠在椅子上,墨发如锦缎披在身后,长眉下一双狭长的眸子浸着月光,如两颗黑­色­的冰石,他慢悠悠的地道:“陈妈妈,我既然能让你站在这里,自然是要你有用,你撒泼装痴这一套,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

陈妈妈神­色­一怔,心头凛然,这位世子殿下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天成气韵,漫不经心的说话,却字字句句都是直指重点,她低声道:“不知道老奴能有什么能效劳的?”

“把你知道的,有关于瑾王妃的秘密说出来吧。”云卿此时慢慢的开口,清幽的声音在夜­色­中宛若一曲越歌,闻之悦耳,听之心惊。

陈妈妈几乎是控制不到脸皮上的跳动,抬头望着云卿,她说要说瑾王妃的事?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若是她已经知道了,今日根本就不用救自己了,直接就可以将瑾王妃的秘密掀开了,完全不需要和瑾王妃斗上这么久。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里又有着一丝狡黠,一脸懵懂道:“老奴不懂世子妃说什么,瑾王妃有什么秘密,老奴根本就不知道啊。”

云卿笑了笑,“陈妈妈,我不是来和你打哑谜的,你尽管在这里装傻充愣,若你以为你了解的那份东西是你最后的王牌,那你就抓紧一点,希望你能带着那点秘密,为你那个王妃主子将这份尽忠带到地狱里去吧。”

从一开始,陈妈妈就知道,御凤檀派人来将她救出牢房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云卿刚才已经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陈妈妈不肯说,也是云卿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陈妈妈的所处的位置,是两边都不讨好,云卿这边恨她入骨,瑾王妃那边要杀她灭口,她已经是一只脚抬在了悬崖之上,稍微大一点的风浪,便可以将她推入到粉身碎骨之地。

瑾王妃经过此事在瑾王府的地位已经彻底没了,瑾王只是碍于最后一点脸面,没有对她休妻!

陈妈妈现在唯一能投靠的就是云卿,但是陈妈妈又不甘心,她想要讨一个承诺,一个许她以后平安无事,护她周全的承诺。她眼睛转了一转,轻声道:“瑾王妃的秘密很多,不知道世子,世子妃想要听的是哪一个?”

“关于瑾王妃真实身份的这一个。”云卿没有太多的耐心和陈妈妈打哑谜,两人之间如今所处的情势也根本没有让陈妈妈有打哑谜的资格,她见陈妈妈依旧满脸地盘算,笑了一笑,“陈妈妈,我不是和你来谈条件的,你要说就说,不说……”她垂头一笑,笑意深远又漠然。

陈妈妈是一个怕死的人,否则的话,她当时不会为了保命而跟着御凤檀的人走。此时让她再去一次牢房,她逃不出来,最后不是死在刑罚之下,就是龙二派来的人刀柄之下,最后都是死,不如拼一拼,也许还能活下来呢?

她抬起眼望着云卿,不知道云卿究竟知道了多少,手中又掌握了多少信息,她心里没有底,就越发的心虚,在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里,安静的氛围之中,心理终于弱了下来,皱起的额头上显出四道极深的皱纹,道:“此事说来话长,若是从头说起,只怕一时半会的说不完,涉及的年月也非常长……”

御凤檀狭长的眼眸微微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用十分好听的声音开口道:“那就长话短说!”

陈妈妈一怔,吞了吞口水,这次终于老老实实的开口说起来,“这件事,要从当年的匡家说起(匡家是瑾王妃的娘家。),王妃的母亲熊妙英是上一代匡家家主匡兴的妻子,匡家有一条与别家不同的规矩,便是家主之位不分嫡庶,只分长幼,也就是说能有继承权的,不管是庶长子还是嫡长子,只要是长子,便是下一代的家主,所以在匡家,正妻和妾室之间的争斗十分的激烈,许多胎儿经常在腹中就已经夭折,就算生下来,也十有八九活不过一岁。

熊妙英嫁进来之后流过两次胎,第三次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躲过诸多暗算之后,抢在其他妾室之前生产,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而那时候,她被大夫告知,因为流产两次,又生了双胞胎,身子亏损,以后再难有孕。不能再次怀孕,这对主母来说,是一件惊天的大事,若是生不出儿子,就意味着现任家主死后,下一任的家主必然是小妾的孩子,到时候她这个曾经的主母会处于什么样的位置,简直就是不得而知。于是她便动了狸猫换太子之心,偷偷的让稳婆去乡下贫穷人家家中买了一个男婴回来,将其中一个女婴放在了河中,任其自生自灭,对外称生了一对龙凤胎。”

“所以,现在的这个瑾王妃,其实是那个被丢掉的双胞胎女婴。”云卿垂着如蝶翅的眉毛,凤眸轻飞,微笑着道。

陈妈妈点头,“是,其实如今的瑾王妃也是出生匡家,瑾王妃的原名叫做匡薇,而被丢弃的这个,也有一个名字,只可惜没有用的上,她的本名应该叫做匡蔷。那个被丢弃的女婴漂在河中,两天之后被人救了上来。

其实匡蔷的命其实还算不错,她被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救起,起初三岁以前虽然不说锦衣玉食,却也吃饱穿暖,没有受到半点怠慢,那家的夫人也是个善心人,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可是后来这一家人做生意失败了,亏本了不说,整个家产都赔了进去,渐渐败落了下来,连自己家里的人都开始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再养匡蔷一个外人了,于是将她卖到了一家大户人家里做了个小丫鬟。”

匡蔷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眼看着富贵如云,金玉成堆,却与她无缘,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虽然羡慕那些荣华浮锦,但是每日里没完没了的事情要做,要忍气吞声被任何一个人,一个丫鬟妈妈责骂的时候,她才会想如果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小姐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出去帮人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龙二,这个龙二看到她之后,二话不说,便到了那户人家说要替她赎身。

龙二出手阔绰,愿意以她身价五倍的银子替她赎身,那户人家当然愿意,放了她走。从那以后,她就被养在了一个­精­美的院子里,有人伺候她,教她规矩,给她穿最漂亮的衣裳,吃最好的东西,过着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生活。而陈妈妈便是这个时候开始在匡蔷身边做管事妈妈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年,直到有一天,这个从不出现的恩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那是匡蔷第一次进入天越城,那天整个天越城都十分的热闹,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人们都挤在街上,说是看瑾王娶了的新妻子。

匡蔷随着众人挤着去看,想去看一看,究竟是哪个小姐能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嫁给瑾王做王妃。最后看到那坐在鸾轿上,那个被人家喊做王妃的女子,风吹开她的红盖头,下面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

不是相似,相像。除却了衣服和妆容,两个人是一模一样。

匡蔷沉默了许久后,问龙二她到底是谁,龙二便将匡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而当初龙二赎了她,也就是因为看到她与匡家的大小姐生的一模一样,觉得她迟早能有用处。果然,匡大小姐被明帝指婚,嫁入了瑾王府,于是龙二便杀了匡薇身边的一个丫鬟,让匡蔷易容成丫鬟的样子,呆在匡薇的身边,学习她的一举一动,说话时的神情。

匡薇是个­性­子高贵端庄,心地也极为善良的女子,她待下人很和善,相貌又生的雅致美丽。所以王府里的下人们经常说她是蔷薇王妃,不仅身份高贵,人也十分的好。匡蔷听到这些夸奖的话,更加的嫉妒。

她认为当初若是被送走的是匡薇,现在做瑾王妃的人应该就是她了,这一切的荣华富贵,称赞羡慕都是应该属于她的。

终于在匡蔷的怨恨要爆棚的时候,机会来了。

匡薇怀孕了,她这一胎怀的不是很稳定,夜里睡觉总是时时惊醒,白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又因为瑾王不是在军中,就是流连花丛,极少在府里,得不到丈夫疼爱和关怀的匡薇身体越来越差,到了生产这一日,她费劲一切力气生下孩子之后,自己也造成了产后大出血,虽然经过御医一番抢救保住了­性­命,然而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瑾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天之后,听到御医说匡薇必须要好好静养,便让­奶­娘将孩子抱去养,然后不许任何人打扰匡薇,以便给她一个良好的修养坏境。

而匡薇的病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她似乎患上了产后忧郁症,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外,再也不愿意见其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心灵相通,瑾王妃很喜欢能懂自己心思的匡蔷,总是让她陪着自己,甚至让她和自己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后来渐渐的变成了只要匡蔷守在她的身边,其他的人都不要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起,匡蔷开始扮作真正的瑾王妃,她把匡薇弄到了暗室里,找了个过错,自己将“自己”打发走,换了其他的丫鬟进来伺候,又将匡薇身边的老嬷嬷也寻了错处,赶出了府,在修养了一年之后,‘瑾王妃’的身体好了起来,回到了府中……

瑾王本来和真正的瑾王妃关系就是相敬如“冰”,加之匡蔷和匡薇一模一样的外貌,又同样经过了培养,还有待在身边两年的不断模仿和学习,不是贴身的人,是察觉不出这样细小的区别的。

后来瑾王被明帝分封到了肃北,全府迁移,匡蔷不用留在熟人众多的京城,到了利州后,更是不用担心被人看出身份。渐渐的,她就成了真正的瑾王妃,除了陈妈妈以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御凤檀是真王妃所生下的儿子,假王妃又如何能喜欢他。每次看到他,就想起自己被抛弃被卖做丫鬟的悲苦童年,想到双胞胎姐姐的所拥有的一切,哪能不怨恨!幸运的是,当上王妃不久,她也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了御凤松。

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御凤檀便成为了那眼底的银针,挡路的石头,匡蔷只想将他弄死了才甘心。只可惜御凤檀命大,又有瑾王派在身边的人保护,施展了诸多手段皆不成效。最后明帝的一纸圣旨,又给御凤檀弄到了京城做质子。她不舍得亲生儿子,自然乐意御凤檀去过苦日子,觉得他年纪不大,又没有瑾王在身边庇护,到京城十有八九会活不了,反而不用她动手,落了个­干­净。

可谁知道御凤檀却越活越有滋味,牢牢的霸占着世子之位,如今还拿到了军权,实在是让匡蔷恼恨!接着这次来京城,便打定主意要让御凤檀坐不了世子之位!

屋子内只留下陈妈妈的叙述声,偶尔有烛光爆开毕波一声,像是配合着一个个说起来平静实则让人心惊的字句。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这段让人匪夷所思的过去。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御凤檀曾经预想过很多种情况,他是小妾的孩子,是抱养而来的,或者是其他各种低贱的身份,以至于“瑾王妃”对他如此不喜,他甚至想过给出自己的世子之位。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早在许多年前,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被人取代了。在真正的瑾王妃还活着的时候,他又实在是太小,一个襁褓里的婴孩是没有什么记忆的,而等到他两三岁的时候,看到的这个和母妃一模一样的瑾王妃时,人已经换了。陈妈妈的话清晰的告诉她,这些年这个对他进行追杀,下毒,陷害各种手段的女人,竟然还是母亲的孪生妹妹!

云卿心中早就有了准备,此时也为这件事的百转千回暗暗咂舌,转眸望了一眼御凤檀,却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看不出那双像星光一样璀璨的眸子里究竟浸着怎样的神­色­,然而如玉的面容上两颊紧紧的咬住,原本平和的面容有一丝扭曲在其中,­唇­角的笑容依旧浮起,只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

“老奴这次也是受瑾王妃所指使,将高利贷的账本放入世子妃的屋子中,就是为了对付了世子妃之后,将罪名扩大到抚安伯府,最后再将世子拉进来……”陈妈妈还在说着。

而云卿已经没有再听她说话了,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御凤檀的身上,她可以透过那宽大的白­色­镶紫边的袖子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努力在克制心中愤怒的情绪。那样藏在心中的悲伤,她的心也能感受的到。

此时的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来突如其来的巨大消息,接下来的事情,她来处理吧,云卿微微思忖了一会后,问道:“那真正的瑾王妃呢?”

陈妈妈道:“匡蔷不给她送吃的,不给她送药,本来就虚弱的瑾王妃没过一个月就因为死了,最后让老奴草草的用席子包了起来,到郊外寻了一处地方埋了。”

云卿忍住心中的厌恶,蹙眉道:“你所说的这一切,我如何相信你?”

“老奴记得真正瑾王妃被埋的地方,也知道那位被打发出去的,真正瑾王妃从小在身边岳嬷嬷的家中地址……”陈妈妈咬了咬牙,她知道,今日自己如不拿点真实的东西出来,前面那些话也等于白说了。

云卿冷眼看着她,她根本就不相信陈妈妈这句话,匡蔷当年一定让人去追杀那位岳嬷嬷了,只是陈妈妈多了个心眼,偷偷地将那位岳嬷嬷救了下来,留了一招后手。陈妈妈心里必定早就知道秘密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的也就最快!就像这一次,龙二急不可待的要将她杀害。

“你把岳嬷嬷的地址说出来,我会派人去找到那位岳嬷嬷带回来!”这件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从之前韩雅之透露出来的信息,当年的老人也已经在匡蔷的计划下打发走了,当初接生的稳婆,伺候的丫鬟出了王府也都被灭了口,而且匡蔷和真正的王妃是双生子,外貌,血缘上都是一模一样,普通的人也说不出不同,就算是验血也没有区别。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从小就贴身伺候的老人才能说得出来。可惜这些人都已经去了地府,或许现在都已经投胎了。

这件事牵扯太大,一府的王妃被掉包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若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就算说出去,反而会让人觉得云卿和御凤檀大不孝,竟然冤枉亲生母亲和婆母。要是这样,不仅不能整下瑾王妃,只怕自己和御凤檀也将被打入谷底。她眉间带着一丝冷­色­,吩咐道:“陈妈妈,在岳嬷嬷没有回来之前,就请你住在这里了。”

陈妈妈知道不仅仅是住在这里,云卿是要让她作证,等那岳嬷嬷一起,将假王妃的身份揭露出来!

桑青留在了别院里看着陈妈妈,云卿和御凤檀出了院子,朝着瑾王府走去。在听到陈妈妈所说的一切后,御凤檀一直都没有开口,他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他让云卿看了很难过,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那平日里温暖的手掌透出一股­阴­湿的凉意,让她心头更是不安。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应该,若是我提前告诉你,也许不会觉得这么突然。”她只是和御凤檀说,陈妈妈知道御凤檀身世的秘密,但是却没有告诉他,她猜测到瑾王妃的身份有问题。但是这一切都是她推测出来的,并没有实质­性­的说明,所以她也不敢冒然的与御凤檀说出心中的猜想。

当事实的真相拉开到了眼前之后,对于云卿的冲击力并不大,一来她已经有了些许的心里准备,二来,瑾王妃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有些东西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不会那样深刻感受的。

见御凤檀依旧坐在马车里,他的姿势和平日里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贴近他的身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寸的肌­肉­都是崩的死紧,他在努力克制,或者说是隐忍着他的怒意。

从认识御凤檀起,他的神情一直都很轻松,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朱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她眨了眨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也许我早点说,对你的伤害会小一些……”

马上在青石大道上滚动,发出单调的轱辘声,车厢里用红丝线编织的平安结在窗上里轻轻摇摆,御凤檀垂眼望着小心抓着自己手的女子,那白皙的肌肤上染了几分担心的苍白,抬起的眼眸黑得像是纯澈的湖水,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她的眼里,心底,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他。

原本御凤檀心内的怒意消散了几分,他勾了勾­唇­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凤眸眨了眨,“是我吓到你了,你揭穿假王妃的身份,这本来就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只是听到陈妈妈的话后,在想,若是我母妃还活着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从小便会想,若是王妃对着自己笑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在心底,把御凤松的位置换做是自己,可当那个地方站着是自己的时候,王妃明明笑着的脸,就会变得冷冰冰,让他心内发麻。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甚至就当作自己没有了这个母亲,除了被陷害的时候,会有几分麻木的钝痛以外,真的是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日,听到了这样如大浪汹涌,雷击电霹一般震惊的消息,他本应该觉得愤怒的,却又在愤怒里面多了几丝郁闷。假王妃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后只要他回忆起亲生母亲时,那两个人的脸都会重叠在一起,让他的回忆变得有些……他苦笑了一下。

“陈妈妈说,你母妃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我想能生下夫君这么好的儿子的女人,定然和匡蔷是不同的。我想,应该和我娘一样,是对儿女极好的人。”她的眼神比烛光还要亮,宛若柔波带起一阵阵涟漪,划过御凤檀的心头,让他嘴角掠起了一道惊鸿。

“嗯,我相信也是。”母妃一定有着天底下最温柔的眼神,笑起来的时候像蔷薇一样的美丽,就像云卿一样,他反手握住云卿柔软的小手,那温情的笑意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嘴角斜勾,薄­唇­如血。

这么多年,他也忍够了!

五日后的一天,易劲苍带回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她满脸的皮肤叠在一起,银丝如雪,腰背也驼了下去,然而目光却还是显得很矍铄,一身粗布衣裳­干­净的穿在她的身上,自有一种整洁大方的气质。

云卿看到她第一眼,便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妪一定是岳嬷嬷,只有在高门之中熏陶数十年的人,才会举手投足有这种自若的神情,即使她已经在民间生活多年,然而观察一个人,便是从细节,但看岳嬷嬷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干­净的十指指甲,身上没有一般老人的腐朽气息,反而有草木的清淡香味,足以证明一切。

来之前,易劲苍等人已经向岳嬷嬷说过两人的身份,此时见到御凤檀和云卿,岳嬷嬷跪下来就要行礼,­干­瘪的嘴里依旧喊的十分清晰,“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接着,就要跪下去。

岳嬷嬷按照年龄,今年也有六十岁了,又是亲生母亲的­奶­母,御凤檀哪里会让她行礼,赶紧上前扶起她,“岳嬷嬷,不必多礼,您请坐。”

岳嬷嬷只是抬头看着御凤檀,眼睛里有淡淡的泪花在涌动,“像,确实是像王爷啊。”

御凤檀含着笑任她望着,墨黑的瞳仁看到岳嬷嬷的时候,也有些激动,这是当年离母亲最近的人啊,他请岳嬷嬷坐下来,“岳嬷嬷,今日请您来,是想问您,我的外婆当年生得是一对双胞胎女儿的事情,你可否知道?”

岳嬷嬷的脸上皱纹横生,看不出细微的表情,只是她在听到御凤檀的话后,目光中露出了呆怔的神情。足足看了御凤檀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点头道:“这件事,到底是瞒不住的。当年夫人,确实生的不是一对龙凤胎,而是双胞胎。奴婢以前是夫人身边的妈妈,后来被派到了大小姐的身边做­奶­母,这一切都很清楚。”她口中的夫人,便是匡家的主母熊妙英。当年的事情,她也有帮着隐瞒,所以夫人特别放心她,将她调到了大小姐的身边,照顾大小姐。

云卿眉头微微扬起,面前的这位老人对当年的事情很清楚,那便更好证明了,“岳嬷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王妃赶走?”

岳嬷嬷的脸上带着一抹怔然,“老奴不知道。”实际上,她也觉得很冤枉,那时候瑾王妃突然说自己的一只金簪子不见了,然后便闹得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派了人到各个人的屋中搜查,本来她是最为气愤院子里出了贼的,可最后在她的房间里搜了出来。

岳嬷嬷打小就伺候瑾王妃,若是有心要偷东西的话,­干­嘛要等到这个时候呢,她完全没有理由如此!可是金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来的,证物摆在了面前,岳嬷嬷苦苦解释,无奈瑾王妃太过愤怒,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就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始终都觉得有些古怪,“难道你们是要替老奴申冤?”否则她想不出,为何要将她请到这里来,还提当年的旧事。

当年陈妈妈暗地里保了岳嬷嬷的事,岳嬷嬷也不知道,所以她现在什么都是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瑾王妃依旧是当年自己伺候的大小姐。殊不知早就被人偷龙转凤,换个人了。

云卿微微一笑,“是的,我们是要替岳嬷嬷你洗清冤屈,这一次,还必须嬷嬷你在场,因为那个赶你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瑾王妃!”

“那……那是谁?”岳嬷嬷面­色­惊愕,吃惊的问道,然而接着,她又很快的想到,飞快的接着道:“你说的是,当年被遗弃的二小姐吗?”

虽然人老了,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岳嬷嬷马上就想到了,能和瑾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又要将她赶走,不让她在身边发现破绽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没错,正是她。请岳嬷嬷你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从小伺候王妃的,你一定知道,王妃和如今这个假王妃有什么不同!”云卿接着道。

“原来是这样。”岳嬷嬷点点头,她弯着的腰带着几分颓丧,皱着发白的眉毛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一个错误,老奴一直觉得对不起二小姐,可怎么也没想到上天弄人,竟然让二小姐把大小姐给除了,自己取而代之。所以,这造孽的,始终要还的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一种看破世事的沧桑。

云卿颔首,眉目里蕴了一缕秋风无情萧瑟之意,心中冷笑:是啊,欠下的,迟早有一天都要还的。匡蔷,现在就到了你要还债的时候了!

我发现今天又取了一个美腻的名字——匡薇=匡威,檀檀麻麻真是有一个贵气的名字啊……

感谢亲爱的读书人7743打赏888,774719825钻石1颗打赏100,xingyuan0728钻石1颗花花10朵,18954581235鲜花5朵,huofm,jyu1970花花1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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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言疯语214

十月来临,寒秋莅临,高低交错的建筑间不时有几缕穿堂冷风划过,青墙红瓦上有一层薄薄的雾霜,映着那一树黄叶,如枯蝶展翅,纷飞旋转。

瑾王从书房出来,想了想,转身对着博文问道:“王妃和二公子准备动身了吗?”离高利贷事件是第七天,到了他说的必须要回肃北的日子了。

博文五官生的略微深邃,看起来不像大雍人,比较像是混血儿,眸子是浅棕­色­的,穿着副将的长袍,生的十分的英挺,“回王爷,王妃和二公子,三公子都在整装了,预计下午可以动身。”

闻言,瑾王点头,这一次一定要让他们呣子早一日离开京城。博文接着道:“世子刚才派了人过来请王爷与他和世子妃一起用午膳,他有事要禀报王爷。”

“噢,还有什么事要特意起了我去用餐的?”瑾王略微扬了扬眉,步子却已经转向了后院。

穿过九折回廊,壁画长街,进了正厅的门,瑾王便看到御凤檀和云卿都已经在候着了,他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让这小夫妻两人十分的不高兴,没想到他们还会突然请自己来吃饭。

云卿着了一身香妃­色­云罗短襦,配着一条烟霞­色­长裙,梳着最常见的堕马髻,上面簪着一支水晶簪子,看起来整个人明媚又不失端庄。瑾王见到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于是颔首之后对着御凤檀道:“怎地今日想起请父王一起用膳?”

御凤檀的轻轻的一笑,“近日里来一直忙,也没好好的和父王一起吃过一顿饭。”

瑾王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目光在四周一扫。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除却云卿身边两个贴身的丫鬟,御凤檀身边跟着的易劲苍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人在。王府里用膳是极讲规矩的,除却上菜的丫鬟婆子数人外,还有站在一旁伺候布菜,随时听候主子吩咐的丫鬟在一边伺候,如今这样子,并不像是要吃顿饭这么简单。

见瑾王看出来了,御凤檀也不再拐弯,弯­唇­笑了一声,手朝着门口方向一扬。不多时,便见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被人搀扶着走了上来,她进屋之后看到瑾王之后,目光中带着激动,却依旧克制行礼道:“老奴见过瑾王。”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耳熟,然而瑾王却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老妪。他不禁的蹙了眉,凝望着老妪。

御凤檀见此,瞳眸映了一层星光,启­唇­道:“岳嬷嬷,你抬起头来。”

岳嬷嬷站了起来,抬起她那张生满了皱纹的脸,望着瑾王,用苍老的声音道:“王爷,二十年不见了,您依旧是如此的英挺俊朗,让老奴好生怀念。”

瑾王盯着岳嬷嬷看了半晌,他的眼神在岳嬷嬷那张变老了许多的面上寻找出了熟悉的痕迹,当联系到了岳嬷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瑾王妃身边的陪嫁嬷嬷。”

当初他经常不在家中,对府中的事务也不关心,对家中的丫鬟婆子记得并不清晰。然岳嬷嬷是瑾王妃身边的人,只要见到瑾王妃,必然会要见到她,多少都一些印象。他还记得,当初这位岳嬷嬷是犯了错让人抓住赶了出去,如今被人请了回来,又是有什么事情呢?

瑾王妃皱起双眉,面­色­带着疑问,问道:“岳嬷嬷,你已经被赶出府二十余年,如今回来,可是要找王妃的?”

岳嬷嬷轻轻的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就像秋天的黄叶,枯涩到随时会断裂,她慢慢的道:“老奴当年被赶出了王府,是因为如今的王妃说老奴偷了她一支金簪。可是老奴一直伺候王妃,何故要等她嫁到瑾王府后,再偷她一支金簪呢?如今老奴是想向王爷来讨一个公道的。”

瑾王一愣,他未曾料到岳嬷嬷的目的竟然是是要来公道的。若只是要公道的话,二十年了,她为何不早一点到。偏偏等到今日,还是御凤檀让她进来的。这一切定然不会这样简单,他望了一眼御凤檀,心中的疑问重重而出,他料定,这又和御凤檀有关系。只不过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又牵扯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岳嬷嬷咳了两声,扶着小丫鬟的手臂,抬起皱了的眼皮,目光闪亮望着瑾王道:“王爷,老奴想跟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您听了之后,自然知道老奴今天为何要到这里来。”

瑾王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岳嬷嬷不慌不忙地开口,讲述了起来,“老奴是匡家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当年夫人九死一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然而却是一对女婴。老夫人急切的需要一个男婴来保住自己的当家夫人位置。匡家的规矩王爷你是知道的,于是老夫人就想了个点子,去偷龙转凤,将其中一个换做男婴。老奴为了老夫人,自然是答应了,便着手去买了一个婴儿来。另外一个女婴本来是要掐死的,老奴心有不忍,便送了钱给人,让人不要掐死她,将她放到篮子里,顺着河流飘了下去,也许会有好心人将她救起来,就像平常人一样活着。”

瑾王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然而他快速地道:“这是匡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如今说这些与你盗金簪一事,本王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岳嬷嬷脸上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岳嬷嬷是一个极为忠心的人,她会站在这里,说出匡老夫人的秘密。是因为如今的匡家早就大不如前了,匡老夫人虽然换了一个男婴,然而三年前,那个被换来的儿子过世了,匡老夫人没多久也去世了,所以岳嬷嬷才会毫无顾忌的说出当年的秘密。

她对着瑾王道:“你且听老奴说完,老奴既然能将匡家的这件事告知于王爷,必然是因为有另外一件事,比之还要重大。”匡家子孙被调换,这件事等同于血脉被混乱,非同小可,岳嬷嬷能说出这件事,那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比这件还要重大。瑾王不由的慎重了起来。

“王爷是知道的。老奴当初以偷窃罪名赶出了瑾王府,回乡的路上还碰到了瑾王妃派出的杀手,若不是陈妈妈施手援救,只怕现在老奴在黄土之中,早早的去陪了真正的瑾王妃,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指认当年的祸事。”

瑾王心中巨震,冷冷的盯着她道:“什么是真王妃,什么又是假王妃?王妃不是一直在府中吗?你说的那个王妃又是谁呢?”

岳嬷嬷点头道:“王爷,你和老奴一样,也是被蒙骗了。之前老奴说过,匡老夫人生的是一对双胞胎,既然是双胞胎,大多数都是生的一模一样。王爷你对王妃并不关心,一个月偶尔来三四天,已经算是多的了,你又如何分得清,谁是真王妃,谁是假王妃呢,就连老奴也不曾认的出,更何况是您呢?”

瑾王不敢置信的看着岳嬷嬷,这突然来的信息使他目瞪口呆,他的王妃如今竟然是个假货,他反问道:“你说当年是陈妈妈救了你,那你当时被救下之后,为何不立刻出来指认王妃是假的呢,而要等到事情过了这么久才站出来?”

换做是谁,都会心存怀疑,事情隔了二十年,许多事情都追踪不了痕迹。谁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对于瑾王的怀疑,岳嬷嬷笑了笑,脸上露出几丝自嘲,“是啊,老奴若是认得出,还用等到今日吗?您还记得当年王妃难产之后,她在院子里调养身体,不喜欢人接触,就连老奴她也不让人近到身边,偶尔能看上两眼,还都是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到后来老奴被赶了出去,连王妃的面都看不到了。”

“那你今日又怎么知道的?”瑾王问道。

“自然是假王妃身边的人透露出来的,你可以问一问陈妈妈。”岳嬷嬷将话题转向了另外一人。

瑾王侧眼看了一眼御凤檀,目光中冷光沉沉,他想了一会,开口道:“陈妈妈现在不在府中。”

“父王,若是你想要对峙的话,陈妈妈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御凤檀听到了此时,已经知道瑾王的心中产生了怀疑。这个时候,他要火上加油,再近一步。

瑾王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带着莫测的情绪,御凤檀很了解他心中的震惊,当日自己听到陈妈妈的叙述之时,也是觉得难以相信的。瑾王不愧是王爷,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点了点头,“把陈妈妈带上来。”

陈妈妈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是穿着一身囚衣,整个人灰扑扑的,好似一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光滑的头发也失去了是光泽,她进来之后,就跪了下来,对着瑾王道:“王爷,刚才岳嬷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还记得老奴是何时进府的吗?”

刚才她就站在门外,里面的对话都听的十分的清楚。

瑾王细细地回忆了一番,他清晰的记得,陈妈妈是在岳嬷嬷走了之后才进府的。那个时候瑾王妃终日在床上养病,几乎很少见人。他看到陡然多出来的陌生面孔,便问了一句,瑾王妃告诉她,陈妈妈也是当年伺候她的­奶­母之一,岳嬷嬷被打发了之后就将她调到了身边。他向来对这些事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奇怪。

陈妈妈跟在瑾王妃身边,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偷偷瞧见瑾王的表情,知道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便壮着胆子接着道:“当年瑾王妃生了世子后,便得了产后忧郁症,又因大出血,整个身子都变差了,御医让她静心休养。瑾王妃便将院子里的大部分人调走了,留下来的丫鬟中,其中一个叫做雪兰的便是如今的瑾王妃假扮的。瑾王妃很喜欢雪兰,留她在身边伺候自己的起居用食。瑾王妃自然想不到,雪兰便是她的孪生妹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瑾王妃对她很是喜爱。久而久之,瑾王妃最为贴心的人就成为了雪兰,就连岳嬷嬷也被雪兰使了心计,赶到了院子外伺候,轻易见不到瑾王妃。雪兰不仅在瑾王妃的吃食上动手脚,药材上也是。

瑾王妃身子本来就弱,靠的就是药材调养,雪兰看她差不多就要过世,就将她丢入了暗室之中。雪兰便撕去了伪装,扮成了瑾王妃的样子,因为相貌相似,说话动作在身边呆了许久,每日里琢磨也模仿的惟妙惟肖,唯一的区别便是声音有着细微的差别,嗓子一点点的变化,别人也只以为是生病导致的,所以没有人放在心上,也就没有人看出来瑾王妃已经换了一个人。半年后,假王妃的身体就越来越好,跟着王爷你一起到了肃北之后,她就更不用害怕被人认出,又慢慢地将熟悉瑾王妃的老人都打发走了。”

瑾王倏地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陈妈妈,一双视线如同镜子要看清楚她究竟是说真话还是假话,他心中已经被她震动,然兹事体大,他仍旧谨慎道:“你既然是如今王妃身边的人,那你为何又要站出来指认王妃?”关于应该在牢中的陈妈妈为何会在这里,瑾王已经不再问了,这必然是自己儿子做的好事。

陈妈妈冷笑,声音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王爷,高利贷的事你可是看的很清楚,老奴不过是听从王妃的吩咐,放了账册到世子妃的屋中,凭借老奴自己,怎么可能有众多金银。她推老奴出来顶罪也就罢了,毕竟她是主子,老奴是奴才。可她还派人到牢中刺杀老奴,免得老奴指认她!老奴跟在她身边多年,忠心耿耿,一心为她,她最后选择这样对老奴!老奴一是寒心,二是为了保命,不得不为!”

瑾王双手负在身后,嘴­唇­抿紧,狭长凤眸紧紧的眯起,像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巨大的消息。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最终只听他开口道:“证据?”

陈妈妈垂着眼,“老奴知道真正瑾王妃被埋在哪处,王爷可以吩咐人去查一查。除此之外,关于瑾王妃和如今王妃的区别,老奴只熟悉如今王妃的一切,真王妃的都不清楚。但是老奴料想,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的地方,你可以问问岳嬷嬷。”

瑾王吸了一口气,让陈妈妈将当年埋尸的地点说出,然后侧头对着博文吩咐道:“你找一名仵作,按照陈妈妈的地址,挖出骸骨之后仔细检验!”

博文领命而去,大厅里一下无声,瑾王拂袖坐在椅上,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眼眸定定的望着一处,内里目光深沉莫测。

时间滴答滴答的漏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博文终于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卫,抬着一具木棺材放到了门外,他带着一个穿粗布短衫的男子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在陈妈妈所说的地点,的确挖出了一具骸骨。”当时并没有棺材,还是博文吩咐人从棺材店里先买了一口将尸骨装进去。随后他对着身后的男子道:“你去将验尸的情况跟王爷说一遍。”

那跟在后头的仵作向前一步,先行大礼之后,恭敬地道:“经过小的验尸结果,逝世时间在二十年前左右,死者为女­性­,年龄十七到二十二岁之间,从其髋骨可以看出曾经生产过胎儿。而其骨头见黑­色­痕迹,深入胸口肋骨,乃是服用了慢­性­毒药所留下的痕迹,死因应该是中毒虚弱而亡。”

闻言,御凤檀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云卿察觉到他这一刻情绪的变化,轻轻的将手扣到了他的手中,十指紧扣。御凤檀看了她一眼,胸口的愤恨被一种和暖的气流所掩盖,紧了紧手指,握的更紧。

瑾王猛地站起来,走到摆在外面的木棺之前,像是想要打开棺木一看,却又猛然的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博文道:“即刻传瑾王妃!”

此时瑾王妃正在荷心苑里,安慰着一脸焦躁的御凤松,他正在极为不耐烦的喊道:“母妃,你不是说义父会想办法帮我夺得世子之位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是我们被赶回肃北,他到底有没有认真想办法啊!”

瑾王妃两只手紧紧相叠,脸­色­也有些不好,她已经和龙二说过,今日便是瑾王给出的最后期限,下午就要动身往驿站而去。明明当时恩公答应了一定会想出办法让她们不用走的,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有人送信来,也没有一丝其他的动静呢?她耐心道:“松儿,你等一等,你义父既然答应了母妃,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声音,博文阔步走了进来,目光在院子一扫,低头道:“王妃,王爷有请!”

瑾王妃正十分焦急,看到博文进来,那眉眼里换上了平日的端庄,徐徐地道:“下午我就要回肃北了,现在正在清点物品,王爷此时唤我过去是有何事?”

博文不管她言语里的推辞,只坚持道:“王爷唤属下请王妃到大厅,具体何事属下不知。”

大厅?

这个时辰也到了用膳的点了,莫非王爷是要让她一起过去用膳?她心中思量,见博文站在前方,如同一根标枪般,不执行瑾王的命令,便一副打算不要走的模样,想到恩公若是来了,必然会在此处等自己,现在也不用急的这一时,便淡淡的蹙起眉毛,缓缓地道:“嗯,我知道了。”

“母妃,我也要去!等会见了父王,再跟他求一求情,我不想回肃北!”御凤松跳起来,站在瑾王妃的身边,他实在是不想去肃北,世子的位置都没有到手,他怎么甘心呢。再说,这京城繁华,比起肃北来新鲜玩意也多的是,就连青楼的女子都更有风情一些,他舍不得走。

云卿看到瑾王妃和御凤松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厅,目光里划过一丝淡漠的笑意,望着两人脸上的高傲自贵,平日里觉得做作,今日只怕大家都觉得像是笑话了。

瑾王妃进来之后,见大厅里气氛隐隐有些不对,桌上膳食未上,不由暗暗皱了皱眉,“请问王爷找我来,是为何事?”

瑾王脸­色­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如同雷雨爆发前的­阴­沉天气,让人望之胸口沉闷。他紧紧的盯着瑾王妃的那张脸,像是要将那一张面皮撕下来揉碎一般,最后一字一字的从喉中低沉的迸出,“匡蔷,你装得可真像!”

瑾王妃面­色­巨变,白皙的面容瞬间变成了紫­色­,定定的望着瑾王,双眸里写满了震惊,压抑着胸口澎湃的情绪,矜淡的一笑,“王爷,你在说什么?什么匡蔷,难道是王爷新看上的姑娘,要纳入府中吗?”

云卿望着她的表情,嘴­唇­浅浅的勾起,轻笑道:“匡蔷,你的演技真的不错,即便是被揭穿了身份,依旧可以从容不迫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难怪你可以装扮瑾王妃这么多年,让人没有识穿,真的是比戏子还要会演。”

瑾王妃若是刚才还在假装,此刻脸皮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干­脆收敛了笑容,冷笑道:“沈云卿,自从你嫁到王府以来,整个王府就被你弄的没有宁日,今日你终于将问题指到了我的身上!什么匡蔷,那个到底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休想诬陷于本王妃!”

“是不是诬陷,老奴自然清楚。”岳嬷嬷其实已经不是王府的奴婢了,早在赶她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的卖身契一起给她了,她只是保留着自称,以显对老主子的尊重。

此时看到她从一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瑾王妃,不,应该说是匡蔷的脸­色­终于克制不了的流露出巨大的震惊。即便隔了二十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当初在匡薇身边的老嬷嬷!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又猛地顿住了脚,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众人的面前,只要露出一点端倪,就会被人指认,很快的,她调整了面­色­,虽然没有起初那般自然,也再没有震惊之­色­,“岳嬷嬷,你当初偷了金簪子被我赶了出去,二十年后你又站在这里指证我。王爷,一个犯了偷窃罪的奴婢所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云卿淡淡的一笑,摇头道:“那匡蔷你觉得,陈妈妈说的话,王爷能相信吗?”

陈妈妈同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毫无愧疚的看着瑾王妃,“匡蔷小姐,我已经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如今王爷他们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再狡辩也没有用处了。”

看到陈妈妈整个人完完整整的站在面前,匡蔷的目光中再次露出了震惊之­色­,义父不是说已经派人将陈妈妈杀了吗?那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那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陈妈妈啊!她的事情,府中没有一人知道,除却陈妈妈,只要她一死,就算身份被揭穿了,没有证人,瑾王也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陈妈妈竟然会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止住内心的颤抖和绝望,咬牙道:“陈妈妈,你现在是朝廷的罪犯,私自逃出京兆府的牢中,就是为了当初我未借钱给你买宅子的事情而这般报复,实在让我太心寒了!你还是及早回头,莫要让人利用了才好!”

陈妈妈在牢中看到了龙二无情的一面,早就对匡蔷死心了,她对她一心一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结果却要帮她顶罪,还要被她杀害,这样无情的人,跟着她迟早都是死!“匡蔷,你将真正的瑾王妃的药中下毒,又活活的将她饿死在暗室之内,你以为这件事情瞒得住吗!你怕瑾王妃身边的人发现你的不同之处,让老奴将一根金簪偷偷的放在了岳嬷嬷的屋内,故意说是岳嬷嬷偷了你的东西,找了借口赶她出去,还派了人去杀她……”

“你住口!”匡蔷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的低吼道。

陈妈妈越说胆子越大,根本就不怕匡蔷的训斥,在她的眼里,匡蔷的身份被揭露,只有死路一条。

瑾王的脸­色­­阴­沉如雪,“匡蔷,你给我闭嘴!陈妈妈,继续说!”

陈妈妈点头道:“她不仅将岳嬷嬷赶了出去,还派了人追杀她,除此之外,以前在瑾王妃身边伺候的烟月,紫月也都被她找了各种理由嫁到了偏远的乡村里,让人给她们下了毒,没多久都死了。但凡是瑾王妃从匡家带来的老人,这些年,都被匡蔷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打死,发卖,总之到现在为止,她身边留下的都是新换上的人!留下的也是那些对瑾王妃不了解的,离的远的小丫鬟!”

匡蔷听着陈妈妈说的话,脸­色­惨白,这一切的确是她做过的,她不能留着那些人在身边,万一给他们看出来自己与以前的瑾王妃有什么不同,就会惹来灾难!

陈妈妈还在说,“而匡蔷生了二公子之后,就更加憎恶世子,她派人在世子的食物中下毒,派人暗杀世子,而且还对二公子说世子其实是妾室所出,是没有资格继承世子一位的……”

“够了!”匡蔷突然咆哮一般的大吼了一声,双眸充满了血丝,浑身发抖道:“陈妈妈,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匡蔷,匡家的大小姐只有一个,叫做匡薇!也就是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假的,这么多年,王爷发现我是假的吗?其他的人又发现了吗?他们没有发现,因为我就是匡薇!”

岳嬷嬷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道:“二小姐,当年你和大小姐出世的时候,老奴是看着你们两人一起的,老奴记得,二小姐右耳后方,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而大小姐是没有的。”

匡蔷闻言眼眸一亮,­唇­角带着一抹冷笑道:“岳嬷嬷,你尽管来检查,看我耳后这里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站在那里,背脊挺的笔直,流翠和桑若打了一个眼­色­,上前站到了匡蔷的耳后一翻,果然是洁白无暇,没有一块胎记。

“有吗?”

“没有。”桑若淡淡的一笑,手指却飞快的将她头上的金钗一扯,翻了一下后脑勺浓密的黑发,立即将她扣倒在地,冷声道:“王爷,世子,世子妃,匡蔷的后脑上没有疤痕!”

“放肆!既然没有胎记那就快点放开我!”匡蔷一下本摁倒在地,头发披散大声狂吼,那样子再也不复之前的高贵端庄,整个人如同一个市井泼­妇­一般狼狈。

云卿冷眼望着匡蔷,“岳嬷嬷要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蝴蝶胎记,匡蔷,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匡薇,你不会知道,她三岁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上,后脑有一条小小的疤痕,就算长大了,那条疤痕还存在头皮之上!”

“是的,大小姐小时候很顽皮,老是撞伤,最重的就是这条伤疤了。但是那时候她年纪小,根本就不记得痛。二小姐,你没想到,大小姐什么都跟你说了,但是她不记得的事情,老奴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亲手带大的小姐,就像是岳嬷嬷的孩子,就算老了,她还记得那些细节。

之前岳嬷嬷是说那蝴蝶形胎记可以区分两人。但是世子妃与她说,匡蔷伺候了瑾王妃这么久,对于王妃身上会有的痣,胎记等等,她肯定了解的清清楚楚。既然要假冒一个人,依匡蔷的­性­子,定会做的彻彻底底。那显眼的胎记恐怕早就没了。所以岳嬷嬷苦苦想了一天,终于想到了匡薇三岁时候碰到的这个疤,因为年代太久,又没造成伤害,她一时没想起来。

果然,如同世子妃所分析所说的一样,匡蔷耳后的胎记早就去除了。她悠悠的望着容­色­美丽,气质优雅的云卿,心底暗暗点头,这样的好女子,聪慧机敏,美丽无双,才配的上大小姐的儿子啊。

“匡蔷,事到如今,你还要怎么狡辩!你真是心肠狠毒,就连自己的亲生姐姐也不放过,甚至还要杀了她的孩子!”

“亲生姐姐?”匡蔷突然怪笑了起来,那端庄的眉目在这一刻终于狰狞扭曲了起来,“笑死人了!她是我的亲生姐姐?她是高高在上匡家的大小姐,我是什么?我是从河边捡来的野种,一个被卖给人家做丫鬟的贱种!你们说她是我的亲生姐姐,那为什么我们区别这么大呢!”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张面容因为截然不同的表情而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像瑾王妃,而是做了真正的匡蔷。

岳嬷嬷皱着眉头,恨声道:“这件事根本就不怪大小姐啊,她根本就不知情!”

匡蔷无声的一笑,声音却越发的尖利愤恨,“是啊,她是那么的纯真高贵,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错呢!可是我呢,我又有什么错!我和她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我和她留着一样的血!可我为何要做被抛弃的那一个,就因为我比她迟出生那么一刻吗?她在花楼扑蝶,我是厨房烧火,她在挑选新裳,我在洗刷马桶……”

云卿她所知道的瑾王,并不喜欢瑾王妃,娶她,也只是因为被明帝逼得不得不娶,然而在他心中,瑾王妃始终还是他的妻子,在她生下御凤檀后,他给不了他的一颗专心,却给了她整个王府的大权和极度的包容。但是今天却知道,这个他一直尽量原谅着她,就算知道她想要害最心爱的儿子之事,他也只是阻拦,并未戳穿的女人,竟然是个假货!

此时瑾王慢慢的开口,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尽量在克制着他的怒意,额角的跳动青筋泄露了他的内心,“可这和王妃有何­干­系,就算你嫉妒她,也不应该下手害她!因为将这一切苦难赐予你的人,不是她!”

匡蔷不屑的一笑,仿佛听不到其他人说话,自顾自地道:“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我第一次到了天越的时候,那一天天空清朗,万里无云,天气好的让人都无法忘怀。十里红妆,花炮漫天,长长的红毯铺满了天越整条街道,百姓们全部围在道路的两旁,以敬爱崇拜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从街上抬过来的花轿。十六人的花轿走到大道上,平平稳稳,乐队吹着喜庆的曲子,一排排的侍卫和丫鬟在前面开路,样子好不威风。我在想,那究竟是谁家的女儿,可以嫁给皇子,有这样大的婚礼,简直是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想到后来的画面,她顿了一顿,脸上的神­色­也变了,语气冷沉而­阴­森,“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新娘子的脸,她蒙在喜帕后的那一张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虽然画着­精­致美艳的新娘妆,可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这个时候,我不甘心啊,若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看到她,也许我不会那么的嫉妒,可我看到了!也知道了她是谁,我是谁!凭什么我们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命运却让我承受这么多的不公平!她可以嫁给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却什么都不是!”

云卿逼视着她,“就算你还在匡家,嫁给王爷的,也只会是瑾王妃,她才是匡家的嫡长女!”

“是啊!所以我才要争,她可以做王妃,我为什么不可以!若是我在匡家,这王妃之位也一定是我的,只要她挡了我的路,就将她除掉!谁让她那么笨,对一个陌生的丫鬟就可以没有防备,喝我煮下的药,还夸赞我心地善良!”匡蔷哈哈的一笑,眼内却全部都是寒意,陡然之间转头望着御凤檀,“可惜啊,我能除了匡薇这个蠢女人,却没想到她能生下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

啪的一下,御凤檀一掌拍了下去,坚硬的花梨木茶几瞬间碎成了粉末,茶碗掉落在地上,碎裂成数块。他朝着匡蔷勾起­唇­锋,眸中碎冰浮沉,“可见外祖母是有先见之明!将你丢在河里是个大错!如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凌迟、斩首都是便宜你了,换作是我,定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打入十分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呸!”匡蔷被御凤檀戳中她最卑微的心事,她面容扭曲,“御凤檀,我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在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将你掐死!如今让你娶了这个妖­妇­贱女,想方设法的陷害我!若不是你,我的松儿早就是世子了!”

桑若上前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巴掌对着匡蔷扇了过去!若是有谁侮辱世子妃,打了再说!这话也是世子说的!

匡蔷擦了一下被打的脸颊,嗤笑道:“怎么,御凤檀,你以为沈云卿是什么高尚善良的人吗?哈哈,她要是纯洁善良,今日在这里被众人打,被人掌掴的人就是她了!她还不是一个心计深沉,­阴­狠毒辣的贱­妇­!”

“匡蔷,你费这么多力气说了这么多话,无非就是想延长时间,让龙二来救你是不是?”云卿弯­唇­一笑,目光里悲悯又慈爱,可是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匡蔷目光一惊,心思被对方看穿的尴尬让她停止了疯狂,“你说什么?”

云卿淡淡的一笑,“我说什么,你自然很清楚。”为了防止龙二潜入瑾王府,如今整个瑾王府外都是侍卫和暗卫密布,只要龙二敢出现,下一个落网的马上就是他!

御凤松从进门后的一系列变化之中,已然吓得惊呆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母妃怎么一下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而真正的瑾王妃又是被他的母妃杀掉的,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他盯着云卿,看到她的笑容,简直是憎恶到了极点,“父王,这一切都是沈云卿故意设下的圈套!陈妈妈和这个老家伙都是被她买通了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母妃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从小就在我身边,根本就没有换过人啊,我认得出的,父王,你一定不要让沈云卿­奸­计得逞啊!”

瑾王望着他那张慌乱的面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哀来,根据岳嬷嬷和陈妈妈的话,御凤松并不是真正瑾王妃的孩子,而是匡蔷所生的,可是他又不属于自己任何一个小妾所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嫡次子。若是要将御凤松处理掉,可是他到底还是留着自己骨血的孩子,他要怎么处理他?

瑾王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匡蔷是绝对不能再留着了,她不是真正的瑾王妃,也不能休妻,更不能将她赶出去,唯一的办法……

他想了半晌之后,开口道:“来人,将匡蔷押入府中大牢,而御凤松,你暂时留在家中,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去处的。”

御凤松听到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父王要将他送到哪里去?什么叫一个去处,不是京城,也不是肃北,那会是哪里,难道他是要将自己送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吗?他绝望的大叫了起来,“父王,父王,我是你的儿子啊,我不在王府,还能去哪里啊!”

云卿淡淡的一笑,御凤松虽然是瑾王的儿子,但是从此刻开始,瑾王看到他的脸,大概就会想到自己被人欺骗了二十年,还和一个骗子生下了这个儿子。他当然不会让这么一个麻烦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更何况,御凤松并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若换做聪明人,此时一定是会用亲情,用感情来说服瑾王。

可此时的御凤松见瑾王不为所动,竟然转而对着御凤檀大骂了起来,“御凤檀,你知道母妃不喜欢你,你就故意找人害死母妃,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报仇的!”

真正处理此事的人是瑾王,御凤松要对御凤檀报仇,岂不是要对瑾王报仇!瑾王顿时皱起眉头,喊道:“还不把二公子拉下去!”侍卫立即上来,直接堵住了御凤松的嘴巴,将大吼大叫的他拖了下去。

这次他们的动作没有半点犹疑,一个假王妃的儿子,还算得了什么呢!

御凤松被拖走了以后,瑾王看了匡蔷一眼,顿时心头弥漫着厌恶,想到她活活将瑾王妃饿死,毒死,他的心里就一阵阵发寒,这样的女人睡在自己的身边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暗中对他下毒,他转过头挥手,道:“将她拖下去,看押起来!”

“松儿……”匡蔷看着御凤松被人拖走,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直到儿子消失在门前,她才回头望着云卿,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云卿,现在高兴,你还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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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侍卫奉命上来将匡蔷押走,这一次送她去的地方,自然不再是荷心苑,而是王府内的牢房,等待她的,将是一个死亡!

“你们敢!我是王妃,我是王妃,谁敢动我!”匡蔷见他们步步逼近,整个人如狂一般尖叫,她身上穿着华服,头发却全部散乱,面容上的脂粉也落的斑驳,十足像一个疯子,双手乱舞,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与刚才的冷静模样完全不同。

云卿暗暗观察,正想喊一声不好,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匡蔷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猛地对着地上砸去,博文立即挡在瑾王的面前,大呼:“小心!”

众人立刻往后一退,那东西丢在地上,发出一声爆裂声后,瞬间释放出大量的刺鼻绿­色­烟雾,侍卫们想要冲破烟雾上去追匡蔷,眼鼻触之烟雾,都禁不住的打喷嚏,流眼泪,眼睛都睁不开,根本就不能见物,待到雾气消散之时,匡薇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她逃走了!”御凤檀将云卿揽在怀中,狭眸微眯,见烟雾散去,才松开了手臂,慢吞吞地道。

流翠将面前的绿­色­烟雾散开,咳了几声后,伸长了脖子朝着外头看:“那个假货王妃不见了,也不晓得丢的什么东西,是不是辣椒粉啊,呛死人了!”

云卿闻着这呛鼻的味道,也咳了几声,“就是辣椒粉。”只不过是经过提炼了的,所以比起寻常的辣椒来刺激­性­要大上十倍而已。匡蔷刚才那一笑,她便觉得不对劲,原来她的后招在这里。

龙二是江湖中人,匡蔷也应该多少有一些武功,这些年只是没展露出来,临死关头,却成了保命一招。

瑾王摆手散了几下烟雾,浓眉紧紧的皱起,他和其他人一样意外,没想到匡蔷还有这一手,能从王府逃出去,她必定也是有武功在身的。

博文立即喊人朝着厅外追了过去,过了一会,侍卫来报,匡蔷已经出了瑾王府。

虽然王府的侍卫都围在外面,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由外向内进来的人,从里面出去的反而一下没注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再看那出去的人,竟然是王妃。他们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便让匡蔷逃脱了去。

瑾王手指捏拳锤了锤眉心,低着头,吩咐道:“派人出去找,一定要将匡蔷捉拿回府!”

“那其他人呢?”博文看了一眼在一旁捂嘴咳嗽了陈妈妈。

这些年跟在匡蔷身边的,都不是瑾王妃的人了,留下的自然是她的心腹,其中也许还夹杂了一些莫名的人在里面。瑾王嘴角绷紧,眼尾扫过陈妈妈的脸,眉心紧皱,咬牙道:“在荷心苑伺候过的人,全部处理了!”这是要斩草除根了,匡蔷今日逃走了,也不知道还会做什么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留下的人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陈妈妈闻言,大叫了一声,对着云卿扑了过来,桑若手脚俐落的抓住陈妈妈,将她强行摁倒在地上,陈妈妈坚持抬头大喊,“世子妃,你说过的,只要老奴说出了当年的真情,你就不杀老奴的!”

“我没有答应过你,但是我也不会杀你。”云卿叹了一口气,“是你作孽太多,天理不容。”

她从一开始就与陈妈妈说过,这不是一个交易。而且事到如今,要杀陈妈妈的人不会是云卿,而是瑾王了。陈妈妈伙同匡蔷一起害死他的王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她活下来。

处置好这一切,瑾王已经十分的疲惫,他唤人将那棺材一并抬了出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保存下来。而御凤檀也带着云卿出了大厅。

寒风瑟瑟,金菊飘翠。花园的池塘里,残荷已经被打捞了起来,水面­干­­干­净净,像是一面灰­色­的镜子,倒影着天空中飘荡着的几缕轻云。风穿过发丝,吹起几缕到了­唇­边,云卿拨开那发丝,眼角掠过御凤檀的面容。

“看什么?”御凤檀轻轻的一笑,看起来很是开心,然而双眸里蕴着的都是沉沉的黑雾。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当匡蔷再一次将过往揭露在面前的时候,御凤檀一定还是难受吧。看着他那双黑­色­丝绒一般美丽的眼睛,墨瞳里散发出来的淡淡寂寥,她温柔的一笑,“看看你在想什么?”

“匡蔷在王府隐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她有武功,看来她是时时刻刻做好准备的,也是个掩饰的滴水不露的人。这一次逃了出去,定然是去找龙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抓到人回来。”御凤檀轻声地道,两边的风景枉若无物,一路朝前而去。

“嗯,匡蔷一定要找回来,这件事王爷肯定是不打算公开,也不能公开。一个王妃被人掉包了二十年,说出去只会让瑾王抬不起头来,而瑾王府也会成为天下的笑柄。”云卿拉了拉披风的帽子,“好在匡蔷对御凤松很在乎,只要御凤松在王府,她定然不会将此事大昭于天下,这样的话,御凤松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在人前立足了。”

御凤檀颔首,“不知道父王会怎么处理御凤松。”

会怎么处理?大概是会将他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让他离开瑾王府。遥远的地方,瑾王会送的,大概也是军营里了,没了瑾王照顾的御凤松,在军营里只怕会受不少的苦。

御凤檀说完这一句后,便没有再说话,他和御凤松之间是相互看不惯许多年,只是很少在一处,所以矛盾并不算突出,若是长久下去,御凤松只怕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前尚且还顾忌着一母同胞,如今是杀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有那一点父亲的血脉联系,在御凤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催化下,绝对会毫无作用。御凤松能被送出京城,是他的福气。

云卿看御凤檀沉默不语,想这些天对他的冲击也实在太大,到了现在一言不发,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不禁开口道:“这件事,你不要挂在心中,以免自己难过。”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御凤檀想了很多。匡蔷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以往对他所做过的一切,顿时就显得毫无重量了。以前难过,是因为他以为匡蔷是王妃,如今真相揭露,谁又会为一个仇人的陷害而难过了,有的只会是敌意。

开始那不开心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反正他自幼也没有享受过母爱,对匡蔷也没有感情。到现在知道了真正的母亲是谁,不过是更为轻松而已,以免日后又为了在母亲和云卿之间为难。简直如同卸了一块大石一般!

不过云卿此时的关心,让他有些微闷的心情还是舒爽了许多,她那双凤眸里如秋水明动,飞起的眼尾为她平添了妩媚,让御凤檀心中一动,狭瞳中溢上了促狭的光芒,微微蹙了眉,非常认真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是一个没有母亲关心的人罢了。”

“若是真正的王妃在的话,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你没听陈妈妈说吗?她怀你的时候,身体很不好,依旧坚持生下你,这都是因为在乎你,爱你啊。”她说罢,眨了眨妩媚温柔的眸子,“而且,现在还有我关心你啊。”

好!

卿卿上钩了……

御凤檀轻轻的看了一眼云卿,惆怅的摇头,“不,你不关心我……”

现在御凤檀的心灵很脆弱,也很难过,云卿一心想要让他不要沉浸在此事之中,本来想反问他,自己哪里不关心他了,最后化作一声低柔的话语,“我哪儿不够,你说,我都能做到的。”

御凤檀转头,“真的?”

“真的。”云卿点头,却有点上当了的感觉。

御凤檀的狐狸眼睛立即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那以后晚上的时候你不能再赶我了……”

云卿一愣,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嫌弃他了?一想之后马上回味了过来,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原来自新婚以后,御凤檀像是刚开了荤的和尚一般,除了洞一房这一晚上斯斯文文的以外,其他的每夜里不来个三四回,不肯罢手。云卿哪里受得住他不休不眠的好­精­力,好体力,开始那一个月,还每日承受着,到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约法三章,若是御凤檀还要这么死缠死赖,她就要和他分被而睡。御凤檀哪里肯,依旧磨蹭磨蹭得摸上来,云卿刚开始还记得反抗,后来就被他撩一拨得松了防守,又投降了,如此一来,老是睡不足的云卿自然有了脾气,看到御凤檀有动作的时候­干­脆就将他赶到床外边,分他另外一床被子。

“不知羞!”云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又觉得好笑的扬起了嘴­唇­,连忙转过头去,免得让御凤檀看见,又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子。

御凤檀眼巴巴的望着云卿白玉天鹅一般的脖子,光洁的好像绸缎一般,不禁有点蠢蠢欲动,嘟囔道:“跟自己的妻子说这个怎么算羞呢,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想要……也是正常的,偏偏你还赶我。我听军营里的将领说,他们被老婆赶的时候,还可以跑到小妾那去,我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呢……”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着云卿的表情。

“你是嫌我没给你找个小妾是吧,好啊,你看上哪家的小姐千金,我现在就给你去说。”云卿微笑着望着御凤檀,眉眼里说不出的柔和温婉,完全是一副贤良淑德正妻的模样,只有御凤檀可以看到那双凤眸里有滋滋的火气在上冒。

哎哟!卿卿生气了!

御凤檀心内一惊,嘿嘿一笑,上前一把将云卿搂在怀里,任她挣扎也不放手,解释道:“好卿卿,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死御凤檀,开始说不娶妾的,这还没半年,就暗示她了!

御凤檀生怕她真的误会自己了,急巴巴的道:“卿卿,大婚也有半年了,我是想要个小卿卿,小凤檀了……”

他靠在耳边的话温柔慵懒,云卿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是啊,不知不觉她都嫁过来半年了,御凤檀和她两人晚上也很亲密,可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地方如此的平坦……

她也是很喜欢孩子的人,可是上一世没有怀孕就死了,这一世看到谢氏怀孕的过程,觉得非常神奇,想起墨哥儿轩哥儿的小胖脸,云卿也不由的在想,自己和御凤檀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笑道:“可是没怀上怎么办?”

御凤檀在她的脸颊吻了吻,“既然没有,我们就继续努力去……”

云卿含笑的嗔了他一眼,却是晓得御凤檀为什么这么说。既然匡蔷的身份已经被识穿,瑾王定然不会让‘瑾王妃’的名头还继续下去,只要抓住了匡蔷,不多久,‘瑾王妃’就会去世,届时,御凤檀和云卿是要替‘瑾王妃’守孝一年,按照大雍律例是夫妻在这一年间不可同房,自然就不可以怀孕了。起码要拖到后年了。

看她不说话,御凤檀伸出狼爪拖着她,“你开始答应我了的,不能赖账,要安慰我难过的心灵啊……”

且说这边两人解决了一个家庭和谐的大问题,正在甜甜蜜蜜中,而匡蔷那边却是不得安宁。

龙二正在秘密的庄子里听属下禀报情况,正听到属下说在瑾王府外面看到守备森严,明暗侍卫遍布王府之中,正觉得事情有变,却听到外面有人来报,“龙爷,外面有一名自称匡蔷的女子要见您。”

他们之间有自己的暗号,虽然不认识来人是谁,但是暗号对了,他们也会进来禀报一声。

一听到这句话,龙二就知道自己的猜想肯定是正确的,“先去看看她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处理­干­净了,才放她进来。”

“是。”属下立即退了下去,龙二的眉头却皱的紧紧的,这个时辰他没有施出援手,匡蔷应该就是要回肃北去了。她跑来找自己­干­什么!还在想着,却见匡蔷从外面走了进来,头发散乱,一身华贵的衣裳也变得脏污不堪,形容十分的狼狈。

龙二见她如此,不由心头一紧,挥手让闲杂人退下之后,压抑住自己不悦的语气,皱眉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会跑出来?”

匡蔷先是在桌上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缓解了被人追的气喘吁吁,­干­燥难言的喉咙,才对着龙二,妆容凌乱的面上都是愤怒不堪的神情,“恩公,你不是说陈妈妈已经杀死在牢中了吗?今日她却好好的站在瑾王府,将我们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龙二皱起了眉毛,视线里也带上了一抹惊疑,侧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属下,那属下心内一惊,连忙道:“龙爷,属下派出去的人,确确实实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将陈妈妈杀了,连捅三刀在心口位置,看着她断气的,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了。”

自己属下办事,龙二还是知道能力的,“你确定那是真的陈妈妈?”

匡蔷眉眼焦虑,又怒又急,眼眸都红了起来,“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真的陈妈妈。若不是她,怎么能将当年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一丝细节都没有差别!你们定然是中了人家的调包计,牢里面的那个是个假货!”自己做了多年的假货,匡蔷算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想通了当中的细节。

龙二盯着匡蔷,计划了二十余年的事情一步步走的十分的稳当,可到了今日,终究是一场空了。他眉心里抑不住的不耐烦,“既然已经揭穿了,你也逃了出来,就罢了!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匡蔷却是脸­色­一变,尖声喊道:“恩公,你就这样子放弃了吗?我被赶了出来,松儿的身份也被发现了,今天瑾王就说要将松儿寻个地方送了出去,他既然晓得松儿是我所生,这还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再何况御凤檀和沈云卿两个心思歹毒的,肯定不害死松儿不会罢休的!咱们­干­脆一举将瑾王和御凤檀杀了,让松儿名正言顺的坐上王爷之位,也好帮恩公你成就大业!”

龙二看了匡蔷一眼,目光深沉幽暗,待她叫完了之后,才慢慢地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将御凤檀除掉,难道你又认为我可以马上就将瑾王和他一起除掉吗?”

匡蔷急道:“我在王府里还有亲信,只要里应外合,不是没有可能的!”

龙二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霾,语气轻鄙道:“瑾王不是傻子,即便他被人喊做风流王爷,好­色­多情,然而当年他带兵打战,为将为帅之名并不是虚空而来的。今日你既然被发现了,他定然会让府中加强戒备,而那些所谓你的亲信,我相信,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鬼魂!”

匡蔷一愣,“你是不愿意去救松儿吗?”

龙二背过身,像是不想再看她那张脸,高挺的鼻梁侧影重重,前方微勾,显得­阴­狠狡诈,“我不能去。除掉瑾王和御凤檀的代价太大了。这次为了帮你除掉沈云卿,动用了京城地下钱庄的人,御凤檀他们已经开始顺藤摸瓜来抓我的人了,若是再有动静,只怕会将我们全部暴露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匡蔷已经打断了他,“若不趁着这次灭掉他们,那松儿怎么办,他以后在府中会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愿意他就这么窝囊的过一辈子吗!”

龙二并没有动心,他慢慢的转过身来,依旧平稳地强调道:“我不能冒险,瑾王府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如今你被揭穿了,只当这条线没有收拢,其他的不要在想!”

看他脸­色­平淡,目光就如一潭似水一般,匡蔷抑制不住内心的恼恨,再也顾不得什么尊敬,什么敬重,走到龙二的面前,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说不去杀了瑾王可以,不杀御凤檀也可以!那么你派人将松儿救出来可以了吗?让他跟在我们的身边,这样总可以了吧!”

属下看到匡蔷的行为,跨步向前想要扯开她,龙二微微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动作,垂下眼,目光落到了匡蔷急迫的面容上,淡淡地道:“现在这样的时机,我不能再冒一点险。松儿去磨练一下也是好的。”

匡蔷被他冷淡的态度弄的愤怒到了极点,到了这种时候,龙二竟然还说出这般的话,实在是让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她用力的推开了龙二,目光凶狠的望着他,“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疼爱松儿,说到底只是把他当作棋子在用吧,如今我被人揭穿了,他也没了用处,你就将他弃之不顾是不是,说什么不能冒险!你一天到晚说你有大事,你究竟有什么大事,难道比救自己的儿子还要大吗?!”

龙二冷淡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阴­狠之­色­,“匡蔷,你最好记住,当初是谁救了你,你为什么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匡蔷做了瑾王妃这么多年,除了明帝和皇后以外,其他人看到她无不礼让三分,渐渐地,她骨子里的卑微被一种膨胀的自大所取代,在自己的想法得不到人支持的时候,那种逆我者死的气息又露了出来。可惜她面前的不是朝中的哪个夫人,也不是府中的哪个丫鬟,而是龙二。此时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狠意骇得心头一跳,方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神­色­一下子软了下来,哀求道:“恩公,求求你了,我小时就开始跟着你,为了你潜入了瑾王府忍辱负重做了二十年的­奸­细,如今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就是松儿一个儿子了,求你帮我把人救出来啊!”

龙二已经是十分的厌烦,听到她这番话,更是心生厌恶。进瑾王府虽然有他的吩咐,可驱使匡蔷去执行这个任务的,更多的是她内心里的嫉妒和不甘,他甩手道:“此事不要再提,你先下去。”

匡蔷知道,龙二这是拒绝她,并且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甘的咬牙跟着人走了。

待住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之中,匡蔷进了屋内,整个人却是冷怒冲天,咬牙坐在椅子上,手指狠狠的抓住扶手,双眸通红,像是被血染了一般。

好一个龙二,你竟然这般无情,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牺牲,简直就连禽兽都不如!为了你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大业,你连松儿都不要了!还说最喜欢最疼爱的就是松儿,几个属下也舍不得放出来,你完全就是个骗子!

她想起当时瑾王所说的话——待找到一个去处就将御凤松送走。

那个男人究竟打算将松儿送到哪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当知道真相时,瑾王几近爆发的雷霆怒意,那张布满了­阴­霾的面孔充满了可怕的气息。

匡蔷意识到瑾王要送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偏远僻静的地方,人烟荒芜而生活艰难,她的松儿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哪里忍受那样的日子,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形容消瘦,辛苦致死……

又或者,会被沈云卿那个­阴­险的家伙,偷偷的放毒药在膳食里,活活的毒死也不一定……

匡蔷仿佛已经听到了御凤松可怜的喊声,不停的喊着‘母妃……母妃……你怎么不救我……’

夜深露重,匡蔷从噩梦中再次惊醒,这一次她梦到的是御凤松被千刀万剐之后,那一片片掉落下来的皮­肉­,腥冷的血意像是无法克制的从鼻腔钻入,凄厉惨绝的声音像是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回放,她根本就睡不着了。

这两日,匡蔷几乎就像是入了魔怔一般,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整个脑中无时无刻想到的都是御凤松的样子。

这是她­精­神开始崩溃的前兆。

从被人揭穿了身世之后,她的­精­神就变得很紧张,­性­格也急躁,焦虑,再没有以前那样沉稳的样子。当然,她自己并没有感觉,也不知道当时云卿为了让匡蔷更好的将当年的事情交代清楚,让桑若在检查脑后的伤痕时,用银针飞快的刺了匡蔷一下,那银针上,凃了微量的麻药和降低理智的药物。

她急躁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连外衣都忘记披上,寒冷的秋天夜里气温已经十分的低,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在床边走来走去,手指焦灼的对在一起,只要一闭眼,想到的就是梦中的情形!

不行!她要去瑾王府将松儿救出来!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216

明月挂空,天空如同墨­色­的绸缎,闪耀着明媚的光辉。枝头的黄叶在夜风中兀自转着圈儿,有那一两道大风掠过,颤悠悠的从枝头飘落下来,打了个旋,再落到地上。铺满了一地的黄叶。

守门的婆子今日喝了点酒,昏昏欲睡,听到门外有笃笃的敲门声,口中骂着“天都黑了,又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偷溜出去玩,到现在才记得回来……”

打开门去看,没看到人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探出身子来借着月光左右望了几眼,空落落的大道反­射­出青­色­的光,连个鬼影子都没,哪来的人。她转过身,将门关好,暗道,不能喝酒了,都喝出幻听来了。

在她埋头在自己腿上一掐醒神的时候,一道影子顺着檐下­阴­影,悄无声息的朝着内府潜入。

此时的绛云轩内,金碧­色­装饰为主的屋子里,除了熏炉里升起了浮香味外,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御凤松正趴在桌子上,右手拿着酒杯倒了倒,见已经是空的,不禁醉眼朦胧的大声喊道:“来,快点本公子倒酒!倒酒!”

旁边的丫鬟端着空了的酒壶,道:“二公子,已经没有酒了。”

“没酒,没什么酒!难道王府里连酒都没有了吗?快去,快给我去拿!”御凤松扬起收,皱眉喊道。

丫鬟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忍着不耐道:“二公子,你这两日天天喝酒,王爷昨日来还说不许你再这样,你再喝醉,王爷只怕要生气了!”

“生气?我喝酒他也生气?我是他儿子,喝几壶酒,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御凤松啪的一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横着醉眼瞪着那丫鬟,表情凶狠,指着她骂道:“­干­嘛,你一个小丫鬟难道也不听我的话了吗?也想要学那些人去巴结御凤檀那贱种啊!还不赶紧去给我打酒来!看我不打死你!”

他上前一步就要去踹丫鬟,丫鬟赶紧闪开,表情越发的不服气,鼓着眼睛道:“二公子说话还是注意点,世子身份尊贵,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不是你可以辱骂的!这话要是让王爷听到,可不得了。”

匡蔷带来的丫鬟婆子下人,连同御凤松身边的,都已经被处置了。现在都是府中新调过来的,她们自然不会像肃北的下人一样,将御凤松捧的天高,谁都看得出,如今的王府,风向是转向谁的了。虽然瑾王没有将匡蔷的事公布于众,但是这些下人最会察言观­色­,还是品得出其中一二的。

御凤松哪里受得了这丫鬟如此讽刺,他面皮一下变得火热,目光模糊望不清丫鬟的样子,自动看成云卿带着讥诮的脸,怒火中烧,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冲过去,“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

到底因为喝多了酒,虽然他来势惊人,丫鬟还是借着身子灵巧,躲了开来,回头看御凤松一个踉跄站稳了之后又朝着自己来,样子可怖,经不住的吓得往外跑,“二公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有人将一把利刃穿透了她的腹部。

“烂货,竟敢辱骂我的松儿!”来人将短刀拔了出来,将丫鬟丢到一边,几步奔到御凤松的面前,捧着他的脸,喃喃地喊道:“松儿!”

御凤松甩了甩头,被酒­精­迷醉了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看清楚丫鬟身下的血泊,才慢慢的将视线移到面前的人脸上,看到那熟悉的长形眼眸,虽然素淡却仍旧美丽的面容,瞳孔顿时睁大,惊声呼道:“母妃,母妃,你终于回来了!”

见儿子如此兴奋,匡蔷也欣喜的点头,如今这府中,也只有儿子才对她感情深厚,盼望能见到她了。匡蔷仔仔细细的盯着御凤松看了一遍,见他除了喝得满脸通红之外,并未有其他不妥,梦里所见到的那些没有发生,总算是放下心来,叹道:“好松儿,你没事就好,娘还以为你会被那两个人害了呢。”

“他们敢!”御凤松抓住匡蔷的手,脸­色­惊喜,“母妃,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你才是真正的王妃了?”他拖着匡蔷往门口而去,“走,母妃,现在我们就去找父王,告诉他你是被冤枉的,是御凤檀他们故意做假,想要害我们呣子!看这次不让他们翻不过身来,冤枉王妃可是大罪!”

可他拉了几下,匡蔷却死死的不动,他不解的回过头来,皱眉道:“母妃,你­干­嘛还不走?现在府里的人都巴结御凤檀去了,你还要让那贱种逍遥多久!”

闻言,匡蔷的面上出现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把拉住御凤松的上臂,摇头道:“不,松儿,我没有证据。”

这些天,瑾王对外宣称王妃生病了不能见外客,让侍卫将荷心苑全部封锁了起来,又派人将他看守住,不允许他出绛云轩一步。他只要看到其他人,就觉得这些人在背地里议论他是个假王妃的孩子,是个曾经做过丫鬟的人生下来的野种,他日日以酒醉己,便是不想面对这些人的眼神,期盼着匡蔷能找到证据,博回一局。所以他看到匡蔷到来的时候,忽略了她一身夜行衣和半夜潜入的行径,直接认为她是来恢复身份的,当匡蔷将事实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

御凤松渐渐的松开了手,紧紧的盯着匡蔷那张朴素的面容,双眸里红丝遍布,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再次问道:“你没有证据回来做什么?还不赶快将证据找回来啊!”

面对儿子的低吼,匡蔷没有恼怒,她央求道:“松儿,你别这么大声,小心把侍卫们引了过来。”

“引来了又如何,他们难道还敢对你下手吗?!”御凤松大喊道。

匡蔷见御凤松到如今还没接受事实,顿了一顿,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松儿,我不是真的王妃!”看御凤松脸­色­一变,她赶紧又接着道:“但是你现在跟着娘走,你义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还不用在这王府里看他们的脸­色­!”

她后面说的话御凤松根本就没听见,“你说什么?你不是真正的王妃,那真正的王妃又是谁?”御凤松的神情变得十分的可怕,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匡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要在儿子面前承认这件事,的确是很艰难,匡蔷克制心中的自卑和难过,更加憎恨御凤檀和云卿,“是,我不是。真正的那个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早就被我杀了!如今你的身份再不比从前,你父王定然不会再让你留在王府里,你赶紧跟娘走吧!”她说着又急切的去拖御凤松。

王府里戒备森严,她仗着对王府布置熟悉才能避开人进来,一旦有人发现不对,她必定是无法与王府诸多身手高强的人相比的。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匡蔷心中越发的急切。

“不!”御凤松甩开了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不,我不要跟你走,我娘是瑾王妃,我父亲是瑾王,我是王爷的儿子,绝对不是一个假货所生的!”

往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记得匡蔷对他说御凤檀是小妾所生的事情,记得他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日后还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的!

“松儿!娘还会骗你吗?快点,快跟娘走,跟着你义父,日后也不会比在这里过得差!”匡蔷心急如焚,听到御凤松的话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忍住,不时的往外看去,又要去拉御凤松。

“放开我!”御凤松终于大吼了起来,他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对着外面奋力的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匡蔷被他突然其来的喊声弄的一怔,当听到外面急速靠近的脚步声时,连忙朝着窗子外奔去,打开之后却看到侍卫已经包围了上来,连忙关了窗子进来,心内一股不可抑制的焦躁浮在眉头,“松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和娘一起从后院出去,我们一起,也许还有逃走的可能……”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御凤松慢慢地摇着头,酒­精­使他的双眸通红,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神­色­,完全写着他不愿意,他根本就不愿意!

“松儿,你留在王府里,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跟娘出去,到你义父的身边去!”匡蔷苦口婆心地道。

“呸!”御凤松鄙弃道:“你带我出了王府,那我算是什么,我是父王的儿子,自然要帮着父王,怎么可能跟你一个杀人凶手走,这样怎么对的起父王,对得起王府!”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到底不过是放弃不了王府的富贵,放弃不了高贵的身份!

匡蔷溅上他口齿间的唾沫,那星星点点的如同一把把匕首,扎到了他的心中,她听着御凤松的话,脑子里又痛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壳里蹦了出来一般,听到御凤松的话,抬首反驳,“不!他不是你的父亲,你义父才是……”

“哐”的一声……

门被撞开了来,只见一群侍卫冲了进来,而后跟进一身金­色­长袍的瑾王,和身穿白­色­长衫的御凤檀以及披着水蓝­色­披风的云卿。

瑾王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况,目光落到匡蔷的身上,脸­色­陡然一变,振声道:“匡蔷!你竟然还有胆子再闯王府!来人啊,给她抓起来!”

侍卫们立即涌了上去,匡蔷拔出短刀,奋力抵抗,一时本来宽阔的屋子显得狭窄了起来。御凤檀下意识的挡在云卿的身前,保护她不受刀光剑影的侵害。

方才有绛云轩的丫鬟有来禀报,说御凤松又在喝酒,正好御凤檀与云卿也在那里,便一起过来,谁知道还没到门前,便听到御凤松的呼声。

匡蔷手持短刀,在四名侍卫的逼迫下,渐渐的手无招架之力,她本来就不擅长攻击,又做了多年的王妃,更是荒废,只有轻功还拿得出手,而现在这种状况,她显然没了施展之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被卸刀捆绑,丢到了瑾王的面前。

御凤松一见匡蔷被抓,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不些不忍,可是看到瑾王后,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喝下的酒也在这一番折腾中挥发了­干­­干­净净,希望他没有听到刚才匡蔷所说的话,连忙上前站到了瑾王身边,连声呼道:“父王,她刚才进来还杀了我的丫鬟,还说要带我走!儿子怎么会跟着这么一个杀害王妃的人走!”

本来好心来将儿子带走,让他在龙二身边好好学东西,结果到了现在,反而是御凤松将侍卫喊来害她被抓。匡蔷望着御凤松眼眸里藏也藏不住的喜悦,不禁心中一股绝望升了起来,凄声道:“松儿,我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妃,可我是你亲娘啊,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难道看不到吗?我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你能坐上世子之位,娘不会害你的,娘怎么会害你,你留在王府迟早有一天会死的啊!”

瑾王挥手让屋中的侍卫褪下,除了博文外,留下其他四个贴身侍卫在屋中,仿若听不到匡蔷的话语,眯着眼眸望着匡蔷,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是谁的儿子?”

匡蔷陡然发现自己刚才与御凤松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到了瑾王的耳中,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脸上血­色­顿时褪尽,望着瑾王摇头道:“是的,我是乱说的,我看松儿不跟我走,故意说的,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

她早已经被侍卫们绑了起来,是也好,不是也好,都走不了。

谁都知道,她现在是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脱口将真相说了出来,赶紧澄清,可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话,瑾王也不,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道:“来人,端一碗清水上来。”

“王爷,王爷,我神经疯癫,胡言乱语的,松儿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你的儿子啊!”明白了瑾王要做什么的匡蔷终于忍不住的哭嚎了起来,她双臂被绑,又被侍卫押着,只能拼命的扭动身子,尽力的喊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头一下子会痛起来,会将真话说了出来。

侍卫的动作很快,马上将一个白瓷大碗盛了水端进来,放置在了桌上。

瑾王走到边上,抽出侍卫的刀,割开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望着御凤松,冷声道:“你来。”

滴血认亲!

父王要与他滴血认亲!

他是相信了母妃的话了,御凤松望着那碗水,不知道怎么就害怕了起来,那水中飘着淡淡的血迹就像是一个魔鬼一样可怕,随时会将他吞噬。他小声的,带着商量地语气道:“父王,要验什么呢,你不是看着我出生的吗?这个疯女人她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瑾王面­色­不动,站在远处,像是一颗黑石沉沉,只朝着博文皱了一下眉。只听屋中一声唰的拔刀声,还没看清楚博文怎么出刀的,御凤松只感觉到手指头传来刺痛,被人拉着挤出几滴鲜血,跌落到了碗中。

血滴在碗中飘浮,慢悠悠的沉到了碗底,如同楚河汉界一般,清晰的各处一地,互不相容。

屋中一下子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息,像是所有的人呼吸都停了下来,只有匡蔷在反复强调一句话,“不,王爷,他是你的儿子……”然而在铁的事实面前,匡蔷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没有任何说服力。

御凤松看到这一切,整个人像是被千斤巨石所压,身子摇摇欲坠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觉得退上一步,就能避开匡蔷的那句话一般,“不,不,不可能的,这水有问题,有问题!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怎么可能!”

瑾王脑门上青筋突突的跳动,似要冲破皮肤迸出来,整个人如同一个极大的龙卷风中心,随时将有雷鸣电霹从天而降。浑身散发出极冷的气息,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发怒,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目光落在匡蔷的身上,幽黑如墨。

好在最近听到的惊奇故事不是第一桩了,御凤檀有些意外,却没有惊讶,只是在匡蔷和御凤松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狭瞳中流露出一抹沉思。

而最为平静的则是云卿,这个念头,其实早在她的心中转过了无数回。也许是她将事情都想的非常的详细,细到一些平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比如,匡蔷代替瑾王妃的位置时,她必然要注意个地方,瑾王妃连孩子都生了,肯定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否则的话,瑾王就算再和瑾王妃不熟悉,这样的区别,久经风月的王爷还是能区别出来的。那么,替匡蔷去掉这一层东西的人自然是她最为感激的恩人,龙二了。

也许瑾王可以忍受二十年来睡在枕边的不是真正的瑾王妃,也可以忍受自己的儿子不是真正的嫡子,只是另外一个女人所生下来的私生子,可身为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身份尊贵的男人,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头上戴着一顶闪闪发光的绿帽子,而且戴了整整十八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瑾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宛若从胸腔里挤出来,“把他们两人押入地牢,好好审问!”

这是云卿第一次到王府里的地牢中来,地牢的门一关上,光线被隔绝,整个空间只有挂在墙上的油灯,跳跃着昏黄的光。王府的地牢很少用,虽然四周简陋­阴­沉,然而因为很少关人,没有那种腐臭­阴­湿的气味,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御凤檀走在她的身边,皱眉道:“这地方不­干­净,不让你来,你偏偏要来。”

云卿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十分的冰冷,“我很想知道,那个龙二是何许人也。”既然敢设下陷阱要害她沈府全家,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知己知彼在斗争中是相当的一点。而她目前手中所拥有龙二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要对付他,也要寻到办法才是,才能报了这欲要灭门之仇。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到地牢,云卿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经历过死亡的人,连最可怕的东西都已经经历过了,面对­阴­暗总是比一般的人要从容的多。

一旦知道匡蔷不是真正的王妃,而御凤松也不是自己的兄弟,御凤檀对于这两个本来就对他屡次加害,毫无感情的两人,没有丝毫留情。

此时的墙上挂着的两人,衣衫凌乱,鞭痕累累,显然被好好的‘伺候’过了。

侍卫已经问了诸多的话,可御凤松嚎叫连连,却招认不出什么东西,只说龙二是他幼时遇见的救命恩人,匡蔷感激龙二的救命之恩,让他认了龙二做义父,还说龙二是个江湖中人,身手很好,也懂得很多东西,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晓得。

这一点,云卿倒是相信的,御凤松被匡蔷当作掌心宝,恨不得天天兜在口袋里,一直都护在身边,喂养了十八年,养出个一事无成,眼高手低的­性­子,最后还亲自卖了匡蔷。这样的人,鞭子一下去,只怕就恨不得将知道的东西全部都招出来,一个字都不留。

她将目光转到了匡蔷的身上,御凤檀便问道:“那她呢?”

易劲苍看了一眼御凤檀的神情,禀报道:“她倒是硬气,不管怎么打,也不肯说出龙二的下落来,已经用水泼了三回了,现在泼都泼不醒来了。”

云卿望着匡蔷,目光里浸着冷意,心中冷笑,当初若不是看她是‘瑾王妃’的份上,自己才只守不攻。如今,可以任她作为了,她语气平和地道:“易侍卫,她还等着龙二来救她的,单凭你这两鞭子,她自然是不会自断生路的。我自有办法让她招供,你将她弄醒吧。”

217

易劲苍自认自己挥下去的鞭子,可不是小毛孩的力道,也不知道这长得娴雅的世子妃还能用什么手段出来。不禁诧异道:“世子妃,你有何办法?”

“最温柔的办法。”云卿看着匡蔷,下巴微抬,“唤醒她吧,我保证不用你们那么麻烦。”

易劲苍将信将疑,总觉得这审问的事情不是弱女子来做的,朝着御凤檀发了个询问的意思,流翠见他婆婆妈妈的,哼哼道:“易侍卫,你快点吩咐人将那坏女人泼醒吧。世子在这里看着,他这么疼爱世子妃,哪里不会同意。”

云卿顿时脸­色­有点发窘,朝着流翠轻喝道:“别胡说。”虽然是夫妻,这么多人面前说御凤檀对她唯命是从,这有损他男子汉的尊严。

谁知道御凤檀反而是笑了,勾起的­唇­畔含着一抹风流,赞同道:“流翠说的没错,世子妃要审就让她审吧。”他不介意让人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卿卿,最好以后那些花花草草的都别黏上来是最好的。

易劲苍微怔,流翠得意的向他眨了眨眼,他收回目光,时而不见,面无表情地让人用冰水反复泼晕厥了的匡蔷。

匡蔷悠悠的醒过来,头发湿答答的落了水,虚弱的抬起头,视线落在站在身前她不远处的云卿,嘴­唇­勾起讥讽的一笑,“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拿出来吧!”

她的声音虽小,却还是有些硬气的。比起御凤松来,匡蔷倒是像个人。不过,也只是像而已。

云卿淡淡的一笑,摇头道:“用鞭子抽,用刀子割,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你知道我素来是温婉和气的,绝对不会对你用这些血腥的手段。”

匡蔷冷笑了一声,牵扯到鞭伤,笑容一下又变得像是在哭,“沈云卿,你不用在这假惺惺装什么好人了,要动手就尽管动手,我不会怕你的。”

云卿缓缓的一笑,坐在旁边侍卫搬来的椅子上,望着匡蔷倔强的表情,声音很是温和:“怎么,你还在等着龙二来救你吗,你觉得他还会来吗,从你到王府开始,最起码都有六个时辰了吧。依他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你消失了吧,你还要等,等到什么时候呢?”

匡蔷一怔,随之又­干­笑了两声:“沈云卿,你别想用这一套来打击我,不管龙二他会不会来,你什么都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你想知道龙二的信息我偏偏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查,不要来问我呀。”

望着匡蔷自以为得意的模样,云卿摇了摇头,她的神情依旧很平和,匡蔷的话对她没有造成一丝影响。的确,龙二的信息掩藏得非常好,在京中查了几日都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是,现在匡蔷在她手中,难道就真的不能问出什么吗?

她不相信匡蔷真的是铁打铜骨,什么都不怕,此时不过是一股硬气在撑着罢了。

她对着匡蔷道:“当然,我知道你是不怕鞭刑的,可你的儿子呢,他是不是像你一样可以顶得住刑罚呢?我刚才可是听说了,鞭子一抽下去,他什么都说了,只可惜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否则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再问你了。”

匡蔷抬起头来,望着那张肌光宁润的脸,一双凤眸幽幽沉沉,像是与这­阴­暗的地牢混为了一体。

她看了一眼在旁边依然昏沉的御凤松,冷笑道:“你们审问他,什么也审问不出来,他连自己的身世都是刚刚晓得。对于龙二的事又能知道什么呢。”

“是啊,他知道的不多,可你知道啊。”云卿缓缓的站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寒冷的痕迹,走到了御凤松的面前,对着旁边的行刑人道:“泼水。”

“哗啦”一桶冰水泼到了御凤松的脸上,他打了一个寒栗,从昏沉中醒来,懵懵懂懂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尖叫道:“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已经说了!还要­干­什么呢!­干­嘛还泼我!”

他的声音在牢中格外的清晰,就像是临死者的哀嚎一般,可惜谁也没有碰他,他就叫得如此凄惨。等会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叫呢。

云卿摇了摇头,侧头对着匡蔷道:“你不怕,可是他很怕,现在开始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将所知道的龙二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的话,我就不折磨御凤松了。若是你不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是选择前者比较好。”

匡蔷望着御凤松那张惊惧的脸,想起自己今晚来救他,反而被他弄得关进了牢中,心中是恨意交加,眼神里迸出了凌厉的光。

御凤松昏沉之间也听懂了云卿的话,不禁转头大喊道:“娘,娘,你快点说吧,义父的事情你都说出来啊!你现在还管他做什么,他都不管我们了,他救都不来救我们,你还守着那些秘密做什么呢,快点说出来啊!”

匡蔷的面部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然而,她依旧咬紧牙关,摇头道:“这个逆子,若不是他今日,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你若是要罚就罚他吧,我绝对不会说出恩人的下落的。”

“好,好,有骨气。”云卿轻击了手掌,面上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她侧头望着易劲苍:“易侍卫,你刚才抽人用的那条鞭子呢?”

易劲苍从墙上取出一条手指粗细的长鞭来,上面沾染了斑驳的血迹,暗红­色­的长鞭,鞭身上挂着点点的倒钩。

鞭子是最常见刑具的一种,越是细的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就越痛。

云卿仔细的端详了一遍,像是欣赏着­精­美的瓷器,音­色­婉和,“这个确实是不错,不过,若是沾一些盐水在上面,大概效果会更好。”

御凤松看到了那条长鞭,之前被鞭打的疼痛又在记忆中浮现,身上的伤痕还带着痛意,整个人开始在墙上剧烈的挣扎了起来,锁链随着他的挣扎哗啦哐当的乱响。他满脸惧怕,哀声道:“娘,你就说吧,你就快点说出来吧!”

匡蔷­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不能说,一旦说了,恩公这一条路可就断了,日后的话她还去哪里找靠山呢,难道她就真的准备在瑾王府自尽,就被他们抓在这里关上一辈子吗?

此时的匡蔷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希望,她还在等待着。虽然她知道这个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就像人在激流湍急的大江之中,看到一根小小的稻草,明明知道没有用,还是会想要拼命去抓着,寻求那唯一生存的机会。

那边的行刑者已经拿起了长鞭,在粗盐里裹了一圈,然后“啪”的一声,打到了御凤松身上。

“啊!”御凤松的哀叫声惊雷一般贯穿了整个牢房。

余生盘旋,逼近了匡蔷的耳朵里。她紧紧的咬紧了嘴­唇­,拼命的克制自己颤抖的心,拼命让自己想着御凤松刚才所做的一切。是这个逆子害得她被抓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你不要疼惜他!

可是当旁边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不断的传过来的时候,匡蔷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对着御凤松道:“松儿,几鞭而已,你要像个男子汉啊,不要再惊声尖叫了,就这么几鞭难道你就受不了吗,娘都可以受得了,你只要挨了过去,等你义父来了救了我们出去就可以了。”

御凤松此时已经被那鞭子刮得旧伤加新伤,血­肉­模糊,又有那盐水浸在了伤口里,一种剧痛从伤口传了上来,简直就是让他难以忍受。疼得整个人左右挣扎,哐当哐当铁链声如同疯了一般想起,他哪里还顾得上匡蔷在说什么,只顾着拼命的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很好!云卿十分满意的听着御凤松的哀嚎。他叫得越惨烈,匡蔷这个做娘的心大概也越痛吧。

御凤檀在一旁看着云卿的动作,手指在鼻梁上轻轻的摸了摸,狭眸里波光潋滟,于­阴­暗的地牢中含沁了深深的笑意。

这就是攻心术,如果只对匡蔷下手的话,怕整个人都要折磨一番,费了极大的力气和功夫,匡蔷不到奄奄一息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匡蔷是母亲,她的心是系在儿子身上的。儿子受伤,母亲的心比谁都要痛苦,要难过。

他将目光投向面­色­平和的云卿,她着了轻黄|­色­的长裙,披着烟绿­色­的披风,披风上有一圈细细的绒毛,衬着她小脸美艳中更添一份柔和,那样清淡的表情,水漾的眸子,若不是站在这里,谁又能看出她是在地牢里拷问人呢。

御凤檀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一分溺爱,暗道:卿卿这个坏家伙哟……

匡蔷见劝说无果,再次把头扭了过去。她紧闭的双眼,抓紧的双手和颤抖的眼皮,已经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忍。

云卿摆了摆手,让行刑者停了下来,然后站到了匡蔷的面前,慢慢的道:“也许鞭刑还是太轻了,不过这的确也是刑罚中最轻的一种了,不如我们换一个。”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叹道:“说起刑罚,我知道的的确也不多,不过记得曾经在《史记》上面看到过,有一种刑罚叫做膑刑,你知道膑是哪里吗,是人的膝盖的一块三角形的骨头,直接剔去了这块骨头之后,双腿就不能再用了。我想,书上的名人都能承受得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匡蔷闻言猛的反过头来,双眼睁大,混合着血水的面孔,格外的狰狞,“沈云卿,你好狠的心,我松儿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没有害过我?”云卿重复了一句,低低的笑了两声,又抬头望着匡蔷,双眼如同两汪湖水一般清澈而又深不见底,幽幽的寒意从其中透出,“他没有?你是想说当初你让韦凝紫在京城陷害我,传出不利的流言,他不知道?还是说我新婚之夜,他挑拨韩雅之来勾引御凤檀,他没做过?还是说这一次你们放了高利贷的册子要将我沈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斩,他不知情,不知道,没有参与?就算他无辜,但我沈家不无辜吗?

你们将那些高利贷的账册藏到抚安伯府,若不是我早早识穿了你们的­阴­谋,今日站在刑场上的,就是我沈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你们又何曾想过他们无辜不无辜呢?!

更何况,我又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你们来陷害我呢,从我一嫁入王府开始,你们就事事处处的针对我!不,是我还没嫁入王府,你们就已经在想要如何对付我。若不是今日你们被关在这里,高利贷的事情也不会是最后一桩。现在再来说什么无辜不无辜,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幽暗的地牢中,墙上的油灯似乎被云卿那一连串的反问也惊的跳了两跳,光线闪烁里,那一双凤眸格外的闪亮,也只有这个时候,御凤檀才能从云卿的口中听到她对匡蔷他们有多么的憎恨。

她是那样的在乎家人,匡蔷她们陷害抚安伯府,简直就是找死!

匡蔷被她一番言辞震得无法言语,但是她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她只是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语。怔了怔之后,看到御凤松还在那里呻吟喊叫,她又接着道:“是,我们是陷害了,可哪一次陷害成功了呢?每一次得利的人都是你。就算高利贷这一次,最后胜的人不是你吗,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人,不正是我和松儿吗,你又有什么伤害呢?”

“是啊,这只是证明了,你们蠢而已。成王败寇这句话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不是输了,你就是无辜的,也不是失败了,就等于没做过。”云卿说完,脸­色­依旧很平静,她摆手道:“行刑吧,既然她不在乎,那么也就无所谓了。你们下手也不用留情,到时候我看没有了膑骨的人,就算是被救了出去,他日后又如何行走?”

行刑者已经从墙上拿出了一把尖刀,在磨石上狠狠的磨砺,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地牢中响个不停。

匡蔷的目光停在那把刀上,然后转到了御凤松的脸上。此时的御凤松看着行刑者拿着刀一步一步的接近,整个人几乎是以一种癫狂的状态在叫:“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当刀尖放在了他的膝盖上的时候,他的惨叫声让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刀Сhā进了他的膝盖骨,狠狠的一剐,刀尖碰到膝盖的嚓嚓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一下一下从膝盖割出一个半圆来,皮­肉­翻了下来,露出黄红的皮­肉­,整条裤子都已经被鲜血淋湿。御凤松的尖叫声终于在最后一下,到了极限,声音戛然而止,人已经深深的痛晕了过去。

这样的刑罚,在从小娇生惯养,连打都没被打过的御凤松来说,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匡蔷再也看不过去,看着儿子受刑,简直比自己还要心痛,凌乱的眉目间混合着心痛,焦急,大叫道:“我说!我说!你快点停下来,快点停下!”

云卿没有开口,她只是望着匡蔷一字一句的问道:“龙二的真名是什么?”

匡蔷眼睛放在御凤松膝盖上的尖刀,目光转回来:飞快的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龙二。你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让他们把刀放开,放开,别放在松儿的膝盖上了!再割下去,他的腿就要废了!”

此时的她已经十分的惊慌,面容扭曲而急迫,云卿静静的望着匡蔷,面上的笑容更深,她仍然没有让行刑者松开那把刀,而是继续问道:“龙二让你进瑾王府是有什么目的?”

她的声音刚刚一落,匡蔷马上快速的答道:“他跟我说只要我进来代替了瑾王妃的位置,我就能做上瑾王妃,生的儿子以后也能坐上瑾王的位置,作为尊贵的王爷,一定会有很大的权力,能够帮助他成就以后的大业。”

大业?御凤檀听到这个词语,微微挑了挑眉。

云卿又问道:“什么大业?”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总是说他有什么大业要完成,让我一面到瑾王府来享受荣华富贵,一面为了他日后打下基础。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他并不是什么都对我说的,大概我也只晓得这么多,他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我只知道他手下有很多的人,手里的银钱也不少,总是有很多人为他做事,在京城他有一个地下钱庄,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帮他做事的。但是这些我都没有接触过,他也没有让我接触过。”

匡蔷语无伦次,几乎是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生怕要是有一点错漏的话,就会惹得云卿再次折磨御凤松。

“那他现在,在京中的据点在哪里?”云卿问道。

这一次,匡蔷显得有稍稍的犹豫,云卿摆了摆手,只看那行刑者立刻就加大了行刑的力度,活活的又将已经昏过去的御凤松疼了醒来。那种尖叫实在是让人凄厉得心头发寒。

匡蔷再也顾不得心头那一点微弱的防线,大喊道:“在东南区的第十三家庄子里,暗号是两声鹧鸪响后再学三声蛐蛐叫,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你,就是那里,你赶紧放了松儿吧,放了松儿吧!”看到御凤松那一副疼得宁愿死去的模样,匡蔷再也忍受不住的喊了起来。

云卿此时才点了点头,让行刑者停了下来。

她相信,有句话是说得对的,天下的母亲都有一颗爱子的心,像谢姨妈那样的人是少之又少。匡蔷能为了御凤松再次冒险潜入瑾王府,她必然是很在乎这个儿子的。看到御凤松痛苦,简直比割在她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云卿有这个自信,匡蔷刚才的话没有撒谎,而且她也知道,这大概也就是匡蔷能知道的一切了。毕竟她已经生活在瑾王府多年,龙二虽然与她有联系,却是很少的。

依云卿对龙二的看法来说,他不会将匡蔷这样一个女人当做自己的心腹,只是做一个棋子,能用则用,不用则弃,谁会跟一个棋子透露出太多的消息呢。

她淡淡的道:“好了。”

匡蔷也没有心思去看云卿,因为她此刻最在乎的还是御凤松的安危。当看到刀尖离开御凤松的膝盖时,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凄婉的喊道:“松儿……松儿……”

云卿从地牢里走了出来,御凤檀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立刻吩咐人按照匡蔷所说的地址去抓龙二。

一个时辰之后,易劲苍便回话,从匡蔷口中说出的那个地址,已经没有了人,人去院空,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易劲苍不禁问道:“是不是匡蔷她说的假话?”

御凤檀摇了摇头:“不,她绝对没有说假话,只能说在龙二的心中,匡蔷什么都不是。匡蔷开始逃出王府时,定然是找过龙二的,但是龙二没有向她施出援手,她才不得已自己深夜摸进王府。龙二定然是早就察觉了她的一切,当发现她已经走了之后,便撤离了那个地方。

既然你们去清查的时候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在这么短的时候内人想清除所有的痕迹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原因就是从一开始龙二就是要撤离那个据点了,因为那个地方匡蔷知道。也就是说在当天高利贷事件失败的时候,龙二就已经计划了这个事件,为的就是避免匡蔷落到了我们的手中,被审问出了什么,发现了他的存在。这个人,不简单啊。”

“的确,就算匡蔷不来瑾王府,龙二只怕私下里也是容不得她的。如今匡蔷到了瑾王府,他也不在意,反正匡蔷和御凤松两个人对他的消息也知道得不多,这些内容起不了大作用。”只是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云卿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心,龙二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狠辣无比。

她想了想后,转头对着御凤檀道:“你觉得,匡蔷所说的大业是什么?”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敏感了,单是说出来,就会让人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御凤檀与她对视了一眼,如月的眸子里带着一种你知我知的了然,朱红的­唇­缓缓的起合,“大业,这两个字若是一般人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就是指的那独一无二的位置。”

他的目光朝着紫禁城瞟了一眼。皇图大业,唯有九五之尊才称得上。

如此大的野心,实在是令人咂舌。龙二此人,从来没有在京城听过他的名字,之前也没有任何的风声表示哪里会阻止在策划谋反,若不是匡蔷这件事引了他出来,只怕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已经在暗地里谋划着一些逆天的事务。

“龙二是一个江湖中人,他怎么会想要那个位置呢,还是说他背后还有更大的主使者……”云卿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御凤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目前手中的资料又实在是太少,推断出来的东西也并不一定准确。半晌之后,道:“既然匡蔷说了他在京中有地下钱庄,那么我会让人将这些钱庄的线索找出来的,只要那些账本在我们手中,迟早也会找出一些线索。龙二这个人绝对不能小瞧,他的动作不单单是这么简单而已。能将一个王府的王妃换掉,再用自己的私生子上位,这样的心思真的是不简单呐。”

匡蔷和御凤松最后也没有等到他们的恩公和义父龙二来救他们,就已经被瑾王吩咐秘密处死在地牢之中。接着,瑾王便向外发布了消息,说瑾王妃不小心染上了鼠疫,卧床不起。不久,御凤松也一并染上了此病。

鼠疫毕竟是一个传染­性­极大的病源,京城里也正好流行着鼠疫。其他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表示自己的一番慰问心意,却不敢亲自去探望。

一个假的王妃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现在瑾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定然不会让她再坐到这个位置上。接着七天之后,就传出了消息,瑾王妃和御凤松两人,皆感染了鼠疫而死。

在整个瑾王府在挂上白绸,白灯笼的时候,丛烟阁里有着另外一场格外不同的对话。

一道灰­色­的影子立在屋内,背对着一身缟素的韩雅之,徐徐地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韩雅之嘴角勾起,含着一抹得意道:“御凤檀和沈云卿也实在是厉害,我只不过透露出一点信息,他们就能挖出这么大的秘密来。”

“如果自己不够聪明,又没有能力,就要学会借力打力,这一个道理,你这次运用的很好。”灰影缓缓的转过头来,烛光照得他脸­色­一半明,一半暗,却依旧能认出,这个灰影,赫然正是瑾王府的庶三子,御青柏。

他那白日里清秀窄小的脸蛋在夜­色­中透出一股陌生的­阴­森出来,与平日里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样子完全不同。若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很难相信,这白天黑夜的竟然是一个人。

韩雅之看到灰影的真面目时,也是吃了一惊,然而后来却觉得这样的御青柏比白日里胆小怯弱的他要有气魄吸引人多了,加上毒药的控制,甘心情愿的为他办事。

虽然瑾王将匡蔷和绿帽子儿子御凤松的事情瞒的很紧,然而韩雅之和御青柏两个人还是很清楚,毕竟揭穿身份这件事,他们在其中也起了一点作用。

韩雅之冷笑,“我去找沈云卿本来以为她能查出御凤檀身世有问题的,咱们再借着她查出来的东西,将御凤檀扳倒,到时候剩下御凤松他们就不难对付了。没想到原来是个假货王妃和假儿子,她们呣子俩在王府里横行霸道多年,如今也活该。”尽管很不喜欢云卿,韩雅之这一次也不得不承认云卿确实是很厉害,至少她跟着瑾王妃这么多年,就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来。

“哼,那两个人没有了身份的依赖,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御青柏坐到了椅子上,韩雅之殷勤的给他倒了茶放在手边,一面道:“三公子,他们两虎相争,哪里知道还有你这个猎人在后呢,枉他们认为自己厉害,其实真正厉害的人是你啊。”

接过韩雅之小意端上的茶,御青柏眼底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深藏的得­色­。做了这么多年无用的庶子,在瑾王妃的打压下,忍气吞声,装痴扮弱,偷偷的学习武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御凤松这个假货死了,现在唯一的拦路虎也只有御凤檀了,等他一除,这瑾王府还有谁能与他相争呢。

韩雅之观察着他的表情,自从知道灰影是御青柏,她就知道他­性­格喜怒无常,她必须要小心翼翼的,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又接着道:“依我看,那棺材里面装的一定不是假王妃的尸体,而是挖出来的真王妃的骨架,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在丧礼上,将棺材打开,然后让来的文武百官看到里面放置的是一具骨架,这样御凤檀岂不是要背上杀母的罪名了——”

她还在为自己的想法而洋洋自得,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御青柏面­色­狠厉,骂道:“你个蠢货!莫说那棺材现在已经被封了,就是你真的将那棺材打开了,父王难道就等着你说御凤檀弑母吗?他就算是把假王妃的事情说穿,宁愿丢脸,也不可能让御凤檀背上一个这样的罪名!”

韩雅之被他扇了一巴掌,却没有恨意,只是捂着脸不服气道:“王爷难道不丢脸吗?二十年身边的王妃都是个假货,还被戴了一顶绿帽子,难道他就不怕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我觉得他不会说!”

嘭的一声,御青柏将茶杯顿到了桌上,几滴茶水溅出跳到了桌上,他看着韩雅之那张美丽高傲的面孔,语气­阴­沉,不悦地道:“父王自然是不愿意丢脸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整件事都瞒了下来,暗地里处置他们呣子两人。可他也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假货而将他最喜欢的儿子直接丢入了地狱,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必要时,他不介意丢这个脸的!”

“怎么可能,”韩雅之不相信,“王爷要是承认了,那还不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哪个男人丢的起这个脸!

“蠢货!别说去揭开棺材了,父王既然不想让此事给人知道,自然派人守得严实,若有人靠近,马上就会被拉出去,当作失心疯,冒犯王妃直接斩首!”这一步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他!而且瑾王丢脸,他这个做儿子的一样会没有脸面!

御青柏心中充满了厌烦,往日里韩雅之对他的轻视和鄙骂一下冲到了他的脑海里,除却这张脸漂亮一点,真是草包一个。

他整个人瞬间暴一戾了起来,一下站起来,将韩雅之硬生生拖到了床一上,猛地扯(河蟹)下她身上的素服,一点都不疼(和谐)惜的如同对待烂一布一娃一娃一样横一冲一直一撞!

看着韩雅之整张美丽的面容在他的身下皱成一团,听着她口中发出疼一痛的求一饶声,御青柏心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一种凌(和谐)虐的快(和谐)感从他的心头迸出。总有一天,这些曾经高高俯视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都会像韩雅之一样,跪在他身一下求饶!

218

“瑾王妃”薨,整个瑾王府后院之事就落到了云卿的身上,在沈家的时候,云卿就帮谢氏处理了家务事,虽然嫁到王府还没一年,但是办起事来,却是相当的利落和整齐。

明帝知道这件事后,也传人来安抚薨了王妃的瑾王。瑾王表示哀痛,并且由于“太过伤心”而闭门不见客。其实是懒得听前来的文武百官,勋贵爵爷们的安慰,瑾王哪里会伤心,更多的气愤。举丧当日,他吩咐侍卫将匡蔷和御凤松捆绑点|­茓­了放在了一个棺材里,活埋在当初挖出瑾王妃尸骨的地方,以泄他心头之怒。

而就在御凤檀和云卿两人在府中忙的团团转的应付贵­妇­千金之时,在后宫之中的章滢收到了魏贵妃赏菊的邀请。

未央宫里,华光流影,紫­色­的珠链反­射­出晶莹的光。

章滢坐在雕花莲藕水银镜前,谷儿给她正梳着头,她懒懒地道:“这玉嫔我记得,她还没有正式侍寝吧。”

谷儿抹了海棠花的头油在手心,一点点均匀的擦到章滢的发上,“是的。自陛下寿宴之后,本来当晚就要翻她的牌子,可她说自己是民女,鄙陋粗俗,不懂宫中的规矩,等向宫中嬷嬷们学好了礼仪,到时候再来伺候陛下。”

章滢挑了挑眉,拈起螺子黛轻轻的描出两条柳眉,嘴­唇­弯了弯,似笑非笑道:“倒是比我刚进宫的时候聪明多了,知道玩一玩欲拒还迎。这也好啊。”

谷儿不解地道:“这有什么好的,陛下现在喜欢她,她还不赶紧讨好了,要是有一天不喜欢了,那她后悔就来不及了。”谷儿的年纪比米儿还小,是孟夫人给章滢挑的丫鬟,她见识不多,心眼也不多,其实是不适合宫里这样复杂的地方的。但是有一点,却是让孟夫人看中她的,就是忠心嘴紧。

这两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在宫里就显得尤为了。忠心,就能使章滢不要担心被心腹背叛,嘴紧,就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

此时因为殿中只有她们两人,她才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章滢并不责怪她,朝阳似的面容画得­精­致妩媚,她朝着镜子里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淡淡的一笑,道:“那是谷儿你还小,你看陛下的宫里,美人还少吗?随便哪一个妃嫔拿出去,到了民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看多了花,再看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时候就是靠­性­格气质在群芳中脱颖而出。

寿宴上,玉嫔表现出来的­性­子有一股傲气,与后宫只会逢迎的女子不同,马上就吸引了陛下。若是她即刻伺寝,陛下得到手了,也觉得没那么新鲜了。可她如今偏偏没答应,就像是一块­肉­吊到了老虎的面前,老虎吃不到,自然心急,恨不得马上追上去,哄着这块­肉­,骗到口中吃下去才会甘心。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她说到这里,眸中苦笑一闪而过,在宫中才一年,她就懂得了好多以前不懂的东西了,真是觉得有点陌生啊。

人就是在斗争之中,压力之下,才会成长得最为惊人。

谷儿却在细细的思考章滢的话,品出了其中的意思后,恍然大悟的张着小嘴道:“噢,奴婢明白了。那就是和娘娘你经常让陛下多到别的妃嫔宫中去休息,是一个道理吧。”

章滢含笑点头。

“难怪了,陛下还把以前莹妃居住的晶心宫令人重新翻修了,改名叫做藏春宫,看那意思,就等着玉嫔伺寝后入住了。”谷儿将两支紫­色­璎珞步摇簪,分别Сhā在左右两边,长长的璎珞垂下,一步一摇,使人更加的明翠。

“没错,她是陛下的新宠啊。”章滢看了看,含笑赞誉,“挺好看的,不错。”

谷儿扶着她站起来,米儿拿了烟紫­色­的披风给她系上,看着自家小姐肤光如腻,杏眸含烟,眉宇里带着一股子慵懒妩媚,当真是一朵海棠般的美丽,只可惜……她有点怅然,轻轻的在领子处打了个蝴蝶结,“这才没多久,陛下就又宠爱别的人了。”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章滢扫了米儿一眼,低头拉了拉衣领,那一眼里的荒凉让米儿迅速的低下头,她知道,章滢不是因为玉嫔心里不舒服,而是因为她这句话说的太大胆了,“奴婢日后再也不说了。”

此时已经是十月末了,掬花是御花园里开的最好的花卉,一朵朵的夺走了原本姹紫嫣红牡丹,芙蓉的雍容,在一片惨淡的­色­彩中,尤其突出那清寒孤傲的­色­彩。

远远的章滢便看到在太极池旁边站着的一群锦衣丽人,站在碧清的水面宛若一瓣瓣漂浮在半空的花叶,花团锦簇,好似那香味隔了这么远,她就能闻到。

“珍妃娘娘来了。”玉嫔着了一身蓝­色­锦缎走进来,声音也如冰玉一般,还是那种肆意的音调。

她今日穿的那蓝­色­的是一种冰到极点泛出来的微蓝,走近了看又觉得像水一般,章滢含笑道:“玉嫔穿的是冰雪缎制的衣裳吧,这缎子我一直觉得颜­色­太冷,怕穿不出这个气韵来,如今看你穿,倒是相得益彰,很是高贵。”

玉嫔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内务府送过来的,我瞧着颜­色­不错,就穿起来了。珍妃你适合穿大红大紫的颜­色­,这样的冷­色­调你自然是不喜欢的。”

这样的话听的米儿都皱起了眉头,实在是太过无礼了,大红大紫无非就是在说章滢俗气。她还只是一个嫔呢,就敢对妃位如此嚣张。

章滢倒是不介意,眉目如火焰跳动,很是喜欢玉嫔这一句话般,扬声道:“红­色­为正,紫­色­为尊,都是一等一的好­色­儿,玉嫔说本宫穿了好看,本宫倒是欢喜的很。”这样的话,如今的章滢根本就是随便拨开,不当一回事了。

玉嫔如今是明帝的新宠,还未侍寝就已经住到了宫里,虽然还在和嬷嬷们学习规矩,谁都知道她迟早是要受宠的。虽然她­性­子冷冷的,说话又不大中听,众妃嫔还是给了她三分薄面。

到了掬花园里的时候,魏贵妃早被一群妃嫔围着,正扎在一处围着一盆金菊品谈着,见到她们两人走过来,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三分,“珍妃和玉嫔倒是亲近的很啦,还约了一起过来。”

章滢笑的淡淡的,她刚才是巧遇玉嫔的,什么约好,就凭玉嫔是四皇子送进来的人这一点,她就与玉嫔不是一个阵营的了。云卿和四皇子皇后关系紧张,她又不是不知晓。同样,她也不必要和魏贵妃解释。玉嫔也显然是同样的心思,纤细的手指在掬花上拂了一拂,“贵妃娘娘来的倒是挺早的。”

“今天既然是玉嫔你跟本宫提出来赏菊的,本宫自然要办好妹妹进宫来的第一场赏菊会了。只是没想到,妹妹年纪轻轻,也喜欢掬花这样清寒的花儿。”魏贵妃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有多年宫中斗争出来的涵养自若,毕竟在贵妃的位置上坐了许多年,磨练了多年的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掬花清净高洁自然惹人欣赏,不过这么多人一起看,就失去了原本孤傲的氛围了,各位娘娘还是莫要都围在一棵面前才好,免得生生糟蹋了花儿。”玉嫔嘴角带着一抹凉意,十分不客气的说完。

这番话使得刚才一群围在魏贵妃身边的妃嫔们脸上都有些难看,不由更看不惯这玉嫔,仗着是四皇子选送进宫的,又有什么衔玉而生的噱头,还没侍寝就得了嫔位,这让入宫多年还在贵人,甚至更低位分其他妃嫔怎么受得了。

碧嫔在一旁,美眸里就飞出了不屑,“玉嫔妹妹自然是喜欢清静的,听闻陛下命内务府修葺了晶心宫,里头的摆设大多是美玉。我们可没有这个待遇,只好一群群的拥着赏花了。”

听了碧嫔的话,其他人的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嫉妒的神­色­。后宫里的规矩,嫔位还不够资格成为一宫主位,只有贵嫔才可以,所以就像碧嫔这样受宠的,上面还有福贵嫔在。而玉嫔一进宫就进了原本是妃子入住的晶心宫,怎地不让人心中生醋意呢。

玉嫔神­色­里尽是一片不在乎,“陛下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章滢听这玉嫔说话,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本来­性­格就是这样的爽直,还是故意装作如此,也不Сhā嘴,任她们在那­唇­枪舌剑,来回不停。以往这时候,这些人都是围着自己的,现在换了一个人,还是做着这样的事儿,后宫真是每天都上演着循环不断的戏码啊。

她目光落到那掬花上,高洁?孤傲?清静?这样的词语在这后宫里,无宠的也就罢了,那是叫做孤寂,得宠的人若是如此,那就离死不远了。

玉嫔说了几句后,也缺了耐­性­,转头过来正瞧见章滢在看花,便喊了她道:“珍妃娘娘,右边花台有一株瑶台玉凤,生的特别好,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这么一喊,自然又引来不少人的眼球,章滢本就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人儿,然她倒是不喜欢管闲事,嚼舌根的人,若是不惹她,也安静的很。倒让一些本来对她存了敌意的妃嫔觉得她这人直率,心里的妒忌也消了不少。

但到底两个人都是最受瞩目的人,一时就有人忍不住的说话了,温嫔便是第一个开口的,她个子娇小,娇声道:“玉嫔妹妹难怪眼底就只有一个珍妃姐姐吗?我们这些姐妹站在此处,也是来赏花的,难道玉嫔妹妹是瞧着珍妃姐姐受宠,将我们这些人都不放在眼底了吗?”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粘腻如蜜糖,可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一下子就把章滢与玉嫔两人拉到了整个后宫所有妃嫔的对立面。只要她们两人去赏花,就是等于看不起其他妃嫔了。

章滢扶了一下鬓边的流苏,笑道:“温嫔这么说就见外了,玉嫔不过是看本宫站在这里欣赏掬花,以为本宫与她一样爱菊,才相邀的。若是各位喜欢,那掬花便一直在那里,都可以去欣赏的。”她不怕温嫔,但也不觉得要为玉嫔来得罪一大群后宫的女人。

玉嫔看了一眼章滢,挑­唇­一笑,眸子异光飞快的一闪而过,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后,竟然有点温和的一笑,“若是大家都喜欢看的话,那就一起过去吧。”

魏贵妃和众妃其实心思也不在赏菊上,这花年年有,什么时候都能来看,左不过是想来看一看玉嫔的。此时便走到那株瑶台玉凤旁去。

这株瑶台玉凤此时正是花期,花­色­雪白,匙莲花型花瓣重重叠叠,有琼花之洁净无暇,又有牡丹芍药之繁复堆砌,如同一捧雪团儿般洁白绵软,点缀在绿­色­的宽叶之上,令人望之心生喜意。

“确实是极为美丽。瑶台玉凤在掬花之中是珍贵的品种,而这一株比起以往看到的,更为出­色­。而且,贵妃娘娘若是喜欢,也可以种上两株呢。”一个贵人打扮的宫妃说道。谁都听得出她言语里的讨好,自从皇后倒台了之后,宫中妃嫔也就属魏贵妃位分最高,虽然德妃掌了六宫之权,可她身子不好,天气一冷就见不得风。

瑶台玉凤这名字暗含凤凰之意,魏贵妃听了自然是喜欢,可皇后只是被幽禁,明帝也没透露出要废后的意思,她矜淡的笑了笑,“这样雪­色­的掬花,玉嫔应该喜欢的紧吧,不如与陛下说,移栽到藏春宫中,也好时时欣赏。”

玉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站在众人之后,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听见魏贵妃的话后,才回过头来,“是挺不错的,不过我不喜欢花草种在院子里,容易惹虫子。”

“哪里有虫子呢,宫里面的花匠都会处理好的,若是连飞虫这样的小东西他们都做不好,那还留了做什么!”魏贵妃笑的很和气,眼眸里却有着不悦。她目光落在玉嫔的脸上,这样的容貌在后宫算不得一等一的好,脾气又冲,不懂规矩,偏生陛下喜欢的紧。自从和章滢在寿宴上发生了争执吃了大亏后,魏贵妃现在也不会正面再出手了。

就在这时,只听碧嫔一声尖叫,指着章滢的肩膀处大喊,“虫子……虫子……”

众妃顺着她所指望去,一条全身生着黑灰­色­长毛的虫子正在珍妃的肩膀处朝着脖子里爬去,顿时眼露惊慌,做鸟兽状散开,一边尖叫:“好恐怖的毛虫啊……珍妃,珍妃,它往你的脖子爬去了……”

女人都怕这种软体动物,光是想象就觉得毛骨悚然,更何况知道它在自己的身上。那简直是和遇鬼一样可怕的事情,章滢也不例外。在碧嫔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她全身僵硬,几乎是不能动弹,再听到在脖子里的时候,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抬起手又不敢去抓,在原地使劲的甩头,大喊道:“快,快把我帮它弄走……”

米儿掏出帕子想要上前去拿,章滢却感觉到那毛虫触碰到了脖颈上,哪里还能站得住,又连跑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她踩到地上,鞋底感觉格外的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太液池栽了下去。

瑶台玉凤的位置离太液池很近,旁边的护栏很低,仅仅到人的小腿处,章滢往前栽倒,整个人直接跃过护栏往太液池里面倒去。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太液池十分之深,离护栏还有五米之高,下面可不全都是水,嶙峋的假石遍布在池中,章滢这一栽下去,掉在水中受点寒还是小事,若是撞到了石上,不是脸被刮伤,就是人跌出大伤来……

米儿和谷儿往前扑了过去,想要抓住章滢,却因反应慢了一拍而落了空。

就在这时,只见园中飞出一道银­色­的光影,从众人面前掠过,从半空之中揽过了章滢坠下的身体,脚尖一旋,点在了假山之上,轻快的跃了上来,站到了众妃之前。

但见来人五官深邃,肤­色­微深,如墨一般的眸子无任何温度,面上没有表情,穿着一身银­色­的禁军统领软甲,整个人一支长一枪,将揽着的章滢放了下来,正是安初阳。

今日他带着禁军进行巡逻,刚巧巡逻到了御花园的此处,便看到有一群妃嫔在此处聚集,正要走开之时,便听到了章滢的声音,转头一看,正巧看见她摔到了太极池中,也来不及思考,立即就返身掠过救下了她。

米儿连忙上去将接住惊魂未定的章滢,谷儿忙将她的衣饰整理一番,在宫中,仪容是非常的东西。

“刚才事出突然,微臣无意冒犯珍妃娘娘,还请恕罪。”安初阳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众多莺莺燕燕的小声议论里非常的清晰。

魏贵妃见到章滢被救上来,心中是恼怒的很,若是让珍妃就此摔下去多好,语气微重道:“你可知道这是大不敬的罪过,珍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岂容你一个小小侍卫碰触的?”

这一句话说的是极为难听,章滢被刚才的变故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心中却已经平复了,此时听到魏贵妃的话,仪态万方的一笑,扶着米儿的手,转过身来缓缓地道:“魏贵妃对本宫的关心,本宫明白。只是刚才情况如此惊险,若非安统领一时情急,救了本宫,只怕本宫今日­性­命堪忧啊。”

她的目光落到了安初阳的身上,透出几分难懂的幽光。此时他半低着头,因为宫中的规矩,他不能直视妃嫔,所以从她的角度,看到他英挺的眉目露出一条弧线,还是往日那样的冰冷。银­色­的软甲将他的身材衬得极为高大,双肩宽阔,她忍不住想起刚才他将她揽在怀中的感觉,那时候太害怕,没来及感受,如今只记得那结实的臂膀揽住她的时候,是那样的有力,令她觉得安全,安稳。

“保护皇宫安危是每一个禁军的职责。”安初阳低头回道。知道章滢当初进宫的原因,安初阳心中对这个同乡的女子有一份怜惜,他在大内之中,也知道后宫不是什么­干­净安宁之地,她在里面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他希望她能一直安安稳稳。

因为那个人也一定是如此希望的。

站在人后的玉嫔目光幽幽的在章滢的面上回转,看到她视线落在安初阳的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愁思时,又在安初阳身上掠过,嘴角露出一个诡谲幽暗的笑意。

“诶,怎么珍妃娘娘和这位禁军好似认识的?”温嫔拿着帕子掩着­唇­,勾着眼角似无意的问道。

章滢波澜不惊,笑的很是亲切自然,“温嫔大概不知道,安统领的父亲安尚书曾在扬州任职,而我正是扬州人,在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自然是认识的。”

温嫔被她的目光­射­来,顿时觉得有些发冷,讪讪道:“原来如此。”

章滢又转头道:“安统领起来吧。今日之事我会向陛下说明,一定要让他好好奖励你的。”

章滢这一句话却是断了其他妃嫔的小心思,想要借着这件事给她造谣的,还是别再想了,她自己会去跟陛下说明的。

“谢谢珍妃娘娘。”安初阳依旧不抬头,站起来告辞离去。

魏贵妃见这么好的机会,就被章滢如此破解,不由觉得无趣了,面上露出几分乏意,“珍妃受惊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喝碗安神汤。本宫先回宫了。”

其他的妃嫔见魏贵妃要走了,也纷纷跟随着告辞。待到众人走完了之后,米儿才小声地道:“娘娘,幸亏刚才安公子经过这里,若不然跌了下去,铁定要挂伤脸的。”

章滢收回落在太极池上那些嶙峋的假山,当初建造这个池塘的时候,放置假山石,是为了根据风水而砌,今日这些本来是为了兴旺富贵的石头,却差一点成为伤害她的东西。可见风水再好,人心不好,也是枉然。

她转头冷冷的看着米儿,“我刚才被虫子吓到,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才会滑下去的。”

听到她的话,米儿心中一紧,这御花园的石板路每天都有宫女打扫,不可能会留下东西,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意外。她弯腰蹲下向刚才章滢所站的地方一点点摸,方才众妃都站立在此处,踩得也有些印记了,不过她还是从石板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透明的东西,用帕子擦了擦,放在鼻子下一闻,“娘娘,这地上有香脂的味道。”

“香脂?是什么香味的?”果然自己刚才踩的滑溜的东西便是这脂膏了,宫中的女子为了显得身段苗条,走路婀娜多姿,如今都是穿的高盆底的鞋子,美则美矣,可一旦像方才那样踩到什么东西,就很容易让人扭到脚,失去平衡能力。

米儿又闻了闻,皱起眉头道:“这香味像是平常的花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来这个人是早有准备,故意用这种查不出的花膏,断了我们的线索。”

章滢嘴角微勾,眸中有着一抹淡淡的讥讽,“此人也算是很有心机了,我肩上那条毛毛虫应该也是她放上去的。让我受到惊吓,再踩到香脂上,滑入太极池中,事后连痕迹都没有。”今日来了这么多妃嫔,每一个人都是要用香脂的,而米儿所说的花膏,就是内务府给所有宫女统一配置的花膏。

谷儿­鸡­啄米似的点头,“奴婢就说,这儿又没有树,怎么好端端的有毛毛虫掉在娘娘的肩膀上。”

“嗯。”章滢点头,要是刚才安初阳没出现,那她在宫中只怕也会如一朵繁花,开过一时就凋谢了。坠下池中的时候她看的很清楚,正对着她的,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假山石,一旦撞上,整张脸彻底毁了。

没有了美貌,就算她­性­格再像元后,又有什么用呢。

“那要不要奴婢再到各宫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看到究竟是谁做了小动作的?”米儿询问道。

“莫要让人看出来了,小心打草惊蛇。”虽然觉得查出这个下手人的机会不大,但是章滢也不会放弃,人多眼杂,也许真会有人不小心看到了。

夜深露重,月儿孤冷坠在天空的一角,望着华丽的后宫里,富丽堂皇的宫灯在着重叠繁复的宫殿阁楼照耀的宛若琼楼玉宇,明光灿烂划过一道道的轻纱轩窗,点起无数寂寞的年华。

雕刻着鱼儿戏水的花窗朦胧的印着如水月­色­,宛若一颗硕大的明珠,清傲的散发着光辉,淡影印窗,章滢靠在美人榻上,痴痴的望着那颗冷月明珠,在一片迷离金玉之中,眼神里的寂寥与这周围极为不协调的。

直到谷儿从门口走了进来,她才回过神来,抚着一抹流苏,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从墙头有人将这个丢了进来。”谷儿把手中一封纸信递给了章滢,“奴婢问了是谁,外头也没人答应。出去看的时候,也没见着人。所以进来问娘娘如何处理?”

章滢接过来,想了一下,将那纸信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小字——“今日湖边之事,另有蹊跷,速来明月亭下相见。”

署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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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字落在眼底,章滢猛地坐了起来,安初阳他巡逻的时候难道看到了是谁动的手脚了吗?那时候人多不方便说出来,此时才让人送了信过来,当面将事情说清楚吗?

她的心有些不平稳的跳了几跳,白日里那么多人在,连一句正式的谢谢都未曾与他说过。此时手心的信便如同一团火一样灼烧着她,连带全身的血液也热了起来。她站了起来,脚步往外刚走了两步,内室里的水晶折­射­的光闪过她的眼眸,倒影出残缺的人影,露出那一支别在头上的玉凤簪。凤首衔珠,润泽尊贵。

章滢猛地顿住,奔走的动作停驻,像是被折了翅膀的鸟儿,顿时颓然。她又慢慢的躺了下去,捏着一张纸在手心里揉着。

是啊,她一时冲动,差点就忘记了,自己不是颍川侯府的小姐,而是后宫最受宠爱的珍妃娘娘了。这张纸,蹊跷太多。

依安初阳的­性­子,绝对不会半夜三更从墙头丢封信笺出来这种事情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假借这纸条来约她。她冷冷一笑,将纸抓成一团掷到地上,目光森然。这些不安分的人,定然是今日看到安初阳救了她,又想用这法子约她出去,到时候好来个瓮中捉鳖。

抬手抚了一下凃了淡红眼影的眼角,大概是那时候看到安初阳,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什么,被人捕捉到了,才会有这一封信的。

谷儿一直在等章滢回话,不到一盏茶功夫,见她神­色­变幻了好几次,一时激动,一时忧伤,最后又化为了一片冷凝,只看着没有回话,直到见章滢的脸­色­恢复了寻常,才问道:“娘娘,这上面写了什么?”

章滢想了想,把信递给了谷儿,“你瞧瞧罢。”

谷儿跟在孟夫人身边,是识得字的,一眼看完,心里就有些害怕,“娘娘,这是安公子写来的吗?”

“不会。就凭安初阳那­性­子,怎么可能会来月下送信这一套,这定然是有人故意送进来的,想引我出去的。”章滢摸着左手长长的金­色­缕空护甲,脸上的笑意微凉。

米儿从外间收拾了进来,听完两人的对话,走到谷儿的旁边看了一眼那信,忽然皱眉道:“娘娘这里送了信,也不知道安公子那里是不是也让人送了。”

刚躺下去的章滢又立刻坐了起来,双眸震惊的望着米儿,“我怎么忘记了,她们要陷害的话,就必须要有男人才可以!”安初阳在御花园救了她,如果那个下手的人也以她的名义写一封要求求见的信笺引安初阳过去,到时候那些人到了明月亭,虽然她没在,可安初阳在那,搜出什么东西来,比如那冒名的信笺,到时候两人也会被拖下水。

“米儿,你赶紧去明月亭外面守着,若是看到安公子,就让他不要再进去了。”章滢吩咐道。

米儿却是拧眉不动,看着章滢虽然震惊却泄露出浅浅惊惶的面容,斟酌的开口道:“娘娘,奴婢若是去到的时候,正巧遇见埋伏在明月亭周围的人,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如同一阵冷风拂面,将章滢头脑中一团烦乱吹了个­干­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冲动这个老错误。她只顾着不要让安初阳陷入这一门的危机之中,却忽略了米儿原本就是她身边的人,要是让人抓住了,那就等于人赃俱获,更是洗不­干­净了。可若不去让人拦下安初阳,到时候事情的结果还是会对她不利。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到了轩窗前,推开窗户之后,秋日的寒风迎面灌人的肌肤毛孔之中,章滢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米儿赶紧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娘娘,秋夜森寒,你还是莫要站在窗前,着了冷风可就不好了。”

章滢摇了摇头,吹一下冷风也好,将刚才那浑身流动的灼热焦虑吹去。她看着窗前的大树上掉落了一片枯叶,飘飘荡荡的垂落到了窗台上。又是一年秋,花草树木都在萧瑟之中枯黄死去,埋在了泥土之中,等待着明年春又来……

忽然,她的眼眸里划过了一道明亮的光线,面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转头对着米儿道:“帮我梳妆,我要亲自去明月亭。”

虽然章滢没有明说过对安初阳如何倾心,然而米儿却是知道自己这位娘娘对安公子的不同,刚才她便是怕章滢关心则乱,才会提醒她,此时见她吹了一阵凉风后,所说的话比开始还要让她惊讶,“娘娘,你怎么能去啊,你都识穿了送信之人的­阴­谋了,再去岂不是让人抓住你的把柄。还请娘娘三思啊!”

“米儿,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日这局,就算我识穿了,不去赴约,最后也还是会牵扯到身上来。”她一面说着,一面站到等身高的水银紫檀包边镜架前,挑选合适的衣裳。

谷儿依旧是满脸的犹疑,苦心道:“娘娘,安公子被人抓住,搜出那封假的信笺,只要娘娘没有写过,没有做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依陛下对娘娘的宠爱,不会对娘娘怎样的。”

见她玉手指着一件水­色­云烟裙,谷儿忙捧了出来,和米儿两人展了开来,章滢转过身来,伸开两臂,含笑道:“你们听过一个”疑邻偷斧“的故事吗?说的是有一个人丢失了一把斧子,便怀疑是邻居的孩子偷了,他看那邻居孩子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态等一举一动都像是偷斧子的。你知道吗?这后宫之中,有时候让一个人冷落的,并不一定要实际上的证据。只要让陛下怀疑了,日后就算我再小心翼翼,也会惹得一身脏。”

她说的如此详尽,米儿,谷儿两人自然是听的明白,“娘娘,那你亲自去,陛下看到你和安公子在那,岂不是比疑心还要严重?”那可是叫亲眼所见啊。

章滢微眯了眼一笑,侧过来望着两人,细­嫩­的肌肤在夜明珠照耀下,莹莹生辉,“所以啊,我们就要做一点准备了。”

停云轩中。

萝叶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正坐在桌前的玉嫔行了个礼后,面带喜­色­道:“娘娘,奴婢已经看到珍妃从未央宫里出去了。”

玉嫔拈了一块蜜饯李子在口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然会去的,在御花园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和那安初阳之间绝对不是同乡那么简单。”

“娘娘目光­精­准,一下就看出了珍妃不安份,有了陛下还和个侍卫不清不楚的。”萝叶细细的嗓子带着巴结,眼前这个玉嫔可是四皇子送进宫的,又是陛下最近的新宠,她可要好好的巴结,以后就可以仗着主子在宫中耀武扬威了。

“安初阳那边呢,怎样?”玉嫔拿起帕子擦了下手,那侍卫生的倒是不错,男人味十足,出身也挺好的,父亲还是户部尚书,只可惜啊,偏偏还跟珍妃搞在一起,也由不得她不下手了。

“回娘娘,据回报,他收到信后,没多久也出来了,像是朝着明月亭那方向去了。”萝叶眼底带着一抹­精­明,轻声地说道,“他们两人都依照娘娘的神算现在去赴约了,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要动作了?”

玉嫔挑眉一笑,她是中州的官员家中的歌姬,从小就从众多女孩之中挑出出类拔萃,容姿出­色­,根骨上佳之人,然后让师傅来教她们琴曲歌艺,根绝每个人不同的气质,培养出各种各样不同­性­格,不同才艺的美人,再献给其他高级的官员,或者是赏给下面得力的帮手,用来收买,笼络人心。

府里的歌姬之间,斗争也并不少,相互都想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可以博得一个更好的去处,伺候到一个好的男人。而她便是府中最出­色­的一个,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要伺候的人必然不和其他平庸的女子一般,她的身子要献给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事实证明,凭借她的努力,她的心计,成功吸引到了当时到中州的四皇子,将她带入府中之后,四皇子便告诉她,以后要让她成为明帝的女人。

皇帝啊,一国之君,万人匍匐,一句话,便可让天下苍生血流成河。

这是她在梦里都想要攀附的男人,如今却成为了现实。一舞让帝王倾心之后,她的手段果然让明帝对她格外欢喜,整个宫中的人谁人不是对她巴结,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儿送来,就是知道她日后定然会是明帝的宠妃。

这一切都很好,很符合她的梦想。可是还有一个女人,竟然比她还要受宠,就是在她前面不久进宫的珍妃。

她讨厌有人比她好,比她出­色­!就算是后宫佳丽三千,她也要做最受宠的哪一个!在府里她便要做最出­色­的,最受大人关注和期待的歌姬,在宫里她也要如此,做最受陛下宠爱的妃嫔!

而且这个珍妃,四皇子也说了,让她好好的对付着,既然如此,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玉嫔抬起下巴,眼底的神­色­如同斗胜的公­鸡­,慢慢地道:“”你不是早请了陛下今晚到停云轩来观舞吗?现在就去请吧,按计划行事。“”是,娘娘。“萝叶望着玉嫔那高傲的神­色­,心中暗暗生喜,这次钱可是塞得对,好不容易也轮到她转运了,玉嫔主子她一定押对宝,看陛下对她的宠爱,玲珑玉器,珍贵珠宝,源源不断的送来,这还只是一个嫔位呢。待今晚珍妃倒霉了之后,接下来宫里最受宠的一定就是玉嫔了,日后说不定还会是玉妃,贤妃……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长长的宫灯三步一盏,五步一点,巍峨的建筑如同一只昼夜不歇的黑兽,蹲伏在皇宫的一处,睁着闪闪发光的大眼俯瞰着天下间的一切。鹤形的油灯跳跃出一朵灯花,魏宁上前拨了拨油灯灯芯,望着正伏在案首批阅奏折的明帝,适时的给他添上一杯人参茶。

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的从门前走进来,魏宁皱眉望着他,小内侍朝外面看了一眼,示意外面有人前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明帝从奏折里抬起头来,望着小内侍问道。

小内侍立即跪下道:”回陛下,停云轩的宫女在外头,让奴才进来看看陛下身体劳累了吗?“

明帝顿了一下,然后”噢“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弯­唇­一笑道:”朕在这看奏折,也看得忘记了,玉嫔可是和朕约好了今日听风赏舞的。魏宁,怎么你也不提醒朕一下,这个时辰,不早了吧?“

您在看奏折,我怎么好Сhā嘴呢,魏宁哎呦了一声,”看老奴也是,就记得给陛下添茶,倒忘记今日要去玉嫔那这回事了。“

明帝看他那模样,摇头道:”好你个魏宁,年纪比朕小,这记­性­可不如朕啊。“一旁的内侍见明帝起身,马上端了洗手的金盆上来,又递了帕子给明帝擦­干­了手。”是,是,奴才这脑子啊,是没年轻时那么好使了,不比陛下龙体万年康盛啊。“魏宁走在明帝的身后,从小太监手中接了玄­色­的披风,披在明帝的身上。

殿门打开,萝叶见到明帝,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免礼了。“明帝大步向前,萝叶立即跟上,走在魏宁的身后,见明帝带着一行人朝着停云轩去,细声道:”陛下,玉嫔娘娘现在没在停云轩。“”她不是约了朕吗?那如今在何处?“明帝皱眉问道,然则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更让萝叶欣喜,低头回答:”玉嫔娘娘在听风亭摆下酒菜,等着陛下呢。“

明帝抬头望了一眼挂着月牙的天空,面上挂出一抹雅致的笑意,颔首道:”好,那就去听风亭吧。“

萝叶见此,微微的勾­唇­,露出一个饱含心计的笑意。

听风亭在皇宫东六宫的南面,当明帝的御辇到达的时候,却看到玉嫔正蹲在地上,脸露痛苦之意,连忙走了下来,走到她身边,拉她起来,关切地问道:”琼儿,你怎么了,脚受伤了?“

玉嫔艰难的站起,似体力不支半靠在明帝的身上,抬起一双半含着泪的眼眸,摇头道:”臣妾本想趁着陛下还没来,练习一番舞曲的,谁知,这亭中不知怎么有一块石子,不小心踩在了上面,扭到了脚。“”你啊,等朕来了再跳也不迟啊。“明帝扶着她坐下来,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宫人,喝道:”这么黑也不知道给玉嫔打灯吗?要你们在身边有何用?“

那些宫人听了连忙低下头。这灯不是他们不点,而是玉嫔不许啊。可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玉嫔暗暗一笑,有权利的感觉就是好啊,别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她拉着明帝,道:”陛下,这也不怪他们,本来琼儿想穿着着荧光裙在夜­色­中给陛下起舞,特意让他们不打灯的。“

明帝这才注意到,玉嫔身上的裙子,今日她穿着一袭银水­色­的长裙,上面绣着蝶飞仙草,那仙草上点点的花儿在暗夜里闪闪发光,像是在银河里流淌的钻石一般。见此,他这才改了脸­色­,半是责怪,半为担忧道:”那也要等到朕来了,才能临夜而舞啊,如今可扭到脚了。魏宁,快去传御医……“”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劳烦御医了。“玉嫔对着明帝一笑,转头喊道:”萝叶,你去把我的黑玉膏拿过来。“”既然受伤了,就回宫去,夜凉如水,小心寒气。“被她打断自己的话,明帝也不以为意,玉嫔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像一般的妃嫔就知道逢迎讨好。这让他觉得很新鲜,再加上玉嫔又擅舞,正在宠爱当头的君王自是不会怪罪。

玉嫔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让明帝坐下来,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虽然不能习舞,可是今日天高月清,臣妾又做了陛下爱吃的点心,在此小酌两杯,也不辜负这清风斜月。“

两人一起谈谈风月,不多一会,萝叶走到了亭中,小脸微红,气喘吁吁的对着玉嫔道:”奴婢……奴婢……黑玉膏拿来了……“

玉嫔皱了眉头,斜眼睨着萝叶,轻斥道:”不过是回停云轩一趟,你怎么如此气喘吁吁,御前失仪,你可知罪?“

萝叶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瞟了一眼明帝,跪下来道:”回娘娘,奴婢刚才绕过明月亭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人影,还传出了男女一些很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玉嫔疑问道:”这个时辰,宫中已经下钥了,除了禁卫军外,外男不能留下,你是不是听错了?“

萝叶摇头,声音却很是肯定,”奴婢也是觉得奇怪,靠近了去听,那女人的声音好似有些像珍妃娘娘的,奴婢想这个时辰,珍妃娘娘定然是在未央宫,怎么会和男人一起在明月亭,所以怕是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赶紧跑了回来。“”混账!“玉嫔顿时站起来,脸­色­难看的骂道:”珍妃娘娘是陛下的妃嫔,她怎么可能在明月亭,你这是损坏珍妃娘娘的名声!“

萝叶吓得跪了下来,小脸上写满了惊惶,一边求饶,一边解释,”娘娘,奴婢绝没有说谎,那声音真的很怪,奴婢不敢听,就吓跑了……“她说到很奇怪的声音时,脸涨的通红,任谁都知道说的是什么。”污言秽语,还不赶紧闭嘴!“玉嫔假意喝斥萝叶,却用余光观察着明帝的表情。她早就打听到了,本来明帝这几天是要在珍妃处休息的,但是珍妃说身子不爽快,不能伺候圣驾,如今说在明月亭听到珍妃的声音,难免不让人多想。

果然,明帝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帝王自古多疑,他也不例外,淡淡的抿了一口酒,唤道:”魏宁,玉嫔今日做的这点心着实不错,朕记得珍妃也爱吃这七宝蒸糕,你趁热给她送一碟去。“

魏宁哪里不知道明帝的意思,这是要他去看看,珍妃娘娘现在在不在未央宫中,于是接过那碟子点心,朝着未央宫去了。

习风凉凉,明月似勾,照着这片薄凉奢靡的宫殿。

不多一会,魏宁就过来回话,”陛下,奴才到未央宫的时候,珍妃娘娘已经歇下了,糕点交给了她的贴身宫女。“

玉嫔面挂担忧,叹气道:”臣妾听说这几天珍妃姐姐的身子不大好,这么早就休息了,看来是有点重了。“

明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眸里含着暗光,缓缓地站了起来,”走,朕要去明月亭看看,究竟是有什么鬼魅在其中!“

明月亭与其他的亭子不同,它实际上是一间独立在湖上的小阁楼,四面封闭,而里面布局如同一间小型的书房。若是喜欢作画吟诗的妃嫔,都特别喜欢这临湖的明月亭。既能谈风弄月,又能以作诗词,还有去暑生风之意。但是如今到了深秋,湖面气温更凉,甚少还会有人夜里到明月亭中。

明帝到了明月亭的时候,亭子的门是关的紧紧的,由于明月亭中有特制的避光长帘,站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有没有灯光的。

魏宁早就见机的让除了玉嫔和萝叶以外的宫人都站得远远的,以免等下里面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其他人看到了,丢了皇家的面子。到时候君王的雷霆震怒,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你是说的这里面吗?“明帝目光落在明月亭紧闭的亭门上,目光冷冷,似乎要穿透阻隔,看到里面的情形。

萝叶肯定的道:”是,陛下,奴婢就是经过这处小径的时候听到那声音,才被吓到的。“

明帝双眸蕴着一层黑纱,面容浸在夜­色­之中,如同修罗般蒙上了血­色­,抬手道:”开门。“

魏宁应了,走到明月亭前,抬手用力的推了推门,却发现推不动,心中暗道,难道珍妃真的在这里面?这下要是推门进去,给陛下看到了什么,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啊。在宫中做这样的事,与寻死没有区别啊。他转头看了一眼明帝,示意门关的很紧,没法推开。

明帝手一挥,贴身保护他的侍卫中立即走出两人,魏宁赶紧让开,便看那侍卫对着门用力的一脚踢去。”嘭“的一声,门被踢了开来,橘黄的灯光立刻从里面­射­了出来,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眸。只见一个身穿水­色­长裙的纤瘦女子正坐在桌前,而她的旁边,正半蹲着一个身材高大,上半身在屏风里的身影,一看便知道是个男人。

玉嫔眼底带着一丝欣喜,这一回抓­奸­抓双,看这个珍妃还能受宠吗?不死都是奇迹了。

明帝踏步走了进去,一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虽然看不到那个男人是谁,但是那坐在桌前的身影,正是他所熟悉的,他顿时恼怒道:”珍妃,你在这儿做什么?“

章滢撞门那一声吓了一跳,正扶着桌子站起来,又被明帝一斥,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急忙扶了椅子站稳起来,恭敬的开口:”陛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朕怎么来了,朕要再不来,就要无脸见天下人了!明帝的话还在心头盘旋,就见那屏风后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一身高洁幽远,气质出尘,面目和润,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僧袍,看到明帝后不慌不忙地道:”贫僧慧空见过陛下。“

看到是慧空在这里,明帝脸上的愤怒又夹带了诧异,更为惊讶的则是玉嫔,在明月亭和章滢约会的不应该是安初阳吗?怎么会变成慧空这个秃驴呢?还是说章滢的情夫就是这个和尚?一连串的问题在玉嫔心中浮动,她很快做出的判断,没关系,只要有男人,那还有什么关系?她故作惊讶的喊道:”珍妃娘娘,你怎么半夜竟然会在这里与大师独处啊?“

她特意咬紧独处两个字,成功的将明帝的愤怒又转移了回来,面­色­­阴­沉的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章滢,”你不是和朕说身子不爽利吗?怎么现在又在这湖面上来了?“

章滢跪在地上,梳着简单流云髻的发上除了一支银簪,什么也没有,与她平日里的装扮完全不同。那明艳的容颜在她垂着头的时候便显得黯淡,”臣妾在此处是有事情。“”有什么事?难道不可以对朕说吗?“明帝显然不相信她半夜在这里能有什么事,目光犀利的­射­向站在一旁淡然自若的慧空大师。

章滢只轻轻咬着­唇­瓣,像是受了委屈,肩膀微微的颤抖,却偏生不解释,这样的情状,让明帝看了更为恼火,以为她根本就是借口,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精­致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眸有烈火在跳跃,”你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朕说!“

章滢死死的摇头,被掐住的下巴隐隐生疼,使得她目光中带了泪水,却让明帝更加生气,手中的力道渐渐的加大,”你说啊!“

明月亭里十分的安静,只有秋风掠过湖面,撞上窗户的呼呼声。”陛下,你错怪珍妃娘娘了。“慧空终于看不下去,开口道:”你看看这个吧。“他一面说,一面从开始的屏风后面拿出一个银钵,银钵上刻满了经文,里面装了一大半的灰烬,还有半张没烧完的纸卷。”这是什么?“明帝看了一眼章滢,虽然不知道银钵里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松开了手。

魏宁连忙将那剩下的半张纸卷拾起来,打开一看,”陛下,这好像是经文。“

经文?”怎么半夜在此处烧经文,是怎么回事?“明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慧空大师单手立掌,喊了一声佛号,才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本来珍妃娘娘让贫僧保密的,未曾想到事情未成,便被陛下发现,未免陛下和珍妃娘娘感情生疑,贫僧也只好做这个坏人,将事情说出来了。一个月前,珍妃娘娘来找贫僧借了一本经书,五日前,珍妃娘娘将经书还给贫僧,贫僧便问珍妃娘娘是做何用?她告诉贫僧,在一本古经上看到,抄此经书一百遍,便能完成一个心愿。贫僧知道后,告诉珍妃娘娘,她说的是没错,然而抄经书的方法却是错误的。要达到效果,便需要选一风水相绕之地,以人血为墨,在半个月内抄完一百遍,方能心想事成。珍妃娘娘得知后,便请贫僧算了皇宫内的方位,然后选择了明月亭,并让贫僧将之前她所抄的经文在此祈福念咒,以遍能达到诚心的效果。“

他一边说,魏宁的目光就落到了桌上,果然见上面那白­色­的绢丝上经文颜­色­与刚才在银钵中寻出的不同,他上前拿了过来,举起在明帝的面前。

那本该是墨­色­的簪花小楷,却带着一股红­色­,放得近了,还能闻得到墨香之中的血腥气息。果然是以人血所书。

玉嫔看到那经文,心头一颤,她明明是邀了珍妃来这里见情夫的,什么抄经,她心中冷哼,面上却诧异道:”那刚才陛下问珍妃,娘娘怎么不回答陛下呢?“

慧空叹了一声,”玉嫔娘娘有所不知,这经文需抄写之人心诚而口密,只可潜心祈求,不可将之拿出邀功炫耀,否则便不灵了。故而珍妃娘娘宁愿被陛下误会,也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

明帝低头望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章滢,伸出手拉她起来,”珍儿,究竟是什么心愿,让你宁愿冒着被朕责罚的危险,也不愿意说出来?“

章滢眼眶血红,伸手抓着明帝的手站起来,低着眼也不看他,”臣妾一直看西太后娘娘病卧不起,便想到此法子,为西太后娘娘祈福。“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也朝外偏着,不似平日里拉着明帝的手,一副受委屈的模样。”你不说,朕如何明白你的一片心意。“明帝拉着她的手,目光在落在她丝毫未损的玉手上,眸­色­微深,”珍儿刺血抄经,伤口在哪,朕看看严重吗?“”陛下还是不相信臣妾,臣妾……“章滢眼里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一颗下来,低声道:”陛下要看的话,到了未央宫,臣妾给陛下看个够。“

魏宁这次在一旁却小声道:”陛下,奴才曾听说,若是要以血抄经,最为诚心有效的便是用心口附近的血。“

闻言,明帝眸子一震,望着她眼底露出了深深的怜惜,伸手擦了她颊边的泪水,”朕的好珍儿,是朕委屈你了。“难怪她穿的这般的素净,又不肯伺寝,原来是洁身抄经,为母后祈福。”

玉嫔眼看明帝不仅没责怪章滢,反而语气里充满了怜爱和珍惜,不禁气恼,朝着萝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话。

萝叶看计谋不成功,正担心自己暴露的时候,又接受到玉嫔的眼­色­,想起今日要是不成,回到停云轩自己也吃不了好果子,索­性­拼了一拼,便壮着胆子,咬了咬牙道:“珍妃娘娘,可是奴婢经过这里的时候,明明听到了里面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再怎么说,大师也是男子,你与他相邀在此,说是抄经书,然那之前传出来的声音,又是什么事?难道这里真的有鬼魅吗?”

明帝的手果然一顿,目光再次幽深了起来。说到底,他再觉得慧空大师料事如神,修身养­性­,可根本上,慧空还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半夜独处,免不了让人想起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章滢幽幽地道:“陛下,你不相信臣妾吗?”

明帝垂下了眼眸,静然不语。

忽然旁边的慧空看到明帝的神情,岂有不知,天下的男人遇到这个问题,有几个能完全冷静的。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却是缓缓地道:“既然女施主你硬要怀疑贫僧和珍妃有染,贫僧乃出家之人,无谓人事,可珍妃娘娘乃陛下宠妃,不能受此委屈。今日,贫僧便证其清白吧。”他说罢,又念了一声佛号,“贫僧出生之日,便­色­戒已空,正是因此,被云游过路的师尊看中,收为徒弟。”

出生之日,便已空­色­。那就是说,慧空和内侍是一样的了。

魏宁立即使了人,与慧空一起到明月亭里面的一间小隔房去检验,出来的时候,侍卫的脸­色­已然摆明了一切。

慧空大师缓声道:“世间魍魉鬼魅,皆为人心所生。但愿珍妃娘娘清白可证。”他脸上没有被人知道不能人事的难堪,只有一种慈悲众生的悲哀,让人看了不由的更为相信他。

玉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而慧空大师的那句话,很明显是在指她居心不良。到了此时此刻,她究竟要怎么才能洗清楚自己,以免被陛下怪罪呢。想到这里,她那一直高傲的面容,一对美眸便有了慌­色­,转头对着萝叶一个耳光扇去,“你个贱蹄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乱嚼舌根,大师是佛道高人,岂可容你这卑贱之人怀疑!”

萝叶立即跪了下去,磕头求饶。

章滢缓缓的一笑,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有一些苍白,然而在这样的时候,看起来更多的是一种温和如水的素净,然而那双丹凤眼却有一缕寒光停驻,“玉嫔,明月湖离小径不说有百米,起码也有五十米,又有门窗隔音,就算我和大师说话,应该也听不到的,你身边这小宫女倒是眼神犀利啊。幸亏大师是天降真佛,否则的话,我以后可没办法见人了。”

她的神­色­淡而宁静,玉嫔却听的声音心口一闷,明显她想摆上一局,却被人家借着摆了一把,不仅将她坑了进去,还在明帝面前留下个诚孝的印象,实在是让人不甘心。然而,她人却很快的朝着章滢跪下,声音凄楚委屈道:“陛下,今日是臣妾身边的宫女大意,未曾听清楚,看明白事实,便使得珍妃被冤。”

她也是有心计之人,知道这时候朝着章滢求情,不如朝着明帝,章滢心中定然是恨了她到底的,只有明帝才是她在后宫长久的依赖,只要明帝对她还没得到手,定然不会因为一个宫女的错误来责罚她。

“好了。这件事也不怪你。”明帝皱着眉,转头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萝叶,语气狠绝:“将这个爱乱说话的丫鬟嘴巴里塞炭,塞到她再也说不出话而止!”

萝叶吓了一大跳,连忙求饶,旁边的侍卫已经在她口中塞了破布,将她拖了出去。

玉嫔望着萝叶,心中发颤,转头正对着章滢的目光,又十分内疚道:“珍妃娘娘,此事真的十分抱歉,还望娘娘原谅。”

明帝都开口说不关她的事了,此时再来求自己的原谅!真是做作的可以。章滢冷冷的望着她,这还只是个开始呢,她转过头来望着明帝,却是无谓的摇摇头,“臣妾受点委屈没关系,可是这经书却是白抄了,也浪费了大师修习的时间。”

明帝看了一眼慧空大师,见对方脸­色­平和,双手合十,显然是没责怪,一派大师风范,心下敬重,让魏宁送他回去,然后将章滢搂在了怀中,虽有岁月痕迹,却仍不失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温柔,语气轻和的安慰道:“你的心意没白费,朕知道你的用心了。你个傻珍儿,怎么能用血写经文呢,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此不是更为亏损?”

直到这时,章滢才像是受尽委屈,倚靠在明帝的怀中流下了泪水,在人所不见的角落,嘴角却是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自上次假山后有人偷窥的事情发生后,云卿便怀疑有人总会拿着这件事情来做文章的。当时出宫之时,便给了她一个荷包,说若是真遇见了此事,便将荷包打开,里面的东西有可能帮助到她。

当她解开荷包之后,便看到里面有关于慧空大师的事,心里惊奇之余,立即派了人去宫中将大师请了进来,然后自己便到了明月阁,将玉嫔的人引了去汇报,再拦下安初阳,让他立刻离开明月阁附近,再让大师进来。

其实那银钵中根本就没有抄好的经书,只有两页是她匆忙写好的,其他的都不过是白纸而已。桌上的那些,才是她真正用那个心头血写下来的经书。

不过,她心内对云卿愈加的佩服,这慧空大师竟然都能被云卿拉拢,还能知晓这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她当然不知道,对于慧空大师的一切,云卿上辈子就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在赚足了那么多的银钱后,都一直未曾碰过女­色­,这位神棍大师若不是天阉,才真正奇怪。

待哭了一会,章滢知道差不多了,吸了鼻子抬起脸来,“陛下,此处是湖边,夜间露重湿寒,你还是早点回养心殿歇息吧。”

明帝垂眸望去,只见烛光之中,章滢素颜如玉,水眸含雾,鼻尖带着浅红,别有一番雨后海棠的楚楚之意,心中一阵燥热,拉着她的手道:“朕与你一同回未央宫,好好看看你的伤口。”这就是留宿未央宫了。

玉嫔站在他们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宫女一般,吞下满心的不忿,强自笑道:“珍妃今日劳累又受惊,陛下定要好好的安慰珍妃娘娘。”

此时的明帝眼中心里都是章滢,又带着一抹内疚,瞟了一眼玉嫔就收回了目光,眷念的道:“玉嫔说的没错,朕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补偿?再多的补偿有什么用,金银珠宝,她也不稀罕。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可能拥有了。章滢眸子里一黯,借着垂头腼腆的一笑,掩饰了过去,“陛下在身边,珍儿就很满足了。”

完全被无视的玉嫔终于不得不忍气装作大方道:“时辰已经不早,臣妾先告退了。”

“嗯。”明帝低声应了,并没有再说其他的,大概此次之事,他心中多少还是对玉嫔有了点想法,萝叶毕竟是玉嫔身边的人。

玉嫔看着章滢由明帝牵着一起上了肩舆,望着那一行远处的明黄长龙,心头生出无尽的恨意。今日苦心布局,却为她人做了嫁衣,实在是可恨!

安初阳,珍妃,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故意假装来此处引我上钩,我李琼儿发誓,一定要让你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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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枝,各表一头。且说章滢在宫中完胜玉嫔李琼儿,也听到了瑾王妃薨了的事情,因为她是宫妃,无大事不可任意出宫,便托了人送了一份心意。

云卿收到她的礼品,既然这个时候能从宫里使人送礼物来,又观察了来的内侍神情,便知道章滢如今在宫中呆的不错。

如今整个瑾王府都要云卿一人料理,谢氏担心她是新­妇­,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便将李嬷嬷派到了云卿身边,帮着她打理内院中的琐事。

李嬷嬷跟在谢氏身边多年,从原来的谢府来的,管起下人来,要气势有气势,要规矩有规矩,又有云卿在后头撑腰,一时之间府中被整的井井有条,和瑾王妃在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了。

夜­色­渐深,云卿在房里拿着名单,“李嬷嬷,还有几批客人?”

李嬷嬷低声道:“接下来还有文官三批,武将两批。”因丧事邀请的宾客名单是根据不同官员的品级,所任的职位,分开日子送帖子去的,故而云卿由此一问。

“嗯。”云卿轻声应了,听着外头的更声,对着李嬷嬷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嬷嬷你在,只怕我一人会忙的晕头转向。”

李嬷嬷是看着云卿长大的,这些天在王府里瞧着她一个人应付里里外外这么多事情,淡艳如云霞的眉目间泛着一丝疲倦之­色­,担心地道:“老奴倒是无妨,世子妃你这些天辛苦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她还是负责内院里的事情,而云卿不仅内事要处理,外头的人员往来,应酬交际一­干­都不能松懈,换做其他的新­妇­,倒下去也说不定了,大小姐不愧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了。

云卿此时确实有一些疲惫,轻轻的开口道:“李嬷嬷,你也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忙呢。”

见云卿如此说,李嬷嬷才放心下来,走出去的时候吩咐飞丹去打热水过来。十一月的天越已经是初冬季节,掀开了厚厚的帘子,风就从外头刮进来,屋子里已经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将那冷意冲淡了不少。

流翠把炭拨了拨,让屋子里烧得更暖一些。飞丹走进来将热水端到她的面前,拧了帕子递给云卿,一面道:“看现在这天气,­阴­绵绵的,大概过不了多久,又要下雪了。”

屋子里的丫鬟都是扬州过来的,提起下雪已经没了初到天越时的新鲜感,想到又要冷的全身发抖,都不由有些抱怨。

问儿点着小脑袋,眨巴眼睛道:“可不是吗?你瞧,现在就要穿这么厚的衣裳了,到了下起雪来,就要包的更多了,动动手脚都不方便呢。”

云卿细细的擦了脸,将帕子递给飞丹,笑道:“那还不好,问儿包多一点,到时候下雪打雪仗的时候,你站在雪人堆里,也没人能认的出了。”

问儿闻言,雀跃不已,眼睛闪闪亮道:“世子妃,你这主意不错,奴婢下回穿白­色­的衣裳,混到雪里,到时候那些小丫鬟肯定发现不了。”

她说完,却看到周围人都捂着嘴在那里笑,难道她说错话了吗?脑子一转后,脸­色­就羞恼了起来,“世子妃,原来你是说问儿长得胖,像个雪球呢!”说罢,还低着头往自己肚子上摸了摸,“也没那么胖啊,怎么能说奴婢是圆的呢?”

这么一说,旁边的人更笑的厉害了,桑若也不禁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点浅淡的笑意。

众人笑闹了一会,终究是晚了,便停了下来,飞丹将水端了下去,流翠替云卿将外裳除去,云卿伸展双臂任她除下,缓缓地问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让易劲苍来说,要晚一点过来。”将被子里的暖壶取了出来,流翠麻利的让云卿躺上去,换了另外一个暖手炉在她手边。

本来这些贴身事情都是流翠和青莲一起做的,如今换了桑若,她拿剑杀人是一把好手,伺候人却是粗手粗脚,分不清轻重,流翠看了几次后,­干­脆自己一人承包了所有事。反正伺候云卿她早做习惯了,事儿也不重,桑若好好负责云卿的安危就够了。

将灯点亮,云卿靠在床头拿了本医书阅览,白日里的忙碌让她已经是疲惫不堪,再看了一会书,视线渐渐朦胧,便歪在了床头睡了过去。

当御凤檀回到寻梦居的时,便看到云卿斜靠在枕头上,手中握着一个银雕百合的手炉,地上掉了一本书,显然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看了一眼床头点燃的烛灯,御凤檀明白云卿是在等自己回来,挨不住困意才睡着的,他轻手轻脚的走近了床边,对着一旁惊醒的流翠做了个嘘的手势,摆手让她退出去,这才捡起地上的书,放在床前的小桌上,慢慢地将她手中已经变温的手炉抽出来。

云卿本来就睡得极浅,心中惦记着要等着御凤檀回来,被人这么一触碰,立即睁开眼,睡意朦胧的双眸停驻到面前的人脸上。

窗外的月华,正照在他的脸上,她睁眼便看到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白皙的肌肤如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月的瞳子狭长流丽,镶嵌在玉一般的面容上,宛若江上的清风带着梨花的清露芬芳,又有傍晚锦霞的魅惑奢华,像是一个花下的妖­精­,突然绽放在了眼前。

真是好看的紧啊!

纵使看了这么久,云卿还是会为这张面容所沉醉,难怪京城里传言,瑾王世子新婚这一日,多少少女在香闺里哭红了眼睛,碎断了心肠,暗地里诅咒韵宁郡主,恨她夺去了她们心中最为俊美的世子爷。

在这样朦胧的时刻,望着他,就像在梦里一般,公子绝­色­,无华自芳。

御凤檀被她痴痴的看着,嘴角便勾了起来,一手抱着他,另一手除了自己的衣裳,钻进温暖的锦被之中,亲了亲云卿的额头,“怎么被子也不盖,就睡在这,也不怕着凉吗?”顺手将被子拉在云卿身上,用自己的怀抱暖了她的身子。

其实屋子里很暖和,流翠知道云卿要看书,炭也烧的很足,云卿依恋的将手环在他­精­瘦的腰身上,小脸靠着他的肩膀,半眯着眼睛,低声道:“等你等的睡着了。”说着,又用力搂了搂御凤檀腰,蹭了几下。

御凤檀抚摸着她如锦缎一般的墨发,低声笑了出来,­唇­角慵懒的勾起,又亲了亲她绵一软一滑一腻的面颊,“我今天递了折子给陛下,陛下夺情了,让我不必在家丁忧。”

头顶传来惑人低沉的磁­性­嗓音,云卿的心也格外的安心起来,“那你接下来还是会很忙了。”若是丁忧的话,这一年就不用上朝了,可是御凤檀才接受京卫营没不到一年,陛下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否则这一年的训练也就白费了。

“也不会太忙,只是初冬狩猎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是一定会要去的。”御凤檀手指在她圆润的肩膀处细细的摩挲着,怀中的人儿还不时的在她胸口蹭来蹭去,像是要找一处睡着最安稳的地方。一垂头,便看到青丝如锦的女子,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清影,鼻子微微耸起,像是不太舒服,嘴角也略微有些俏皮的翘起,樱­唇­如一朵展开的红梅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顿时有一股燥一热从升起,手指也沿着肩膀越滑越下。

“卿卿……你睡着了吗?”御凤檀将她圈在了怀中,搂着芳香袭人的美人儿紧紧的靠着自己,轻轻的啃咬着她的耳朵,低沉的话语有一种特有的磁­性­,散发着无尽的魅惑。

云卿已经又陷入了半沉半醒的时候,耳朵边有些痒痒,便用力的推了一推,皱起眉头,像是不太喜欢这个­骚­扰。

御凤檀心底已经蠢一蠢欲一动了,哪里容得了她的拒绝。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很漂亮,粉润的颜­色­,透着浅浅的光泽,如同一颗成熟的,饱一满的樱一桃,让人看到就想去采一撷。他手指放在她尖尖的下巴上,两年了,当初面颊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紧一致一细一腻的肌肤勾出完美的鹅蛋脸,她的每一处,都变得那样让人觉得惑一人。

他垂下头,漂亮的薄­唇­轻轻的覆了上去,有声音从­唇­齿相接处溢出,“卿卿……卿卿……”

在他粘密的细一吻之下,呼吸越来越急一促的云卿终于在快要窒一息的感觉之中缓缓地睁开了眼,温暖的锦被之中,那股熟悉的檀香味随着体温更加浓郁,即便看不清楚,她也知道这扰得她不能安睡的人是谁,她的衣襟散乱,裙摆已经被掀一了起来,有一股温暖灵一巧的在周一身一揉一抚着,她求饶道:“凤檀,我想睡觉,好困了……”

这话让御凤檀的动作微微一顿,然而也紧紧只是一顿,此时他的火一源已经燃起,哪里会如此放手,俯一下一身在她耳边低喃道:“卿卿,孝期就要来了,你就人心看我这么可怜吗?”

孝期来了,御凤檀就要搬到前院去住,不能再和她同房,对于这个­精­一力旺一盛的人来说,还真是有一点……云卿心里微微一软,一直细微观察着她的御凤檀勾起薄­唇­一笑,再不待云卿作何反应,直接就压了下去……

香一侬一软一语,一夜未觉。

第二日,云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想起昨晚朦胧间被御凤檀翻来覆去的折腾,暗里咬咬牙,这家伙是准备把接下来一年的全部都做了吗?她摸了摸发酸的腰,明明在使力的人是他,为什么每次累的人却是她呢,这体力上是不是也太不平衡了?!

御凤檀神清气爽的洗漱出来,看到云卿坐在床头,一脸气愤的表情,凤眸里蕴着绵一绵的小火一焰,魅惑的红­唇­翘起一抹弧度,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卿卿,怎么这么贪睡,看来白天的事务还是让你太累了?”

什么白天的事务!明明是你昨晚索一求一无一度,才让我睡到现在的好吧!一双凤眸瞪着御凤檀,云卿用眼神进行控诉。

御凤檀笑眯眯的从旁边拿起流翠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弯着一双墨眸,“唉,都怪卿卿魅力太大了,我一时忍不住……”

在这一点上,女人永远没有男人的脸皮厚,云卿­干­脆懒得理他,一边哼哼,一边享受着美男的伺候。

哼,折腾了我一晚,现在也要折腾折腾你。

“不对,不对,这个不是这么系的,要系蜻蜓结才好看……”

御凤檀看着自己系的漂亮蝴蝶结,皱了皱眉头……

“灰­色­的裙子配青­色­不好看,换那条素银绣兰花的……”

这不是流翠配好了的吗?怎么又不好看了?虽然接待客人不能穿的失礼,可这是不是有点太挑剔了,[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御凤檀又皱起好看的眉毛,站起来去衣柜里找……

“这件太薄了,等会穿了出去会冷的……”

望着手上的厚裘衣,御凤檀终于终于抬起了眼眸,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云卿是要报昨晚被他翻来覆去的仇才奇怪了,一双狭眸里露出狡诈如狐的波光,朝着云卿十分勾起薄­唇­,“卿卿,看来为夫对穿衣不太擅长,不如还是用我拿手的,脱……”

“好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就这么穿了。”不等御凤檀说完,云卿赶紧打断他的话,天拉,这个时候还让他再脱一次,等下客人来了可怎么办,‘瑾王妃’丧期她还不宣一­淫­,虽然死的是假的,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卿卿真乖,我本来还想说,为夫不擅长穿衣,没穿好的话,­干­脆脱了让流翠进来给你重新穿一遍呢。”御凤檀将手中的镶白狐毛裘衣披在了云卿的面上,“不过,你说那时间来不及是什么意思?”说完,还**的轻嗯了一声,以加重他语气里的疑虑。

云卿望着面前这笑的像狐狸的家伙,气的牙痒痒,好你个御凤檀,你故意耍我是吧……

赶在老婆大人发怒之前,御凤檀搂住云卿,在她额头上亲亲一吻,“好了,再不去就真要迟了,等会晚上我任你罚……”说罢,就牵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云卿走到了院子里。

罚?晚上罚?怎么罚?

那到底是谁罚谁啊?

——场景时间分割线——

瑾王妃的丧礼举行到入葬完毕,已经是十一月中旬,马上就迎来了皇家初冬狩猎。

初冬狩猎,自然是在冬日的时候打猎。每当冬季来临,万物完全停止了生长,灌木枯萎,动物们积蓄了一个夏天和秋天的能力,长足了一身肥膘,准备冬眠的时候,就是皇家狩猎之时。

这个时候,既容易追踪猎物,又非繁育季节,不影响动物的繁殖,而且冬天的动物皮毛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又厚又软,最为保暖,是人们最喜欢的保暖皮料。

大雍自开国以来,在位的每一个君王都会进行狩猎的活动,如无意外情况,每年一期,几乎朝中官员都会要来参加。而准备的时间,便是以京城下过的第一场雪。时间通常为五天,而随着皇家狩猎,民间的狩猎活动,也会在此之后展开。

因为要在围场住上五天,冬日里要穿的衣物,换洗的衣裳特别多,流翠和飞丹光衣裳就收拾了两个箱子,还是云卿说不要带那么多,毕竟她如今是在守孝,能穿的也就是青,白,黑,三­色­的衣物了,那些华丽的首饰也只能收起来,头上戴的都是素簪。

御凤檀也一样,不过他的衣物本来就多数是白­色­,将花纹太过华丽繁复的去掉,也收了一箱子。

天微微亮,云卿就起来梳洗,让流翠去看御凤檀有没有醒来,瑾王妃葬了之后,御凤檀已经收拾了睡到了前院,他身为京卫营的指挥使,并不与云卿同车,穿着银­色­的盔甲,骑着一头浑身发红的宝马,领着京卫营的护卫队,笔挺俊逸的身子散发着英气,身姿如龙,曦光之下那一身银甲散发出来的光亮,将他俊美的容颜衬托的如同天神一般英武,有着瞬间让人倾心的力量。

“天啦,世子妃,世子太帅了,这是奴婢第一次看到他穿盔甲啊!原来男人穿盔甲这么帅的啊!”流翠睁大了眼睛,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情形,连声赞叹道。

云卿抿­唇­一笑,视线也落在那人的身上,瞳眸里有着骄傲,“男儿本­色­,便是戎装战马,血战沙场的时刻,不论多平凡的男人,穿上盔甲,都会比起平日里要多上一种浓浓的男子气慨。”当然,那些不正常的猥琐男人,不算在其中的了。

流翠趴着窗子上,仍然到处扫­射­着那些穿戎装的俊男,听到云卿的话后,翘了翘嘴,“那也不一定啊,你看易劲苍,穿了也好,没穿也罢,就那呆呆的像个石头一样,怎么看都没世子那种英武不凡的感觉。”

听了她的话,云卿也望去,易劲苍在御凤檀的身后,也是一袭银­色­盔甲,只是没有了象征指挥使的红璎头盔,酷酷的面容有一种格外的疏冷,立体的五官,方正的下巴让他和盔甲结合在一起,雄一­性­一味一道十足。就算在御凤檀身边,不及他的夺目耀眼,易劲苍还是有一种属于自己的英俊啊。

流翠虽然­性­子泼辣,可不会随便去指责人,今日怎么好端端的贬低易劲苍呢。她望着流翠,见她虽然抱怨,目光却是朝着易劲苍那个方向看去,有些发亮的眸子,凤眸微凝,瞬间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样子,流翠也对某个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了哟。

如此想来,好似有几次流翠和易劲苍都有些不对头的样子,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了摩擦了?刚想开口问,便听到外面长号吹响,如穿破天际一般,浑厚隆重。

广场上,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开始朝着目标而去。这次围场规模十分宏大,去年因为朝事耽搁没有进行狩猎,所以今年特别重视,狩猎在一个皇朝,不仅仅是一个活动,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国富民强,臣民的身强力壮,以及丰收强盛。

出行一行人共有千余,拉开了数里的队伍,在官道上蜿蜒前行,首尾相接如同一条长龙。

京城里留下杨阁老,古次辅主持朝政,东太后和德妃身子弱,不能出行,便留下来管理后宫,禁卫军右护卫队留守皇城,安初阳带着左护卫队,以及一­干­年轻的文臣武将和诸位皇子,以及一­干­妃嫔们,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山围场而去。

一路上百姓都早已经被护卫队清理,大道上没有任何阻拦,明黄|­色­的步撵,龙凤齐飞的华盖,队列整齐的骁骑,都显示着皇家的威严和无上的天威。

东山围场位于落玉山脉之上,是天越最大的围场,为皇家专属,早在明帝要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清空了,方圆五里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以保证陛下和勋贵朝臣的安全。

围场离皇城并不算远,快马加鞭一日两个来回没有问题,所以若有大事发生,并不会阻碍与明帝之间的消息传播。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队伍终于达到了围场。

此处并没有建好的行宫,所有人都是住在扎好的营帐之内,最中间华丽最大的则是明帝的临时行宫。周围按照各自的官级和身份,依次整齐的排列在明黄|­色­帐篷周围。

云卿是第一次随着皇家狩猎,进了自己那一间帐篷后,发现与想象的完全不同。虽然只是一个帐篷,外面看起来相当简单,然而进来之后,里面则五脏俱全,如同一间缩小的卧室一般,装饰­精­美,被褥齐全,炭火烧的滚热。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桑若进来之后,先是在帐篷周围检查了一圈,方和流翠一起指挥人抬了箱子进来。这一次出来,云卿身边只带了她们两人,所以一切的东西都需要亲自整理。

在欣赏了一圈帐篷之后,云卿刚想歇息一会,外面便有人来找她了。

221

被请进来的人竟然是章滢,云卿见到她,莞尔一笑,“这么快就来了?”

“在帐篷里也没什么事,闷在宫中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又坐在里头呆完这五天。”章滢穿了一身霞红­色­的骑装,脚上踏着鹿皮小靴子,打量了云卿的穿着道:“你换一身衣裳,咱们出去转一转吧。”

瞧着章滢眼底的期盼,云卿知道这一年在宫中的日子,章滢只怕是过的极为不痛快,日日就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后宫,对着一群心思莫测的人,所以一到围场就想出去透风,云卿笑了一笑,吩咐流翠拿出早准备好的素白骑装,披了件黑­色­的貂毛大氅,便同章滢一起出外。

掀开帘子,外面便有北风迎面吹来,好在两人身上都围的厚,此时也不算是最冷。

“都是第一次到这里,咱们也别走的太远了。”云卿看着周围的树木,虽然这里有侍卫守护着,但是毕竟是围场,野兽出没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和章滢两个人基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章滢放眼瞧着铺了薄雪的树林,树­干­光秃秃的,偶尔挂着一两片残叶,像是孤零零的在枝头摆动,似乎不堪重负的想要卸下那最后一点牵扯,却怎么也不能放松,被树枝紧紧的揪住,可怜又无辜。

多像她啊!

章滢提着裙摆,嘴角浮起一朵寂寞的笑意,“去前面看看去,附近哪里会有野兽,这么多人来了,吓都将她们吓跑了。”

云卿左右看了一看,的确也是,整个围场都被侍卫守起来了,打草惊蛇,那些野兽也不会接近这危险喧闹的地方,“我听说,你用心头血给西太后抄祈福的经书,摆了玉嫔一道?”

章滢走了一段话,便觉得有点累了,这么久在宫中,每日里养尊处优,人都娇气了起来,但是她仍然没停,而是沿着道路往前,“她发现我和安初阳之间有些不对了,所以分别派人给我跟安初阳送了信,约在明月亭。”她眸中带着淡淡的嘲讽,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但是玉嫔没想到,我和他之间可没什么私情。”

这件事云卿大概也听说了一些,再听章滢一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细节,“玉嫔就是那一日看到你和安初阳的人了。”

“应该就是她。”章滢避开一个石子,抬起头来望着云卿,“但是那一日在园中差点将我弄到太极池的人,却应该不是她。”

云卿停下,“那是谁?”她顿了一顿,“你进宫这么久,东太后有找过你吗?”

当初章滢入宫,就是东太后在其中动了手脚,既然她想要章滢来做棋子,必然也要有所动作。章滢手指揪着衣袖上的一圈白­色­貂毛,嗤笑了一声,“请了我两回,每次我也去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话也平淡无奇,她大概也知道拉拢不了我,以后就没什么音讯了。”东太后深居简出,在西太后病倒之后,便被明帝请出来主掌后宫,她手段犀利,然而却并不独揽大权,只有发生大事时,才站出来,其他时间如同以往一样,在慈安宫里向佛念经,不问他事。

是以章滢虽然对她多存怨愤,然而自己入宫时间短,根基并不牢靠,又知道心机比起东太后来,未必能胜得一酬,所以先忍耐了下来。

云卿知道章滢心里最恨的便是设计了她的东太后,但是如今恨也无用,东太后如同一只千年的老乌龟,缩了头在坚硬不拔的龟壳里面,让人无处下手,只能等待良机。

前面是一处斜坡,下面一条奔腾的河流,即便是冬日,流水依然湍急,衬着这萧瑟的山头,听着从下方传来的轰隆河流声响,章滢蹲下,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掂了掂后,道:“玉嫔一次不成,定然还会有第二次,如其与此,我倒是想趁着这次围猎,除掉她。”

玉嫔是四皇子送上去的人,如今又得了陛下的圣宠,这次出行也带着她一同来了,想要除掉她,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想好了法子吗?”

“没有!”章滢扬手,奋力的将石子抛了出去,弧线坠落到了山下,没入了一片黑石之中,再也不看不见,她转过头来,凤目含着一缕冷意,“不过我会想到的。”说着,她又蹲下去,捡了两块石头,面上绽放出一朵笑意,“来,咱们丢一下,看谁丢的远,这样粗鲁的动作,在宫里可是不能做的,你在王府里应该也不可以吧。”

望着手中灰黑的石头,云卿温煦一笑,“好啊,咱们就看谁丢的远!”面对着广阔的天地,云卿一直紧绷的心情也放了下来,与章滢两人挑选着石头,对着山头掷去,仿佛一下又回到了当初在白鹿书院的时候,那时候年纪还小,她们还会互相都看不顺眼,偶尔有些幼稚的举动。

丢得累了,两人寻不到地方可以休息,又都走不动,­干­脆寻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将表面用帕子擦了­干­净,直接坐了下来。这石头像是被风吹了多年,形成了椅子的样子,有背靠,有扶手,只是比起一般的椅子来要大的多,坐的部分也要矮一些。

“坐在这儿吹一吹风,倒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章滢拿着帕子想要擦一下额头出的细汗,却看帕子脏了,索­性­也不擦了,任风吹­干­。

“休息一下就回去吧,要这么吹,容易受寒。”云卿说完,却听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噶擦声,像是有人往这里走来,她接着石头天然的细缝朝着外面看去,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一袭深紫­色­的大氅,身姿高大,面容冷酷,古铜­色­的面容有一种铁器般的寒意,然而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意又生在那一对鹰眸浓眉之中,让人望而生畏。而女子则系着碧绿­色­的斗篷,斗篷下的巴掌大的清秀小脸上,黑黑的眼珠子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眸,秋水如泓,灵动婉转间又含着一抹骄矜在其中,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四皇子,就在这里说吧,我若是离开营帐太久,让人看到了不好。”清凉的嗓音,带着一股高傲,章滢一听,便知道来人是玉嫔。她朝着云卿睁大了眼——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云卿摇了摇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她也不知道怎么这两人会到这里来。刚才她们还在谈论玉嫔的事,如今人家就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如此僻静的地方,又是要商量什么­阴­谋诡计。

四皇子冷沉的声音随风送来,“你上次出手失败了,这次猎场,你有什么打算没?”

章滢眼眸闪了一闪,看来这两个人又是来密谋害人之事的。

玉嫔拧眉道:“殿下,上次出手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知道慧空那个老秃驴会突然出现在明月亭,还帮着珍妃说她在为西太后祈福。我是不相信的,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你说慧空突然出现了?”四皇子眸­色­微深,轻声带过之后,面­色­更是带了一层寒意,“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何须责怪他人!我让你到皇宫里做妃嫔,不是来看你的失败的!”

玉嫔进宫一个月,本事没长,脾气却跟着上来了,见四皇子对她说话毫不留情,心里一沉,极为的不舒服,可是面­色­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压低了嗓音,“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倒是奇怪了,你和珍妃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难道你们在进宫之前有其他关系吗?”珍妃不过是个普通妃嫔,又没有皇子,与四皇子素来无交集,李琼儿心中奇怪,怎么这四皇子让她进宫就要对付珍妃。

她不知道,当初皇后被囚禁之事,其中的起因便是因为章滢,当然,四皇子­性­子狠厉冷森,更不会对她解释,此时听她说话,幽黑的墨眸之中­射­出两道森寒的颜­色­,深红­色­的薄­唇­之中吐露的话语带着深深得警告,“李琼儿!你不要以为父皇对你宠爱就可以骑在我的头上!本皇子的事情你少管,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便够了!”

玉嫔脸­色­一僵,在他那鄙夷的目光之中,她终于又记起自己歌姬的身份,手指紧紧的握住,大大的眼睛里透出寒意,却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五天时间,我自然有了打算。上一次她竟然让我在陛下面前丢了脸,这一次我保证不会让她再有机会翻身!”

听到两人谋算着要怎么害死自己,章滢顿时冷笑了起来,她还没有准备下手,别人就已经要取她的­性­命了!

难道就只许他们害人失败,不许人家还击!还击就必须去死吗?!那可真是笑话!

察觉到章滢的气息不稳,云卿蹙眉,示意她冷静!四皇子身手不弱,任何动静都会引来他注意的!

与此同时,像是听到了附近有人,四皇子突然敏觉的朝着云卿和章滢这边看来,一双鹰眸之中露出了凌厉的目光,两人齐齐贴近石头,屏住呼吸,缩成一团,尽量不让人发现她们在这个地方。

她们可是在这里听到了别人密谋要杀害自己的话啊,若是被发现之后,四皇子和玉嫔一时歹心起了,将她们直接在这里灭了口,那可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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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可是在这里听到了别人密谋要杀害自己的话啊,若是被发现之后,四皇子和玉嫔一时歹心起了,将她们直接在这里灭了口,那可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好在四皇子走了两步之后,却被玉嫔喊住,“殿下,下面好像有侍卫过来了。”

妃嫔和皇子私下里见面,是不被允许的。

四皇子终于顿住了脚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你好好准备,这一次,别再失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野里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直到一个姿势摆得手脚都开始发麻,云卿斜了身子观望,确定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才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章滢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冷笑道:“看来还真是缘分,连谈事的地点都和咱们选的一样。”

云卿挑眉一笑,“可不是嘛,孽缘。”

章滢听了这话也笑了,刚才郁闷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两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裳,以免让人发现到了这座山上,给四皇子抓住把柄,特意换了一条路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又听见林中传来簌簌的声音。

云卿立刻警觉的向后看去,难道又带是四皇子又打道回来了吗?

“世子妃。”只见桑若从林间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她一贯的淡漠,一双眼睛里带着冰冷的光芒走到了云卿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她记得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没有带人出来的,桑若和流翠在营帐内收拾东西,怎么桑若此时又到了他的身后,只听桑若道“奴婢奉旨不离左右的保护世子妃,既然世子妃不喜欢人跟着,那奴婢便远远的跟着。”

也就是说,云卿出了帐篷以后,她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只是桑若的身手很好,云卿没有发现,他一直潜伏在林子中,即便是四皇子来了,她也没有现身。若是那时云卿和章滢被人发现了,桑若便会出手。她淡淡的一笑,心中却暗道,御凤檀所派出来的暗卫也不知道是王府训练的,还是他自己的,个个都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办事又快又利落,比起皇家侍卫不输分毫。

两个人到了山下,云卿让章滢要多多小心,虽然是没有听到玉嫔与四皇子两人究竟在策谋什么样的诡计,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围场的夜空繁星点缀,空旷高瞄,偶有几点星子点缀在上,如同镶嵌在墨­色­锦缎上的钻石。

大部分的人第278章了众人在一起,只见­阴­云之下,广场之上。

女眷和男宾们到了狩猎场上,每个人都穿着轻便的骑装,没有人再着那不方便行动的,有着逶迤裙裾的衣裳。虽然站在寒风里,然而每个人的衣裳都是上号的皮毛,最是经得起寒风的吹袭,并不会觉得冷。

云卿在人群中搜索者御凤檀的身影,此刻他被人群簇拥着,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明帝仰首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侧脸在阳光下灼灼如光,钻石一般挺立的鼻梁,像高山一样。

御凤檀似乎感觉到了云卿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云卿立刻扬起嘴角,向他微微一笑,红润的樱­唇­在阳光下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一双凤眼灼灼其华,雪­色­下反­射­的光亮衬得那一对眸子像明一般星,有着勾魂摄魄的光芒。

御凤檀旁让无人的对着云卿扬起手来,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眷恋和喜欢。

四皇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御凤檀与云卿两人之间的互动,线条冷峻的面容上挂着一抹­阴­冷的神­色­,那双眼中黝黑到底,说不出看不清的神­色­到底是妒还是恨。

阳光下云卿愉悦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他的眼,那样绝­色­美丽的笑容,如此愉悦动人的眼神,都在说明她与御凤檀之间的恩爱。这些日子,关于御凤檀和云卿的消息不断的传到他的耳中,却都是人人夸口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似乎他们不在一起,老天都不答应一般。他本以为她是奉了皇命嫁给御凤檀的,没想到,却是嫁了一个如意郎君。

“四哥,你在看什么呢?”五皇子见四皇子没有反应,轻声的问了一下,四皇子才缓缓地收回了心神,听明帝刚好说完今日的狩猎规则。

“哦。”四皇子心不在焉的点头,毕竟每年的狩猎规则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

就在此时,只听十公主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头上梳着一个发冠,也和男孩子一样用玉金冠锁住,是做了很明显的女扮男装。那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服气,对着明帝道,“父皇,每年都是你们出去狩猎,儿臣也想要去。”

“哦?”明帝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望着她道,“怎么,我们小十也想去狩猎了吗?”

十公主皱了皱鼻子,“可不是嘛,每次都是你们去打猎,我们女孩子也想要去的,只是父皇又不让我们去。若是出来狩猎光在这里看雪景有什么意思,那还不如说去登山呢!”她鼓起腮帮子,看着明帝,一双眼睛里透露着少女才有的稚气和不甘。

然而明帝却没有生气,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逗着她道:“小十的意思是要和父皇一起去罗?”

十公主撇了撇小嘴,道:“父皇,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你就不问问她们还有没有人去吗?若是只有儿臣去了,儿臣拖了父皇的后腿,那可就不行了。不如咱们还问一问有没有其他人愿意,咱们来抽签,分成几队一起去狩猎,看看哪一队打得最多,这样不是比寻常狩猎要有意思得多吗。”虽然说话的声音还很稚气,然而讲出来的内容却是十分有条理的。

这也是玉嫔昨晚说的话让十公主起了心思,她认为一定还有像她一样,也想去狩猎的人,既然有这个机会,她就一起提出来。

明帝望着十公主,目光里带着慈爱,乐呵呵道,“不错,咱们小十也长大了。年年打猎,没些新鲜玩法,估摸大家也都腻了,这个办法不错。分成几个小组,看看哪一组打猎打得多,父皇就给奖励。”说着环视周围,朗声问道:“既然十公主开口了,那有没有其他人要一起与朕狩猎的?”

英明的帝王们一般都能向他的百姓和朝臣展露他威严的一面,也能展示他亲切的一面。且不说明帝英明与否,但是他却深谙这一点。

此时,明帝的脸上就带着和煦的笑容,朝着众人道,“既然是小十提了要求,那么朕便采纳了她这个要求,众位女眷若是有人会骑­射­的便一起来参加,今日便分四组,朕一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人各领一组,一共四组,上前报名的女眷再各自抽签平均分配到四个组中,如此以显公平。”不过须臾之间,明帝便想好了分配的方法。

此时女眷之中已经有一些小姐蠢蠢欲动了,大雍虽然对女子有要求,然而在之前就说过,在白鹿书院就开设骑­射­课程,专门教勋贵高门女子骑­射­。而一些武官子女从小熏陶,也擅骑­射­,只是平日里不太展示出来。其实在心中也有类似于十公主的想法,只是碍于身份不同,不敢提出,此时见明帝开口,便有几人勇于上前报名。

也有些羡慕可以借此机会近距离和皇子,和心仪的男子接触的,可苦于不懂骑­射­,只能含恨放弃。也因为此事,后来大雍掀起了一股女子骑­射­课程的热门风,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臣妾在民间也学了一些,不知道可否与陛下一起呢?”玉嫔站在明帝的身后,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骑装,衬得整个人气质更为清冽,望着明帝笑道。

“哦?爱妃也会骑­射­,那便可与朕一起哦。”明帝对玉嫔笑道,显然他觉得玉嫔会骑­射­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玉嫔轻笑谢恩,转头之时与四皇子两人的目光飞快在空中交接了,却是朝着一脸平和站在明帝另外一侧的章滢道,“咦,臣妾曾听说过珍妃娘娘以前在白鹿书院是学过骑­射­的,今日难得陛下雅兴,让臣妾等参加狩猎,珍妃娘娘一起如何?”

明帝似乎想起了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去阅览过白鹿书院,的确是有开设女子骑­射­一门,不禁扬眉道,“珍儿,既然玉嫔邀你参加,不如就一起吧。”

明帝都开口了,章滢就不好推脱了,当着众人下了帝王的面子,却听旁边一人道,“哎,我记得瑾王世子妃不是和珍妃娘娘是一个学院出来的吗,景王世子妃应该也会吧。”

云卿不料自己会被人拉了出来,惊讶的朝着说话那人看了一眼,“耿小姐,你怎知道我和珍妃是一起的呢?”

耿心如似乎没有察觉到云卿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思,厚着脸皮,含笑道,“世子妃在扬州所作所为早期传遍了京中,我们这些闺中儿女自然是要知道的了。”骑马打猎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摔死沈云卿也是好的。这是一种女人奇妙的妒忌心理,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特别是耿心如这个十九岁还未嫁出去的大龄女青年来说,这种心理来的更加的微妙。

明帝深邃的眸子望着云卿,开怀道,“世子妃既然来了,又是和珍妃一起的,那就一起来参加吧,凤檀也在这里,看你们夫妻能不能抽到一组吧,也好做做夫妻档吧。”

明帝话说的相当风趣,旁边的人都被逗笑了,御凤檀在旁边一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十公主就喊道,“世子妃,就凭父皇这句话,你也不能不去参加,让世子一人落单,多可怜啊!”小孩子天真无邪的一句话无奈的笑了起来,看来今日她是不去也得去了。

除却被点到名的章滢、云卿,另外还有玉嫔、耿心如、二公主和其他三位小姐一起刚好凑足八个人。十公主她年纪还小,又是明帝心爱的小公主,特殊处理,不用抽签便和明帝一组。

其他七人则是要根据抽签来分配,御凤檀眸子朝那签筒一望,声音慵懒之中带着一抹不悦,眼角斜飞道:“陛下不是说让我和云卿搭个夫妻档的吗?怎么还要抽签呢,直接就跟我一组吧。”

“这可不行啊。”五皇子笑道,“大家都是抽签的,若是世子妃抽了,玉嫔和珍妃娘娘都想跟着父皇一起了,我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女眷们虽然会骑­射­,但是只懂得一些皮毛,比起这些经常打猎的男儿来说可是差得远呢,若是哪队分得多了,自然是会减少打猎的力量。

五皇子此言一出,明帝便道,“此话有理,就先抽吧,小十跟朕一组,其他的再抽出一人跟朕,每个组各带两名女眷一起。”

御凤檀自然是不放心云卿跟其他队在一起,他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坚定,长长的睫毛下眸子奢丽,­唇­角微斜,“她是我夫人,自然是跟我一队吧。”

四皇子眸光冷冷的望着御凤檀,嘴角微弯,带着一抹嘲讽道,“世子怎么了,既然上来狩猎,还在这儿女情长,若是想要两人一起,何必来做队狩猎呢,这又不是七夕的活动,在这么下去可就错过了打猎的时机了。”他说话一直都是如此,旁人听来不过是直接的意思,然而御凤檀与他两人却是心知肚明,狭眸一沉,面容上露出一抹深沉的颜­色­。

“好了,就赶紧抽签吧,可别因为这一件小事而乱了大事。”五皇子眼看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明帝也不时朝两人这边望了过来,劝道。

云卿知道此时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她反正是来参加狩猎的,若是一直呆在帐篷里是有些可惜了,倒不如就跟谁去看一看吧,体验体验这男子们做的事儿。

几人上前来抽走竹签,方宝玉溜到了云卿的背后,视线落到她抽出的竹签,瞧清楚上边的字后,大笑一声,“哈哈,御凤檀,云卿和我一组哦!”

闻言,御凤檀不禁脸­色­一沉,他抽的这签可正好是和明帝一组,而方宝玉则是跟五皇子一组,这也代表了他和云卿不是在一个组之内,他的脸­色­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方宝玉丝毫不在意他的面­色­,两人之间打闹如常,瞅着他的样子得意洋洋,飞着一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眸,“喂,怎样,现在我们就各自归队,然后下午四个时辰之后再到这里回合,到时候看谁的队伍会获胜而归了。”

御凤檀看着云卿,眼里释放着无限的幽怨之意,云卿被他看的抿­唇­一笑,拿着签无奈的朝他看了一眼。她可不是故意抽到这签的,老天爷把她分到五皇子这一组,她也没有办法。不过幸运的是云卿和章滢两人都在一起,比起令人不喜的二公主和耿心如,当然章滢是云卿最喜欢的对象了。

抽签已经完成,本次狩猎分成四组,明帝带队的黄组,三皇子带队的绿组,四皇子带队的红组,以及五皇子带队的蓝组。他们带着各自的成员从四个入口进入猎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以号角吹响为信号,当号角连吹三声时候,则收手回来,到时候,看谁打的猎物最多最丰盛,则由哪队获胜。

云卿所在的这一队除了方宝玉之外,安初阳也是在这一队之中,章滢望着安初阳,微微有些魂不守舍,由着宫女给她准备要用的东西。

流翆在身后急巴巴的看着云卿,道:“小姐,你去打猎吗,那里面多危险啊。”

云卿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流翆,道:“你怕什么,小姐我又不是不会骑马拉弓,虽然­射­不得豹子老虎,但是­射­个兔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流翆却没有被她轻松地语气感染,只担心望着那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林中道,“小姐,到时候你以为那猎物是由得你选的吗,万一扑到你面前来的不是兔子而是猛虎,那你可怎么办啊?!”

云卿笑出了声,瞧着流翆道“身边这么多人,难道那老虎就光扑着我走吗,那些侍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过来吗?”

“小姐!”流翆看到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跺了一下脚道。

“好了,我自会保护小姐的。”桑若跟在她身边,挺直了腰背道。

云卿望了一眼她,其他的人身边都没有带着婢女跟着,云卿一人带了反而显得奇怪了,她朝着桑若道,“今日情况特殊,你不用跟着我了,围场里的侍卫都会小心守护的,除了他外,连侍卫统领都跟我一组,你不用担心。”

桑若不言,只望着御凤檀的方向,云卿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却实在不能让桑若跟着去。

“好了,该走了。”已经有人来催促,云卿要出发,朝着桑若看了一眼道,“婢女是不可以跟着去的,并非我不允许你去。”她倒是觉得有桑若在身边,的确可以放心一些,但是规矩不可破,若是她带了婢女,其他人必然也会要,这狩猎也不用进行了。明帝也不可能为一再破例,将狩猎当成一场儿戏。

男人们的狩猎不是像女人们平日里的活动一般,光是准备东西就要许久,他们拿好了长弓,背上铁箭,配好武器,立刻集齐了人马朝着四个方向而去。

云卿对狩猎充满了新鲜感。她与章滢在外头看向林中的时候,觉得里面枯枝断树林列,似乎是非常的窄,走到里面之后才发现,不仅是窄,道路也十分崎岖,好在她们女子骑的马儿都是特意挑选的听话乖巧的母马,走起来不慢不快,就算不太习惯的人,也不会很难受。

五皇子穿着一袭明蓝­色­的箭袖,虽然不如四皇子那般的冷峻线条分明,也别有一番温和中带着英气的味道,他的箭术也很好。

一路上,因为是皇家围场不给其他人进入,所以其中的小动物十分的多,很是充沛,不时地会有狍子,野­鸡­从旁边慌乱的跳过,对于这些小猎物,五皇子、安初阳两人并不停留,只有云卿、章滢,还有方宝玉三人一路上望着那些东西,心里都觉得十分新鲜。

不时的大喊一声,“你看,那里有只彩毛野­鸡­,长得挺漂亮啊!”

“你看,小鹿,眼睛很漂亮啊!”

皇家围场里,一般大型猛兽其实是十分难寻到的,不仅是因为这里平时都有人照顾,还要照顾这些皇子皇孙勋贵朝臣的安全,所以云卿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大型的猛兽。

但是男子却不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打上一两头猛兽野禽,好大显身手,一显男儿风采。

到了林子深处,不再同在外面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野兽的声音,三人也识趣的安静了起来,虽然没有大型猛兽,野猪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好相处的。

安初阳和五皇子两人不断的策马前行,倒也不负他们一路驱行,一路下来,收获也颇为丰富,当吹号声响起的时候,打了两头鬃毛野猪,三头膘肥体壮的麂子,方宝玉还帮着­射­了一头长角鹿,外带云卿和章滢一人­射­了几只野­鸡­。

既然收组的信号响起,就不能再继续打猎了,五皇子掉转马头,对着众人道:“回去吧。”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周围的景­色­,一来是不需要再观察猎物,二来也的确是累了。

就在这时,从林间发出了几声吼叫声,将本就凄冷的林子顿时有了几分惨烈,只见林子中突然出现了一头高大的人熊,浑黑­色­的皮毛布满了全身,胸前白毛形成一个倒“人”字,两只小小的眼睛闪着红­色­的光芒,尖利的牙齿在密密的林中泛着寒光,顿时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五皇子在队伍最前列,一反头看到那人熊,首先便大声呼道:“小心,有熊出没!”

安初阳则从背后抽出了箭,一箭­射­到胸的腹部之上。但见那熊对天嚎叫了一声,一把将肚皮上的长箭拔了下来。冬天的人熊皮毛雄厚,一般的箭头是Сhā入不了­肉­中,最多造成了皮外伤。与它那高大的身姿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章滢从来没看过如此凶猛而魁梧的野兽,乍一看,那从它一出来,就散布在林中的腥气,让人不寒而栗。就连胯下的马儿都被熊吓得仰蹄乱刨。云卿一见章滢慌乱的样子,连忙喊道:“小心马!”

闻言,章滢才回过神来,双手抓住缰绳,以防摔下马来,一面和云卿策马往后。五皇子和安初阳上前协助指挥侍卫,吩咐道:“方小侯爷,你负责保护好她们二人!”另外八名侍卫被他拨给了保护三人,以防被那人熊伤着。

而此时侍卫都拿着弓箭,将人熊包围在其中。那人熊体态庞大,皮糙­肉­厚,即便是侍卫拿刀去砍它,只会惹得它更加发怒,反而一掌将侍卫的刀扑下,活活的撤掉了他一只右手!顿时空气中的血腥之味更浓!

章滢胃液翻滚汹涌,虽然后宫女子们的争斗激烈,却都是暗流汹涌,从来没有像如此明刀明枪,血­肉­横飞,一时之间,忍受不了低头­干­呕。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前方的人熊吸引,后方却又是一阵狂风,云卿在嗅到突然逼近的腥味,瞳眸猛地紧缩,身子一扑,抱着章滢就势滚下了马身。与此同时,那巨大的熊掌将章滢所骑的母马抓出了四条狠狠的血痕,母马发出极为凄厉的嘶吼,撒蹄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马儿受到了惊吓,齐齐嘶鸣,林中树枝被震得发抖,枯叶纷纷垂落!

侍卫们猛地回头,面­色­惊变,原来人熊不止一只!还有两只在此处,它们的眼睛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像是许久没有进食而显得格外饥饿,就连见过世面的侍卫看到这样的人熊都要心头一颤!他们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围成半圈,朝着人熊逼去!

他们同样也害怕这恐怖的人熊!一头已经逼得大部分侍卫去围攻了,这里可是两头啊!但是身后站着瑾王世子妃,陛下最宠爱的珍妃,还有方家独苗小侯爷,就算他们能逃了出去,这三人任何一个人受伤,他们也逃不了一死!如此不如一拼,有了这一层念想,侍卫发起攻击的时候更为勇猛!

他们拔剑而上,大声呼救道:“五皇子,这里还有两头!”

侍卫们虽然身手高强,但是敌不过恶熊扑食,凶不可遏,吼声阵阵,让人胆颤心寒,血­肉­溅飞之中,又有三名侍卫倒了下去!五皇子已经听到了前面的呼声,但见两只人熊竟然已经扑倒了五名侍卫!连声呼道:“安统领,你快到那边去!”

安初阳正指挥着侍卫远距离­射­那一头人熊要害之处,转头一看,那边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惊险。侍卫已经纷纷受伤倒下,那边唯一剩下的男子方宝玉,则是没有武功。章滢和云卿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章滢早就吓得全身瘫软,一直在发抖,云卿还算是镇定的,手中捡了一把侍卫的刀,手腕却是有些发虚。

而其中一头人熊­干­掉了一个挡路的侍卫,看到云卿和章滢时,两眼光芒旺盛,似乎对女子更有兴趣,再也不管侍卫,张着大嘴扑了过去!

云卿一手拖着瘫软的章滢,一手拿着刀,防备着人熊,一步步的往后退。她们比起人熊来,唯一的优势就是身姿娇小灵活,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地方任她们躲避,只能在树­干­后穿梭!

那人熊魁梧,先被云卿绕的头晕脑胀之后,蛮力顿生,­干­脆直接将树­干­拍倒,迈着雄壮的腿朝着猎物而去。眼看利爪就要飞下,云卿转身一把抱住章滢,就地一滚,堪堪避开那一掌!

满地雪石飞起,腥气铺面,惊魂夺魄!

情势危急,安初阳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刀,对着人熊掷去,巨掌被刀刃Сhā进,人熊疼痛不已,獠牙望天,不断爆吼。受了伤的公熊比之前的恶熊还要可怕,它一把扯下来掌心的刀刃,对着云卿和章滢一把就抓了下去,恨不得将两人撕碎泄愤!

只见,安初阳一脚踩在马上,借助一股强力,拔出腰间的刀来,一掌迎着公熊横砍而去,就在这时,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安初阳的佩刀在接触到公熊的手掌的时候,那­精­钢练成的刀,竟然被它一掌扑的顿时裂成了四节,大掌对着他的颈部直直的抓了下去!

安初阳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剧痛,眼前一片白光模模糊糊的,几乎是不能站立!却听到云卿的声音,心中一狠,靠着直觉模糊知道人熊所在的方向,将手中的断刀,对着它的眼睛狠狠的Сhā了下去!

视线被毁,那人熊连连后退了几步!

安初阳终于得以逃身,却体力不支,软倒在地!第278章滢的困境,急的跳脚道:“快去,快­射­箭啊,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发狂的人熊四处乱扑,云卿拖着章滢连连后退,四周枯枝乱飞,云卿只觉得一身剧痛,不知道是被人熊的利爪勾到,还是被树枝勾破肌肤!然而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不要命丧人熊掌下才是关键!

她不小心碰到了手中戴着手镯,猛然记起身上还有这个保命的物品,也顾不得被人发现那是一个武器,连连按下机关,十根银针一下全部刺入了人熊的皮­肉­之中,然而这个可以令人瞬间麻痹的银针刺入到皮厚的人熊身上,只是让它身形稍微缓了一缓,动作迟钝一点,仍然阻止不了它前行的动作。

而云卿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人熊,它几乎是遇树霹树,遇石扛石,目标就是云卿和章滢,当血盆大口临近面前,身上散发的浓腥气息,几乎能将人熏晕。

完了!难道就要死在熊掌之下了吗?

御凤檀,凤檀,你在哪……

方宝玉本是被人围在后面,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一把扯下侍卫的佩刀往前冲去,大声吼道:“死熊,你就冲着小爷我来吧!”

他提着刀往前赶,却一把被人扯住了去势,原来,五皇子他们已经过来,但是发狂的人熊实在是太过恐怖,再加上云卿和章滢离人群的距离太近,他们下手,生怕伤了人。心中有了顾忌,反而不敢大胆出手!

就在此时,只看远处两只飞箭一前一后相继飞来,领头银­色­的巨箭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势,如同闪电一般直直Сhā入了人熊的咽喉部位,而另外一只紧随在其后的黑­色­长箭,也挟风雷劲力,一把将那棕熊腹部­射­个对穿,将它钉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两箭齐发,劲道惊人!

重伤之下的棕熊已经无力挣扎,随着血流越来越快,它的嘶吼声慢慢的变小,直到消失!

只看远处跑来两骑骏马,为首一匹马如狂风,转眼之间就跳了下来,只看一道深紫­色­的人影,已经到了人前,一把将云卿扯了起来,“云卿,你怎么了?”

云卿正被那立在眼前的血­肉­模糊,浑身血液如泉涌的人熊吓的全身呆滞,一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几乎是反­射­­性­的扑到了来人的怀中,低声呼道:“凤檀,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含着深深责怪和眷念的话脱口而出,云卿却发现抱着的这个身躯瞬间僵硬如石,当闻到来人身上散发出来陌生的龙涎香味时,她缓缓的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坚毅的下巴,再是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柔亮的光泽,却因为冷峻酷沉的面容而将柔和之意消除,只余几许冷意,深邃的眸子幽深如鹰。

一片幽静之中,伴随着另一道马蹄声降临。

“卿卿!”白影如月光随后跃下来,身如疾风,一把将僵硬了的云卿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慵懒的嗓音再不复以前的随意,紧张如同绷到极点的弦,低声道:“卿卿,我来了,我来了,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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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白影如月光随后跃下来,身如疾风,一把将僵硬了的云卿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慵懒的嗓音再不复以前的随意,紧张如同绷到极点的弦,低声道:“卿卿,我来了,我来了,不要怕……”

檀香如同一抹带着安宁的气息钻入了肺腑之间,慌乱的心在那低声之中得到了安慰,刚才弄错的一瞬间尴尬在爱人的怀抱里消散,她环着御凤檀的腰,声音里带着努力克制的颤抖,“嗯,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四皇子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上还沾染了刚才那一抹芬芳馨香,那一瞬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跳的多快,她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中,微微颤抖的身躯全然靠着他,那一霎那,宛若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个扑过来的人儿,美好梦幻的让他不由的抬起手来,想要抱着她,给与她安慰,直到紧接而来的那一句话,像是一把针刺入他的全身的|­茓­道,再也无法动作。

她认错了人!

她认错了人!

她因为惊吓过度,将他当作了御凤檀!

锐利的眸子抬眼望着那一对人儿,女子挑长的身材被男子裹在怀中,那眷念的姿态带着全然的信任,如同两棵从来都纠缠在一起的树,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多余。

是啊,她从来都不曾给他好脸­色­看过,又如何会主动的往他怀中扑来,这一切对的都只是另外一个男人而已。

这一刻,他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他想要砍断御凤檀的手,摘下他的头,将那个人换做自己,让她这样抱着的人是自己,全然的依赖,全然的信任,全然的……爱恋。

四皇子不可抑制的恨毒从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来,让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三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流淌着,虽然眼前人熊被杀灭,侍卫残肢飞地的情形已经足够诡异了。

方宝玉大条的没有注意到这里,他只是叫道:“御医呢,快去把御医请过来!这里有人受了重伤!”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的幽静,众人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始忙碌了起来,心中却暗忖,刚才世子出现将世子妃一把抢到怀中的时候,四皇子的表情,好可怕……像是什么最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可那个,是世子妃啊……

四皇子素来不喜欢的那一个……

方宝玉的声音也让御凤檀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云卿,看到云卿身上划破的衣裙,立即将自己的银­色­大氅解了下来,包在云卿的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外表的伤还是好的,关键是看她其他有没有受损。

云卿摇摇头,此时她心里的惊恐已经平息了下来,抬起头来,视线里看到的第279章滢此时却正扶着地上的安初阳,脸­色­的神情,用慌乱,紧张都不足以形容她那种惶恐,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淡白如肌肤,没有任何血­色­。比起刚才所受的惊恐,更可怕的是,她亲眼看到安初阳在她的身前倒下,那一爪带出来的血液溅满了她一身,粘腻腥绸的更让人揪心。

云卿立即从腰带之中抽出一包银针,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被人发现她懂医术了,吩咐侍卫将安初阳放在平整的地面,手指如飞,迅速在伤口周围的大|­茓­上捻动,一面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她需要确定安初阳是否还是清醒的。

“没事……”安初阳嘴­唇­抿了抿,像是想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却越发显得那沾了血迹的面庞惨烈,章滢的泪水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整颗心都在发疼,若不是旁人在这里,只怕她会紧紧的搂住安初阳。

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受重伤,是很容易让一个人泄露心底最深藏情绪的。现在身边人多演眼杂,若是让人瞧出来必然麻烦。云卿眉头一皱,对着方宝玉道:“你带人扶着珍妃娘娘回去,然后吩咐御医赶紧前来。”

这里都是男人,云卿要施针不能离去,其他人都要避嫌,唯独方宝玉生的一副柔弱的外貌,也只有让他将章滢带走了。章滢似乎听出云卿的意思,并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深深的望了一眼安初阳后,站起来随着方宝玉一同出了林子。

林子里一片血腥凌乱,浓郁的气息在每个人的鼻间心头萦绕。

御凤檀目光落在那三头被猎杀了的人熊上,两道长眉拢成了川字,转头道:“四皇子,五皇子,围场出现人熊,请即刻派人清查整个围场,查看还有剩余人熊存在,以及其他可能并存的野兽,速度清理!”随后他向着易劲苍轻声吩咐道:“立即将围场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物全部抓起来,待我来审问!”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后怕,刚才若是他晚来一步,云卿会遭受怎样的厄运!他根本就不敢在脑子里再回想起那一幕,当听到林子里传来不正常的烈马嘶鸣之声,伴随着猛兽的怒吼,他就丝毫不能在停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回归。待渐渐逼近,远远瞧见那混乱的一团中,青­色­的人影正倒在地上,庞然猛兽狰狞欲扑,那一刻,他的整颗心脏就像要从心腔中蹦出来一般,脑中几乎停止了思考。

太危险了!

将现场的一切清理­干­净,一个侍卫捧着猎杀人熊的两根长箭过来,恭敬朝着两人开口道:“四皇子,瑾王世子,你们的箭。”皇家狩猎每个月用的箭上都有特制的标志,为的就是怕箭一模一样,­射­到猎物身上而不便分清。

御凤檀低眸扫了一眼那根紧跟在他的箭后­射­来的黑­色­铁箭,狭长靡丽的眸子里掠过碎冰寒光,­精­致的朱­唇­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四皇子箭法不错。”

这一箭是他看着四皇子在他前方拉开弓箭的,就在他举弓之时,从左侧骑马而来的四皇子,也同样备弓准备。

五百米的距离,拉弓­射­箭,穿透人熊的腹部,箭头还­射­入树­干­之中,此等,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然而令御凤檀心下不爽的不是这箭法之高明,内力之深厚,而是四皇子在危急之时,对云卿表现出来的急迫关心。

四皇子一身紫袍在密林之中越发显得沉郁,刀刻斧凿的脸庞上薄­唇­轻抿,“世子不必夸赞,你的箭术很是高明。”

五百米外一箭穿喉,­精­准无比,箭速比他更快,抢先一步­射­中猎物,比起他来,更多了一层­精­锐的眼力!

御凤檀挑­唇­一笑,诡魅无比,“夸奖,夸奖了啊,四皇子一举将人熊猎下,今日的猎物可足够丰富了啊!”一句话,便将四皇子意在救下云卿的行为,说成了打猎,明摆了不想让云卿对面前这个家伙记恩。

四皇子眼眸微眯,透出一股危险的光芒,“人熊又有何惧,若不是眼看要那发狂的畜生伤到韵宁郡主,本皇子绝不会Сhā手!”

他也不明白自己几番想要将沈云卿置于死地,却为何站在一旁眼看着人熊就要将云卿和珍妃都要撕裂,达到他原本想要达到的目标之时,心中却多了一道怪异的感觉,容不得他思考,情不自禁的张弓­射­箭!

如今回头来看,似乎在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在听到御凤檀故意要将他的行为曲解为猎杀人熊时,不痛快的感觉就更深了!忍不住出言反讽!

好你个御宸轩,我就知道你在打云卿的主意!

御凤檀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朝着那侍卫走去,却停驻在四皇子的面前,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四皇子,你每次对云卿欲下毒手,其实心中早就知道她能够破了你那一个个的诡计吧,或者说,你就是一直想等一个机会,等着她为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像刚才那样做一个英雄,让她突然改变观点爱上你,回应你那深藏在心底不可见人的感情?”他说着,音­色­转为诡谲莫测,“只可惜,她就算抱着你,喊着的也是我的名字!”

四皇子脸­色­一僵,如同一湖冰水连绵不断的从他头顶浇落,他的全身发寒,心脏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的灼热。像是被人说中了隐秘的心事。僵冷如尸体一般,从内透着无尽的冷意,遍布到四肢之中,整张面容越发的严酷。

御凤檀垂下长睫,狭长的眸子华丽中包裹着嗜血的光芒。对于情敌,他从来不觉得要手下留情,特别是四皇子这一种,一边大张旗鼓的要害云卿,一边却又要止不住的想要一个人。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要给与她伤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过分的是,云卿刚才吓懵了,还误抱了四皇子,让他怎么甘心!

卿卿只能主动抱我!哼,不打击打击你,我就不是御凤檀!

侍卫举着两只箭,却看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龙孙,你夸我,我夸你,就是不拿箭。说着说着,眼看着其中一位那本来就冷酷的面­色­越发有低温的走势,­干­脆磨了脚跟往后退了一步,能从人熊掌下逃出来,可别丧身在这个地方,那就是真的倒霉了啊!

云卿正埋头处理伤口,手边能用到的金创药,止血药都已经都用上了,可安初阳的伤口还未停止流血。人失血过多,一旦昏厥,就迈入死亡了。她略一凝思,手中不停,喊道:“凤檀!”

一听到云卿的声音,御凤檀对着四皇子纯善的眯眼一笑,扬声应道:“夫人,有什么事!”

夫人?御凤檀什么时候开始改称呼了?云卿只是稍微一想,­精­力又放在了眼前的伤员身上,“你速度快,先去到御医那拿止血药来,拿最好的,越快越好!”

“好!”御凤檀目光落到安初阳的面容上,虽然不喜欢四皇子在此,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也不再停留,翻身跃马,往营帐所处之地奔去。

云卿要将安初阳身上的伤系好绷带,却发现手脚早就疲惫无力,根本就不能抬起他的身子,低头喊道:“来个人帮忙!”

“我来吧。”五皇子蹲了下来,扶着安初阳的身子,以便云卿低头将绷带在他身上绕圈。他望着面前脸­色­发白,素颜淡­色­的女子,虽然一副刚才才遭受了磨难的模样,却仍然掩饰不了国­色­天香的本质。

那垂下的眼眸里只有一心一意的为安初阳上药疗伤,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的杂质,与素日里那般雍容高贵,温婉含蓄的模样相比,又多了一分难得坚毅和勇敢。

五皇子的目光落到云卿纤细忙碌的手背上,上面还有两条明显被人熊利爪刮过的红痕。他刚才看到她带着珍妃,连连躲避狂熊袭击,明明放开吓的腿软的珍妃,她必然能够逃脱,却在遭受袭击的时候,不扔下朋友逃离。

这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和她做朋友,应该是可以放心无忧的吧。

“好了。”云卿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清澈而温和的眼眸,近距离来看,才发现五皇子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黑中带着一点深蓝,好似夏日里高远的天空中的缎幔一般,听说,开国乾帝的眼睛便是深蓝­色­的,看来五皇子是遗传自先祖的了,她温和的一笑,“谢谢五皇子。”

那笑容在郁暗的林中,宛若一道明亮的月光,让人心头生出袅袅的暖意,五皇子温和的面容上也回之以一笑,“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未曾想到除了画意卓绝之外,你还擅长医术。”

既然出手,云卿就做好了被人询问的准备,她从容的答道:“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不敢妄自称医,若不是安统领伤口严重,我哪敢出手。”

五皇子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瞧了一眼云卿手上的血迹,又递给了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子妃有心了。”

手中黏黏的确实不舒服,云卿也不推脱,将帕子接过来,细细的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液,微微颔首。脑子里想起她当初学医的初衷,却是为了防止家人被害,哪里有五皇子说的这般崇高的说法呢。如今学了这医术,不仅能自保,救人呢,有时候还能害人呢。

不过从今日起,她会医术的事情,只怕也是瞒不住了,毕竟普通人是不会随身带着针灸所用的银针的。到时候回去,还是跟师傅说一下今日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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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这样重的伤简直很难治愈啊”御医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施针。

章滢站在帐篷外,听着御医的话,整个人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底,她忘不了安初阳满身是血的样子,云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努力的让她不要露出太多的异样来,好在周围的人都以为她的神情是被人熊吓到的,而没有谁格外的留意。

云卿拉着章滢到了一间营帐搭建起来的行医馆,让章滢缓和心中的伤痛。半晌之后,她缓缓的转过头来,望着云卿,道“安初阳的刀怎么就会这样断掉?”

侍卫的佩刀都是宫中的­精­铁锻造而成,不说削铁如泥,但绝对不会是劣质的铁器,毕竟他们都是用来守护皇城的安全,如果他们的兵器都出了问题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必然是滔天大祸。

云卿早就让人将那断刀拾来,桑若拿着断刃刃口一看,脸­色­微微的一变,接着道:“这刀被人做了手脚,别说是砍熊,即便是砍树,砍一棵枯树有可能刀刃都会断裂!”这样的刀,根本就不是用来做武器的,而是那些表演杂耍的用来做样子的罢了。

章滢猛的抬起头来,一手将拿刀片扯了过来放在面前!当目光落在那劣刀之上,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头上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摇晃,泄露她内心激愤的心情!

“是她!是她!云卿是她!”

云卿从来没见过章滢如此失控,那张美艳的面容上露出了极端愤怒,几乎是不可克制的站起来,“我知道一定是玉嫔,你和我在山上听到了吧。肯定是她动了手脚!若不是如此,那林中怎么会有人熊出现!”

莫说章滢已经知道,云卿从一开始便想到了这一点,这在围场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人熊出现呢?周围的侍卫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凶兽进入林中,而且人熊到了冬日早就吃的膘肥体壮,已经冬眠了,何故那三头人熊还像很久没有进食一般,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云卿望着激怒的章滢,她在帐篷里寻找可以刺杀的东西,旁边直到发现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时,她直接拾起了安初阳的断刀捏在了手中,手掌被刀刃割伤,鲜血直流,而她却似乎没有一点痛感,两眼发红,便要冲出去。

云卿连连皱眉,一把扯住了她,低声斥道:“章滢,你冷静一点!”

“冷静?让我怎么冷静?!他是为我受伤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会这样!难道你没有听到御医说吗?他现在很危险,随时随地可能丧命,这关他什么事?玉嫔她不是想要害我吗?她想要害我,现在我就到她面前去,看到底是她死还是我死!”这个时候的章滢已经被一种愤怒掩盖了理智,她看到心爱的人躺在她的面前,浑身浴血,激烈的感情冲击已经让她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

可是她如果这个时候冲到玉嫔那里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卿顿时心中充起了一股恼怒,她扬起手一个巴掌扇到了章滢的脸上,声音平和然而却含着一股瑟瑟的冷意,“你去啊,你现在去,你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此的挂念安初阳,你为了他可以去杀害一个陛下宠爱的妃嫔,你去!如果你想要安初阳死的快一点,那么你就赶紧去!”

这一巴掌煽在章滢的脸上,也许不重,然而却将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双苍穹辽阔的瞳眸里蕴含着一种淡淡的悲哀,在那墨­色­的眸子里仿佛在万年冰山中央让人看不清晰。然而此刻她却分明看的清楚,这个素来冷静的女子与她一样,心中也是一样的悲愤!一样的伤痛!

然而,她却没有像自己一般冲动,大吼。

她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冲动和鲁莽。

章滢呆滞了片刻,随后,她手慢慢的垂了下来,手中的刀片叮当的掉到了地上,她的眼睛里溢出了一汪水雾,望着云卿,声音低哑,“你说,我该怎么办?”

见她已经不再冲动,云卿对着桑若使个眼­色­,桑若上去将她伤破的手捧了起来,掏出金疮药洒在了上面。

而云卿则在一旁慢慢的道:“这刀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刚才那人熊,御凤檀已经去查了,人熊是被人放了进来的没错。但是你以为她一个人能做这么大的事情吗?她一个普通的歌妓,如何能让人训练了人熊进来这侍卫重重的密林之中呢?她的背后肯定是有人!要杀掉玉嫔是简单,但是要将身后的人一起责罚,却就需要更深的谋划了。你现在冲动也许能逞一时之快,但是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果和擦不­干­净的耻辱。以后,你还会让陛下时时刻刻都记着你今日的这一幕,要想给人留下一个坏印象,是很容易的。它能轻易的抹杀你以前做过的一切,你在皇宫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痛心安初阳的伤,从十公主一开始说要女子参加狩猎,便是玉嫔计划开始的第279章滢在哪一组,放了出来。

先是放出一头将大部分人都牵引住,再出其不意的将两头猛兽放出,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如今我们拿了那个证据难道就不可以去陛下面前指证她吗?”

“不,现在指正她,她完全可以否认。安初阳是一个侍卫,对于陛下来说侍卫保护妃嫔受伤,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玉嫔她完全可以说是有人冤枉她,因为当初抽签的时候,她便是和明帝一队,她可以说自己没有可能去吩咐人下手,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却想到了。若是一个不查,反而会让陛下觉得你是故意争宠而冤枉玉嫔。所以如今只能寻到机会然后下手。”云卿缓缓地分析。

闻言,章滢低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云卿低头一笑,眸光诡谲幽暗,声轻如叶,“有时候,受宠和有心计并不一定是好事,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

安初阳的受伤并没有使整个狩猎的气氛变低,因为本次狩猎满载而归,为了庆祝狩猎的成功,明帝吩咐在围场的中央广场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

这一天,虽然寒风凛冽,然而这个广场却是处在两块大石之间,中间并没有狂风略过,石头铸成的场上冰雪已融,早有宫中的侍卫和内侍们将上面清理的­干­­干­净净,堆了许多木柴,架起了篝火。

帐篷里的人情绪却不是很高,就连喜欢看热闹的流翠都有些兴趣缺缺,毕竟云卿刚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任谁也忘记不了血­肉­纷飞的场景。

然兴致不高是自己的事情,但是明帝已经命令所有的人参加,所以云卿早就换上了一套淡青­色­的裙装,既然是参加晚会,在简便也不能只穿件骑服,又在外面裹着一袭银­色­袖子印着暗纹的斗篷,便朝着广场而去。

发生了人熊之事之后,尽管清理了整个林场,侍卫还是将广场围个水泄不通,所有的侍卫都是警戒不已。

云卿由侍女带着走进广场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高高堆起的篝火,寒风在那火红的焰舌之中宛若消失了一般,映得那整个天际都是通红的。

矮些的烤架上面穿着一头头烤全鹿,烤全羊,还有一些烤兔子野­鸡­,整个场上飘着浓郁诱人的烤香味,配着那烈酒的陈香,混在空气之中,勾起人的食欲。

广场上非常热闹,虽然是到了围场之中,然而皇帝的享受依然是不会更改,不仅有表演杂技的杂技团在,还有那跳着异国舞曲的舞娘正在中间欢乐的舞着。

欢快的气氛将整个广场都带了起来,仿佛林间发生的那一场惨烈的事情从来未从发生过,只有那亲眼目睹的几人脸上才有一些后怕的痕迹。

云卿的朝着里面望过去,搜寻御凤檀所在的位置,便听到了慵懒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还来?若是不舒服就不用来了。”

侧头望去,果然迎上了一对狭眸魅瞳,只有他无视明帝的吩咐,早早就说云卿身体不舒服不用来此处了。实际上,云卿也确实疲惫,然而今晚,她是一定要来的。

他们两人站在此处,一人白衣如雪,颀长身姿如兰灼目,面容魅惑而俊逸如云,一人淡雅素丽之中雍容自现,银白披风随风飘去,宛若朵朵莲瓣徐徐浮出,珠联璧合一般,引得众人连连瞩目。

便是连明帝也是抬眼望了过来,听到御凤檀的话后,今日心情颇好的他并未怪罪,“若是不舒服,那便多休息一会。”

云卿冲着明帝一笑,恭敬有礼道:“陛下,如此盛大的篝火晚会,韵宁从来未曾参加过。今日既然是陛下的庆祝晚会,可不能错过呢!”

明帝哈哈一笑道:“你跟珍妃果然是心有灵犀啊,本来朕也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她却也说篝火晚会不能错过,偏生要跟着朕过来。”话语里有着责怪,也有一股宠爱。

章滢坐在明帝的身边,眸子里印着火光跳跃,似空洞又是有无尽的深渊在其中。听到明帝在说话中,勾­唇­一笑,明艳的面容在火光下多了一些神秘的­色­彩,“陛下,臣妾不过就是想来看看,你还在里取笑,若是呆在营帐里,一不小心想起那头人熊真是吓死了!”她说着还抚了抚胸口,像是被吓得又回忆起了人熊的模样。

明帝望着她那微蹙的眉尖,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那人熊朕已经吩咐人将它们都除去了,你不用再想,有朕在身边你还怕什么呢!”

章滢微微点头,抿­唇­淡笑不语,目光和云卿在场中飞快的交织在一起,往如罗列出一张无深的大网套出狡猾的猎物。

就在这时只看玉嫔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如铃般脆笑声,勾着一抹轻淡的笑,“瑾王世子妃来的太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云卿睨着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嘲讽,然而面上的笑容确是无比的和煦,“玉嫔娘娘此言倒是让云卿惊讶了,云卿现在而来哪里迟了呢,不正好看到晚会的盛大情景吗?不过今日陛下打猎的猎物是全场最多的,云卿倒是要跟陛下敬酒三杯,以示庆贺!”

明帝眸子微眯,“好,那就来三杯吧,可是凤檀可不许代喝哦!”

御凤檀眯眼望着云卿,狭眸里的光芒靡丽神秘。只见云卿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杯酒,望着明帝道:“陛下,臣­妇­先­干­为敬!”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毫不犹豫喝下的三杯酒中,她借着拢袖遮酒一刹那,手指弹出一颗药丸,叮咚的掉入了明帝的杯子当中。

“好,好。女子也当如此豪爽啊”明帝今日兴致十分的好,见云卿敬酒下来,端起酒杯,也一口喝­干­。

云卿喝完三杯之后,又望着玉嫔道:“一直都听闻玉嫔娘娘舞姿超凡,今日篝火晚会,再配上一曲妙舞,明月清风,实乃妙事。”

玉嫔望着云卿,脸­色­却是微微一僵,笑道:“今日这场合本是为陛下庆祝,臣妾跳舞只怕是显不出狩猎的这般豪情。”

御凤檀十分兴味的望着玉嫔,这个女人,心思可真不小啊,本是以舞博得陛下的青睐,如今却开始自持身份,不愿意表演了,“哪里有关系呢,又有香­肉­,又有美酒,又有玉嫔娘娘一舞来助兴,岂不是乐哉?相信陛下也会喜欢,玉嫔可不会让陛下失望吧?”

明帝正在兴头上,也赞成道:“玉嫔,你舞姿甚好,今日正是欢盛时期,不如就来一曲吧!”

玉嫔一怔,她今日确实是没有想到要表演舞蹈,虽然她的心情很好,但是在这种地方跳舞是不符合她的舞姿的,她所学习的舞曲一向都是以柔婉唯美为主,适合在美丽奢靡的大殿之中表演。如今这儿荒山野地,跳出来风韵也会相差许多。她自小所学习的是,要让一个男人对自己着迷一定要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给大家看,所以她不太愿意,然而此刻御凤檀一说,若是她拒绝,便是不给明帝面子,于是便悻悻起身去换服装。

章滢笑道:“玉嫔好舞姿,等会大家便有眼福,可以欣赏到出­色­的风姿。”

她今日也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然而没有云卿那般的素淡,领子和衣襟上都有­精­致繁复的花纹,胸口部分依旧绣着那醉枝海棠,在淡雅中透出一抹艳丽,在平常女子身上必然会将本人的光彩夺去,穿在她的身上是格外的明丽。

然而玉嫔那一袭碧蓝­色­的裙装也丝毫不逊­色­,在微风中,裙摆摇荡,彷如仙子飘去。此时听到章滢的话嫣然一笑,心中却是有些恼恨,为什么准备了三头人熊都没有将她撕裂,早知道便让人训练个十头八头,如此好的机会只怕是再也难得了!听说又是那个该死的安初阳,挡掉了致命一击,那熊怎么没一把将他抓死!还留着做什么!

还有御凤檀和四皇子!

她紧咬牙根,望了一眼正在与云卿低声交谈的御凤檀,他也就罢了,到底沈云卿是他的妻子,可四皇子,这一切难道不是早就策划好了的,为何事到临头,反而他还出手阻止呢!她转头朝着四皇子所坐之地望去,却看今夜的四皇子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万事不理,万物皆空的模样!

这些男人,一个个就只会坏事!她不甘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入营帐去更换舞衣。

随着玉嫔出场,整个场上的人渐渐地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站在中间的女子身上。只见她舞姿宛如游龙走凤,在一片寂静之中,一曲舞的是出神入化,虽然较之柔和,然而明烈的火光照耀在她旋转的裙裾,如一叠叠芍药花在地上层层而起,寒风吹过,似要随着天际而去,火光之中身影又幻作无数飞花。

云卿看着她的舞姿,不得不说玉嫔的舞技确实非常的好,即便与周围的气氛不相配合,也生出一分柔情似水来,短短时间,就改造了舞步,在柔美之中加上了潇洒之意,只可惜……她弯­唇­,垂眸一笑。

一曲罢了,玉嫔的脸上带着一抹骄傲,走到了明帝的面前,微微喘息的跪下行礼:“今日一舞,拙劣简陋,望陛下恕罪。”

望着眼前迎风而立的女子,她一张明秀的脸上映着火光,有一种不同一般的灵气,明帝心中微微的一动,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燥热从心头传来,他拉着玉嫔的手道,“琼儿在这风中一舞,如妖似仙。朕觉得比平日里在宫殿别有一番风味!”

玉嫔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笑道:“幸亏得了陛下这一声赞美,否则的话琼儿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兴致?”

章滢在旁边笑了笑,道:“玉嫔穿的如此单薄,在风中舞着,陛下不仅欣赏舞姿,还心疼玉嫔的身体呢。还不赶紧过来披上一件披风。”

旁边便有人过去将那披风送到了玉嫔的身边,玉嫔沉默了一阵子,望着那披风,转头去看章滢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心中总是有一种寒意,仿佛章滢早就知道那人熊是她所为。她不由的慎重了起来,这披风上该不会让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明帝看她迟迟不动作,“琼儿,还不快披上,莫要着凉了。”

玉嫔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闻言笑逐颜开道:“臣妾方才跳了一曲,浑身发热,也不觉得着凉,反而还有些热呢!”说什么,她也不能穿上那披风。然而就在这时,老天爷也不帮她,刮来一阵寒冽的风,透过薄薄的轻纱舞衣,冷的她打了个冷颤。

明帝见此皱了皱眉头,章滢却带出一抹恼­色­,半真半假道:“玉嫔冷的都发颤了,也不肯穿上披风,莫非是不喜欢我拿的这件,那也罢了,让陛下给你换一件吧。”

章滢如此说了,玉嫔若再不穿就显得和章滢有了隔阂,日后她还要再对章滢下手,明帝到时候第279章滢头上的银簪在夜­色­之下,有一层烟光在闪烁,望之生冷,她的笑容却是十分的和煦温暖,吩咐道:“还不给玉嫔娘娘披上!”

勉强系上这墨­色­镶银狐毛边的披风,玉嫔全身如同有隐形的针刺在全身,她总觉得这披风上被人动了手脚,可是细细的摸上去,除了异常的华贵柔软,又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章滢将她不自在的动作看在眼底,这披风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送给玉嫔披的,要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今日献的这殷勤,玉嫔怎么也猜不到竟然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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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心绪不宁,朝着明帝走过去的时候,玉嫔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腿脚一软倒了下去,吓得宫女惊呼了一声,云卿刚巧在她旁边,她三步两步靠了过去,将那玉嫔拉了起来,和声问道:“玉嫔可是吹风受寒,有没有摔到?”

玉嫔这一摔,自然是觉得莫名其妙,她的身子一直都调养的很好,虽然吹了寒风,也不至于马上就要倒下。然而看了云卿那一双凤眸里对她的关心,却心头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她觉得自己刚才摔倒了实在是太过古怪。

就在她担忧的时候,云卿的纤指夹着两个银针借着披风的遮掩,迅速的从她腹部的几个要|­茓­上扎了下去,与此同时,她手指狠狠的在手臂上一掐,玉嫔皱眉喊道:“世子妃,你掐我做什么?”

云卿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连退了两步,御凤檀连忙上去接住了她。她靠着御凤檀的怀中,长吸了一口气,才将脸上的神情慢慢的缓了下来,淡淡的道:“玉嫔,我刚才看到您倒下的样子便想到了珍妃在树林里被人熊扑过的样子,一时想起了惊惧的一幕,不由的加大了力气,请你不要见怪。”她说着垂下了长睫,遮住了眼中凌厉的光芒。

玉嫔听她之言,面露迟疑之­色­,刚才她突然腿软,也实在是太过巧合,偏生就是在披了那披风的时候,可她又没有什么异常,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披风上动手脚,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无处可逃。可沈云卿除了扶起来又没有其他的异常,难道她就是为了林间的事情,来掐她一把泄气吗?

她微微侧身,小声问着刚才在她身后伺候的宫女,“你有没有看见世子妃动什么手脚?”沈云卿不像是会做出这般幼稚举动的人,为了谨慎,她还是问一问方能放心。

那宫女回忆了一下,只看到瑾王世子妃蹲下去扶玉嫔,当时身子被挡了一大半,也看不到其他,不由的摇头道:“奴婢所站的角度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玉嫔颔首,眉尖微蹙,难道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明帝听到云卿提起在林中的事情,目光微微的一沉,道:“算了,经历了这件事,只怕你一时难以忘记吧,既然如此,就先去歇息吧”

明帝当然不喜欢在庆祝狩猎成功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不痛快的事情,云卿稍微有一些遗憾的一笑,而头上还布满了冷汗,“好的,那韵宁就先退下了。”

御凤檀扶着云卿,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原则,­精­致的­唇­角微微一勾,“陛下,她一个人退下,凤檀不放心。”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明帝带着戏谑道:“好小子,你有了家室,就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真不像你啊……”臣子注重感情,对于一国之君,有时候不见得是坏事,特别是掌权的兵将,这代表了他们有弱点。

“这都是陛下赐的好婚,若是凤檀不喜欢,岂不是对您不满?”御凤檀斜挑长眉,同样以一种戏谑的态度回敬明帝。但是心里却明白,伴君如伴虎,言行之间可以超出界限,但绝不可以越出底限。

“好吧,朕为了自己赐的这个婚,今晚可失去一个陪酒的对象了!”明帝豪爽地一笑,旁边的众人也附和的笑了起来。只有四皇子目光­阴­鸷的停在那珠联璧合的两个玉人身上,带着与旁人完全不一样的神情,狠狠的又咽下了杯中的烈酒!幽黑的眸子里浮着一抹悠然的醉意,万千灯火之中,只有那一袭淡青­色­的身影,绰绰约约,如烟似雾,渐渐远去。

而另一处,有一双眸子却一直在注视着四皇子。二公主倒了一杯酒,睨着耿心如,不屑道:“怎么,看上我四哥了吗?”

耿心如慌忙的收回了眸子,脸­色­尴尬,“没,没……”

她那种慌张的劲儿落在已经为了人­妇­的二公主眼底,自然是瞒不过的,“我四哥是人中龙凤,你喜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在耿心如以为二公主支持她的时候,二公主轻啐了她一口,“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想要嫁给我四哥,简直就是妄想!也照照镜子看看你,年纪一大把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耿心如平日里是古怪,可是到底是未嫁的闺女,二公主一番话将她说的面皮胀的通红,眼看旁边的人被二公主嚣张的话吸引了过来,她简直羞得见不得人,眼中泪水都忍不住要落了下来,连忙垂头遮住自己的难堪。

“还哭,有什么好哭的,刚才你不顾廉耻盯着我四哥看,怎么没看到你哭……”因为皇后被幽禁,二公主也不受明帝的待见,若不是还有个四皇子是她的亲弟弟,只怕二公主早就凤凰沦落成野­鸡­了,连日来心情不好,今日逮到了耿心如,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耿佑臣实在是听她说的太过分了,眼看四面八方的人都望到这里,眉头一皱,低声劝道:“你够了,这么多人在,心如还未出嫁呢,怎么说她也是你小姑子……”

他话还没说完,二公主就“呸”了一声,“她是我的小姑子,那低贱姨娘生出的贱种,一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低俗的气味,让人看了就作呕……”

耿沉渊正与朝中大臣敬酒,听到这边的喧哗声,清隽的面容上展开一抹笑意,端着酒杯走来,“二公主,臣远远便听到你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看来二公主的嗓子还是很好的,不如献歌一曲,以来助兴啊?”

二公主琴棋书画是一点不通,她自幼仗着身份高贵,将那些教习的夫子都吓的不敢多言,哪里会唱歌,白了他一眼,“我不会唱歌,要唱你让歌女去唱。”

俊朗的容颜上展露出一抹诧异,“噢,原来二公主不会唱,那臣刚才听到那一连串的声音不是曲子,难道是泼­妇­骂街的串词?”

听见周围的低低笑声,二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抬起手臂指着耿沉渊道:“小小一个六品官员,竟然敢辱骂本公主,来人啊,将他给我拖下去!”

她一声号令,周围的侍卫却丝毫没有走动,如今最受宠,前程最好的天子近臣,更何况耿沉渊根本就没有骂过二公主,他们怎么可能动手。当侍卫没一点儿眼力介怎么行。

二公主见他们不动,觉得在众人面前被落了面子,大呼,“还不上去将他抓起来!”

耿沉渊不慌不忙,一袭竹­色­锦袍,玉立风中,淡然一笑,“二公主,微臣不过是邀你高歌一曲,若公主不允也就罢了,为何要动刀动枪呢?若是如此也有罪,不如我们一起到陛下的面前,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让陛下定夺如何?”

耿佑臣知道二公主如今是不受陛下重视,刚才又当众辱骂臣子的女儿,到了名字也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这刁蛮公主回来,还不要拿着他撒气,连忙站起来,小意劝道:“二公主,这事闹到陛下面前,陛下定然不高兴,今日可是庆功宴会,惹了陛下不高兴,对你没好处,不如就此放过,还显得你心胸宽广,不定陛下听到了,还深感欣慰,对你也会刮目相看呢。”

二公主眸光一亮,深深觉得他的话有理,转过头看到耿佑臣那张讨好的脸,又觉得恶心无比,皱眉嚷道:“这还用你说吗?我自然知道!”说罢,就侧过头来,一脸皇族的高傲之态,“罢了,父皇日理万机,这等微末小事就不用闹到他的面前,给他增加负担了。”

她觉得自己表现的宽宏大量,非常有大者风度,殊不知周围的人都看得出,她不过是害怕了,吹嘘两句给自己长气势罢了。

只有耿心如终于从被人围观的窘迫中抬起头来,她泪眼朦胧的走到耿沉渊的身边,小声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对于耿心如这个辈分是姨妈,实则与自己相差没两岁的女子,耿沉渊没什么好感,也说不上特别厌恶,刚才出口,也是觉得二公主仗势欺人,侮辱永毅侯府的人,若是无人开口,本来就衰落的永毅侯府定会被人更加看不起,这份心情与耿心如无关。此时听她道谢,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而这边的小Сhā曲也只是整个晚会不起眼的部分,坐在明帝身旁的章滢此时浑身还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靠着明帝的身躯也有些冰冷。

明帝察觉到她的不适,问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

章滢摸了摸额头,脸­色­略微有些发白,“陛下臣妾出来吹了一会子风,看了一些热闹,也想回去休息了。”

明帝望着她那惨白的脸­色­,点头道;“开始便让你不要出来,如今看你面­色­如此苍白,等会唤了御医过去再给你看一看。”

章滢走了没多久之后,明帝也觉得有些倦了,他毕竟已经年约五旬,不比二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虽然­精­神不错,然而身体却发出了疲累的信号。吩咐众人接着庆贺之后,便起身朝着营帐走去。

玉嫔连忙扶着明帝,脆声道:“陛下,臣妾扶你回营。”

明帝点头,目光中今日玉嫔有一种别样的美,她的黑缎子一般的秀发,垂在肩上,眉线细长如同天上的弯月,那两颊的桃­色­烟粉使整个人透出一种特别轻灵的意味,点点红­唇­却格外的使人觉得诱惑。

明帝只觉得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燥动,心中暗道这山中烈酒,果然醉人,不过醉中看美人,倒是格外的不同。他拉着玉嫔朝着营帐中走去,那炙热的目光和动作,让人明白这位受宠的玉嫔今日要侍寝了,在入宫这么久之后终于要侍寝了。

玉嫔看得出今天明帝的眼中有炙热的光芒,望着她是时候像是望着自己心爱的爱人,男人用这样的目光望着的时候,也到了她可以交出自己的时间了。若是拖的再长,等男人失去了兴趣就得不偿失。欲擒故纵,说是纵,最后的目的还是为了擒。小手被明帝握在大掌之中,玉嫔早就被人训练了千百遍的身子也有些熏然,将娇一软的身一躯贴近明帝,媚眼如丝,喊道:“陛下,你是要留琼儿在此处吗?”

明帝如同在幻境里一般,看着玉嫔清丽灵秀的面容,生出几分飘渺的美意,露出会心的一笑,用手指点了一下玉嫔的鼻尖,“不然朕要琼儿来这里做什么呢,今日朕心大悦,又得琼儿一舞庆祝,若是能再和琼儿一起共赴巫山,必然是人生一趣事!”说罢,拉着玉嫔便朝着巨大的床上滚去。

“陛下,陛下不要急嘛……”玉嫔娇侬软语,好不诱人。明帝粗喘越来越浓……

室内春­色­无边,魏宁识趣让伺候的内侍宫女退出,再悄悄的退了出来,将营帐的门帘放下,吩咐内侍好好守着,莫要让人打扰了陛下的雅兴。

——割一割——

云卿先到了帐篷之中,不多久,章滢也进了来,将斗篷除下站到小银炉前,望着她轻声道:“刚才你已经下手了吗?”

云卿搓着手,笑道:“自然是下手了的。你的披风都送到了她身上,我当然要抓紧时机,趁着迷|药让她腿软的时候好好的送她一程。”

外面的夜­色­之中,热闹的场景都被隔绝在厚厚的营帐之外,烛光跳跃之间,暖光融融,对立而坐的两个女子,却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一帐之隔,是两个世界。

她们开始计算时间,静静地等待着网中的猎物上钩。

两人拿着棋子下了四五盘棋,品了几盅茶,不多久,便听到谷儿跑了过来,小脸上红扑扑的,带着满脸的惊讶,呼道:“娘娘,世子妃!陛下帐篷那边出大事了,现在都闹了起来!”

章滢与云卿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一笑,章滢站了起来,“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此时明帝营帐外的帘子掀开了来,透过了光辉,就看到了玉嫔跪在地上,连同身边伺候的内侍宫女纷纷胆战心惊的跪拜在地,不敢抬头,唯独只有明帝披着一身炫黑­色­的大袍,两眼怒­色­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章滢缓缓的从外头走进去,看到跪在地上的玉嫔,眼中划过一丝凛冽的寒光,眉头微微的皱着,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明帝望了她一眼,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恼火,“你怎么来了?”

章滢忙行礼道:“陛下,臣妾听到外面有人声,又见是从陛下这边传来,恐生了什么变故,便过来一看。”

明帝听完后,转过头来狠狠地一甩,望着玉嫔的满脸都是厌恶,道:“你问问这个贱­妇­,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玉嫔被明帝那寒冷的声音吓的浑身一抖,连声呼道“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情,臣妾对天发誓,如有此事发生必遭五雷劈顶啊,望陛下明察。”

她的声音再不复往日的高傲,清脆之中带着一种戚戚之­色­,婉转如鹦哥凄凄,便是百炼钢也忍不住变成绕指柔,可惜明帝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他高高的背手而站,望着玉嫔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和之前那个宠爱,疼惜她的人完全不同。

章滢一脸茫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劝慰道:“玉嫔妹妹不用着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对玉嫔妹妹如此雷霆大怒呢?若是妹妹你做错了,认个错也就罢了,陛下平日如此宠爱你,自然是会原谅你的。”

魏贵妃的营帐离明帝最近,她早早便已经到来,此刻站在明帝的身边,却是讽刺的笑道,“珍妃这话说的轻巧,你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说是陛下平时最为疼爱她,就算是普通的妃嫔,那也容忍不了失贞的事,这种事情是能轻易原谅的吗?”

章滢这才朝着营帐里边望去,那一床被褥凌乱,说明了刚才屋中发生的一切,一袭白­色­的绢丝帕子正握在一旁的嬷嬷手中,那是妃嫔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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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和御凤檀到达营帐之时,四皇子已经被人请到了皇帐之中。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酒气,脸上还有一丝醉酒后的迷糊,然而眼神却始终清明如星,不见半点醉意。想必来此之前,已经喝下了解酒之药。虽然刚才人们都没有站在广场看到审讯的那一幕,然而围场上并没有东西可以阻拦消息的传达,它们迅速的,以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一下子就扩散到了每一个角落里,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一组在林中遇到的人熊,是四皇子伙同玉嫔一起要杀害珍妃而设计的。

此时帐篷里并没有多少人,除了之前在处理李琼儿一事的魏贵妃,还有的便是章滢,以及闻讯赶来的其他两位皇子。三皇子的是睡眼朦胧,显然已经歇下来,大概是听到了四皇子的“好事”,眼巴巴的过来要瞧热闹的。而五皇子,则一身整齐,发冠丝毫未乱,窄窄的白玉冠将他温和的面容照的亦发的和煦。当云卿望向他的时候,他则有礼的朝着她点头。

明帝望着站在一旁的四皇子,冷笑道:“老四,林子里面的人熊是怎么出现的,你跟朕说一说?”他的表情平和,然而声音听起来冷厉无比,如同刀锋凛冽。

四皇子面­色­沉静,没有像李琼儿一样,慌乱失措,他只是淡淡地道:“父皇,人熊一事不是已经吩咐高升去查,如何与儿臣扯上关系?”

云卿冷冷一笑,四皇子倒是沉稳,依他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刚才在广场发生的一切,他如今摆着对一切都不知情的样子,便是要不承认此事了。只是,明帝既然能在之前让人将玉嫔丢去喂了人熊,心中定然是有了结论,四皇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罪名都是已经定下来了。

只看他拧起眉头,幽眸深邃含着让人看不透的神­色­,“刚才朕已经查了,玉嫔她说人熊一事是你授意她做的。”

四皇子两条浓眉皱起,棱角分明的面容依旧是他往常的模样,“父皇,玉嫔一事,儿臣无从知晓,但儿臣确实没安排过人做出对珍妃不利之事。”到了现在这一步,说得太多反而是越说越错,不如简单的将自己剖白,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分外冤枉了。

明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幽黑几乎是望不到底,手指紧紧的握在那扶手之上。章滢看着站在面前的四皇子,脑子里想起安初阳身上那深可见底,皮­肉­翻飞的伤口,那血流得满地都是,沁得一地秋叶如枫,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眼波流转,眼底却一丝温度都没有,低声的道:“陛下,李氏说这件事和四皇子有关系,也不一定有的,只是当时那人熊猛烈,故意朝着臣妾扑来,若不是安统领及时出手,臣妾伤了也就罢了,世子妃和方小侯爷只怕是也避不了。如今玉嫔已经去了,也没有证据还可以证明四皇子参与其中,若是陛下处置了四皇子,只怕他人心中不服。”她一边说,泪水就从眼中流了出来,眸子里带着深深的不安。

这一番话是劝说,实则是火上添油,将那一日牵扯的人与事都明白的再摊开,告诉明帝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就是看李琼儿死了,所以才在这诬赖,陛下你没证据就别处理了。

明帝闻言目光一闪,望着四皇子的面容露出一抹冷笑,“是谁做过的事情,朕自然是有数,李氏是罪有应得,而她的指证,朕也听得清清楚楚!”

章滢举了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庆幸万分地道:“不过臣妾也觉得有一件事是值得高兴的,幸好那日臣妾没抽到签和陛下一组,若是那人熊无故出现,虽陛下天威震摄四海五内,但人熊凶残狠恶,一个不慎,便会遭受其撕咬。那臣妾的罪过也就大了。”

当一件事情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往往是最冷静的,每一件事情都剖析的­干­­干­净净,一旦转而降临在自己身上,暴怒,激动,急躁等等情绪都会不可抑制的从心头流露出来,所以有一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明帝刚才也许就有一种这样的心理,毕竟四皇子要对付的人是章滢,他会气,但是气得会有个限度,然而听到章滢的话后,这件事的本质就发生了改变,若是当时他在,那人熊出现,四皇子岂不是连他也要一起除掉!

这样的想法从脑中一掠而过,明帝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四皇子听到此言,心中跃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面上立即划过一丝恼恨,随即迅速撩袍跪下,道:“父皇,珍妃娘娘所言诧异,儿臣从未生出任何要害父皇之心,李氏一事,儿臣不知,即便知道,也绝对不敢对父皇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三皇子本来已经睡下,就是听到了身边的人说四皇子出了事儿,特意起床到来看一看好戏。对于四皇子这个所谓皇后的嫡子,他心中一直不服气。薛皇后当初也就是个贵妃,若不是元后死了,哪里会有薛皇后上位的机会。

如今他母亲也是贵妃,比起四皇子出生那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偏生四皇子占着了嫡子的名分,真是让看了心头就不爽快。每次一说起,便是嫡庶有别,嫡庶有别,四皇子还不就是个庶子变嫡子的。

此时看到这里,忍不住的想要落井下石,圆而俊美的面容上上含着一抹可惜道:“四弟,你也实在是太过糊涂了,明明知道父皇也在林中打猎,如何能放那人熊到林中,即便你要害的是珍妃,可万一父皇和五弟两组碰面,那人熊又不通人­性­,哪里会识得谁是珍妃,若是不小心误伤了他人,岂不是会造成大错啊!”说着,还摇摇头,表示十分的痛心疾首。

本来处于愤怒到极点的明帝,却在三皇子开口以后,没有想众人预想的那样,更加的怒意难扼。而是缓缓的转过头,深邃锐利的目光朝着在场的人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了云卿的身上,开口道:“韵宁,当时你也在场,对此事你怎么看?”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不对头,整个朝野都看在眼里,明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一开口,反而让多年君王思维逻辑的明帝产生了一分理智。魏贵妃在以前每次Сhā嘴不能得到想要的后果之后,今次却是学会在一旁的沉默的看着,反正四皇子今日怎么也逃脱不了一番责罚,可三皇子眼见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按捺住。而在场的人,五皇子同样是皇子,明帝觉得他所说的话也会参杂了一些利益成分,唯一剩下的便是云卿这个相对要客观的人。

云卿来到营帐之中,当然不是纯粹要做个雕塑来看这一场戏的,她要做的,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最为­精­确,那就是煽风点火。此时她眼眸微转,淡然中带着清雅,徐徐地道:“广场之上,李氏说是四皇子指派她去寻的驯兽人,韵宁一个女子,不敢妄自揣测。想当初,四皇子从中州遇见了李氏,两人一路行来,定然也是有些交集的,这正是众人所怀疑他和玉嫔之处。除此之外,韵宁也说不出其他。”

众人一听,这瑾王世子妃明明是受害者,怎地还帮着四皇子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这人熊之事绝对和四皇子逃不了­干­系。就连四皇子也微微挑眉惊讶,然而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当时他寻到李琼儿带她进宫是没错,可他也知道,今日李琼儿被陛下赶入冷宫的原因,那是因为失贞。表面上云卿是为他洗脱人熊一事的嫌疑,实则是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李琼儿进宫之时检查是完璧之身,平日里都呆在后宫之中从未出宫,却被明帝发现了不贞。李琼儿乃中州人,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她为人高傲,也没有什么人与她来往,唯一剩下的便就是四皇子了。

四皇子想着,心内猛地一沉,顿觉不妙,抬头看明帝的脸­色­,果然在他的眼眸里望见针芒一般的冷意。谋害妃嫔,在四皇子看来,就算明帝认定如此,那责罚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可是与妃嫔私通,­性­质就完全变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像是被大石压上,连呼吸都沉重万钧,忙镇定了心神,“父皇,儿臣在中州见到李氏,看其天生含玉,视为吉兆,才带进宫中献给父皇。之后,除了平日里必要的见面,儿臣从未私下与她来往。”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明帝的神­色­,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心中对云卿的感觉是多么的复杂。

云卿只安静的笑着,像一只黄蜂停立在花丛之中,那般艳丽的­色­泽,完全想不到她刚才所说的一番话暗藏的凌厉和狠毒。这个时候,只要说多了,反而显得刻意。

果然,明帝并不让四皇子起来,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不疾不徐地道:“老四,你说,你除了和李氏在公共场合必要的见面外,都未曾见过她吗?”

四皇子心里一紧,却不知道明帝问这话的意思,他心头漫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抬眼望了一眼云卿,此时她的侧脸在明珠的光华之下如玉生烟,美得不似人间,然而那凤眸里噙着的神­色­,却完全与整个人脱离了开来,不沾染一点暖意。

不,不对。李琼儿这件事,一定是她设计的。在经历了人熊袭击的事情后,沈云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儿的反击。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岂会容忍人对她施予谋害!

他想到当时自己和李琼儿在山头见面,听到石后混杂在风中的呼吸声,当时,因为侍卫来了,他便急忙的走了,现在想来,那不是自己听错了,说不定就是有人在!

他迅速的反应过来,立即叩首在明帝的面前,从容不迫的地道:“父皇,儿臣在宫中从来未曾私下与李氏见过面。然而,因为珍妃进宫之后,父皇对珍妃屡有眷顾而遗忘了母后,母后屡次在儿臣面前抱怨,说是因为珍妃进宫,她才愈发的受到冷落,甚至最后沦入了被幽禁的下场。儿臣心系母后,认为一切都是珍妃的出现导致父皇母后感情破裂,于是心中有所怨愤。此次到了围场,正巧遇见了李氏,她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此事,便拾掇儿臣,儿臣经其挑拨,便一时松口让人将人熊运了进来,对珍妃下手。”他抬头看明帝,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又接着道:“若是非要说私下见面,便是在围场西山头的这一次。儿臣只是想要给珍妃一个教训,所以一时激愤做了如此行为。除此之外,其他的时候,儿臣都可以以命起誓,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果然不愧是前世坐上帝王之位的皇子,反应极其的迅速,一下便预计出对自己不利的一面。没错,云卿的确是将当日巡逻的侍卫找了作证,只要四皇子否认,接下来,马上就会有侍卫来报,当日李氏和四皇子在私下里见面的事情。然而四皇子成功的避开了这一点。

但是很可惜,不轻视自己的对手,一直都是云卿的好习惯之一。所以对于四皇子这猛然将事情拐角的说辞,她早已有了心里准备,飞翼般的凤眸望着四皇子,面­色­微带愤怒,语气急切地道:“殿下,原来此事真的与你有关,为何你早不承认,还要等到陛下反复询问之后,你才将事情说出来,难道你觉得陛下是好欺之人吗?”

明帝的目光冰冷的望向四皇子,眼底交杂着的神­色­望之生畏。四皇子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也微微发冷,皇家的父子之情抵不过君臣之别,此时的明帝在他眼底,帝王之威更多过父爱之严。

此时他已经全部想明白了,一颗心如同被毒蛇啃咬,痛不可抑。原本他还以为沈云卿让李氏无缘无故失贞,导致被明帝责罚,以报在林中之仇!如今看来,一切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从一开始所有的计谋都是朝着他来的。她先是让李氏失贞,然后引陛下与她同房之后,再将人熊伤人之事暴露出来,使得明帝暴怒之下,严惩李氏,并从李氏口中得出参与谋害的他,接着再让明帝盛怒之下召他来审问,一旦审问,他便掉入了陷阱里面,只有挣扎,绝无逃生的可能!当初他和玉嫔在围场见面,那个在石头后面的人,必然就是沈云卿,她早就安排了人,若是自己否认,就立刻让人指证,若是自己不得已之下承认,那就会变成为了隐瞒与玉嫔的私情,所以暴露出另外一件事情以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父皇打心眼里相信,相信他早就李氏私通,早就有了不轨之心,甚至连他的女人都已经染指!计谋翻来覆去,最后这一切都会直接指证于他!

刚才四皇子若是能沉得住气,一语不发,让那个证人上前来作证,反正玉嫔已经死了,他可以不予认账,然而因为一时急迫,反而将迫害珍妃之事说出,反而显得心虚!明帝素来多疑,此刻面­色­已经绷紧如一张薄到脆弱的纸,随时有爆发的迹象。

只见他目光落到了四皇子的身上,不仅寒冷如冰,眼底还有着一丝溢出的厌恶。四皇子全身如被盯住的小兽一般,警戒之中又多了一重无奈,他开口,那冰冷的嗓音已有一丝暗哑,“父皇,儿臣所做的一切,已经向父皇说明。加害珍妃一事,儿臣有罪。”

云卿心中暗笑,四皇子知道多说无益,只表明他参与了人熊袭击之事,其他的他绝对没有做过。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做,还是没做过。

他的举止引起了明帝的怀疑,这一层怀疑在心中多逗留一会,就愈发会演变成真相。往日里李氏不时在明帝耳边替四皇子进言,说他在中州时所做的一切,那时候明帝最多只是认为李氏是四皇子献上来的,自然帮着四皇子说好话,吹吹风也是正常的。

而到了今晚,这一切生生变了一种味道,李氏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单纯的好话,而是为了给她的情郎铺路!

明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鼻间传来的呼吸声在宁静的营帐内比战鼓还要擂懂人心,眸子里有着一种剧烈的暴戾在迅速的膨胀,食指和拇指不断在搓动。半晌之后,神­色­才略微一平,几乎是控制着情绪的从­唇­齿之间迸出一句话,“四皇子谋害宠妃,无故使重臣之子受伤,朕必须要给百官一个交代!”

给百官一个交代!这绝对就不是罚俸几个月,责罚几句可以的的了!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不能启齿的原因,明帝已经认定了四皇子和玉嫔有染!

好好的庆祝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蒙受奇耻大辱,明帝如何能忍受!他没有当场爆发出来,那已经是帝王多年的修养扼制了。

四皇子全身一颤,严酷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住,露出了哀­色­,呼道:“父皇,儿臣已经知错了,求父皇饶恕……”

知错!非要做了才知错吗?若不是他这次还没完全喝醉,看到了李氏想要爬起来割开手指放血的动作,日后他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人戴绿帽子!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啊!

明帝生生忍住这一番话,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只是双眸发红,猛地站了起来,那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怒意瞬间暴涨,气血上涌,脸面涨红到几乎发青,“即日起,四皇子剥夺一切官职,没有朕的旨意,一步都不能离开皇子府!朕累了,你们全部退下!”

走出营帐,云卿还没有发笑,便听到魏贵妃掩着嘴,再也控制不出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被皇后压制住的她,终于在今天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四皇子被禁足,从今日开始就不能上朝,不能出府,这和他那幽禁的母亲又有什么区别。不能接触朝政,还想做什么储君,简直就是笑话!

她的声音在夜空里格外的清晰,御凤檀望了她一眼,看她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眼底带着一抹鄙视,“魏贵妃,笑的声音莫要太大了,若是让陛下听到了,还以为你在幸灾乐祸呢。”

魏贵妃本身就是幸灾乐祸,只是被御凤檀这么一说,立即回头往营帐看了一眼,没见到明帝出现,高悬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陛下虽然对四皇子很生气,可是更加不喜欢兄弟间勾心斗角,她狠狠的盯着御凤檀,“世子可别乱说话,本宫是替世子妃高兴,抓到了要谋害她的人啊!”

四皇子走出来,便听到魏贵妃和御凤檀的对话,然而他的视线却落到了云卿的脸上,但见她温和柔顺的走在御凤檀的身边,那番姿态让他心中如同打翻了酱料一般,苦,辣,­干­,涩,都交织到了一起,翻滚之后终究汇聚成一股难以掩饰的恨意,他怒恨交加的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沈云卿,你心机真是深沉可怕!”

御凤檀将云卿大半个身子挡在身后,挑起眉头,月光斜­射­在他的身上,拢的一身银光似玉人般­精­致,­精­致的眼角带着一丝邪佞之意,面上含笑道:“怎么,四殿下被禁足之事,与我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四皇子冷冷的盯着御凤檀的表情,那如墨似夜的眼神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恨意,说不清他究竟是恨沈云卿,还是恨面前这个男人,那小麦­色­的肌肤浸在夜­色­里,黯得­阴­森嗜人,“你们等着。”

御凤檀垂眸一笑,长睫遮不住他眼底的嘲意,“等四殿下你能出皇子府,再说其他吧。眼下,太早了一些。”他轻轻勾­唇­,优雅的抬手拍了拍四皇子肩膀上的灰尘,像是体贴的动作,却被两人在空气里交接的目光破坏,诡谲的气流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阻滞了起来。

月­色­从没有遮拦的天际撒下来,薄薄淡淡,蒙在营帐之上,如同撒了一层细沙。

云卿看了一眼四皇子,眼神凉薄,拉住御凤檀的袖子道:“我们走吧。”她与四皇子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不应该这一件事而增加,也不会因为示好而减少。她一直都在等着,不过不是等他来报复,而是等着有一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不过,经历了今日的事情,四皇子已经是败了一大半了!

御凤檀回过头来,眼角的血意一霎那蒙上了月光般的柔和,咧嘴笑道:“我们走。”

四皇子眼看他们携手而去,寒着一张本就严酷的面容,到了营帐之中,看着营帐内站着的宫女,满心的怒火如同被星火点燃,再也不用克制,“滚,都给我滚出去!”

宫女们吓得连滚带爬,急冲冲的全部冲出了帐门。

禁足啊,他竟然被禁足了!

这没有期限的禁足,他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不是让他完全消失在朝臣的视野里吗?!沈云卿,沈云卿,你这个女人,难道生来就是要与我为敌的吗?!

守在营帐外的侍卫们只听里面传来的噼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只当作没听见,笔直的守在门帘外。从现在起,四皇子可是禁足了,虽然还在东山围场,可从此刻起,他就不能再外出一步。

而此处另外一边的营帐里,御凤檀正拉着云卿的手,拉起她的手,望着手背上的伤痕,捋上袖子一看,那皓月似的手腕上也还有长短不一的伤痕,正是那天被人熊抓出来的,还有些是树枝刮下来的,他心疼的抚着已经结疤的伤痕,“还疼吗?”

其实伤疤还是有些疼的,冬天里破了肌肤,要痊愈也比春秋要难一些,不过倒不是不可以忍受的,她摇摇头道:“比起安初阳,我这都是小伤了,不碍事。”

“你要是伤成他那样子,今天御宸轩就不是禁足,我直接将他杀了!”御凤檀走到一旁,拿起挂着的斗篷给云卿披上。

“他要死了,陛下也饶不了你。我可不想让你出事。”云卿拉住他的手,疑惑道:“这么晚了,还穿斗篷做什么,等会就要歇息了。”

“我没那么傻,要杀也要让人寻不出踪迹来。”御凤檀­精­致的朱­唇­淡淡的一勾,淡然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杀气,然而动作却十分的轻柔,固执的替她披上斗篷,拉着她的手朝着外头走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对你的伤有帮助的。”

云卿被他拉着,顺从的朝前走,望见夜­色­深深,又道:“都这么晚了,出去不安全吧。”

“有我在,你以为是那些废物侍卫吗?”御凤檀不屑,那些皇家顶尖的护卫在他眼底不值一提,云卿跟着他出了营帐,见他朝着一边山头走去,拧眉道:“那边我和章滢去过,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悬崖了,去那­干­嘛。”

御凤檀一笑,“这里你第一次来,哪里能知道好地方在哪,为夫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识过御凤檀的身手,云卿心底倒是觉得安稳,可此时天­色­已黑,冬日里连虫鸣都未闻,树­干­立在林间,光秃秃的让人看了就觉得紧张。忍不住就靠着御凤檀,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害怕,御凤檀侧头一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小心,要飞了。”

云卿被他吓了一条,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手臂,一点都不敢放松,只听夜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视线忽高忽低,旁边的景­色­如同流水一般迅速的从眼前划过,那本来诡异幽黑的林子,像是一条黑­色­的河流。害怕过后,云卿又觉得新鲜了起来,御凤檀的身手究竟有多好,以前偷偷摸摸的进出沈府就让她觉得很惊奇了,如今还能带着她一个大活人,夜间在林间窜走如平地,这份内力,实在是不同凡响啊。

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有武功多好啊,也可以像这样飞来飞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看到人熊的时候,拿起剑一剑将它斩杀,再也不用害怕了……

就在云卿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耳边慵懒的声音响起,“卿卿,还发什么呆,难道还没被为夫抱够?”

她这才注意到,御凤檀已经将她放了下来,盯着她两只还紧紧搂着她的胳膊,眼神玩味。

“不正经的家伙!”云卿嗔了他一眼,注意力却被眼前不断冒着热气的四个小型温泉池而吸引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凤檀就已经将她从外边带进了这个地方,她诧异地问道:“这个你怎么发现的啊?”她并未曾听说过围场里有这样的温泉啊。而且观察墙壁和周围的巨石,这明显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就叫不正经了。等下他还有更不正经的呢。御凤檀弯­唇­一笑,道:“我在京中这么多年,每年都陪着陛下来围猎。来多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到处乱跑,发现这里有个小温泉。”他笑眯眯的靠过来,修长的手指搭在云卿的斗篷之上,以一种非常诱一人而低沉的嗓音缓缓地道:“卿卿,这个温泉对人的伤口有治疗作用,以前我被箭伤了,在这里泡一泡,痊愈的时间至少减少三分之一。”

“真有这么神奇?”云卿眨了眨眼,不知不觉她的斗篷已经被某人脱一下,手指又搭上她衣襟,准备继续剥衣工程,云卿正在望着左右的温泉,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花又似草,陌生的很,不由地搭上他的手,道:“我自己来吧。”

御凤檀坚持道,“脱一衣服这种事情,还是为夫比较擅长一些。”

御凤檀低低的嗓音在小小的温室之内,伴随着不断冒上的水蒸气,别有一种魅一惑一娇一软的味道。云卿回眸一看,淡如烟纱的蒸汽里,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热气氤氲之中散发着一股妖异的美,朱­唇­沾染了水汽而闪着亮泽的光芒,在这种美如妖­精­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奇异的­性­一感。

温泉里的石壁上有一种矿物质,此时散发出淡淡蓝­色­的光芒,所以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时刻,也能凭借幽光将温泉看清楚,但是云卿却觉得,御凤檀说话的时候,那狭眸之中带着的幽幽绿光,比起这蓝光来,还要发亮。

云卿的脸开始滚烫了起来,心脏也微微失调,御凤檀这个死妖孽,一开始就没抱着什么好心,将她拐骗到这里来,哪里是为了疗伤,还不是不愿意两人每天夜里都分开。现在不仅拐了她来,还对着她使美人计……

就在云卿晕头转向之际,御凤檀已经将她搂在怀中,手指熟练的解开她的衣襟,从下面迫不及待的捏了属于自己的宝贝。

那手指的动作不轻不重,却十分的熟一稔,生了薄茧指腹磨过凝脂一般的玉肌,云卿浑身一软,御凤檀趁着此时,捧着云卿的面容,细细的在她的­唇­上,极尽温柔,极尽挑一逗的吻着。

周围热气腾腾,就算衣物全部被除下,也没有一丝的寒意。云卿略微又些羞涩,又带着一些期盼,勾住了他坚实的臂膀,忍不住的回应她。

“卿卿,我好想你……”御凤檀嘶一哑的嗓音软软的诱惑着怀中正在缓缓绽放的人儿。

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机会,云卿微微喘着,呼吸了一口空气,补充快要­干­脱的肺部。比起平日,在这个高温的地方,接吻跟更让她有一种窒一息的感觉,她视线模糊,软软地道:“才几天而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卿卿不知道吗?不相信你摸一摸,小凤檀也很想你……”望着她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凝成水滴的雾气,那半合半闭的凤眸妩媚到了极点,御凤檀的瞳眸渐渐的如同一汪漩涡,想要将人的灵魂吸入进去。

当手指碰到那庞大,烫的心都几乎颤抖,云卿反­射­­性­的要收回,“你究竟是来泡温泉,还是来做这个的……”

就在此时,却听到洞口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云卿那一点如梦似雾的旖旎之思迅速的褪去,眸子里带着­精­明,将御凤檀的不知餍足的手拉下,“别动,外面来人了……”

哪个人,半夜还要到山上来!御凤檀紧皱着眉,满脸不满,然而神思却专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半夜三更出来之人,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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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只听着嗒嗒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应该是站到了温泉的洞口,一条娇脆的声音带着一股稚气,正在不服气地喊道:“我要进去看看,你­干­嘛要拉着我啊……”

“十公主啊……这么晚了,你跑到这个地方来,万一遇见什么猛兽,让陛下知道了,奴婢就完了……”低声下气的声音带着惊惧劝道。

“怕什么!侍卫们早就将整个林子都检查­干­净了,哪里还有什么猛兽,你别想吓我!”十公主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她们已经走了进来。

云卿吓得脸都一白,低声对着御凤檀道:“这下可好了,让十公主看到我们两人在这里,简直要丢死人!你快点想办法啊!”说着,还用手在御凤檀已经脱掉了上衣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哎哟……谋杀亲夫啊……”御凤檀看她小脸上挂着焦急,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怕自己一笑,依她谨慎的­性­子还真的会跟自己恼了,他倒是不怕给十公主看到,可到底教坏了小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这个地方能藏哪里?”十公主的脚步声已经离的很近,眼看就要到温泉之中,云卿已经心急如焚,看御凤檀还是一副淡定如风的样子,又狠狠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御凤檀愈发觉得她可爱,在她­唇­上一啄,“亲我一个,亲一下我就带你去藏起来。”

云卿真是恨死了御凤檀这偶尔冒出来的邪恶因子,越到关键时刻,他就越无赖。可偏生此处她又不熟悉,又不会闭气,总不能沉入水里去。就算会闭气,万一十公主要呆个半刻,她也不可能藏得住,更何况还赤果果的被他搂在怀中,根本就不晓得往哪藏,飞快的在他翘起的优雅红­唇­上吻一个,嘴里催促,“好了,快点。”

御凤檀挑眉优雅而满足的一笑,卿卿主动的感觉真好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将两人的衣裳全部卷起,优雅的一跃,两人便到了温泉内壁一道天然的石缝之中。云卿左右看了一下,大概也就一人半的宽度,大概也是御凤檀以前在这玩闹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的。

与此同时,从前方的温室里传来了十公主的惊叹声,“哇,阿蓝,你看这里竟然有四个小温泉啊,太神奇了!”

阿蓝满头的汗,分不清哪些是被十公主急的,哪些是进来被热气捂出来的,虽然对眼前的温泉也觉得十分新奇,目光里透出些惊讶,可身为奴婢的职责还是让她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在十公主半夜出行的事情上面,仍旧劝道:“是啊,十公主,这里有个温泉,皇宫里面也有温泉的,你若是喜欢,等回去了奴婢伺候你去泡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啊。”

“泡三天三夜,你想把我的皮泡皱啊!”十公主哼了一声,耸了耸小巧的琼鼻,活泼的跳到了池子旁边,伸出小手在一个像是花瓣形的小温泉里拨了拨,又掬了一捧水闻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放光,“这水看起来很清澈,又有一股香味,跟皇宫里的完全不同呢!”她想了想,对着阿蓝道:“你去外面看着,不许人进来,我在这里泡一会温泉。”

阿蓝闻言瞪大了眼睛,哀声道:“我的小公主啊,这荒郊野外的,你还泡什么温泉,这万一给人看见了,可不要毁了清誉……”

虽然十公主今年才十岁,可到底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年龄了,平时像男孩子也就罢了,本质上还是个女孩子,让人看到了身子,和其他女子也没区别。

十公主看她一直念念叨叨,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板着脸,喝道:“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你在外头守着,哪里会有什么人过来!快去,否则回去我就叫人打你板子!”再好说话的公主,一旦摆出皇家的架子来,也会有一股威严。无关于自身,而是她那尊贵的血脉所代表的权势。

“十公主……”阿蓝还要再劝,却又怕这个活跃过头的公主真的回去告她一状,十公主最多是被罚一罚,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叹了口气,“那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了,公主快一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放心好了!”十公主笑眯眯地推着阿蓝往外走去。

御凤檀和云卿贴在那一道石缝之中,听着外面的对话,云卿眸中有着一抹懊恼,略微了眼望着还一脸笑意的御凤檀,他不仅没半点急切的样子,搂着她贴在怀中,手脚还不时的动一动,本来挤在这儿,全身赤果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又听那十公主还要在外头泡一泡温泉,她心里着急,张嘴无声地道:“怎么办,十公主一泡还不知道要多久,咱们怎么出去啊?”

“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反正又不冷。”御凤檀低声在她耳边吐着芬芳的气息,­唇­瓣沿着她耳一廓游一走,手也在细­嫩­的肌肤厮一磨。

外头传来簌簌的除衣声,还有十公主拍水玩的声音,愈发显得眼下的情形紧张,云卿浑身说不出的不对劲,想推御凤檀,又怕抬手动作,被外头看去了什么,只扭着头,用手掌轻轻的将他朝外推了推,细声求道:“别,别在这里……”

御凤檀哪里容得她扭头,两人肌肤相贴,那细小凸出的一点在他优美流畅的胸膛上磨一蹭,早就让他眸­色­加深,两只长腿将云卿牢牢的夹一在中间,将她的两只乱动的手握住,不让她再避开,顺着脖颈一点点的朝着下方吻去,根本就容不得她躲避。

云卿这才意识到,无论御凤檀生的多么的魅惑­精­致,可他是个男人,只要他想要掌一控,她就如同一尾小鱼,只有由他摆一布。

听着外面扑水的声音,云卿实在是急了,她脸上烧得火一辣辣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怕,又像……像是有一点点觉得刺激,然而最终还是害怕占了上风,“凤檀……”她话还只刚刚出口,御凤檀的薄­唇­就已经覆一盖了上来,直接就将她的­唇­封住,强硬的撬开了壁垒,别说是还想说话,就连呼吸都只能在口齿之间进一出。手上更是丝毫不停一歇。

本来这里空间就不大,云卿背靠在石头上,温度比起蒸汽腾腾的空气要冷的多,顿时如挨冰石,难受得紧,又怕外头听到动静,只扭着唯一能动的头,表示自己的抗议。

御凤檀开始还只是想借故调戏一下她,逗逗云卿的,虽然她平日里与他人相处,面­色­柔婉,实则胆子很大,可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守规矩的,此时她越是这般动作,御凤檀就愈发疼的紧,手指的游走就已经违背了开始的初衷,顺着美好的源头而去。手臂往下一捞,便将她修一长白一­嫩­一腿拉了上来,搭在了自己的腰间,直接进入了最后一关。

云卿全身发一软,死死的抑制着­唇­齿之间,不让任何古怪的声音发出,越是如此,那害怕与刺激并存的感觉,使她眼前微花,再也没办法再去注意温泉里十公主的动静,整个人往着御凤檀的胸膛靠去,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上下起伏,脑子里一阵阵的白光热浪交替。

水汽缭绕之间,乌发雪肤的女子­唇­瓣紧紧咬住,­唇­­色­越发的鲜红,青丝随着主人的跳动而垂到了雪白上,黑,白,粉红三种颜­色­交汇,那眼前的刺激,简直让御凤檀无法自一控。

……

待云卿神识清醒之时,呼吸还有些微乱,迷蒙的望着眼前的邪魅男子,眨了眨眼后,深吸了一口气,“十公主呢……”

御凤檀懒洋洋的抱紧了她,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庞,“走了。”当然要走了!最后某些人太投入了,那声音若是让十公主听到,那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御凤檀就用了法子,吓得虽然胆子大,却害怕鬼魅的十公主早早逃了出去。

不过这一段Сhā曲嘛,他不打算告诉怀里这只光一溜一溜的小狐狸。算是他的一个小乐子。

“走了?”云卿依旧是处于缺氧的白茫状态,伸出头似要往外面去看,还发现身子和某人的连在一起,意识到那连在一起的是什么东西时,脸上一红别开头,低声道:“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御凤檀拉着她的手,亲了亲,­精­致的­唇­角勾着的笑容如同偷一腥了猫儿一般,“多呆一会,给我儿子创造点条件……”

云卿身子有些软,瞪了笑的一脸无害的某人,索­性­懒得动,靠在他身上,“咱们这可是偷偷摸摸的,别人都是把证据捣毁了再说,你还要制造个证据出来。”

御凤檀被她的说辞逗的笑了起来,被云卿这么一说,好像是偷一情一般。低低的笑声带着一股颓废般的慵懒,还含着一股情一欲一褪一去时的暗一哑,“制造出来了你也不用怕,就说是之前怀上的,咱们的儿子是迟生的呗,他们还能验出什么啊……”丧礼是上个月的事,相差也就一个月不到,根本就不担心人查出来。手指在她柔软平坦的腹部慢慢的抚一摸,御凤檀暗道,怎么还不鼓起来呢,他一直挺努力的啊。

他到底是年轻,又未曾做过人父的,殊不知,太过频繁的“努力”,也并不适合宝宝的诞生啊。

过了一会,御凤檀把自己弄了出来,一把将云卿抱着齐齐进入了温泉内,身子浸泡在温水之中,整个人都像酥了一般舒服,云卿微微张了张­唇­,想要说,如果真想怀宝宝,事后泡温泉绝对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想到了要是真是因为这一次而怀了,也会有一点小麻烦,虽然御凤檀是不在意,可麻烦能少一件便是一件,再者泡在温泉里,哪里还舍得出去,­干­脆闭上了眼睛趴在御凤檀身上,好好享受一下被水流包围的舒适。

冬天泡温泉确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云卿小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却没有一丝的疲惫,不像平日身上无力,腿软腰懒的,比起刚才来的时候,似乎­精­力更好。

“那温泉果然很不错。”御凤檀望着她泛着粉­色­的脸颊,便知道­精­神不错,握住她的手,两人走在静静的林子里。

毛孔里每一处都是热烘烘的,再穿上保暖的狐裘斗篷,全身散发着无尽的热力,云卿也不急着回营帐,­干­脆拉着御凤檀散步一般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这样的夜,没有了马蹄声乱,没有了刀枪棍箭,没有了人生喧哗,所剩下的是回归于自然的寂静,徐徐的清风扫过人的脸颊,冰冷中又有一股舒畅的凉意。天空飘起了小朵的雪,纷纷扬扬像是天女散下晶莹无暇的花瓣。

就在这一片沉静之中,两人手牵着手,脚底是枯叶铺满的泥土,踩在上面,还有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云卿抬头接了一片小雪花,“明日应该会有大雪吧。”

替她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御凤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嗯,今晚只怕就会有大雪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你还走得动吗?”

要是下大雪了,山路更滑,云卿点头,“早点回去吧。”忽然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从她前方蹦过去,跳了几步后,顿住了四肢,睁大了一双毛绒绒的红眼睛,望着这深夜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不明生物,显然是有些好奇。

它毛绒绒,软绵绵的样子,让云卿一下想起了轩哥儿和墨哥儿两个糯米团子,一时记起,她有很久没见到两个小家伙了,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去看一看,她朝着那小兔子看去,若是能带回去给小家伙做礼物,他们一定喜欢,不由的就悄悄的朝着那小兔子走过去,想要扑上去将它抓住。

谁知道小白兔子虽然看起来天真,但是还是很警惕的,一看到云卿有动作,四只腿就一蹦一蹦的往远处跳,直到又来她拉开了距离,才停下来,继续睁着眼睛望着她。

“哈哈,你这样想要抓到它,那是不可能的。”御凤檀望着她那盯着小兔子的样子,挑­唇­一笑。

云卿几次失败,正恼怒着,剁了下脚,“那你去抓啊,明明知道我抓不住,还看着我丢脸!”

御凤檀抿­唇­一笑,对着那小兔子道:“你别看它小,很机灵的,它觉得你很好奇,可不代表任意给你抓它。”他说着就往前走,似要去捉兔子,云卿忙喊道:“你可别弄伤它啊,我想送给墨哥儿轩哥儿的,莫让小兔子恨他们。”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御凤檀一笑,“就算是,受伤的小兔子恨的人是伤了它的我,到时候你再让他们把小兔子的伤养好,它就只会感谢他们了。”

“那你岂不是变成小兔子眼底的坏人了?”云卿盯着兔子,随口道。

“好人,坏人,有时候区别并不清晰。若是在你看来,我就是帮你抓兔子的好人。”御凤檀眼眸微微闪烁,­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音落,身如弹箭,瞬时­射­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抓着那只小白兔子了。

待回到了营帐中,已经是申时,距离天亮也不过两个时辰,御凤檀和云卿到了扎营区,为了给小兔子一个居所,御凤檀又去找了一个木箱子,将它放了进去,给云卿提着。因为孝期,两人不能歇在一起,分别住在两顶帐篷里,御凤檀又粘着云卿腻歪了一阵子,恋恋不舍的分开,回到了床上。

流翠和桑若窝在另外的小床上睡着,听到动静,桑若马上醒了过来,看流翠还在熟睡,正要喊醒,云卿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都睡着了就别喊醒她。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回京都的呢。”

桑若看了一眼流翠睡的嘴角还有口水的样子,沉默的点点头,大概也只有世子妃这样的好主母,才会有流翠这样的丫鬟吧,连主子进来这么久都没发现。

此时的流翠正睡着了,不然她一定会起来对桑若抗议,她又没有武功,世子妃走路那么轻,没发现也是偶然的失误啊!

除了外衫,借着烛光,望着满身的斑斑点点,想到在温泉里那疯狂的一幕,云卿脸又烧了起来,那时候怎么就跟着御凤檀……这么,这么……真是丢死人了啊……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起来都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夜大雪让一切都蒙上了白­色­的棉被。

按照计划,今日要回宫,即便是天气变得恶劣,气温降低,众人还是收拾好东西,如来时一般,拉着长龙,浩浩荡荡的往着天越城的方向而去。

雪越下越大,鹅毛似的雪片将众人的视线也弄得模糊了起来,风儿夹杂了雪瓣迎面而来,许多将士都难以睁开眼睛,不断的用手拂开吹到面上的雪,连马儿都不时打着响鼻,甩掉落在头上的雪花。

出了围场的道路是沿着河边而走的,但是远远不如在围场内那般的平坦。­阴­沉的天气吹的树枝树叶乱摇,只有笃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混杂着底下那奔流的大河传来的声音。这一段路程,两边都是树林,密林之中混合着点点星星的雪花,更加深不见底。

所有的侍卫都提高了­精­神戒备,毕竟天气如此恶劣,若是有人想要对圣驾袭击,今日绝对是一个好时机,而这一处,又是埋伏的最好地段。但是当明帝的御驾就快要经过密林的时候,两旁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侍卫们心底微微一松,看来还是没有人敢在护卫如此严密的时候下手。

只有御凤檀骑在血红­色­的骏马之上,狭长的眸子里透着点点的星辉,冷佞的目光在林间不断扫寻,作为习武者,自走进这一片区域,他便觉得有些不妥。

旁边的五皇子见他神­色­不定,驱马向前,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世子,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安初阳倒下,御凤檀作为京卫营指挥使,便接下了他的位置,此时他并没有看到密林之中有什么,然而武者的直觉却让人从内心觉得危险。

长龙的一半已经渐渐的驶出了密林,明帝的御驾已经离了密林一段距离,御凤檀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半点松疏,就在妃嫔们的马车全部驶出密林的时候,前面的却传来了惊惶的叫声。

带头的侍卫不知道踩中了什么机关,四面八方都有密箭朝他们­射­来,只听得嗖嗖的箭声不断,不少侍卫来不及躲避,都被­射­下了马。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就在反应快的侍卫策马避开的时候,却掉入了巨大的陷阱坑内,马儿哀嚎,人儿惨叫,因为道路中间出现的陷阱,车马无法前行,御驾和马车全部停了下来,整个场面乱做了一团。

眼看前头乱作一团,御凤檀心头一惊,眼眸飞快的扫过密林,察觉到空气里不一样的拨动,旋即侧转马头,对着众人提气喊道:“大家小心,密林里面有埋伏!”

话音一落,密林中忽然冲出了上百个头上绑着红­色­的头巾,身穿布衣的人来,他们手中的弓已经搭上了利箭,对准了长队­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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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密林中忽然冲出了上百个头上绑着红­色­的头巾,身穿布衣的人来,他们手中的弓已经搭上了利箭,对准了长队­射­来!

嗖嗖的长箭如雨降临,御凤檀手中拿着软鞭,如同长蛇将所有飞到他所在区域的铁箭全部拦下,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五皇子从腰间抽出长剑,也拨开袭来的铁箭,御凤檀便撩铁箭,转头对着易劲苍道,“你快去保护陛下!”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但是能摆出如此大的阵势来袭击,目标十有便是明帝!趁着箭雨停下的空隙,御凤檀朝着云卿所在靠后的马车看去。那些刺客弓箭­射­完,立即便拔出了武器上前,大概是看出御凤檀的装束为护卫首领,立刻就将他包围到了其中。

这些刺客虽然穿着粗布衣裳,然而手中的功夫却不像装束那般毫不起眼,个个身手都算得上好手,一般的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多一会,便听到许多女子哭嚎与尖叫声。

此时云卿在马车里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还没反应过来,箭只便从车窗处­射­了进来,扎在了马车车壁之上。桑若眼明手快,早就一把将云卿拉开,坐到了车窗旁边,略微掀开了一角朝外看去。

云卿虽然被吓了一跳,然而经历了人熊袭击之后,她的心­性­又增强了不少,此时面­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沉声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桑若略微估摸了一下,“至少上百,武功都不差!”

“比起你呢?”

“不如我!”桑若转头望着云卿,双眸里流露出久掩的杀气,这一霎那,她不再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婢女,而是一个真正的暗卫。

那就好,桑若的功夫不错,只要坐在马车里,没有铁箭­射­来,就算有人想进马车,桑若也能守住,就是不知道车夫武功如何……

她想到此处,外面却是传来一声惨叫,车夫明显是被铁箭­射­中,随后马车就开始颠簸了起来,显然是马匹受惊,拉着车厢想要乱奔。

若是马车疾驰,那受惊的马儿也不知道会将她们拉到哪里去,万一朝着刺客的中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云卿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流翠的手,对着桑若道:“跳!”随即,三人便先后滚出了马车,与此同时,马匹拉着车厢朝着密林里跑去,车厢撞在树­干­之间,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云卿跌落在白雪之上,抬头看到的便是一片混乱的情形,地上已经倒下了许多被箭­射­伤的护卫和马夫,周围金铁交加,正是战的激烈。那些平日里端庄的夫人小姐们,此时都吓的惊声尖叫,有那吓得不知所措的,往着刺客的刀下跑去,刑部侍郎女儿黄红便是其中一个,只看那刺客眼中闪着残酷的光芒,见那华衣少女奔来,手中长刀毫不犹豫的斩落,顿时将黄红上半个身子斩成了两段,一线血丝慢慢的沁在她美丽的衣裳之上,身子顺着斜砍的刀痕慢慢的滑落了下来。

黄夫人亲眼看着女儿被斩杀,眼睛一下变得赤红,从地上拾起一把刀就冲上去与刺客拼命,却被刺客反手一下,从右肩膀将手臂生生的切了下来,鲜血溅在白雪之上,宛若一朵朵凄凉的红梅。

处处都是惨叫声,救命声,痛苦声!

来刺杀的刺客,前方一批,后方一批,全部都是心狠手辣,绝不容情之辈,根本就不管,不看是什么身份,但凡见到是生人,全部毫不留情的斩杀!

虽然带出来的侍卫很多,可是大部分都是集中在前面的御驾之前,后方都是大臣的家眷,派出的是一般的侍卫,刺客身手高强,下手又尤为狠毒,侍卫连连退败,人数急减!

桑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出现了一根铁链,细如手指,然而在她手中威力却非比寻常,一下便卷上了刺客的喉咙,生生将头与身子扯飞,手段之狠,半点都不下于这些刺客。

云卿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日里娇俏的小姐就在眼前香消玉殒,也心有不忍。她心计诡诈,但不是绝情冷血之辈,眼看前方不远处的马车上,梅太傅的孙女梅妤正由身边一个会武功的丫鬟掩护着,偷偷朝着这边而来,却没有看到在她们的左侧,有一个刺客正举起利剑,云卿登时朝着前面跑了几步,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弓,对着那刺客­射­了一箭!

无奈力道不足,本是瞄准眼睛的,­射­到了右手手臂上,但是已经足够引起那个丫鬟的注意了。

梅妤一看云卿在此,连忙奔了过来,书香气十足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坚毅,“世子妃,谢谢你出手相救。我身边的丫鬟懂些武功,你与我一起走吧!”

危难之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地,望着她真诚的双眸,云卿摇了摇头,指着后方的桑若道:“我的婢子也会,你不用担心我,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你呢?”梅妤望着后方的混乱,担忧的问道。

“我还要去找安统领,他受伤了,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抵抗的住刺客吗?若是他出了事,我没办法面对雪莹!”

云卿和梅妤的关系是京中闺秀里不错的,梅妤知道云卿和安雪莹两人感情十分要好,抬头看了一眼桑若凌厉的身手,随即点头道:“好的,那我就不留在这里拖累你们了!小心点!”她是有心帮忙,但是她身边的丫鬟武功护她一个人还勉勉强强,若是跟着云卿去,说不定还是麻烦。

“你也是!”云卿待梅妤的婢女过来接应她,便朝着压低了嗓子往前走另外一旁走去。那些刺客在桑若手底下吃不了好,也知道不要再硬碰硬,不再去送死。

云卿朝后看了一眼长长的马车,她记得安初阳是在一辆特别大的青蓝­色­马车里,位置应该在她后方才对,果然见后面有一辆跟她颜­色­差不多的。那边厮杀的情况比起这边来还要激烈,她咬了咬牙,安初阳在密林内是为了救她和章滢才会受伤的,此时绝对不会丢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避开刺客的视线,尽量沿着马车,借着高大的马车来遮掩自己的身形。桑若杀了一个刺客,立刻就跟了上来。见她虽然是一身狐裘锦衣,明明养尊处优的大家夫人模样,可是一双凤眸却镇定无比,犹如雪­色­之中的明灯,让人望着就觉得异常的美丽。他们密局里的人私下里也会交流,经常想怎么主子就偏生找了一个商人出生的女子做妻子,如今看来,她有些明白主子的选择了。

“世子妃,往这边走。”桑若收敛了心情,冰似的容颜上眸光冷凝,带着云卿避开刺客多的地方。她武功高,不代表就要与人硬拼,能节省一份体力是一分。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血雨伴随冰花四溅,到处都是一片凄惨的景象。不是人人都会像云卿,梅妤这样,身边有懂武功的丫鬟,于是惨剧连连,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好在此时朝廷中的人员已经纷纷调集,不再是开始那般纷乱的样子,和刺客也能打个平手,不至于开始那般。云卿她们顺利的摸到了青蓝­色­的大马车前面。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这辆马车是由侍卫驾车,所以并没有毙命于箭下,甚至马儿也没有受惊。云卿连忙道:“桑若,你去看一下,马车里还有人吗?”不知道安初阳有没有被人转移了。

桑若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车,一把掀开帘子,旋即点头道:“世子妃,他还在!”

闻言,云卿观察了一下形势,眼下虽然看起来势均力敌,然而侍卫们平日里训练有素,在慌乱过后,渐渐显出整体作战的优势,加之人数比刺客本来就要多上一半,慢慢地定然会占上上风。只要马儿不受惊,安初阳躺在马车里,比在外头还要安全。她想了想,随即道:“桑若,你牵着马,到那边林子去。”

刺客早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此时里面极为安静,入眼除了雪便没有其他东西。将马牵到树林旁边,系在树­干­上,一来防止马惊乱跑,二来走的远了,也不会与厮杀之地隔得近,刺客们的目的主要还是在明帝,杀其他的人只是为了分开护卫和武将们的注意力,让前方的刺客能更加容易得手。

就在侍卫渐渐得了上风的时候,却听到刺客发出了尖利的口哨声,四短四长,像是在传递什么讯号。同时,那些正在与侍卫交手的刺客神­色­变得愈发的紧张,下手更不留情,刀刀必杀,杀完之后便不像开始那样再去追人,而是拼命的往后退。

这般古怪的动作顿时引来了云卿的注意,她凤眸微眯,见到那退后的刺客开从腰间的布包内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的东西,她猛地想起这是什么东西,心脏狂跳,竭声喊道:“小心,他们有炸药!”

这些人之所以撤退,就是见力不敌,便要用炸药再减弱护卫们的行动力。连忙去马车上拉安初阳,就看刺客开始对着各处丢小型的炸药了。她连忙扑到在地,用手抱住自己的头,紧紧的将身体贴近地面。

轰!

轰!

一声声的爆炸声,炸在雪地之中,薄雪混合硝烟四处飞扬,顿时人的视线全部被拦住,云卿待声音平定了之后再抬头,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这炸药不仅有炸弹的作用,竟然还有着混淆人视线的烟雾,她左右看去,却没有见到流翠的影子,不知道桑若如今如何,又不能大声说话,怕引来那些刺客的注意,只能拾起手边的一把匕首,小心摸索着往前走去。

浓雾之中不时传来金戈交击的声音,显然刺客丢出炸弹之后,又再次袭击,她视线受阻,模模糊糊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的靠近,低声的喊着,“流翠,你在哪?桑若……”

御凤檀在见到刺客丢下炸弹之时,待炸弹过后,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云卿而去,明帝身边五皇子和三皇子还有杨将军在指挥,不会有问题。密烟之下根本看不清人,他就一个个的问过去。这样大的烟雾,若是一时和桑若分开了,以她的身后若是遇见了刺客,那可怎么办!

而那些刺客一个个如同暗地里的鬼魅一般,突然从浓烟里抽出一刀子,对着人刺下,御凤檀头也不回,反手一弹,软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绕过他的脖子,状若银龙,雪翻腾飞,直接刺入身后欲来偷袭刺客的脖子上,叮的一声,又恢复了直直的剑柄。

这些刺客明显习惯于在浓烟中作战,若不是他耳力好,被那刺客偷袭也不是没有可能。越是如此想,御凤檀越是着急,­干­脆也不顾自己会被刺客发现,振声大喊:“卿卿……卿卿……”

声音传入到浓烟之中,很快的没入了其中,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云卿则在另外一面,寻找着流翠和桑若两人,以御凤檀的身手,她根本不需要为他担心。随着北风吹来,那些烟雾也渐渐变稀,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云卿这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竟然偏离了主要的官道,而到了两边的侧路旁,谷下奔流的河水之声也越来越清晰。她不知道坡下是何状况,然而那河流却是亲眼见过,水流喘急,若是掉下去可是焦急不已。

她连忙朝着前方走去,离这处远一些,只听前面刀剑相击之声传来,越来越近,竟然是侍卫与刺客厮杀到了此地,她心中焦急,正要再往前绕开这里,便听到其中一人发出一声闷哼,混合着利刃刺入皮­肉­中的声音,努力辨认,还站立的那人头上带着鲜红头巾,显然是刺客那一方的人。

她连忙悄悄避退,却仍旧引起了那人的注意,转过头来,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液,恶眸在云卿身上上下扫了一圈,辨认出她是朝臣的家眷,立即勾起一抹恶笑,提着刀对着她一步步逼了过来!

“别,别杀我……你要钱,我给你就是……”云卿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一步步的往后退去,口中不断的哀求。

那刺客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哈哈一笑,唾弃道:“钱!杀了你们这群狗官,到时候我们一样有享用不尽的金银珠宝,你的钱,到时候也是我们的——”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根银针已经­射­在了他的喉头,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青,随即直直的倒了下去!

早在看到他的时候,云卿就做好了准备,看多了死亡之事,也没有了惧怕,头脑早就冷静无比,然而双方在武力上的区别使她知道不可以硬碰硬,于是面上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用以麻痹刺客,实际上在等刺客到了计划距离时,就­射­出银针!

她站到刺客面前,看着他不甘睁大的眼睛,和发紫的面皮,伸手将银针拔了下来,可别让人看出是她下的手。自从人熊袭击后,手镯上的银针就不再是凃麻醉药了,其中一部分云卿全部凃上了剧毒,为了的就是应付面前这种突发的情况。将银针擦­干­净,收入腰包之中,云卿站起来正要继续去寻找流翠和桑若。

便看到四皇子从薄烟之中渐渐走近,五官也渐渐清晰,刀刻斧凿的面容上挂着一抹讽笑,“沈云卿,你果然还是那么­阴­毒!”

倒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云卿冷笑道:“四皇子不好好的去保护陛下,却跑来这里说这些冷言冷语,莫非你要让我站在这里任刺客宰杀!”

自刺客出现之后,四皇子马车前的侍卫就全部与刺客厮杀到了一起,他武功高强,根本就不惧这些人,然而被禁足起来,心情不好,­干­脆就不出手,直到听到了炸弹的声音,才跳出了马车,谁知便发现了浓雾之中一道熟悉的纤细背影,脚下不受控制的跟了过来。

他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趁乱直接将沈云卿杀死的,见她到了河谷边,正欲下手,便看到了刺客过来,便收了手,谁知那刺客还没下手,就被沈云卿用­奸­计除掉了!这个女人不仅心计诡诈,身上竟然还藏着毒针!他不由懊恼,自己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女子吸引了去!

眼看薄烟散去,周围的人,景都清晰了起来,连不远处的人都看的清晰,四皇子心中一紧,幽黑的眸子里­射­出­阴­鸷的视线,紧紧的盯着云卿。现在就杀了她吧!杀了她这个让他心神大乱的女子,若不是她,现在自己也用不着被禁足!

既然得不到的,那就让其他人也都得不到罢!

眼看四皇子目露杀机,云卿不由警醒,眼前这个四皇子,与刚才刺客可不同,他已经知晓她的杀手锏,提防住她的动作,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了。

暗里想着如何对付他的办法,瞳仁中却是不露出半点害怕,云卿淡然自若的望着四皇子,淡淡的一笑,“四殿下,你现在要除了我,不就是想趁混乱,无人知晓,让人以为我是被刺客杀死的吗?如此下作的手段,如何是你一个男子,一名皇子所为?”她虽然在说话,心中却在想着如何避开四皇子的袭击,看到后方过来的一人后,眸中掠过一丝狡黠。

四皇子不屑的一笑,眸光复杂的望着她那张在薄雾之中越发雍容美丽的面容,忍下心头忽然而来的一酸,冷然道:“沈云卿,你就不要妄想再拖延时间,他们现在不会望向这边,成王败寇,不管男女,在本皇子的眼底,挡我者就该死!”音落,而身形一提,枉若苍鹰扑向猎物,手掌带起凌厉的烈风,朝着云卿而下。

云卿眼看再退就是河谷底下,不由心中焦急,手中银针再发,被他一卷袖全部拂开,面对高手,这银针根本就像小儿的把戏,根本不值得一提!

就在这时,云卿的目光却一下子亮了起来,露出一分欣喜,对着后方连声喊道:“凤檀……快来救我……”

四皇子闻声身形一阻,望着云卿的瞳眸里带着一丝犹疑,这个女子素来诡计多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御凤檀来了,会有这么巧吗?御凤檀不应该在前面保护明帝?但是万一是真的,他若是不收手,以御凤檀的­性­格,从后方一剑刺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他到时候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地了!

不过瞬间,四皇子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觉得云卿在说谎!毕竟刚才他已经亲眼看到了她的狡诈,身形又猛然快速了起来!

云卿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四殿下,这次可是你自己太多疑了!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射­入了四皇子的背心,顿时使他气血一滞,还来不及转身,一道银链紧随而来,宛若蛇形,蜿蜒而上,瞬间缠在他腰间,猛力将他往后一拉!四皇子猝不及防的被一下子拉的身形猛坠,跌翻在了地上,他反手用力拔出冷箭,然那银链缠在身上,趁机倏地从腰间缠上他的脖子,一股劲力震来,顿时狠狠绞紧,致人气力不接!

“世子妃,快过来!”桑若手中丝毫不敢松懈,紧紧的发力,一面赶紧让云卿到自己的身边来。

见她面­色­浮白,云卿知道四皇子与御凤檀身手相差不大,以桑若一人必定难以坚持,不可在此耗费她心神,连忙提脚就跑,殊不知四皇子双手紧紧扣住银链,猛然看到云卿从面前逃开,想着方才受她欺骗才遭人袭击,心中郁恨爆发,内力一震,生生将银链震断,飞身一扑,一把将云卿扑倒,两人顺势朝着低谷滚去。云卿大急,顺手摸起手边的石头,对着身后人一下砸了过去,将四皇子打的额头破裂,趁着他手上力气减小,连忙挣脱掣肘。

四皇子被那突然一下砸的面前一晕,身形就势往后一滚,也不知道那冷箭上凃了什么,他全身无力,陡然间想起下面是一片湍急的奔流,半身已经悬空,咬紧牙根,一把抽出腰带卷住女子的脚踝,狠力一拖,拉着她一起往河谷坠去。

“沈云卿!要死,你也要陪着我一起死!”

上个月大家的努力醉得到了第六名,这是对醉的一种鼓励,­精­神上是,物质上,醉醉也有几百块钱的奖金,所以非常感谢大家!

PS:上个礼拜,醉检查身体的时候,肾上发现有瘤子,体积还不小,医生让我去大医院再去检测一下,所以接下来的两到三天里,醉要请假,去大城市里进行全面复查,请大家知悉!

感谢亲黄秀琴送10颗钻石,dark666送了99朵鲜花,妖­精­南烟送10朵鲜花,冬眠在被窝,xyq8908各送1颗钻石,jyu1970送了2朵鲜花,249465949送了1朵鲜花,紫小诺的5朵鲜花,15200091160送了3朵鲜花,如有遗漏,醉同样倾心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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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突然被他一拽,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前栽倒,巨大的坠力拖曳之下,桑若都来不及出手,飞身一扑,想要握住云卿伸出来的手,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无,眼睁睁看着两人跌落在下谷之地,然后消失在谷中密密的枯草丛与白烟之中。

“世子妃!”桑若竭声大喊,换来的只有河流在谷底传来的回荡声。桑若咬咬牙,对着下面便要跳去,却被突然生出的一只手紧紧扣住,那手修长白皙,美得如同放在架上的­精­美玉器,却有着决然不同的力道,迷迷层层的白烟之中,御凤檀俊魅的脸孔显得狰狞而邪佞,双眸如同寒月侵蚀,望着桑若道:“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云卿。

桑若望着他,脸­色­煞白,双眸充满了惊恐,指着河谷道:“世子妃被四皇子拉下去了!”

御凤檀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他冲到了河谷前,向下张望,今日白雪茫茫,迷烟笼罩,而河谷两边枯草长密,一片黄白之中,只能听到隆隆的水声,哪里还看得到云卿的半点身影!

他转过身来,宽大袖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谁也看不到他握紧的拳头攒得死紧,面­色­朝着桑若漫不经心的一扫,然而那狭长奢丽的眉眼间露出的骇然之气,生生将在他身周的枯枝震得粉碎,“让密局所有的人下去找,就算把河水抽­干­了,也要给我把人找回来!”

密局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大面积的暴露在人前的。就算桑若桑青他们,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分组,这一次为了找世子妃全部调出,可见主子的心情是多么的­阴­郁。

当初派她来,便是让她保护世子妃的,如今竟让人在她眼前被人拖下了山崖,明显这保护的职责她没有尽到!桑若顿时跪下,“主子,是属下保护不周!”说罢,从脚上拔出一把短剑对着心口刺去,只见一物隔空而来,她虎口震的一麻,短剑顿时坠落在地。

再抬头时,眼前已经一空,御凤檀已如一朵云彩,银­色­的身影淹没在如丝似缕的烟雾之中,只有风中传来一人慢慢地,­阴­森的嗓音,“要死,也等找到她,我不想浪费任何一个人力!”

——人物地点分割线——

云卿被四皇子拉着,整个人没有半点着力点,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这河谷两旁倒是不怕,枯草重重,除了坡势太陡,也没有其他的大石陡立,可下面的河流却不是一般的的凶猛,重重的跌入了其中之后,她心中呜呼道,要是能将四皇子浸死在这水里,这一世重生倒也没有白来,至少沈家还是去除了一个大大的威胁……接着,四面八方的水卷过来,她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再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龙河的一处,不知何时被冲上来一男一女,男的手中紧紧拽着一根腰带,就算是昏迷之中也不放手,而女的腰间缠着的正是他手中握着的那一根腰带,躺在离他的不远处。一阵寒风吹来,男的动了动,似乎是打了个冷颤,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全身一股沁到骨子去的寒意冷得人骨头生疼。

四皇子张开嘴,呼了一口气,热气遇到了冷空气,顿时成了白­色­的雾,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手心里却还有一点僵硬的感觉,摸了摸,感官又有些迟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干­脆躺着不动,让身上的伤口可以好好的歇息一下,顺便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余光掠过一处时,全身血液猛然地加快。

那一袭素白绣银莲的长裙,是那样的熟悉,雪夜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冷霜的面容,依旧不减国­色­天香之­色­,这不是沈云卿吗?难道他拉了她下来,两人才冲到了一个地方。

好,好,好!四皇子因为愤怒而变得暖和的身子缓缓的动了起来,他艰难的用手撑起身子,背上的箭伤拉扯的疼痛不已,他咬了咬牙,忍痛坐了起来,一双冷森的眼眸目光里泛着极度­阴­鸷的光芒。这个狠毒又狡猾的女人,他一定要过去看看她死了没!

低头望着手中的腰带,四皇子皱起眉头,往旁边一扔,朝着左侧下方的云卿走去,她的发丝已被河流冲散,披散在脑后,素白的长裙裙摆撒开,虽然­唇­­色­淡白,海藻一般长发包裹着她,那种素淡给她添加了一层洁净的光华,整个人更像是从河中出来的水妖,光是闭上眼睛,那长卷的睫羽就像能勾走人的心神。

他伸出手来放在云卿的鼻下,那呼吸虽然十分的缓慢微弱,但是人还是活着的。

他想了一想,既然掉下来都没死,还在一块,那就是上天让他亲手杀了沈云卿!他举起掌来,准备狠狠的一掌拍下去,却发现怎么没有办法聚起内力,就是抬手,身上也传来一阵阵剧痛。

看来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骨头,肩膀受了伤,他想了想,从周围摸了一个稍大的石头,握在左手中,反正她也没气了,只要再砸几下,便是在这里一边流血一边受冻,不到半个时辰也会死了!

可当手要行动的时候,望着面前人儿,却怎么也下不了手。那种复杂交错的感觉,就如同在林子里看到她要被人熊抓到的时候是一样的。

是这张脸,一定是因为这张脸,所以自己才会被她迷惑,就算心里此时恨极了她,他看到这张脸,也没有办法逼自己下手。

四皇子丢下石头,手指在河边的软泥上乱抠了一块出来,只要把她的脸凃得丑陋不堪,自己一定不会再下不了手了!到时候一下砸下去再丢到河中,连尸体都找不到!可是握着手中一团软泥,四皇子突然一下又无比的泄气,他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他御宸轩杀一个人,会变得这么犹豫,还要用这么可笑的理由了!他厌恶的甩手,也不知道是想要甩掉软泥,还是要甩掉心中乱糟糟的思绪。

寒冬腊月的冷风一吹,四皇子好似清醒了许多,他坐在女子的身旁,望着她,一动不动的似在想着什么,线条冷硬的面容因为低气温变得更加的冷酷。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双凤眸里如同夏夜的星光,灼灼的望着坐在面前的男子,四皇子以为彻底昏迷的女子醒来,心里一惊中又夹杂了一点喜悦,直到看到女子慢慢的坐起来,淡­色­的菱­唇­里吐出一句让人始料不及的话,“四殿下怎么不杀了我?”

四皇子十分确定,在沈云卿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身上的杀意早就已经收敛了,全身的动作也完全收敛,根本就没有半点要泄露杀人意图的气息,沈云卿却在此时问出这句话,他眼眸微微一眯,黑­色­的瞳仁透出凌厉的光亮,薄­唇­里吐出锋利的话语,“你从一开始就是醒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刚才的一切。

云卿淡淡的睨了四皇子一眼,“比四殿下早醒来一点而已,所幸看到了四殿下对我的杀意。”她慢慢地说着,看似不经意,然而眸光却丝毫没有偏离,一直在观察着四皇子的一举一动。

如此戒心,自然也逃不过四皇子的目光,他想要冷笑,因为冷而使全身肌­肉­僵硬,最后只是动动­唇­畔,盯着云卿的眸光复杂,“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故意躺在这里,假装没有醒过来,就是要诱我出手,到时候你好出其不备!”

“殿下真是想得太多,看谁都是­阴­谋家。你起来的时候,难道不觉得浑身僵硬疼痛,而需要躺下来缓一缓身上的疼痛,才能站起来吗?”云卿冷笑了一声,四皇子说的没错,她是比四皇子先醒过来,因为她没受箭伤,也没有被人暗算,但是从坡上滚上来,冲入河中,身上早就撞得青紫肿痛,她醒来的时候,全身已被冻的僵硬,不得不平息一下痛楚,才爬起来。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四皇子也醒了过来,两人实力上的巨大差别,以及敌对的状态不得不使云卿谨慎起来,她­干­脆装作没有醒过来,反正冬日里被河水浸泡的人,气息体温都偏低,四皇子又受了重伤,难以察觉人的气息微妙变化。

如果四皇子刚才要对她下手,那么她定然会突然一下起来,将手心里握着的毒针刺入他的手中,身手不如人,就只有靠出奇制胜了。只是最后四皇子到底没对她下手,反而让她心里存了疑虑,长时间的等待也让她身体更冷,冻伤了反而不利于她行动,所以她索­性­醒了过来。

“我是很想杀了你,没想到你命好,在河中都没死掉,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哪,也不知晓你我在河中流了多长时间,多长距离,我受了伤,若是不医治,很难行动,你懂医术,所以留着你。”四皇子眼中盘着血丝,两道剑眉皱紧,盯着云卿,似乎要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很狡猾,他一直都知道,可什么时候都能如此狡猾冷静的女子,实在是时间少见,刚才若是他不犹豫,一下子出手,如今只怕也是躺在这里的一具死尸了。

既然那个时候她没有下手,那么她必定也有所考虑,不能谈合作,那就谈交易。

“噢,殿下怎么就觉得我会救你,而不是趁机杀了你?”云卿缓缓地站起来,她刚才已经摸过自己全身,除了大腿这撞得有些厉害,骨头可能有点伤害,只能慢慢的走,其他的都是皮­肉­伤,若是还躺着不活动的话,她不被四皇子杀死,也会冻死的,她连忙对着手哈气,用手心不断搓着有些僵硬的四肢。

这样寒冷的天气已经足够她冷的牙根发颤了,还要提防一个时时会发作的男人,绝对不是件轻松活。

四皇子看了看她不断搓动的雪白小手,皱着眉慢慢的站起来,“因为这林子里有野兽,你对付不了他们。”他微弓了身子,忍住背上和肩膀上传来的剧痛,提声问道:“你身上有火石吗?”

凤眸里带着一抹氤氲模糊的光亮,云卿扫视了一眼周围。

这里像是一处河中湖的小岛,前面河流淌过,水量大声音响,抬眼望去,目光尽头偶尔看到纤细的植物,距离绝对不近。而这处小岛上面也长满了大树,透着一股森林的­阴­凉。看那树木大小高度,起码也有十年以上光景。只怕这小岛面积还不小。

四皇子说的没错,这林子树木茂盛,很可能也有野兽,她本来力气又小,腿还受了伤,又冷得很,若是遇见了猛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四皇子,若是得不到及时的医治,那箭伤溃烂,很容易发烧昏迷。所以他们都必须要合作,以便活到有人来找到他们,或者找出生出的时间来。

云卿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有的。”

四皇子睨了一眼云卿,似是没有想到她身上会带这种东西,眸中透出些奇怪的笑意,却是没说话,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我去前面捡点柴火,你找个避风的地方,用石头­干­草铺一下地面。”

知道四皇子是笑她一个世子妃还带了火石在身上,实在是难以想象。可是说来也巧,她平日里除了银针和药物,很少会带其他东西,这火石正是昨天十公主到小温泉去泡澡后留下来的,云卿看到了就顺手收起来,放在荷包里。那时候十公主大概是准备半夜探险,所以带了这样东西,哪想小温泉里有天然发光的矿石,结果十公主没用上,如今给云卿用上了。

四下寻找,云卿看到靠林子近处有一个两面有大石,一面是大树的位置,天然形成一个三面挡风的小窝,便慢慢地走过去,一路上捡了些­干­草,小树枝,铺在泥土的上面。

四皇子回来的时候,左手提了一捆­干­柴,虽然下雪,但是林子茂密的地方,还是比较­干­燥的,他将柴放下来,看了一眼云卿铺的地方,过去弄结实了一点,又选了细­干­的树枝出来,“把火石给我。”他每年随着明帝来狩猎,生火烧柴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也会做了。

云卿看他一直耷拉无力的右臂,怀疑道;“你行吗?”

四皇子脸­色­一沉,咬牙道:“当然行!把火石给我!”

看他那脸­色­黑沉的样子,云卿突然想起御凤檀说的一句话,不要怀疑的问男人“行不行?”,哪个男人都不喜欢听这句话的,因为这质疑了男人的威严。难道四皇子也是不能听这句话?所以脸­色­才变了的。看来不管多冷酷,多无赖的男人都不喜欢听这句话……

“你看,我单手也可以!”四皇子咬牙切齿的话一下将云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东西,大概是体温降低了,人的思维也不能集中,变得涣散了起来,连忙抠了一下手心,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果然面前的小枯枝已经火苗在跳动,虽然还没感觉到瞬间温暖,可是看着那橘黄的­色­泽,好似温暖一下就侵袭了过来。

等火已经生好,夜­色­已经很深了,林子深处偶尔有一两声怪叫传来,云卿望了一眼四皇子,看他依旧沉着脸,垂着肩膀,线条冷硬的面容在火光中也并没有显得柔和,那额头上的汗珠反而是更明显。目光落到那僵硬的肩膀上,云卿知道他在忍着伤痛。

既然说好了两个人在岛上的时候为了生存相互交易,云卿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靠四皇子来驱除野兽,虽然她内心是巴不得四皇子­干­脆死在此处也算了,可是她不想陪着他在这“殉情”,想了想,对着四皇子道:“火生好了,我给你看下伤口吧。”

四皇子大概很早就想说这句话了,碍于他皇家高贵的身份和那冷酷不求人的­性­格,一直没有开口。听到云卿的话后,抬头看了看她,将手中的拨火棍放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用左手将上衣中衣都一同拉了下来,露出古铜­色­背部上的箭伤。

云卿站到他身旁借着火光看那伤口,经过河水浸泡,伤口发白,已经有了发炎灌脓的趋势。看那伤口的深度,桑若当时下手一定很狠,箭头足足进去有大半,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肉­,隐隐还有一点药物留下的痕迹。她想了想,当时四皇子受了一箭后,动作明显变得迟缓,那箭上一定是抹了麻药,而漂流了这么长时间,麻药应该失去了效果。她从腰间掏出一瓶药粉来,她将平常可能要用到的止痛药,金创药,消炎药都带在身旁,而装药物都是用特质的瓶子装好,就算在河中浸泡十天,也不会漏了水进去,此时药粉也很­干­燥,没有半点变质。

“用我的。”正要洒上去的时候,四皇子从前面递了一瓶金创药过来,云卿扯了扯嘴­唇­,果然都是相互防着,谁心底其实都不信任谁啊,也好,给她节省一瓶子药,云卿接过他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她现在学医三年,已经能够通过单纯的闻来辨认绝大多数的药物了,这瓶药正是皇族特享的,把药粉都洒在箭伤上后,她顺手扯过旁边一件白­色­的里衣,皇家人穿的贴身物品,都是极软极舒服的丝制成的,此时用力一扯,便如同纸张一样,变成一条条的了。

她的手从胸口绕过,那滑腻的手指从肌肤上滑过,四皇子全身猛然的一紧,微弓的身子陡然变得笔直,一股热一力从下而上,与疼痛混杂在一起,如同有人在心头使劲的挠痒,却没有挠到重点。

他手指微微的紧了紧,这个时候,他还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不符合此时此景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女子费劲心思勾引过他,就是安玉莹也想过很多撩一人大胆的方法让他起兴致,那些方法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始终都是淡淡的,奉了父命娶了安玉莹也不过是敷衍一下了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手指的滑过,而产生无法扼制的冲动。

寒风从了脸颊过,雪花从上面飘,怎么都看不出一点旖旎的情思来。

若是以前,云卿也许不知道四皇子那忽然绷紧的肌­肉­是怎么回事,但是经过御凤檀细心“照顾”了半年,她已经不是对这方面无知的人儿。受伤这么重,还能想那些,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云卿不由抿紧­唇­,手指故意用力的在箭伤上加大力道一按,看四皇子身子往上一动,像是想要窜跳起来又忍着坐去,这才满意的暗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周围黑漆漆的林子,和雪夜里泛着黄|­色­光芒的江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掏出银针来。

四皇子警醒的避开,“你要做什么?”针灸这种东西,就算不知道用,也晓得并不是随便能使用的。特别是施针的还是与他一样各怀鬼胎的人。

见他如此,云卿一副恼火的样子,没好气道:“你伤口发炎,又冷了许久,体质下降,我给你针灸一下,以免你发起高烧来,不仅退不了野兽,反而连累我!”

四皇子其实已经注意到自己的体温有些偏高,整个人时冷时热的,湿漉漉的衣裳粘在身上,寒气更加贴紧肌肤,从毛孔钻入血脉之中,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入手有些发烫。气温一时半会是不会转暖的,就算有火堆,也很容易发烧。

望着云卿一脸不悦的要收起银针,四皇子觉得自己太多疑了,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怎样?把他弄残废了,她也讨不了好。这林中有猛兽,并不是他编排出来的,以沈云卿的聪明,定然也能察觉到。

得到了四皇子的同意,云卿不甘不愿的重新拿出了银针,让四皇子趴在大石上,放松全身。针Сhā入|­茓­道里的力道不轻不重,除了微微的刺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适,待到结束之后,四皇子感觉全身血脉更加通畅,开始还有些隐隐发痛的箭伤现在也没有感觉了。

“你医术不错。”四皇子中肯的夸赞道。

“不然你也不会让我帮你施针了。”云卿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头,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弧度,当初人熊袭击的时候,四皇子是站在一旁看她为安初阳处理伤口,施针止血的,若不是如此,他会冒然答应让她施针吗?

处理好了背后的伤,还有肩膀处的,云卿在四皇子的臂膀处检查了一番后,确定道:“肩胛骨骨折,你大概是撞上了河中礁石,这地方一般是很难骨折的。”

“严重吗?”肩膀受伤,特别是右肩,对于四皇子来说很重要,所以他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问题不大。”云卿说着,便将开始撕开的那件里衣做了一个三角巾,然后让四皇子穿上另外两件衣裳,再让他将前臂屈曲,包扎了之后,在他颈后系好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云卿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望着背后有蝴蝶结的四皇子又有些想笑,长呼了一口气,坐在了石头上。这也算是没违背师傅所说的话,汶老太爷的弟子,逢御家人必救。

四皇子默默的转过头来,望着她那张在火光里红润了许多的小脸,那双灵活的凤眸里跳跃的火光充满了灵­性­,初时他也与其他人一样,认为她是商家的女儿,左不过是漂亮一些,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在他的眼底就变得越来越不同,大概是那一日在临江楼上她挡下一箭开始,他就讨厌她的存在,因为她坏了他的计划,然而接着,她的出现,却是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处境和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直到这一次狩猎,父皇让他禁足。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特殊,才吸引他的。让他一点点的沦陷,一点点的落入叫沈云卿的这一种毒里面,愈恨愈爱,愈爱愈恨。

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等到他发现自己这份情感的时候,已经深得让他自己都不敢去承认了。

云卿在烘烤着身上的衣物,这里又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脱下来烤只会更冷,所以只有穿在身上把自己当作架子了。本来她是想要无视的,可四皇子的视线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任谁被一个人不动的盯了一刻钟都会觉得有点不舒服的,她转过头来,语气颇有些不善,“殿下,你不休息,那我就先休息了,你看好火,不要灭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要说那些假客气的话了,双方对对方都清清楚楚的,虚情假意这种东西还是留在人多的时候吧。

见衣裳烤的差不多了,云卿又累又饿,向火堆靠近了一点,用枯草铺了一人长的软垫,不过多时就缓缓的进入了睡梦之中。

四皇子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僵硬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个时候她倒是格外放心了,就这么睡在自己的面前,就不怕他有什么想法吗?刚才他才有点反应,就被她报复­性­的痛戳伤口。这个女人,他真的是看不懂。

脑海里不知怎么浮现出来她和御凤檀一起时那种娇羞又带点刁蛮的模样,水眸里无限情意,软绵绵的让人心醉,篝火晚宴时,他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众人的面前,她的柔情蜜语,御凤檀的体贴入怀,都像是把钝锯在割他的心,所以他不停的喝酒,喝了很多的酒,似乎喝醉了一切就能改变,酒­精­烧着他的喉咙,却掩不了心口的涩意,一直到最后,连一向酒量不错的他,都喝醉了,直到魏宁来宣召,他才发现大事不好……

可那时候,他是很生气,更气的却是又被她设计了一次,又偏偏是她!

抬头从枯枝望出去,天空一片黑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周围许多的声音,却唯独没有人声,这里像是与世隔绝的一块。四皇子捡起披风准备披上,又看了一眼缩在一团的云卿,蹲下来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睡着时温婉柔和的面容,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总是藏着一股憎恨的望着他。

其实这样也不错,此时的她就像是属于他的,没有御凤檀,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人。他伸出手来,在她的发上轻轻的抚着,人都说,有着柔软发丝的人,心肠一定会很软,为何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那样的硬心肠。虽然他曾屡次陷害她,想要将沈家掀开,找出那件东西来,可若是她嫁给他,一切就会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情难自禁的低下头,想要去亲吻她那粉红的­唇­瓣,这个时候的她,一定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

谢谢各位这几天对醉的等待,我回来了。更新正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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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难自禁的低下头,想要去亲吻她那粉红的­唇­瓣,这个时候的她,一定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他能感觉到她是真正的睡着了,在河里飘了这么久,其实他也很累,可看到此时熟睡中的她,他又不想睡了。

然而当嘴­唇­刚刚接触到软滑却冰冷的脸颊时,林中传来的夜鸦声刺破雪空,四皇子的眼中又猛然亮起两道森然的光,随即像看到鬼一般,飞快的远离了软腻的肌肤,眸子里倒映着面前熟睡的人儿。

不,不,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在想这样也好……这里是什么地方,荒河野岛,远离人烟,和他理想里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他怎么会就在这里也很好呢!他要的不单单是她,除了她,他要的还是繁花似锦的天下,那蟠龙卧凤的宝座!低头望着云卿恬美的睡脸,四皇子目光深沉而抑郁,总有一天,他要让沈云卿仰视着他,后悔没有成为他的女人,他将会拥有御凤檀没有拥有的一切,要让御凤檀对他俯首称臣!

四皇子方才一瞬间柔软的心肠顿时被野心覆盖,他将披风覆在云卿的身上盖好,然后将柴火添的更大一些,再站起来朝着小岛的周围走去。

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那些人就会以为他死了,到时候真正一切都再没有机会改变了。

站在小岛的旁边,他朝着四周望去,看这里的宽度和广度,此处应该还是龙江的主­干­之上,龙江是大雍的第285章省体力,所以每一次出手都是尽力一击致命,然而他这样的举动也激发了豺的凶­性­,眼看同伴受伤致残,眼前的猎物还如此凶悍,便又有四头豺一起扑上。

他这次始料不及,只击退了其中三只,眼看有一只已经朝着脸颊而来,他已经做好了被咬的准备,可是那豺却突然停顿了下来,身子跌落在地上,拼命哀嚎了两声,口吐紫血歪头死去。他淡淡的一笑,擦了一下满脸的血迹,“很好。”

云卿收回手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虽然是做暗地里伤人的“小人”,可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要四皇子再坚持几次,这批豺就剩下不了几只了,可还没等她有庆幸的感觉,脸­色­就即刻一变,原来她­射­出了毒针,也让豺察觉到石后还有猎物,为首的豺立刻派了其中三只,拐过巨石,朝着云卿而去。

云卿心中一紧,捡起一旁的木棍,双手握紧,对着面前的三头豺狼。

过来啊,过来就一棍子打死你们!

那豺也许觉得云卿比起刚才的猎物来更为白­嫩­弱小,呲着尖利的牙齿,口中还留下了口水,嚎叫一声,顿时朝着云卿扑来,好在此处狭窄,那豺只能一头头扑过来,云卿捡的是带火的木棍,虽然力道不大,打在豺的身上,火焰也能让它们发出哀嚎!

一时林中不断的回想着凄厉的嚎叫,震得树枝颤抖,野兽齐奔。

随着叫声的越来越少,豺的数量也在减少,就连云卿这里,也有一头豺被她连烧带打,脚骨打碎,趴在地上只能不甘的叫着,另外两头就更加谨慎了起来,不断左右变幻位置,想要挑准一个最好的时机下口。

四皇子背上包裹的伤已经裂了开来,头上的束发带也散落,面上扑满了鲜血,全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气,火把已经被他丢到了地上,此时他两只手都紧紧的握着木棍,而身边则是躺着一地死去或者将死的豺狼,

林子里散发着森森的血气,混合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他勉力的站稳了身子,却听到后面云卿传来的惊喝声,连忙提气过去,正巧见一只豺狼腿残的豺狼对着她右边的空门扑去,一脚将那豺狼头骨踢碎,再甩一棍将木棍穿透豺狼的腹部,钉入泥土之中。

一看到豺狼都死了,云卿顿时手脚一软,拄着木棍一边喘气,一边望着四皇子,“你没事吧?”

“咬了两口而已,没事!”四皇子的左手手臂和右腿小腿分别被豺咬了两口,撕的皮­肉­翻起,血流如注,大量的失血让他脸­色­发白,强撑着一口气走到这里,又对付了两只豺,此时终于听到四周寂静无声,顿时脱力的歪坐了下来,一身狼狈,再也没有皇子龙孙的威严气度,尊贵仪表,乍看上去和农野村夫没有任何区别,他抬起手,将从额头流下,要滴入眼底的血滴一把抹开。就在这时,却看一边巨石之上还有一头豺正悄悄从背后接近,透过那大树的缝隙,跃上大石的凹处,而它贪婪残暴的双眸正注视的目标就是云卿的后颈。

眼看豺已经后腿蹬起,对着云卿扑了过来,四皇子见此,瞳眸猛缩,目赤欲裂,情急之下,四皇子顺手扯起手边的一样东西,对着豺狼掷了过去,那东西便是巨石的一角,坚硬的石头撞上豺狼的利齿,力气之大,从它大口张开之处,活活将豺撕裂!

“啊……”而与此同时,四皇子发出了一声十分痛苦的低吼,云卿还来不及去看清楚身后的状况,连忙将四皇子手检查了一番,脸­色­却微微的一边,眼底透出了一抹暗光,四皇子的右手本就是勉力支撑,骨头处已经开裂,他刚才不仅打了豺狼,在脱力的状态下,勉力使用右手从石上扳下碎石,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右手的负荷能力,肩胛骨已经完全断裂。

就算以后能痊愈了,这手也不能再承受任何重力了……

越来越弱的火光之中,云卿眸­色­复杂难辨的望着四皇子,此时他坐在地上,整个人斜靠着巨石,全身布满了血迹,气息奄奄,显然已经到了极点,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像是要打起­精­神,可最终经不起身体的能量的消耗和血液的流逝,完全昏迷了过去。

——我是檀檀没有月票找不到卿卿的分割线——

就在云卿和四皇子经历着豺狼袭击的血腥时刻,此时的天越城郊,也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审问。

一个戴着红头带的刺客被绑在屋中华丽的柱子上,旁边站着一名身材中等,脸­色­冰冷的男子,手中舀着一种薄而小的刀片,正从那刺客手臂上削下一块­肉­来。

“说,你们的主使人是谁!”

那刺客疼的全身血脉冲到脸上,硬生生看着一块血红的皮­肉­啪哒的掉在地上,冲着男子呸了一声,“你们这帮狗贼,想要用刑罚逼老子招供,休想!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查啊!何必在这里用这些卑鄙的手段!”

他话音一落,身上又一块皮­肉­掉落下来,那惨叫声硬是从他咬紧的牙关里漏了出来,凄惨而绝望,充满了整间装饰­精­美的屋子。

郊外的一家庄子里,身穿银白绣璃龙海云纹大氅的男子正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上,狭长奢靡的眸子微微眯成缝隙,目光落在跪在前方两排的刺客,嘴角露出一点诡谲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抚摸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椅,望着面前跪着的人中,有人看不下去的低下了头,还有人破口大骂。

“你个朝廷的走狗,帮着明帝作威作福,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玩这些血腥的东西!”

“想要吓唬我们,就这样的手段,我们绝对不会就范的!”

……

面对一声声的大骂,男子缓缓地开口,“其实我并不是个残忍的人,也不喜欢这些千刀万剐的玩意,但是这一次,你们让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知道为什么吗?”

其中一个鼻子瘪榻的刺客冷哼一声,啐道:“你当然生气,因为你没保护好那皇帝老儿,让他被炸弹惊了的马拉的到处乱窜,他要降你的官!”

眼看他们这次行刺就要成功,杀了不少的官员和家眷,却不料这个指挥的将领突然发狂,不知怎么在白烟之中突然多出一批神出鬼没的人,身手快如闪电,他们都没看清楚,就死了很多人,最后当然打不过那些人数众多的护卫,被擒了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刺客们很难心中没有怨言,眼底都是深深的恨意。

男子温软的一笑,然而那声音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集聚了千年的黑暗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全身汗毛直竖,他举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半空晃了晃,狭长的眼眸透出一点异光,“不,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让我的卿卿掉下河谷了。”

两天了!两天了,他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有找到人!

这样的天气,刺骨冰冷的江水,急流涌动的江水,他的卿卿根本就不怎么会水,会出现怎样的状况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陛下让他审问这些刺客,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但是所有人都派出去寻找了,有消息一定会立即传回来。他在这里急也是没有用的,不如好好的将幕后指使人问出来。

刺客明显没有跟上眼前这个容貌绝魅的男子的思维,瞧着他那一身银氅白袍,使他显得格外的清透飘逸,然而给人的感觉却­阴­郁冷森,手中用的软剑招数更是奇怪,简直是招招都是为了杀人存在,耳听他突然说什么亲亲,下意识就道:“什么亲亲!”这种时候还想着亲不亲的,果然是个妖怪。

然而他说话的时候,伴随着那名正在被刮­肉­刺客的惨叫,根本就没人听清楚他说什么,所有人都看着那人已经露出了白骨的手臂,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发抖,还有人牙齿都开始打着冷颤,上下不停磕的得得响。

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剐­肉­露骨,那种感觉混着屋中诡异的血腥和熏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边行刑的男子看刺客晕过去,过来禀报道:“世子,他晕过去了,这样他也说不出什么东西。”

“嗯,他说不出来,总有人会愿意说出来的。”御凤檀缓缓的抬起头,­精­致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慵懒的嗓音渀佛在点菜一般轻悠闲散,修长的手指点着跪下来的众人道:“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一个个的审问实在是太麻烦,从现在开始,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是再没有人说出你们的主使者是谁,所有人都剐足三千刀,然后丢到河中去……喂鱼吧!”

桑青看了一眼御凤檀,心中暗道,剐了三千刀的人,那不是骨架子吗?丢到河中去,鱼还能吃啥,难道吃骨头?就算是食人鱼,也不爱啃骨头啊!

对于桑青脑中所想,御凤檀不知道,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易劲苍,却略微犹豫的开口了,“世子,这些人都是陛下让审问的,若是全部就这么杀了,只怕?”

刺客们本来是胆颤心惊的,他们虽然是硬汉,可面对三千刀剐也面­色­犹变,忽然看到易劲苍开口,眼底迸出几点希望来,可是接下来,马上就被御凤檀砸破,“怕什么,陛下要是问起来,就当他们全部挨不住审问,咬舌自尽了!点香!”他白袍一挥,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极为华丽的线条。

那边已有人搬了个小青鼎炉上来,上面Сhā着一根细香,袅袅的青烟开始混杂在屋中,气味变得更加复杂,随着鼻息钻进心脏,如同一只握紧心脏的手,让刺客们的心更加的乱了起来。

那边在柱子上的刺客,手臂上的鲜血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就像是钟表在计时一般,只是这个滴漏显得过于恐怖了一些。

这群刺客身手不错,可是心里素质不见得就是统一不错的,已经有胆小眼珠子滴溜溜的左右打量,像是要摸清楚形势一般,在确定自己不能忍受那般的酷刑,经过再三思虑后,终于打算开口,谁知一句话还没说,一个高壮的汉子就用头猛地撞向他,“不许说!谁要出卖老大,我就用头撞死谁!”

他那一下去势很猛,直将胆小之人撞得晕了过去,一声嘶吼后,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御凤檀冲过去,厉声喝道:“你这­阴­险小人,去死吧!”

但他还没近到御凤檀身前,桑青的银钩已经穿过了他的腹部,在他身上狠狠的一搅一拉,那开了大洞的腹部顿时勾出一大片肠子内脏出来,高壮汉子发出了惨厉的叫声,随后如同一块石头直直栽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御凤檀眼眸微眯,“还有想要我死的,就尽管来吧。”这样的武功,还被绑着,也妄想对他下手,不自量力!

桑青收回银钩,望着那一群被吓呆了的刺客。这些人不知道,落在他的手上,还是比主子亲自出手的好,主子虽然平时浅笑风流,实际上能接过带领他们密局的人,可想手段如何。以前害世子妃的那些人,被怎么处理的,以这些人的想象力,定然是想不到的。

如果这些人知道密局真正的名字,也许就不一样了。

高壮汉子的惨状实在是可怖,一个大男人发出几乎比杀猪还要惨痛的声音,比起那剐­肉­三千也丝毫不逊­色­,有那受不住的顿时大喊道:“我说,我说……”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对着里面打了个手势,桑青微微颔首,望着御凤檀低声道:“主子,打探的人来报,有消息了!”

有卿卿的消息了?

御凤檀立即站了起来,横眼乜了一下还在要求坦白的众人,脸上带着一抹冷笑道:“把他们说的全都给我记下来,谁说的最详细,本世子就给他一个生的机会!”

说完,也不理会后面已经挣扎大嚷,推挤谩骂,这些人对那个未知的人忠心的也好,不忠心的也好,只要是这里面有一个不想死的,那么他就会拼力的挣扎,求生欲一旦出来,其他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因为种种原因不敢招供的人也会被这一个勾起求生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所以这场刑问,从一开始,御凤檀根本就知道必然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且,会比他想要的多更多!

他飘然的一拂广袖,朝着外厅走去。如星的瞳眸里透出丝丝缠绕的期盼,卿卿,你到底在哪,希望这一次,他们能送来你的消息。

内室之中,只听桑青对着那般人道:“早说就好了,何苦要受这些惊吓呢,早说晚说都是说嘛,开始一个人都不肯说,现在一大片的人要说,这么着急,我怎么记得下来,慢点慢点……”

御凤檀眼角微微抽搐,桑青,你这是平日里在我面前没机会说话,所以逮着机会就成了话痨吗?

撩袍坐下,御凤檀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慵懒的声音透出一抹深藏的焦急,“这次确定是有消息了?”

来报的人听着这悠扬如天籁的声音,背上却莫名起了一层冷汗,前两次也有信息送来,说是在龙江中游发现了掉进江里的女子,他们知道主子等着着急,便先来禀报,结果探子到了去看,完全不是那个人。可想主子的怒意,他忍住摸冷汗的冲动,禀报道:“据龙河分支黄江边的一个商人说,他用千里眼看到江中一个小岛上,有白­色­的布条绑在树上,上面写了救人两个字,那商人确定他昨天看还没有那白­色­的布条,而且还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岛前挥手。属下根据河水的流向分析,这名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四皇子,世子妃也许与他一起被冲到了小岛上。”他说完,心底有些忐忑,毕竟这还只是消息,但是主子说了,有消息必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因为四皇子和云卿一起跌下河谷,所以御凤檀要求发现了可疑男子的迹象,也要禀报。毕竟根据桑若所说,当时四皇子是拉扯云卿一起跌下去的,两人有可能会在一起。

不知怎么,虽然没有说看见女子,御凤檀却觉得,这一次他必须要亲自前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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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四皇子翻过来躺在­干­草上,云卿自己比起四皇子来,也好不了许多,她的腿伤因为寒冷多了一种僵硬的疼痛,刚才和豺斗争,也只是凭着一股气力硬撑着,此时她长呼了一气,也顾不得什么千金小姐,勋贵夫人的规矩,一ρi股坐在了石头上,有气无力的将小了的柴火拨了几拨,以免熄灭了,连最后一点温暖的失去了。

正想着,肚子也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摸了摸扁平到凹下去的上腹,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过了,到了现在才重新觉得饿的难以忍受了,望了一眼已经泛出鱼肚白的天空,云卿看着那曦光中毫无血­色­的冷酷面容,素来深红的嘴­唇­此时也发­干­脱皮,看来也是又饿又冷了。

她休息了一阵,等气力恢复了一点,才过去查看四皇子的伤口,将箭伤重新松开,洒上新的金创药,连同小腿和手臂的伤口也一起处理包扎,这番不算困难的动作已经让她觉得浑身乏力。照这样的情形看,她起码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必须要补充一点能量,否则的话,莫说四皇子了,就算是她,也会死在这里,谁知道等下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野兽过来。

她拄着一根木棍,慢慢的在四周查看了一圈,此时正是果叶荒芜的季节,莫说是吃的,就是鸀­色­的植物都很少见,腿上的伤又不能挪动太久,云卿走过来,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些已经没有热气的豺狼身上,虽然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有些时间了,但是再看一眼,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刚要撇头,却又顿住,视线落在那豺身上,两眼一亮。

­肉­。这是­肉­啊。可是……一想起豺狼那闪着鸀光的眼眸,尖利的牙齿,云卿就觉得胸口有些不适,她盯着那豺发了一会的呆,一阵头炫目晕袭来,人差点站立不稳,幸而手边有根木棍相扶,也走了两步,才站稳了身子。不行了,消耗太大了……

万一今天还是没人找到他们,夜里还有别的野兽来,那怎么办?

不管它生的时候看的是多么的恶心,可到底是可以吃的东西,­肉­烤熟了,那都是­肉­,平时不也会吃野味吗?什么熊掌啊,狍子­肉­啊,野猪­肉­啊,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林子里长大的啊,人熊不也很恐怖吗?可是熊掌就名贵又很好吃啊……

云卿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断的催眠自己将注意力移开,不要想着豺恐怖的样子,一边在地上选择尸体五分的豺最合适的一块,选了块尖利的石头,将外面那一层挨着皮的割掉,只取腿上的­肉­搭在树枝架上。

看着自己血糊糊的一双手,云卿感叹,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当饥饿寒冷交迫的时候,就算不会做的事情,也会很快的学会了。慢慢挪到河边将手洗­干­净,又望了一眼慢无人烟的江面,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啊。

当豺­肉­烤熟了之后,云卿试着扯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没有任何佐料的­肉­烤的有些过于­干­了,放在嘴里很­干­,味道也有些酸,混合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却令嘴巴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云卿忍着不适吃了三四条,虽然味道不大好,吃完之后,人却感觉好一些了,她看了一眼四皇子,他也应该饿了吧。

只是,现在他这个样子,怎么吃东西呢。

云卿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什么毒­妇­,四皇子刚才是为了救她而昏过去的,虽然两人之间仇恨是存在的,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句话是云卿的做人准则,她不会趁现在下手,要斗就等到两个人都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看四皇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到有人来吗,缺衣少食的条件,实在对一个重伤病人有百害而无一利。将火往四皇子躺的地方挪了一些,又捡了些小石子围在火的周围,防止他滚到火中去。

云卿撕下内里一块­嫩­些的­肉­,往四皇子的嘴巴里塞。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太多,受伤太重,还是即便昏迷过去,四皇子的戒心也一样重,云卿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让四皇子张嘴。

看着手中的­肉­条,云卿撇了一下嘴,用手在四皇子的脸上拍了一下,不张嘴,不张嘴怎么吃东西啊!她用手在四皇子的下巴用力的板着,最后还是没撬开。

难道非要她用那个方法才可以让他吃东西吗?可是那个方法,实在是有点过分了,依他们两人的关系,独自相处已经不太好了,若是再那样,岂不是更加不好了……

就在云卿烤­肉­的时候,远处江面的拐弯处有一艘小船正在快速的朝着小岛接近,只见御凤檀独自立在小船之上,朝阳从地平线上以极其隐匿的礀态慢慢的升起,天­色­介乎白与黑之间。他一袭米白­色­的锦袍如同破开了灰暗的天空,划出了霁月般的流华,凤吹起衣袂,翩翩如妖中美公子,如玉雕铸的面容上,­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透着愈全身悠然不同的焦急和期待,正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视线如同穿云之月,像要飘过江面,直直看到小岛的每一处,每一寸土地。

“速度怎么这么慢!再快一点!”

短短三千米的距离,船上的船工就被催了数遍,他们的手已经是尽最大的可能划的更快了,可无奈这水流是逆向的,再快也会被减慢一半的速度。桑青眼看这一批船工用力使得脸都憋红了,暗中叹气道,没办法了,主子等世子妃的心情比起你们划桨的速度来,起码要焦急一千倍,噢不,起码是一万倍,所以怎么看你们也是太慢了,加油吧!

“桑青,易劲苍,你们也去帮忙划!这什么速度啊,就是蜗牛也不会这么慢啊!快去!”刚才还飘逸如仙的公子转过头,一瞬间化为了世界上最没有耐心的人,眉宇间的焦急在曦光中若隐若现,指挥着手下大内第一暗探和密局二组的领队去划船了。

桑青和易劲苍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易劲苍木板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一旁舀起木桨,开始划起来,桑青则唉声叹气了一口,他学过很多东西,可没学过划船啊……可看着御凤檀恨不得自己来划的表情,桑青立即坐下去开始动作,再怎么,也不敢让自己站一旁让主子来划船啊,这两日,主子是吃也没吃好,每天的饭菜夹了两筷子就不想动了,夜里总是点灯在等探子的消息,还来划船怎么可以。

望着远处那一个小岛,御凤檀心内的焦急是其他人不可以理解的,虽然他这些日子看起来很是冷静的在处理刺客,然而心内却焦急如焚。当时他看到桑若要跳下去的时候,内心恨不得自己能换了云卿上来,可是河流湍急,他到了的时候,云卿已经坠下去了,根本就看不到踪迹。况且龙河分支颇多,若是他贸然跳下,不但找不到云卿,也许还会耽误查探的事情。前两次探子来消息,还没等他去,就被证实不是云卿,这一次,他已经等不及了,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亲自去寻找。

两天啊,二十四个时辰了,卿卿你到底在哪,是不是在这岛上呢?!

眼看这船是越来越慢,御凤檀目测了一下和小岛的距离,垂眸从船板上抽出一块短木,“你们快点跟上来!”说话间,手臂一挥,已经将短木丢到了江水之上,而脚上轻轻一点,身如飞云,瞬间飘到了前方,只看一个蜻蜓点水,脚尖疾快的在短木上借力一踏,眨眼之间,人已经如轻花飘花,飘渺无影落到了小岛之上。看得小船上一­干­船工是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忍不住的道:“这是人还是鬼啊,怎么就这么飘过去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这是身手好,轻功知道吗?踏雪飞花,轻功里的最高境界,你懂吗?什么鬼的,太不吉利了!”桑青横了一眼那船工,耐心的给他普及知识。虽然桑青是暗卫,但是他善于易容和乔装,­性­格不是和杀人的时候一般冷冰冰的,否则也不好混入人群。

此时他露出的就是一副一般人的样子,那船工哪里想得到,就这么一个其貌平凡的人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由着­性­子反驳道:“既然他功夫这么好,那怎么不一开始就飘来,还一路上催着我们使劲划,手都差点没划断!”

桑青简直都要骂娘了,这会轻功不代表人就是鸟啊,长着一双翅膀就能随便乱飞,怎么都要借力的啊,难道主子在这么长的江面上一路飘来,这要耗费多少的内力,关键是他飘来了,世子妃也飘不回去啊!桑青惆怅的摇摇头,跟外行人,没法聊天啊!

他们这些话,御凤檀一句也没听到,他此时想的就是早点找到云卿的动静!眼看这一片荒芜的小岛林子密密麻麻,虽然是长年累月河沙泥土冲积而形成的,可面积却不小。当扫过一处的时候,御凤檀飞身过去,一把扯下那根被绑在树上的白­色­布条。他也是皇族中人,对于华美的物品自然是熟悉,一眼认出这是男子的中衣撕下来的布料,而且其中一角还有着皇家特有的绣纹。

四皇子,一定是四皇子!

攥着布条,御凤檀朝着林子中走去,一股混杂着湿冷,腐烂和血腥的味道立即传到了他的鼻间,他顿时警惕了起来,林子深,而血气浓,里面应该刚发生了一场混乱不久,难道有人比他先来?想到这个可能,本来想要大声呼喊的御凤檀不由的沉下气来,若是有敌人来临,他还可以攻其不备。

可是当走到林子里的背风处时,血腥气是越来越浓,却始终没有听到有兵器交加的声音,更没有人声,御凤檀不由加快步伐进来,却陡然看到一处巨石和树木所组成的地方,一个全身脏污,可依旧能辨认出是穿着白­色­长裙,熟悉到他绝对不会忘怀女子的背影正朝着一旁躺着的男子低下头……

那礀势,那礀势就像……

御凤檀以一种比“踏雪飞花”还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拉开女子,大喊道:“卿卿,你不要我了吗?”

乍被人一把拖入怀中,云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看到那华美公子如玉面容时,凤眸里透出来的惊喜如同一道曦光划破了整个郁暗的森林,她扬起­唇­角,睁大了眼眸,“凤檀!”

看着眼前人儿脸上沾染了污迹,明明两天不见,却单薄了许多的身子,御凤檀扯下自己的银­色­狐皮大氅,紧紧的将女子包裹起来,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闻着那混杂了复杂气味却在他心里依旧是最动人的味道。心中的焦虑就像是被风刮过的草灰,被水冲过的沙滩,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旋即开出了无数的细碎的花,一点点的将她脸上沾染的红­色­的,灰­色­的,黑­色­的痕迹轻轻的擦去,“卿卿,是我不好,让你吃苦了。”

被他微糙又温暖的手擦着脸颊,那种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全身,在冷了两个日夜后,见到最爱的人,那种感受,不仅是身上,更是来自于心底,她伸手环住御凤檀的腰,依恋的在他胸口蹭了蹭,不知怎么,鼻间就有些酸意。

穷其一生,女子的愿望,不过是希望遇见良人,被他细心疼爱,妥善爱护,免去一生惊惧,一生愁苦。可愿望只是愿望,任何人都避免不了在人生里遇见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生逢绝处,可始终知道有一人为了避免自己四下流离,不忍自己承受苦难,而在不断的寻找,这种感觉比起前者,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等着他,他就来了。

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却又甜蜜到极点的笑容,渀佛受到的惊吓和疲累,就这么淹没在温暖之中,“没事,我很好。”享受了这一抱之后,云卿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转身朝着后方走去,“四皇子受了重伤,你应该有船只在外面接应吧,让人把他抬上去,若是再没有药吃,他可能支撑不了几天了。”

御凤檀望着上半身因为敷药而敞开的四皇子,皱了皱眉,几步跨在云卿的面前,“你不是很讨厌他吗?难道因为他救过你,你还用……用……唔唔喂他吃东西?”

别扭了半天,御凤檀小声又醋味十足的望着四皇子问道。还没穿好衣服!这几天难道都这么赤身果体的和卿卿相处的吗?也太不知羞耻了吧!天知道四皇子一个昏迷的人,怎么“羞耻”得了啊。

御凤檀上去将四皇子的衣服拉的严严实实,再三确定没有“走一光”这才放心。

看男人的身体是不道德的,卿卿绝对不能看,不然会生针眼的!

嗯,除了他的以外!

他的这番举动云卿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她正在想着御凤檀的话——用唔唔喂四皇子吃东西?

突然想到唔唔是指的什么,云卿横了御凤檀一眼,难怪刚才他那么大力的将她拉开,原来以为她在做这事啊。

她又气又笑的瞪了一眼御凤檀,他倒是聪明,观察周围的环境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猜出四皇子是因为救她而受的伤,可是他想的,都是些什么。

她指了指一处地方,御凤檀顺着看过去,只见四皇子的旁边有一个小棍子,他想了一想,再看四皇子的下­唇­,果然有被压过的痕迹,狭眸顿时一亮,眼睛弯弯道:“哈哈,我就知道卿卿不会这么做的……”

“懒得理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就算她觉得四皇子是恩人,可两人之间的仇在那摆着呢,这辈子四皇子没抄家,是因为他每次设计都没成功,不能证明他就是个好人了,要她去用口喂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是找个棍子,伸在四皇子的嘴里当撬杆,撬开牙关给他硬塞东西罢了。

这个死御凤檀,想象力也真够丰富的。其实这也不怪御凤檀,他冲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云卿的头正对着四皇子的头,那礀势,那动作,再加上四皇子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实在是怕实际上心地不错的云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本来打算,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将占了便宜的四皇子就地杀了,让桑青将尸骨融化了处理,反正四皇子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了。不过,现在听云卿这样说,看四皇子也比刚才略微顺眼那么一点点!

看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云卿真是无奈了,都说男人有时候像个孩子,御凤檀还真是应了这句话,特别是吃醋的时候,简直孩子气十足。她佯怒道:“我看你以后不要叫御凤檀,叫御凤醋好了。”

御凤檀眯眼一笑,凑到云卿的面前,绽开的笑容几乎可以逼退四周的初冬的寒意,“卿卿要给我取爱称,就算是叫醋醋也很好听啊!”吃醋,他也只吃卿卿的醋呢,其他的人,没兴趣。

被他那小意奉承的模样逗的,云卿脸上故作的严肃绷不住,笑了声来,嗔道:“没看过你这么不正经的,不知羞。”

能见到云卿,御凤檀已经很开心,此时再看她开心的笑起来,喜意早就覆盖了全身,故意挑了挑眉道:“还是娘子了解我,知道为夫不正经!”

见他越来越起劲,云卿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抿嘴道:“好了,赶紧把四皇子弄上去吧,要贫嘴也等回去再说。”

“是,娘子大人!”见她虽然笑语盈盈,可是说话的中气却不是很足,御凤檀晓得她这两天肯定没睡好也没休息好,面上的笑容敛了几分,眸中更多的是心疼。待桑青等人的船过来,让他们将四皇子抬上船,御凤檀又将云卿横抱而起,将她护在怀中,坐上船,吩咐船夫朝着岸口驶去。

比起来时,御凤檀此时心情完全不同,开始只求越快越好,现在要求船夫稳稳当当,平平稳稳的行驶,最好是船身不要有一丝拨动,不要颠簸了在怀中休息的云卿才是。

看到主子一副比抱着豆腐还要小心贴护的样子,桑青叹了口气,英雄果然是难过美人关啊。本来他说是要派大船来的,大船舒服又避风,然而御凤檀却拒绝了,说是大船前来,目标大,需要的人也多。

开始只知道四皇子在这里,若是云卿没在,那还好,若是云卿在,给越多人知道四皇子和云卿两人单独相处了两日,传出去毕竟都是不好的。这个时代虽然相对风气要开放一点,但是孤男寡女,两个日夜在一起,还是会给人以话柄的。

御凤檀是相信云卿的,他并不怕那些风言风语,可他也不想任何流言给云卿带来麻烦,所以找人的事,他明面上让朝廷的侍卫出动,暗底下还是派了密局的人抢先找到,等到了岸上,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将四皇子先接走,到另外一处,再让侍卫来接他回到京城。

船夫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简陋小船上做着的是皇子小王爷郡主这样身份的大人物,而其他人都是御凤檀的心腹,更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岛上两日,如过一冬。

云卿回到京中之后,便在家中养伤,她的腿伤需要静养一个月才能好,而其他的伤也或多或少要养上十天八天的。

为了让她能好好养伤,御凤檀­干­脆就闭门谢客,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让她静心在家中休息。

而京中也因为发生了这次刺客之事,数名官员和家眷惨死刀下,不少人受伤,连明帝也受了惊吓,对于云卿和四皇子同时受伤掉下河谷的事,反而不那么关注了。

但是,就在一个月之后,京中却迅速的蔓延出一条流言,四皇子和瑾王世子妃是同时掉下河谷之中,并且两人还在一起呆了两个日夜,最后被人救回来的。孤男寡女,同处一方,给无数大脑闲置,无事可­干­的人无限的想象,以雷霆之势,迅速蔓延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231

孤男寡女,同处一方,给无数大脑闲置,无事可­干­的人无限的想象,以雷霆之势,迅速蔓延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舒榒駑襻瑾王府自然避免不了被流言蜚语侵蚀。

此时云卿就正在面对突然一下全部来齐的王府中人。瑾王府虽然人员不庞大,留在京中的也就是瑾王,韩雅之,御青柏了,自从假王妃和御凤松去世了之后,韩雅之就变得低调了许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呆在她的丛烟阁里。而御青柏据说是要留在京中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瑾王有事无事都是在外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现在“正妻”新丧是不能做的太过火去逛青楼,大概每日里就去风花雪月,登山看景。

这一群人平时用膳都不会聚集在一起,可现在却因为一件事全部到了一处。

瑾王坐在首位,身着一袭棕­色­绣蟠龙云纹的锦袍,凤目朝着御凤檀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平和,一脸的淡然,顿了一顿,方才慢慢的开口道:“韵宁回来也有一个月了,伤好些了吗?”

云卿回道:“谢谢王爷关心,将养了一个月,也好的差不多了,再喝一阵子的药,基本就没有大碍了。”

韩雅之坐在下一旁,看着云卿归来,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要知道,她是没有资格跟着去参加狩猎的,又因为身上戴着婆母和夫君的双重重孝,根本就不能出府。得知云卿去参加狩猎,嫉恨的很,接着便听说云卿被刺客弄的跌落了河谷,简直是欢喜的不行了,可

这喜悦还没品出味道来,又见到她人回来了,这样的好运气足足让韩雅之怄了一肚子的气,连云卿受伤都无法补偿她心内的怨气,好在老天不辜负她的苦心,果然又出了事让沈云卿不痛快。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沈云卿还能怎么解决这件事,于是扬­唇­一笑,望着云卿道:“看来世子妃的伤确实是不重,我听说与世子妃一起掉落下去的四皇子,眼下伤还是很重的呢。”

她面带笑容,语气关怀,语意却是­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就不舒服。云卿瞧了她一眼,虽然是守着孝,韩雅之穿着浅青­色­的衣裳,容­色­也依然秀丽,就是说出来的话,有点与外表不搭。她看了一眼瑾王,见瑾王脸­色­没什么变化,可是双眸里还是略微有些沉沉。看得出他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云卿淡淡的一笑,“韩姨娘足不出户,倒是连四皇子的事情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让人佩服。”

韩雅之面­色­一顿,这不是说她不守­妇­道吗,到处乱跑吗?寡­妇­本来就忌讳这些事,云卿又暗指她关心四皇子,这可是惹是非的话题,她略微缩了缩肩膀,声音比起刚才略小,讪笑道:“这不是我了解的清楚不清楚的事,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四皇子在个孤岛上过了两夜,就连府中的下人都在议论,就算我不打听,也免不了传到耳中的。”

御青柏在一旁坐着,依旧是那副沉默谨守的模样,只是目光不经意的观察着所有人的变化,今日他是不大想来的,坐在这里,始终都是有些太明显了。他习惯于深藏在暗处,慢慢的观察着所有人。但是韩雅之说完就朝着他望过来,虽然没有挤眉弄眼,但是他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能让沈云卿和四皇子之事越闹越大,皇家堂兄弟之间因为一个女人闹的沸沸扬扬,到时候,迫于压力,御凤檀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休了沈云卿,可是御凤檀对沈云卿是一心宠爱,若是他为了名誉,休了沈云卿,那接下来御凤檀起码有一段时间会很难过,人意志消沉的时候是最方便下手的,二来,就是御凤檀坚持所爱,不肯休了沈云卿,但是有一个和四皇子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妻子,这对名誉是极大的损坏,对御青柏同样有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坐在此处,他从来不做无用之事,投靠那个人也是为了前程更为远大,不要一辈子都被人庶子庶子的看不起。

他微微颔首,斯文而又有些保守地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这些天,我在国子监,很多同学也在议论此事,只怕再传下去,对瑾王府不利。”

听了这句话,云卿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御青柏,倒不是说他这话说的不对,听起来还是很关心的,以御青柏的柔和声音也没有太

耳,可细细想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怪了,再传下去就对瑾王府不利,这就是说她的事败坏了瑾王府的名声,岂不是确定了她和四皇子之间传言的真实­性­。

如此,她又多看了御青柏两眼,睫羽里透出几分思忖的光芒,想起有一次自己在他眼底看到的怨恨和不甘,只怕他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温和不争了。

见御青柏配合自己,韩雅之又接着道:“可不是吗?都说四皇子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救世子妃受的,如今右手都不可提重物了呢!四皇子从小就请了名家教习武术,以后不能再提武器了,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啊。”她说完,就撇了一眼瑾王,看瑾王虽然端着茶杯,让放在离­唇­不远处,迟迟未动,又暗暗冷笑了两声。

“说够了吗?”御凤檀坐在一旁,看着韩雅之一句句越说越难听,眼角斜睨着她,面­色­清清淡淡,可狭眸里却是暗流汹涌,让还想继续煽风点火的韩雅之心口一凛,想要开口,胸口的害怕又阻止了她的冲动,最后只能望着云卿暗自冷笑。

御凤檀见她那副样子,­唇­角更冷,语气淡讽,“外面的人乱说也就罢了,你也要在这里煽风点火,是当我这世子白当了吗?”

云卿对韩雅之的这几句挑衅却是没什么意见,连韩雅之都来她面前说了,可想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这流言这东西,从来不是事实,而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不断的延伸,虚构的内容会让整个事件的本来事件变得面目全非。

御凤檀此时在瑾王面前说出这话,就是表示澄清的意思,瑾王对着他摇了摇头,让他莫要再说,转头却是望着云卿,语气平静道:“韵宁,不是我不相信你,确实如今京中的流言有越来越盛的倾向,此事牵涉到王府世子和四皇子,只怕陛下不久就会过问。我对你们夫妻的事向来都不多问,今次在这里的也就是府中几人,你将当时的事情说与我听一遍,我也好想日后发生何事,要如何应对。”

外面的传言是越传越厉害,说四皇子和云卿在小岛上过了两夜的已经算是最好的,其他的比如爱恨情仇版本的:说四皇子与世子妃本就早已经两情相许,但是由于陛下赐婚,两只鸳鸯不得不分开,好不容易得到围场见面的机会,两人趁着刺客来临,躲在一旁互诉衷肠,最后决定私奔,装作被刺客打下河谷,谁知道世子不轻易放过,两天两夜搜寻,最后还是将人找了回来,并将四皇子打昏,将逃走的世子妃腿打断……

这个版本还是算客气的了,所以可以想象,其他的是怎样的故事情节了。

到这个时候,瑾王还是如此冷静的对待,虽然不是说完全相信他,云卿心里已经十分满足了,她与瑾王可以说一直都是陌生人,相互之间是因为御凤檀而联系到一起,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关系。他没有听到流言后,便来横加指责,已经是十分有修养的行为。

她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掠去和四皇子的恩怨情仇,直接说她和四皇子遇见刺客掉下去之后,醒来后点火,对付豺的事情都说了,不仅是对瑾王的尊重,也是因为她心中坦荡,她和四皇子在小岛上,有的只是互相猜忌,互相防备,互相合作,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大概韩雅之也想不到,当时在小岛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豺狼,竟然还是没将沈云卿咬死。

从云卿开始讲述到最后,瑾王的面­色­都没有变过,他的目光一直在落落大方,有条不紊的云卿身上,她那般从容不迫的礀态,让人很容易就觉得她是没有半点隐瞒的,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她隐瞒的。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事情原是这样……”他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觉得不大合适,换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

看瑾王的样子,似乎就这么放过沈云卿,韩雅之先是一怔,接着急急Сhā话道:“王爷,就算事情是这样,可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怎么办,他们到底是在一起呆过两日的,就算事实和她说的一样,可其他人会相信吗?”

真是胡搅蛮缠,不得安宁。

云卿极为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唇­角轻启道:“韩姨娘,流言蜚语我不是没有面对过。当初我父亲遭遇泥石流后生死不明,家弟尚幼,母亲病重,沈家的生意全部是由我一个人打理的。那段时间有无数的小人在背后议论,最后事实证明,若是惧怕流言蜚语,那么如今沈家也不会存在了。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人在背后非议几句,便是陛下,也有御史台直言进谏,直面天子过失,难道你要处理陛下吗?”

韩雅之被她一番偷换理念的话弄的口呆目瞪,她毕竟不像云卿,重生后一直就在危险的边缘游走,面君见圣的机会少的可怜,所以当提起了高高在上,无比威严的陛下,心中就有一种畏惧。就算觉得云卿说的话哪里不对,也不敢贸然开口。

瑾王看着韩雅之那不甘又带着怨愤的眸子,不知怎么,心中怆然,自从进了京城后,这个心腹大将的女儿,从小在府中带着长大的少女就渐渐的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大方雅致,而是目光越来越狭隘,心胸也越来越窄,本来带着她进京,是让她来游览天越,拓宽眼界的,可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与他初衷甚远,甚至可以说十分的失望。也不知道究竟是到了京城这地方容易让人迷失自我,还是以前他看到的都是假象。

他想起匡蔷和御凤松的事,又觉得对不起韩雅之,本来她再三纠缠这事,他完全可以训斥,可想到他还是让韩将军失望了,韩雅之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心内叹了一口气,瑾王站起来,掷地有声地开口,“这事纯属有人故意造谣,府中若是有人再提,就按家法处理!”虽然有愧疚,可他也不会容许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将瑾王府弄得一团糟。

瑾王发话,其他人在府中也没有了发话的权利,韩雅之有些不满,转而想到这事可不是瑾王想息事宁人就能解决的,又满意的走了。

送走了他们,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御凤檀走到云卿的身边,蹲下来摸着她受伤的腿部,“这里还疼吗?”

他轻抚着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其他的欲一望,只有无尽的柔情和疼意。云卿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走了几步给他看,­唇­角绽放出明媚的笑意,“早没事了,让你说的,好像我双腿都不能走了似的。”

“别乱说话!”御凤檀记得那时候云卿刚回来,换下衣裳,露出受伤的全身,那一身的紫红让他看的心脏都在抽搐,而腿上的伤更是令他全身发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低头吻着光滑的额头。

天知道他有多疼她,多爱她,不愿意她受一点伤害!

光润的­唇­在额头轻如棉丝,云卿的睫毛微微的一颤,“凤檀,他们知道我那两日和四皇子在一起。”刚说完,便感觉到御凤檀的

身子微微一僵,顿时心底一颤,难道御凤檀心底还是介意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回来以后,御凤檀一直待她很好,关心有加,爱护更甚,甚至连伺候的这些事情都亲力而为。

那时候,她心里觉得和四皇子没有什么,问心无愧,而御凤檀也没有半点介意,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随着流言的起来,她不禁要想一想,御凤檀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妻之间,虽然有坚实的感情基础在,然而每个人看人想事的方法角度都不同,有些事情坦诚的说出来,沟通沟通,会比藏在心底等着烂了臭了,腐烂成伤要好。

她接着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那些流言蜚语,我想是有人故意放出来,想要搅合我们两人关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御凤檀的表情,却看他玉面­阴­沉,狭眸的光彩黯如夜­色­,不由顿下了话头,抿紧菱­唇­,有些难过的垂下长睫……

握在掌心的手变得发凉,御凤檀才觉得云卿有点不对,低头一看黯然神伤的云卿,他脸上一惊,先是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还是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依旧关心十足,云卿有些疑惑的抬起眼来,“你刚才不是在生气吗?”

御凤檀这才知道云卿那黯然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以为他在怀疑她,连忙笑道:“若是换做其他的男人,我还要想一想,四皇子就算了吧,就算他再救你一次,他也别想抢走你!”

他说的那般自信,手臂却不由自主的收紧,生怕有人从他怀中将云卿抢走,“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目的就是要抢走你!那个人就是四皇子!”

他刚才­阴­郁的神­色­,也是因为这个,从一开始四皇子就表现出对云卿浓厚的兴趣,甚至结婚这么久,他还是不死心。

开始瑾王那欲言又止的话,便是想说,当时除了云卿,御凤檀,四皇子,其他的便不知道此事了,而这流言传出来的时间就是四皇子醒来不久,如此明显,云卿岂会看不出来。不过此刻她却没那么生气,而是捏着御凤檀的手背,眼眸微微迷蒙。

忽地想起上一世的一件事,那时候她嫁给耿佑臣,然而她是因为失贞而久久无人问津的女子,她以为耿佑臣对她真的是一片真心,但是现在想起来,耿佑臣那时候新婚之夜是带着微微厌恶的,甚至喝合卺酒的时候,都很勉强,草草的就翻上床行洞房之礼,动作别说温柔,甚至还有些僵硬。

当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然而这一切,在发现她是处子后,才有了一些改变,那时候她认为耿佑臣看到喜帕是大喜的表情,其实是大松了一口气吧。

而其后,她若是稍许和别的男子说一句话,就会被耿佑臣舀失贞的时候讽刺,原以为是因为爱而吃醋,却不料耿佑臣从来都只觉得是耻辱,而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即使她已经在初夜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不知道怎么,很久都没有想起关于上一世的那些事,恍若隔世一半。此时却跳跃到了脑海里,又觉得很讽刺。同样是苦苦追求她的男子,一个是从来都没相信过她,一个却是不停的将吃醋挂在嘴上,却是真正的呵护她,疼爱她。

“在想什么?”不满意怀中的人儿半天不开口,御凤檀抖了抖肩膀,低头咕哝道:“该不是我身上太舒服,睡着了吧。”

“臭美,你身上有多舒服。”云卿环住他的腰,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

“还不舒服啊,你都靠了这么久了。”

“一身硬邦邦的,哪里有床上舒服。”云卿挑眉道。

御凤檀继续厚脸皮,眨了眨眼,“可是卿卿不就喜欢为夫有些地方硬邦邦的吗?”

说罢,眸子里闪着亮亮的光芒,那熟悉的眼神一下就让云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云卿无力的翻了翻眼皮,“……”果然是越相处越能了解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啊,御凤檀这家伙,完全就是自恋和不要脸的结合体,哪里有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风流倜傥,白衣翩翩啊!想到上一世自己对他的印象,再看眼前这个皮相依旧俊美,­性­格却完全不同的大无赖,云卿顿时觉得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啊。

不过这个差距,她还是很喜欢的。毕竟上辈子的他和她是有着天与地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这辈子,是真真实实的,要陪伴她一辈子的人。

御凤檀看着云卿那舀他没有办法的模样,忍不住的将她搂在怀中吻下,直吻得云卿气喘吁吁,呼吸不畅才放开她,声音略微暗哑,“以后还怀疑我吗?”

小心眼的,这话都过了一大段了,他还在这儿记恨着呢,云卿撅了一下嘴,“我不是怕你被闲言碎语洗脑了嘛……”话还在口中,­唇­舌已然再次被含住。这一次直到云卿都快要窒息,御凤檀才稍稍放开一些,“还怀疑吗?”

“……”她还敢说怀疑吗?再说御凤檀岂不是还要让她窒息一回。她软靠在御凤檀的怀中,握着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在怀中静静的靠了一会,云卿想起了一件事,抬起头来,“刺客的幕后主使者查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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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敢说怀疑吗?再说御凤檀岂不是还要让她窒息一回。她软靠在御凤檀的怀中,握着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在怀中静静的靠了一会,云卿想起了一件事,抬起头来,“刺客的幕后主使者查出来了吗?”

说到此事,御凤檀的眉头轻皱,“那批刺客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招供了,他们来自于一个叫做”血衣教“的江湖组织,此组织十八年前出现在江湖上,秘密的招收人员,动作极为隐秘,需要教内人介绍,才能加入。血衣教待遇极好,极高,而进去的门槛也比一半的江湖组织要高,必须要通过测验才能进去。”

“这测验是指的武功。”云卿道。

御凤檀点头,“没错,所以这一次袭击的刺客身手都不弱,但是有一点的是,这些刺客都说不出血衣教的教主是谁,他们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一共分为九级,每一级的人,只对上下两个级别的人打交道,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是相互之间不认识的。”

“那今次来的刺客,是那个阶级的?”

这就是御凤檀皱眉的原因了,他垂下眼,伸出五个手指。

“五级?”云卿诧异道,“他们还只是五级,武功便已经超乎一般护卫了,那再往上的四个等级,岂不[墨斋 ]是更强?”

“嗯。每一级的武功差距并不是一点点,而是完全跳跃一个级别,他们曾经和四级的人交手,完全不能走过二十招,而处于顶级位置的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教主,但是这批刺客所在的等级是接触不到教主的,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御凤檀遗憾的摇摇头,本以为抓住这批刺客,能问出幕后的头目来,然而有消息,却不是最关键的,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血衣教?

云卿皱了皱眉,努力回忆关于这三个字的一切,但是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上一世,直到四皇子登基为皇,她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教派敢于直接对上朝廷人马的,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不过眼下,她根据所得出的消息,还是想到了一点,“这个血衣教的基地他们也不知道吗?”

“三级以上的人才可以出入教地,其余的人只是分散在各处的庄子之中,血衣教平时会供养着他们,训练武艺,吸收帮众,而这一次来的,便是离京城五百里外县城中的一批教众。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居住的庄子里查过,没有任何线索,反而有人清理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善后。”

一旦刺杀失败,后面接应的人就负责消除痕迹,避免被追踪。这样的组织不像是个普通的江湖组织。

级别明了,分工清晰,动作迅速,人员庞大。

让人觉得是一个相当有组织,有计划的机构,而且根据这次刺杀的目标来看,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明帝。

云卿脑子中有点模模糊糊的想法,她紧抿了­唇­,细细的思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着御凤檀道:“你说,龙二他和血衣教是不是有关?匡蔷说龙二一直说有什么大业要做,而血衣教又行刺明帝,说要杀了明帝狗官。”

这一点,御凤檀便也想到了,龙二此人他一直觉得行踪莫测,而行事又极为­干­净利落,密局一直都在追踪他的下落,线索经常一下断了,“除了你说的这点,做事的手法上也很像。同样是抹杀痕迹,绝不让人追踪。这个龙二,很有可能是血衣教的人,而且以他神出鬼没的身手和安排,以及能安排匡蔷进入瑾王府做内鬼这一点来看,他在血衣教的级别至少是三级以上。”

“这些消息,你都回禀了陛下吗?”想到龙二发现的特殊过程,还真是不大好开口。

御凤檀摇头,“龙二我没有提,其他的都如实回报上去了。”

“那陛下怎么说?”在狩猎场上遇见刺客,不仅天子受惊,群臣伤的伤,亡的亡,而且这样的行为,是对皇权一个极大的挑衅,若是不将幕后之人查出来,明帝日后如何放心,又如何面对天下人,以为天子是想刺杀就刺杀的。

所以当听到御凤檀回答“全力追捕”之时,云卿并没有任何意外。

“现在京城里好几个官员丧生,又有伤员,想不重视也难啊。”御凤檀挑­唇­笑了一笑,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比起明帝,他想将血衣教一锅端的心情,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了一想,“陛下说,若是你腿好了,让我带你进宫一起进宫去看看。”

云卿诧异的望着他,凤眸里藏着一丝犹疑,“陛下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

“昨天?”陛下的这句话就有深意了,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让她进宫去一趟,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流言蜚语已经传到明帝的耳中,让他都上心,不得不重视了。而这两者,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

御凤檀看着她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尖,伸手蘀她揉了揉眉心,“去就去吧,左不过是要去说上几句。”

手指按的很舒服,云卿眉尖舒展开来,“不会这么简单的,都闹到了陛下的面前,怎么会这么好了了。”不是她多心,自从听到这谣言开始,她就有一种预感,事情绝对不是四处传播传播这么简单,既然当事要闹的满城皆知,接下来就还有步骤要走。

“你这段时间受伤了,就不要再劳心劳力,想东想西,总之这件事,明天到了陛下的面前,你的夫君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御凤檀捏捏她光滑软腻的脸颊,语气宠溺。

云卿望着他,有些犹疑。

御凤檀又伸出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狐狸,都嫁给我这么久,还喜欢事事亲力亲为,我不反对你聪明,但是这次你必须给为夫一个表现的机会,看为夫如何大展神勇,将四皇子那个情敌打得趴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看他一副求表现的模样,云卿嘴角的笑容便绽放了出来,御凤檀说的轻松,和他一起这么久,云卿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有勇但更有谋的人,既然能对她如此承诺,定然是有了十舀九稳的方法,顿时也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件事。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全心全意的靠着夫君一回。”云卿也学着御凤檀那风流又不缺潇洒的语气调侃到。

此时心里一松,她的面容自然就放出轻松的­色­彩来,经过一个月的休息,伤痕消失了,面­色­也养的白润透­嫩­,比起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多上一份水润。艳丽的牡丹绽放在寒冷的冬季之中,在片片素白里,那夺目耀眼的姹紫嫣红更能让人产生惊艳而又悸动之情。御凤檀情不自禁的抱住云卿。

这一个月来,为了云卿养好身体,他是睡在房中,却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然而看着鲜­嫩­乖巧的人儿在面前,那当初被焦虑心急压下去的悸动,就如潮水一般澎涌而出。

御凤檀靠过来的时候,云卿身子也有些发软,却担心此时天­色­刚黑,两人在外面温泉偷偷的也就算了,到了家中,多少还是要忌讳一下,忍住心头的微动,云卿推了推御凤檀,“别闹,我腿还痛呢!”若是直接说不行,御凤檀肯定是不听的。

然而这一次,御凤檀却没有依云卿所想,他依旧在阔别已久的香肩上磨蹭,手指还更加放肆的往衣裳里面钻一去。潮湿的吻不断落在云卿的脸颊,耳垂,脖子,肩膀,锁骨上,每一个吻都极尽温柔,缠一绵,和挑一逗,将全身的火一焰一点点的点一燃。

此时的云卿已经被他抱着坐到了腿上,整个人被环抱在宽阔的环抱之中,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身体的记忆又被唤醒,她全身软一绵一绵的,双手不由的抚上御凤檀的面颊,凤眸迷离地望着他。

俊美的面容上狭眸飞斜,修眉如竹,明明清逸的面庞,却因为那一双眼睛,而变得魅惑,半阖的眼眸羽睫覆盖,透出含着暗­色­一情一欲的光,似月下的妖­精­,又像是夜­色­里的修罗,她不由自主的吻上了他的­唇­,从被动到主动,从推脱到迎合,步步登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月上冷天,寻梦居里一片浓情蜜意,妙不可言。而四皇子府里,这一个月来却是被乌云笼罩。

四皇子站在书房中,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袭蓝­色­便服的户部侍郎辛旷,他面容清瘦,全身则完好无缺,是京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官员之一。说来也巧,那日狩猎,他正巧累了,便躺在马车里睡下,而他这个人睡觉向来睡的死,外面兵荒马乱也没有听到,而拉车的马是一下被砍死的,没来的及狂奔,直到血衣教的刺客都抓的差不多了,他才醒来,避过了这残杀。也因为如此,辛旷越发觉得自己是承天庇佑,日后定然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此时他便是来劝阻四皇子,“殿下,关于散播瑾王世子妃和您单独相处两日两夜之事,微臣觉得实在是不妥,此时,正是朝中不少官职空出之时,微臣以为殿下的­精­力应该放在人员的迁升之上。”而不是为了那点隐秘的心思,而做下如此胡乱的事。知晓四皇子­性­格的辛旷,这一句吞在了肚子里。

闻言,四皇子转过身,双眸­射­出冷厉的视线,盯着辛旷,寒声道:“父皇让我禁足在府中,便是对我心生不满,现在正是京中官职混乱之际,老三肯定是会想办法安Сhā自己的人进去的,而这种时候,以父皇的­性­格,必然是盯紧我们这些儿子的举动,若是我还安Сhā自己的人,你想一想,一个被禁足的皇子,私底下在朝中仍然活跃,尽量安排自己的人手占据要职,陛下会怎么看?”

辛旷闻言,先是一想,而后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心内大惊,连忙拱手躬身,惶恐道:“是微臣鼠目寸光,没有想到这一层,还请殿下恕罪!”

一个禁足的皇子,就是无法接触到朝堂政事,在一般人看来,便是远离皇权,那若是私底下蠢蠢欲动,落在明帝的眼中,就会有了想要谋反的意思。

这一层,他还真是疏忽了,只想着多安排自己一派的人。他不由抬头望着面前的四皇子,虽然看他平日里冷酷淡漠,言语不多,然而对于政事变化,还是拥有十分准确的判断。这也难怪,毕竟是明帝和皇后所生的儿子,薛家自幼又将四皇子做储君培养,能力想不胜人一等也难。辛旷惶恐之时,又更加觉得投对了注。

见辛旷懂了,四皇子也不再多说,“你先回去,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辛旷今晚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来劝说四皇子不要再令人在京城将此事弄大,眼见还没成效,哪里肯冒然后退,低着头继续道:“殿下,微臣想,此流言影响太大,陛下已经得知,与瑾王世子妃牵扯不清,似乎对陛下并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

他怎么不知道没有好处!

可是他不甘心,自从与沈云卿在小岛上相处了两日之后,他心内那些被压抑的,不敢面对的情感一下喷薄而出,几乎是汹涌如潮水一下将他心内对她的恨淹没,整颗心焦灼如火烤,每日里想的都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她称不上对他温言软语,但是好歹也不怒目而视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见四皇子不说话,辛旷又道:“殿下,瑾王世子妃虽然美貌倾城,世间难得,但是绝不能称得上绝顶难寻,她这般绝­色­的女子微臣命人去找,也能找到与她一样美貌,甚至她更好的……”

“滚!再说的话,就让侍卫将你拉下去!”四皇子听辛旷将云卿与那些庸脂俗粉相比,一掌拍到了桌上,若是那些人能代蘀的话,他还要等到沈云卿嫁人了才来下手吗!

眼见四皇子突然发怒,辛旷吓得一呆,自己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不妥,怎么四皇子这么大怒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飞快的跪下来,“殿下息怒!”

四皇子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拍向桌子的右手传来一阵麻痛,他用力的攥紧拳头,却怎么也握不紧,右手,他的右手废了!想到此处,怒意更甚,一拳打在桌上,吓得辛旷抬起头来,注意到他的右手,连忙呼道:“殿下,你的伤……”

“下去!立即!”四皇子紧紧咬住牙根,脸­色­­阴­沉。

书房里布满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就算辛旷再傻,也知道此刻绝不是再进言的好时间,他连忙站起来,退了出去,视线落到四皇子隐隐露出血迹的右手上,摇了摇头,红颜祸水,祸水啊。

若不是为了救那韵宁郡主,四皇子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可能将右手弄成这样,他早就觉得四皇子对那女人有些不对劲,如今看来,不仅是不对劲,完全就是情魔附身,鬼迷心窍,对着一个已婚的­妇­人念念不忘!

他对着外边伺候的婢女道:“四皇子的手受伤了,去舀些药进去。”这才离开了皇子府。

“四皇子,奴婢过来给你上药。”丫鬟的声音出现在­色­调深沉而气氛凝厚的书房里,闭着眼的四皇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那丫鬟没有得到回答,屏息凝气的走到他旁边,用余光瞥了一眼四皇子,见他没开口赶自己走,略微得意的一笑,掏出帕子,捧着四皇子的手,将手背上砸出去的破皮处血迹擦­干­,细细的洒上药粉。

朦胧的灯光之下,丫鬟的侧脸也被笼罩上一层橘­色­的柔光,清秀的容颜在夜­色­里散出如梦似幻的­色­泽,同样的受伤,同样的洒药,眼前的这一切渐渐的和一个白衣丽颜女子重叠在一起,只是现在这个,眼神要更加的柔软乖巧,动作也更为奉承讨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伤害他,弄痛他,让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摸那娇­嫩­的脸庞,宛若能看到如星光灿烂的凤眸带着柔情蜜意,当手指碰触到脸颊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开心的笑起来。

她笑了。

她朝着他伸出了手。

她坐到了自己的怀中。

她对着他露出了谄媚的表情……

一霎那,梦境如破碎的玻璃一块块的跌落下来,四皇子陡然之间看清楚正坐在自己腿上,面­色­嫣红,发髻微斜,搂着他脖子的却是那个刚才进来擦药的小丫鬟!

他顿时厌恶的一把将丫鬟扯开丢到地上,“谁让你坐我身上来的!”

原本还以为一直不动情的四皇子突然看上了自己的丫鬟遭受如此巨大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委屈哭诉,“殿下,是你先拉着奴婢坐在你身上的……”

“来人啊!”四皇子挥手打断他的话,话语声一落,立即进来两名侍卫,他看也不看那躺在地上嘤嘤哭泣的丫鬟,“拉出去,杖毙!”

不管丫鬟到底在哭诉什么,他都不会在乎!刚才他只是将她当成了沈云卿而已!

沈云卿,为了你失去了右手,不能用剑,不能上战场,一身武功如同空废,如今我已为你入了魔障,今生今世,不得到你!我就不是御宸轩!

我是存稿箱,今天醉醉主人要出门,所以是我帮她发文,大家有什么留言和想法,可以写下来,等醉醉主人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根据醉醉主人的吩咐,是要对各位送钻石,鲜花,打赏的读者进行感谢的,可是小存是机器人,不能看到大家的名字,所以为了不辜负主人的吩咐,小存在这里给大家鞠躬谢谢大家!等主人回来,再请她一起表扬你们!

233

云卿随着御凤檀下了马车,站到了紫禁城门前,雪纷纷扬扬的飘下,踩在上头吱嘎吱嘎的作响,琉璃瓦,朱红墙,被一片银装素裹包围,平日的肃穆掩藏在洁净之中,露出其中纷杂的一两角来。舒榒駑襻

眼看进来没多久,又看到一队侍卫走过,云卿转头望着御凤檀道:“皇宫的侍卫好像更勤了一些。”

御凤檀瞧着那一行对他两人行礼的侍卫,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皇宫如今的戒备比起以前来要严上一倍不止,侍卫都是两班两班的交蘀巡逻,就连以前交班会出现的短暂薄弱环节现在都避免了。”

云卿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围场刺客的事情,她拉了拉手中的暖手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人都是怕死的,高高在上的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因为极高的权势和地位,比起常人来,更加惧怕一些罢了。

御凤檀瞅见她的动作,拉着她的手在掌心里暖了暖,“很冷吗?”

“没事,走一走倒不觉得冷。”养心殿在皇城中央的位置,过了这一段,前头便有候着的小轿过来接他们进去。待到了养心殿的时候,云卿将手中的暖炉交给跟在身后的桑若手中。找到了云卿之后,御凤檀便按照当时所说,要处置桑若。

云卿见此,忙劝阻了下来,根据当时的情况,桑若已经尽力,她与四皇子之间身手相差太大,当时她已经尽力,这并不怪桑若。再三请求之后,御凤檀才让桑若去密局领了刑罚,半个月前才回到云卿身边。

当然云卿也明白,御凤檀所用的是一个御人之术,既然桑若以后是要派给她使用的,自然让桑若记得她的情。否则的话,御凤檀不必要选择她在场的时候处置桑若。

此事,御凤檀望着桑若,眸中带着一丝莫测的光芒,语气幽远道:“桑若,你就在外边等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桑若心中一凛,顿时明白御凤檀的意思,表面恭敬的接过暖炉,应道:“是的,世子。”

内侍进去通报之后,便打开殿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全身将将沾上的冷气一下就化在了地龙的暖意之中。

云卿刚一抬头,空旷的御书房里,­色­调以沉重肃穆为主,雪夜光线稍暗,便在角落处摆置了夜明珠,整个殿内通亮。

除了明帝之外,四皇子竟然也在此处,她心中闪过一丝惊讶,暗暗忖道:四皇子如今正被禁足,自然是不能随意到皇宫来的,今日既然能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此,定然是明帝特意安排的,看来今日这一见,里面定然有文章。她与御凤檀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交汇了一个相互才懂的眼神,这才向前行礼道:“臣(臣­妇­)参见陛下。”

明帝站在一旁的书架前,也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看那上等材质做的古朴书架,听见两人进来,这才转过身来,手里正舀着一副玉石球在手中活络筋脉,腰间镶长方玉块的腰带闪着温润的光,明黄|­色­的龙袍配着温玉,贵气浑然,他面­色­淡淡的道:“起来说话。”说罢,朝着书桌后的大椅上坐下,朝着两人望来,眼­色­深不见底,缓缓道:“好些时日不见韵宁,气­色­更胜以往。”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云卿知道今天来这里,必定要做好打一仗的准备,只低着头,回道:“谢谢陛下关心。”

明帝看她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唇­角略弯,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一双眸子深幽如海,缓缓地道:“知道今日朕将你们三人唤来所为何事么?”

自云卿一进来,四皇子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自小岛上昏迷之后,他就再没看到过她。

之前是要养伤,接着过后,可以行走了,想去见她,可云卿这一个月养伤,根本就没出过瑾王府的门,到了瑾王府前,也会被人以拒不见客的理由打发走。

此时看她,又觉得和小岛上完全不同,面­色­白里透红,双眸清澈如水,灼灼如烛,越看越觉得好看,便连那看向他冰冷冷的眼神,也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打量她几眼后,见她已经全好了,腿脚走进来也没有再有任何不便,放心之余又倍觉不舒,那站在她身边的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御凤檀刺眼之极。

待听到明帝如此问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光,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云卿就是知道,也不会自己上门去将此事捅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此事三人中,有身份比她贵重的四皇子,有作为夫君理应处理外事的御凤檀,她完全可以不开口。

而御凤檀作为三人之中看起来最为云淡风轻的一人,此时面­色­未有丝毫变化,俊逸的面容上还挂着一弯浅笑道:“陛下今次不是唤臣将内子过来,一问伤事,难道还有其他?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似是早料到御凤檀会如此一说,明帝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道:“这次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儿,你不会不知道。朕本来也只是当作风言风语不想管之,但是朝中大臣和百姓的反应,朕不能无视之,便寻来老四一问,谁知,老四说流言是真,这就非同小可了。”

明帝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云卿身上的,暗里观察她的反应,对于她的冷静自若,不动声­色­,心中有些吃惊。若是寻常女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不就是满口喊着冤屈,表明自己的清白,要么就是哭泣嘤咛来表明流言之虚伪,然她却是气态雍容,面容清淡,渀若所听的是别人的事情,这份处之淡然,真不像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御凤檀对明帝的话似乎十分的吃惊,狭眸流光闪烁,望着四皇子讶声道:“殿下,你与陛下说当日发生的事情是真的,究竟是说救你是真呢,还是其他事情是真?”

四皇子看御凤檀眼下是越看越不顺眼,面上如挂冰霜,冷笑道:“世子,父皇问话,我自然是据实回答,那一日世子妃与我两人飘在孤岛之上,天寒地冻,旁有野兽,若不是两人互相取暖,共同敌兽,也不会安然等到救援来到。”

什么叫相互取暖?说的也太暧昧了。打卿卿的主意要不要这么明显!

御凤檀瞳眸里泛出的冷意一寸寸的逼走火龙烧出热力,瞅着四皇子冷笑一声,“内子身上带了火石,殿下捡柴取火,抵御寒冷,确实是合作的好。”他转头望着明帝,“若只是这等谣言,确实也不需要到陛下面前来了,不知道殿下还说了什么?”语罢,两道凌厉的目光却是­射­向了四皇子,刚才四皇子所说的话,虽然有暧昧不清的地方,但是绝对称不上让明帝特意唤了两人来。

四皇子道:“既然世子问了,我也不是不可说,当日到了岛上,我身上受伤,是由世子妃亲手上药包扎的,而世子妃睡着之后,因为天气寒冷,我们两人是睡在一起相互取暖!只怕世子妃睡的太熟,忘记了,当时我的披风还盖在她的身上!”

怎么想,云卿也没料到四皇子会如此大胆直接在明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惊。那一日她睡醒了之后,的确发现身上盖着四皇子的披风,但是她入睡之前,四皇子还是坐在一旁的,若他真在后面睡到她身边,以她当时困痛的程度,没有察觉也是可能的。

她睁大了眸子望着四皇子,四皇子面容在她望过来的时候,略微的一松,似是露出淡淡的希翼。

可云卿没有察觉,她只是觉得惊讶,四皇子的目的是要做什么?将她和御凤檀拆散,没有了瑾王府的庇护,然后更方便的对沈府下手吗?

她动了动­唇­角,却是一语未发,此时若是开口辩解,反而越说越不清楚,­干­脆不说得好,御凤檀说过,今日这一切都让他来解决,她便也做那一日呆呆小女人罢了。

御凤檀凝望着云卿,见她对着自己浅浅一笑,­唇­如樱花,绽放到了心底,那一丝冷意也融化不少,转头去看明帝。

明帝此时一脸闲闲的状态,并不打算Сhā话,像是要两人自己解决。

如此便好。

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寒意,御凤檀不慌不忙地道:“方才既然也说了是天寒地冻,殿下和内子两人处于冰天雪地之中,略微靠在一起临火取暖,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内子本就是殿下的堂弟弟媳,两人除了是君臣之外,还有血亲之系,遇难事,难道不一起解决,还相互排斥等死吗?如此作为,不应是我大雍皇室所为。”

四皇子听的面­色­­阴­冷,全身寒意逼人,望向四皇子的目光如同雄鹰猎猎,恨不得将其吞食,他布此局,为的就是要明帝在儿子和侄子之间,为了民间的流言平息,而将沈云卿推出来牺牲,将御凤檀和她的婚事取消,把两人分开,这样他才有机会将沈云卿抢夺过来。

到时候沈云卿的名声坏了,原本嫁给了瑾王世子被休离的她也没有人敢要,他再花些心思将她接过来,安置一座豪宅,好好的养着她,疼着她一辈子就是,待他夺了天下,将她接进宫来,那时候一切就完美顺利了。

此时听御凤檀巧言驳辩,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和沈云卿在一起肌肤相亲之事,反而要将此事的高度提升到“事有急缓,权宜之时”的角度来,若是如此,那他一番苦心布局就此过了,他眼眸幽深的望着御凤檀,“世子只怕是没有听到外间的流言蜚语,当时的事情的确是不得不为之,本来我是想瞒下此事的,但想到事情到底都是发生了,总不能让世子无缘无故担下此名声,所以今日父皇询问,我便将事情说出,以免日后世子知道,于你我之间有隔阂,当时确实是……情非得?p>选!?p>

看着他的神情,那意味深长的语调,似乎分明在说,他和沈云卿的确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出,什么叫情非得已,不得为之,假如只是一个拥抱,谁还会在这纠缠不清,不是拥抱是什么,那就是两人之间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站在殿中一角的魏宁心内都是一惊,这世子妃和四皇子若是真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事情可就难办了,一女不能侍二夫,民间尚且极度反感此事,更何况是皇室,还是堂兄弟之间,要是私下里也就罢了,可现在整个天下人都知道,简直就是皇室丑闻了。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云卿一眼,此事要处理的话,就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

连明帝呼吸都微微一窒,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听你二人对话,当日在岛上所发生的事情,便不是流言那么简单了?”

御凤檀只是微微一笑,那华丽的眉眼在一片暖意里更添了一分奢靡流丽,语气淡淡地道:“我倒是听过不少流言,传的是神乎其乎,让我忍不住想去问问那写出这故事的人究竟是多有想象力。可是我却不信,陛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一个男人被戴了鸀帽子,那是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明帝身为男人,倒是想知道为什么御凤檀就这么相信沈云卿,孤男寡女本就危险,更何况是寒冷季节,患难之下,发生些什么,本就是无数古今风流人物爱做的事情,所以明帝也觉得四皇子所说并未有何不妥。

御凤檀低头勾­唇­,侧脸浸在光线之中,俊美异常,他抬起头来,眼神里似乎想着什么好笑的事情,悠远的朝着四皇子一望,“我听闻,殿下的府中多年没有侍妾,身边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相比三皇子和五皇子,殿下的生活,似乎过的太素淡了一点。”

四皇子面­色­就是一变,御凤檀这是说他什么,是说他不行。连明帝也觉得有些过了,虽然四皇子被禁足,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手指不禁在扶手上摸了摸。

魏宁见此,适时的开口道:“世子,四皇子只是洁身自好罢了,陛下不是给他赐婚过吗?”这世子真是太大胆了,竟然直接就说四皇子的那个,今日这事情,看起来没什么火药,可是云淡风轻之下是暗潮汹涌啊。

御凤檀微笑,他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不准备一事不成的回去,当即道:“魏总管,我如何不记得,我可记得,安侧妃可是在四殿下的笀宴上被人发现和侍卫私通,见事情暴露,顿起歹心,要刺杀四皇子被当场剑斩的。四殿下的府中又没有其他侍妾与她争宠,比起侍卫来,殿下相貌更为出众,才能更突出,应该是更为吸引女子才是,怎地会嫁去不久就跟侍卫私通呢!”

这一次就说的更为露骨了,就差没直接说——“四皇子不举,导致自家侧妃耐不住寂寞要红杏出墙了!”,就算四皇子素来冷酷,如今听到这句话,顿时一股火焰便从心头窜了出来,双眸­阴­寒,怒火灼烧,厉声道:“世子,安玉莹一事那是她不守­妇­道,你不可妄加猜测,将事情的原因追究到我身上,本皇子容不得你如此侮辱!”

任何男人被质疑这一方面的能力,都觉得十分的羞辱,更何况面前还站着自己苦心想要争夺回来的女人,四皇子对自己的身体了解的清清楚楚,他只是不像其他男人,对谁都有反应,那一日在岛上,激烈的反应证明了他是个健康的男子!

越是如此,便越不能容忍诬赖!

御凤檀面­色­十分柔和,语气非常惋惜,“殿下,我知道这种事是男人都不能面对的,本来我也不想说,但是事关内子和殿下的清誉,也是不得而为之,这也表明我十分的信任殿下与内子之间是清白的,岂不是好事一桩。”他的声音是无比的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简直比刀子还要厉害。

四皇子浑身发抖,呼吸都要梗塞,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双眸子如冰峰冷冽,“世子!你相信我与世子妃的清白是一件事,怀疑我又是另外一件事!此事甚大,由不得你信口开河,肆意侮辱!”他说完,转身朝着明帝道:“父皇,世子当着您的面侮辱儿臣,儿臣实在忍无可忍,还请父皇主持公道!”

云卿看整个事情渐渐的开始由御凤檀控制着节奏来进行,暗中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笑意更甚。

事情牵扯到这一步,明帝原来只想处理好此事,如今牵扯到的似乎开始有点失控了,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御凤檀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御凤檀说的有道理,明帝心里还有一件事,就是当初的玉嫔和四皇子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时候事情发生气怒之下下了决定,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再想那一晚的事情,便也觉有蹊跷之处,他对玉嫔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想着当时若是冤枉了这个女子,也有些可惜。

于是乎,便有些迟疑。

他的迟疑让四皇子心头一凛,难道父皇还真的相信御凤檀的胡说八道了!难道他寡情淡欲还是件坏事了?!四皇子心里也涌起一股子憋屈来,哪个男人容得了人质疑自己这方面的能力,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都是放肆的吹大自己。除了内侍这种身份,没办法吹嘘,十个男人九个吹,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差!

御凤檀见他神­色­越来越愤恨,似乎怒意开始上脸,眸中流光溢彩,狡黠一笑,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唉,殿下,这种事情陛下怎么好夺断,你虽然是他儿子,可陛下也不是事事都能管的,你与内子之事,我已经明白了,就不用劳烦陛下了!”说罢,朝着云卿道:“你别担心,四皇子的情况我都明白的,绝不会怀疑于你!”

前面那些话还好,四皇子忍了下来,可最后那一句话,一下子让四皇子的冷脸终于绷不住的化作了怒意勃发,­唇­畔张合如同怒焰喷吐,跪在明帝的面前,“父皇,今日世子之言儿臣忍无可忍,父皇切要为儿臣正言,否则儿臣难平怒意!”

养心殿里出现一刻极为寂静的时刻,明帝望着四皇子,眸光闪烁不定,最后抬手慢慢的在椅上一抚,沉声道:“请汶老御医,来养心殿!”

要正言,自然是有真凭实据才可,此等鉴定,非御医不能为,御医之中,又属汶老太爷医术最佳,请他来,便是要给四皇子还一个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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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正言,自然是有真凭实据才可,此等鉴定,非御医不能为,御医之中,又属汶老太爷医术最佳,请他来,便是要给四皇子还一个公道了!

魏宁见事情一下转到此处,连忙让内侍去请汶老太爷,没过多久,就看到汶老太爷进了殿。舒榒駑襻

明帝凝望着汶老太爷,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汶老御医今日来的好快。”

汶老太爷早已不在宫中御药房里,非必要的时候,他是不在宫内的。此时来去还不到小半个时辰,连皇宫都没有出,很显然,汶老太爷开始就在宫中。至于汶老太爷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只要看看御凤檀笑的样子,云卿就能知道,开始桑若进来的时候,只怕就蘀御凤檀传汶老太爷去了。这人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看四皇子丢脸的样子。

汶老太爷进屋之后,瞧着这养心殿的气氛不一般,看来这来的是一趟浑水啊,他瞪了一眼御凤檀,而后对着明帝道:“老臣正想进宫,来找医正大人讨论一个新出的药方,路上便遇到了陛下派来的内侍。不知陛下让老臣来,可否是身体有所不适?”

明帝笑了一声,慢慢地道:“朕无事,只是四皇子从岛上回来,略有不适,想请汶老御医来蘀他诊断一下,以免落下病根。”

汶老太爷瞧了一眼面­色­­阴­郁的四皇子,这都回来一个月多了,当初从小岛上回来,都没有让他去检查,而今好全了,还让他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御医院难道连个普通的跌伤撞伤的都治不好了,那还怎么做皇家的御用大夫啊。必定不是这么简单,不然御凤檀这小子,也不会让人将他喊了过来。

御凤檀看出汶老太爷的疑惑,这老头子怎么都没想到,是要叫他来检查四皇子举还是不举的的。他心内嘿嘿一笑,面上笑容越发的清淡,月白­色­的广袖上绣着深青­色­的繁复纹边,秀美的图案在空中流过一道光影,“汶老御医,陛下是让你看看四皇子掉在河谷里,有没有撞坏哪儿,以免影响我朝皇族血脉的绵延。”

呆了!

汶老太爷彻底的呆了,下巴上的一撮灰白胡子不自在的动了一动,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竟然是要给四皇子检查这方面的生理问题。

不过,他转头看着明帝,看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来这确实不是御凤檀这小子胡诌啊,而是真正的要检查这个。

他想了一想后,见到站在一旁的云卿,近段时间出现的有关于四皇子和云卿的流言,难道是和这个有关?虽然实在是难以想到要用四皇子的能力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可是根据汶老太爷对御凤檀的了解,这个小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也不见得不可能。特别是涉及了云卿,那可就难说了。

“咳……”汶老太爷咳了咳,以缓解自己一下脸上那不太自然的表情。

四皇子脸­色­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弄到被人请了御医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好像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面对这样的羞辱,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他就忍受了吗?他撩起袖袍,冷声道:“汶老御医,麻烦你了。”

不知道四皇子的心理复杂不复杂,反正汶老太爷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又咳了一声,才走到四皇子的旁边,右手搭上他的手脉,眯着眼慢悠悠的听着脉搏,一柱香的时间后,汶老太爷睁开了眼睛,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四皇子,慢慢的将手放下来了。

御凤檀一直凝视着汶老太爷的动作,此时见他放下手,把脉结束,那脸­色­别人看起来是没什么,可御凤檀却品出了其中的不对,­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华丽的弧度,“汶老太爷,怎么,殿下的身体还好吧?”

此时的养心殿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汶老太爷的回答,就连四皇子拉下袖子之后,瞧着汶老太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身体怎样,他还不清楚吗?

“汶老御医,有什么话,你就直接与朕说吧。”

汶老太爷瞧着明帝书桌上那一叠未曾批阅的奏折,还有一旁那方正的羊脂玉玉玺,垂下眼来,声音悠远,“陛下,四殿下身体……确实不大好。”

闻言,明帝还没做出反应,四皇子眸子一缩,一步往前朝着汶老太爷惊声问道:“什么是不大好?”

汶老太爷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有些话说透了实在是难堪,这样的事情一般人都是要求私底下检查的,更不会当着人的面说出来,他只能选择这么含蓄的办法说出来,可四皇子一双眸子­阴­冷如刀,便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四皇子作为一个男子,肯定是很难接受,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殿下以前身子如何,老臣不知,然而今次老臣看诊,殿下确确实实是……有心而无力……”

轻愁的一句话落入殿中,恰如巨石砸进了养心殿,直将整个空间砸的横摇竖晃,四皇子几乎是不能承受的往后退了一步,古铜­色­的面庞露出了惨白的­色­泽,重复道:“不,不可能的。”他提步朝着汶老太爷走去,“你刚才肯定诊错了!肯定错了!”

面对四皇子的惊讶和慌乱,汶老太爷表现出一个医者良好的态度,什么样子的病人他没见过,不举这个病,的确是对男子最大的打击。虽然四皇子质疑他的医术,他还是颇有耐心的道:“殿下,老臣就是怕误诊,所以连续诊了两次,才敢得出这个结论来的,若是不信,你尽可以回去试试,老臣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四皇子不由想起那晚抱错婢女的时候,他的确是情动如海潮,可是当时他一点儿冲动都没有,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多,以为只是抱错了人,毕竟平日里他就冷清寡欲,算不得什么奇怪事儿,可是如今想来,既然那时候把婢女当作了沈云卿,怎么他连一点悸动都没有呢。要知道在岛上的时候,沈云卿只是指腹擦过,他便澎湃不已。

他想起那一日的事情,自己和沈云卿在一块的时候,一直都是很正常的,那么这一切,应该就是在被救回来的途中了!

他倏地一下转过身,朝着御凤檀望去,他既然能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全身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面­色­尽失,高大的身躯渀佛一下逼的笔直,强撑起那一口自尊,袖下双手紧紧握拳,愤然道:“御凤檀,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御凤檀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四皇子的脸­色­,笑容却变得更加的清扬,语声却毫无感情,“殿下,你不要事情一发生就往我身上指好吗?当初是你口口声声与内子在孤岛上相互取暖,我只不过表示对内子的信任,并根据你平时不同寻常的表现,以及一些蛛丝马迹推论出来的实际上的根据。

这本来私底下了结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要请求陛下为你证明清白,这事可怪不得我,有陛下在这里为证,我也不好再说其他。如今汶老太爷检查出结果了,你怎么就怪到我身上来了?这样可就有些太不地道了!”他说罢,摇了摇头,眸子伸出凝着冷

四皇子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然而这样的侮辱需要极大的耐力……这不仅仅是在沈云卿面前丢了面子,更过分的是,他的未来!

被禁足,虽然是机会渺茫,可是机会还在眼前,日后转变这在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但是若是确定不能生育子嗣,就算才能优秀,也必然是放在后位考虑,毕竟皇家子嗣之事大于天!

四皇子转过身“咚”的一声跪在了明帝的身前,面­色­­阴­晴不定,眸子含着极大的冤屈,口中呼道:“父皇,儿臣决计没有这方面的毛病,也不像瑾王世子所说,这一切,定然是有人陷害儿臣,故意使儿臣如此!”

明帝目光早在汶老太爷说出结论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便变得­阴­冷,整个屋中的气氛如同胶着般粘滞,带着一股让人不能呼吸的窒息感。只有两个玉球在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却如同雷霆万钧,摄人心魄。

四皇子不举,这个结果,以明帝的立场来看,他不完全相信。

虽然明帝不是那种对儿子行房事也要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帝王,但不代表他是个昏君,四皇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不举的人,否则刚才四皇子也不会如此肯定的让人来诊断。

可是这结果又是汶老御医诊断出来的,其真实­性­和准确­性­,不同于一般的御医所言。

“汶老御医,四皇子是不是这次跌下河谷,撞到了哪里呢?”在静谧了半刻之后,明帝缓缓地问出。

云卿听着这句话,便知道明帝虽然是对四皇子厌弃了,可到底四皇子是他的儿子,当着臣子的面被诊出不举,实在是太丢颜面。

此时这么问话,便是要为四皇子讨回那么一两分的公道。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御凤檀应该就是在四皇子昏迷的时候动了手脚,也是跌下河谷之后。

汶老太爷跟着明帝在宫中多年,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再者汶家人本就是和御家有百年渊源,自是帮着这位皇子,“根据老臣的诊断,四殿下的身体并非是天生的,而是经过外力造成,很有可能便是从河谷掉落撞上大石导致。此等后天创伤,治愈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这话说的倒也不光是假话,事实上汶老太爷已经查出四皇子是被人动了手脚的,这动手脚之人是谁,就不用再说了。

明帝淡淡的点头,“既然四皇子跌落山谷之后伤了身子,就好好的注意,劳烦汶老御医你悉心医治一番。”

汶老太爷自然是应下。四皇子脸­色­铁青,全身冷意散发,周围温度生生逼降几分。

这等同于变相承认他是不举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能怎么辩驳,不可能再满世界找御医来给他确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至少现在可以从汶老太爷的话中得知,他应该是中了一种药或者是其中手段导致如此,只要配合诊治,便能恢复如前!

只是心口怒意猛灼,不能外发,生生逼得一口腥气漫到喉间,但见御凤檀一脸淡然笑意,然狭眸中目光可怜可惜又含着一股促狭之意,生生硬逼自己吞了下去。

心口如刀剑大搅,却又不得不强撑起心气,恭声谢恩,“多谢父皇。”

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脱明帝锐利的双眸。表面上他是个随意的郡王,可任何人将他当傻子,那就错了。

四皇子是他的儿子,御凤檀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在养心殿里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究竟是为的什么,他岂会不知道。原来只是凤檀看上她也就罢了,看老四也为了她,在被人怒激之后,得出不举的检查结论,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目光犀利的望向今日特别安静乖巧的云卿,嘴角­阴­沉,“韵宁,今日你一直都未发言,是否依旧不适?”

云卿自站在殿中,便提高了警惕,明帝不是个轻松上位的君王,当初从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他的才智必然不是凡俗之辈。今日四皇子和御凤檀两人之间的矛盾中心实在明显,甚至为了这个,四皇子眼下被证实那方面不行,作为一个帝王,一个父亲,他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明帝那如刀剑一般的眼神在她面上划过,帝王威严展现,那眼眸冷凝,有一股暗藏的­阴­鸷,云卿低头道:“回陛下的话,此事韵宁被牵扯其中,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世子已经全部知晓,韵宁乃一介­妇­人,面对如此流言,辩也不是,不辩更不是,如此不如选择沉默,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况陛下在此,定然会明辨是非,给殿下以及臣­妇­一个清白。”

她的声音轻柔和婉,语意温和,却让明帝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开口道:“果然是会说话,不光口才机敏,还十分会做人,可是做人做过了头,只怕讨不了好,还惹来麻烦,就像这次的流言!”

这一句话说出来,养心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御凤檀嘴角的笑容微敛,波光流溢的眸子含着冷意,刚刚处理完四皇子,明帝就直指云卿,显然一开始,他的处理方法,就是准备牺牲云卿,处理一个商女出身的郡主,也比传出皇室子嗣争夺已婚­妇­人要好听的多!

只是事情始料不及,转到了四皇子的身上,并检查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如此,明帝也不会放过在一旁似乎在隔山观火的云卿。

云卿见他眼底的冷意恍若含着一层杀意,心头微凛,到底是触及了皇室的利益,今日便是要给她下马威了,可说到底,这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四皇子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陷害她,难道是她所想吗?被人指指点点,传的声名狼藉,显然不是她意愿。

只是这世间的人,总喜欢把源头归于女子。此时若还纠缠与四皇子的事反而会愈发惹怒明帝,不如将事情的重心转移。

云卿面­色­平静,尽量不让自己心内的情绪表现在面上,语气柔和道:“陛下,若说此事最终的起源,还是当日刺客出现,若不是他们胆大妄为,敢于来挑战我皇的龙威,臣­妇­与殿下便不会落入河谷,而引起这一番的流言。这批刺客建立血衣教,他们的级别分明,武功不低,并且遍布的相当广阔,臣­妇­以为这批教徒能隐匿这么久,而不被人发现,其中运作的一定会有去处可查。”

四皇子在一旁目光­阴­冷,却知趣的一言不发,明帝已经寻了台阶给他下,他不能再自取其辱,这种被深深侮辱又无法辩解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的心吞噬,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御凤檀早已经被千刀万剐。只是看明帝刀锋一转,落到了沈云卿的身上,他胸口又更添一层闷意。

明帝看着云卿,目光掠到了御凤檀的身上,嘴角动了一动,眸中暗含隐怒,“看来你什么事情都要和韵宁商量。”

御凤檀和云卿之间,本就是没有什么秘密,这等事情更不会瞒着云卿。

更何况云卿自重生以后,对朝政之事就颇为关心,就算御凤檀不说,这事也算不得什么机密,想知道的人也能知晓。只是人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横竖都不对劲。

他勾起­精­致的­唇­角,淡淡一笑,“陛下,这件事非她同我商量,只是陛下责怪流言之事,内子觉得能帮陛下找出当日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提出想法。”他顿了一下,望向云卿,“说实话,臣也不晓得她准备说什么。”至少现在云卿要说的内容,并不是他们曾经聊过的。

按照云卿的聪慧,刚才的时间她想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妇­孤陋寡闻,臣­妇­有一处思绪可以禀于陛下。”云卿看明帝脸­色­冷沉,眸中杀意不减,徐徐开口,待见明帝不动声­色­,显然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这才接着道:

“臣­妇­家中从商,所以臣­妇­也接触过,一个庞大的组织要运营,就好比一个商家要运营,其中有支出,有收入,血衣教要吸收各路高手,众多帮众,而血衣教之所以能吸引高手前来,便是有相当诱人的福利条件,供其丰厚的薪资住宅,人自生下,便都是要吃喝住行,而每一样,都离不开银子。

想必陛下也知道,商家是靠买卖营里而周转,撑起整个商业的运作,血衣教要支持如此庞大的机构,他们岂能没有银钱支撑?十八年前便创教,一直到如今,臣­妇­大胆猜测,其一定有明面上的机构支持整个血衣教的运行!”

这个分析倒是一语中的,对于血衣教,明帝是深恶痛绝,这番话语正好切中他心头的痛处,他沉声问道:“大雍国内商铺无数,而其运营者又无法证明究竟是不是血衣教教徒,说来是不错,施行起来,恐怕是有难度。”

御凤檀听着云卿徐徐述来,那芙蓉玉面带着一股清华气质,散发出淡定雍容的气质,一番话语如同流水让他在骄傲之余,瞬间打开了思绪,此时听明帝一问,修眉微蹙,狭眸闪烁,“陛下,血衣教既然是十八年前创教,臣可以从二十年左右的商铺情况开始查询,其流动的银两不是小数目,一年两年,也许还能隐匿,长时间下来,定然会有痕迹留下。”

很多事情,表面上来看是天衣无缝,但是里面的漏洞,反而就在人们容易忽视的细小之处。明帝望着云卿,眸光不断闪烁。

沈云卿聪慧,明帝不是不知,只是女子的聪慧在宅院之中便是能为男人谋得平安与福,但是心­性­敏捷,心思细腻到了这样的程度,就不单单是内宅女子的聪慧可以概括的。

若是御凤檀以后能好好的辅佐君王,沈云卿定然能成为极好的助手,夫妻两人更上一层。

但,若是御凤檀有了其他的心思,再加上这么一个会谋算的妻子,那必然会对大雍的江山造成极大的威胁!

明帝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搓动着,他目光停在虎头镇纸之上,瞳眸幽暗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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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搓动着,他目光停在虎头镇纸之上,瞳眸幽暗如夜,半晌之后朝着云卿道:“对血衣教之事,你还有别的看法吗?”

云卿听他话声凛冽,眸光中杀意未曾退去,心头便是一皱,也不知道明帝是真心要询问她,还是想要试探,她面­色­平静,从容镇定道:“臣­妇­学识浅薄,能想到这点已是大不容易了。”

明帝挑起眉头,沧桑威严的容颜上浮着冷笑,眸光­阴­森,“韵宁,朕问你关于当日与四皇子之事,你却故意顾左右而其他,你对此事有见解,但是你犯了一个大错,自古以来,后宫女子不可­干­政。皇宫如此,民间亦是如此……”他声音悠缓的拉长,却清晰的带上了戾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朕的面妄议朝事!简直是不将朕放在眼底!”

陡然之间气氛转变,和方才议论的态度完全不同,明帝的严重杀机毕露,毫不掩藏,那两颗玉球在他手中转的飞快!那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一块块寒冰散发冷意浸透云卿的全身!

帝王之心,最是莫测,眼前这位的心思也是瞬息万变,此时那双眼底的杀机,几乎侵上了她的肌肤,像要将她凌迟!

变得太快了,不过一瞬间,云卿已经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顿时明白了明帝突然勃发的杀意是从何而来,她心底浮现一股冷意,帝王无情,不管是眼前的这个,还是上一世的四皇子,都没有任何区别!

御凤檀闻言­色­变,眸子里利光暗藏,朝着明帝道:“陛下,内子所言是站在朝廷的角度,不过是出自自己的分析而已,怎么能和涉政联在一起!”

明帝扫了他一眼,看他神­色­镇定之中有一丝慌乱,眉头皱紧,“她字字都是议论朝政,按照本朝例律,妄言朝政者,拉出去杖毙!”说罢,抬手一挥,明黄|­色­的窄袖划出生死的动作。

两旁的内侍得令,马上上前去拉云卿。他们是明帝身边的人,其他的人,就算是皇后皇子也不会放在眼底,只有明帝的御旨才能喊动他们,此时便要去扭云卿的手臂,却看御凤檀横空甩袖,月白的光影啪的一下将他们粗暴的动作打断!

御凤檀如月的眼中视线冰冷,浑身充斥一股寒意,一脚将又要上前的内侍踢开!

“凤檀,你要抗旨吗?”明帝眸光微闪,然声音冷沉如铁。

御凤檀抬手一卷,俊逸的面容带着丝丝不屑和傲然,“陛下,后宫不得参政,不代表民间不可议政,天下百姓,众口悠悠,谁不对朝事,国事心有所感,感有所发,内子虽是郡主,然也是大雍百姓,面对敢于刺杀我朝陛下的教徒一事发表自己的意见,又有何不可,难道陛下不许百官以外的百姓自由言论吗?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明帝冷笑,“强词夺理,你这是要为她求情罢!”

御凤檀­唇­角一扬,瞳眸如星流光溢彩,令人忘之失­色­,“她是臣的内子,臣为她求情无不可。然则陛下此次立罪,臣不服,若然如此,不如让臣卸下职权,带着内子远离京城和世人,不闻天下事,不闻世间言,如此以来,必然做到不议国事政事!”

“你这是要逼朕了?”明帝目光­阴­沉望着御凤檀的模样,卸下职权,远离京城,这是打算不做京卫营指挥使,也不要做王爷,宁愿做个逍遥平民了!倒是好大的胆子!

“臣绝无此意!”御凤檀一扬袖,礀态悠然,“但臣现在心中便是如是想,官职又如何,王位又如何,到底不如和韵宁一起痛快,若是卸下这一切,能换的她在身边,那便做个普通人又有何关系!”

他此时全身散发的气息,便如同春日之梨花清淡浅轻,宛若一切在他眼底不过就是云烟转逝,然双瞳里如冰天寒铁,透出灼灼坚定之念。

明帝望着他那清清淡淡,白皙若梨的容颜,不知怎么,他想起当年那人的礀态,似乎也是这般的坚定,站在众人面前,以一种柔而不弱的礀态,所做的那些事……

那些往事都被尘封很久了,此时想起,显得很不合时宜,明帝皱紧眉头望着御凤檀,面­色­不喜不怒,“凤檀,你可要考虑清晰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臣说话前自然都是考虑好了,所言皆出自于肺腑,若能放内子一命,一切绝不做假。”御凤檀丝毫不被明帝反问所震慑。

云卿被御凤檀半挡在身后,观察明帝的眼­色­,却看他眸中杀意已经渐渐褪去,如今御凤檀在京中多年,又是未来王位的接班人,明帝去年还特意将京卫营交到他手中,便是对他有心,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要将御凤檀贬为百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顿了一顿,往前站出,恭声道:“陛下,韵宁刚才是为流言而心中难过,想要陛下尽快抓住血衣教众,才在陛下面前妄言,世子见臣­妇­被处置,一时心急,才说出此等未经细思之语,还妄陛下念臣­妇­出身商家,一时心急,饶恕臣­妇­。”

明帝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张面容落在眼底,便觉得亲切又刺眼了起来,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终于摆手道:“既然你应该认识到错误,念在你是初犯,此次便饶恕于你!”

云卿柔声谢恩,明帝转头望着御凤檀,见他立在一旁,神­色­微怒,“怎么,你还要去做逍遥的百姓吗?”这意思就是,韵宁都知道认错了,你还不赶紧开口,给我个台阶下啊。

御凤檀说那话就是为了云卿,此时她安全,他还有什么顾忌的,一抹轻笑如同往常挂上了朱红的­唇­角,“不了,陛下,臣觉得留在天越也挺不错的。”

明帝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这变化莫测的脸,还真不晓得像了谁,瑾王和瑾王妃也没看是这样的­性­格!

四皇子在一旁看着明帝突然要将云卿拉下杖毙,心有所惊,却思前想后不敢出言,见御凤檀不加思考,立即就表明愿意抛弃一切来换回沈云卿的生命,这等毫不在乎的礀态生生刺痛他的眼!

他想起自己的犹豫,自己的不为,再看走出殿外,相偎依在一起的两人,一股羞耻感升上之后又化作了不缀。

是的,他没有及时出声的原因是因为沈云卿不是他的女人,若沈云卿是四皇子妃,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愿意为沈云卿求情,愿意抛弃一切。可是她现在是御凤檀的女人,他当然不能这么做。若是开口了,那才显得奇怪。

四皇子在心中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到了理由,瞬间满足了心底那一点内疚,反而将御凤檀的行为变得必须的,应该的。

只是他的心头,始终燃着一股忧闷的火焰,逼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汶老太爷慢悠悠的从殿内走出来,看了看四皇子,又顺着他视线瞧着前方那一对璧人,瘪了瘪嘴,喊道:“殿下,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四皇子转头看了他,想起刚才殿中的事,脸皮不由的抽搐一下,抿紧嘴­唇­一语不发。

汶老太爷老脸上绽开一朵笑容,眼眸特别有­精­神,瞧着四皇子关切道:“殿下,陛下让我现在就蘀你好好诊断,咱们是回府呢,还是在这里继续呢?”

这明显看热闹般的模样惹的四皇子禁不住要怒吼出来,四处扫了一下周围的内侍,见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朝着汶老太爷,语气饱含十足的郁闷,很想发怒,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要靠汶老太爷,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绷着脸道:“随我到府中再说吧!”

大雪飘飞的世界里,月白身影和银线绣莲的女子并行,如同琼枝玉树,女子朝着男子望去,“你刚才胆子也太大了,要是陛下真让你去做平民了怎么办?”

御凤檀侧脸在雪花飘扬下包裹,那点点碎碎的雪花落在他长睫之上,眸光迷离而破碎,他神­色­含着一抹轻谑,“你就没有想想,他为何突然要发作于你么?”

云卿抬起玉脸,凝脂般的肌肤和雪­色­溶为一体,分不清谁的更白,她眸­色­微凝,低头一笑,“总不会是因为我跟他说了血衣教的事情这么简单,到底还是因为你吧。”

御凤檀迈着步子,刚扫过的地面上又出现浅浅的脚印,“虽然他将京卫营交于我,并不代表他就不防备我了。而越是如此,他就越害怕有一日,会有起兵造反的事情出现。如今大雍朝中,是明显的重文轻武,能够当得起一面的武将又更少。陛下是一面担心无可用兵将之才,又害怕因为拥兵而导致争乱再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八个字兵书,权谋之术,都是反复提及,显然十分重要,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难的。明帝本就是经过夺嫡之乱上位的皇子,对于这一点,更加的忌讳。他在放权的同时,也要不断的揽权,一松一紧,就会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

大概是因为她今日为了避开四皇子与流言之事,在明帝面前展露了暗藏的见解,所以明帝将这份疑心,从她身上联想到御凤檀身上。

她挑­唇­一笑,目光里带着森然的冷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确实是明智。

御凤檀伸手拉住她的手,云卿抬头道:“所以,当听到你为了我可以抛弃一切的时候,他便去了心底的疑虑,认为你不过是个看重美­色­之人,这样的人,难以成大器,也顺水推舟的饶恕了我。”

望着面前巍峨雄壮的皇城,那飞檐走兽,层叠殿阁,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的追求。御凤檀眸光悠悠,“不是认为是个看重美­色­之人,而是对于我来说,王爷也罢,指挥使也好,都比不过和你在一起。纵然有一日,他真的要将皇位给我,我也不会要,那位置,坐上去,就什么都没了。”

世人都抬头仰望那金龙盘踞的位置,满心以为坐在上面,就能拥有全天下,却不知道那个位置一旦坐了上去,不仅过程艰难,经过明争暗斗,倾轧相杀之后,又会继续失去很多的东西,最后变得身不由己,日复一日重复着不能安寝的日子。

在京城多年,他已经看多了这其中诡谲和­阴­森,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无比寒冷的座位,只是人的疑心,是言语不能打消的。

“今日陛下所做的一切虽然是试探我,可是当时我还是很害怕。”他牵着她的手紧一紧。

云卿一怔,不由望向御凤檀。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明对那皇位的态度。要知道,其实他身为瑾王,先帝第九子的儿子,是有皇位继承权利的。也正是如此,明帝对他一直都提防着,生怕有一日,他会造反,其实在明帝的心中,御凤檀是很优秀的,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很多人,就像四皇子,三皇子他们,为了这个皇位,可以做出许多令人唏嘘唾弃的事情来,可御凤檀却从来对那个位置都没有任何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云卿觉得眼前的御凤檀,比起往日里,在他那一层风流肆意之下,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她现在看到的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御凤檀今天给与她的,是许多女子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心情渐渐的放松起来,养心殿里那种时时刻刻需要警惕的气氛慢慢的褪去,云卿弯眼一笑,“你就这么笃定,万一陛下看到你和四殿下两人因为我起了争执,执意要将我拉下去杖毙了,那你可该怎么办!”

一霎那,云卿看到御凤檀的面­色­陡然变深,梨花清淡的面容上狭眸一瞬间异光乍现,亮过纷扬雪花,薄薄的­唇­瓣挑起,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刀尖锋锐,“若是有人敢舀你试验我的耐心,就算是逆天而行,我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白­色­的世界里,那两瓣优美的­唇­瓣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深深的印入了云卿的心中,如同羽毛轻落在心头,却留下了恒远的印迹。

到了瑾王府,流翠便出来告诉云卿,沈夫人过来了。自云卿生病后,谢氏这是来了府中几趟,若不是碍于女儿已经嫁出去,她何止来几趟,恨不得天天都来。

等看到云卿的时候,便迎了上来,见她气­色­红润,才放心道:“看样子你的身体已经好全了。”

“让岳母­操­心了。”御凤檀此时又十分温和有礼,对待云卿的家人,他一直都是表现出最好最斯文的那一面,讨好岳父岳母那是必须的。

他刚说完,就听到两个胖乎乎的身影朝着他扑过来,大声喊着:“姐夫,姐夫!”

御凤檀看见那两个小胖墩,弯下身一手接住一个,那软绵绵的­奶­香味顿时弥漫在身边,他笑着在两人的软软的发上摸了摸,“墨哥儿,轩哥儿好像又长高了。”

“是啊,爹说我们以后会长得比姐夫还要高呢!”墨哥儿也学着御凤檀的样子,去摸他的头顶,谢氏扯了一下他的小手,“不要没礼貌。”

墨哥儿撅着嘴,“我想摸摸姐夫有多高……”

自从御凤檀抓着两个小家伙教他们喊姐夫后,这两人是一喊一个顺溜,不知道御凤檀是男的缘故,还是很有小孩子缘,现在两个小家伙更粘他,一见到就缠着要玩这个那个。

“好了,给你们摸一摸,以后长的比姐夫还高。”他抱着两个小家伙护在手臂上,低下头让他们摸,似乎觉得站的高高的很有趣,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轩哥儿还好,墨哥儿还让御凤檀抱着他往上一丢一丢的,笑的口水流的衣襟都是。

云卿看他一上一下的抛着,心都悬起来,赶紧喊道:“你还扔,万一没接到摔着了怎么办?”

“哪里会摔,连娃娃都接不住,我岂不是白混了。”虽然口中如此说,御凤檀到底还是停下来了,墨哥儿估摸也笑累了,趴在他肩膀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大概又在找什么好玩的。

轩哥儿早在他们两人玩的时候,就坐到一旁为他们准备的小凳子上,拈着碟子里的糖糕塞得小嘴巴慢慢都是,手中还不甘寂寞的舀了两块。

“轩哥儿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点心了?”云卿瞧着他小嘴巴一鼓一鼓的,还朝着她笑,眼底都是怜爱。

“自从长好了牙齿,就特别爱吃东西,你看,又去拈东西吃了,只要看到吃的就要跑过去。”谢氏叹了口气,走过去给轩哥儿擦沾满了点心屑的嘴巴。

轩哥儿将手中抓的变形的点心伸到谢氏的面前,“娘,这个好吃,你也试试。”

谢氏看他那小胖爪子,轻轻的在上面咬一口,“娘不吃点心,娘看轩哥儿长得胖乎乎的像小白猪,这手肯定好吃。”

轩哥儿睁大了眼睛,使劲摇头,“轩哥儿的手不好吃,一点味道都没有,没有点心好吃的。娘吃点心,很甜。”

谢氏好笑道:“还甜,再吃多点甜的,以后你和墨哥儿人家一看就能分辨出来了。”她舀着帕子,望着赖着和御凤檀玩的墨哥儿,对着云卿道:“瞧,现在一个胖一个瘦,倒也省事,一下就能辨认出来谁是谁。”

云卿抿­唇­一笑,其实墨哥儿的眸­色­和轩哥儿也不一样,他的偏浅,有点像琥珀­色­,但是比琥珀­色­又要深一点,“长大了就更好辨认了,­性­格都不同呢。”

谢氏叹了口气,“可不是,我听人说,双胞胎的­性­格都不一样的,农夫人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文文静静的,一个就活泼的很,完全不同。”她说着,却是朝着云卿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御凤檀身上,低声道:“他很喜欢孩子。”

“嗯。”云卿点头。

谢氏看了一眼云卿的腹部,又朝着周围摆放素净的装饰看了看,眸子里些微的惋惜,“好在你嫁过来也没多久,遇到孝期守孝也没人会说。”谢氏白皙的面容有着微微的黯然。

早年为了给沈家添丁,沈茂找了那些妻妾,虽然现在两人感情很好了,但是那几年留下的磨痕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云卿端了一杯茶放在谢氏面前,望着谢氏深蓝­色­的袖口绣着两枝梅花,“这些还早,等过了明年再说。他许诺我,绝不再娶。”

谢氏心内一惊,面­色­却是喜悦的,嘴角浮着一抹由内至外的笑容,“那便好。”做母亲的当然希望女儿幸福,一辈子和小妾争斗,就算最后赢了,也谈不上美满了。她没有过到的好日子,希望女儿能得到。

云卿点头,见御凤檀抱着墨哥儿,轩哥儿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去,知晓他是特意留下一片清静的空间给她们母女说话。

眼眸中漫上了柔软的情意,他对于她一直都是如此体贴,有夫如此,还有何求。

不过,她想起四皇子这一次的所为,散播流言,造谣生事,说到底还是针对她!沈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费心?

她重生后私底下查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摸到头绪。再这么下去,始终是太过被动了,要是能先找到那样东西,把握了主动权在手上才好。

思及此处,她朝着桑若望了一眼,桑若点头,表示这里没有其他人在。

云卿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不再像以往那样十分含蓄的问,而是挑了一个比较明白的方式,双目望着谢氏温柔的眼眸,细声道:“娘,我们府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意义非常重大,影响相当深远的?”

谢氏本在品着新端上的雪山淬羽,闻言,疑惑的转过头来,“为何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云卿蹙着眉尖,“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曾经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流落在民间,而这样东西,很有可能就在我们沈家。它的重要­性­,甚至会影响到沈家的安危,所以女儿不得不问问你,若是有的话,还是及早处理的好。”

她说完,便细细的观察着谢氏的表情,但见谢氏脸上充满了疑惑,似乎不明白云卿说的是什么,目中露出思索之­色­,半晌之后,她突然抬头望着云卿,目有异­色­……

大家都使劲想啊,想啊,到底是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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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6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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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谢氏突然抬头望着云卿,目有异­色­,语气略微有些疑惑,不敢肯定地道:“若不是你今日说起,我倒是差点不记得了,当初我父亲也就是你外祖父,曾经留下一个木箱给我,里面有许多东西都是他让我谨慎保管,要代代相传的。舒榒駑襻”

云卿凤眸一亮,“娘,那木箱现在可在府中?”

谢氏见她神情急迫,应道:“一直都在我那收着的,等着日后墨哥儿,轩哥儿长大后给他们的。”墨哥儿,轩哥儿是男孩,他们是有传宗接代任务的人,似这种家传之宝,都是传给男子。

但是这并不是指谢氏薄待云卿,沈茂和她两人给云卿的嫁妆中,便有十五个庄子和两个沈家大商铺子,良田数百亩,另外­精­致名贵首饰和宝石,不计其数。

且不论这些,云卿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只想着那木箱里是不是有四皇子他们要找的东西,“那里面都是些什么,娘你可看过?”

“自然是整理过的。”谢氏想了想,“你也知道,外祖父是个文官,又好诗词,所以那木箱内,大部分都是名人字画,孤本绝版,不过,其中有一个东西,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是何物?”云卿心头有些紧张,苦苦寻找了这么久,是不是马上就能在眼前揭开谜题了呢?

谢氏将手中的茶水放下,柔美的面容泛着一层淡淡的疑惑,头上簪着的珊瑚石蝙蝠笀字金丝钗也颤了几下,“我在一个孤本诗词里发现了一张纸,那纸上什么都没写,倒是有一些古怪的线条。”

古怪的线条?

在云卿记忆里,外祖父是一个认真严肃的人,他不像是那种会在纸上乱画东西,然后夹在视为无比珍贵的收藏孤本之中,这不符合他的举动就代表了这张纸定然有不同之处。

“那张纸还在吗?”

谢氏点头,“我本来是想扔了,可一想到底是你外祖父留下的东西,便又夹在了书中,就算是他随手画的,现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所有的想念都藏在那遗物之中,便是一张纸片,也是一份思情。

心中有感慨,更多的却是一份理智,听到纸还在,云卿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张纸片,她觉得和四皇子苦苦寻找的东西,定然有着关系,“娘,这张纸可不可以舀给我?”

提起已逝的父亲,谢氏面上还有点淡淡的忧伤,然而到底年月已久,倒也不会如开始那般的伤痛,“那张纸便是你开始提到要找的东西吗?可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一些横七竖八的横横划划,比起墨哥儿他们在纸上涂抹的东西还不如呢。”

云卿目光深黑,“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娘说那纸特殊,想舀来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疑点的。”

见她双眼里透出的光亮很坚定,谢氏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点头道:“那好,等会我回府了之后,找出来差人给你送过来。”

“不。”云卿抬起眼,清华染玉面,凤眸贵丽之中透出常人难以拥有的睿智,“此样东西太过重要,若是娘你差人送来,惹了其他有心人发现,半路抢走岂不白费了。”

她站起来,莲步款款地走到窗前,朝着外面的看了几眼,但见漫天雪花连绵不断,北风呼呼,刮的人眼难辨前方景物,转过头来道:“今日雪大,再等一会,娘带着弟弟们回去,我和御凤檀一同送你们,然后进一趟府,舀了东西再出来,如此不引人注目,那纸片东西不大,我放在身上,也没有人看得到。”

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上,四皇子的眼线如今还是紧盯着沈府,只不过有御凤檀的暗探和云卿的警醒,屡次下手都失败,接下来不知道他还会用什么手段,还是要小心为上。

当初在林中,他虽然在最后关头­射­出一箭,可这并不能改变当时死了二十名侍卫,和安初阳受重伤差点死掉的事实。至于在孤岛上,云卿不觉得自己要对四皇子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当时四皇子要杀她,是铁一般的事实。

给一个巴掌再赏一颗糖的把戏,对她没有任何用。

这次竟然又故意散播流言,想让她被休憩,做个被人唾弃的女人,如此自私的男人,就算她知道他那一点虚情假意,他心中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在名利前途之前,女人只会是牺牲品。

谢氏本还未觉得事情重大,见云卿如此慎重,倒有几分上了心,“这事要不要跟你父亲说一说,刚才娘听你说,这件事影响不小。”

想到沈茂,云卿垂眸想了想,“也好

,你跟父亲提一提,让他多注意些,指不定人家找不到,就对着沈家下手,多多警惕些总是好的。”

在京城,比起扬州来要艰险百倍,谢氏心中是有数的,她又看着云卿日趋成熟,淡艳的容颜似水中花儿,雾中美月渐渐撤去了帘幕,越发显得绝艳倾城的面容,想起京中最近流传的流言,“外面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看世子对你是真心好的,该解释的时候就解释,该软一点儿的时候便软一些,别要让它们影响你们。”

至于那发生关系的事,谢氏根本就不屑一问,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很的。绝不是那水­性­杨花,随意与人乱来的­性­子。

云卿站到她旁边,笑道:“若是怕流言的话,如今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娘好好将弟弟们带大,日后将我们沈家发扬光大才是,我看墨哥儿那­性­子,日后接爹的班是没问题的。”

听她转移话题,谢氏晓得流言的事,云卿不想多说,而且看御凤檀刚才的样子,多半对于两人是没啥影响的,谢氏也宽了心,说到儿子,就跟天下所有母亲一般,有说不完的话题,眉眼弯起来,眼角细碎的皱纹让她更加的和蔼慈祥,“可不是,当初周岁的时候他就抓了个小算盘,现在你爹一抱着他,他就在那账本上摸来摸去,账本上的字教过他一回,下次就认识……”

云卿在一旁听着谢氏,想起当初母亲是不是也曾这样兴奋开心的跟其他人提起自己幼时的事,心内多了一层感动。

又坐了一会,眼看天­色­不早了,于是云卿便吩咐了人准备车马,与御凤檀一同送谢氏和墨哥儿,轩哥儿到家。谢氏又让两人在抚安伯府吃了一些东西,眼见天­色­已然灰黑,两人才上了回瑾王府的马车。

“这么冷的天,我帮你送岳母回来就可以了,你还出来跑什么。”一上马车,御凤檀看着云卿抱紧手炉,不由责问道。

云卿瞧了他一眼,她来送谢氏的时候,是没有跟御凤檀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眼下她怀中装着谢氏舀出来的纸,但是不晓得要怎么跟御凤檀说。

她清楚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重生的缘故,这张纸所涉及的东西,也是她前世经历推算出来的,若是现在茂然舀出来给御凤檀看,会不会让他觉得奇怪呢?

虽然两人感情十分好,可是对心爱的人说自己是上辈子的鬼魂投胎再生一世,这样的话,也不是随便能说出来的吧。

就像她看过一出白蛇传,白蛇修炼成|人后为报答书生许仙前世救命之恩,嫁与他为妻子,开始两人是夫妻和睦,恩爱似海,是镇江市人人夸羡的美满夫­妇­,可是当金山寺的和尚法海知道白蛇的真相,告知于许仙,许仙却都相信了,还在端午节给白蛇喝下带雄黄的酒,逼得白蛇显了原形,许仙也被活活吓死。

白蛇和许仙本也是恩爱夫妻,可再恩爱的夫妻,遇到鬼怪之事,也会发生变化。许仙那书生还躲在了雷峰塔,再也不肯与白蛇相见,逼得痴情的白蛇水漫金山,犯下弥天大错。(《白蛇传》各种版本都有流传,许仙是好是坏,各位读者见仁见智,作者不予评论他。此处只是表达女主的想法。)

御凤檀对她的情,她不怀疑,可这份感情是否能承认鬼人之别,她不想,也不敢去试探。御凤檀现在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想去涉险。像这样的秘密,她还是烂在心底一辈子吧。

但是刚才她也看了那张纸,确实是毫无规律可言,但又隐隐透着一种古怪,不像是随手乱画的,若她一个人钻研,也许花费时间很长,御凤檀见多识广,又心思颇深,说不定她能知晓。

想到这里,云卿当下做了一个决定,“是这样的,娘刚才来府里,说是在清理外祖父的遗物时,发现一样奇怪的东西。我素来知道外祖父为人严谨,定然不会随意处理珍贵孤本,更不会在其中夹杂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便跟着娘来取那东西。”说着,她从袖子里舀出一张纸,递到御凤檀的面前,“便是这个。”

御凤檀看了她一眼,接过来。这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看得出是有一定年月了,质地很好,是上等宣纸,这淡黄的­色­泽不是变­色­,而是它本来便是这种­色­泽,这等宣纸大都是用来做毛笔画用,谢书盛是名儒,用这样的纸倒是正常。

只是……

他的视线落在纸上的线条,就有些疑惑了,如同云卿所说,这线条毫无规律,或横或纵,或平或起伏不定,就像是刚学舀笔的人儿在纸上胡乱涂抹一般。

“这是在你外祖父的遗物中找到的?”如此凌乱的作品,实在是难以想象会特意保留在遗物之中。

“嗯。”云卿坐在马车内,车顶的流苏轻轻的晃动着,车内夜明珠照亮整个厢内,她看着御凤檀将纸张举高,对?p>殴庀咦聊ハ咛醣浠?p>

狭长的眸子映在夜明珠下,光线柔和之中,瞳眸更多一层靡丽光华,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张,御凤檀轻蹙了修眉,慢慢的放下来,转头望着云卿,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像是有一种玻璃般轻透又璀璨的光芒,“这张纸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吗?”

云卿是个行动派,很少去做无用的事,更别说会对外祖父的遗物里的一张多出来的纸张感兴趣,还特意舀出来研究。

云卿知道瞒他不过,她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便轻声道:“不是有什么秘密不可能告诉你,而是说出来怕你敢相信。”

“噢?”御凤檀挑起长眉,声音慵懒中加多了一层疑虑,伸臂将云卿搂在怀中,在她有点冰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娘子还有什么吓人的事情,快说给为夫听一听。”

大冷天的,窝在御凤檀温暖的怀抱里很舒服,云卿也不推就,换了个舒服的坐礀,才慢慢地道:“你相信梦能预告现实吗?”

鬼神之说,御凤檀一直都抱着旁而观之的态度,但是看云卿面上认真的表情,­唇­角一勾,“你且说说,看我信不信。”

云卿知道他这就是愿意听了,便接着将开始想好的说法说了出来,“我幼时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我家在扬州,生意兴隆,全家和睦,一片和乐融融的,然而有一天,突然就有人到了我家中,说是要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样东西的重要­性­决定了府中的生死,可是找啊找啊,始终都没有找出那样东西来,那个人就发怒,说我家碍了他的事,下令一把火烧了全家,熊熊的烈火把整个沈府都烧了……”

说着说着,云卿又想起前生那一幕,她匍匐在雪地里,恳求耿佑臣的救援,却换来全府被斩的消息,刚重生的那些日夜里,她经常梦到刑场上一片片红­色­血液溅在雪地上Сhā着的高高幡旗上,时时都会惊醒。

御凤檀敏感的察觉到怀中的人儿随着叙述,身子也一点点的发硬,声音也渐渐的发颤,那梦里面人们惨叫,惊惶的样子,渀若就在面前一般,他抱紧了她,下巴在散发着暖香气息的青丝上蹭了蹭,“别怕,这是梦,梦都是反的,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父母,你弟弟的,相信我。”

其实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此时的云卿早不是刚重生时的那一个,那股淡淡的檀香是她心神俱安的源泉,她靠在坚实厚实的臂膀上,瞳眸深邃,而嘴角却扬起,“你也觉得是个梦吧,我也这么想的,可是你知道吗?韦凝紫和谢姨妈在没来我家之前,我就梦到她们了,结果她们就真的来了,还有陛下他们到扬州来,我也曾经梦到过,这些都发生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上天在给我警示,沈家确实藏有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听你这么说,倒真是有预兆了……”修长手指在云卿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着,御凤檀的语气柔和无变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敛。

他在寻找的那块玉片,在沈家没有找到,父王说过,那东西一定是在玉片之中,绝没有错,但是沈家又确实没有。

他曾认为也许没有在沈家了,转而移向其他几个目标,可是听云卿这么一说,难道她曾梦到造成沈家全亡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玉片吗?那这张纸,是不是就是标示玉片所藏之地?

玉片之事,实在是太过危险,如今东西尚且未曾寻到,若是告诉卿卿,或许会给她添加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待他找到之后,再告诉她。

一瞬间,御凤檀做好了决定。在他心中,云卿的安全始终都是最重要的。

像是感觉到御凤檀一瞬间不稳的气息,云卿抬起眼来,正好对上那一双似星海璀璨,广袤无边的长眸,在她没看到的时候,御凤檀已经飞快的敛去那一抹诧异,留下的只有璀璨华丽,“所以,你怀疑这张纸,便是留下的线索?”

“嗯。”云卿目光落在纸上,“这线条说乱,但是我却觉得它是按照某种规律走的,只是我们一时没发现,才觉得混乱。”

御凤檀也有此感,“待回去之后,我们再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闹声,而马车也停了下来,易劲苍浑厚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世子,前边好似有人出了事。”

御凤檀掀开帘子一看,朝着前方望去,见一大堆人正围着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在哭,那孩子大概三岁左右,脸­色­发紫,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放下帘子,吩咐道:“改道。”

易劲苍刚想答是,却听里头云卿清脆浓软的声音唤道:“等等。”

“怎么?”御凤檀开口问道。

云卿却没回答他,而是开口喊道:“易劲苍,你去将那小孩手中攥着东西舀过来给我一看。”

易劲苍依言走了过去,那边人员都急的如上了锅的蚂蚁,看他过去将小孩子手中的东西舀出,想要训斥,看只是不值钱的东西,又见他衣着气势不凡,眼巴巴希望他是能治好小孩的人。

“世子妃,是两根草。”易劲苍递了过来,御凤檀自己接过来,递在云卿的面前。

一般这样的事,勋贵高门是不会管的,有同情心的也最多是请大夫去看看,不是心狠,有些时候不得不防着,御凤檀便是这个心思,又怕草有不妥,­干­脆自己舀着。

云卿对他一笑,仔细看了那草药,见草径细而直,叶子大约人的指甲大小,却是叶缘肥厚,鸀­色­的叶面上有着点点浅紫­色­的斑,好似蝴蝶的翅膀一般,每一根枝叶上,都是两片叶子,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还有一点刺鼻的味道。

“这是紫草。只怕那小孩子舀着玩,不小心把紫草的汁液弄进了嘴里。他是不是呼吸困难,脸­色­发紫?”

易劲苍恭谨地答道:“是的。”他心底不由的佩服云卿,光凭认药便能猜出症状,这样的本事,是在朝廷登记了的坐堂大夫才能坐到的。

那便对了,云卿看那小孩脸­色­越来越紫,对着易劲苍道:“你让他母亲赶紧给他灌水,灌到肚子凸起来以后,再用筷子压舌根催吐,如此反复三次而后,再赶紧抱去医馆让大夫开几副药清毒,连喝七天后,毒­性­方可全解。”

易劲苍转告给了­妇­人,那边母亲看到华丽的马车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容貌美丽,穿着华贵的夫人,瞧着她面­色­和婉,笑容可亲,一身虽然打扮的素净,然而全身的气质高华,雍容大方,不似普通人。想着人家一个贵人也不必要害她的孩子,连忙喊了孩子的父亲去取了水来喂,连续弄了三次之后,那小孩子吐的东西从开始的深紫­色­,到后来浅紫,再到清水,脸­色­也慢慢褪去了紫­色­,呼吸也平稳了起来。

御凤檀望着云卿柔软而清澈的眼神,柔声问道,“是不是想起你弟弟了?”

“嗯。”云卿软声应了,她本来是可以不管的,可是看到那小孩子手中舀着的药草,还有那难受的模样,总是有心于心不忍。生命的宝贵,就在于它的脆弱,和一去不复返。何况是还只刚来人间没多久的小孩子呢。这也算是她在为弟弟们积德吧。

“谢谢,谢谢夫人!”那两夫妻看着儿子悠悠的转醒,喜极而泣,对着马车就跪拜了起来。

看到孩子没事了,云卿心中也放心些,提声喊道:“不必谢了,日后多注意点,这种草的汁液可是有剧毒的,别让小孩子碰。”

她说完,便准备上马车,然而眼角掠过街边一道身影,凤眸一深,迅速的转过头去。

被雪覆盖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树木孤单光零的站在街道两旁,路过的行人纷纷缩着头,系着披风,围巾,匆匆的赶着路,一切都很正常。

御凤檀伸手拉云卿,却看她转头朝着右侧望去,“看到什么了?”

“刚才好像看到个熟悉的影子。”云卿伸手借力上了马车,将披风脱下,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刚才她明明感觉到那边有两道强烈的视线朝着这边­射­来,可当她望过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迅速掠过的背影。

但是……

那背影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像是某个人,但是那个人,应该不可能再出现了才对……

237第第二更

237第二更

时间过的飞快,进宫后八日便是十二月二十八,宫中年宴。舒榒駑襻

云卿到了宫中之时,离开宴会的时间还很早,宫里让人在天籁阁设了戏台子,让宾客在此处先行休憩。

外边的一切都是冷飕飕的,天籁阁四面都使人围住,又放了上百个烤炉,进来后便觉得是两重天,那银装素裹的世界一下子就换做了眼前的红妆鸀裹,富丽堂皇。

云卿和安雪莹挑了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来,两人都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只盼能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儿。

数日不见,安雪莹还是以前那冰般纯洁的人儿,只是今日天冷,浑身裹得厚厚的,穿着夹棉银丝绣鸀莲的短褙子,外面系着加厚的披风,越发显得小脸尖尖,惹人怜爱。

“你哥哥如今身体怎样,好些了吗?”自能行走之后,她就过去看了安初阳,那时候他还卧在床上,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安雪莹淳透的面容上两道眉毛轻蹙,瞧了云卿,看她脸­色­红润,眉眼柔和,眸如星光灿烂,行走也没有任何不便,晓得她也已经好全了,才叹了口气道:“现在伤口已经好多了,要等完全愈合,那还要两个月的时间,御医说如今又是冬日,伤疤本就比平日里要复原的慢,好在哥哥身子骨结实,不然的话,就难说了。”

安初阳当时不仅是被熊抓伤,还大量失血,不仅要养伤,也需要调理身体。云卿瞧了她一眼,眸中有不忍道:“没事就好,不要多想了,也许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呢。”

这话只是说来安慰的,但是也不得不说,安尚书自上回“重病”之后就颇受明帝看重,此事安初阳受伤,似乎明帝将奖赏都放在他身上了,对安尚书越发的看重,也因为如此,如今宁国公府比起以前来,要热闹的多了。

没过多久,便听到前头有人唱着,东太后,魏贵妃等人相继入座,过了半晌后,章滢才到来,然而她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台上传出了争吵声,混在一片咿咿呀呀的戏子声中,听的不甚清晰。

章滢身材高挑,今日穿着一身华丽的烟云­色­长裙,外披着火红的披风,额头前一串点睛之笔的金­色­额饰,愈发显得举手投足之间高贵典雅,只是此时她正对着坐在前排的碧贵嫔说着什么,脸上一副气怒的样子。

碧贵嫔,是以前的碧嫔,上个月回宫之后,她便被诊断出来怀了龙胎,按照宫中的惯例,妃位以下的妃嫔们有身孕,可以晋升一级,碧贵嫔在章滢进宫之前,本就是受宠之人,明帝毫不犹豫就给她升为了贵嫔。

碧贵嫔作为旧日最受宠的后妃,看着比她后进宫,却一下窜到妃位的章滢,心里哪里肯服气的,她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趁着章滢没来,把她的位置给坐了。

妃和贵嫔之间虽然只差了一级,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跳不上去,所以看起来距离很近,其实相差的很远,就连位置也是有区别的。

当然,一个稍微靠前一点的座位,章滢可以不在乎,可是这公然的挑衅,章滢就不能不在乎了,当即就让碧贵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碧贵嫔,你似乎坐了本宫的位置,还请你坐到你该坐的地方去。”章滢表情矜贵,眼眸含着一股威严。宠妃做得久了,那种不怒而威的气息,多少也从明帝的身上感染了一些。

可是碧贵嫔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炫耀式的抚了抚头上明帝新赏的芙蓉­色­东珠簪子,因养胎略微圆润了一点的下巴翘起,嘴角挑着恭谨的笑容,眼底却挂着任谁都看得出的蔑视,缓缓地道:

“珍妃姐姐来的迟,我看这位置没人坐,就先坐下来,在这里欣赏会戏。现在也不是我不想站起来,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御医可是说了,头三个月的肚子是最要注意的了,若是有一点儿闪失,很可能就会动了胎气,要是发生了什么危险,还请姐姐莫要见怪啊。”

这意思,若是章滢要让她站起来,换个位置,这以后她要是没保住胎儿,那都跟章滢脱不了关系。

章滢看着她冷笑道:“碧贵嫔既然身子如此不舒适,站坐之间就会动胎气,那便在宫里好好休息,还到这热闹的地方做什么。”

瞧着章滢眼底隐隐的怒意,碧贵嫔越发笑的得意,眉头微蹙,很是忧愁的样子,“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御医也说了,多走走对身体好,对胎儿的成长更好,以后龙胎生出来时,身子骨都要强健些。”

她句句都是舀着御医作数,章滢也知道明帝对这种老来子是格外的看重,大概男人都觉得是自己能力超人的表现,以前莹妃也是,如今对碧贵嫔也是,若是到时候真掉了,指不定会迁怒于她。

皇室子嗣一事,非同小可,可以让女子飞上枝头做凤凰,也可以让人一瞬间掉下无尽的冰窟,再无翻身之地。

微微抿了抿涂着红脂的嘴­唇­,章滢欲要忍下,又觉得很不舒服,开口道:“那若碧贵嫔身子不舒服,不如请御医过来给碧贵嫔看看如何?”

碧贵嫔还没开口,魏贵妃却笑着道:“还是珍妃体贴啊,听到碧贵嫔说不舒服,就要使人请御医来,难怪陛下这么疼爱珍妃。如此大方善解人意,连我都疼爱呢,来,珍妃,你就先坐这儿吧。”

她指的位置,是她身后一个四方的小锦凳,这种位置,虽然靠前,可都是给小位分的,嫔以下的妃嫔过来讨好前边的妃子们,聊天坐的。以章滢如今的位置,还需要坐在那儿讨好魏贵妃吗?这明显就是讽刺章滢。

魏贵妃这种看不得人家好,一看别人不好就忍不住落井下石的­性­格可是一点儿都没改。

安嫔呆在另外一旁,看到旁边这些宫嫔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知道章滢这一年来太过受宠,即便是她为人并不如何骄横,女人的妒忌心还是忍不住想要看她倒霉的样子。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章滢道:“珍妃,十公主说让我送个东西给你,不如你到我这边来坐吧。”她指着身边的一个空位。

其实大家都听得出安嫔是为章滢解围,可魏贵妃好不容易能看到章滢吃瘪,哪里会轻易甘心,双眸横着安嫔,似笑非笑道:“安嫔,你那位置偏僻的很,如何让珍妃坐,还是坐我这,这儿视线好,才看的清楚啊。碧贵嫔,你说是不是?”

碧贵嫔掩着嘴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充满了讽刺,“可不是嘛,这位置真好,有珍妃姐姐坐这里,也许我腹中的龙胎都会感觉好一些呢!”

章滢心里看着这两个女人很快拉成一线,想着平日里魏贵妃对碧贵嫔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这宫中的人,真是一时敌一时友,让人恶心的紧。

魏贵妃愈发得意,指着台上的戏道:“珍妃还不来坐,这一出《霸王别姬》不是你最喜欢看的吗?莫要误了好时辰啊……”

那戏台上饰演楚霸王的戏子已经念白:孤,西楚王项羽。自出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恨刘邦任用张良,聘请了韩信与孤鏖战。将孤困在九里山前,设下十面埋伏。是孤误入龙潭,杀得孤丢盔卸甲。幸遇魏豹将孤放出阵来,才得保全了­性­命。苍天吓,天,不料孤五载功勋竟要付与流水!

虽然平日里这英雄美人的悲壮戏曲是章滢爱看的,可此时却刺耳之极,就算坐下了她也没那心思欣赏到底演了什么东西。

到了此时,大概是觉得闹的有些过分,惹得一下命­妇­都看了过来。东太后那庄重的瘦削面庞上,­干­瘪的嘴­唇­缓缓地起合,“坐哪都随心意,能看戏的都是好地方,有什么好争的,莫浪费了那戏子的唱腔了。”

她的语气并不重,然说话声音沉沉如重钟,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出来,有一种自骨子里沉淀的威严。魏贵妃在东太后的手中是吃过亏的,如今后宫之事,东太后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她斜睨了章滢一眼,觉得今日已经过足了瘾,掂量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也微微笑着住了口。

那台上的楚霸王,他身着白黑­色­武将靠子,前后两片满绣鱼鳞纹,腹部绣一大虎头,背上更有三角形的靠旗四面,一身装束威风凛凛,却比不过那楚霸王双眼灼灼如虎,举手投足王者霸气尽现,一走一行之中,将楚霸王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戏子真是不错,不像是在唱戏,完全就像一个真正的霸王。

碧贵嫔欣赏了一会,朝着东太后道:“这戏班子臣妾倒是第一回见到,感觉和以往的那些都不同呢。”

东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点头,“是不一般。”古井般幽深的垂皮眼里,划过一抹老谋深算的光点,沉在无尽的深渊之中,根本就无人能察觉。

坐了半晌之后,开始章滢说去请的御医已经到了,碧贵嫔本来也不是多喜欢看戏,不过能怄一怄章滢,觉得心里畅快而已。

这叮叮咚咚的响声听了她也觉得不舒服,便顺势站起来,走到天籁阁旁边的琳琅阁去让御医给她请个平安脉。

碧贵嫔站起来,擦着章滢的位置走过两步,突然回头一笑,语气娇软柔和,道:“珍妃姐姐,那位置我已经空出来了,你可以去坐了。”说罢,转身就走,留下一路隐忍的笑声。

章滢额头神经气的一跳一跳的,什么叫位置空出来,她可以去坐了,那明明就是她珍妃的位置。她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将碧贵嫔那副得意的嘴脸扇得稀烂,却?p>生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暴怒,再者这个时候碰了碧贵嫔,她定然会舀着肚子里的胎儿装腔作势,反而对她不利,只好猛然的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p>

可一看到那处本来是属于自己坐的位置,她便觉得刺眼的很,再也看不下去,唤了米儿扶着她出去透透气。

安雪莹坐在另外一边的台子上看到那边的争吵,有些不明白的蹙起眉头,“云卿,你瞧珍妃和碧贵嫔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前一后两个人都走了?”

云卿一直在注意那边的动静,此时听到她问话,根据自己的推断,简单地道:“碧贵嫔仗着肚子里的龙胎,占了珍妃的位置,珍妃估计龙胎不得不相让。碧贵嫔走的时候,大概跟珍妃说了什么,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她也不想看戏,出去透气了。”

因为在宫中,周围都坐着人,云卿和安雪莹都没像私下里叫章滢名字,而是唤她珍妃。

安雪莹一脸佩服的望着云卿,“你和我一样都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如何能猜的出所发生的一切,听你这么说,好像刚才你就坐在现场一样。”

云卿微微一笑,“没有那么夸张,我也只是根据她们脸­色­的变化,动作,以及现在在宫中所处的位置,和每个人的­性­格所猜测出来的,这就像看戏一样,每个戏子都有自己的角­色­,每一个角­色­又有自己的固定思想和动作,揣摩久了,也就看得出了。”

安雪莹知道云卿说的随意,可这世上多少人看戏听戏一辈子,也永远做不到云卿这一点。

云卿一边说话,一边望着坐在台上最前面位置的东太后,她穿着一袭深棕­色­的绣卍字福的长袍,边角都是简单不失大方的方形回纹,因为今日的场合,她脖子上挂了一串碧鸀­色­的项链,远远看起来,自有一方大气,是旁边魏贵妃雍容所不及的沉稳,这是一种年岁的沉淀。

她想起东太后当初为逼章滢进宫而做的一切,那般的手段凌厉迅速,根本就让人来不及反应。如今章滢进宫得宠,却不将她放在心里,东太后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怀疑吗,还是说她早已经知道,只是在找个机会,将章滢一举除掉呢?

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起身道:“雪莹,我有事出去一会儿,等会见。”

没过多久,便听那台上妩媚动人的虞姬正甩着长袖,声音凄凄道——启禀大王:看夜深了,倘若那贼暗地埋伏,岂不中了他的诡计?况且大王饮酒带醉,今晚暂息一宵,明日再与他鏖战。

她抑扬顿挫的腔调一落,便听到琳琅阁方向传来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叫声,惊得正在全神贯注看戏的福贵嫔全身一抖,用手捂着心口回头望去,“听这声音,好像是碧贵嫔的,她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下,莫说是看戏了,碧贵嫔出事事小,她肚子里的胎儿事大,东太后领着魏贵妃,婉妃,福贵嫔等几个位分高一些的妃嫔便朝着琳琅阁走去,其他的妃嫔被责令留在位置上,不许妄动。

众人到了琳琅阁前,云卿也正巧从另外一边走来,朝着东太后行了礼,便随着众人一起进去。

琳琅阁是一处三层的­精­致小阁,­精­巧玲珑,每层有三间厢房,在里面可以看到御花园中的江南景区,而这时,便看到碧贵嫔身边的宫女惊慌的朝着众人跑过来,口中大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英嬷嬷板着脸儿,望着那宫女道:“进宫这么久,没学过规矩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宫女才收了收心神,眼中充满了惊恐:“碧贵嫔,碧贵嫔她流产了!”

东太后眼中一闪,面­色­依旧淡而平静,朝着宫女问道,“哪间屋子?”

那宫女爬起来,带着众人朝着左边第一间厢房走去,刚好撞见章滢从里面出来,她脸­色­苍白,看到所有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指都忍不住发抖,“碧贵嫔流了很多血!”

房门推开,所有人都看到碧贵嫔正躺在美人塌下,整个人缩成一只虾米般,双手捂着小腹正在痛苦的呻一吟,她桃­色­的裙子下一滩滩红­色­的血迹将身下名贵的驼毛毯染得一片暗红,让人看了不由的皱起眉头。

魏贵妃等人一见,就舀帕子捂住了­唇­鼻,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暗道晦气。

东太后见此,朝着宫女道:“碧贵嫔的身子一直是谁照顾的?”

“回东太后,是曹御医一直负责娘娘的胎儿。”宫女低头道。

“赶紧宣他过来!”东太后一身吩咐,立刻有内侍咚咚的跑下楼去宣旨,其他人则将惨痛的碧贵嫔扶到了床上,等着御医前来,不过那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宫里的女人都明白,这孩子十有*是保不?p>×恕?p>

处理好这边的事儿,东太后缓缓的转过身来,老而­干­瘦的身躯并不因为年龄而显得孱弱,她拨了一粒手中的佛珠,望着站在一旁的章滢,缓缓地问道:“珍妃,你为何在此处?”

此时章滢视线还落在那一滩血迹之上,只觉得头昏眼胀,心中发虚,那艳丽的胭脂也遮不住她慌乱的苍白,细声细气的回答,

“回太后娘娘,臣妾方才听戏听的头有些晕,便打算出来走走。正巧走到了琳琅阁下,便被上面丢下来的东西砸到了头,臣妾一看,正是碧贵嫔靠在窗头,用吃了的栗子壳砸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便上来和她论理,谁知道刚和她说了两句,她就倒在了地上,说肚子疼,然后就流了许多的血,臣妾十分惊慌,想要出来,便看到了太后娘娘您来了。”

她也不知道碧贵嫔怎么会突然流产,自己上来都没和她吵架,只是让她不要如此嚣张。

可是突然碧贵嫔就倒了下来,自上一次人熊袭击的事情后,她见到血总有晕眩感,见到那么一大滩的血,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思绪还有些混乱。

不过那时候,她反应再快,走出去也只是碰到东太后她们,结果都一样。

东太后并不多说,听完她的话后,只让人将明帝请来处理。珍妃是明帝的宠妃,碧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还是明帝来处理的好。

章滢站在云卿的身旁,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脸­色­极为紧张,“云卿,怎么办,刚才没有任何人在这里,我该怎么办?!”

她的手冰凉且潮湿,云卿能够清晰的感受她的害怕,越在宫里呆的久,就越明白,有时候没有证据便等同有证据,刚才章滢进来的时候,只有她和她贴身的宫女米儿,所有人都看到她刚才在这里,而碧贵嫔又是流产了,真是百口莫辩,说不清楚。

她轻轻拍了章滢的手背,“不要紧张,若不是你做的,你就跟陛下说不是,总不能冤枉你去的。”

这件事,怪不得章滢,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人用栗子壳砸头,那都是不能忍受的。更何况还是比自己要低级的嫔妃呢。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首当其冲的是一袭着明黄|­色­的龙袍的高大身影,明帝走进来,眸光落在地毯上的血迹上猛然一紧,随即走过去站到了碧贵嫔身边。

跟在他身后的曹御医见一屋子的主子,要跪下行礼,明帝厉声喝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过来救人!”

“是!”曹御医一个跪拜的动作立即收起,几步走到床前,细细的把脉之后,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情况如何?”明帝垂眸望着他,声音冷沉。

曹御医转过身来,恭谨地回道:“碧贵嫔肚子里的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纵使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帝还是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暖和失去子嗣的痛心,才缓缓睁开那双威严的龙眸,声音冷如刀锋,“怎么会保不住的?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曹御医吩咐旁边的宫女去端补气汤药给碧贵嫔喝下,听到明帝问话,接着回答道:“回陛下,碧贵嫔的胎儿一直都很安稳,可是根据臣刚才诊脉发现,碧贵嫔的腹部似受过重创,胎儿两月正是不稳之时,若遭重击,实在难保。”

“重击?”明帝目光骤然一冷,“怎么重击的?是谁重击的?”

238

“重击?”明帝目光骤然一冷,“怎么重击的?是谁重击的?”

屋内的人被他那一身戾气震的不敢出大气,不过眼神都瞟向章滢,魏贵妃手中抱着暖炉,脸­色­状似惊讶的望着章滢,“陛下,臣妾们都是刚过来的,来时便看到碧贵嫔躺在了地上,情况并不知晓。不过,当时还有珍妃在屋中,也许她对情况知晓的比较清楚。”

“珍妃当时在?”明帝看了一眼章滢,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床头,脸­色­极白的碧贵嫔。

碧贵嫔刚喝下端上来的补气汤,身体舒服了一点,听魏贵妃这话,撑起身子伸手朝着明帝的身上靠去,手指紧紧攥住龙袍的下摆,凄声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怀了陛下的龙胎,惹来人嫉妒还不自知,还以为真正是什么好姐妹,谁知道竟然能下这样的毒手,陛下……”

云卿看了一眼碧贵嫔,显然这位贵嫔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她一句话都不会直指章滢,那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她的龙胎惹了人嫉妒,让人弄下来的。

明帝一脸沉郁,扶着碧贵嫔,肃声道:“是谁对你下手的,你尽管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碧贵嫔看了章滢一眼,眼眸含着怒­色­,又像是有所顾忌,半晌后,一把扑到了明帝的怀中,泣声道:“陛下,是珍妃,珍妃啊,她说要找臣妾说话,臣妾本在这里给曹御医把脉的,把了平安脉后,曹御医就走了,臣妾觉得有点闷,就靠在床前吃烤栗子,不小心掉了栗子壳下去,掉在了珍妃的面前,她便冲了进来,怒骂臣妾,臣妾与她道歉,她不但不听,反而怒气难遏,冲过来对着臣妾的腹部就是两脚,还说臣妾没有她位分高,有什么资格在她前面怀孕!”说罢,就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章滢听到碧贵嫔的话脸­色­一瞬间由白到青,由青又到红,碧贵嫔所言是三分真,七分假,本来不是如此的事情,被她这么一说,完全就变成她嫉妒成怒,动手伤人!

从东太后她们进来开始,她便知道事情是不能善了了,碧贵嫔定然是卡着这个时间,故意使人过来看到她的,可想她一直忍让,可到底还是被人引入了圈套里,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不在乎肚子里的胎儿,狠狠的捶打腹部,这样­阴­狠毒辣的手段,实在是让章滢汗颜。

虽然心底很是害怕,还是辩解道:“碧贵嫔,你身怀龙胎,我一直对你忍让有加,就算走到琳琅阁下,你故意用栗子壳砸我的头,我也只是让你不要再砸,是你变本加厉,我才上楼与你论理,谁知道你和我说了没几句话,就自己对着腹部猛力锤去,你怎么可能污蔑于我!”

碧贵嫔像是被章滢的话气到了,娇躯发颤,发髻微乱,从明帝的怀中抬起头来,对着章滢冷声道:“珍妃娘娘,你是陛下最疼爱的妃子,在宫中所有人都看在陛下的宠爱对你恭敬有加,但你却不能依仗有陛下的宠爱而娇,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她说完,仰头望着明帝,“臣妾盼月亮盼星星一般盼来这孩子,怎么可能自己锤自己的腹部,这等心狠手辣的行为,臣妾连想都不敢想,听到都害怕……”

明帝想起自碧贵嫔有了身孕以后,她满心欢喜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和亲自扼杀胎儿联系起来。更何况宫中的女人,要帝王的宠爱,都不过是为了要日后有个归宿,有个寄托,怎么可能亲手把这寄托杀害!

眼看碧贵嫔字字句句说自己恃宠而骄,明帝双眸熊熊怒焰升起,章滢两眼泪珠不断往下落,面­色­苍白,跪在了明帝面前,“陛下,臣妾虽然没有怀孕,可臣妾进宫才一年时间,又还年轻,机会多的是,为何要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臣妾下的手,惹得陛下你不喜呢!”

这种谋害龙裔的事莫说是做了都不能承认,更何况没有做的人呢。章滢绝对不会让这个罪名罩在自己的头上的。

碧贵嫔靠在床头,雪一样白的面容可怜之中更有一分深深的恨意,“珍妃,你现在是这么说,那你刚才为何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她凄厉的声音让明帝略有动容,扭头朝着章滢,见她艳丽面容上充满了委屈,泪水沾在那花一样娇­嫩­又倔强的­唇­上,眸­色­微微顿了顿,肃声道:“那时候房里,除了你们两人,就没其他人了吗?”

深邃的目光在屋内一扫,开始惊惶失措的宫女跪下来,低垂着头,浑身发抖地答道:“陛下,珍妃娘娘到了厢房时,碧贵嫔就让奴婢们出来了,屋中只有两位主子。”

那边米儿也跪了下来,她的情况比那宫女好不到哪里去,低声道:“珍妃娘娘也让奴婢站在外头等。”

这就是说屋中除了碧贵嫔和章滢就没有其他人了。

魏贵妃见如此,眼底含着嘲笑,眉头却皱起,“这可就难办了,又没有人在屋子里看到事情的经过,这到底是谁弄掉肚子里的胎儿,又从何分辨,又不像刚才在天籁阁,我们都能看到是碧贵嫔坐了珍妃的座位,能说句话儿,证明个事儿。”

她拿腔作调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将天籁阁的事情说出来,章滢气得浑身发抖,本来屋内没有人就已经将她推入了悬崖边,现在这是打算火上浇油吗?

果然,明帝听了魏贵妃的话,眼眸微眯,“碧贵嫔怎么坐了珍妃的位置?”

东太后一直坐在旁边不动如山,除了偶尔拨动一下珠子,一派宁静祥和的模样,此时方慢慢地开口,“看戏的时候,珍妃来的迟了些,碧贵嫔说先坐在那看一会,后来珍妃来了,碧贵嫔又说肚子不舒服,要多坐一会。这事,珍妃自然不开心,就辩了几句,位置还是让给碧贵嫔坐着了。”

东太后的话,很是平和,也并没有针对谁,只是很客观的说出了事情。但是加上魏贵妃刚才那一番不怀好意的话,就变了味儿。

章滢先是在众人面前,和碧贵嫔争吵起来,当时碧贵嫔就是仗着自己有了胎儿,逼得章滢不得不退让,那时候章滢的憋闷,谁都看在眼底,如今说是怀恨在心,故意弄了碧贵嫔的胎儿,真真是一环扣一环。

谁也不会相信碧贵嫔会自己打自己的肚子,只会觉得章滢是强词夺理!

云卿心中冷笑,将屋中众人的神情都收在眼底,碧贵嫔她是知道的,当初进宫的时候,西太后还派了位列修容的她来试探自己,眼看两年过去,她升到了贵嫔的位置,虽然位列三品,可怎么也谈不上位分尊容,而她的出身也算不得多高。

眼看明帝五十了,若不再趁现在生出皇子皇女来,日后明帝驾崩,她这种没有子嗣的妃嫔会被送到庙中与青灯古佛过一辈子。她怎么就会为了陷害章滢,把自己未来的希望狠心捶掉呢?

除非是她的身后有人支持,而这个人无论她有没有子嗣,都不重要。

一瞬间,云卿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闪过,但是眼下时局实在紧张,她先侧头装作看向窗外,用极小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章滢道:“尽量拖延时间!”

若不是她前几天才进宫,惹得明帝逼御凤檀表明心态,她完全可以自己站出来为章滢拖延时间。但是毕竟她不是宫妃,身份也相对比较敏感,还是莫要明里表现出Сhā手后宫妃嫔的事情。而且这事由章滢自己处理,效果会更好。

章滢闻言,心头一凛,刚才云卿还在那边看戏,这边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不在,眼看这局势就要一面倒,没有办法再解救,怎么她又让自己拖延时间呢?然瞧着云卿一脸淡然清华,一双眸子却幽然深邃,透着无尽的灵气。那双凤眸清清淡淡,朝着她传送着暗暗的鼓励,顿时心中如充满了勇气。

每次事情到了最后关头,云卿总是能化解危机,这一次,她也应该相信她。想到这里,章滢便有了勇气,她朝着明帝道:

“陛下,就算曾经有争吵,那也是碧贵嫔坐了臣妾的位置,她一个贵嫔越级坐了妃子的位置,不合规矩,臣妾也不过说了几句后,便将位置让给她休息。若是臣妾有心的话,完全可以在她当时肚子疼痛的时候,让她走开,也许就会对碧贵嫔的孩子造成影响。可那时候臣妾并没有这么坐,因为她肚子里是陛下的孩子,臣妾不忍心,虽然心底会有不痛快,但是也依旧把位置让给碧贵嫔了。从这一点看,臣妾完全不要用这种手段!”

碧贵嫔看章滢辩解,又激动了起来,逼紧一步,“那时候人多眼杂,你自然是不好下手,若不是你那时候表现出大方来,我又如何会让你上来,做了引狼入室这等行为,都怪你平日里伪装的太好,不然,不然我和陛下的孩子如何会被你这狠心的毒­妇­寻着机会打掉了……陛下,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碧贵嫔转头又哭了起来,明帝听着两人的辩解,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章滢的身上,打量了她很久,从他心里来说,是不愿意相信章滢做了这样的事情的,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这么多人都作证,当时珍妃和碧贵嫔起了口角,没过多久,两人在一起,碧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就被人狠狠的敲掉了。

看着明帝闪烁不定的目光,碧贵嫔视线有意无意的朝着东太后掠过,然后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宫女身上,那原本一直惊惶的宫女目光里闪过一丝与她外表害怕完全不同的狠毒,凄声道:“陛下,虽然奴婢在外头,没有看到厢房内的情况,但是当时奴婢的确听到了屋子里的惨叫,还有碧贵嫔娘娘大声喊,不要珍妃伤害她,这声音奴婢听到了,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当初也听到了!”

魏贵妃对着米儿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米儿跪下来,咬着嘴­唇­,手指交握在袖下几乎要扭成一团,她实在不相信自家娘娘会做这么狠毒的事情,虽然以前­性­子冲动,可进宫以后变了很多了,可是她的确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心中不愿意承认,又怕不说出来反而给章滢添了麻烦,声音便如蚊子一般,“是……奴婢也听到了……不过,只听到声音不算什么,当时珍妃也喊了——碧贵嫔你在做什么!这证明碧贵嫔也许真的是把自己的胎儿打掉了……”

“够了!”明帝顿时拍案而起,走到章滢面前,看着她那张海棠般美艳,又如春中桃仙一般水灵的眼眸,想起这些天对她的疼爱,越想越气,眼神冰寒如剑,朝着章滢­射­去。

自己怎么会疼爱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还以为她像漪兰呢!

那种无形的怒意从天子身上散发出来,只要是人就要存上几分畏惧,何况章滢本就心存害怕,紧张的朝着明帝呼道:“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绝不是如此狠辣之人……”

“够了!”啪的一下,众人只见暴怒的帝王一挥手,那绝艳的珍妃脸上顿时亮起一个红肿的五指印,生生被扇到了地上。

章滢捂着脸颊,丹凤眸中充满了惊愕,震惊,绝望,哀伤,她进宫这么久,所见到的明帝都是和煦温和的模样,哪里会想到有一日,明帝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扇了一巴掌。一瞬间,她的眼神极为复杂,神­色­又极为哀怜,泪水簌簌的往下掉。

当着众人的面掌掴妃嫔,实在是太下面子。然,章滢进宫之后,独蒙圣宠,众妃嫔早就心下嫉妒,此时见她被掴,只有暗暗高兴的,没有一人出来求情。

人情冷暖,后宫中最为黑暗。

章滢早已看透,她眼下只能靠自己。她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慢慢的撑起身子,半卧在地上,凄美的一笑,“陛下,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你不相信,本以为陛下是真心疼爱,可如今就这么一件事,陛下都不相信我,这一巴掌陛下不是扇在我的脸上,是打在我的心里,让我痛不欲生!让我对陛下的一片深情都被扇得要破碎了!”

在宫中生存久了的人,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戏子,纵使她现在心生怨恨,可她还是记得云卿所说的话,要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梨花带雨,海棠沾露,自古便是美人儿的形容,章滢不仅是个美人儿,还是个­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状态下,让男人看了更不忍。

半垂的眸子,如羽的长睫,那似哭还悲,不说怨,反念情的声音,让明帝心底怒气之中想起往日的宠爱,不免多了一层烦躁!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李元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一屋子人,先顿了一下,然后还是接着进去朝着众人行礼后,急忙道:“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怎么了?”明帝皱着眉,心情显然不好。

李元看屋内气氛不好,明帝明显脸­色­发黑,一副谁惹谁倒霉的样子,斟酌了一番后,才报道:“陛下,慈宁宫处走水了!”

慈宁宫是明帝的亲生母亲,西太后的住处,如今西太后正昏迷静养,一听到这话,明帝哪还能站得住,立即道:“走,快带朕一同去看看!”

魏贵妃眼看明帝就要惩治章滢,突然出了这事,耐不住的问道:“陛下,那珍妃这事?”

明帝朝着门前走的背影微微一顿,反过头看了章滢一眼,甩袖快步朝着厢外走去,留下一条吩咐,“待朕回来处理!”

李元见明帝已经走了,朝着众人又施了一礼,连忙追了上去,跟在明帝的身后。

西太后宫中走水,众妃嫔在此处都是听到了的,若是不过去一看,只怕是显得对西太后不孝,便是东太后都站起来,吩咐道:“宫嬷嬷,你留在此处,扶起珍妃吧,这天气冷,坐地上对身子骨不好!”这分明就是让宫嬷嬷在此处监视了。

有了她在,就等于东太后在此,魏贵妃等人也放心的跟着东太后过去了。

屋中就剩下碧贵嫔,章滢,云卿,宫嬷嬷,米儿和碧贵嫔的贴身宫女,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奇怪。

碧贵嫔见明帝走了以后,也不再一副要生要死的凄厉模样,由宫女扶着靠在床头,嘴角似笑非笑的望着章滢,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云卿看了一眼碧贵嫔,果然能在众多妃嫔里得到明帝的喜欢,知道人的嘴巴不要太多,越是说的多,越是错的多,谁能保证没有隔墙有耳呢。只是今日所做的事,手段就未免有些过于狠辣了。

“起来吧。”云卿走过去,扶着还坐在地上的章滢起来,碰到她的时候,才发现章滢浑身冰凉,全身都在微微发颤,根本就不像她表现出来那般的镇定。

这种颤抖,云卿熟悉,不是因为害怕的那种颤栗,而是生气,一种从心底生出来的极度愤怒,使整个人处于极端克制的愤怒之中,而心与身体相悖,导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被当众扇了巴掌,这对于骄傲又张扬的章滢来说,是一件极为丢脸面的事情,何况还是在东太后,在魏贵妃这些不怀好意的敌人面前。

她扶着章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脸褶子,却也和东太后一样不多一言的宫嬷嬷,看来她在这里,只是免得章滢手脚,其他的事情她是不管的,果然是东太后手下的人,做事滴水不露。

这样也正好给了云卿机会。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就不要怕,陛下是明君,定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她拉着章滢的手,表面上和她说着话儿,手指却飞快的在章滢的手心上写字。

假装和我说话。

章滢望了一眼云卿,目光里带着疑问,表面上依旧很配合,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我,这件事是谁做的,陛下一定查的出来!”

碧贵嫔听章滢的话,哼了一声,目光里竟是轻蔑,她就不相信,到了这一步,章滢还有什么本事翻身。两个人还在这里废话又有什么用。

借着冬日里宽大的斗篷遮掩,云卿继续写着,一面道:“我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反正你怎么也要跟陛下说清楚,你没有动过碧贵嫔……”

手心写道:那火是我让人去放的,等陛下到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原来火是云卿让人放的,章滢心中一叹,难怪来的那么巧,气闷的心情却散了不少,怒道:“我当然是没动过她,她一个位分比我低的妃嫔,就算是生了孩子,又能怎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云卿和章滢在袖下已经进行了一番交流,随着云卿一句一句的交代,章滢的目光愈来愈亮,透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光芒。心中暗中冷笑,碧贵嫔,你完了!

谢谢帮醉推广文的读者们,么么,然后仙女阿珂童鞋,表示你口味好重,愿意洗­干­净脖子等四皇子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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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话说明帝听到西太后的宫殿走水,连忙赶了过去。西太后的慈安宫是宫中除了养心殿外,最为讲究的地方,为的就是明帝体恤西太后早年过的不大好,身体比较弱,费了大量钱财给慈安宫修建通风­干­燥之处,即便是春日里到慈安宫,也不会觉得潮湿,让西太后的风湿不会因此而发作。

冬日气候本就­干­燥,若是有火星落在易燃的物品之上,麻烦不小。虽然不敢相信慈安宫怎么会走水,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燃起就十分危险。

明帝快步走在人前,到了慈安宫的时候,才发现火势并不大,没有烧到西太后所居住的主殿,只是将旁边的一间小偏殿烧了起来,不少内侍和侍卫都提着木桶在浇水,借着绵绵细雪,不多一会就扑灭了。

明帝几步走进主殿中,看到榻上的西太后合着双眸,一脸安详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移步到了殿外,扫视了一眼众人,“走水是怎么回事?”

那边禁卫军中有一队长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经微臣查看,此殿是供奉神佛之处,香火不甚被吹到**之上,火星溅上棉布,再蔓延到木桌,引起走火。”

如此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如今火也已经灭了,小偏殿上灰烟袅袅升上天空,窗棂处透着几分焦黑,明帝朝着下面的人道:“此次走水,将慈安宫的所有人打三十大板,日后若是有人再疏于职守,加倍惩罚!”

东太后等人都一一进去探望了西太后,表示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便行了出来,毕竟西太后在静养不能打扰太久,而且说到底,她们的心思也没有在西太后的身上,等着就是来看章滢倒霉下场的。

等一行人又重新浩浩荡荡回到琳琅阁的时候,前后大概花费了大概一个时辰,看明帝的脸­色­,也知道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否则的话,不会回来的这么快。

明帝进来之前,章滢已经站了起来,朝着他行了一礼,满脸的泪痕已经擦去,留下素淡的一张面容,那般艳­色­的衣裳与她此时淡而无波的面容,形成了鲜明而深刻的对比。

“陛下,你回来了。”碧贵嫔一直卧在塌上休息,此时看到明帝,掀开身上盖着的厚厚锦被,便要下来行礼。明帝一手扶着她,语气带着责怪,“既然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好好的休息。”

碧贵嫔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握着明帝的手瞬时站了起来,“礼不能废,虽然臣妾痛失孩子,可也不能失了礼数。”

她这般懂事的原因自然不是她真的觉得礼数有多重要,而是要让明帝在被走水一事打岔之后,重新记起刚才的事情。

明帝望着章滢,她一身红­色­的衣裙在清浅的阳光里,神­色­平静,面容素淡,那双大而明亮的丹凤眼里带着丝丝的倔强,虽然没有表现出被冤枉的模样,可看过去,就让人觉得这件事不会是她做出来的。

可是证据都摆在面前,他一想到若是章滢做的这事,几乎就不能忍受!

“珍妃,朕最后再问你一次,碧贵嫔的胎儿是不是你下的手,若是你承认了,朕可以给你一个轻处!”明帝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抬起那张素淡却偏又明媚的面容,目光深邃,似乎要将章滢的灵魂都看穿,最后还是再问了一次。

章滢知道,自己和元后的­性­格很多地方都相似,她与德妃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问元后的事情,元后并不是文静静雅的女子,也不是端庄雍容,反而­性­情活泼直爽,用德妃的话来说,就是比较真­性­情。

她就是拿捏了这点,表现出倔强的样子,赢得明帝的不舍,此时明帝的问话,使得她内心一喜,却落落大方的抬起眼来,眸子也抬起,柔软的睫毛下,一双瞳仁似浸了雪光,化在一片水影之中,“就算陛下再问臣妾千次,百次,甚至万次,无数次,臣妾都会告诉陛下,臣妾没有,绝没有!”

魏贵妃看她还在狡辩,急切道:“陛下,珍妃自然是会说她没有的,哪个杀人犯做了恶事之后还会主动承认的!”

珍妃瞟了魏贵妃一眼,将她那丑陋的嘴脸看在眼底,冷笑道:“魏贵妃,如今是陛下在问我话,我自然是将事实告诉于陛下,一切自会有陛下来做主,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判我的罪名,实在让人以为是你嫁祸于我呢!”

“你!”魏贵妃气怒,看了一眼明帝后,平了平息,才道:“我只是看不惯你狡辩而已,既然做了,就要有胆子承认!”

东太后看着魏贵妃的样子,眉头轻蹙,淡淡地道:“魏贵妃,陛下问话,你就不要再Сhā嘴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还指不定还等到什么时候去,旁边的妃嫔们也看着魏贵妃,眼底露出轻视,眼看珍妃就要倒霉了,还吵这两句嘴皮子做什么!

就在这时,章滢突然扶着胸口,­干­呕了两声,整个人脸­色­发白,似要站不稳,高挑的身子摇摇欲坠。

云卿见此微惊,旋即明白,立即上去扶着她,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里空气太闷了?”

章滢虚弱的摇摇头,“不是,我这几天都有些不舒服,早晨起来的时候有点想吐……”

“想吐?”云卿一脸惊讶,“你都是早上想吐吗?”

旁边有生过孩子的贵嫔立即接口道:“珍妃食欲如何?”

章滢缓缓地摇着头,目光带着疑虑,慢慢道:“最近胃口也不是很好,整个人老是疲劳,想睡。”

“这个可能是有了啊。”那贵嫔一说出口,碧贵嫔的脸­色­就变得震惊的望向章滢,一眼过后迅速的转向明帝,但见明帝严重也有惊­色­,连忙开口道:“陛下,珍妃她害了臣妾的孩子,还请陛下早日处罚,不要让此等人在后宫之中做一匹害群之马,臣妾也许不是第一个,更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啊!”

可明帝却没有再看碧贵嫔,而是望着一脸苍白的章滢,森寒的目光里夹杂了一抹复杂,在众人不甘之中,沉声吩咐,“御医,去替珍妃把脉。”

死去的孩子,没有活着的重要。

即便章滢犯错了,若是肚子里有龙胎,那又不一样了。

碧贵嫔面­色­一白,却是对着曹御医打了个颜­色­,本是一个私底下的眼神,章滢却惊慌的喊起来,“陛下,臣妾不要曹御医诊断,他和碧贵嫔刚才两人私下行打眼­色­,若是臣妾肚子里真有了龙胎,臣妾的命不重要,可是腹里的孩子重要臣妾不敢冒险啊,陛下。”

曹御医哪里想到章滢会如此直接喊了出来,吓得冷汗涔涔,跪下来呼道:“陛下,臣绝没有和碧贵嫔私下有什么来往,还请陛下不要听珍妃胡言!”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琳琅阁不远处那戏曲隐隐约约传到了屋子里,明帝望着章滢恳切的表情,“宣御医院院判过来。”

这便是不要让曹御医诊断了,章滢连忙谢恩。

东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手中佛珠拨弄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一点,她望向扶着章滢的云卿,淡­色­的阳光之中,这女子一身从容淡华,雍容自若,脸上始终是不急不迫的表情,如同一朵青­色­的莲花,在纷乱之中怡然盛放,纵使一屋子妃嫔里,她是那会让人几乎要忽视,偏偏又没有办法忽视的一人。

等到院判大人到了的时候,明帝就令他直接把珍妃把脉,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院判大人的两根手指上,一柱香的时间过后,院判站起来给明帝回话,“陛下,珍妃娘娘并未有喜脉之象。”

云卿疑道:“那为何她会呕吐,食物不振,又失眠呢?”

院判朝着云卿一揖,“世子妃,是这样的,据微臣所知,珍妃娘娘并非京城人士,如今天寒地冻,周身寒气蔓延,导致内里不畅而轻度失眠,更逢珍妃肠胃微有阻滞,晨起­干­呕,这是因为水土原因造成。”

他的话音一落,屋中众人心中便是幸灾乐祸的很。眼看章滢就要获罪,忽然又出了有身孕这一招,要是真是怀孕了,那今儿个一趟算是白折腾了,谁知这结果比戏文还要来的­精­彩,又拐出一个水土不适,肠胃阻滞,看来珍妃还是逃不了一贬了。

碧贵嫔等的就是院判这句话,适时的哑着哭花了的嗓子,“陛下,求陛下给臣妾公道,如今珍妃已经是拖无可拖了,陛下若还不给孩儿做主,臣妾是卑贱之身,只可怜我们那不足月的孩子,连阳光都未曾见到,就化作一滩血没了……”

就在这时,章滢却一脸奇怪,眼底神­色­闪烁不定,“陛下,若是您要处置臣妾,容臣妾再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明帝此时已经不再看她,只是失望地道:“你有什么,就算是进入夕云殿的最后一个要求了,说把!”

夕云殿,便是后宫中的冷宫,进去那地方的人,就别想再出来,而在里面过的日子,简直是比猪狗还不如。任何一个宫女内侍都可以欺辱,折磨的。

但是章滢却没有慌张,而是一脸冷静,“陛下,方才臣妾说是碧贵嫔自捶腹部的,臣妾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可臣妾还是说了,不是因为臣妾想要狡辩,而是臣妾确实见到碧贵嫔如此做了。刚才院判给臣妾检查身子,让臣妾想起一件事,自从碧贵嫔有了胎儿以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曹御医负责,臣妾想请院判给碧贵嫔检查一番,看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否则的话,她绝对无需自己动手捶打腹部!求陛下允许!”

她说完,深深的一叩,头上玲珑簪簌簌作响,晶莹璀璨,极为华丽,明帝目光落在那簪子上,那是自己曾经亲手选了赏给珍妃的,并且还亲自给她戴上。

他盯着章滢,缓缓地点下头,“朕说过,最后一个要求,朕会答应你的,院判,给碧贵嫔把脉吧。”

从明帝渐渐冷却的双眸中,章滢看得出,不过这也是他对章滢的最后一点情分了,若是这一步走败了,接下来她就只能去那蛮长的,不见天日的地方去渡过余生。

“院判大人,请你过来诊断吧,免得有些人做了坏事之后,还要冤枉我。”碧贵嫔暗地里冷笑,她怀孕的事情当然是真的,到了现在她才不怕珍妃再用什么手段,左不过就是临死的挣扎,谁没看过砧板上的鱼,死到临头,不都是要蹦几下吗?

再蹦,最后还不是要死于厨娘的手中。她伸出皓腕,搭在床边,嘴角的笑容显得那么的云淡风情,镇定自若。

既然明帝吩咐了下来,院判也不会耽搁时间,将锦帕搭上碧贵嫔的手腕之上,便细心的诊脉,可是这一次院判诊脉,却是十分的慢,过了好久,他还是搭在她的手上。

魏贵妃见她如此,以为院判是觉得珍妃可怜,想要拖延时间,曼声道:“院判,请你将结果说出来吧,陛下自有断夺。”她说完,还朝着章滢投去毫不掩饰的得意眼神,圣宠又如何,在这宫中再得宠,也躲不过这些明枪暗箭,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碧贵嫔怎么这样舍得,连孩子都不要了,真真是厉害啊。

院判慢慢的收回手,看了一旁的曹御医一眼,“启禀陛下,经微臣诊断,碧贵嫔并未有怀孕迹象……”

“什么!”他话音未落,碧贵嫔已经尖叫打断了他的画,“院判,你不能收了其他人的钱财,就说我没有怀孕!”

御医院院判是个心平气和的四十岁男子,做御医久了,脾气在后宫里也磨得圆润,碧贵嫔不礼貌的打断他也并未生气,只是摇头,依旧是那般的平缓回道:“微臣诊断的结果,真是没有怀孕迹象。”

“不可能!”碧贵嫔急的上半身前倾,双眸紧紧的盯住院判,美眸之中写满了不可能,“我的胎儿是经过曹御医诊断的,怎么可能没有,更何况我这两个月的小日子都没有来……”

曹御医也是满心的不解,脸­色­十分的难看,望着院判问道:“大人,臣给碧贵嫔请脉两个月,根据她的脉象来看,绝对是怀孕了啊。”

对于下属怀疑自己的判断,院判也只是对着明帝道:“微臣仔细诊断过了,碧贵嫔的脉象似经血阻滞,而今日出现血流现象,则是血脉畅通之后的表现,至于脉象,微臣实在是诊断不出来。”

闻言碧贵嫔的眼睛陡然瞪大,心内发凉,瞳孔骤然猛缩,“不,不可能,陛下,臣妾要求请其他的御医过来诊断,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峰回路转,眼看事情变到这一步,实在是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众人面­色­皆惊,谁能想到碧贵嫔没有胎像呢!

院判接着道:“微臣虽为院判,也不是主诊千金一科,为了慎重,陛下也可请杨御医一同来判定。”

“将宫中所有当值太医,全部请来!”明帝脸­色­铁青,吐出的话语中隐隐含着震怒。

众人知道,比起刚才珍妃害碧贵嫔没有胎儿,碧贵嫔此罪更大,院判虽不是什么­妇­科圣手,可医术绝不是普通御医能相比的,这诊断十有**是不会错了。

琳琅阁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众妃嫔你望着,我望着你,俱是觉得心头如悬针,静悄悄连大气也不敢出的等着御医前来。这寂静之中,哀哀的戏曲之声,便显得格外的清晰,像是在为此处的这场大戏,配上一首绝妙的背景音乐。

不久,外面又来了四名御医,进来之后,便直接去给碧贵嫔把脉,完毕之后,四人中职位最高的杨御医站出来,道:“碧贵嫔的脉象虽然有一些奇怪,但是根据微臣与其他三位御医多年的经验诊断,碧贵嫔并不像是有孕,似是月信突至而血液集中而出,应该是月信不准。”

“不,曹御医刚才不是诊断过了吗?我明明是流产的脉象啊,怎么会是月信突至,曹御医,你跟他们说啊!”说完,又朝着明帝道:“陛下,臣妾绝无谎言,这两个月月信未至,时常睡不着,呕吐,这明明都是怀孕的迹象!”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怀孕的,怎么会变成月信了,这不可能啊!

曹御医此时也是一头冷汗,碧贵嫔的脉象是他诊断的,此后又一直由他负责,若是错诊,有罪的何止是碧贵嫔,他连忙磕头,“陛下,微臣当初诊脉,确确实实是喜脉,刚才也确实是流产的脉象啊!”

早知道,他就不收碧贵嫔的钱,给她在今天喝了一些容易落胎的东西了,天知道这事情怎么会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他医术出了问题吗?

云卿看着曹御医,嘴角浮起一抹无人能察觉到的冷意,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从台上那蓄意的吵架开始,她便觉得不对劲,于是便借口出来,想要一查究竟。

那时候她已经没有看到章滢的影子,但是却看到有宫女拿着药材走过去,她跟着过去看了之后,发现那药材是用来流产后的人喝的,于是她便趁着这段时间,在里面做了一点手脚。

坏处没有,补气照补,只是能改变脉象,让流产变得像是月信来了而已。若是碧贵嫔要找机会指认是章滢陷害她,那碧贵嫔这个真怀孕就会变成假怀孕!

不过,这药喝下去,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她一直提醒章滢要拖延时间,并让桑若给御凤檀传信,让他想办法。

果然,她刚动手没多久,琳琅阁就传出了声音。刚才她只不过把这一点告诉了章滢,她反应也很快,马上就想到了装怀孕这一招,顺其自然的引的院判去替碧贵嫔诊断。

如今就看碧贵嫔,怎么作茧自缚了!

明帝面无表情地望着碧贵嫔,嘴­唇­紧抿成一线,薄而无情,“你倒是好胆子。”这一次,他并未曾大怒,可语气越发清淡,就越发让人惶恐,吓得碧贵嫔全身颤抖,似乎被那目光盯着,就如同有刀悬在头顶。

假冒怀有龙裔,意欲嫁祸宠妃,欺骗圣上,诬赖妃嫔,这一条条罪名说出来,就连冷宫那地方,她想呆也去不了了!

她再不敢狡辩,从床上狼狈的爬下来,不,几乎可以说是半爬半滚,趴在明帝的脚下,泪流满面,“陛下,臣妾冤枉,实在是冤枉啊……”

明帝并不看她,目光深邃微思,确实抬头看着东太后,“太后,今日碧贵嫔的事儿你怎么看?”

皇后被幽禁,德妃病重,魏贵妃又是个不靠谱的,珍妃又是事中人,其他的妃子,嫔妾,明帝又不是信得过,宠爱的,而东太后则是在场中后宫地位最高的,自然要询问一番。

东太后冷眼将事情所发生的一切收在了眼底,见明帝的目光带着一抹微微的一样,淡然道:“经过院判和众御医诊断,碧贵嫔未曾怀胎。如此,珍妃蓄意陷害碧贵嫔腹中龙胎一事就不成立了,碧贵嫔心计之深,让哀家觉得汗颜,竟然处心积虑,不惜以假怀孕来陷害珍妃,手段卑劣,实在是不能轻饶。”

碧贵嫔闻言,抬头猛地盯住章滢,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切,定然有她在里面做了手脚,不,她转到一旁的云卿,不,珍妃的手段没有这么高超,不然一开始就不会落入她的陷阱了,这一切定然是瑾王世子妃在其中Сhā手了!

临到败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碧贵嫔眸子里恨的几乎要流出血来!

云卿半低着头,云鬓似雪,玉颈修长,长睫微微清颤,将那恨意隔绝在了眼眸之外,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害的准备,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此事已经审问了许久,明帝又怒又失去了耐心,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站了起来,眼眸毫无感情,“将姚氏拉出,绞死后送回姚家!”

姚,是碧贵嫔的姓。既然直接称呼姓氏,便是除了封号和封位,如今她不过是一名宫女都不如的下人了,而绞死后,送回姚家,便是连名带姓,都从皇家金册里划除!

而姚家,是绝对不敢收下这样一个宫中出来罪妃的尸体的,最后碧贵嫔的下场便是祖籍出名,尸骨无地可存!

然碧贵嫔却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露出一抹凄惨又决绝的表情,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眸极快的从东太后的所处的位置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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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碧贵嫔却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露出一抹凄惨又决绝的表情,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眸极快的从东太后的所处的位置划过,露出几欲噬人的目光,朝着章滢扑了过去,“珍妃,你先害我孩儿不成,竟然还要冤我,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章滢见她那副癫狂的样子,往后一退避开,然而明帝却快她一步,一脚将碧贵嫔踢到一边,紧紧将章滢护在怀中,令侍卫将碧贵嫔拖了下去,转身扶着章滢,已经不是开始那满脸怒意的模样,“珍儿,你还是不舒服吗?”

章滢脸­色­淡淡的,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眼波里的光芒轻而微伤,半垂着眼眸,浅浅地道:“谢陛下关心,臣妾无妨。”

明帝也不介意,很自然的就迎上去抓紧章滢的手臂,着紧又不失温柔的拉着她,“你不舒服,还是先到一旁坐着休息下吧。”

章滢抿着粉­色­的润­唇­,低声道:“臣妾现在还是有罪之身,陛下还没定夺,不敢坐下。”

魏贵妃见到明帝对章滢那迁就的模样,心中酸涩的冒泡,这么多人在场,也不知道收敛,她­干­笑了一声,“碧贵嫔欺骗陛下,没有怀孕,也不能说明珍妃没有伤害比贵妃啊,她哪里知道是真是假,一时气怒打了也是有的?”

章滢侧过头来,看着魏贵妃眼纹渐生,日渐显得尖酸的面容,嘴角含着一抹飘渺的笑意,声音淡讽:

“魏贵妃,若碧贵嫔不是假怀孕,那她为何要故意在人前装腔作势,和我争吵,还故意将我引到了琳琅阁中,她本来就没有身孕,足月自然也生不下龙胎,便只有找个机会嫁祸于人。若是你这般猜测,她蓄意谋害于我,却还要让我来承担这根本就没有发生的事情,那这世间的一切还要清白两字做什么,反正无论查与不查,始终是没有的。”

魏贵妃被她一通说辞辩得嘴­唇­张张合合,明帝两道凌厉的目光已经朝着她­射­去,“魏贵妃,你今日一直就咬着珍妃不放,若不是御医证明了珍妃的清白,朕也要被你误导,错怪了珍妃!”

魏贵妃见明帝把之前的一切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委屈的面上都憋红了,这关她什么事,她左不过是在一旁说了几句,最后做决定的不还是陛下你自己么。现在要哄宠妃高兴了,就把一切事情都往其他人的身上推,着实过分。

可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暗自咬紧了牙根。

明帝训完了她,转而过来又拉着章滢,有些事情见好就收,过分耍­性­子反而惹得男人不喜,更何况是九五之尊,过了也就失去了那份乐趣。章滢嗔了明帝一眼,不甘不愿的任他拉着,只是眼睛还朝着其他看去,嘴角却微微翘起。

明帝瞧见她这模样,嘴角也露了一分笑意,拉着章滢对着四周人吩咐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各自准备参加年宴吧。”

既然章滢的事儿完了,那些妃嫔心中多少都觉得有些遗憾,本来可以看宫中第一宠妃倒台的事儿,结果人家一点事都没有,好在今儿个也倒了一个碧贵嫔,这些深宫女子也会觉得多少有点安慰了。

章滢侧头望着明帝,“臣妾也要回宫中去准备一下了,总不能这幅模样参加宴会吧。”

原本华贵的裙摆因为跪拜而起了褶皱,脸­色­也因为哭泣,显得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更倾向于在寝宫内随意自然的模样,别有一番风韵。

但这确实是不适合在年宴上出现的,明帝点头,“其实你这样也不错,朕很喜欢。”

“瞧陛下又说笑了,臣妾眼睛都肿起来了,哪里会好看。”章滢微撅了嘴,玉手抚着自己的脸蛋,那上面的指印还发红。

明帝此时哪里还记得刚才的不愉快,心疼地牵着她的手,“朕陪你一起回未央宫,都怪朕一时不小心,等会朕给你挑衣裳……”

魏贵妃心里那种怨恨就别提了,眸子里盛着的火焰几乎能将一室的冷意消除。

云卿瞧着章滢,默默的发笑,在人前秀恩爱,并不是章滢的一贯作风,不过今日这么做嘛,除了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好好气上一气外,还是在警告她们,就算是碧贵嫔拿着胎儿来做赌注,明帝到底还是偏爱她珍妃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容她一再拖延,下次这些人再出手,只怕要再三掂量掂量。

今天的赢家,最终还是章滢,明帝对她,定然比以前要更好。章滢不仅容貌美丽,­性­格又和元后相似,和家中的关系又并不好,从不多为自己,为家中求些什么,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满足一个权势巨大的男人对女子的宠爱了。更何况她与明帝相遇的方式,比起其他被选进宫的妃嫔来,更似真心真意,爱慕已久的,明帝只有越发的喜欢。

那些妃嫔眼红心嫉的看着明帝牵着章滢出去,一个个脸­色­那假意的笑都绷不住,抱怨了一会之后,也没有再聚集在一起,毕竟这个时间,还是要回到寝宫里去装扮一番,等会年宴上可不能输给其他妃嫔,如今没了碧贵嫔,争宠的机会又要大一些,谁不想成为后宫里受宠的那个啊。

云卿走了出来没多远,便瞧见有一白­色­的人影立在天籁阁不远处的古亭之下,身姿颀长,衣袂飘飞,慵懒的姿态透出不经意的凌厉贵气,天边渐渐暗下来的­色­泽有一层淡­色­的红,洒在天地之间那一抹白­色­上,宛若盛世华彩,便是远远瞧着那一抹身影也觉得风姿无限,瑰丽无双。

云卿快步走了过去,瞧着那令人着迷的一双幽魅华眸,“过来了。”

“她们都走了,我在这儿等你一起去金殿。”御凤檀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走来,狭眸微眯,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宠溺光芒,伸手拉起女子的手,包裹在掌心。

“在宫里呢。”云卿嗔了御凤檀一眼。

御凤檀挑了挑眉,表情认真道:“拉我娘子的手,便是陛下看到,也不能说我。”

是,拉手是没什么,就是会让人觉得太过不知收敛了呢。不过,御凤檀的手掌比起暖炉来,又要舒服的多,云卿自是任他拉着,两人并排,踩到刚下的洁白薄雪上,两只小巧的脚印,和两只大两号的脚印,并列相依。

而风中传来的是清脆柔婉的女声,“让你悄悄的寻个事情拖延时间,你怎么去点火了?”

男子低沉慵懒的声音混在风中,“只有点火最快最方便,他这么一来去,可要耗费不少时间,不是正好让你下的药发挥出来么?”

“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跑去西太后那里,幸亏侍卫没查出来,不然你就完蛋了。”云卿的声音责怪里面又有一层担心。

御凤檀眯眼一笑,瞳仁里带着一抹笑意,磁­性­优美的声音里带着撒娇,“这不都是为了完成娘子你交代的任务嘛,只有西太后那里出事,他们才会火急火燎的赶去啊,弄点小火星什么的,难度还不大嘛!”

云卿白了一眼御凤檀,真是胆子比天大,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在京城里怎么过的这么乐哉哉的,现在还撒起娇来,也不怕过路的宫女内侍听到,多损他京卫营指挥使,瑾王世子,镇西大将军的面子啊。

御凤檀望着云卿的脸­色­,越发笑的开心,哈哈,看到自家小卿卿被他弄的无奈的样子,真是觉得有意思啊。

看出他眸中的促狭,云卿抿着­唇­,暗里在袖下拧了他一下,看到他吃痛的皱了皱眉,这才接着将刚才在琳琅阁发生的一切说出来。

御凤檀挑了挑眉,“碧贵嫔没有子嗣,流产之后难保再能怀上,下的本钱太大了。”

云卿眸光冷凝,望着前方被积雪掩盖的一头张牙舞爪的神兽石像,“是啊,姚知州因为碧贵嫔的缘故才升的官,如今碧贵嫔获罪,陛下难免不会迁怒于他,碧贵嫔本就是受宠的妃嫔,若是生下孩子,是皇子,定然得封,若是公主,陛下也是喜欢的,姚家更进一步不是难事,她反而铤而走险,意欲以后半生的倚靠来拉下章滢,除非……”

她侧头,迎上御凤檀幽光莫测的狭眸,见他朱红的薄­唇­默契开启,“除非,还有人给了她更大的利益。”

那声音消散在空气之中,吐出的热气遇到冷空气,化作白雾,融在凤眸之中,迷离如烟,“当时,我看到碧贵嫔在最后的举动,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失败便等待审判,但是人­性­决定人在死前,会忍不住朝着自己的倚靠或者依恋的人看去,她临死前,望着的不是明帝,而是东太后。”

“东太后?”御凤檀重复了一句,嗓音略疑。

云卿点头,“碧贵嫔明面上,是靠拢西太后的,西太后中风后,她还日日过去给西太后请安,也是凭着这点,让明帝又对她多了一层宠爱。当初我就在想,明明陛下隐瞒了烟彩郡主已死的消息,不许任何人告诉她,为何还是会让西太后知道了。

如今想来,若是那小宫女是碧贵嫔想办法放进去,故意说给西太后,致使西太后接受不了刺激倒下,以此换来东太后重新Сhā手后宫事务的机会。毕竟,碧贵嫔日日陪着西太后,了解她的­性­格,所思,所想,和身体情况。”

“如此说来,这后宫里,还藏着一条大蛇啊。”御凤檀轻挑了­唇­角,“既然这次陷害珍妃不成,日后她定然还会有手段。”

“嗯。”金殿渐渐的近了,周围人也越来越频繁,云卿和御凤檀也收了这个话题,以免被人听去。

华灯初上,一轮细如柳眉的月儿挂在苍蓝的天空之中,散发清冷又凉薄的荧光照耀着下方歌舞升平的宴会。

明帝高坐在九龙盘踞的黄金御座之上,左边是东太后的御座,而右边本应该是魏贵妃的位置,而明帝让人给珍妃加了一个位置,在他的旁边,如此一来,任何人都看得出,珍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有多高。端着佳肴美酒的宫女摆放上的东西,每看到珍妃喜欢的,明帝总要与她说上两句,将那碟子让人端在她的桌前。

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魏贵妃即便是坐在更靠近明帝的位置,也不过是个虚假的摆设。后宫之中,德妃重病,常日里是不能出来参加活动的,莹妃已死,剩下的两个早进宫的妃子,也是安静内敛,愈发衬得章滢宠爱如云。

众臣看到这一切,也不过是在心内叹了一声,以前章滢进宫直接被封为妃嫔,他们就多有反对之身,一样被明帝压在案底,当作无视,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哪个天子没美人,只要珍妃没掀起什么大浪来,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云卿坐在位上,与安雪莹说着话儿,不时的低头一笑,说到开心的事情,那潋滟凤眸就会弯起,像是华艳的花瓣,带着惑人的弧度。

四皇子坐在位置上,他现在按照汶老太爷的吩咐,不能沾酒,所以面前只有一杯清淡的茶水,酒还是茶,于四皇子来说,此时都不重要,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停到了云卿身上。这一次,是明帝特别让他来参加年宴,也代表明帝因为他的“不举”,对当初玉嫔之事的怒气已经慢慢的消散。

但是这一切,四皇子并没有一点感激。他来参加宴会,不为讨好谁,而是他知道,沈云卿一定会来参加这次的宴会,他很久没看到她了,不管心内的感情有多复杂,他也想来看一看。

云卿敏锐的察觉到两道炙热异样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她转头望去,看到对面紫衣华服的四皇子,依旧是往日里冷冰冰的模样,却比以前要瘦上些许,俊挺的面容五官更为立体,棱角也愈发的分明,一双鹰眸若寒星镶嵌,冷峻之中带着皇族的尊贵和威仪,若是撇开其他不看,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不过……

有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所有,必定是和­性­格连在一起的。

四皇子见她望来,嘴角动了一动,那动作似笑非笑的凝在­唇­边,给云卿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四皇子的眼睛望着她,似乎就像在看一件所有物一样,让她觉得心头有些怪异。

四皇子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水,越发的高深莫测。

就在殿中一片气氛和睦之中,优美的乐曲之声渐渐消下,原本在霓裳轻舞的舞姬如云彩一般的飘走,金殿之中换上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乐声。旋律优美而辽阔,婉转而动听,带着空旷之感,枉若在草原之中,其声袅袅,高亢悦耳。

而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女子突然一个个如同一朵朵热情奔放的火焰点燃在了金殿里,她们头上带着总蓝­色­彩线圆筒帽子,头上的青丝全部扎成了鞭子,串上美丽的珊瑚石,和下身长长的围裙上婀娜多姿,­色­彩绚丽的绸缎相互呼应,如同开屏的孔雀乍然出现在眼前,美丽多姿。

这样的舞蹈和大雍官员们经常欣赏到的柔美舞姿完全不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在其中。

这些女子不仅在舞蹈,也一起随着乐曲和声,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似乎能穿透天际。长长的白­色­水袖腾空甩出,脚步后撤前踏,扭腰回步,简单的动作中,她们变幻着舞蹈姿势,或如弯月印水,或似日出东山,仿若让人通过她们辽阔,随意又奔放的舞姿,看到茫茫山川和广阔的草原。

安雪莹望着这场中的舞蹈,目光中暗含惊奇,“这是什么舞蹈,以前从未见过,是新创出来的么?”

云卿却暗地里皱起了眉毛,她上一世曾经随着耿佑臣一起,看过一回这样的舞蹈,但是并没有眼前这般的盛大优美。然而其舞蹈的姿势和韵律却是相似的,便是身上所着的服侍,都是一样的,叫做孔雀服,只是眼前的更加­精­美,在雀尾用了大雍盛产的华丽绸缎,一舞一转之间。

她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个脸上带着七彩面具的女子身上,众人之中,唯独她一身软白长衣,虽清淡却有着劲力,甩袖之间颇为凌厉,旋转的姿势,既有此舞的高亢清越,又有大雍女子腰身的柔软,两种舞步结合起来,她的动作便有一种格外不同的韵味,

这个舞女,很眼熟——

就在云卿微眯了凤目之时,那舞女忽然水袖一甩,同时站在众多女子的手掌之上,足尖一点,竟然朝着空中飞跃而下,如同白鹰俯探,惊得众多侍卫立即拦在明帝的面前,以防那女子有其他所图,而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一勾,竟是轻轻巧巧落在地上,朝着明帝一笑,抬手将面具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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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一勾,竟是轻轻巧巧落在地上,朝着明帝一笑,抬手将面具取下,露出一张容­色­美丽的脸。头上戴着的彩­色­雀羽垂在额前,七彩缤纷之中,两条长长的眉毛画的如同天上的弯月,一双杏眸带着波光盈盈,皮肤透出一股与大雍女子不同的白­嫩­软绵,脸颊有两抹淡淡的红晕,不似胭脂,是从内里透出来一种红­色­。

可是在座的什么美人没有见到,清幽灵气的如玉嫔,艳丽高贵的如珍妃,端庄雍容的如皇后,这些都是陪伴在明帝身边多年的人儿,世间美­色­,三千佳丽,若论谁最有资格评论,唯帝王也。

然而就是这名见多了美人的帝王,深邃的目光里发出了诧异的光芒,手指不由的收紧。而与周围的众人比起来,他的反应应该是最为轻微的了。

魏贵妃的模样几乎是台上众人之中最为夸张的了,她的瞳眸紧紧的盯着少女,看着她的容颜,游移不定,闪烁不定,几乎就要脱口喊出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一个男子阔步走进来,走到那名女子的身边,与她两人一同对着明帝弯腰行礼,右手放在胸前,低头道:“落日国博俊王偕同十三妃见到大雍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如天同寿,如日齐名!”

落日国博俊王,半年前将兄长博温赶下王位之后,登上了落日国的王位。因为肃北与落日国相隔很近的缘故,所以云卿听御凤檀说过此事。如今看眼前这位博俊王,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脸型微方,脸­色­为深古铜­色­,颧骨微高,有一个看起来便觉得孔武有力的下巴,两颊平削,五官深邃立体,深棕­色­的长眉下,是一双如同宝石一样深绿­色­的眼眸。

他头上带着用的三瓣宝冠箍住的有凹槽装饰的无沿帽,上面镶缀着红­色­宝石,下面披着黑­色­的卷发,用彩­色­的珠子串在发上,一根根的披散在身后,穿着彩云腾龙,以獭皮镶边的袍子,袖子上有黄红­色­的六相云纹,脚上蹬着朱砂­色­的彩靴,腰间扣着**的绸丝腰带,整个人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透着与大雍完全不同的打扮风格。

开始见到那女子已经是十分的惊奇了,此时再看到这个男子,众人更是惊讶,周围的人目光不停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

明帝坐在上首,脸­色­在一霎那的惊讶之后,转为了平和,挂着得体的笑意,展现泱泱大国君王的威严和气度,“博俊王不畏千里来我天越京都,朕自当奉为上宾,请。”

博俊王又是右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礼,转身就朝着上首空出来的位置坐去。

三皇子目光一直惊疑不定的在那跟随在博俊王身后的女子看去,此时见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更是仔细的望去,越看越觉得奇怪。

博俊王对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那被他称作十三妃的女子并不是坐在他身边,而是站在他的身后,根本就不似一个妃子,反而像是一个丫鬟一般,哪里有魏贵妃她们还有美酒佳肴,宫女内侍伺候着。

安雪莹一向都是谨守礼教,从来都觉得一直将目光落在别人身上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此时都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到那十三妃上,眼眸里又是奇怪,又是惊惧,左右看了下,发现其他人也比她好不好哪里去,便复杂的望着一脸云淡风轻,不见异­色­的云卿,悄声道:“云卿,你有没有觉得她像那个人?”

云卿看了一眼她,嘴角微挑,“像,怎么不像,不然朝中大臣和女眷也不会一直盯着她看了,毕竟贵顺郡主众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陡然之间看到这么相似的人在面前,哪里不惊讶的!”

没错,那个号称十三妃的女子,容貌与一年前被烈马拖死在关下的贵顺郡主有八成的相似!

为什么只有八成相似,若是单单只看五官,这位十三妃简直就是活脱脱贵顺郡主的翻版,除却那落日国人特有的两团红晕,以及那晒的粗糙发黑的肌肤,没有一丝不像!

但是有一点,让所有人都不敢确认,她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位十三妃,去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气质,还有那温顺的行为,根本就不是京城人们所认识的贵顺郡主!

以前的贵顺郡主,除了明帝,除了西太后,整个皇宫,整个天越,有何人她是放在眼底的!莫说是站在人身后,就算是给人做第十三个妃也是可能的!她的­性­格就是唯我独尊,逆我者死,还要死的无比凄惨,才能舒爽的类型。

而云卿注意到,看到博俊王的时候,明帝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连开始看到那完全不同的歌舞时,他也只是欣然欣赏,这说明这位皇帝陛下早就知道了博俊王要来京城的消息,不知道这位帝王是怎么想的,并未将此事公布,而是等到年宴上让他们参加,显于众人面前。

最后惊的只是不知道情形的朝臣百官。但是那女子的出现嘛,自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只是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贵顺郡主,世间千千人,容貌可以相似到如此地步,而­性­格又完全迥异的,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博俊王朝着众人爽朗的一笑,“怎么,我看大雍国民对我的十三妃似乎很有兴趣,难道大雍国民特别推崇像十三妃这样的美人吗?”浑厚的嗓音中,豪爽里又有一种难以克制的自负,比起明帝在位多年的内敛威严,他便显得外露轻狂了许多。

与其装作若无其事,还不如直接问出,这个博俊王看起来倒是一副豪爽粗犷的模样,只是能将亲弟弟拉下皇位的,能是多豪爽的人呢。

云卿抿­唇­一笑,目光落在了一直半垂着头,只专心给博俊王添酒的女子身上。此时的她没有了刚才曼妙灵活而舞的模样,完全是一副以夫为天,以君为上的模样,伺候人的动作无比的流畅,似是长年累月做惯此事的人。

这让她心头疑云更甚,难道前日里她在街上看到熟悉的背影,便是这位十三妃,但是一个人相似的面容,便连身形都这么相似,也太不可能了,除非是有亲戚血缘关系。

可惜她进来后便未曾开口说话,也不能凭声音来判断了。

博俊王一发问,周围的人自然将目光注视到了他的身上,本来的窃窃私语也停了下来,但是没人敢开口说这事,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十分的像贵顺郡主,可毕竟现在做了人家博俊王的十三妃,帝心难猜,谁知道陛下听到了会不会迁怒。所以周围一时寂寂无声,倒显得有些怪异了。

最后还是十公主扬着一张稚气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博俊王,脆声道:“博俊王,你的十三妃是你们落日国的子民吗?”

博俊王看了十公主一眼,见这小女孩虽然一脸稚气,但是坐的位置却是上首,且一身衣裳无不是华丽­精­致,料定身份尊贵,定然是大雍皇帝的女儿。目光中露出一丝狂妄,对她的提问一笑,“是啊,她是我的妃子,自然是我落日国的子民了,怎么,你认识我的十三妃吗?”

十公主的视线没有离开十三妃,甚至还斜着身子去看她,“她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六姐,不过我六姐皮肤比她要白,要细腻一些,看起来­性­格也不一样!”

“哈哈,如此说来,我的十三妃竟和大雍的公主相似!她可是我近来最喜欢的妃子了,如此看来,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啊,特意让我带她来到大雍的京城里啊!”博俊王哈哈大笑起来,一手将十三妃扯到了他的怀中,完全不顾忌是在金殿之上,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掐住十三妃秀丽的小脸,在面颊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又发出几声狂笑。

他动作十分的狂妄,也十分的轻佻,当着明帝的面就做出畏亵的动作,令朝臣们都纷纷的皱起了眉头。而且不单单如此,刚才他听到十公主的话后,就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对十三妃的轻视,明显就是借此来侮辱大雍的公主了!

明帝显然也露出了不郁之­色­,只他到底多年在位,纵然不郁,也不过深藏在眼底。唯独四皇子此时朝着博俊王望去,“博俊王此次前来我大雍,听说是要来谈两国互市之事么?”

互市是指大雍与外国或者异族之间的贸易来往。互市的盛衰与**,军事斗争密切相关。像大雍与西戎之间的互市必须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禁止以其他的方式进行,违者便要处刑。

而落日国由于相对较弱,一直以来,在大雍的边界都有设互市监察司。然而这个情况,仅仅维持到博温王继位之前。事情的原因便是自博温王继位开始,博俊王便以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在互市的时候,将买卖马匹的银钱用去铸造兵器,这对于大雍来说,铸造兵器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边疆的安全。如此,明帝便下令停止两国互市,不再往来。

落日国虽然是小国,但是他并不贫穷,它地处于南荫山脉东边,靠着南荫山脉绮云山的天险,以一敌千,将邻国西戎的野心扩张屡次拦下。而南荫山脉不仅给与了落日国人一道天然屏障,还赐予了他们肥沃的草原以及宝石矿脉。

落日国的骏马,是三国中最为健壮勇敢的,它们身躯高大,驰骋无疆,其中最为出名的汗血宝马,千里马,都是落日国的为上等佳品。而宝石,也以他国的红­色­宝石最为纯美,一颗颗晶莹剔透,纯洁无杂质,硕大华美,是勋贵高门女子最爱的物品之一。

然而有如此优势的落日国,也有它的劣势,因为身处高原地带,很多物资都十分的缺乏,其中布匹,药材,食物尤为缺少,大部分都是依赖和大雍互市而来,所以虽然博俊王拥有熊熊的野心,但是连自己国民的必须物品都不能保持,他又怎么能在上位之初,赢来百姓的支持呢。

这也是他这次来大雍的主要目的。

博俊王被一问,并没有显得很迫切,不疾不徐地道:“殿下所言不错,我这次来便是希望能和大雍恢复互市关系。之前由于国内动荡,所以边境互市有人趁机做出一些诋毁两国友谊的事情,如今国事已经平复,为了使百姓安居乐业,我就特意来大雍一趟,我相信,大雍的军队也喜欢我落日的骏马,美女们也爱我落日的宝石,如此一来,对两国都有好处!”

御凤檀听到这个博俊王的话,­精­致流线的薄­唇­微微一勾,朝着一旁的方宝玉道:“这话说的可真好听,骏马和宝石,可不都是必须品,可要是没东西吃,没衣服穿,那才叫一个丢人啊!”

方宝玉斜撑着脑袋,头上红­色­的金冠反­射­的光芒都像他的脸­色­一般暗淡,表情十分无聊,“唉,你说非要弄这个年宴晚会来­干­什么,弄的我一早起来,搞到现在,就在这里听人你一句,我一句,烦死人了!”

御凤檀斜睨了他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切了一声,“这大冬天的,你又能去哪,不怕冻死你?”

方宝玉一听到这话,浑身就起劲了,两只桃花眼发着亮到极点的光,嘴角带着猥琐的笑,“你这个娶了老婆的妻管严当然不知道了,最近琼花楼又来了个头牌柳遇,啧啧,那叫一个漂亮,小曲唱得又特别好,声音跟黄莺似的,听着就浑身舒畅啊……”

“漂亮,有我娘子漂亮,那都是凡俗之物?!哼!”御凤檀十分鄙视的看了一眼方宝玉,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嗤讽,“装什么风流浪子,这不是沐岚姑姑没在这里,她要在,你敢去花楼,看她不打断你腿儿!”

方宝玉一听沐岚郡主的名字,小脸一白,浑身一抖,像小狗似的警戒的左右看了一圈,记起沐岚郡主还在云南,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直接脸朝下趴在桌上,哼哼道:“你别管我,听到她的名字,我都发晕……”

还说我妻管严,你丫还没娶就这德行了,哼!御凤檀再次用狭长的眼眸鄙视了一眼装晕的方宝玉,懒得理他,继续去关注那里的对话。此时已经在商讨怎么处理互市的问题了,而明帝显然对落日国有所顾忌。

西戎国和大雍一直都在相互竞争,看谁先恢复元气,必定就有下一场战争。此次落日国的国王都亲自前来要求互市,也是想要显示一番诚意,若是不允,他很有可能和西戎投成一气,到时候麻烦更多。

就在明帝为难之时,一直听着他们交谈的五皇子开口了,他微笑道:“父皇,我国和落日国一直都有互市,落日国的骏马也一直是我国男子喜欢的,若是断了互市,也会产生不便。儿臣有一个想法,既然两国都是喜欢对方国家有名的物品,不如以物换物,以我国家盛产的布匹,粮食等物品,来交换落日国的骏马宝石,如此一来,以佐邦用,又能立于本国发展,继续保持两国友好关系。”

这位一直以来低调又温和的皇子,向来不在人前表达过多的看法和情绪,此时在众人还在互思策略的时候,他提出的建议让众臣思忖之后,都暗自点头。

如此互市既维护了大雍国的银两不流向落日国,又保持了两国的关系,而且还满足了大雍征战对­精­良马匹的需要,简直就是一举数得。

明帝闻言连连点头,“博俊王,此主意朕觉得甚为不错。”

博俊王一双深绿­色­的眼眸如同暗夜之狼,盯着坐在对面,几乎会让人忽视的五皇子,他来京之前,对几位皇子是做过调查的,这位五皇子可是最没有名气,也最不被看好的一个,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蔑人的轻狂,以物换物,那就是说他国没有银两可以流入了,但若是直接说要银两,那又将自己前边说要为百姓换取物资的说法推翻了。

既然是百姓需要,这种小额交易,以物换物岂不是最好的。百姓用自己的东西来交换别人的东西,更为方便。

不过尴尬了一瞬间,博俊王也知道,如今大雍对他是多加防范,眼下能换到这个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哈哈一笑,“此主意不错,只要能让两国重新互市,我自然是开心,来陛下,各位,我敬大家一杯!”抄起桌上的酒杯,就一饮而尽,动作倒是潇洒­干­脆。

明帝自然也接过宫女递来的酒杯,喝一杯以示诚意。众人看到明帝饮酒,自然也是举起酒杯,场面一时其乐融融,好似谁也没有在意那个十三妃了。

云卿一直看着这位博俊王,总觉得这个人来到大雍,目的不是这么简单,突然,就看博俊王对着明帝道:“陛下,我早听闻大雍女子博学渊识,又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我等落日国的女子完全不同,我心向往已久,不知可否在此欣赏一番?”

被人吹捧总是开心的,明帝呵呵一笑,自然点头,“既然博俊王欣赏,那朕便让人给博俊王表演一番,若是博俊王喜欢,朕送你美人,以表我大雍诚心。”

“哈哈,果然是大雍皇帝陛下,说话爽快,”深绿­色­的眼底,博俊王的眸子如同苍绿的草原上狡猾的狼划过幽绿的光芒,脸­色­一片爽快,“既然大家都说我十三妃与大雍公主长得相似,那十三妃,你便去请一位大雍的贵女,比试一番,多多学习学习!我想大雍皇帝陛下是不会拒绝的吧!”

好一个狡猾如狼的博俊王!众人心中暗暗喊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对大雍女子向往已久,只是故意先这么说,将大雍的位置抬得高高的,实际上就是要让两国的人计较一番。

现在这样,明帝自然也不好拒绝,再者,明帝也是心有自信,毕竟在座的每一位,无不是贵女千金,琴棋书画,总是有拿得出手的项目,落日国一个弹丸效果,有何可比的!

可云卿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总觉得博俊王的目的不单单如此,只看那被点名的十三妃已经大方的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行了一个落日国的礼节,“方才我已经表演了舞蹈了,下面我会邀请一位出来,讨教一番琴艺!”

说罢,杏眸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眸子在闪过御凤檀身上的时候,有一丝异光,又不动声­色­的掩饰了下来,随后素手一抬,直指云卿,“十三请这位贵女出来讨教一二!”

自她开口以后,云卿对她会点到自己,就没有一丁点意外了。

因为这位十三妃的一开口,便露出了一口略微沙哑的声音,这把声音自然和贵顺郡主娇俏的声音完全不同,所以其他人见她开始之后,便以为是认错了人。

而云卿的眼眸里却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这种沙哑的声音,有许多女子生下来便会拥有,说出来的时候便会有一种惑人的­性­感。

但是十三妃的这种,却不是天生的,而是用针灸在咽喉部的|­茓­位处处理后,特意使声道发生改变,而强制改变嗓音音­色­的。

若是一般人,谁需要故意改声音呢,比起沙哑的声音,像天籁一样的悦耳嗓音才是女子向往的吧!

除此之外,刚才在众多宾客之中,云卿是最不希望出风头的一人,她本身就不喜欢在众人之前展露自己,成为高度的关注点,而是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不比那些未嫁女子希望大展才艺,吸引如意郎君,可偏偏这个十三妃,就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女眷之中点中了穿着素淡衣装的她,让她想要猜错都难!

这个十三妃就是贵顺郡主!

而那天她在雪地里看到的熟悉的影子,也一定是她。在那个时候起,贵顺郡主就改不了本­性­的开始关注于她了。

御凤檀眯了一双奢靡流丽的眸子,瞳光掠过十三妃那张面容,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抚过玲珑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明帝则微挑了眉头,抚了抚发青的,刮的­干­净的下巴,“十三妃挑的是我国的世子妃,朕也从未听说过世子妃抚琴,今日便切磋一番吧。”

他说的是无比的阔气,然则眼底那微微的不悦还是泄露了情绪,没有听到云卿会抚琴,若是这一下丢了脸,恐怕是一时难以挽回。

可明帝看到云卿的那张面容时,心内不由又生了信心,当年漪兰可是才艺­精­绝,甚至连皇后都比不过她,与她生的相似的沈云卿,再怎么也要有她三分才艺吧。

云卿一听,站起来朝着明帝行礼,“那韵宁就不辜负十三妃的一片厚爱,献丑了!”

在场的官员从未听说过这商人出身的女子,会什么琴棋书画,不过又想起上次明帝寿宴,云卿所献上的那副天越锦绣图,功底非凡,立意非凡,又不像无才无能的女子。

再看明帝竟是毫不拒绝,想来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否则也不会得到瑾王世子的青睐了。

十三妃对着云卿敬了个礼,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旋即两人分别坐在了两架刚刚由人准备好的古琴之上。

只听金殿之中,琴音乍起,玲珑如雪,声音如流水袭来,婉转流传,一点点一波波的袭向众人,一时间众人仿佛置身在春日里空旷的山海之间,那里琼花朵朵,小溪清澈,鸟儿鸣叫处处,青翠幽点之间,说不尽的优美和畅意。

忽而那点点如星的花苞就在眼前绽放开来,重叠如云的花瓣像是锦缎一般在众人面前展开,让人心头生出繁华似锦之感,只叹夏夜绵绵,骄阳似火,不料那欢快的琴音还徐徐在耳,转而之间,又化作了秋叶瑟瑟,清凉如水,轻拢慢拨之间,曲意淡淡,无声落寞……

那十三妃见众人皆露出一分欣赏之意,嘴角的笑容徐徐勾起,露出了一分刚才完全不同的冷意,余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坐上魅凝美邪的男子望去,见他面­色­淡淡,不见半分的赞誉之意,完全不似众人那般,赞赏有加,侧耳倾听,心中陡然生出不快之感……

就在这个时候哦,一行悠扬的琴音,枉若一场低沉而绵绵的细雨开始纷纷落在了大殿之中,仿若Сhā进了刚才秋风萧瑟里,黑沉沉的天空之上,那琴声细细密密,淅淅沥沥的落下,显示一点点,一丝丝,随着那风声欲为萧瑟,雨声也大滴小滴落下,若打在芭蕉宽大的翠叶之上,滴答之中宛若又含着绵绵的思苦之意。

众人的目光再也不看十三妃,而是望向那素颜雅面的女子,纤细的手指轻压在琴弦之上,飞跃在殿中廊下。

天地之间仿若变得无比的辽阔,雨后的乌云之下,有月破云而出,露出萧萧孤寂之隐,在场的人听的入了迷,只觉得琴声如夜风,呜咽婉转,穿过重重夜­色­之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凄苦。

那是曾经跪在柳家门前,苦苦求援而得不得援助的**而苦,那是不惜下堂为妾,只为家人能够换来一线生机却换来雪上杖刑之苦,那是看着宛若姐妹的人,当着面笑的肆意又**的苦。

在这雪夜里,仿佛一切都铺面而来,那是尘世间所有人避之不得,又无法救得的苦,它像是顺着耳朵钻进心底的情虫,勾起了无数人心内深藏的愁思。

而另外那雪茫茫,风高扬,玲珑剔透雪裹妆的琴声淹没在这一片琴音之中,再没人能体会。十三妃见此,余光迅速的朝着博俊王看去,见他脸­色­似乎也被琴音所吸引,急的双眸微紧,手下更快,可琴音本来就讲究清心和意境,再如此,那琴音便有了急促之感,失去了她原本四季芬芳的美意。

一曲了,而众人心中的触动不是一时半会才能散去。心中都有所思,那些曾经百看云卿不起的小姐夫人,除了眼中有赞赏之意外,似乎能从这琴音里感受出什么。

一个商人之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京中屡屡的轻视和刁难之中,安然无恙又如此清华高若,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里面所遇到的艰辛和阻拦,才能早就她弹出如此悲怆的曲调来。

云卿缓缓的收回了手,淡淡的一笑。琴棋书画,一直都是她会的东西,上一世那些空虚无聊的时间,就是靠这些东西打发的,但是这一世,到底她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到了书棋两样之上,琴更是放下许久未弹,方才一起手,她就知道,十三妃的功力绝对不低。

当初贵顺郡主便是琴棋书画样样出­色­,到了现在,似乎更好了,她所弹奏的《夏月冬雪》已经是非常具有水平,所以云卿一开始并没有弹奏,而是听她的曲子。

要想在同一水平上取胜,那就要用人们记忆十分深刻的东西。人有一个本­性­,记苦不记乐,思愁不思欢,大部分人都会为苦愁而夜不能寐,很少人因为高兴而失眠。而且愁苦的事情,能在他们的记忆里存在许多年,甚至能刻在骨髓里,难以磨去。

介于她上一世所经历的那些,再结合她的指法,用最为拨动人的低沉乐曲,配合着贵顺郡主那秋风萧萧之,从琴音一起,就以巧计夺了先机。

两重琴音之下,人们的思绪想要不变都难,到最后便只闻云卿琴声之苦,而不听十三妃琴音之美了。

就在众人还在兀自品味这段琴音之时,暗自感叹之时,那博俊王已经站了起来,小辫子上的珠宝簌簌发响,面上带着十分高兴的笑容,朗声喊道:“大雍国土广盛,人才辈出,随意指出一个都是如此了得,实在让博俊钦佩。大雍皇帝陛下,我十分中意这个弹琴的女子,就请陛下将她赏赐给我吧!”

一语出,而满场惊,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姿态轻狂,言语无礼的博俊王。

他要娶的是瑾王世子妃?若是其他千金闺秀也就罢了,那都是未婚女子,求娶也是正常的,为了两国往来,和亲之事见的也不少了。可是刚才弹琴的韵宁郡主,那可是嫁人了的啊!

连本来听琴后,一脸笑意的明帝脸­色­都微微一顿,提醒道:“博俊王,你可知道,刚才弹琴的女子可是我国的瑾王世子妃,她已经是嫁为人­妇­了啊!”

云卿皱眉看向十三妃,她此时又站回了博俊王的身后,一脸温婉的样子,实在是让她觉得怪异的很,可此时,她仿佛知道了,博俊王和十三妃要来的目的了。

听到明帝的话,博俊王一点也不惊讶,他挑起两道深棕­色­的长眉,棕­色­的皮肤在金殿的烛光之下闪闪发亮,“不用皇帝陛下你提醒,我自然是知道她是嫁了的­妇­人,但是刚才她出­色­的琴艺,还有美丽的容颜都让我对她一见钟情,刚才皇帝陛下不是说了吗,若是我看中了谁,就把她赏赐给我,以做两国恢复互市的诚意吗?”

这……明帝之前确实说过要将他看中的女子赏赐于他,可是明帝那时候说的是宫中的舞姬。

明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朕要赏赐给你的,也是我大雍云英未嫁的姑娘,如果朕把她赏赐给你,她的丈夫会责怪于朕的!”

岂止是责怪,瑾王是皇家血脉,沈云卿也是皇家的媳­妇­,哪里有把自家的媳­妇­赐给外国人去的,这种事情除了那种实力太弱的不得不为之的国家,以今日大雍的地位做出来,不仅丢了天子的威信,还会失去朝臣的心。

哪知博俊王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既然嫁了人,把她抢走自然是不对的,为了弥补她丈夫的损失,我愿意以我的十三妃,和他交换,将他的妻子和我的妻子互换,这样,他也不吃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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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滢闻言,一双美眸里利光暗闪,怒道:“博俊王,换一妻此事,实在是背绝礼仪,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博俊王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那个头戴金­色­流苏的女子打扮的尊贵美丽,但是坐的位置一看便知道是明帝的妃子,他皱起眉头,满脸不屑。

在他们落日国里,女子没有身份,特别是宫廷里的女子,说得好听就叫个妃子,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个汝奴,他坐着,她们就得站着,没有命令就不许坐下来,伺候在一旁,随时供人亵玩而已。所以他看到章滢坐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喜,此时还听她出言教训,更是不爽。

“你一个妃子而已,竟然敢在殿上随便对我这个贵客出言不逊,大雍皇帝陛下,若是你们觉得这位世子妃很是矜贵,那我愿意以十三妃和一百匹上等的骏马来和你们交换,你看如何!”

明帝真是气怒难言,这个博俊王好生狂妄,珍妃是他的宠妃,又是一国的妃嫔,自然能对这种悖于礼道的事情开口!若不是多年的涵养好,他好真是想把杯子摔到地上泄恨!就在这时,只听一人的身边从身后传来,“博俊王,你那个十三妃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呢!”

懒懒悦耳的声音自殿上传来,含着一股冰冷的锐利,博俊王哗的转过身来,望着站立在殿中衣饰华贵的翩翩贵公子。

那公子穿着一身刺绣有­精­致花纹的白­色­紫边貂皮立领锦袍,披着玄­色­狐裘大氅,一张­精­致的面容上,斜飞入云的浓眉下狭眸长而清艳如月,瞳眸淡转之间宛若星辰斗变,山峰般挺立的鼻梁之下,那抹浅淡的笑意像是将春光潋滟在那­唇­畔,一张玉容敛尽了世间的风光,比起刚才弹琴的女子来,两人可以称得上是人间双壁。

从刚才的话里,他已经知道,这个人估计就是世子妃的丈夫,眸子里的狂意遮掩了下来,换上一副亲和的嘴脸,“你就是瑾王世子是不是,果然是英雄少年郎啊,我的十三妃若是入不了你的眼,我还可以用我落日国的美人来与你交换,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妻子,她是那样的美丽,就像天上的云霞,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和我提吧!”

这个博俊王真是好生猖狂,仿佛看不到旁边大臣的脸­色­,也感觉不出周围人的怒意,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犯了大雍人的大忌。

他出使大雍,不可能不知道大雍的风俗,虽然在他们那里,女人是货物,谁最强壮,谁就可以抢走别人的妻子,还可以以货物换之,可是到了大雍,这样的举动便是十分的失礼!

御凤檀看他那副嘴脸,凤目眯成了弯月,谁不晓得爷我对卿卿是多么的宝贝,你装亲和,爷就会觉得你丫可爱吗?!他忽然一笑,乍然如日光茂盛,阔步走到云卿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轻柔的在手背印下一吻,侧头斜睨着博俊王,瞳眸像是吞噬了烛光,汇聚成明耀一点,

“博俊王,你能来我国请求相互互市,我作为皇族世子,对你表示欢迎。但是,无论你拿什么来交换,我也不会把妻子当做货物。

这天底下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都不如我妻子的一笑。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她,我妻子她是多么的爱我,若是离开我,她会哭的。在我心底,她的眼泪比起你落日国的红宝石还要珍贵,我一滴也不允许她流下!”

他深情的看着博俊王,口中的话儿就像诗歌一样流畅而出,令全场的人都吃了一大惊,这哪里是在拒绝博俊王,听起来就像是表白一样,在御凤檀的身边呆得久了,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云卿都觉得习惯,可是今日这般,她还是觉得有些惊世骇俗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什么离开御凤檀就会哭的,说着她多么的离不开他,多么的爱他……这个人真是,云卿用指甲抠御凤檀的手心,表示自己的不满。

御凤檀眨了眨华丽的眼眸,卿卿,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云卿被那他毫不掩饰的­肉­麻眼神弄的全身发麻,嘴角又抑不住的勾起,嗯,话是说的没错,可是御凤檀可不可以不要自信呢,弄得她都没有成就感。

那博俊王一怔,虽说话语是­肉­麻的紧,可御凤檀那样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和博俊王开玩笑,他全身散发着的神采,都说明他的认真。

他随即望向云卿,见她牡丹般雍容华贵的面容散发着夺目的光彩,那双凤眸像是黑­色­的珍珠,每一个角度都有不一样的光泽,特别是刚才她弹琴时候那种沉淀的芳华,这是他二十多个妃子都没有的美丽,这样的美人儿,若是能收在自己的宫廷里日日把玩,那才叫乐事啊。

他朝着云卿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具有男子汉气质的爽朗笑容,打量着云卿身上的装束,语气里藏着轻视,

“这位夫人,我落日国有美丽的草原,还有绚丽的宝石,无数的金银财宝,若是你能嫁给我,我会让你过上金山银堆里的日子,给你穿最美丽的衣裳,戴最漂亮的首饰,而不用穿的像你身上这么的素淡,我保证你每天都会过的很开心,绝对不会流泪的。”

这是改变战术了吗?这个博俊王倒是很会在别人的话语里找机会,御凤檀说不喜欢她流泪,他就来哄着自己说会开心。

若是她还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有一点虚荣心的,再不济这个博俊王也是一国的君王。

可是现在,她睨了一眼博俊王,面­色­十分的淡薄,语气浅浅,“我穿的素淡,是因为我还在王妃的孝期,按照礼仪,不能穿戴得过分招摇,你不懂我可以跟你解释。但是你说的那些珠宝首饰,我并不喜爱,而且这些东西,我丈夫都能给我,但是他能给我的尊重和爱护,是你给不了的。”

博俊王是落日国的国王,国内的女子看到他,无不是讨好追求,还有人自动献上门来的,此时看云卿连正眼看他的兴趣都没有,心中恼怒,作为男人的征服欲望上来,又哈哈大笑,深绿­色­的眼中闪烁着冷光,

“夫人,那是你没有跟我在一起,若是与我在一起,也许你就不会再喜欢你现在的丈夫了!”

御凤檀虽然是生的好,但是在博俊王的眼里,男人就应该像他这样,脸型方正,眉目粗犷,身材魁梧,如此才显男儿气慨,才能一把抱起女人,在营帐里销魂,满足她们的身体和欲望。

像御凤檀这样长得­精­致华美的,看着就是弱不禁风似的,哪里有他这么吸引女子呢!

所以说,每个地区,每个人的欣赏观点都不一样,像博俊王这种满头辫子的中年男子,大雍的千金们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

一个个相互交头接耳,不平了起来,要是让她们选,她们也选世子啊,世子多么的俊美无双,身子颀长,不胖不瘦,气质优雅而高贵,谁要选这么一个满头珠子,花花绿绿的粗鲁野蛮的家伙!

博俊王自己越笑越觉得有意思,对着十三妃唤道:“来,你过来,告诉这位夫人,做我的女人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比别的男人要好很多!”

这话问的就太露骨了,夫人们纷纷将自家的女儿遮住,一面用目光瞪着那博俊王。不少夫人有些不解,用帕子遮了口­唇­,却在想,这嫁人了,不是嫁给一个男人吗,怎么还会有什么比较的,只跟着自己丈夫有鱼水之欢,又何来好与不好,又不是青楼女子,悦人无数。

云卿瞧着那十三妃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容是温婉的,然而她敏锐的发现,十三妃那袖子底下的手却紧紧的握紧,指节白到发青,两颊因为克制咬紧牙根而变得绷紧。

她微微一笑,眼底充满了薄凉冷漠的光,有的人也许不知道,在落日国的女子,就像是货物,在家里也就是待估价的货物,嫁出去就是丈夫的货物。

就算是博俊王的妃子,听起来身份十分高贵,但是和大雍的妃嫔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也随时可以赏给下面的人­淫­亵,只要高兴,有时候群臣酒宴,喝到兴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这些妃嫔被拉着伺候一个臣子,或者几个臣子,那都是丝毫不奇怪的事情。

她倒是很想知道,贵顺郡主想要逃脱嫁给赫连安元的命运,不去做堂堂西戎的太子妃,结果却落得到落日国里做个畜生不如的十三妃,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真的很有兴趣。

尊贵的贵顺郡主,就算在这一年被博俊王训练得不得不收敛了脾气,可到底在自己曾经的亲人面前,在云卿这个情敌的面前,她觉得被侮辱了,还是露出了那深藏的戾气,一步步走到了博俊王的旁边。

“怎么这么慢,还不快点告诉夫人,我……如何!”博俊王一把将十三妃扯了过来,手指紧紧的掐住她的玉臂,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目光中都是残暴的光芒,然转头望着云卿的时候,倒是装模作样的很是情深。

十三妃吃痛的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却不敢忤逆博俊王,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禽兽,收拾起她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留情过,对待女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她偷偷的睨了御凤檀一眼,看着他拉着沈云卿的手,目光中百般柔肠,情丝如网,心中痛的不可简直是如有刀在搅动,她这一迟疑,博俊王更为暴虐的捏紧她的手臂,连声道:“是的,只要跟过王的女子,哪里还会思量其他的男人呢,这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比王更好了!”

她那一副憧憬娇媚的模样,看的云卿都牙酸的紧,这模样真的是接受不能啊。

博俊王很满意这句赞词,哈哈一笑,用他那深绿­色­的眼眸如同盯住猎物一般的望着云卿,“听到了没,你的丈夫定然没我英勇!”他说完,转身朝着龙座上的明帝看去,“陛下,开始说赏赐与我的话是你说的,如今你们又推三阻四,说话一点都不­干­脆,莫非是说话不作数!”

明帝脸­色­明显的不悦,双目里透出的目光肃穆­阴­沉,他朝着御凤檀望过去,今日这博俊王完全就是要给他大雍一个下马威看,死搅蛮缠,毫不讲理,若是他不给其颜­色­来看,当他大雍无人,“凤檀,韵宁是你爱妻,你就用落日国的规矩,和博俊王来上一回!”

落日国的规矩,若是两个男人看中一个女子,那便用实力说话,得胜的那一方便能拿到主话权!

这是明帝被惹恼了以后,终于正式说话了!落日国的人骁勇善战,勇猛刚硬,就像是他们草原上的野狼一样,个个都是善战的战士,与他们那荒野似的民风类似!

“好,好,好,果然是大雍皇帝陛下,海纳百川,知道我落日国的方式,那就请世子陛下与我较量一番了!”

刚才那一番对话,明帝已经看出了博俊王的意图,就是想要来和大雍的朝臣来较量一番,用云卿来做借口,一来是真正看中了云卿的美貌,二来就是想借此来打压大雍的盛气!

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博俊王!要是让他得逞了,那他大雍的浩浩国威岂不是受损!

御凤檀本是对这种蛮横的人没有什么兴趣,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博俊王再怎么胡搅蛮缠,只要他不答应,谁又敢说送了云[墨斋 ]卿出去!

那些平日和云卿不和的小姐夫人,再怎么不舒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因为一旦开口,就是和瑾王府,和抚安伯府,和御凤檀过不去,日后相见,处处都是难堪,而且以御凤檀这不靠谱的­性­子,给你弄个半残的,到时候有苦也只怕说不出。

四皇子的不举,不就是吃了黄连哑巴亏,气的要死,偏偏不能大肆宣传来报仇吗?

他眸子斜睨了过去,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根本就没将博俊王放在眼底,虽然明帝故意将这样的事情推到他的头上,让他为了云卿不被换走,拼尽全力对付博俊王的动作显得有些­阴­险了,但是,说实话,他是打算明帝不说,自己来提出的。

现在,既然博俊王要来找虐,他也就不客气了,红­唇­轻启,音­色­谈笑,“那就请陛下打开禁军校场,让凤檀和博俊王交手吧!”

云卿看了御凤檀一眼,那奢靡的面容逆着烛光,投下森寒的­阴­影,只有那一抹红­唇­抿笑之时,宛若刀锋般锐利,每当御凤檀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他想让别人不好过了。

博俊王闻言哈哈大笑,眸光落在云卿的身上,透着一抹复杂莫测的光芒,野心在内里膨胀。这个美人,他现在想要得不得了!

既然话已经开口,明帝也毫不拖延,众人穿过朝天门,到了那里的时候,禁卫军已经有五百人守护在此,将整个禁军校场都围的了起来,明帝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场中已然对峙的两个飒爽英姿。

一人骑在红­色­的大马之上,遥望那白­色­大氅,徐徐如风中雪片,正是御凤檀。

而一人与他并列拉马而立,头上的红­色­宝石无沿帽闪烁着耀耀的光辉,身形魁梧,腰背宽阔,正是博俊王。

云卿听说过,这位博俊王骁勇,十一岁就砍下了草原狼王的头,是一等一的勇士,马上功夫甚是了得,绝不可小觑。就是不知道这次比试,究竟要怎么比,才算数。

就看那博俊王接过侍卫递来的箭筒,朝着御凤檀挑衅的一笑,“世子,这箭筒里按照规矩,是八十八支箭,咱们就比,看谁­射­中靶上的箭最准,最后来论胜负!”

御凤檀看了一眼校场前面五个红心箭靶,将箭筒往马上一挂,雪白的大氅在冬风里刮的呼呼作响,“那就请博俊王……不要手下留情啊!”

博俊王一怔,眸光若野兽闪着兴奋的光芒,“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对手,不怕死,不怕输!来吧!”看他怎么把这个­精­致的贵公子打趴,好好让大雍出一次丑!

一声号下,博俊王率先纵马奔驰进入校场,雪花激扬,漫天飞舞,他一手拿起乌黑­色­的大弓,抽出一箭对着远方红靶­射­出。只看他箭锋如雷,奔­射­而出,就在那疾风之中,御凤檀慢慢的拉起长疆,动作仿若放慢了一般,比起博俊王来,要显得懒散许多,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只见御凤檀从腰侧拉出一箭,银­色­的长箭如闪电袭去,箭尖以众人想不到的方向,竟是朝着箭靶的西侧而去!

众人皆是一叹,这世子明明上过战场带过兵的人,身手传闻并不弱于朝中将领,如何连方向都辨不准!

而与此同时,那银箭咔嚓一声,从正中将黑箭断成两节后,去势丝毫不减,咚的一声正中红心!

博俊王看到自己的断箭,勃然大怒,策马转头,望着御凤檀喊道:“世子,你怎可­射­断我的箭,这和比赛不符!”

凤目微微一抬,潋滟波光美不胜收,御凤檀漫不经心道:“比赛的规矩是你说的,博俊王,除了将箭­射­入靶心比多少以外,其他的不是都随意么?”他轻轻一笑,笑声如天籁传入雪光之中,“我都说了,让博俊王你尽力,千万不要输的太难看了!”

第一次出手,就将对方的锐气顿减,让对方的箭连靶心都没摸到,定然能挫其心气!

云卿凤目中流露出一丝温婉的骄傲,隐隐在瞳光中闪耀,这样的御凤檀,和上一世记忆里的他,总算有一丝重叠在一起了,就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势不可挡!

博俊王辩无可辩,也不再开口,手持长弓,搭箭而出,自第一次以后,他每次出箭都必然是三支以上,每一箭角度诡异,速度奇快,然而任他如何诡变,银­色­箭支总能宛若鬼魅一般从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过来,每次都能将他的箭截断在靶前,每一次欣喜后接着就是更为愤怒!

博俊王­射­的血气上涌,脸庞发黑,深绿­色­的眸子里煞气外溢,竟然是一声怒吼,扣住四支长箭反手对着御凤檀­射­过去!

既然赢不了,那就将御凤檀­射­死,云卿心中一惊,瞳仁紧缩,旁边的女眷竟是吓的尖叫了起来,她们哪里看过这样的情形,纷纷把眼睛遮住,又从手指的缝隙里去偷看,生怕那俊美无双的世子会遭手毒手!

徐徐雪风之中,骏马马蹄声声,如鼓声哒哒,御凤檀红­唇­微勾,但见他身子一轻,整个人飘然如风,竟是在奔驰的宝马上站了起来,长发和雪氅在空中交织出一副绝美的水墨画儿,画中人眉目如画,眸中寒意竟是如银瓶乍泄,逼人心魄!

他从容的反手从箭筒里抽出四箭,并上弓弦,狭眸微眯,暗光一闪,手指放开,那箭只与博俊王两人对­射­而去。

八箭齐­射­,空气被那劲力震出嗡嗡之声,内力尽附在箭身之上,撞击之时,眼前金花乱溅,迷人眼神!

只见那博俊王四箭一出,反手从背上又将最后四箭拔出,长腿勾住马缰,侧身从旁掠过,已对着御凤檀再次­射­出!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激烈的状况所吸引。

而与此同时,五道细不可闻的破风声从旁­射­出,分别袭向御凤檀全身五道大|­茓­。云卿陡然望去,在寒冷的气流之中,那五根若隐若现的蓝光,显然就是淬了剧毒的细针,若是一旦­射­中了御凤檀,就算没有中毒死亡,那博俊王的利箭也会­射­穿御凤檀的重脉!

文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到写大结局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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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呼地一下往前迈出一步,厉声喊道:“凤檀,小心!”

御凤檀抬睫望去,但见那五道蓝光袭来,嘴角蜿蜒出一道嗜血的红痕,但见他马速不慢反快,双手握住一根长箭,内力顿震,如山石破裂,但见铁箭迅速断成五截,若秋叶之凌厉,却比秋风还要迅速,眨眼之间与五针交击,迸出叮当脆响。

云卿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朝着­射­箭的方向望去,便看到那十三妃正掩袖收手,指尖映在日光之下,有蓝­色­的幽光暗闪,还要再来!

云卿幽蒙凤眸微微收缩,全身散发出一种悠然的冷意,她退后几步,将手中­精­致的冰玉镯子露出,对着十三妃抬手­射­出!

嗖嗖嗖几声之后,便看十三妃尖叫了一声,然而周围之人的­精­神都在那场上激烈相斗之上,对她一个小国的妃子哪里有那样动心!

十三妃右肩突然倏地一下犹如针刺,伸手到肩上一摸,只觉得入手微湿润,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妥,许是自己旧伤发作了,一时心理作用罢了。她用了用手,却发现有些无力,不由暗自咬牙,双眸微眯朝着场上的两人望去。

怎么就偏偏没­射­中呢,若是能将御凤檀­射­伤,博俊王必然能赢了他,按照规矩,她就必须和沈云卿交换,留在御凤檀的身边!

她眯着眼,望着前方铁马混战,想起自己这一路的苦楚,自被赐婚给赫连安元起,她就日日夜夜在宫中大闹,但是明帝显然不许她再胡闹,打定主意要让她嫁给赫连安元,因为在明帝看来,两国之间虽然是剑拔弩张,然而没有五年十年,元气都不瞬间可以恢复的,她嫁过去,怎么都是太子妃,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在贵顺郡主看来,没有嫁给御凤檀,嫁给任何人都是对她的屈辱,她见哭闹不行,就动起了另外的心思。这些年,她也时不时的跑出去,结交了几名懂的一点异术的朋友,其中有一项就是易容,她在身边找了一个跟她身形高矮差不多的宫女,强行给她喂下毒药,然后逼迫她易容成自己的样子,而她自己,则扮成宫女的模样,跟随在一旁,监视宫女的同时,在寻找一个绝好的机会逃走。

本来她是打算到了半途中,夜间点一把火,将这个宫女烧死了,然后再找具尸体装成宫女的样子,反正烧得脸面模糊,也没有人看得出究竟谁是谁,可还没等到她找到合适的机会,薛家二子就带着人装成劫匪的样子出现了。

护送的队伍被打个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招架,那个假扮成她的宫女被绳索套住了脖子,烈马狂奔,一路拖走,她就是趁这个混乱的时候,赶紧逃了出去。虽然没用上自己的计划,但是也很不错。

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出了关卡,再想进去,又难了,于是打算先到外面找一处地方住下,等有商队或者其他通关的队伍经过,再混进去,回到大雍。

可是天不如愿,她还没到塞外几天,就遇上了真正的马贼,因为容貌姣美,她被那粗壮野蛮的马贼统领抓了绑起来强了,然后又被统领丢给下面那些小头领享用,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将她当作什么郡主看待,骑她的时候和一般女人没什么不同,起初她也反抗过,可她那点武功到底不如人,很快就被打的要死,还被灌了迷魂香,手脚发软,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天天被剥光了丢在营帐里,陪不同的男人睡。

后来她渐渐的坚忍了下来,知道马贼们最喜欢来她这里,是因为她容貌美丽,身段妖娆,便学会讨好那那个马贼统领,渐渐让他对她放松了防备,就这样半年之后,她逃了出来,但是刚出了狼窟又进了虎窝,被专门给落日国官员提供汝奴的人贩子抓住了,这一次她凭借半年学到伺候男人的技巧,哄的人贩子开心,倒是没受什么苦,因为满意她的伺候,人贩子将她献给了落日国的一个文官,那文官看她貌美,就借着机会让她接近落日国的博俊王,就这样,她成了博俊王的十三妃。

回想起这一年多的日子,贵顺郡主几乎是不敢回首,和那些浑身汗臭,满身长毛,粗鲁野蛮的男人在一起的日子,几乎让她夜夜都做噩梦。

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尽量的讨好博俊王,最好能让博俊王对她死心塌地,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她报仇,只可惜,戏本子好看,唱戏的人却不配合,博俊王虽然宠爱她,可也只是喜欢和她在床上而已,甚至经常把她赏赐给下面的官员一起玩弄,她渐渐的知道,这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终于在她苦心经营之下,博俊王出使大雍,肯将她带在身边,但是贵顺郡主肯定不知道,博俊王将她带在身边,是觉得她最会伺候男人,可以用来献给大雍的官员……

当站在朝堂上,看着周围人投­射­来的目光,她甚至可以熟视无睹,因为她在塞外,经常被扒的一丝不挂站在人群里,给那些下流恶心的男人摸来看去,在他们情yu勃发的时候,直接被拉过去,在人前像狗一样的被人骑,一旁的人还起哄大叫。

比起那样的事情,看几眼又算得了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可是当看到御凤檀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羞耻了起来,羞耻之后,当看到御凤檀牵着沈云卿的手,她的心又被一种扭曲的愤怒所代替,那个被牵的人本来应该是她的,而承受这所有屈辱,痛苦,不堪的应该是沈云卿才对!

那一刻,她好不容易掩饰下去的恨就像是地狱攀扯上来的花,一步步将她往更为黑暗的深渊里走去!她要留在天越,并且还要让沈云卿代替她去受这种痛苦,让她试试被无数野蛮的男人骑,被无数肮脏,不怀好意的手在身上抚摸的恶心感!

她狠狠的捶了一下失力的肩膀,这只手,曾经被马贼扭断过四次,所以天气一冷,就会发病,不能发力!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这个时候!

博俊王,你这个恶心的败类,这一次希望你真的能赢!

她不知道云卿给她刺的,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特别用在冬天里的冰针,冰本来就透明无­色­,再加上云卿特意放了适量的麻醉药,­射­进人体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到时候发作起来的时候……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敢在暗地里对御凤檀下手,不好好还回去,她就不是沈云卿了!

云卿见她手不自然的垂下,知道她没有力气再动手脚,嘴角微微一勾,收回目光之时却迎上了四皇子两道视线。她脸­色­不变,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朝向御凤檀望去。

四皇子站在明帝的身后,他以为云卿会看他的,可是她看到他,也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就将他当作空气一般!她的眼底,心里都只有御凤檀,只有他!

嫉妒宛若藤蔓,攀上他已经发青的内心,四皇子眯了一对鹰眸,重新朝战场上望去,御凤檀,你最好输了,输了,沈云卿也不是你的了!

两人已经到了激烈战争的时候,博俊王箭筒里八十八支长箭已然只有最后三支,然而结果却与前面相同,到目前为止,把红心箭靶上没有一只黑­色­铁箭,独独一根银­色­长箭独立在最中央的箭靶之上,宣誓它独一无二的位置!

博俊王心生杀意,策马疾行,竟是一手下捞,弯腰将地上落下的五只长箭拉起,反身朝着御凤檀­射­去,他动作疾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又见他手中多了长箭!

然而他快,御凤檀比他更快,只看他长发于风中漫天飞舞,宛若神魔降于人世,邪异凛然,长弓绷紧如半空弯月,萧冷之意渐渐褪去,仿佛被御凤檀浑身的杀意所取代,云卿只看到他那薄­唇­微微一压,随之传来绷,绷,绷,三声,数道银白光芒,如流星逐月,风驰电掣,朝着博俊王­射­去!

明帝见他如此,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阑­干­!

旁边众人全部惊声呼喊了起来,世子这是要当场将博俊王­射­死吗?!

博俊王被那迫人的煞气惊的一呆,就在这一呆之中,银光带起雷霆万钧,竟逼得他全身不断的往后退去,如同半空飞鸟,从马上急速的退去,最后咚的十二声,方才罢了飙­射­劲力!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那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博俊王高大魁梧的身躯紧紧贴于其上,整个人以一个大字的姿态,脸­色­惊恐的望着前方,仿佛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那­射­出去的十二支银­色­长箭,每一只都贴着他的肌肤,从肩膀,左右手臂,左右大腿,腰侧穿贯而出,竟然是用箭力将他从马上带出二十米,钉在了场外的大树之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看着那树­干­之中上方,浑身分毫不敢再动的博俊王,连呼吸都被这一手震慑!

云卿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袭玄­色­人影,只觉那飘逸挺拔的身影,在俊美之外,横生一股狂肆霸气,邪魅的容颜上弥漫的是无尽的杀意,在万众瞩目之中,御凤檀缓缓的抽出筒中最后一支长箭,拉弓,眼眸深处瞄准的是树­干­上壮健的男子!

“技不如人,不服输,技不如人,还暗下毒手!你,死不足惜!”

冬风刮走所有的温暖,也冰冻住所有的人的心!雪花渐欲迷人眼,树枝狂舞摇动,让人心头紧缩,明帝顿时一手拍在栏杆之上,直逼御凤檀!

这一箭­射­去,杀了博俊王,两国必然开战!到时候西戎借着战乱,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他是一国帝王,失声大喊,有失威严,四皇子见明帝脸­色­,眼眸里带着一抹算计的光芒,最好御凤檀一气之下­射­杀博俊王,父皇必定要给落日国一个交代,旋即张口呼道:“世子,你千万不要冲动,他是博俊的国王,就算天大的侮辱,你也要忍耐下来!”

暗含毒液的语言连同白羽袭来,御凤檀姿态怡然,不急不缓,狭长的魅眸里只露出一抹嘲讽,保持着抬弓­射­箭的姿势,宛若成了一座雪玉雕像,美到极点,也冷到了极点,雪花飘在他的神周也被冷凝之气冻住,悄悄然的落到区域之外,不敢染上玄­色­的大氅之上,破坏一丝一毫的美感。

十三妃脸­色­平淡,然而目光闪动,藏着按压不住的恨意,既然赢不了,那就一箭­射­死他吧,只要­射­死了博俊王这个畜生,她便可以找机会逃脱,再也不要回到落日国那种恶心的地方!

被悬在树­干­上的滋味极不好受,博俊王挣扎不得,又见御凤檀还欲拔箭­射­来,那种不可一世的张狂气息早在与他对峙的时候被碾的粉碎,心中惧怕,领教过御凤檀的箭法,他知道,虽然如今隔了两百米,可若是御凤檀想的话,那箭可以­精­准的­射­到他的瞳孔,保证丝毫不差!

他的箭术在御凤檀面前,简直如同小儿一般,不值一提!

“世子,既是比试,那就点到为止,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们大雍人比试,都是要将对方­射­死才作数的吗!”

看着刚才出手陷害的男子此时不敢乱动的喝求报名,御凤檀冷然一笑,凤目里露出一丝睥睨之态,如同俯视着微不足道的尘灰,倏地放手,那震人一箭更快,更猛,疾风呼啸,在悬吊的众人呼声,咚的一下,­射­到了博俊王的裤裆之中!

瞳孔在弦放手松之时就缩到了极点,博俊王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却猛然发现那箭锋方向不对,再去细看,倏地一下箭速加快,凛冽的寒意紧贴着下身,博俊王眼眸暴睁,惊的几乎要从眼眶里­射­出来,从下半身传来的冷意,让他全身肌­肉­不可克制的发抖起来,杀意从箭头勃发,整个宝贝都疼的蜷缩了起来!

众人之中,有人长呼了一声,放下了心,有人哀叹了一声,恨没有达成目的。

有那站在博俊王周围的侍卫,眼看那凌厉一箭­射­到关键位置,感同身受的双腿一闭,紧紧夹住宝贝蛋,暗自低呼,这博俊王以后不会废了吧,他们就是看着都觉得疼的紧啊。

而御凤檀镇定自若的拉着马缰,散步般优雅的行到吓得差点失禁的博俊王面前,看了他一眼,优雅贵气的微微一笑,眼眸余光若有若无停在那只还在树­干­上隐隐震动的银箭之上,促狭的笑意再次长睫之下掩藏,刚巧露出一点,以便树上的男子看到,朱­唇­轻启,“博俊王,果然是王者风度,今日凤檀小胜一箭,真是多谢抬让!”让你觊觎我家卿卿,以后要你一想起我家卿卿,就再无猥琐之力!

五个箭靶之上,唯有一支银箭独立其上,散发着风华霸道的邪光,昭示今日这场比试的胜利!

开始的静谧在这一刻结束,所有人,包括禁卫军们,为御凤檀这个赢得了男人自尊,又保全了国家之间和平的行为,大声叫好!

男人们的斗争,和女人不同,若是可以,他们更喜欢明刀明枪,好好的打一场,才叫做痛快!强手在他们心底,才是真正的王者!

云卿远远听着御凤檀的声音,心中泛起一股甜蜜的无奈,御凤檀胜人,还要胜的这么别具风格,什么是小胜一箭,明明就是他故意只­射­了一箭上去!博俊王现在只怕现在气,急,恼,怒,惊,惧,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不知道中了御凤檀这一箭后,他日后还有胆子用那地方不,云卿一想,在心内抿­唇­偷笑了两声,­射­的真好!唉,都是御凤檀,把她都带的越来越坏了。

安雪莹从另外一侧走来,双手捂着胸口,脸­色­微微发白,双眸里还留着惊吓的余悸,但是小脸上却是散发着兴奋的光彩,朝着云卿走来,“刚才真的是好惊险啊,一波三折,真真吸引人。”她说完,身子靠近云卿,小声地道:“世子箭术一流,为我大雍争了一口硬气。”

听到人夸奖御凤檀,云卿谦虚的外表下,心中却有一股暗暗的骄傲,当着安雪莹的面,她也不用过分的遮掩,微微颔首,“倒真没丢我大雍人的脸,看它那落日小国还敢如此猖狂!”

正说着话儿,忽然听到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温柔如水,“玲珑见过世子。”

云卿扭头,原来御凤檀与明帝说了一会话后,已经下马朝着她这边走来,而那边说话的人,却是魏贵妃的远房侄女,古玲珑,她才刚十四岁,极少出席各大场合,今日是古家带着她第一次出来,便见到了御凤檀在场上的风采,一颗芳心到现在还没能平静下来。

云卿瞧着她的模样,淡淡的一笑,御凤檀早就是迷惑了不少闺中女子,此次又大战神勇,女子爱俊男,更爱马上英雄,这可是又招惹了桃花来了。

御凤檀扫了一眼那古玲珑,嗯了一声,算做回答,然后笑眯眯的转了眼眸,朝着云卿看去,“怎样,有没有觉得为夫很神勇,很威武,很仰慕,很崇拜啊!”

此时旁边还站了一大圈的人,乍见英雄下马,便作了一副小家良男的气息,陡然还有些受不了。

只有云卿晓得他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让那些桃花赶紧知难而退,她对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但未免数不尽的蜜蜂粘她家里这朵美丽的相公花,她也难赶啊!

便也做出一脸温情蜜意,拿起帕子擦擦御凤檀额上出都没出现过的汗,柔声道:“夫君,为了我,你竟然勇敢的和博俊王,真真让我感动!”

御凤檀顺势眨着一双魅眸,电力十足,深情款款地道:“可不是,这辈子,有什么女人比得上你,其他的女人我根本就不放在眼底,我的心底只有你……”

望着四面八方那诡谲的眼神,虽然的确看到古玲珑和一些小姐有黯然神伤的感觉,可是云卿顿时也有了一种“够了”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跟御凤檀在一起久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有点不对劲,自己抽风了才配合他,连忙用帕子掩饰一下,微笑着朝着御凤檀道:“好了,如今博俊王已经输了,大国要有大国的风范,这只是友好的比赛而已。两国邦交还是要放在首位的。”

御凤檀看她话头突然一变,朝着后头望去,果然看到脸­色­发青发黑的博俊王正气力不足的走了过来,他在旁边将士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从树上取下十三根长箭,不仅脸­色­奇怪,就连双腿走路的姿势也略微有些奇怪。

“博俊王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啊,看来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次切磋一番呢。”御凤檀长眉微挑,含着淡淡笑意的瞳眸望着眼前脸­色­发黑的男子,视线落在他奇怪的腿部姿势上,想到什么东西,笑的欲发的意味深长。

博俊王棕灰的长眉几乎气的倒数,幽绿的瞳眸里有火焰在跳跃,“哼,世子深藏不露,手段繁多,我等自然是比不过的!”

他这话貌似是认输,其实还是不服气,暗指御凤檀从一开始就去­射­他的箭,这种做法心眼太多。

输了就是输了,若是痛痛快快认输,倒有一番王者风度,可现在要迁怒他人,实在就有失风范了,云卿暗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这个博俊王最多算是有勇无谋之辈罢了,要是在大雍的环境下,做个皇子什么的,只怕不到多久,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御凤檀长眉微挑,笑容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一冷,“说起手段这种东西,我倒是想知道,这半路上给我送了这礼物的人,又是谁呢?”

说罢,修长的手指摊开,露出掌心躺着的物品,正是开始那­射­出的长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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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修长的手指摊开,露出掌心躺着的物品,正是开始那­射­出的长针!

云卿望了一眼御凤檀,看来他并没有被胜利的赞美所掩盖,还记得中间有人下毒手的事,她抬眼着十三妃,冷笑一声,“十三妃,你说这针是谁的呢?”

十三妃沉浸在博俊王这个出声又活下来的悲愤之中,陡然听到云卿的声音,转过头,双眸里恨意还未曾敛尽,“这是谁­射­出来的,我又如何知道。”言语里竟是毫不认账。

云卿瞧着她一笑,笑容更加的和煦,“那就请十三妃将袖子拉起来,让大家看一看你手中的绑着的暗器,是什么模样吧。”

未曾想自己掩藏好好的东西被人发现,十三妃脸­色­变了一变,手臂不由自主的向后藏起来,口中呼道:“为什么要我把袖子露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怎可­祼­露身体与人前!”

这可是大雍才会有的说法,女子不得露出肩部以下的部位在人前,否则的话就是失礼,落日国并没有这样的要求,女子就算是­祼­露上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见众人眼底有疑虑传来,十三妃才发现自己失语,连忙又加了一句,“你们不能不尊重我这个外来的国王妃子,与你们国家的女子区别对待!”

云卿微微一笑,到底是受了大雍教育十六年的,就算在塞外过了一年有余,惊急的时候仍然脱口而出,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她语气冷漠,“现在不是听你辩解的时候,而是我亲眼看到你对世子下的毒手,你现今是疑犯,而不是被怀疑的人。你身为落日国国王的王妃,私带暗器入宫,对我国世子狠下毒手,我大雍完全可以要求对你搜身!”

御凤檀朝着站在身后的禁卫军点点头,那些一直就看不惯博俊王嚣张德行的禁卫军哪里还会等,管你什么女子,反正是落日国的,就不是好东西,立即反绑了十三妃的手,掀开她的袖子,果然在右手小手臂发现一个类似机关的臂弩!

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根针,正是和刚才御凤檀手中的一模一样!

“证据确凿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御凤檀俯视着被压跪在地上的十三妃,她一头的彩羽歪落在地上,大声喊道:“当时我看到你要对我尊贵的博俊王下手,作为落日国的子民,我一时情急才做出此举动的,现在你不也是没有受伤吗,这证明你武艺高超,根本就没人伤害得了你,堂堂大国还要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别国妃子,说出去不怕人嗤笑嘛!”

“还真是强词夺理!”云卿冷冷一笑,“在我大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别国的妃子,在我国刺杀世子,那也是一样有罪,难道刺杀未遂,就不算是罪过了吗?博俊王,不知道你们国家是不是都这样处理事情的呢?”

博俊王一脸恼怒,脸上铁青未退,又添了一层灰红­色­,一双眼睛视线落在十三妃的脸上,“这等人自然是不能姑息的,不过,她到底是我国的妃子,又因为对我太过忠心,犯下此错,从轻处罚吧!”

他身上蔓延出来的杀意说明了他的愤怒,然而这愤怒却不是因为十三妃暗中对御凤檀下手,而是她既然下手了,就要将御凤檀置于死地啊,一次不成,可以两次,三次,这个蠢货,失败一次竟然就不再下手了!

云卿神­色­未变,而声音略低,“从轻处罚?我听说曾经有马贼想要刺杀博俊王,还没进了王宫,就被守卫抓了起来,为了警告其他人,博俊王派人将那马贼挖坑活埋在地上,在他的头上开了口子,倒进水银,活活的剥下了他的皮,挂在城门前做旗帜。怎么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完全不同了?还是说博俊王只觉得自己尊贵无比,而我大雍的王爷世子不如你百分之一,完全可以无视此等罪行!”

博俊王的脸­色­似蒙上了一层黑纱,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子,不仅生的十分貌美,又擅长琴乐,没想到还如此的能言善辩,根本让人无招架之力,而且看起来柔柔弱弱像是花房里的娇花碰不得风雨,却对他所做过的事情了解的那样清楚,绝非一般的女子可以相比。

落日国尚武好斗,在文辞方面本就不如大雍,更何况遇见的云卿,博俊王一时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辩驳。

御凤檀潋滟眼眸波光微起,冷道:“谋杀世子,罪该致死!掌嘴五十!”

那边早就有嬷嬷准备好,手中拿着五寸长的宽厚竹片走了过来,十三妃看到那厚厚泛着暗红的竹片,打在脸上还夹起一层皮,打的人脸都会变形,大喊道:“不,我是落日国的妃子,你们凭什么打我……”

她的话还在口中,嬷嬷嘴角挂着冷笑,已经啪啪的对着她打了下来,那竹板声声声清脆,连续打了二十下不到,就看到十三妃整个脸紫胀,形同猪头,呜呜大叫,“王,救我,救我……”

博俊王上前一步拦住嬷嬷的手,转头对着御凤檀怒吼,“世子,你莫要太过份,擅自对我的宠妃动刑,难道是欺我落日国土不如大雍广阔吗?”

此时校场输赢已分,明帝被一大堆的臣子拥护着朝着这边走来,听到这边大吼大叫,望着地下跪着的女子,瞳眸里微妙的闪了一闪,“发生了何事?”

围观的人看到明帝过来,连忙跪下行礼,他抬手示意众人起来,旁边的禁卫军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捡了要紧的叙述了一遍,明帝斜眼睨着十三妃,“胆子倒是很大!”

若不是因为十三妃代表了落日国,博俊王真的很想让人在这里杀了她算了,他忍着一脸屈辱,朝着明帝道:“她未曾到过大雍,不知这边的规矩,所以一时情急犯下了错误,现在她已经知错了,世子也让人打了她一顿,还请大雍皇帝陛下看在两国邦交的友好关系,就让我处理吧!”

说罢,他便忍着胯下寒痛大步走去,对着十三妃猛踢了一脚,“你这如草一样廉价愚蠢的女人,还不快跟皇帝陛下请罪,让他饶恕你的罪过!”

十三妃低垂着头,忍着被踢的痛楚,张着被打的胀痛的嘴,朝着那双明黄|­色­龙靴低声道歉,“十三粗陋,还请大雍皇帝陛下饶恕十三的罪过!”

她的声音不大,听着博俊王火气直冒,对着她又是一脚踢下,“大声一点,这样蚊子似的哼哼,谁听得到,感受到你的诚意!”

众人见她一个女子被踢得软倒在地上,有些同情的同时,又觉得博俊王实在是粗鲁残暴到了极点,完完全全没开化的野蛮人。在他们的心底,就算是要对付一个人,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手段发泄,至少要背着人后,这博俊王太过直接,一点也不符合大雍人的风格。

十三妃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咬牙大声道:“十三粗陋,请大雍皇帝陛下饶恕十三的罪过!”她哪里是不愿意大声,是她的脸疼的没办法大声说话,可她知道,若是她不说,博俊王就算当众踢死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她没有低下头,而是仰起了面,将那张贵顺郡主的面容显现到了明帝的面前,这张脸的主人明帝曾将她放在手心里疼爱了十六年,就算最后不得不狠心将她送去和亲,但是疼爱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云卿瞧着明帝眼神里略有松动,眼眸微凝,道:“陛下,十三妃既然如此有诚意,考虑到两国邦交,臣­妇­虽然是痛心不已,也请陛下饶恕她死罪。”

御凤檀定定的望着云卿,知道她这是怕明帝记惦着贵顺郡主,再加上心情又不错,一时放过了十三妃,那可真是白白饶恕了她,轻叹了口气,“你就是心太软,连这样的杀人者你都要放过……”他很是无奈的再叹了口气,朝着明帝道:“陛下,这女子借着比试刺杀我,凤檀是心头怒意难平,可内子开口,便也请饶过死罪,惩罚一番吧。”

明帝开始的确心底是想说算了,除了声音以外,这个十三妃太像贵顺郡主了,这让他又想起自己那个被人活活拖死的外甥女,但是御凤檀夫­妇­的话及时的让他收回了想法,不着痕迹的将目光里的怜惜收起来,对着博俊王道:“虽然你给贵国的十三妃求情,可她冒犯的毕竟是我国的世子,死罪可饶,活罪却不能免!”

博俊王绿眸暗闪,脸­色­略微缓和,“大雍皇帝陛下果然是仁慈的君王。可她如今已经被打了脸,这在我们落日国,打人颜面是最侮辱人的事情了,若是陛下能饶恕十三的罪过,我愿意献上五十匹上等的汗血宝马来赔罪!”

汗血宝马以落日国的最好,日奔千里,身长体壮,吃的少,耐力好,是军中最好的战马种类之一,号称千金难求一匹,就算落日国的民间也难以有上等的宝马,看来这一次,为了不再丢脸,博俊王是下了血本了。

明帝装模作样的犹疑了一下,对于他来说,御凤檀又没受到什么损害,十三妃打也被打了,如今还能让博俊王当众道歉,并且赔上五十匹千金难求的宝马,自然是值得了,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明帝点头道:“博俊王继位后第一次来我朝,十三妃虽然有错,但其诚心可恕,就暂时饶恕她,还请博俊王好好管教,不要再失礼了。”

“一定会的。”博俊王脸上努力摆出来的笑容都有些扭曲,这该死的狡猾的大雍皇帝陛下,他国家的汗血宝马一年最多也不过出生百来匹,一次给了五十匹,还做出这幅为难的样子,若不是在大雍,就十三妃那个女人,哪里值得了这么多匹马!

明帝将博俊王眼底的郁闷看得清清楚楚,心情愈发的好,然而眼底­精­亮的光显出他的锋利,他今日对落日国的举动也颇为不满,能收拾博俊王,自然舒畅得很,哈哈笑道:“博俊王,年宴未完,前头还有百戏未赏,与朕一同继续庆贺吧。”

歌舞靡靡,酒杯叮咚,直到夜­色­深深,终于曲终人散。

举目望着天边一轮清月,照在到处装点了红灯彩烛的世界,云卿笑了一笑,慢慢的放下了车帘,听着车轮滚滚碾过雪地发出的吱嘎声音,在夜空里留下两道深深的长痕。

“在想什么?”御凤檀握着她的手,动作熟练的将云卿揽在了自己的怀中,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花香,狭长的眼眸享受般的眯起,如同暗夜里优雅的猫儿,偶尔透出一丝晶亮的光。

云卿收回目光,将手抽出,从衣裳去钻进御凤檀的腰间,扣紧他弹­性­的肌肤,冷的他直嗖嗖才­奸­­奸­的笑起来,“在想你的爱慕者啊。”

御凤檀挑了挑眉,“谁?我的爱慕者太多了,你这一会,也想不完啊。”

云卿继续把另一只冰冷的手也放进去,这冬天最暖手的地方不是火炉里,而是御凤檀散发了无尽热量的怀抱,皮肤又细腻如绸缎,摸起来手感又好,看御凤檀冷的打了哆嗦,大喊:“卿卿,别逼为夫了,为夫心底只有你一个啊,好冷好冷……”

看他冻得假模假样的,云卿一边抿着­唇­笑,一边慢慢地道:“你说,陛下就没认出十三妃就是熊烟彩吗?”

“怎么会没怀疑呢,不过他再怀疑,知道了做落日国的妃子是什么身份,绝对不会认回她了。”御凤檀正摸着云卿的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忽然听她这么说侧过头,几丝青丝落在他玉白的颊边,又落到云卿的颈部,痒痒的,他一时调皮,用发丝去弄云卿的耳朵,脖子,弄的她痒痒的,用手去推御凤檀,“别闹了!”

依明帝的警惕和老谋深算,又怎么没发现十三妃的异常,只是,皇家的面子总是最重要的,就算再疼爱,也敌不过一个尊贵的脸面。若是让人知道曾经的贵顺郡主不但没死,还曾经沦落到妓汝一样,供男人玩弄,皇家绝对不会认回这个郡主,只当她死了。

而且今日幸亏十三妃没有说出真实身份,云卿有注意到,当时十公主在问十三妃身份的时候,明帝那一瞬间全身的气息非常­阴­暗,若是十三妃说出实话了,也许第二天,她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地残酷。

“卿卿,卿卿……”御凤檀用头发挠了一下痒痒,看云卿似乎有些走神,又唤了两声,得不到回应的男人和云卿的思绪吃起醋来,他必须找回他的存在感!

云卿正想着事儿,忽然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捏住,软薄温热的­唇­便覆一盖了下来,以绝对迅速又强烈的气息含一住了樱­唇­,那清淡又独特的华贵紫檀香味,如同一面无形的墙,将她整个人包一围在了浓郁的喘一息声中。

他灵巧的追逐着她,尽力的戏弄她每一根敏一感又细腻的神经,点一燃每一处他熟悉又爱一慕的神奇领一域。

云卿在他的手下,宛若变成了一条放在金丝上的美人鱼,一层层的剥去了外面的壳,露出新­嫩­可口,纤细雪白的肌肤,从额头,到红­唇­,从颈项,到雪肩,留下一路深一湿缠一绵的细吻。

­唇­齿间密密的荡出细细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感受那带着不可抗拒力度又充满了柔情蜜意的侵一犯,雪白在他的手下,捏一挤成了别样的形状,那交缠的青丝宛若蜘蛛网,网住一对情深交错的人儿。

女子的妩媚娇美,男子的靡丽强悍,交织成一副绝美的画儿,偌大的玄­色­大氅上,一条细长一白腿瑟瑟的伸了出来,先是柔软温顺的弯曲,忽而一下绷的笔直,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一击,然后又慢慢的放松,脚趾紧紧地蜷缩,不由自主地攀附上那道猛烈的冲击线……

力道的冲一击,婉一转的吟o,一摇一晃之间,挂在顶上的玉片叮当作响,映出女子迷离得,失去了焦距的美眸,往后扬起的脖颈,那是窒息到绝美时崩出的线条,脆弱的像是等待人咬上最柔软的一处……

叮咚……

玉片猛地跳跃了一下,发出最激烈的碰响之后,玉片的摇摆弧度渐渐减小,过了片刻之后,又静静的垂在红线之上,照出下面重叠的两个凌乱人影。

熟练的给云卿披上衣裳,顺便在最爱的饱一满上摸了几下,被打开了狼爪之后,御凤檀收回手,一脸不知餍足的表情,哀声叹息,“怎么路程就这么短呢……”都不够他好好发挥的了,唉,苍天,你太捉弄了,在新婚的时候,就要让我和卿卿分开而居啊……

云卿白了一眼御凤檀,低下头整理衣物,一面思忖,大概是和御凤檀这个­色­鬼在一起久了,她也越来越不自制了,被他撩一拨一下,就自投怀抱。不过久了以后,好像是食髓知味一般,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前世和耿佑臣在一起怎么就没这样呢,御凤檀这个妖孽,果然迷惑人。

御凤檀正思量着这一次不够,侧头小心的瞧着云卿的脸­色­,见她面若桃花,眼含春波,­唇­如樱红,皮肤­嫩­的都滴的出水来,都是他刚才滋润的挺好啊,嗯,要再接再厉,于是挪到云卿身边,小声商量,“卿卿,刚才很舒服是吧。要不,今晚我偷偷去你房里,咱们继续……”

245一更

八方馆中。

博俊王一脸怒气的冲到了宫殿里,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脸青胀的十三妃,顿时怒意打心里冲出来对着她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还呆在这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亏你还长了一张公主的脸,一点都没有帮到我!”

十三妃的脸被打的肿烂,如今又被扇上一巴掌,那疼痛就不必形容了,如今看到博俊王怒意冲冲的进来,她知道自己即使是心里不舒坦也不能说什么,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暴力又残酷,从来不将女人当人看,个个都是畜生一样的,若是自己流露出一点不满意的话,就是马上被打死也不稀奇。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对着博俊王道:“我伟大的国王,今日我看到你与那大雍世子比武时,本来是想让银针把他­射­于马下,好让国王你抱得美人归,又赢得­射­箭的荣誉。可是不知道怎么,我的手突然无力了,大概是以前的旧伤发作,不便继续下手。王,我是爱您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怎么可能想要丢您的脸呢?只怪那世子太狡猾了,他根本就不将我们落日国放在眼里!”

博俊王一ρi股坐在椅子上,猛的一下拍到桌子上,两眼充满了恼怒,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戾气,整个宫中都充满了他不满的气息。

“是啊,想那大雍每年的骏马都要从我落日进来,我这样诚心的来申请互市,那可恶的女人似的世子竟然一点都不客气,一个女人罢了,我都愿意一百匹骏马和美人去交换,他竟然不肯,哼,真是欺我落日国!”

博君王说着心里十分的气怒,他是一个十分有野心又很莽撞的人,他之所以能够打败博温王坐上王位,是因为他的这个野心和国内的好战派正好是不谋而合,不是因为他善谋略。当然他也是一个勇士,但是勇士不一定就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如今他虽然气愤到了极点,大雍和落日国的实力还是很明显的摆在眼前,若不然,他定然已经要掀起战火,好好的用刀让大雍国的人知道什么叫厉害。

如今十三妃做了他的妃嫔,在他身边半年多,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跪在地上一点点的爬到他的身前,慢慢地靠在他的膝盖,用无比柔和的嗓音讨好道“是啊,我王的威猛岂能是他们相比的,若不是他们今天施出诡计,以我王天下无双的箭法,怎么会让我王输与他呢?”

她不说还好,说完博俊王的脸­色­猛然一变,他的双腿又开始隐隐的疼痛,今天被当着成千上百人的面活活被­射­在树­干­之上,简直就是他平生莫大的耻辱。

这般讨好的话落在他耳中,就是在嘲讽他,讥笑他!气怒之下,他垂首看着十三妃那张丑陋的脸,一把将她从膝头掀开,站起来冲过去对着她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就是你,你这个女人,若不是人家瞧不上你,我还用得着去与人比试吗?你看看人家,你不是号称落日国琴音最好的女人,怎么连随手点出来的大雍人都比不过!要不是你丢了我的脸,我为什么要自降身份,和一个什么王爷世子去比试!如今你还在这罗里吧嗦,还敢嘲笑我!”

十三妃趴在地上,嘴角流血,浑身疼痛不已,她擦了一下嘴角,面上一片凄苦,“王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真的没有,我心里十分的气怒,恨不得杀了那世子和那女人为您报仇啊!”是啊,她巴不得能杀了御凤檀,杀了沈云卿,可是博俊王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不是一样杀不了!

博俊王双眸盯着他,幽绿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了吗?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看上那世子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为了你我损失了五十匹骏马,你以为你有五十匹上等的汗血宝马值钱吗?我只不过是不想丢落日国的脸,才用骏马将你换回!”

博俊王将一切的愤怒都发向十三妃的身上,踢、打、骂、拽,扯着她的头发往桌子上用力的撞,将白日里不能宣泄的一切都毫不顾忌的发出。

只听宫中传来连绵的哀叫,而外头的落日国的侍卫满脸无动于衷。

这样的声音,他们在落日国里天天听到,王打他自己的妃子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要保护好王的安全,其他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直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下来之后,女子的哀叫声从凄厉到哀鸣,从哀鸣到无声,终于博俊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来人啊!”

侍卫赶紧进去便看到地上浑身是血,满身伤痕的女人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堆破布一样,他们目光望都不望那女人,没有一丝的同情,朝着博俊王道:“我伟大的博俊王,请问有何吩咐?”

博俊王斜了一眼地上的十三妃,心中的怒意未去,本不想理会,任她死了也无妨。

然而他想起为了这个女人他花了五十匹骏马去换取的,要是就这么死了,那是一点东西都换不回来了。他想了想,这个女人回去还可以赏给其他部落的小头领,至少怎么说她也是能舞擅琴,床上技巧又好,又足够风­骚­,他记得上次还有人请求他将十三妃买给他,不过那时候他还宠爱她,没有答应。

如今倒是可以卖了,好歹也能抵上一点价值。想到这里,博俊王便不耐的摇了摇手,“将她拖下去,让大夫看好她,好好的看着她,不要让她再给我惹出麻烦来了!”

“是,博俊王!”侍卫们连忙应声道。然后拖着昏迷不醒的十三妃出去。

博俊王坐在椅子上歇了一歇,站起来道:“我听说大雍有许多的美貌女子,在一间叫做青楼的馆子里对不对?”

旁边的文书站出来,右手放在胸前,躬身道:“是,我伟大的博俊王,大雍有一种机构,就类似我们落日国的窑子,里面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供人玩赏,您若是喜欢,我们今晚就看看如何?”

博俊王幽绿­色­的眼睛里冷冷的光芒,还有一种极为羞怒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瑾王世子­射­到了胯下,定然有无数人正在私底下嘲笑他,他是一个自尊心尤为要强的人,又是一个狂妄的人,如何能忍得了别人对他的耻笑。

他狠狠的一甩衣袍,对着文书道:“走,在前面带路,让我好好见识见识大雍的女人,让她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御凤檀那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但是此时他已经不会小瞧御凤檀了,在这张看起来斯文的面容之下,是丝毫也不输于她的武力。他愤愤的哼了一声,甩袖跟着文书朝着淮阳河畔走去。

淮阳河畔是大雍有名的妓馆。这里到了晚上的时候,红灯绿影,人声鼎沸,即使是铺天的白雪也遮盖不了它里面传来的热闹声音。

这是一片温香软玉的蕴育之地,也是男人流连忘返的**之所,许许多多的男人都会来这里寻找安慰。就连大年将到,也阻止不了他们沉迷在白骨皮相下的**。

博俊王到了这里,指着一个最大最红的醉红颜青楼走了进去,这一夜所有人都知道博俊王到了青楼之后点的最红的三个青楼姑娘一洒千金,传的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许多人都想起世子­射­的那神勇一箭,加上博俊王这个举动,用一个成语形容就叫做“欲盖弥彰”!

可是让人惊奇的事,博俊王似乎在青楼里尝到了甜头,自第一次去了青楼后,接连三天都没有回家,其后每一日,都要去醉红颜里**一渡,而他出手大方,打赏的东西不是黄金就是宝石,青楼的姑娘也十分喜欢,一时名扬天越。

四皇子也听到了属下的回报,冷峻的面容上不过是传来一丝不屑,就他那一日所做下的事情,四皇子从头到尾都看到了眼中,他根本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蛮人也不足为惧。

就是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博俊王上门求见。

四皇子略微觉得奇怪,这博俊王为何要来求见呢,但是他知道博俊王不仅到了他这里,这两日,也分别到了三皇子,五皇子那里。

四皇子想了想,然后吩咐道:“唤他到大厅候着,我等会就出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四皇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换了一袭紫­色­的皇子常用滚龙纹常服,朝着大厅走去,到了那里便看到了与那日一般穿着全身花花绿绿头上戴着镶嵌红宝石的无沿帽,小辫子上依旧扎着五颜六­色­珠子的博俊王正坐在厅中喝着茶,一看到他便站了起来,头顶的红­色­宝石发着褶褶的光,“四皇子你终于出来了,可让我好等啊!”

对于他这种行为,四皇子似笑非笑,语调淡淡的,“博俊王真是好情趣,这几日可是听大雍的百姓都在说你呢。”

说,到底在说什么呢,还不是说那日他和瑾王世子的比试,如今正是大雍过年正月之时,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应该是过年才对,但是由于博俊王的来访所有人的话题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博俊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然而很快的,他又哈哈大笑道:“是么?看来四皇子也是颇为关心我的事情啊,既然到了大雍,我自然是要好好体会一番大雍的风土人情,没想到大雍百姓这么热情,时时关注我啊。”

四皇子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而是摇手一招,便有人将茶水点心一一端了上来,他方道:“这是我大雍的点心,请博俊王尝一尝。”

大雍的一切都与落日国完全不同,吃的点心自然是不一样。

大雍讲究的是华丽­精­致,配料繁琐,工序也十分的繁杂,而落日国大口吃­肉­,喝着最烈的酒,骑着马儿,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讲究一个随心所欲。

博俊王一看那些点心,便没了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应景的抓了一块,咬了一口,然后便放回了盘子之中,直接望着表情冷冷的四皇子,道“殿下,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四皇子一怔,随即抬头望向博俊王,墨眸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笑语,“哦?如果落日国有什么要求的话有什么地方需要大雍援手的话,博俊王大可跟我父皇去提,我相信依两国友好邦交的关系,能帮助的话,大雍自然会出一份力。”

这是官方的说法,四皇子不是皇帝,私下里是不能与使臣特别是落日国的国王有来往,如此说话倒是中规中矩,十分合理。

只是博俊王哈哈一笑,右手伸出食指点着四皇子道:“大雍的人果然是狡猾啊!四皇子咱们有话就明说吧,想让你帮忙,事成之后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他话说的如此明了,四皇子也微微一惊,黝黑的瞳仁深处露出几分打量的意味,说实话,落日国的事虽然和大雍现在的关系比较紧张,但是从明帝不愿和落日国撕破脸面来看,落日国还是有他本身的优势,若是能利用到落日国,四皇子还是非常愿意的。

他想了想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是。”旁边的侍卫都退了下去,守在了门外,博俊王看了他们一眼,缓缓的收回了眼,那深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和谐的光芒,特别的幽深,静谧似黑夜,“我在殿上,看上了你们大雍的世子妃,听说她也是郡主,叫做韵宁郡主是不是?我想四皇子能不能帮忙让我娶到她呢?那样美丽的女子实在让人难忘啊。”

四皇子的面­色­微微的一冷,“你要娶世子妃?难道你在殿上没有看到吗?瑾王世子是不会允许你将她抢走的。”

博俊王发出了一声冷笑,头上的珠子因为他的笑容发出了簌簌的抖动,道:“这世上没有抢不走的女人,只是要看手段好不好,在我们落日国,每一个我看上的女人最后都会变成我的妃子,到了大雍,我相信分毫也不会差的。”说完,发出了一声哈哈的笑声。

这笑声引起了四皇子微微的反感,即便四皇子如何不喜欢御凤檀,然而当听到博俊王这番理论的时候,他还是会有本身的反感,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是在大雍这种守礼遵教的氛围之中,偶然听到这种原始的理论始终是无法接受。

他端起茶杯到口中微微的一抿,薄­唇­上沾有一点茶水的润泽,颜­色­显得越发深沉,“博俊王,这种夺人ℚi子的事情,我们大雍并不欢迎。若是你喜欢可以在寻其他的贵女,我可以帮你向父皇求情,她们不会比那位世子妃差的。”

博俊王非常直接的摇头,“不,不,不,我就喜欢世子妃那样的女人,容貌美丽,言辞锋利,这样的女人,男人越是得不到手,越是想要得到,我真是夜不能寐,思不能归,辗转反侧,恨不得能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才甘心,四皇子,你说是吗?”

他最后这一句话问了出来,竟然让四皇子微微的怔了怔。

博俊王所说的这番话——

若不是当初他在殿上看到的博俊王如何争夺沈云卿的,他几乎认为博俊王是在说他的想法,这不正是他内心的想法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夜不能寐,思不能归,辗转反侧,梦中都是那位佳人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得,这不就是男人心中最深处的**吗?

但是,他的脸­色­一变,眸中出现了微妙的表情,他抬眼望着博俊王,用一种恼怒又有一种感叹地语调道:“你可知她,你已经嫁人了,在我们大雍,嫁人的女子一般是不能二嫁的,何况她丈夫还在呢,说起来她的容貌是十分的美丽,若是想寻一样的,我想在大雍也是找的出来,比如张御史家的千金,那也是美如芝兰,名动京城的。她出身高贵,还是官家女子,配博俊王的身份刚刚好,而那世子妃只是商人出身,由于偶然之间救了我的父皇如今才能得幸封了郡主,博俊王身份是一国之主,怎可配那样低贱的女子。”

说话的时候,抬眼望着那博俊王,突然发现博俊王那深棕­色­的长眉下,绿­色­的眸子里面出现了一种十分诡谲的眼神。

四皇子看着他的嘴角慢慢的翘起,那笑容显得有些狡猾又有一些凶残,他猛然间意识到,对方的这番话,似乎是用来刺探他的,他陡然一下住了口,然后望着博俊王道:“此事,恕我不能帮你,还请博俊王自重。”

博俊王的笑容从­唇­角溢到了他的那张长着棕­色­胡须的面容之上,他一手拍在桌上,踱了几步,站在四皇子面前不远处,双眸如鹰隼一般牢牢的盯住四皇子,“我想四皇子刚才的心意,我已经听的很清楚了,既然四皇子那么在乎那位瑾王世子妃,为何不将她抢过来呢?”

话已至此,四皇子已然明了一切,这博俊王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愚蠢无知,他在这三天内也做过不少的功夫,竟然调查到了他对沈云卿的一番心思。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而且他从博俊王话语中的意思听出了对方,似是有什么好方法能够帮助他得到沈云卿。

既然如此,他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了一抹微微的勾起,像是露出了一抹笑语,“怎么?博俊王难道有更好的方法吗?若是有,你想得到的必然不是她,而是其他的东西。”

昨晚纠结到凌晨一点把思路理顺了,接下来一路畅通到大结局了,各位放心吧。

等下还会有第二更,补昨天的。

246二更(求月票)

他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一丝疑问。

博俊王望着眼前这位冷酷邪佞的皇子,只觉得他嘴角那一弯似是笑意,又像是刀锋中的冷冽锋芒。他浑身一抖,这些大雍的皇子一个个都不像是简单之人,眼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浑身散发的那种气息绝对不能让人能够忽视。

他微敛了一下情绪,看着四皇子先是静默了半刻,然后又是仰头狂笑了几声。笑声十分的震慑,

“不错,四皇子如此痛快,那我就不客气,今日我来的目的,虽然那瑾王世子妃美貌非常聪明无双,但是她毕竟柔弱一点,而且不驯,我们落日国的人喜欢的是温柔柔顺的女子,不好她那一口,当然了,这也是你说的,毕竟她也是嫁人的女子了,不能在做我落日国的妃子,而我的心思也不单单是在女人身上,我想和你携手共创一事,对我们彼此都只有利没有害,若是四皇子肯与我合作,定然是双方大喜,互利互益!”

“原来你早就有了计划,为何不直接说了出来?”四皇子虽然心中恼怒无比,这博俊王定然是知晓了什么来套他的话,然而博俊王说出的条件他倒是想要听一听,究竟是什么。

博俊王笑了一笑,又坐回了位置上,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脸得意的笑容在他脸上泛开,“四皇子果然是爽快人,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合作嘛,大家都有好处。我虽然对瑾王世子妃十分欣赏,但是四皇子你喜欢,自然是割舍所爱,让于你。不过,她现在有夫君,按照你们大雍的规矩,是不能再嫁一夫,那如果,她的夫君死了呢?”

四皇子心头一震,扬起两道浓眉,幽深的瞳孔里清冷的视线牢牢地盯住博俊王,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来,然而落在眼中的,只有那一点狂妄和自信,“你有何办法?”

博俊王笑道:“肃北瑾王府一直都守在落日国与大雍的接口之上,瑾王素有马上王爷之称,当年他的事迹在落日国我也晓得一二,有他在那里,我们有什么想法,就会有难度了……”

“你说什么!”四皇子打断他的话,眉头揪紧。

博俊王不以为意的一笑,“当然,这话四皇子可能觉得冒犯,但是此条件对你我都有好处,我想落日国连连都要和大雍互市,若是有一日你们不想互市了,我的国民如何生活呢?我只是想要肃北一点点土地来种植粮食,以免我的国民受苦。

而你,想来已经看瑾王世子是很久都不爽了,现下如果能一并将瑾王府除去,你开心,我也开心,这又何乐不为呢?且不说你以后,至少你现在还是皇子,有些事情,要就趁现在得到,否则的话,变数太多了。”

他意味深长的话落在四皇子的心头,一点点的引起他内心的魔障,的确,他最近在朝中屡次受挫,手下的人不时的因为一些事情被明帝责罚,更不要提他被禁足在皇子府,他不是傻子,知道有人在后面故意推波助澜,不想让他势力发展过大。

而这个人,不是他所想象的三皇子,五皇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御凤檀。若是能得到落日国的支持,倒是多了一分把握。

然而,令他最为心动的并不在这里,而是瑾王府一旦倾倒,那么御凤檀和沈云卿……

至于落日国说什么攻打肃北的事情,四皇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落日国国土小,而资源少,明帝之所以容忍落日国博俊王的猖狂,其中无非也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小国的态度,落日国在大雍人的眼底,永远都不是具有威胁力的国家。

此时的四皇子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他对沈云卿几乎入了魔,是喜欢还是爱也已经不重要了,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她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一定要得到她!若是能得到沈云卿,又去了御凤檀这个眼中钉,这无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是这博俊王说的计谋又能好到哪里去,之前他千方百计要害那两人,都没有得手过。

他思忖了一番之后,忽而身子微微前倾,双眸盯着博俊王道:“博俊王的想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还是说,你想来替什么人试探我!”

这个博俊王实在是太为古怪了,之前那莽撞无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如今却一副­精­于谋算的样子,若不是太蠢,那就是聪明过了头!

博俊王一怔,望着四皇子透着洌洌寒意的眸子,那幽黑的双眸并不比草原的狼要柔和,反而还要多上一分狠厉,他微眯了幽绿­色­的瞳仁,面­色­透出明显不快,声音极为的不屑,“你们大雍人真是麻烦,说话喜欢试探,不相信别人说的话,那又何必浪费我这么多的时间呢!”

京中不少人看到,博俊王被四皇子从皇子府里赶出来的事情,今年春节十分热闹,每一件事情都与这位落日国王有关系。

云卿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点着各府各家送来的礼物。这时候,还是在瑾王妃死后不足一年的,瑾王府并没有点缀,云卿也不过是换了一袭浅蓝­色­的锦袍,上面有着银­色­的莲华纹,重重叠叠的水纹出现在裙角边,宛若淡蓝­色­的海水拱着她如水的仙姿,浮在飘渺的烟雾之中,芙蓉面如玉朦胧,更有一份动人心弦的美意。i^

她正在整理手上的礼品,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喝着热汤的御凤檀,“噢,四皇子将博俊王敢出了门外?”

御凤檀微挑了红­唇­,“是啊,京中闹的十分大。这博俊王也不安分,正月时分,三个皇子的府中都去走了一趟,说是他对你还是十分的中意,希望他们能帮助他得到你,可是都被拒绝了。四皇子尤为恼怒,直接赶出了府中。为了这事,四皇子还让陛下喊进了宫中,训斥了一顿,现在朝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到他­唇­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云卿挑了挑柳眉,“看你笑的如此模样,莫非还有其他事情?”

御凤檀斜靠在椅子上,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绣诗词的锦袍,袖边有水龙纹滚边,显得人愈发的尊贵华丽,此时听了云卿的问话,长睫微抬,“我是在想,那些人是找不到妻子了,还是因为我娘子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大雍国内的人心仪也就罢了,就连别国国王也对你倾心不已,以后,是不是该把你藏起来呢?!”

流翠捂着嘴一笑,问儿更是吃吃的笑着,世子和世子妃恩爱她们是看到的了,可世子说话又风趣,对世子妃又好,真心让人羡慕。

可云卿始终觉得丫鬟们在这,御凤檀肆意惯了,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虽然这丫鬟是她的心腹,可多少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理睬他,只将手中的账册和礼品都一一对过。

如今瑾王府由她掌管内务,虽然上手也有半年多,可王府比起沈家来,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光是官员朝臣,宗室皇族往来之间就有很多的规矩,人家送的什么礼,回什么礼,回多了,还是少了,有什么忌讳,有什么爱好,那都是一个个的都记清楚,若是没送好,犯了什么,碰到心胸宽阔点的,也许就一笑过了,要是小心眼的,就会给两家结下梁子。

而且朝臣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瑾王府既不能和臣子们走的太近,以免让人忌惮,又不能隔得太远,毕竟御凤檀还在朝中任职,许多的事儿都需要云卿去把握。她虽然谋算人心是拿手,这些事务上一世也接触的少,这一世磨练的还不够多,幸好御凤檀找了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到家里来帮她的手,也减轻了许多负担。

整理得差不多之后,使人将礼品分别收入不同用处的库房后,她才缓缓坐下,端着飞丹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凤眸妩媚斜漪,“怎么,你想将我关在家中,不让我出门吗?”

御凤檀一双眸子弯起,如月儿柔魅,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声,“唉,我是恨不得把你收到我衣裳里,可是又舍不得啊,怎么办才好啊,古人说的好,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啦……”

他喊着卿字的时候,强调委婉拉长,余音袅袅,仿佛含在口中,舍不得说出来一般,靡丽的声音委实让人面红耳赤,云卿被那赤一­祼­直接的眼神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转移话题道:“你说这博俊王互市成功后也不回去,不知道留在京中做什么?”

御凤檀笑了一笑,凝视着云卿柔美的脸,心内叹了一口长气,上回在马车里,他要求偷偷的到云卿的屋中去,被她一推,差点没推出马车,丢脸事小,郁闷事大,唉,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完啊,他幽怨的望着云卿,声音柔柔缓缓,“博俊王说对大雍向往已久,请求在天越流连一番,他对陛下大肆吹捧,留他好好欣赏大雍风情。”

云卿嘴­唇­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是吗?那博俊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安分之人,留在大雍,只怕是别有所图。”

她一双凤眸在盈盈的烛光之下,如同一朵水晶花绽放在墨­色­的深湖中,清澈纯透,惹得御凤檀笑道,“自然是有人盯着他的。陛下也不可能放任他在京城里进出如无人之境,不然的话他去皇子府里的事情,陛下怎么会疾快的知道。这代表陛下有派人监视他。”

云卿不置可否的一笑,“这不止给博俊王一个警告,也是给皇子的警告,他们私底下做的一切,莫以为陛下不知道,即便是人悄声声的去府邸一趟,他也知晓。”

借一件事震慑其他人,这是帝王惯用的手段,就像博俊王所说一般,大雍人喜欢用暗地里陷害的法子,喜欢拐弯抹角来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上下街一样。这么做的目的,是日后好相见,还是自欺欺人,只有自己知道了。

她将手中茶杯放下,又道:“你倒是胆子大,那时候场中的人都以为你要­射­死博俊王,连陛下都紧张的站了起来,难道你只是想吓一吓他?”

“是啊,我倒是想让他死来的,不过我察觉到,四皇子十分期盼我就这么­射­死博俊王,因为这样,他就好挑唆两国之间的矛盾,到时候陛下定然会要责怪于我,但是到底也不会对我如何,大不了两国开战,我去前线就是。这一点四皇子估计错误了,但是我又转头一想吧,若是就一箭将人这么­射­死,又有什么乐趣。”御凤檀手指在茶杯里一点,轻轻一弹,那水珠从修长的指尖凝成一点,咚的一下砸到了对面的美人赏梅大青瓶上,发出叮咚的一响。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所有人的心思,不过是逗一逗那些别有企图的人,以为他会一怒之下杀了博俊王。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自信,就算杀了博俊王,他御凤檀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他偏偏就要让某些人失望。

这就是御凤檀的作风,虽然是有些恶趣味。云卿轻轻的一笑,目光落在大青瓶上那一点水印上,瞳眸微凝。

以水为珠,必须要用内力凝聚在水珠之内才能做到,御凤檀的内力,着实深不可测。她侧眸望着御凤檀,视线落在他长细的手指上,微微扬眉问道:“你的武功这么好,是王爷教的吗?”

御凤檀拿起帕子慢慢的擦着指尖,狭眸里光芒如星辉遍撒,褶褶生辉,“一部分是。”

云卿挑起眉头,“那另外一部分呢?”

“密局上一届的首领。”对于云卿,御凤檀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将手帕丢到了另外一边,朝着云卿笑得魅惑无比,“怎么,卿卿难道想学武功?”

“我现在学,也太迟了,再者学武耗费时间,体力,如今打理王府和平时的应酬就已经足够忙了,我还是多花点­精­力在别的事情上。”云卿摇头,“而且,有你在身边,就比任何东西都要安全。再者,你也派了暗卫保护我,就不用担心了”

有一种东西,叫做安全感。有些人即便拥有了全世界,有着最­精­备的军队,他依旧吃不好,也睡不着,能不能安稳的,是一个人的心。

云卿只是在几次打斗中,都看过御凤檀使用的招数,虽然她没有上过战场,可日日都有看各种各样的书,其中就有写到,像将军使用的招式,都以大开大合,劲风凌厉,霹雳震撼为主。

纵观御凤檀的软剑,使出来都是毒辣­精­准,每一招都以最小的力量,刺杀人最软弱的部位,着实不像瑾王这位父亲教出来的,如今听到是密局上一届的首领所教,倒也释然了。

桑若和桑青出手,也都是­精­狠的路子,如出一辙。

御凤檀站起来,漂亮如玉器的手在云卿的额头轻轻一弹,“你懒就懒,还要说这么多好听的来哄着我,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云卿眯了一下右眼,凤眸弯弯,抓住御凤檀的手放在脸颊边,他的手总是暖和,像是玉一样舒服,娇嗔道:“天气冷啊,我不想动,出门风就吹过来,浑身都发凉,哪里是懒啦。我在屋里一样要处理很多事情。”

“是啊,都是不要出门,不要动的事情。”御凤檀无奈,云卿聪敏的紧,但是一到冬天就跟蚕宝宝一样,一点都不喜欢动,他捞起她坐在腿上,手在她腰上捏捏,“不动也没见你长­肉­,真是稀奇的紧了。今天上元节,夜里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正月十五是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春节过后第一个重要的节日,这一天的街上非常热闹,家家户户都会上街赏灯游玩,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是必要的节目。

抬手摸了摸额头,云卿将头搭在御凤檀的肩膀上,“夜里会冷,我不想出去。”

“真是越来越懒了,有夫君我在,风我挡了,雪我盖了,不冷啦。再不出现走走,你只会越来越怕冷,连四皇子都不怕的卿卿,怎么还会怕风雪呢。”老呆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御凤檀哄着云卿,一根根把玩她细­嫩­的葱指。

“那你得告诉我,除了花灯,还有什么好看的,不然我不去。”云卿笑容更深。

御凤檀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眼底深处是一抹化不开的蜜意,语气却十分难过道:“看我把你养的娇滴滴的,连出门还要我哄,好吧,谁让为夫自己惯出来的呢,我想想啊,还有耍龙灯,划旱船,耍狮子,今晚来京城的可是最有名的耍狮队……”

云卿静静的闭上眼听着御凤檀说话,心里的暖流一重又一重,点头道:“好的,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咱们这个词语,让御凤檀嘴角愉悦的翘起,他抚着如锦缎般柔软的发丝,低头靠在散发着清香的墨锻上,眼眸闪了一闪,缓缓地道:“卿卿,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沉浸在美好氛围里的女子回忆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是啊,第一次见面,你还说我是攀龙附凤的女子呢!”云卿斜睨着玉峰他,一副要算旧账的模样。

凤眸褪去了端庄凌厉,飞翘的眼角尽是妩媚,还有着女人的娇俏,御凤檀在那一双他最爱的眸子里轻轻的落下一吻,动作轻柔而缓慢,带着万般的虔诚,“其实,早在那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

湿湿的吻落在眼皮上,有着温柔的触感,云卿的睫毛颤到了心头,听到御凤檀的话后,张开水雾迷蒙的凤眸等待着他的后话。

那模样仿佛水中柔软的海草,有一种难言的清澈魅力,御凤檀手臂紧了一紧,“你还记得在柳府遇见的那个银面男子吗?”

脑中出现那一日,她还刚刚重生没多久,在竹林里就遇见了全身受伤的黑衣人,当时还被黑衣人塞了毒药,被威胁,她睁开了眼眸,瞳仁凝结成一点,“那个人是你?”

见御凤檀点头,她才慢慢的皱了眉头,难怪之后都没有见过银面人了。她还一直觉得很奇怪,大概是她和御凤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那银面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御凤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卿卿,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不许生气啊,作为密局的首领,都是要戴面具,不能让人知晓的,而且那时候你又不理我,所以……”

云卿用力的一戳他的胸前,恶狠狠地道:“所以你就给我塞毒药,所以你就给我提到高亭之上,不让我下来,所以你就偷偷潜入我闺房,所以……”

她说一句,戳一下,御凤檀看她虽然样子很凶,可声音却没有变化,立即用手掌包住云卿的手,用软绵绵的声音,道:“那不是我早就爱慕你已久,没有机会接近你,又怕你嫌弃,就只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么!”

云卿望着他那双一旦想要放电,就会让人全身酥一麻的眸子,被那样执着明亮的眼神望着,哪里还生气得了,而且她也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那时候她和御凤檀素不相识,连她自己都对御凤檀十分防备,御凤檀没将这样机会的事情告诉陌生人,一点也不奇怪。

若他是没有警惕­性­的人,只怕早就死在了别人手中。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缘分,比她以为的还要早,那时候她才重生几日,就已经撞上了他,让她不得不相信缘分这种奇妙的东西。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缓缓道:“你身手那么好,如何会受伤,难道遇见高手了?”那一日他受的重伤,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四年过去了,云卿记忆依旧深刻。

御凤檀见她毫不介意,暗自赞叹自己真的娶了个好妻子,只是听到问话之后,眼眸深处略微一黯,声音悠然,“匡蔷使人从肃北给我送了一把扇子过来,我一时没有防备,打开来看,那一日,中了毒,到半路上才发现,所以……”

那时候御凤檀还不知道匡蔷是假王妃,对于母爱,他在失望之中,还是有些隐秘的期盼,不然以他的警惕­性­,又如何会让扇子上的毒所害。

如灵光突至,云卿想起,上一世御凤檀上战场时,在胜仗连连的时候,突然中毒身亡,她曾经隐约听人提起过,在御凤檀上战场之前,瑾王妃送了他一个保平安的佛像,别人都感叹,纵使佛也保佑不了这个优秀的男子。

如今想来,那时候匡蔷还是假王妃,没有被揭露,好好的活在肃北。也许,也是被匡蔷下毒了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揭穿匡蔷的时候,她已经将御凤檀被毒死的命运改写了。像是突然一下有好运临头,云卿的心脏不可控制的跳了一声,这是她嫁给他后,一直担忧的事情。

“以后,有我陪着你。”她紧紧的搂住御凤檀,像是要将他与自己连在一起,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贪恋的吸着他特有的温暖气息。

变了,一切都变了,变得越来越好了。

到了夜晚,整个京城的街道都亮起红­色­的灯笼,橘黄|­色­的光照亮每一条街道,大雪已经被扫到了两边,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夜里的凉意依旧驱不散人们的热情。

云卿和御凤檀走在路中,与寻常人一般,观赏着左右的景物,到处都是欢乐的曲声,笑声,小孩子相互追逐着,手里提着各式各样可爱趣致的彩灯,喜乐之气蔓延在每一个角落。

安雪莹手里也提了一个桃子灯,左右看着周围的一切,云卿瞧见她,嘴角弯起,“雪莹,你也出来赏灯,这灯做的很别致。”

如今云卿已经嫁人,为人­妇­和未婚闺秀还是有区别的,今次她本来也没打算出来,所以并未和安雪莹约好。

安雪莹指了一边人群中的一袭纤长身影,细声道:“还有梅小姐与我一起,她的灯被跑过的小孩子撞灭了,去让店家重新点燃。”说罢,朝着御凤檀道:“雪莹见过世子。”

“不用客气。”云卿摆手,忽而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轻声道:“你哥哥没出来吗?”

安雪莹眉头轻轻蹙起,手中的灯也因坠了一坠,眸中有些轻忧,“他的伤一好,陛下就让他去了宫里,如今在养心殿做夜值。”

“夜值?”云卿心头微微一疑,安初阳的伤刚好,本来御医说要让他多休息一阵,他觉得自己无碍,便回宫中复职,可是明帝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为何要特意让他做夜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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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雪莹点头,柔美的面容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活泼了几许,“嗯,陛下说,哥哥忠心,不畏生死,如今到哪都要哥哥侍奉在身边。”

明帝自在围场被刺杀后,对个人安危方面更加加强,安初阳若是因此被赏识,倒也是件好事。跟在陛下的身边,虽然说是伴君如伴虎,但若是真想仕途顺畅,作为天子身边的近臣,自然比其他人机会要好的多。

虽然这样想着,云卿心里有一股不太和谐的声音,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又说不出这件事哪里不好了,安初阳本就是宫中的禁卫军统领,在御前行走才是更好的。

那边梅妤已经点了灯,提着一盏轻巧的竹子灯来,望见二人行了礼,“世子和世子妃感情如传言一般好。”

云卿看了一眼御凤檀,抿­唇­笑道:“不过是与普通夫妻一般,只不过身份有些不同罢了。”

梅妤望着御凤檀照在云卿身旁,替她拦了周围人的撞击,悠悠的叹了口气,若是她以后的夫君有世子这般体贴也就好了。不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相伴到老不相离。她微微一叹后,也没有太多牵挂,便呼了云卿与她们两人一起去赏灯。

云卿答应和御凤檀一起游玩的,要是和两人一起去,御凤檀个大男人跟在后头也没多大的意思,到时候安雪莹和梅妤要估计御凤檀的感受,反而弄了没趣,便让两人自去游玩。

安雪莹和梅妤也是通透之人,并不勉强,提了灯混在其他小姐之中,欢悦的走了。

而云卿与御凤檀两人并肩赏灯,不时说上两句俏皮话,其乐融融,两人欣赏着风景的同时,也成了人家眼中的风景。

“你看,这走马灯做的很别致呢!”云卿指着其中一盏灯,让御凤檀看,余光却瞟见右方大街上行来的一行人,他们如同一首乐曲里Сhā进来的不和谐因素,一路上大笑不停,动作霸道,毫不讲理,将灯会喜庆气氛搅乱,惹得众人纷纷望去。

那是五个身着异族服装的人,头顶上有着各­色­的孔雀羽毛,棕­色­的肌肤透着磨砂般的质感,异­色­的瞳孔闪着狂躁又极端的光芒,当看到云卿的时候,幽绿­色­的目光闪过一道异光,朝着她和御凤檀走来。

但凡他们走过的地方,人群都自动让开,便连那些本来看到御凤檀,恋恋不舍跟着走了半条街的少女们,也只能停下脚步,隔得远远的望过来。一时本来还算好的出行,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让人着实有些不快。

“瑾王世子,世子妃,好巧好巧,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博俊王用他那不太标准的大雍语跟两人打着招呼。

御凤檀轻笑了一声,“博俊王这句话用的可不对,我可以和你有缘,世子妃可和你没缘。”他拉着云卿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默默地向博俊王宣示自己的占有。

博俊王的视线落在御凤檀揽着云卿的手上,面­色­丝毫不变,“哈哈,世子果然是对世子妃倾心不已,就连我跟世子妃说句话,你都怕我将她拐跑了吗?”

御凤檀看他那一张泛着油光的棕­色­老脸,嗤笑道:“博俊王是那一箭还没­射­够,还想让我再补两箭吗?”

博俊王脸­色­一变,额头青筋迸得跳了几跳,怒极反笑,“是吧,哈哈,哈哈,世子真是会开玩笑……”他像是尴尬的说完这句后,突然又话语一变,朝着云卿道:“这算什么!世子妃,你瞧你跟着世子,见到哪个王爷,皇帝的还要对他们行礼,若是你嫁给我,我的王后五个月前死了,你就做我的王后,到时候谁见了你,都要下跪,后宫里的妃嫔都给你管,比作这个什么劳什子的世子妃要好多了!”

云卿斜睨着他,白­色­的狐裘斗篷裹着她­精­致的小脸,微微一笑,“可是落日国和大雍两国的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纵使我国的一个王爷,封地也丝毫不比落日国国土要小,更何况,我对和一堆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要能守着夫君一个人,莫说现在是锦衣玉食,就算是寒意素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博俊王就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两国之间的邦交了,难道你没发现,你又惹了群怒了吗?”

博俊王果然往旁边望去,街上不少人都对他投以了愤怒的眼神,很多人根据他刚才说的话,猜出了他的身份,在金殿里大放厥词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大街上不知羞耻!

在他粗狂的气质衬托下,愈发觉得御凤檀和云卿是一对白玉璧人,抚安伯府每年都做善事,在百姓中早有盛名,而御凤檀击退西戎,更是威望甚高,在民间都是出神仙似的人物,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将手中的花灯抛过来砸那粗鲁无礼的落日国人身上。%&*";

不知道身边的文官拉着博俊王说了几句什么,博俊王的眸子里­阴­晴不定,最后再看云卿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摆手朝着旁边的一处酒楼道:“是,是,原是我不懂大雍国的规矩,只想着一切按照落日国的来,得罪了瑾王世子和世子妃两人,刚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想要试一试两位的感情,果真是情比金坚,不同凡响啊!为了表达歉意,那就请两位上去吃顿饭,也好给两位赔罪谢过!”

虽然动作还不怎么标准,可是陡然之间从那个霸道狂妄的姿态换成眼前这彬彬有礼的样子,还是让人觉得诡异非常,御凤檀更是眯了一双魅眸,颇为有趣的望着眼前一手向前伸,做出“请”这个姿势的博俊王,看了几晌后,点头道:“好啊,既然博俊王要赔罪,那我自然是欣然前往,不过要赔的可不单单是我们两人。”

“还有谁人,只要世子说要请的,我定然做到,这也是我的一番诚心!”博俊王当即拍着胸膛,证明自己的决心。

云卿看他砸的砰砰响,暗暗咂舌,这砸的也太用力了,小心把胸腔砸出个内出血来,不过,御凤檀这么痛快的答应和讨厌的博俊王吃饭,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他这人­性­子绝不是那种大方宽阔的,一旦小气起来,能让人心头滴血。

御凤檀举手朝着四周一摆,流水似的白­色­宽袍映着他嘴角一抹朱红更为俊俏,“各位可都听到了,博俊王为他出言不逊,触犯我大雍道德界限,做出赔罪之举,我等大雍百姓心胸开阔,自然不会让博俊王带着心结回国的,是不是?”

旁边的百姓听出御凤檀的意思,自然大声应是。

“那好,就让我们一起到沁园酒楼好好的用餐,来表达我们大雍人的热情和知书达理,懂礼识教吧。”御凤檀的声音本就十分好听,微扬的音­色­配合着火热的气氛,有一种天乐悠扬的美感,再加上白吃白喝的福利,顿时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呼。

博俊王的脸­色­也一点点的变黑,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是千万得罪不得的,一旦得罪了他,就要做好被随时恶整的准备。他为了表示诚意,指的是东大街最为华丽最为宏大的酒楼,这里面有着大雍最好的美食,店里的摆设,一应都是上等的红木做成,­精­致的地毯,华丽的瓷器,还有美丽的琴师弹奏优美的琴曲,只要进去过的人,无不说好,可是相对的,它的消费也非常高,每个人进去便是五十两银子的起价,也就是说,即便你进去后,什么也不­干­,单单喝杯茶,也要五十两银子,而其他的消费,可想而知了。

寻常百姓哪里有这个机会花好几年的家用进去享受,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哪里不赶紧进去的。

御凤檀望着那蜂拥而入的人群,朝着脸­色­已经黑如子夜的博俊王十分有风度的伸出右手,翩翩有礼道:“大雍百姓肯定感激博俊王你的,现在进去用膳,正好可以看到等下的舞狮会,时辰真准呢。”

博俊王此时哪里说的出话来,手指紧紧的攥紧,若不是打不赢御凤檀,估计他都想掐死眼前的这个白衣妖孽了。

御凤檀丝毫没有察觉他那杀人的视线,悠哉的咦了一声,两道修眉不解的皱起,一手横放胸前,一手撑着下巴,“看博俊王面­色­发黑,眼睛发红,鼻翼张合,粗气直冒,莫非你说落日国富有是假的,就连请几个百姓吃顿饭都吃不起,心疼成这样?”他颇为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今日就算我请好了,不要让你为难,我还是和夫人去赏灯吧……”

说罢,拉着云卿转身就要走。

“世子,世子,别走啊,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博俊王见他要走,赶紧大喊,那模样真正是憋屈的紧,想要笑又痛心的不得了,想来他也知道这沁园酒楼是什么档次的,但是主角走了,他这饭不是白请了,“世子,我是被大雍人民的热情深深的感染了,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哪里是心疼这些金银宝石,来来,我们进去好好的把酒言欢!”

御凤檀狭眸在转身的一瞬间带着一种比狐狸还要狡诈的光芒,转身过后,又是一副纯良的模样,认真道:“原是如此,那好,我就喜欢博俊王如此爽快,走,我们好好的喝上两杯!”

此时的沁园酒楼已经坐满了人,博俊王进去之后,便看到里面的小二走过来,带着他们朝着三楼的贵宾包厢走去。

“来,将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上上来,快点!”博俊王金刀大马的坐下,挥手喊道,小二知道他就是今晚的冤大头,看他帽子上闪亮的大宝石也知道是个有钱的主,一溜的就要往外跑。

博俊王似又想起了什么,出言阻止了他的脚步,“慢着!”转头问御凤檀,“你们是客,你们先点。”

云卿看他这番举动,嘴角微微一勾,当惯了主人的博俊王,本来是随自己的心意来的,可是想着要给御凤檀面子,又喊住了小二,看来这顿饭还有其他的内容。

御凤檀摇摇手,“这里的菜都味美,不用再挑了,少放点辣椒就好了。”

博俊王这才一笑,“世子不吃辣椒的吗?日后出来的时候,我定然会记住的。”

御凤檀哈哈一笑,“是夫人不吃辣椒,这个有我记住就可以了,博俊王不需要­操­心。”

博俊王先是一怔,转而一笑,“看来世子对世子妃是真的很关心啊!这样的男人我们落日国的确难找,现在看起来,世子妃选择世子的确是正确的,在我们落日国可没男人有这么细心管女人吃什么,穿什么。世子如此,倒是值得学习!”

对于他一时一个说法,一会变一个强调,云卿是已经不奇怪了,这个博俊王丝毫没有大雍皇帝一言九鼎的气势,真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前一刻跟后一刻的话说起来完全是互相矛盾,他自己还说的乐呵的很。

博俊王说完端起酒杯,站起来道:“世子,见识过你的箭术,还有你的聪明,你的勇敢,都令我深深的佩服,那日输在你的箭下,让我更是心服口服,恨不得能跟你这样的英勇的好儿郎早点认识,来,为了日后的我们的友好来往,我们­干­杯!”

云卿暗暗的皱眉,落日国和瑾王府就是一关之隔,两者之间的关系再友好也是表面的,实则是相互防范,这博俊王在酒楼里和御凤檀把酒言欢,眼下这意思,是准备和御凤檀结交成好友,以后还要经常来往。两人之间关系走的这么近,若是让明帝知道,心底定然又是疑云重重。

她本以为御凤檀会拒绝,免得给瑾王府招惹不必要的猜忌,谁曾想到,御凤檀竟然也端起酒杯,一脸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豪爽道:“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输得起,又大方的人,来,喝!”

这是同意做朋友了吗?博俊王一喜,面­色­愈发的欢悦,一口­干­掉手中的酒,觉得不过瘾,直接将旁边荷叶小碗拿过来,倒上一碗,“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今天喝个不醉不归!”

他们两人你一杯,我一碗,云卿瞧着御凤檀的样子,无声的吃着菜,直到外面的人都渐渐散了,御凤檀玉白的面容上带着酒醉的艳红,摆手道:“喝得过瘾,过瘾啊!博俊王,素闻你们落日国的人,喝最烈的酒,吃大块的­肉­,果然是爽啊,下次,下次咱们还来!”

博俊王醉眼薰然,端着空酒壶,呵呵笑着,“当然,不喝酒的男人,在落日国就不算真男人!世子你这般豪爽的,就是去了落日国,也有女人会爱慕你的!”

“哈哈,是吧!”御凤檀一个踉跄似乎没站稳,云卿连忙起身扶着他,对着博俊王道:“时辰不早,明日世子还要早朝,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博俊王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撑着桌子,被酒­精­侵蚀的大脑说话也慢了半拍,“去,去吧,明日再来,再来!”

易劲苍早就叫马车到沁园酒楼门前,此时已经到半夜,街上人渐渐稀少,只余那一盏盏的灯笼静谧的飘在树头。

易劲苍帮云卿扶了御凤檀进马车,自己就坐在了马夫的旁边。云卿进去看到靠在软垫上睡着的男人,几缕青丝从鬓旁落在他的颊边,随着呼吸慢慢的上下,长如黑羽的睫毛覆盖了那双漂亮的眼眸,整个人是那么的无害纯澈。

然而,云卿推了推他,“起来,别装了。”

男人继续熟睡,呼吸绵长,睡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难道真醉了?

云卿靠近一点,打算去扯扯御凤檀的睫毛,看看某人是不是真睡着了,猝不及防整个视野都翻转了一个天地,被一个混合着酒香和檀香气息的怀抱搂住,薄­唇­沾染了酒香,迅速的钻一进了­唇­一齿之间,碾一转挤一压,直接将云卿肺部的空气一点点的夺去,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收手。

云卿发髻散乱,俏脸熏红,望着压在自己身上,脸上醉意蓬勃,一双邪魅的长眸却闪着比钻石还要璀璨清明的光,微微喘息道:“就知道你没有喝醉。”

御凤檀一手撑着头侧,将自己的重量减轻一半,狭眸半合,“那么多酒,要真喝下去,哪里会不醉的。”

他的发丝落在脸上有点痒,云卿用手指卷了环在指上,“那你没喝吗?”

“我们位置后面不是有盆花么,酒都给它喝了。”御凤檀挑了挑眉,一点也不为自己假喝酒而觉得有何不妥。

云卿看他那绝­色­魅人的模样,想起今日诓得那博俊王出了一回血,吃吃笑起来,“那博俊王不知道是不是真喝下去,十五坛烈酒进了肚子,可不是好受的。”

御凤檀想起那模样,也莞尔一笑,“既然他要故意假装半路相逢,那我就让他装的更完美一点,客也让他请了,酒也陪他喝了,我多够意思。”

云卿摸着指尖柔滑的墨丝,她也发现了博俊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巧遇,从进了沁园酒楼,看到小二热情的招待后,便知晓了。若不是早就预订好了位置,小二怎么会看到博俊王,就迎了上去,问都不问,而且今日上元节,大雍人基本都会出来赏灯,要想等到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既然知道他别有所图,你还和他称兄道弟的,难道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么?”云卿用力拉了拉御凤檀的发丝,表达自己的不满。

御凤檀顺势栽在两道软峰之上,隔着厚厚的锦缎,那细绵弹软的感觉依旧传到肌肤上,他蹭了一蹭,狭眸里带着笑意,“既然人家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花了那么的银子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咱们不给他表现的机会,岂不是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呢!”他很想知道,这一次,博俊王他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现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坏。”云卿点了一下他高耸的鼻子,调皮地一笑。她也想知道,这博俊王留在京城,故意弄的这么万众瞩目的,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叫坏,还有更坏的呢!”御凤檀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慢慢的抬起,由下自上,朝着云卿睨来,清透的瞳光,眼角的风情在清冷的月­色­之中宛若突生的妖­精­,那妖­精­轻轻的勾起魅惑人心的红­唇­,露出贝齿,慢慢的张开,然后……隔着衣裳朝着下方一咬。

“啊……”

云卿小小的叫了一声,胸前传来那说痛不痛,说痒不痒的滋味,迅速的如同潮水般袭卷全身。

一只温热的修长玉手盖上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眼前的一切,却让感官更加清晰。一点一滴,扩大了无数倍。

有什么温热的,湿润的感觉隔着布料传来,一点点浸透她的胸前,挑一动那敏锐的两一处。花苞渐渐绽放,开出绝妙的弧度。

花枝一点点的寻着缝隙,探入最美的那一点,找寻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马蹄踏过石板的笃笃声,有着别样的清冷的气息,天越城如同蛰伏的猛兽一般,那一盏盏明媚的灯笼像是无数双眼睛,望着这辆半夜而行的马车,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悲催的世子爷每次都只能抓住马车上的空隙一逞兽欲……不,不,是制造小宝宝,我们要和谐友爱,哦也,来点月票助兴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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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御凤檀和云卿离开了沁园酒楼的时候,博俊王一ρi股坐在了椅子上,摸着额头大声喊道:“快给我吃解酒药!”

那文官看了一眼外头,走过去将门关上,才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给他吃下,待了一刻钟之后,看博俊王脸­色­的酒红褪去,眼神也清明了许多,这才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喝不了就不要硬拼,若不是我给你挡了些,你一时醉了说漏什么,咱们的事就完成不了了!”

博俊王一手抚着额头,抄起桌上一杯冷茶大口喝了下去,吧嗒一下嘴后,皱眉道:“我也不想的,你不想想看,落日国的人最好喝酒交友,若是我连酒都不喝的话,怎么显出诚意来!这个瑾王世子和世子妃你以为是好对付的,他们两个都心计狡猾,­奸­诈深沉的人,若不拼了全力,万一给看出什么好,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么,你要知道……”

那文官看他还要说话,冷冷的咳了两声,博俊王似乎察觉到什么,闭了嘴换一个话题,“你确定他会钻到我们的圈套里面来吗?”

那文官两只眼睛­射­出冷冽的光,冷哼一声,“再­精­明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天罗地网,你只要记清楚,这次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就好了,千万不要坏事。这次事情经过机密的策划,一切都是照着我们想要结果在前进,以我们目前的处境,必须得加把力了。”

“今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还讹了咱们这么大一笔银子,着实可恨!”博俊王想到那楼下的人声鼎沸,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吃不了还要打包走的百姓,心里都疼的要滴血了。

要知道沁园酒楼一楼,非常的空旷,摆满了桌椅后,至少能坐的下上千名的客人,这还不算二楼三楼的包厢费用。

“这点小钱,和咱们要做的事情比起来,算的了什么!”文官嗤笑了一笑,眸光里有着睥睨和不屑,“接下来,你自然还是小心为上,多试探试探,再说吧!”

第二日,御凤檀刚从宫里出来,远远就看到红宝石闪烁的光在自家王府前,他勾­唇­一笑,缓步走了过去,“博俊王,怎么,酒还没喝够,今天还要再来么?”

博俊王似乎在想什么,闻言转身,呵呵笑道:“世子昨夜饮酒数坛,今日依旧神清气爽,风度翩翩,实在是厉害啊!”

今日的御凤檀换了一袭淡蓝­色­勾莲叶的锦袍,银白­色­的披风上用银丝勾勒着祥云边,阳光下褶褶生辉,映得一张玉面愈发纯澈,两道飞斜的狭眸清明闪烁,任谁也看不出是宿醉不醒的模样。

御凤檀似乎没听出他的试探,不以为意地道:“博俊王牵来的是你们落日国的马儿,今日要来赛马的么?”

两匹浑身发黑的身长腿高,健壮的马儿立在身后的侍卫旁边,长长的鬃毛在淡淡的日光下依旧有这亮泽的光,马鬃梳理的整整齐齐,将马头遮住,双眼如同玻璃珠一样晶亮,一看便是­精­神头十分好,又年轻健壮的公马。

这种马儿,­性­烈而狂野,然而在战场上,是一等一的勇猛,反应疾快,还能陪着主人一同作战,那喷出热气的鼻孔散发着无限的­精­力,也说明不是好驯服的。

御凤檀自然是识得货­色­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淡淡欣赏博俊王并没有错过,他挥挥手,那侍卫便将马儿牵过来。

“在我们落日国,好马就要配好儿郎,世子箭术一流,马术一流,这两匹马,送给你!”博俊王很是爽朗的一挥手,目光里却透着深深的打量。

御凤檀却缓缓地抬起手,收回落在马儿身上的视线,不咸不淡地道:“此等好马,便是一千匹上等骏马里也难得见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说罢,不管如何喜欢,就是不再看这两匹骏马。

那博俊王眼珠子闪现一抹满意的神­色­,这种马儿,他可是连大雍的皇帝老儿都没有送的,若是御凤檀一点都不犹豫的收下,他还真要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看穿了,故意装作中计的。

如今见他不肯收下,心中又放松许多,“这有什么,不过一匹马儿而已,难道比朋友还珍贵,我有心交你这个朋友,定然不会吝啬的!”

御凤檀云淡风轻的一笑,声音柔和,“交朋友也不是用送的礼物来衡量,难道博俊王没有听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么,这样的礼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要。”他说着,嘴角的笑容微微的一收,眼底透出几分不满。

博俊王见此,大声道:“好,好,你们大雍人的规矩太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然这马你不要,那与我一起到赛马,总是可以的吧,这样的要求,你要是都拒绝,那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御凤檀似是犹豫,又看了那打了一个响鼻的骏马,似乎最终还是拒绝不了男儿对骏马的向往,旋即道:“既然博俊王都这样说了,那我便与你赛上一赛!”

博俊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男人嘛,特别是上过战场的男人,除了美人,最难拒绝的就是一等一的好马了,御凤檀是个爱美人爱到骨子里的,又是大将军,怎么会拒绝得了,不能收下这样举世难得一见的好马。

云卿正收拾了东西,外头有丫鬟探了探头,问儿转身出去听了话,回来道:“世子妃,世子说中午不回来用膳,他和博俊王骑马去了。i^”

“好,我知道了。”云卿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

到了傍晚的时候,御凤檀才从外头回来,一张脸在冰雪里吹的透着一股子冷气,云卿将他外头的披风拉了下来,递给流翠后,又端了早温在炉子上的参片野­鸡­汤过来,“回来了,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感觉如何?”

御凤檀接过汤吹了吹,笑道:“那马确实是不错,比我以前骑过的那些马,速度更快,更稳,落地又轻,四蹄长,跑起来简直可以和风同速!”

云卿看他的样子笑了一笑,“博俊王倒也真舍得,这次是骏马,下次不知道又是什么了,总之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啊。”

喝了爱妻的­鸡­汤,御凤檀全身暖和了不少,眸子里氤氲了冰暖交织的雾气,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肯定是要使尽浑身解术来的,我就看看落日国到底有多少宝贝可以让我玩个够!”

博俊王和瑾王府来往密切的事情迅速的传开来,从上元节那一日,为了和瑾王世子道歉,大摆宴席在沁园酒楼,耗费巨银之后,又用落日国的神勇骏马,漂亮的宝石,强劲的弓箭邀请世子与他一起,并且经常到瑾王府去做客,和瑾王世子,还有世子妃都保持着相当好的关系。

众人都说这瑾王世子是好脾气,竟然连当初当众抢自己妻子的人都能容忍,如此风度迷人的世子竟然与那粗俗不堪的博俊王混做了一堆,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渐渐的传言又说出了其他的东西,说肃北的瑾王府和落日国隔得非常近,这博俊王是故意拉拢世子的,所以才会在殿上挑着世子妃来抢,就是为了找到借口和世子接近。

毕竟如今瑾王年纪已大,手中又没有实权,不像世子,既是下一届瑾王的接班人,又受明帝的器重,领了京卫营指挥使的差。

当然,这个消息里面所包含的意思实在太深刻,所以都是私底下流传,并没有沸沸扬扬的传播。

而四皇子在府中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很微妙的变化了一次,这些天,他在府中,真正是在修身养­性­,汶老太爷是每日到他府中替他把脉,开药,看诊,被这件比天大的烦心事缠着,他倒没心理其他事情了。

倒也因祸得福,明帝派了人来问了他的情况,貌似对他的态度也渐渐缓和了起来。

他端起手边棕黑­色­的药,面无表情的一口饮了下去,舌头被苦药麻的没有滋味,他又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旁边的丫鬟将药碗收了下去,擦了擦嘴后,四皇子方望着在等待的辛旷,慢慢地道:“博俊王那群人,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辛旷等待了半天,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迹象,见四皇子开口,往前一步,略为尖利的声音放低了,恭敬答道:“是的,那边说,殿下上次和他谈条件,没有谈成,也没关系,他那边很有诚意合作,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到时候只要殿下略微推波助澜一番,一切便能达到大家的目的。”

四皇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神淡漠。

哼,落日国愚蠢的博俊王,他上次那样明目张胆的来他的府邸,他若是答应了,不是摆明了给别人抓把柄么,当他是傻子!

手指在桌面弹了几下,四皇子抬起幽黑的眸子,“他的计划,你说说。”

新春一过,日子就过的特别快,转眼已经出了正月,到了枝头­嫩­芽怯生生探出头的初春时节。

博俊王终于欣赏够大雍的风景民俗,向明帝辞行。

恰逢这一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素有“皇娘送饭,御驾亲耕”的说法,到了这一日,帝王要举行重大的仪式,让文武百官跟随他到地里去亲自体验一番耕种的辛劳,以此来让锦衣玉食的帝王明白粮食的重要,从而更加勤政爱民。

当然,作为国家的帝王,定然不会和普通的人一般,真正撩起裤腿到田中去Сhā秧­干­活,可风俗不可破,于是在皇宫里有一片土地,是专门用来主持这项仪式的,伟大的皇帝陛下在旁边用金锄头锄上两下,就算完成了。

虽然说是装模作样,可是这个仪式也是有敬龙王,祈求春雨延绵,收获丰盛的意思,所以非常盛大。

刚巧博俊王要辞行,于是将此活动与欢送宴并与一起,朝中文武百官,上下臣子,有品级的诰命夫人,得封的千金,都必须要来参加。

这一次博俊王没有带着他的十三妃,谁都知道自从第一次来到大雍的宴会之后,博俊王就对她发怒,失去了宠爱,什么时候都不带着她在身边,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对于这样一个虽然有着和贵顺郡主一样的面容,但是明帝不放在心上,从而变得无足轻重的女人,没有人会投以过多的注意力。

今日天­色­清朗,春风料峭也抵挡不住和熹的微暖的日光从天空洒下,便是没有多大的热度,但是望着那一片金­色­,便会觉得暖和许多。

因为发生了上次十三妃身带暗器的事情,这一次的检查比以往更加的严密,每一个进来的臣子都要经过搜身,保证绝对的安全­性­。

博俊王跟御凤檀两人走了过来,到了专门负责检查的暗室之中,内侍已经在一旁伺候着,让两人除下衣物。

“怎么这么麻烦,不是说让我去看什么典礼的么,如何还要检查,莫非还怕我带了你们皇宫的宝贝不成!”博俊王一甩袖子,满脸的不耐烦,棕­色­的胡子随着他说话在下巴抖动。

御凤檀张开双臂,十分自然的让内侍搜身,对着他笑道:“你也莫要不耐烦,之前你那十三妃毒针还好­射­的是我,若是­射­到的是陛下,只怕博俊王你今天也别想站在这里了!”

博俊王目光一紧,眼眸之中露出几分狠毒之­色­,御凤檀这句话玩笑之余,又带着一抹严肃。

既说明了为什么要搜身的原因,又讲出了当日十三妃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过,若是换了是明帝,事情就要严重得了了。

跟御凤檀相处的这些时间,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悠闲散漫,可绝对不是好惹的,有时候随便说上一句话,都能让他心惊许久。

他手指微微紧了紧,也和御凤檀一样张开手臂,“怕什么,当上一国之主,那就得有霸气,这些明刀暗箭的要是有人敢来,就立即让他好看,看他以后还有没有人敢这么做!”

御凤檀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是啊,若是有人敢这么做,肯定是要他好看的!”

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其他的男宾也一个个的走进来,见到他们两人,不免目光里有着打量,看看这当日情敌,如今还一同游玩的身份,神­色­都显得有些怪异。

“博俊王,世子,你们可以进去了。”内侍检查过,没有在两人身上发现可疑的东西,便伸手请道。

御凤檀从容不迫的整理好衣裳,与博俊王朝着前方众人集聚的地方行去,博俊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拉着御凤檀,让他介绍周围的那些祭天所用的器具和摆设。

明帝上香之后,便接过礼部递来的帮着红纱的锄头,走到了御用的一块小田地旁边,对着那田锄了下去。

云卿目光落在那一片早就由宫人锄好的土地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讽笑,她曾经到过乡下的庄子,知道真正的农人是怎么耕种的,他们穿着薄薄的汗衫,赤着脚,卷起裤脚,一步一步的踏踏实实踩在土地上,汗水洒在土地上,那才是真正的耕种,而明帝,一身紫貂锦袍,华丽的五龙纹镶嵌了各种珍贵的宝石和珍珠,金铸的锄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切都与辛劳两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对眼前这些没有兴趣,转而去看御凤檀,便见其他朝臣,都依次按照各自的品级和身份,都开始了这一个程序。

瑾王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帝唤了他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金­色­的锄头上,恭声道:“臣在。”

“来,你作为朕的弟弟,多年没有参加这二月二的仪式了,朕完成了,下一个就由你接手了!”明帝多年养尊处优,动了几下后,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接过魏宁递来的手绢,擦了额头的汗,微笑的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是亲切,然而瑾王的眸子却连连紧缩,“陛下,臣的手臂前日在外面撞到了,如今正使不得一点力气,今日众多臣子都在,就莫要让臣这个拿不动的人再来,几位皇子正是年轻力壮,让他们来体验,将来才能更好的使我大雍繁华昌盛。”

人群里一片寂静,云卿冷笑一声,明帝在位二十余年,对瑾王依旧不放心,刚才那句话里的意味十足,什么是下一个就由你接手了,这不是隐含的试探么?

若是瑾王糊里糊涂的就将金锄头接了过去,在明帝的眼中,只怕就会变成觊觎他的位置,一心想要取而代之。

她的目光落在这位逍遥自在,每日就去钓钓鱼,下下棋,要么就去青楼酒馆听曲寻花的公公身上。

对于他爱好美人这个习惯,云卿不置可否,可若是二十余年,最上面的那位都把自己当作眼中钉,时时刻刻都在防备,在试探,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压力巨大,难以忍受吧。

她记得自己也曾经找过资料,知道瑾王是先帝的第九子,他的母亲福妃出生于淮北的大族,自瑾王出世后,明理博论,机敏过人,更是武艺超群,擅兵法谋略。

在他幼时曾将开国乾帝当作目标,誓要将大雍的国土再次扩张,而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军营历练,后来便开始上战场,一次次的胜仗给他赢得了莫大的声望,朝中支持他继位的大臣不在少数。

但是先帝在最后,却属意于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明帝。

那时候的明帝根本就毫不起眼,在东太后所出的嫡子二皇子,齐妃所出的六皇子,德妃所出的九皇子光芒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简直就是一匹杀出来的黑马,所以才造成二皇子的极度不服,发生了后来的四王之乱。

大概因为知道自己无母族可靠,在朝中威望甚小,所以在元后去世之后没多久,明帝就将薛皇后扶上了皇位。

而薛家也因为女儿是皇后,全心全意的辅佐明帝,渐渐的明帝才坐到今日的威严帝皇。

以前的事情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免不了时时刻刻都放不下心,就像御凤檀说的,坐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反而不安稳了。

就在她沉思的时刻,一个小内侍将沉重的金锄头递给御凤檀的时候,像是因为太过沉重,一下没有拿好,反而撞到了御凤檀的身上,跌到了地上。

他连忙跪下来的求饶,站在御凤檀身旁的辛旷则一脸的责怪,“你怎么可以这样鲁莽,竟然连锄头都握不好……”

说罢,蹲下手就准备去捡,然而他突然发出了一道惊疑之声,喊道:“咦,世子,你的名册掉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地上牛皮的册子之上,看起来不是很厚,不是很新,然而来参加这种场合带一本册子在身上是要做什么。

明帝正坐在亭子里歇息,看到这边人员耸动,扬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辛旷上前,将那册子快速的抢在人前捡了起来,转身朝着明帝道,“陛下,从世子身上掉下一本册子,好似记录了一些东西,臣等正觉得奇怪呢。”

“册子?”明帝紧皱了眉头,从没听说过御凤檀勤于读书,卷不离身,这册子……

瑾王微微侧目,朝着儿子所在的方向望去,但见他也拧着两道长眉,眼底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陛下,这册子不是臣掉出来的。”

“不是你?那为何辛侍郎说是你的呢?”明帝眉头越发皱的紧密,目光里幽光毕露。

辛旷只一口咬定,“这本册子是微臣看见从世子身上掉下来的,就是那个小内侍不小心撞到,才让册子掉下来。”他指着那名全身发抖的内侍,“是,奴才也看到是世子身上掉下来的。”

御凤檀见此,坚决道:“不,这不是臣的,绝对不是,这东西不是!”

明帝看他们一人一个说法,目光落在那册子上,幽深闪烁,博俊王飞快的朝着四皇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站出来,替御凤檀说道:“陛下,世子说这东西不是他的,定然不是他的,可能只是别人不小心掉的,不关世子的事。”

明帝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博俊王看到那册子是谁掉下来的吗?”

博俊王略微迟疑,摇头道:“没有看见,但是世子他说不是,就应该不是。”

满朝文武都以奇怪的目光望着这异族国王,纵使这些时日见他也有数次,可看到那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珠总觉得不习惯。

今日再看,却觉得又顺眼许多,只是人都是排外的,虽然觉得今日的博俊王看起来比往日里要顺眼的多,可怎么也有一种非我族类,看不顺眼的感情。

御凤檀狭眸里掠过一道利光,侧眸望着博俊王,冷笑道:“博俊王,若是你看到了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你便说是,若没看到,就说没看见,不要在陛下面前说这等没证据的话。”

他突然冷冽的话语,让群臣一惊,也让明帝的眼眸微微一凝,犀利的视线在御凤檀和博俊王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落到了辛旷手中的册子之上。

辛旷低头举起册子,“陛下,这册子是谁人的,只要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便知,臣等没有阅读过,还请陛下圣断。”

经过这么一番争吵,明帝对那册子也起了疑心,眸光锐闪时,对着辛旷沉声道:“呈上来。”

闻言,辛旷嘴角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角度,上了台阶,走上亭子里,举起双手,将册子递给明帝。魏宁接过辛旷递上来的册子,放在了明帝的面前。

看那外面,无字无画,做工也很一般,但是磨损的程度是比较旧的,像是时常拿出来用的。

明帝似乎想到了京中最近冒出来的各种传言,深邃的眸子黑如子夜,抬起手指,慢慢地翻开了第一页。

当目光落在上面之时,他的眸子微微眯紧,­唇­角抿成一线,继续又翻了一页,随着每打开一页,明帝的脸­色­就要更加黑上一层,目光­阴­森森的朝着御凤檀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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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目光落在上面之时,他的眸子微微眯紧,­唇­角抿成一线,继续又翻了一页,随着每打开一页,明帝的脸­色­就要更加黑上一层,目光­阴­森森的朝着御凤檀瞟去……

所有人都被明帝的表情所吸引,忍不住猜想那本名册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微妙的望着御凤檀,难道这册子真的是他掉的,那为什么不承认呢,里面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魏宁跟在明帝身边多年,察言观­色­是他的看家本领,此时见众人表情怪异,余光不着痕迹的在往那册子一瞟,这不瞟还好,一瞟连他这御前伺候多年的宫廷内侍总管脸­色­都变了一变。

御凤檀依旧是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不为明帝的目光而变­色­,等到明帝终于将那份册子用越来越快的速度翻完,他的脸­色­期间变了几变后,又恢复到正常的模样,朝着御凤檀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

御凤檀顿了一顿,眼底似是有一抹为难,或者是称作羞涩的东西,“陛下看过就应该知道是不是臣的物品了。”

明帝手指在那牛皮封面上敲了敲,面­色­严肃,“你怎么能带这种东西来参加今日的仪式,真是好大的胆子!”

御凤檀神­色­不动,狭眸微微弯起,眉目之间一片悠然,“陛下,这,臣平日里有这爱好,将这册子带着身上,今日一时忘记带了进来,原本想着就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也就藏起来没让人发现,哪知道,偏生就这么巧的落了下来。”

明帝目光微微眯了眯,从云卿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去,厉声道:“这种东西,平日里在府邸自赏也就罢了,莫要再带在身上大摇大摆,让人撞见了笑话!拿去!”

御凤檀莞尔一笑,­精­致的­唇­角勾出一抹让人看了心中一动,又说不出所以然的诡异笑容,扬声道:“多谢陛下。”说罢,便向前去接那册子。

辛旷静静的听着御凤檀的话,开始心底还是一喜,如今听来,那话语越来越不对劲,看册子的表面,就是他们准备的那本,按理来说,陛下看完之后不说是雷霆大怒,必然也不是现在这幅带着点无可奈何,眼眸里又隐隐含着笑意的的模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就在他思忖之际,御凤檀已经迈过阶梯,上到了宽阔的亭子之中,接过了那一本牛皮册子握在手中,侧眸望着一脸沉思的辛旷,瞳仁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嘴角的弧度若轻花飞舞,寓意深远。

“好了,你们都下去!”明帝看着亭中站着的两人,提声吩咐道。

与此同时,只看御凤檀一手拍在辛旷的肩膀上,“辛侍郎,我掉下一本册子,还麻烦你送上来给陛下观阅,实在是太过有心了!”

这一拍用了劲力在其中,辛旷本就生的瘦,整个人都往左边倾斜了下去,这还不算什么,只看辛旷一斜,本就宽松的衣襟下叮咚划出一样东西,掉在了地上。

明帝低头一看,脸­色­顿时一变,两旁侍卫全都冲了上来,将明帝包围在其中,拔剑待命。魏宁望着那短剑,指着辛旷喊道:“辛侍郎,你身上带着短剑进来做什么!”

刚才进来之时,所有人都进去经过了搜查的,一­干­危险的物品全部都留下,眼下辛旷身上忽然掉出一把短剑,实在是让人惊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辛旷低头一看,噗通一声跪倒在明帝的面前,额头上冷汗涔涔,连声喊道:“陛下,这短剑臣不知道从何地方而来的,臣确实没有挟带过这种危险的物品!”

明帝目光盯在那把短剑上,不由的就想起围场那次被刺的狼狈状况,深邃的眸子里­射­出如冰的视线,朝着辛旷看去,生生将人的汗毛看的竖起,“朕亲眼看到短剑从你身上掉落,你还有何话说!”

辛旷也没想到自己身上怎么会有一把短剑,而又在这个时候掉出来,他忽然想起御凤檀那重重的一拍,心中一股凉意倏地一下弥漫到全身,定然是这一拍。他反应很快,立即辩驳道:“陛下,进来之时,每一个臣子的身上都要经过搜查,臣身上若有短剑,定然会被内侍查出,还请陛下请检查臣身上的内侍过来,给臣一证清白。”

明帝在审查案件的时候,有着明君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辩驳,看证据,此时虽然他心中动了怒气,然而当着朝臣的面,他绝对不会就任意将身为户部侍郎的辛旷拉下去妄斩,他没有开口,但是魏宁知道他的意思,对侍卫使了个眼神,他们便去查那个搜身的内侍。

四皇子站在亭下,望着这一幕,墨般漆黑的双眸中蕴着一抹淡嘲,他心底有一种直觉,这一次下手绝对又没有成功,无论事先计划的有多么的周密,事到临头,下的棋总是比别人要慢上那么一步!那个搜身的内侍,只怕是找不到的!

果然,片刻之后,侍卫回来,禀报道:“回陛下,替辛侍郎搜身的内侍已经自尽在暗室,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御凤檀睁大了眼眸看着辛旷,似乎被吓的往后一退,指着他道:“我就说,怎么我掉了本册子,辛侍郎看也不看,就要说呈交给陛下观阅,原来辛侍郎是要寻个机会接近陛下,然后进行刺杀,好在我这一拍将你的凶器拍了出来,否则的话,陛下岂不是危险!”

“瑾王世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对陛下一片丹青可照天地,如何会做这种被人不耻的事情,你切莫要冤枉于我!”辛旷一听内侍已死,便知今日一事,早就被御凤檀看穿了,他们买通人在瑾王世子身上弄上一本册子,结果人家也照样将这一手还给了他们。他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解释作证,只有一口咬死不是自己所做的。

危及自己的­性­命的事情,明帝肯听辛旷解释已经是极为有耐心的,此时见他举证不出,还在这里想要洗脱罪名,额上青筋迸出,­唇­齿间已有怒意冒出。

辛旷是四皇子如今的谋臣,又处于户部侍郎一位,以后前途伟大,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折损一名亲近臣子,对着自己这一派的人示意,立即有人站出来求情,“陛下,辛侍郎平日­精­忠为国,尊敬陛下,臣等都看在眼底,他绝不可能对陛下有刺杀之心,这定然是另有­阴­谋,还请陛下明察!”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曹左都御史站出来,不屑道:“要保人,也说的客观一些,童大人,你说辛侍郎一心为国,此话我不敢苟同,我御史府最近接二连三的接到有人举报,户部侍郎辛旷广纳私田,私藏美姬,在京中郊区置下至少六处庄子,敢问他一个侍郎的俸禄,不仅能养活屋中八名小妾,还能买下这么多房产,这银两来的不明不白,实在让人无法认同你的说辞。”

童大人一怔,他没有想到,一向站在中立队的曹左都御史突然会在这个时候对辛旷进行发难,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这曹御史是寒门出身,整个人就如同那咬不烂的铜豌豆,朝中哪个官员犯了错,他都敢上书弹劾,丝毫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可他的正室,是杨阁老的女儿,又不知道这臭脾气怎么对了明帝的胃口,不管多少人投诉他,明帝总将那投诉的折子压下不理,所以朝中官员看到他,心中无不胆怯。

眼看其他要说话的人,遭遇了曹左都御史的一番话后,眼中都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他们要是帮着求情,将那曹铁豆弄的火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掀了他们的底,这不是自找难堪么。保人可以,但是也要看场合和时间的。

一时之间,就再也没有人开口。

云卿瞧着这些人的脸­色­,暗暗冷笑,博俊王和四皇子连起手来想要陷害御凤檀,以御凤檀这­精­得冒泡的­性­子怎么会察觉不到,莫说是放本书,就是在他身上多加两根头发,他也能察觉到。他早就暗地里让人给曹左都御史将四皇子身边得力信任的一­干­人老底递了过去,今日这些人只要开口求情,就等着被发难!

人­性­都是自私的,就算是一个派别,也不见得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此时的沉默便是证明了这点。

四皇子也是经过风浪之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眼看再不行,辛旷就要被斩,他静静的站出来,双眸望着明帝,“父皇,儿臣认为,曹左都御史所说之事,与今日行刺一事无关,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并且儿臣觉得,辛侍郎不是鲁莽之人,他前途鼎盛,如何要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累一家上下!还请父皇能将此事细细审查,定然会有所获!”

三皇子正瞧着好戏,看着四皇子站出来,便如同瞌睡了有人递来枕头一般,见风就去煽火,圆白的面容上露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眼角里带着轻视,“四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自幼夫子不是说过,人的­性­格决定人的行为,而从一件小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质。曹左都御史正直清明,所查之事都是有证有据,辛侍郎若能为了一点财物,而放弃为官的清廉,那么他害怕被曹左都御史上书之后,被陛下罚贬,也可能做出过激行为的!”

四皇子两眼微眯,眸子里透出危险的光芒,瞪着眼前这位和自己从小就不合拍的皇兄,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将他杀了,以免总是挡在他的前面,做一个碍眼的挡路石!总有一天,这个白胖子,他会将他杀了解恨的!

儿子之间的暗流汹涌,明帝都一一收于眼中,最后望向一直默默无闻的五皇子,徐徐开口道:“老五,此事你怎么看?”

五皇子一袭烟蓝­色­的长袍,上面简单的有着水纹,腰间带着玉带,头上系着金冠,温和的面容因为那沉稳不变的表情而显得有一种内敛温柔的气韵,被明帝点到名后,他往前一步,垂眸道:“据刚才观察,儿臣只看到匕首是从辛侍郎身上掉落,此处无可辩驳,但是有一点,儿臣觉得奇怪?”

“何处?”明帝望着他,声音沉缓的问道。

五皇子抬头望着亭子里的数人,目光在御凤檀手中的册子上停留,指着道:“儿臣以为,这册子掉落在地,一本书籍也好,一本字画也好,辛侍郎完全可以自己打开一看,若是有何不妥,再交给父皇查阅,可辛侍郎捡到之后,并不询问瑾王世子,也不与其他人触碰,言语之间十分笃定的要交给父皇查阅,这一点,令人生疑。只是到目前,儿臣还不知道那册子里是何东西,是否辛侍郎其实早已经看到,是有极大的机密,所以才一定要交给父皇,所以,儿臣不敢定论。”

明帝望着这儿子里气质最为内敛的儿子,他就像是万千枝头一个默默无闻的果子,静悄悄的成长,不会像三皇子一旦有什么成长,进步,就迫不及待的到他的面前炫耀自己,也不会像四皇子,冷漠寡言,却有着一股常人难有的霸道气息,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是漪兰的孩子……

明帝的眼眸深了深,随后伸手向御凤檀摇了摇。

御凤檀有些难为情,“皇伯父,不要?!”一般他喊皇伯父,那就是在套亲情关系了。

明帝侧着脸,因为前面都有侍卫,所以众人也看不到他的嘴巴在动,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既然要带出来,那就不要怕丢脸,拿给我。”

御凤檀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幽幽的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一点点往前递给明帝,“这可是珍藏版的……”

明帝嘴角抽了抽,一把扯过那册子,用龙目瞪了御凤檀一眼,死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他收回目光,等露在众人面前的脸­色­,又是威严和气势并存的一张面容,潇洒的往前一丢,那册子飞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啪的掉在了地上。

众人目光都朝着那册子望去,他们实在好奇的紧,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阵北风轻轻的刮过,吹起那本神秘的册子,只看它一页纸翻开,一副­精­妙绝伦的艺术绘画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画面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的五官清晰,动作栩栩如生,非常好的展现了画画人的艺术修养和造诣……

但是众人中马上有人就有人脸­色­一变,站在前面的臣子,一看后头还有望过来的女眷,赶紧上前就将那册子合上,一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御凤檀……

瑾王世子,果真是好胆量,好见识,好魄力啊,这等东西随身挟带,难道是准备一有时间就拿出来揣摩揣摩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御凤檀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摇了摇头,唉,他不过是带了本春宫图在身上嘛,这些人真是,一本春宫图什么的,值得大惊小怪吗?

他朝着博俊王露出一个俊美无害的笑容,若是搜出一本写着与落日国往来官员和财物的册子,那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是不?他这一个眼神隔着众人朝着博俊王传去,透着意味深长,博俊王的被那双极尽魅丽的眸子望着,全身都不由的透出一股冷意,难道御凤檀知道什么了?他可以故意装作两人关系,将四皇子要陷害御凤檀的事告诉了他。

“这,”,五皇子微微一呆,视线慢慢地从春宫图上收回,温润的面容上泛出一点绯红,“如此一来,儿臣不得不怀疑辛侍郎的用心。”

莫说群臣们的心里是奇奇怪怪的想法万千,最奇怪的就数辛旷了,那本博俊王说早就放好了的名册,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春宫图?她愤怒的朝着博俊王去,却看他那张棕­色­的棱角分明的面孔根本就没丝毫愧疚,那双闪动着算计光芒的幽绿­色­眼眸,显然在讽刺他上当了!

根本就没什么名册,什么鬼财产交易的名单,从一开始这里就是春宫图!御凤檀和博俊王两人就是一伙的!

就在此时,博俊王的视线忽然落到了那把短剑上,棕­色­的眉头紧紧皱起,似是觉得十分奇怪,他那夸张的模样立即让明帝注意到,不由抬眸望向他,“博俊王认识这把短剑?”

博俊王恍然回过神,脸­色­有些变化,“这短剑,我记得曾经好似看到有人用过,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看过这把短剑?那就是可以循着这把短剑找出幕后指使的人了?四皇子朝着博俊王扫了一眼,视线恨不得能变成刀片将他杀了!可是明帝在这里,他不可能阻止得了博俊王,手指紧紧的握住,恨不得在手心里抠出血来!

都快他被得到沈云卿这句话给迷住了心神,被眼前这个看似愚蠢,实则一点也不比别人蠢的博俊王摆了一道!实在是太可恨了!

他的恨意即便是化成实质,博俊王也感受不到,此时的博俊王正在和明帝说这把短剑的事,而明帝也眸光微眯,沉声道:“那就拿过去给博俊王看一看,究竟在何地方见过这把短剑!”但凡是每一个想要刺杀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这一个也不例外!

博俊王恭声应是,上前去接侍卫递过来的短剑,他接过之后,慢慢的将那短剑观赏了一番,“剑鞘十分­精­美,上面的花纹显然是名匠雕琢而成,镶嵌了宝石和珍珠,这样贵重的剑,普通人也用不起。”

他一边说着,众人都连连点头,就这把短剑的价值都不菲了,自然一般刺客是不会用这样的短剑的!

博俊王忽然凝视着匕首上的一点,朝前走了两步,“大雍皇帝陛下,你看,这一处的标志……”

他指的地方是剑鞘最上方一个细微的花纹,明帝看不清晰,便略微将身子向前一倾。

博俊王抬起头来,这一次,他那原本粗犷野蛮的相貌气质,在抬头的一瞬间,陡然变得­精­利如剑,幽绿­色­的眸子透着寒气四­射­,使他那种气质变得尖锐又可怖,让人一望便会心惊胆颤!

伴着他那令人胆寒的眼神,还有手中那一把出鞘的短剑,那剑鞘带着风声朝着明帝身旁的两个侍卫砸去,同时,他手中的短剑势如惊雷,迅如闪电朝着明帝刺去!

“狗皇帝,拿命来!”

这一句话,透着完全与之前那落日国口音不同的纯正大雍强调,使得众人脸­色­大变,齐齐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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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透着完全与之前那落日国口音不同的纯正大雍腔调,使得众人脸­色­大变,齐齐一惊!不知是谁家女眷发出了一声尖叫,顿时恐惧蔓延在整个空间。

臣子,宫女,女宾,内侍,都惊慌失措,顿时整个御土地上踩上各种各样奔跑的鞋印,乱成了一锅粥。

而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博俊王动手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文官也将头上的金冠一拉,竟然是一把做工非常­精­细的软剑,他的速度非常的快,顿时从柔弱斯文的文官变成了冷血嗜杀的刽子手,阻止旁边的侍卫和武将第一时间对亭中伸出援救,以便让博俊王更好的下手!

三皇子见此,看那文官的武功­精­绝,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到五皇子已经从侍卫身上抢了一把兵刃,想要往前冲,却看见一个侍卫倒在了文官的手下,不禁停下了步子。

刀剑无眼,若是他向前,不小心被杀了怎么办,他又没有五弟那么好的身手,等下求表现不成,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他瞟了一眼明帝,看明帝只顾着躲避刺客,根本无暇顾及这边,心中一喜,也不冲过去,就对着旁边的侍卫吆喝,“快,快上去打啊,将那刺客抓起来……”

四皇子本以为那博俊王是要招出他,没想到突然一下变成了刺杀,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他瞧了一眼三皇子那一副模样,冷笑了一声,死胖子,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这个时候你就放肆的喊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你以为瞒得了父皇么!

他看了一眼明帝,也拔过侍卫的长剑,冷峻的面容上满带愤怒,怒声喝斥:“尔等小人,竟敢入宫刺杀父皇,看本皇子不替父皇杀了你!”身形一晃,也加入了战局!

四皇子,五皇子是明帝请了名师教导的,武功也是上等的好,顿时与侍卫一起,将那文官困在了包围圈内!

而另外一边,博俊王的剑势之快,只让人感觉眼前一花,侍卫们的刀还只刚刚拨出一点,那把短剑已经到了明帝的眼前!

魏宁虽然学过几手武功,但是此时对上这博俊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护明帝,那剑鞘砸来的时候,直接胸口一闷,口吐鲜血!没有阻挡之势,寒意便直夺心魂!

博俊王要的就是这一刻,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直Сhā明帝的咽喉,可明帝虽然惊慌,但不至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迅速的抓过旁边一个慌乱要跑的内侍,挡在了面前,那内侍猝不及防,咽喉被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咕噜噜的血液从口中冒出,倒在了地上。

明帝趁此机会,站起来,朝着后方避开,博俊王收回短剑,剑锋一转,又立刻朝着明帝刺去,这一剑比起之前的那一剑更有威势,也更快,一瞬间仿佛只有那剑的夺人气势,而旁边的护卫也冲了上去,转瞬之间,数名侍卫已经与博俊王交手数招,才发现这博俊王相当惊人,那眸子透出来的寒意,是高手中的高手才有的凌锐,招招狠辣,逼得侍卫节节退败,连连受伤!

与他相比,这些­精­挑细选的侍卫根本就不足一提!只看那层层包围,在锐不可当的剑气之下,破开了一条裂缝!

博俊王对天一吼,层层声波袭入人脑,竟令云卿眼前发昏,脑内一震,她眸子一紧,这博俊王绝对是高手,竟然可以用内力化为攻击,今日只怕是麻烦!

她从一开始就反应了过来,朝着两旁有着遮挡物的地方跑去,刺客被那么多纷杂害怕的人声吸引,根本就看不到她。又被易劲苍和桑若护在身后,即便没有武器在手,依他们两人的实力,无须担心!她捂紧耳朵,朝着前方望去。

那些侍卫面容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手下纷纷无力再握雾气,而博俊王寻得这一线机会,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穿过众人,冲着明帝而去!

云卿算是看出来了,这博俊王完全就是为了刺杀明帝而来,其他的人不是他的追求,挡他他就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明帝这次被那顶尖的武力压迫终于逼得现出了一丝狼狈之态,大声呼道:“救驾——”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宛若浸金石交错的声音响起,博俊王的的短剑哐当撞上半空飞过来的一物,凌厉的剑势被砸的生生一偏,擦着明帝的身子,咚的一下Сhā一入了红漆木柱之上!

而掉落在地上,发生一声巨响的,正是一根女子用的薄金长簪,那簪尾被极大内力撞的歪斜的流苏还微微的一颤。

博俊王缓缓地转过头去,扫了一眼地上掉落的长簪,幽绿­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狠厉的光芒,当看到出手的那人英挺的面容下长长的眼尾那霸气飞扬的姿态,冷笑道:“没想到瑾王竟然是个孬种,这个狗皇帝对你诸多试探,不仅不感谢你对他继位的支持,还给你打发到肃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你竟然还出手救他?”

此言一出,人群里隔亭子近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来,这博俊王说话的语气,怎么透着一种好生奇怪的味道。

大雍朝的事,怎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看刚才瑾王出手,英勇不减当年,这一手功夫,蓦地让那些老一辈的臣子记起当年这位九皇子的飒爽雄姿,真正是英雄儿郎啊!

瑾王面­色­­阴­寒,眸子­精­光四­射­,动作流利地抄起地上侍卫掉落的一把刀,冷笑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敢来御前行刺,莫非你以为你挑拨本王和陛下的关系,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么?”

那博俊王来这里之前,显然是已经做了调查的,知道今日在场的高手会有哪些,所以他一直都是靠先发制人,以免后来高手云集被擒。i^毕竟今日的防范十分的严密,能得到这个机会已经不多,可万万没想到,这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瑾王竟然会抢在原本预定的御凤檀之前出声,生生将最好的机会撞破!

“我们既然进来,就没有想过出去!”文官一刀捅进了侍卫的胸膛,狠狠的抽出,一脚将侍卫踢走,狠狠地转头朝着博俊王喊道:“还废话什么!你我合力,定然要将这狗皇帝拿下!”

那文官话语声一落,剑势陡然变得锋利,瞬间功力暴涨,招招狠毒,每一剑都朝着人的致命处去,瞬间又有两名侍卫丧身在他剑去。

四皇子被那温热的血溅到了面上,看文官一脸杀意,手中兵刃不停,脚步不动声­色­的靠后挪去,表现是可以,但若是­性­命都没有了!又如何去争夺皇位!

“嗤”的一声,五皇子的手臂被那文官划了一刀,顿时血­肉­翻飞,惊的其他侍卫连忙护着他朝后躲去,“五皇子,你受伤了,快下去!”

五皇子手中拿着刀,不甘的在侍卫的拥护下退后,忽然看那文官手中忽然寒光乍现,连声喊道:“你们小心!”

可惜还是喊的太迟,那文官抄起地上的石子,竟然当作暗器,生生打进了侍卫的太阳|­茓­,顿时横尸一片。他也突破了重围,朝着博俊王所在的方向跃去,两人霎那之间就背对背组成一个防护体,朝着明帝而去!

这一次,他们显然是已经着急,当即咬牙,连连出手,刀锋越来越急,剑光也越闪越烈,如同满地的白霜,汹涌席卷而来,眨眼之间接连有侍卫出招!

御凤檀微眯了目光望着两人,只见他们两人合作程度非常高,而且剑势延绵不断,似江湖武功,却又无比的狠辣,剑剑之间毫无缝隙,一步步逼向明帝的面前!

在场的就算再不懂武功,也知道这两名刺客的身手必然是顶级水平,吓得连连后退,更有那见不得血腥的小姐,连声尖叫,似乎在为这场杀戮奏一首凯歌!

“檀儿,和父王一起上!”瑾王似乎被眼前的场面激起了骨子里深藏的铁马战意,脚尖朝着地上一柄长刀一勾,对着御凤檀喊道。

御凤檀早就有些手痒了,这两名刺客真的是不一般,看身手,比起他过往交手的人都不会差,他接过长刀,与瑾王一同冲入了战局。

刀光剑影,清霜如电!

众人只听到一片叮当交击之声,还有那闪来跃去的身影,眼花缭乱之际,更被那灼人的杀意逼的胆战心惊!

御凤檀应付自如,眸子里却带着一丝认真的神­色­,这两个人的武功,绝对是顶尖高手,就算是他对上,也不能轻松的应付,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但是虽然是打起­精­神,可到底他们对上的是御凤檀,还有当初震慑五内的瑾王,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博俊王和那文官的配合就失去了节奏,开始混乱了起来,很快的博俊王的肩上就被御凤檀刺入了一剑,血液横飞,那博俊王倒也硬气,竟是哼也不哼,依旧努力对战!

此时所有的侍卫全部集中到了前方,没有人注意后头的情状,四皇子退下之后,因为没有受伤,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眸光里闪现一丝­阴­戾的神­色­,趁着混乱的时候,朝着辛旷走去。

辛旷本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口目一呆,本来看押他的侍卫,也顾不得他,毕竟明帝的安危比他要重要的多,此时抬头看到四皇子过来,连忙疾奔过去,面上挂着悲苦的表情,小声哀求,“殿下,你想办法救救臣,臣不想就这么被陛下立斩,臣还未曾见到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不甘心啊!”

这番话说的五分真,五分假,想活是真,不甘心看到四皇子坐上皇位当然是假话,到了这个时候,辛旷依旧还是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可是在冷酷无情的四皇子面前,这点理智再怎么也比不过他的狠厉,他脸­色­不变,目光似乎含着无限的惆怅,叹了口气,“辛旷,你可知道今日你刺杀父皇是什么罪,刚才那匕首又由博俊王捡了去,那两人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依他们目前的情况,不用多久,就会被擒,父皇此时正是雷霆大怒,哪里会听人狡辩,他只会以为你和那博俊王等人一伙的,谋刺帝王是什么罪过,你可知道?”

谋刺帝王者,罪大恶极,为十恶不赦之罪,刺杀者当众凌迟处死,其亲人视情况诛杀或者流放!

这个辛旷如何不知,自他中了进士之后,这些朝中的条例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猛地抬起头,望着四皇子,看着眼前这个无时无刻不是一副冷厉模样的皇子,以前觉得他才有做帝王的本事,如今看来这冷血无情若是用到自己身上,真是凉透了心。

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便是今日之事,也是在四皇子的暗示下所为,事到临头,四皇子却是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可是想着家里之人,辛旷咬了咬牙,眼底的不甘换成了妥协,“殿下,请你看在臣曾经忠心为你的份上,帮臣保住家人!”

他说完,不待四皇子回答,便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剑,朝着博俊王冲了过去,“你这刺客,竟然敢刺杀陛下!”

众人正在御凤檀他们四人打斗的激烈场面所吸引,那狂风骤雨的剑锋里,辛旷如此冲了过去,简直就找死,文官正杀的眼睛发红,看见一个弱­鸡­冲过来,反手就是一箭,捅穿了他的心腔,一霎那的痛楚传遍了全身,辛旷来不及反头看四皇子的表情,即刻断了气!

若是此时他来得及看四皇子的表情,定然会更觉得难过且心凉,因为看到他死的时候,他的这位殿下,眸子里没有一丝的痛心,有的只是不被招供和连累的安心,甚至在心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辛旷终于死了,他也就放心了,至于辛旷的家人,四皇子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谁知道辛旷有没有和家人说过他和自己的事,万一透了风声出去,他岂不是还会被连累!这个世上,只有死人,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视线落在辛旷那高瘦的尸体上,四皇子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辛旷,本皇子的宏图大业上必然会记你一笔的,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黄泉路下走的太寂寞,所有侍郎府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跟你一起再到地下过着同样的日子!

有了辛旷突然不怕死闯进剑锋刀雨之中的行为,顿时令文官分心,瑾王目光一闪,借此机会,又上前给那本就受伤的文官添上一掌。

重力之下,连连后退,脚步踉跄,最终再也不站不稳的倒在了地上,而博俊王也被御凤檀一脚踢飞,撞上了两边的大树,跌落在地上抽搐不停!

侍卫们见此,立即上去要将两人束手就擒,那文官利用这个空隙,竟然以掌拍地,瞬间跃起,朝着旁边的博俊王一剑狠狠的刺了下去,然后拔出长剑,立即自刎,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人看不清楚,只看一支血剑袭上半空,他朝前一扑,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指着明帝,目光含着毒光,“你,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这个狗皇帝的……”说完,双膝跪下,全身脱力,倒地气绝!

侍卫连忙围了过去,试探的一摸两人的颈部动脉,确实已经死亡之后,在两人身上翻转,马上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陛下,这两个人,像是戴了人皮面具!”

只见他们面­色­棕黑,然而胸膛露出来肌肤,却是与面部完全不同的黄白­色­,典型的大雍人外表。御凤檀丢掉手中的长剑,阔步进去走到那文官的面前,手指在他颈部摸索了一会,哗啦一下,竟扯下了一个柔软的头套,甩了几下后,明显的出现一个和文官一模一样的模子,只是那夹杂在刚才的血腥之中,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

“这人皮面具做的真­精­细,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能不能让我看看?”旁边有人看着御凤檀手中的东西,好奇的发表感慨。

御凤檀拿着那人皮面具朝着那人手中一丢,望着那人小心研究,翻阅的模样,面上露出浓浓的嘲讽,嘴角轻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当然做的­精­细了,这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人皮!”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的温暖,然而落在人耳里,比起鬼魅的震慑来,也不会差上一毫。

本还在­精­心察看的那人吓得将手中的人皮面具一丟,整个人吓的浑身发抖,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丢到了侍卫手中的人头面具,用发凉的腔调缓缓地,艰难的问道:“活人的?那。那这个文官,岂不是?”

“他早死了。”御凤檀的声音微冷,狭长的眸子望着地上那两名被剥了人皮面具后,露出两张完全陌生面容的刺客,眼眸­精­锐的一眯。

难怪他一直觉得博俊王有些不对劲,虽然­性­格依旧爽朗,做事仍旧粗犷野蛮,但是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曾经细细的观察过“博俊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原来不是易容,而是直接用人皮!

这种人皮面具是趁人在活着,血液流畅的时候,将其肩部以上的皮肤,用药物和利刀,以­精­细的手法一点点的剥离,如此可以保持皮肤的弹­性­和柔韧­性­。

将皮完整的剥下之后,接着将皮肤放在特制地药水里泡上两个时辰,然后提出来,去除多余的油脂和血­肉­,再擦­干­,擦上特质的柔软油,打磨一遍,晾­干­之后,便做成一张­精­致绝伦的人皮面具。

一个月之内,戴在人的身上,和活人的肌肤没有一丝半毫的区别。不仅看上去没有区别,就算是手指按上去,也和活人的肌肤一样,有着极好的弹­性­而手感,甚至还能传递肌肤下的一点温度。

因为它保持了人皮肤的透气­性­,就算戴在头上直到腐烂的时候再取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除了后期人皮腐烂的时候发出的腥气除外。

种剥皮的方式十分的残忍,制作的成本也相当高,药水需要许多名贵的药材配置,而剥离之人必须清楚的知道人体的结构,下刀不能有半丝的犹豫,后期处理起来虽然时间不长,几天就够了,但是这期间必须要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否则弄破了,弄皱了,那都功亏一篑。

眼下这博俊王和文官的两张都做的完美无比,没有一丝缝隙,这些天,两人走过大雍的每一个街道,甚至和明帝也见过数次面,都没有人能看出来。只有剥开衣物之后,才可以看到他们肤­色­的不同。毕竟大雍人和落日国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这两人的脸型和身形又和真正的博俊王以及文官差不多,套上人皮面具之后,对于不熟悉他们两人的来说,是绝对不会感受到这种差距的。

御凤檀漫步走到云卿的身边,看她安然无恙的站在旁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云卿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个时候发笑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她只是微微勾了勾­唇­,示意自己没有遭到袭击,“我没事,只是这刺客的人皮面具……”

之前这假博俊王曾和御凤檀说过,四皇子找他合作,要陷害御凤檀,许诺拉了瑾王府倒台,能让大雍肃北的防线减弱,而四皇子表示,他只要世子妃就够了。

假博俊王为了表示诚意,还将四皇子与他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御凤檀。但是御凤檀在京中生活多年,却是比一般人晓得四皇子的­性­格。

这位皇子殿下,绝不是随便会去找一个异乡的人合作的,还提出侵入边境这样的要求,一旦被拒绝,简直就是砍头之祸。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位博俊王另有图谋,可那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博俊王是假的。

博俊王本来就是第一次来大雍,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哪里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生活习惯。

所以御凤檀并没有按照博俊王所说的方法,只是换了个法子来警告四皇子,毕竟想要夺走云卿这一点,博俊王绝对没有说错。

但是根据眼前的事情来看,这假博俊王从一开始,就是两边讨好,两边都想陷害,和御凤檀说过的花,定然也和四皇子同样说过。

他的目的只是想将场面弄乱,然而趁着众人都被事情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再寻得最佳的时机,去刺杀明帝!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博俊王”!

御凤檀知道她在想什么,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沉思什么。

此时侍卫将两张人皮面具提了过去,朝着明帝禀告道:“陛下,这两名刺客身上没有别的证明物,但是在他们的腰部,都发现有两个血红枫叶的印记,这种标记曾经在围场中道的刺客身上发现过,他们应该是……血衣教的人。”

血衣教,这个名字曾经是毫不起眼,但是自从围场一事之后,如同春风刮遍了大雍每一个朝臣的耳边,每当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的脸­色­无不微微发白。

所有人都记起那一日的血腥情景,多少人死在血衣教的利刃之下,多少人受伤到如今还没有痊愈,那种血溅当场,横尸全场的惨状,是这些整日在朝堂,在后院里用­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人难以接受的。

嗜杀的恐怖,令他们瞠大了眼睛,寒意直到了骨子里。目光望着那两名死去的刺客,想起他们刚才的狠绝,全身都冒出一股寒意。

又是该死的血衣教!

明帝望着那两张人皮,心中如同怒火撩过草原,瞬间燃起熊熊的怒火,甚至是一发不可收拾,目光里的怒意怎么也收敛不住,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样东西对着地上就掷了过去,厉声喝斥:

“这就是你们搜查的结果吗?给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也没查到,还让人进了宫大肆杀虐!要你们又有什么用!”

帝王的威严被触怒,就算知道这不是侍卫们能防范的,可是刚才那险些被杀的后怕还在心头跳动,众臣子都纷纷低下头,手心额头都是冷汗,冬风一吹,更是全身发凉,不敢抬头。

而瑾王度步走到明帝的面前,目光在刺客两人身上扫过,目光微紧,低声道:“陛下,他们的人皮面具是真人做成,如今刺客已经自刎,真正的博俊王和落日国的文官,要尽快找到才是。”

博俊王自年宴到今日,一共是一个月零四天,这种人皮面具到后期就会发出淡淡的腐臭味道,依刚才他的判断,应该已经快一个月了,马上就要腐烂衰败。所以也可以判断出,真正的博俊王和文官,如今已经遇害。并且是在达到大雍之后,才遭此毒手。

一国君王出使邻国,却被用剥皮这种残忍的手法惨死在邻国,就算大雍在实力上强压落日国,从礼义上来说,是绝对落了下风。

明帝的怒意在瑾王的声音之下慢慢地退散了,眼下刺客已除,虽然对血衣教依然是恨之入骨,但是两国邦交的问题还是要放在首位。分得清事情的急缓轻重,能将个人的喜怒放在次要的位置,才是帝王应该具备的品质。

他看了一眼瑾王,想起这个弟弟刚才确实是出手救下自己,心中微微一动,之前自己还在试探他,这些年也没有少防备他,甚至将这个弟弟的军事才­干­都压在肃北那荒凉之地,到了危机关头,还是他出手相救,一时记起当年也是瑾王不畏生死,带兵杀进皇城,救他于四王之乱中,语气微柔,“为兄知道了。”

这一声声音极小,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了瑾王的耳中,他目光微诧,然而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丝毫没有因为这一句“为兄”露出半分的喜­色­和得意。

伴君如伴虎,丝毫也轻慢不得。

明帝说完之后,也不再将思绪停在此处,转过头望着群臣的面容极具威严,双眸缓缓地扫过一众群臣,最后落到了韦刚成的身上,“你速去搜查八方馆中所有落日国的随从和使臣,查探是否有漏网之鱼,并在京中查探博俊王和文官两人的下落,记住,不要将事情闹大,引起恐慌!”

“是,陛下!”韦刚城提心掉胆的应道,今日发生这件事,他身为禁卫军统领,责任巨大,陛下未曾问罪,不是对他特别照顾,而是因为还需要他查出余党。

他领命立即退了出去,留下来的侍卫去请了御医过来,给受伤的五皇子,和侍卫治伤,而地上的尸体也飞快的整理了起来,看着这满目狼藉,明帝皱眉摆手,“去金殿。”

看这意思,丝毫没有放众臣回府的意思,只怕明帝还要等韦刚城搜查的结果。一个刺客冒然进来刺杀,怎么都会让人想到里头有内应,不查个明白,哪里会放心。

于是一­干­人带着忐忑和后怕的心情,望着金殿而去。

而韦刚城这一搜,又搜出了让人惊讶的结果,只让人觉得这次“二月二,龙抬头”,实在是抬的太过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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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韦刚城这一搜,又搜出了让人惊讶的结果,只让人觉得这次“二月二,龙抬头”,实在是抬的太过惊恐!

明帝在前方走了几步,忽然想到那两个刺客的武功之高,以韦刚城的武功,并不一定制服得了,顿住脚步想了想后,转身道:“朕亲自去一趟八方馆,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他改变主意要去八方馆,那臣子们自然是要劝阻一番,可是明帝下了决心,也不听人言。

但是去八方馆,不可能后头跟着这么多人,于是明帝除了侍卫之外,还带了十余名朝中大臣,其中便有瑾王和御凤檀,而云卿因为御凤檀的缘故,也随着一起过去了。

待一­干­人进到八方馆的时候,落日国的使者随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的天­色­正好,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国的东西,猝不及防的望见大雍的军士前来,气势汹汹,烈脾气一来,顿时便要拔刀相向。

他们拔刀,大雍这边的侍卫自然是不会客气,他们的皇帝刚刚被冒认成博俊王的刺杀,肚子里还窝着火呢。

明帝扬起手来,示意两边的人都不要冲动,朝着如今落日国人中穿着最高品级的使臣,以十分真诚的语气道:“落日国的使臣和各位,你们莫要冲动,朕今日来这里,不是要和落日国动刀动枪,而是有要事要商议。”

看他动作并没有侵略的意图,落日国的使臣微眯碧­色­的眼珠子,大声地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商量,今日我们伟大的博俊王在宫中,两国的来往你尽管找我王商议!”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还不知道博俊王已经遇害。

明帝面­色­现出一抹痛心之­色­,以简单明了的语言将刚才宫中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听到自己的国王对明帝进行行刺的时候,那使臣满脸不敢置信,大呼,“不可能,我王虽然是鲁莽,但绝不失大智慧,不会为了一时冲动,破坏两国的交情!”

此话云卿倒是心中赞同,原本的博俊王,虽然是­性­情莽撞,狂躁无礼,但是从他虽然连连吃亏,在御凤檀手下落败丢脸,也没有冲动要报复,或者当即翻脸,这一点对于火爆­性­格的武人来说,是需要能力来控制的。

可是今日这个博俊王,拔刀就刺,显然就完全不同了,那刺客招招狠利,根本就不管两国的交情,不过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博俊王,又哪里会管这些。

韦刚城将刺客的事情也重新说了一遍,直将周围的落日国使臣惊得面面相觑,私下窃窃私语,又不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韦刚城,“我们的王该不是你们把他囚禁起来或者杀了,找了借口想要杀了我们吧!”

知道这群人和大雍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友好的程序走了后,礼部尚书林大人的面­色­也出现一丝硬朗,语声客气道:

“若我们要杀你们博俊王,也不会等到今日仪式上,他在我们大雍数日,多的是时间下手!而且我们大雍要对付你们,到了晚上再派人潜入这里,你们就算再勇猛,也抵挡不过我们大雍的千军万马!我国皇帝陛下遇刺之后,顾不得调查刺客,就奔此处,这都是心系友邦,才能做出的友善行为。你们若是再如此猜测,耽误了调查和寻找贵国博俊王遗体的时间,到时候不要说我大雍没有尽地主之力!”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的落日国的人心里也赞同了几分,若是大雍人要下手,要么就早点下手,要么就等他们出了大雍的国界再出手,谁会选这么个日子,给人诟病呢!

这些日子,礼部对他们的招待也确实是面面俱到,没有丝毫的怠慢,如此一想,他们也释然,但是心下却更加焦急,急急地问道:“那博俊王究竟在哪里!”

林尚书见对方已经被说服,眼下沟通就方便得多了,他朝着那使臣道:“首先,我们要确定,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混入了贵国的使者队伍和随从里,以便我们更好的寻找贵国博俊王的遗体。”

使臣首领虽然心底气怒不已,也知道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刻,对着身后蠢蠢欲动的随从摇了摇手,然后转头望着林尚书,“你们要怎么查?”这些天,他们和林尚书打交道的日子比较多,自然选择和他沟通。

而明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可能事事都由他亲自开口,此时他坐在侍卫搬来的大椅上,威严展现帝王的仪姿。

这个问题,林尚书不懂,也不好回答,便望向了韦刚城,韦刚城点头,朝着使臣们解释道:“刺客之狡猾,远远超出大家的想想,就请你们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然后脱去衣服,检查每个人的肩膀和脖子处有没有颜­色­分界线,用手摸有没有异常的凸起,以此来确认是不是本人!”

那些使臣看起来五大三粗,做事速度却是很快,马上就将馆内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看到众人推进来的女子里面,还有那个和贵顺郡主生的一模一样的十三妃,不过这些时日,她的面容更加的憔悴,那原本意气风发的眼眸里,如同一滩死水。

众人想起朝中官员对落日国里女子的说法,再看那些随从对十三妃的态度,立刻就能明白了,眼底透出复杂的光芒。在心内叹道,看来女子不能长成这个样貌,生成这样的,虽然听起来不是被马儿拖死,就是给人做妓汝,没啥好下场。

十三妃这些天被禁足,不能出去,肚子里满是闷气,进来的时候嘴巴里还在絮絮叨叨,“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我房间里有臭味你们不去处理,却偏偏推我到这里来,出了什么事情?!”她隐约感觉气氛有些不对,问那些随从,随从也不回答她,才愈发不安的问着。

当出来以后,看到大厅里站满了,左边都是大雍的官员,以明帝为首,个个都是一脸沉肃,而同样站在对面的落日国,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整个大厅里都散发着沉重的气氛,所有人不开口,显得极为的安静。

那使臣首领望了她一眼,虽然跟着博俊王的时候,和十三妃也有过两次露水情缘,可在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底,只不过瞟了她一眼,训道:“叫你来自然有事,哪有那么多的话说!”

若是说以前他对十三妃,还因为是博俊王的女人,有着三分小心,那么在得知博俊王死后,这三分小心迅速的抛在了脑后。

按照落日国的传统,王死了后,他的妃子,生下孩子的,若是愿意带着孩子投靠新的王,这种辅佐兄弟的,可以活下来,没有生孩子的,被新王看上了收下,地位十分的低下,等同于暖床的汝奴,若是新王不要的,就会丢到窑子里,去接客终老一生。

十三妃是没有子嗣的,她的结局已经可以注定了。

看这架势,还有使臣首领的态度,十三妃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然而却不敢再多说,低着头一副柔顺的模样,云卿瞧着她小鸟依人般的和侍女们站在一处,淡淡的笑了一笑,这世上,总会有些人不喜欢自己过的好日子,要去尝尝苦楚。

“所有人都在这里吗?”韦刚城扫视了一圈之后,朝着使臣首领问道。

“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你们要搜的话,就快一点吧!”比起韦刚城来,使臣首领更着急,王出使他国不见了,他的责任也不小。

早就准备好要搜女眷,所以韦刚城出来的时候,也带了宫中会武的嬷嬷,此刻便将他们都带到偏室里面,一个个脱了衣服查看究竟有没有人用人皮面具。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的人纷纷出来,表示没有搜到,里面的人都是真正的身份,没有假冒者。

其实从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这一点来,云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当初御凤檀便说了,那人皮面具造出极为麻烦,代价又高,不可能大面积使用的,更何况其他人伪造也没有用。

明帝的身侧不是那么好接近的,连博俊王都不会轻易接近他身周五尺之内,更何况每次博俊王进宫,身边的随从都被拦在外面,造那人皮面具,也没有价值。

落日国的使臣首领在听到没有其他人之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他还是有些害怕,那种人皮面具的方法,真是恐怖,也不知道大雍人怎么想出来的,若是身边的人都是披着假皮的,这不就是那妖怪么。

眼下容不得他诸多感叹,只听他接着道:“那现在可以赶紧去找我们博俊王的遗体了么,还有文官的,必须要赶快将我王的遗体找出来,他尊贵的遗体怎么可以流落在外,如此灵魂会找不到归宿,化作恶魂!”

这也是落日国特有的风俗,他们不信佛,信的是鹰头人身的神灵。落日国的人死后的一个月,遗体必须摆在高山上,任天上的秃鹰来食其尸­肉­,如此便是鹰神将人的灵魂带上了高高的苍穹,带上了天堂。

越是被吃的快的,也就是越受到鹰神的爱护,如果一个人的遗体在一个月后还留有残­肉­,这代表这个人生前作孽太多,死后鹰神不迎接他进入天堂。

现在听说博俊王可能死了已经有一个月了,使臣首领如何不急,超过三个月的尸体,鹰神不会要了,因为那时候,灵魂都已经消散,就算吃了­肉­,人也不可能到极乐世界去。

明帝也是博览群书,知道落日国的这一项风俗,看了他一眼后,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了关切,沉稳的语调缓缓地响起,“遗体我们也在关注,现在就请使臣你配合我们,将整个八方馆,都搜查一遍,这里是博俊王来大雍之后,流连最多的地方,所以要先从这里下手。”

事情如此,也没有人阻止,立即就有人带领着侍卫,朝着里面各个房间搜去,到了一件宽大华丽的屋子里,搜索的侍卫们齐齐皱起了眉头,那股怪异的味道,虽然淡淡的,但是让人闻了十分的不舒服。

这间屋子布置为了增加舒适度,都是依照落日国的风格,用了驼毛织彩的毛毯,­色­彩缤纷的用具,透着浓浓的异国风情,一张巨大的床在屋子的中央,上面是锦缎绣被,从桌上的东西和床上的衣物来看,就知道是女子所居住的地方。

韦刚城捂着鼻子,问道:“世子,你看这屋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好像死了老鼠?”

“何止不对劲,这味道令人作呕!”御凤檀狭眸微眯,将屋内所有的摆设全部扫视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图案,他对着旁边的侍卫,道:“去,将那张床掀开。”

四名侍卫听令靠着那大床走过去,当他们蹲下来扣住床沿的时候,那怪味就越来越浓,直至他们掀开床板后,浓郁的味道铺面而来,刺鼻到简直能熏瞎了人的眼睛。

即便是见多了杀戮的侍卫都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床下两个摆在一起的腐烂尸体,他们的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血白交错的头部舌头伸得长长的,嘴巴里牙齿掉落在口中,身体发软的好像是炖烂了的霉­肉­一样,下面流出红­色­的液体……

韦刚城看了一眼后,再也不忍不住的扶着墙边吐边走了出来,不单单是他如此,其他的侍卫都绕着那床越远越好的走过来,状态差点的也和韦刚城一样,是边吐边走,状态好点的也是脸­色­惨白,两眼恨不得能看到外面去!

御凤檀皱了皱秀挺的鼻梁,右手食指遮掩在鼻下,想说两句话,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妙,这里面可不知道有多重的尸毒啊,呆久了会让人变蠢的。他从旁边找了长形的物品,慢慢地走过去,对着尸体点了一下,还没用力,噗的一声尸体就破开一个口子,里面流出来的液体……

咚的一声,御凤檀把手中的东西一丢,以最快的速度闪了出去,直到通风处,狠狠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太恶心了!

当一行人回到大厅的时候,落日国的众人听到消息,也纷纷去那房间,看了回来之后,他们的脸­色­比大雍的侍卫没有好,甚至可以说是更差。

使臣首领更是在外面站了一刻钟,才缓过劲来,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后,走回来,却是朝着那十三妃走了过去,“说,王的尸体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十三妃惊诧的望着使臣首领,此时她虽然没有进去看到那液化的两具尸体,但是听到旁边人的形容和样子,心底也猜得到一些,不说什么样子,就是一个月来,每天晚上都是和两具尸体躺在一起,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以后就如同有一条毛毛虫从小腿爬到了全身,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阵阵发抖,她再强悍,也顶不过这种级别的恐惧啊。

此时听到使臣首领问话,在惊惧之中,那暴躁的­性­格又复苏了过来,厉声道:“我怎么知道!”

使臣首领看着她,心头怒火直起,上前对着她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恼怒道:“你不知道,你床第下躺着两个死人,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

十三妃闻言更是暴怒,直接朝着使臣首领喊道:“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两人,他们身强力壮,武功又好,我怎么去做这些事,还有,就算我杀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把尸体放在床下吧,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到那恶心的场面么,我要将尸体藏在下面,到底是安全,还是自找苦吃!你们这样搜一下就搜到了,我不是等着被你们来抓么!”她是巴不得博俊王早点死,也曾想过自己能够亲手杀了他,可是两个人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她只能想,不能做!

使臣首领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理,却始终不相信她的话,更近一步的逼迫于她,“也许是博俊王将你禁足在屋内,你结同其他的同党,将博俊王处理了,因为守卫森严,他们走了,而你走不了,只能在这里守着尸体。不然那么浓的味道,难道你闻不到吗?”

刚才那些侍卫一进去,个个都觉得屋里面有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若是唤作普通人,早在有一点点气味的时候就立刻寻找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使臣首领知道这位十三妃素来是一个爱洁净的人,平日里穿的都比其他的妃子整齐­干­爽,怎么会容忍这么大的气味!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十三妃脸­色­一僵,没想法哦被使臣首领以这一点指责,顿时瞪着他道:“我今天不是说了么,说房间里有味道,让你们去弄,你们就把我拉出来了!”

使臣首领,冷笑了一声,“那味道这样强烈,难道你昨日,前日都没感觉,非要今日宫中来人你才说闻得到,显然是你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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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首领冷笑了一声,“那味道这样强烈,难道你昨日、前日都没感觉,非要今日宫中来人你才说闻得到,显然是你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十三妃气急,一直以来她都是无比温顺的在落日国那个野蛮的地方寻求一丝生机,如今知道博俊王死了,自己是什么下场,此时若还是逆来顺受,岂不是让人找了机会来送死,她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是伤风感冒了么,天气这么冷,鼻子塞住了,前两日不是还给巫医看过了么?”

使臣首领哪里会关注这样的小事,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也是巧合吧,落日国比这里还要冷,怎么就没听说过十三妃伤风感冒呢!而且我记得十三妃你被博俊王囚禁的时候,暗里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流露过要杀了博俊王的意思。”

他的目光瞟向旁边的随从,当初博俊王打十三妃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和杀气,那时候也许只觉得她是被打的可怜了而流露出来的,现在博俊王一死,又是在她的床下发现的,连在一起也就说明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了。

这些天,十三妃被囚禁在屋内,也勾搭过随从,说是要让她出去的话,她就陪他们睡一晚,随从都畏惧博俊王的威严没有答应,虽然这个女人不值钱,但是没有博俊王开口,他们擅自去碰,还是有罪的。

如今想来,这个女人,从开始就打算背叛博俊王了。落日国的人心眼没有大雍人那么多,他们觉得博俊王被害,一定是有其他人帮忙的,不然怎么可能活活被人剥皮下来,而这个人,就是十三妃,只有她才有机会给博俊王下手。

因为所有人都不晓得博俊王究竟是在哪死的,怎么死的,尸体经过一个月时间化成了尸液,取证也变得很艰难。所以眼下愤怒的落日国人自然要先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

十三妃愣住了,她知道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管究竟是不是她做的,使臣首领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都会将她推出去,当作这个替罪羔羊,以她一个人的死,来换取所有人失误的补偿,当然划算了。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认定她参与了其中,她也拿不出实际的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她抬头望着满脸凶意的落日国人,目光中流露出恐惧来了,然后转头看着一­干­在周围不动声­色­的大雍臣子,最后看向了明帝,目光落在他那身参加仪式还没脱下来的繁重的明黄|­色­龙袍上,那刺目的颜­色­提醒着她,这个人是九五之尊,便是落日国也不能和大雍相提并论。

想起以往明帝对她的种种宠爱和放肆,一幕幕都像在眼前划过,不管她做什么,只要这张和母亲相似的面孔一含泪,明帝就会原谅她,想到这里,她转身扑到明帝的身前,两眼含泪,“皇舅舅,我是烟彩,我是烟彩啊,你救救我,我绝对没有杀博俊王,我怎么杀得了他呢,你一定要帮我啊!”

她扑过来的时候,韦刚城等神经高度紧张的侍卫立即就拦在了前面,所以她离明帝还有三尺的距离,但是那一声声的哭诉,却是清晰的传到了大厅中所有人的耳中。

韦刚城奇怪的望着一脸泪水的十三妃,义正言辞地道:“十三妃,你和我大雍的郡主生得相似是没错,可你自己不是早在宴会上说过,你并不是本国的郡主么?”

云卿看了十三妃一眼,这件事,她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贵顺郡主的脾气,做出剥皮这样事情的也不奇怪,但是她要做,早在途中就做了,不用等到现在。现在眼看就要变成垫背的,她就赶紧站出来,想要求明帝的保护,只是,这个时候,实在是太迟了。

十三妃擦了一眼泪水,将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掠过了中间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直接说她被人掳走了,后来变成了博俊王的妃子,她满脸泪水地望着明帝,哭诉道:“皇舅舅,我是怕丢人猜没有直接表明身份的,可是现在他们冤枉我,我在落日国无依无靠,只有你才能保住我啊,你不能让烟彩承受不白之冤!”

她泪水朦胧地望着那一袭明黄|­色­身影,水雾浸透她的双眸,让她没有看清楚坐在上面明帝那淡漠的眼神和丝毫没有变化的脸­色­,她不知道,明帝早就最初的时候就认出她来了,一个在身边疼爱过十余年的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但是从一开始明帝就没有打算要认回她,到了如今的境地,更是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同情和宠爱了。

她现在被落日国怀疑是谋害博俊王的同谋,若是明帝此时认下她,会让人以为,她是明帝特意派到博俊王身边的­奸­细,本来博俊王被害一事已经对于两国之间的邦交有影响了,如何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呢。

所以,只看明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言里有着些微的思念,还有一股愤怒,“十三妃,自第一次见到你,你与朕那死去的外甥女的确有着七分相似,但是她已经去世了,朕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她死去的原因,但是也请你不要利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博取朕的同情心。此事乃落日国的事,你是落日国的妃嫔,一切都交于落日国处理,朕不要Сhā手的。”

十三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的­干­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是疼爱自己的明帝说出来的,她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用力的推开钢铁一样阻挡在前面的侍卫,大呼:“皇舅舅,是我啊,你难道忘记我了吗?你跟我说,娘死了,爹不疼我,以后会让我变成这世上最高贵的公主,享尽娘没享受过的一切,你难道忘记了吗?”

闻言,云卿看到明帝的眼角微微的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反倒是魏宁抢在她还要开口之前,喝道:“十三妃,你如今已经是有罪在身,怎可还诬认我大雍的郡主。陛下疼爱死去的贵顺郡主,那是他一片慈爱之心,你不可以仗着自己面容和她相似,就随便乱喊,这在我们大雍,一样是有罪的。我们陛下看在你们面容相似的份上,已经是没有开口了,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忘了分寸!”

最后一句话,声音尖利带着穿透力,明显是警告的意图了。魏宁在明帝身边多年,往往他眉头一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番话自然是揣摩了帝王的心思说出来的。

本来落日国的使者就听说过十三妃和贵顺郡主生的一样,但是在宴会上,贵顺郡主又亲口否认了,他们也没放在心上。方才瞧她突然开口自曝身份,心内还冒了一股冷汗,难道这十三妃真的是高贵的郡主,大雍的郡主身份都是非常高的了,更何况还是皇帝妹妹的女儿,就算在落日国,这样出身的女子那也是高贵的很啦。

当听到后头的时候,高吊的心就放了下来,刚才那一点顾忌去了之后,望着十三妃的眼神更加的冷酷,几步冲上去拖着十三妃的头发,朝着明帝道:“这个女人既然不是大雍的郡主,那我就要按照我们落日国的规矩处理她了!”

明帝再次扫了一眼十三妃,眼底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那样的眼神,落在任何人眼底,都会认为十三妃真的只是一个冒充的假货而已,“她是落日国的人,犯了错自然应该犹落日国的人处理。”言下之意,他绝对不会Сhā手。

唯一的希望眼看就这么飘走,十三妃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使臣首领的手,脚拼命地在地上瞪着,眼睛瞪的老大,似乎要拼命证明自己的身份,无比凄惨的喊道:“皇舅舅,好舅舅,快救我,快点救我,我不要被生割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没死,没死啊……”

凄厉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鬼哭狼嚎似的绝望,云卿暗暗皱了皱眉,脸­色­却是淡淡的,旁边的一众官员脸­色­也不大好看。

礼部尚书林大人更是一脸的不忍目睹,他们不是在同情十三妃,而是知道刚才使臣首领的话说的有多残忍。

在异乡被杀害的落日国人,如果不能找到凶手,那么就算躯体接回去,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一般都要在异乡查出凶手才能回去。而他们相信,被人杀害的灵魂都会纠缠着凶手,而杀人的凶手,一旦死去,他的灵魂就会消失,连带着与他一起的那个灵魂也会消失。只有在杀死凶手的时候,在他的口中,肚子里塞上一种巫草,便能让两人的灵魂一同保存在身体内,如此一来,等到了落日国内的高山上,才能让鹰神将被害者的灵魂带上天堂。

只看那随从举起弯刀,对着十三妃的喉咙割去,顿时那喉管血液咕噜噜的直冒,温热的血溅得满厅都是,随从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已经做惯了此事,接着又在肚子上开了一刀。

使臣里的巫医立即将带着的巫草掏了出来,口中一边念念有词,手便一边将那些巫草塞在十三妃冒血的喉咙和腹部。

那种场面,实在是过于血腥,在场的人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落日国的人都虔诚的随着巫医跪了下来,双手举在头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分明是做仪式神圣的姿态。

而大雍人则是一脸惊恐的望着,几个大臣瞳孔都缩做了一团,急急的转开了脸。

早在落日国的人一开口的时候,御凤檀就阔步过去,高大颀长的身姿挡在了云卿的面前,替她阻了那一片的残酷可怖。

虽然他的卿卿不害怕这样的场面,他还是希望她不要总见到这种东西,对身心发展都没有好处。

明帝见此,不由皱了皱眉,这落日国的人实在也太野蛮了,怎么也不知道避讳一二,可想起他们向来如此,又不想再说什么了,闻着满屋子怪异的味道,他眸子流露出一丝厌恶,站起来道:“林尚书,接下来的事情你与落日国使臣交涉,商定之后禀报于朕。”说罢,龙袍一甩,阔步朝着外头走去。

“摆驾,回宫!”细长的声音拖在了阳光之下,一行人鱼贯而出。

云卿回头望了里面围成一圈的落日国人,暗里摇了摇头,博俊王不是十三妃杀的,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也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上一句话。

对于身为贵顺郡主的她,或者十三妃的她,云卿都不喜欢,甚至深深的反感和厌恶,本来消失了的人,却硬要再出现在大雍,便是得了如今的下场,也怪不得其他人。何况她一到京城,就对御凤檀下毒手,云卿绝不能容忍有人对御凤檀下手。

感觉到云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御凤檀侧眸凝望着她梨花一样雪白的面容,“在想什么?”

云卿此时的脸­色­十分的冷淡,眼珠里散发的也是无尽的冷漠,望着两旁探出了­嫩­芽的枝叶,微眯了眼眸,“这尸体你说是谁人放在十三妃的床褥底下的?”

御凤檀看到云卿眼神里的思索,天光映在她的眸子里,令那双眸更加明媚璀璨,整个人如同泛着淡淡的睿智光华,他弯­唇­一笑,笑的惬意又凌厉,“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回答博俊王是在哪里被人迷晕了之后掉包的,我想,青楼是个好地方。”

博俊王带着文官去青楼里逍遥的时候,便被血衣教的人发现了,借着这个机会,血衣教的人在博俊王喝的吃的东西下了一种特定的药品,吃了以后人没有死,但是也无力反抗,于是便将皮剥落了下来。

而对于尸体为什么摆放在十三妃的床下这一点,细想起来,血衣教的人用心则十分的险恶且残忍。十三妃的身世有心调查的话,很快就能查出,血衣教的人在盯上博俊王的时候,对他身边的人自然也要了解清楚,否则太容易露陷。

当知道十三妃是明帝疼爱的贵顺郡主时,恨明帝入骨的血衣教人便将两具尸体藏在了十三妃的床下。不管他们刺杀成功,还是失败,最终因为人皮面具的腐烂,都会暴露出不是真正的博俊王。所以大雍和落日国追查起来的时候,所有箭头就会直指十三妃。

让明帝看着他最喜欢的郡主在他面前被落日国的人处死,这大概就是血衣教的乐趣所在了。

“你不觉得血衣教的人,很了解那一位么?”云卿听完御凤檀的分析,立即从这件事里,找出那最关键的一点。

若不是能将明帝的­性­格了解清楚,又怎么能确定明帝不会承认十三妃的身份。

御凤檀听到这句话,微微眯了下狭眸,流光潋滟的瞳仁里闪过一道异光,他微蹙了眉心,“嗯,血衣教建立十八年,如今才暴露在人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行刺的目的指向陛下,对陛下肯定花过不少心思的。”

想起明帝安排御凤檀私底下查血衣教的事情,这段时间,云卿倒一直都没听他说过结果如何,遂开口问道:“血衣教也确实太猖狂了,如此下去,只怕日后朝中人人自危。”那人皮面具逼真度几乎是以假乱真,试问今日在场看到的官员们日后看到身边的人,都免不了要一番猜测,谨慎谨慎再谨慎,这对于朝中的正常工作绝对有影响。

万一那天戴了人皮面具的人窃听了机密的*息,岂不是祸及朝纲了。

御凤檀的脸­色­难得的正经了起来,“嗯,这段时间已经查出了下面的分部十余处,但是都不知道三级以上的人,他们的组织很严密。”

既然血衣教可以无声无息的隐瞒这么久,也绝对不是一两个月可以查出来的,云卿知道不能心急,朝着御凤檀莞尔一笑,声音带着柔和的抚慰,“不要着急,既然对方露出了端倪,我们便可以顺藤摸瓜,这次出动的高手,应该是三级以上的。”

“最起码都是三级,以他们两人的武功来看,更有可能是二级的,你可以试着从青楼下手,他们在青楼下手的,也许会有人看到。”云卿提出自己的想法。

御凤檀望着她思索时不经意蹙起的两道秀眉,那­精­巧的弧度,带着柔弱又坚韧的线条,他胸口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不要太劳累了,血衣教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林尚书和落日国使臣首领进行沟通了之后,大雍表示将全力追查血衣教的下落,并在查到结果之后,将其的头砍下来送到落日国以表诚意,明帝并且会送上粮食和布匹,表示在大雍境内发生此事的歉意,希望两国能保持目前的关系,并派遣了瑾王世子,一路护送博俊王的棺材安然无恙送达落日国。

御凤檀接下这桩差事回到瑾王府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的落下,云卿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上去,“现在才回来,用膳了么?”

“陛下留我一起用的膳。”御凤檀将外衣脱下,换上一袭轻便的家常锦袍,接了问儿递过来的茶水,细细的抿了一口,方望着云卿道:“我后日便要送博俊王遗体去落日国了。”

“让你去?还有没有派其他的人与你一起?”听到明帝让御凤檀送人回落日国,云卿想着往日里明帝对御凤檀父子的猜忌,不免有些担忧。

闻着屋中熟悉的清香气息,御凤檀摇了摇头,“派了名副将与我一起,看样子,没有以前那般怀疑我了。”他勾­唇­一笑,又朝着云卿那牡丹淡艳的面容瞧了一眼,“大约是因为你在京中,他觉得我这么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还有王爷也在呢。”云卿睨了一眼御凤檀,晓得他心情应该没那么轻松,“这一次去,目的不单单是送博俊王遗体回去那么简单,你自要小心一些。”

事情只不过是轻轻的一点,云卿便疾快的察觉到了关键的问题,御凤檀即便是已经看过不少次,可每一次都觉得很惊喜,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博俊王的死,陛下心中,其实是满意的。”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乌丝铺在洁白的锦袍上,那眉眼浸在烛光里,褶褶生辉,“博俊王一直都是主战一派,无时无刻不是想着扩张疆土,他一日在位,陛下就要担心他会不会与西戎勾结在一起,如今他死了,也算是灭去了一个潜在的隐患,这一点,血衣教大概是没想到的。”

朝堂中的事情,向来都有他的两面­性­,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可能就是坏事,所以云卿不意外,她淡淡的一笑,目光柔婉,“那陛下这次让你去,是扶植一个好­操­控的人做下一届的落日王吧。我记得,博俊王有七个儿子,四王子和六王子分别夭折,如果年纪稍许大一些的,其中三王子母族势力最大,五王子和博俊王一样好战,唯独大王子母亲早逝,一直过着不好的日子,连奴隶都可以欺辱他,莫非……”

御凤檀摇了摇头,“不,大王子虽然母族势力薄弱,不被人重视,但是这么多年,他在三王子和五王子的虎视眈眈,迫害之下,却一直存活着,这证明他是一个很会隐忍,又有魄力的人,如果大雍扶植他的话,之前他会听命于我们,但是等到他实力扩展了,也许是一头比博俊王还要凶猛的野狼。”

云卿点头,也端了水喝了一口,“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相对来说,二王子的确要好得多,他母族势力一般,也有一定影响力,为人很中庸,也并不勇敢,才能平平,这样的人,才是大雍想要的人。”

“嗯,不愧是我的卿卿,心有灵犀!”御凤檀笑着站起来,一把抱着云卿朝着内室走去,望着贴身的丫鬟们都捂着嘴有默契的退下,云卿脸上飞出了霞红,在御凤檀肩上捶了一下,“­干­嘛,先放我下来!”

御凤檀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道:“后天我就走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这两天,你就陪陪我。”

他的陪陪自然不是普通的陪着,而是那种让人羞人启齿的陪法。晓得御凤檀若是得不到答应,使劲会跟着她磨,哄啊,到最后她还是得屈服在他的爪子之下,跟这个家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云卿忍着羞意,细声道:“我还没洗澡的呢。”

抱着香香的小妻子在手里,身下的旗帜早就迫不及待的扬起,御凤檀只觉得身上散发的清香味道,比那最有效果的催|情药还有用,恨不得立即正法,哪里还能等到洗澡,红润的­唇­瓣沿着她的颈部迫不及待的吸允了起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充满了诱惑,“没洗没关系,等下为夫好好的将你全身都”洗“一遍,保证每一处都­干­­干­净净……”后面这一句,他还特意加重音强调。

那声音像含着火,一下点燃了云卿的全身,她恨不得跟虾米似的缩起来,什么“洗”一遍,他的洗就是用舌头……脸瞬间涨得绯红,水眸等着御凤檀,你太无耻了……

一室烛光旖旎,云翻雨覆,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后,云卿朦朦胧胧,全身­精­疲力尽,终于昏了过去!

这个没有节制能力的家伙!

两天后的清晨,云卿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身边的人有动静,迷糊间想起,昨日御凤檀又偷偷的溜到寻梦居来了,本来还气的她,如今已经没力了,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男子已经坐了起来,想起今日他要去落日国的,强自睁开困极的眼皮,“你起来了,我帮你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再睡会。”御凤檀瞧着她小脸一脸倦困的模样,知道这两日自己的索求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哪里还舍得她这么早起来,巴不得她多休息一些才好。

想起要和御凤檀分离这么长时间,云卿的睡意也渐渐的散去,自新婚以来,两人基本都是在一块,这落日国和京城之间来去最快也有都要一个半月,更何况御凤檀还要在落日国那暗中扶持王子上位。不由有些贪恋的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脸颊在上头蹭了蹭。

小猫一般的温香躯体靠着自己撒娇,御凤檀心都化成一滩水了,抚摸她柔软散落的青丝,眼神柔和,“你夫君我魅力就是大,这还没走,你就舍不得了。”

“嗯,舍不得。”将头枕在他腿上,云卿眯着眼深呼吸了几口他的气息,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双眸贪恋的望着他俊逸魅丽的容颜,“我送送你。”

说罢,撑着身子便要起来,结果才动了一下,全身就如同被石子碾过一样的疼,特别是两腿之间,根本就完全脱力,整个人倒了下来,跌到了御凤檀的怀里。

“都怪你,本来要去送你都不可以了。”云卿揉着酸痛的腿,一脸哭笑不得。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说起来,御凤檀作为男人的运动量更大,为什么每次到最后先昏厥的人也是她,先睡着的人也是她,到起床的时候虚弱如同得了重病的也是她。

她斜睨了一眼御凤檀,只见他穿了一袭白­色­的里衣,一张脸白玉似的邪美,肌肤如雪,饱满润泽,而那双魅眸里的墨­色­瞳仁如同点漆一般,幽黑发亮,闪的褶褶的光芒,还要亮过白日。完全是一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的模样。

难道他练的功夫是吸­阴­补阳这种么?把她在床上折来弯去,吸光她的­精­力,然后练成绝世武功,所以年纪轻轻武功就这么高……

“小笨蛋,你夫君我练的绝对是正统武功,你要多加强锻炼锻炼身体,体力太差了,昨晚才第二回,你就拼命说不要,让我饶了你,让为夫太过担心!”

轻笑的语气夹杂着正经的话语,云卿睁大眼睛望着御凤檀,他正勾着一抹熟悉的邪魅笑容,摇头道:“你自己不知不觉把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哦,原来为夫在娘子的眼底,是这么的俊美,以后我会注意好好保护我这张脸的!”

“你!”云卿翘起嘴,望着御凤檀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脸如酒熏,羞得­干­脆躲到被子里去。她不要见人了,会给御凤檀笑死的!

这个死妖孽,脸皮厚,又自恋,她不跟他说了。

望着妻子躲在被子里和毛毛虫这般可爱的模样,御凤檀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一个头来,轻轻的在额上一吻,“累了就早点休息,不用太担心我,但是要记得想我。”

这温柔的一吻,将羞意都淹没,云卿睁大眸子看着他,轻轻的点头,“我会等你的。”

一辈子都等你。

当日辰时,瑾王世子从京城出发,与落日国使臣队伍一同护送博俊王的遗体和灵魂(也就是十三妃的遗体)一起回国。

初春的曦光和花蕾的清香,是他们走时所见的最美风景,待到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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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沉,皇宫依旧是往日一样,沉沉静守那一处,无边的朱墙红瓦带来的无限压抑和沉闷。代表了天下女人最为至尊的后宫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寝宫又受到了诸多妃嫔的忌恨。

未央宫内,章滢正扯了头上的钗子,一听外头的内侍高喊:“陛下驾到!”

那大概是其他女子觉得最为美妙动听的声音落到了章滢耳中,却比妖魔还要恐怖,她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手中的钗子差点就要掉落在地上,幸而米儿眼疾手快的接了起来,一脸担忧的望着眼神里有着害怕的章滢,皱了眉头小声道:“娘娘,陛下就要到门前了!”

章滢这才回过神来,美眸里一霎那的害怕和绝望藏在了瞳仁中,匆忙的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裙装,朝着门前走去,恰好看到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踏到了台前,轻巧的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明帝望着她头上的钗子,抬手拉了她起来,声音淡淡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要休息了,也不等朕吗?”

顺着他的力道,章滢站了起来,御用的龙涎熏香映衬着明黄的­色­泽,没有使她沉醉,反而多了一番清醒,她与明帝朝着内殿走去,假装没有见到今夜依旧跟在明帝身后的那个黑­色­挺直身影,笑道:“陛下连着好几日都在臣妾这里歇着,原本想着今夜会到别处去,便打算先解环佩先。”

“怎么,你这是不欢迎朕了?”明帝拉着她走到了殿内,天气渐暖,原本的窗纱也换成了轻绿­色­的薄纱,厚度不薄不重,隐隐可以望见外头的人影。

这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章滢却知道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来比别人多上数倍的麻烦,她斜飞了眼角,睨着明帝,一手绞着身上的朱佩,“臣妾倒是天天欢迎陛下来,可臣妾喜欢的人,不是一般的男子,哪能天天陪着臣妾,即便心内想着,可臣妾还是要放宽了心儿,只在这等着陛下想起了臣妾,来看看臣妾罢。”

这一番话说的明帝眉目稍许舒展了一些,淡淡的一笑,将她拥到了怀里,用手指点了点鼻尖,“你呀,想朕陪着你便陪着你,还要说那么多好听的,是要哄朕么?这一个月来,朕一有空,来你这的时间是最多,要是再来的勤点,只怕大臣们的折子都要把朕的书桌给掀翻了。”

章滢不过笑了笑,后宫美人无数,最近又添了两名新美人,虽然如此,到底明帝来她这儿的次数还是宫里头一份的,其他人比不过她的恩宠。

但是最近……

章滢目光不动声­色­的朝着外头望去,就在门口瞧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她在宫中一年多,也经营了一些人脉,自然知道这些天明帝频频带着安初阳到她殿里来的意思。

上回围场遇刺的时候,她被侍卫保护着,相对其他人来要安全的多。那个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寻在马车内没有清醒的安初阳。不管她心中有没有他,但是那天安初阳的确是为了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出于报恩的目的,她也要去寻找,不能让他遭受危机。

虽然想过明帝,可明帝的马车旁边圈圈层层的侍卫,根本就不需要她去,而且去了之后,说不定还要因为她的安全而分心,更有可能会被围攻的血衣教刺客猎杀。

她在炸药的硝烟之中寻找了很久,和米儿两人翻看着可能是的马车,但是到最后她没有找到安初阳,后来才知道,云卿也和她一样,让人去护着安初阳,将马车牵到了偏僻的地方。

可是那时候虽然混乱,却依旧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

回来后没多久,便有宫中的妃嫔对着明帝不动声­色­的吹着枕头风,说她对安侍卫是如何钟情,明帝当时是训斥了那个妃嫔,说不可捕风捉影,事实却证明,他的心底到底是怀疑了。

明帝将安初阳调到了身边做侍卫,要他做夜随,每次到她宫中的时候,明帝都特意吩咐安初阳站在殿外等候着,并且毫不避讳地对她亲热。

她知道自己如今说是珍妃,众人对她羡慕不已,以为她高高在上,可说到底,她就是寻常人家中一个受宠的妾室罢了,不过是一件争宠逗趣的玩意儿。

现在对于章滢来说,安初阳于她,不过是君臣之别,不管对他如何钟情过,如今也只能将那一份情化作灰烟消散。

可是如此,她也不能忍受,这个曾经深爱的人站在自己的寝宫外面,亲眼听着自己与另外男人欢好的声音……

而且这些天,她越是忍耐,明帝就越发的折磨她,各种各样的手段使在她身上,就是要让她大声的喊出来。有些药,有些物具用起来,她真的是忍不住……

所以她才这样怕,她需要明帝来,宣布她的宠爱,可她又怕他来,这几天每次看到站在自己寝宫外的那个身影,她的心头都发颤。

看她低着头似乎不说话,明帝食指拇指抬起她的下巴,让那双明艳如日的眸子望着自己,眸子微眯,声音里含着一股轻疑,“在想什么?和朕在一起,还走神吗?”

下巴上传来的痛感说明了这个男人的疑心并没有消散,纵使章滢每一日都忍耐着,也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她拉出一抹如同往常一样的笑容,“陛下,这哪里是走神,分明是静静在享受和陛下在一起美好的时光,陛下也太不解风情了!”说罢,她就撩开明帝的手,装作扭开身子在生气的模样。

明帝眼神带着清冷锋利的弧度,审视的目光丝毫未减。他已经有五十岁了,不是男人最为辉煌的年纪,这宫中一个个新鲜水­嫩­的美人,他如今也不会再多去留意,可偏偏看这个珍妃,是越看越喜欢。

纵使帝王,也有自己的自卑,他接近老去,她还如此年轻,虽然口口声声说爱着的是他,但是哪个少女不是爱年轻英俊的青年男子,何况她还这般的美丽!

他眼风往外一瞥,便见到那如标枪一般直立的墨­色­,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安尚书这个儿子相当出­色­,好几个官员都向他提出,想将女儿嫁给安初阳,可安初阳明确的表示,他现在还不想娶妻。

他嘴角露出一抹莫测的笑意,目光朝着外头的安初阳道:“安侍卫。”

章滢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什么话了,明帝突然一下子喊了安初阳是要做什么。

听到声音,安初阳转过身,走进殿内,面­色­冷肃地朝着明帝道:“臣在。”他的眼睛始终只看着明帝,就像这个地方除了明帝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的人,­干­净简单。

明帝搂着章滢的腰,朝着他道:“朕看珍妃和朕一起呆的也闷的紧,以往那歌舞也欣赏的很多了,安侍卫的剑术十分好,古有公孙大娘剑舞名闻天下,安侍卫也给朕来上一曲吧。”

让一个武将舞剑,和当初江湖上舞剑的公孙大娘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章滢心头发急,看着安初阳的眸子里泛着水­色­,硬是保持了面上的平静,声音柔和中含着一抹焦急,“陛下,安侍卫乃宫中禁军副统领,乃是负责你安全的人,臣妾如何敢让陛下的良将来献舞,若让人知道了,外头的谣言还不传的更重,说臣妾是害陛下的妖姬祸妃呢!引得陛下这样的明君也为臣妾做出不明的举动。”

明帝望着她深深的一笑,拉着她在怀中,朝着如樱花娇­嫩­地嘴­唇­用力的一亲,“朕看珍妃不是怕朕的良将舞剑给人笑话,而是怕安侍卫不开心吧!”

章滢心惊­肉­跳,坐在锦垫上比坐在针毡上还要难过,­精­神紧绷,背上一阵阵地凉意,若是她此时住口,顺从明帝的要求,便显得她做贼心虚,可是一味地答应,她真的不想看到安初阳在此舞剑。

就在她两难之中,安初阳冷漠的声音在殿内适时地响起,带着他特有的无甚起伏,“陛下对珍妃娘娘宠爱有加,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令,臣定当全力以赴。”

明帝闻言,眼眸里闪过什么,­唇­角却是咧开大笑,“好,安侍卫果然­干­脆,那就来上一段!”

安初阳举手抱拳,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光如练,洒满整殿。耀眼的剑光好似灼灼烈日,矫健的身形如同游龙在烈日之间穿梭,当真称得上是爧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明帝淡淡的笑着,侧眸望着章滢,“爱妃,你觉得安侍卫的剑舞的怎样?”

章滢的笑容有些勉强,男儿的剑应该是挥洒在战场里,落在敌人的头颅上,安初阳这么一个坚毅又硬朗的人,却要在着锦衣华丽的宫殿里,来表演那供人玩乐的剑舞。

她的眼神略微有些朦胧,轻声地道:“臣妾不懂什么剑舞,只觉得眼花缭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怕。”

看着她那恍惚的眼神,明帝眸光一眯,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可怕,哪里会可怕,朕可觉得好看的紧!”

他的音­色­带着一种奇怪的怒意,那双眼眸里透着一股摄人的凌厉,章滢眼眸猛地一缩,想要开口,嘴­唇­却被明帝含住,小巧的樱­唇­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听着明帝轻声地道:“朕倒是觉得,有安侍卫的剑舞在此,反而变得更加尽­性­呢!”

经历过众多花儿的帝王,房中之术自然是炉火纯青,那吻由浅到深,由轻到重,可以令任何一个女子都陶醉,但是此时的章滢面­色­却一片惨白,她的感官都集中在屋内站着的那人身上。

安初阳在,安初阳在屋中。

虽然他舞剑舞的那样的认真,也许真的没有注意到屋中的场景,可是,可是……

被深爱的人看到自己被另外一个人亲吻,那种感觉如同大庭广众被人羞辱,就像是扒光了衣服摆在了人前,无论那目光多淡然,无论那个人和自己以后已经没有可能,可是心头便如同盐水浸泡,膨胀,害怕,绝望,忧虑都混做了一团,可她偏偏还不能露出分毫,因为她只要露出一毫,从此之后,她和安初阳就只有一条死路可以选择了。

手指紧紧的抠紧有着­精­致刺绣的锦垫,长长的护甲抠破了掌心,那痛觉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的心痛和羞耻。

明帝望着章滢气喘吁吁的模样,那霞红的脸庞有着迷醉的­色­泽,眼睛轻轻的闭上,似乎仍然陶醉在这一吻中,手指从衣摆下钻了进去,大掌在她雪肌游走。

如此年轻美好,摸在手中,好似他也变得年轻了,充满了生机勃勃,他在那纤细的腰上紧紧的掐着,仿若再用一点力,这细腰就会断掉一样,比漪兰的身材更好,更为细致……

明帝的呼吸渐渐变浓,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平日里要那些新来的妃嫔,宫女,也许就是一时兴起,拉到了屋里就完事,就像当初遇见章滢,也是在一间空房里,*上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再来阻止的了。

而且,他要看,看珍妃是不是对他真爱,女子最难忍受的,就是在爱人面前做出和别人交欢的事了吧,若是安初阳和珍妃敢动一下……充满欲一望的瞳眸深一处,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裙摆已经被掀开,在重重繁复的宫服上,最为耻辱的那一刻到来了,章滢的眸子陡然睁大,望着明帝的眼眸,他的动作,动作……

滚开,滚开!

章滢紧紧地咬住牙,忍住心头的刺痛,心却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美眸无神的看着上方的藻井,在明帝喊她的时候,以一个绝对无暇迷蒙的笑容再次迎了上去,将头掩藏在看不到人的角度,看不到,看不到,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灵魂仿佛和*脱离了开来,曾经叫做章滢的女子正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珍妃逢迎淡笑,看着她虚伪奉承,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在床上被翻红浪,对着她破口大骂,对着她冷眼嘲讽,最后无声的停了口,在一旁泪流满面……

直到两人节合那一瞬,明帝望着章滢向后仰起的脖颈,紧闭的眼睛,略微急促的呼吸,还有紧紧攀附在自己背上的玉手,是全身心依赖他的方式。

无情的嘴角才轻轻的勾起,以两人仍旧连接的方式,扭头朝着在堂中,与开始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在舞剑的安初阳看去,似乎才发现他在这里一般,明帝轻笑一声,以暗哑沉重的声音道:“都怪珍妃太过诱人,朕一时忘记了你在这里,如今珍妃也没有­精­神再看舞剑了,安侍卫你先退下吧。”

安侍卫低着头,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迸出,薄薄的嘴­唇­抿得死紧,当作没有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快乐地声音。

烛泪半燃,明帝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去,如今朝中事多,很多时候明帝歇息不多久,就会又回去处理公事。

床上的人儿慢慢地坐了起来,原本那熟睡的面容没有一丝睡痕,她缓缓的揭开被子,然后赤着脚走到了镜子面前,看着身上斑驳的红印,镜子里丰腴美好的身体,散发着无尽的魅力和青春的气息,每一处都证明它的完美,可最终都要在这腐朽的宫殿里死去。

章滢忽然走到柜子里,找出一身最美丽的一身烟霞­色­的锦袍,鲜艳的­色­泽在灯光中有一种妖异的美,那一朵朵怒放的海棠,层层叠叠的绽开在裙尾,外面一层浅紫­色­的轻纱,愈发的美艳。她慢慢地穿上这袭衣裙,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娘曾说过,她额宽眼挑,鼻梁秀挺,­唇­如朱丹,不点而红,鹅蛋脸小又不失饱满,是标准的美人,等她长大后,便是宫里面的娘娘都不会有这么美丽的,要是换上红­色­的嫁衣,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拿起一只螺子黛,一点点的描绘着黛眉,长长的,像是两弯月牙儿,又比月牙儿更有一股媚态,再拿起一张红­色­的口脂轻抿一下,那略微淡浅的­唇­旋即变得饱满和丰润。

她放下口脂,嘲讽的一笑,娘,你说的没错,宫里面的女人也没有我美丽,如今女儿便是宠冠后宫,可是你大概怎么想不到,你的女儿这一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红­色­的衣裙了。

因为,那是正妻才能穿的颜­色­。

霞­色­再红,也敌不过那一抹夺目的艳。

再挑着自己最喜欢的钗子分别簪在发上,长长的流苏垂落在两边,是贵嫔以上的人才可以戴的物品呢,她又是一笑,眼底却毫无温度。

在额上贴上一点如意花钿,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人儿,缓缓地一笑,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很美呢。

她缓缓的推开门,守在外面米儿听到声音惊的一跳,望着她一身­精­心打扮的装束走出来,睡意都消散的­干­净,连忙爬起来,细声道:“娘娘,这么晚了,你还准备去哪?”

章滢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没事,睡不着,我想出去走走。”

“那奴婢跟娘娘一起去。”米儿尽忠职守道。

章滢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静一会,你不必跟着去。”她的声音依然和往日一样,可是却带着一抹不容置疑。

米儿想起今日明帝在殿中对章滢做的事儿,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确实过分了。她是自幼跟在章滢身边的,自然晓得她曾经心仪安初阳的事情,被当着其他男人……就算不是喜欢的人,都太过分了!

她能理解小姐的苦楚,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出声,连小姐和安公子都不敢开口,那时候的陛下看起来柔和,全身却是散发着无尽的煞气。

也许小姐只是想安静一会,可是她觉得小姐的样子有点不对,那眼睛里没有感情,有的是望不到底的悲伤,不由有些担心,“小姐,还是奴婢陪你去吧!”

“不用了!难道我的话你不听吗?!”章滢画了红­色­眼影的媚眼里带着一抹凌厉,煞气毕露,吓的米儿瑟瑟的点头,“奴婢不敢。”

章滢不再看她,拖着长长旖旎的裙摆,一步步走出未央宫朱红雕花的大门。

春夜寒冷,章滢走在沾了露水的路上,全身反而没有感觉到寒意,那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白日里没有寂静的疏凉,吸入鼻孔分外有一种­干­净清凉的气息。

她笑了一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闻到如此清冷又­干­净的味道了,白日里那些肮脏的,腐烂的东西都随着这一颗颗纯澈的露珠化作了虚无。

顺着路,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处,脚步却停留了下来。那一处假山,在宫中众多美丽­精­致的景物里,是那么的平凡无奇,可是那一处,偏偏有着她无法忘记的情景。

那是她还未进宫的时候,生涩又活泼,还有一股天真,对着那人说我喜欢你,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冲上去试一试。那时候的她,以懵懂的举动迎接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到最后走上了这条华丽的的,充满危险和荆棘的道路,在充满了比刀剑更为毒利的胭脂香气里,一步步的蚕食着本我。

她摸上了假山石,像是在回忆自己的曾经,那假山前一汪轻泓静谧的在夜­色­之中,上面两片浮着的落叶,静静躺在上面,偶然有风来,才会动上一动,完全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

她现在不也是这样么?

说什么喜欢她类似于元后的真­性­情?其实都是假的,高高在上的帝王,要的是顺从,表面的微微桀骜是情趣,骨子里还是必须要唯他独尊。

呵呵。

她缓缓地蹲下来,望着那墨­色­清透的池水,看着那张­精­心勾画的面容,这还是她吗?或许不是了吧,她只属于珍妃,这一切都是叫珍妃的那个女子拥有的,而章滢,已经没了任何的期望。

凉风吹过,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一摸脸颊,才发现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沁满了泪水,凉到了肌肤里。

她缓缓地站起来,身子往前一倾,那清透的池子里溅起无数的水花,霞红­色­的身影在那点点晶莹之中,缓缓地沉落……

醉醉:大家快点用票票做个小船,把珍妃凉凉托起啊,快来,票票要多一点,不然就浮不起来!

亲们:你月底要票就要票,咱们又不是不会给你(鄙视之)

醉醉:嘿嘿,大家五一快乐哟,快点把票票交上来,明天就清零了哟。

254迷情

她缓缓地站起来,身子往前一倾,那清透的池子里溅起无数的水花,霞红­色­的身影在那点点晶莹之中,缓缓地沉落……

“噗通”一声,接着又是一个落水的声音,只见一道浅蓝­色­的身影迅速的坠落到了湖水之中,紧接着章滢便感觉腰间被人紧搂,整个人呼地一下逃脱被水包围的窒息感,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大大呼吸了两口之后,视线落在了抱住她的人。

苍蓝的天空之下,一张平和温润的面容上有一对黑似深空的瞳仁,正俯视着她,发上的水珠一滴滴的掉落,眸子里在看清楚怀中人儿的面颊时,露出一抹惊诧,音­色­温润若溪水流淌,“原来是珍妃娘娘。”

这样的样貌,在京中的皇子里,也只有五皇子了。

两人的身体靠的这样近,章滢很不习惯,面­色­淡淡地道:“多谢殿下相救,还请将我放下来!”

似乎对她淡淡的脸­色­有些不满意,五皇子纹丝不动,手臂依旧牢牢的抱在她的腰上,“相救?难道你刚才不是想要自杀吗?”

自杀?章滢皱了皱眉,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今日刚和明帝在安初阳面前发生了关系,紧接着她就自尽,这里头的含义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她死了倒是轻松,安初阳呢,舅舅和舅母呢,明帝要是转怒到他们的身上,那她之前的隐忍和努力不就是白费了么?

不过今日她心情不好,也不想对这些皇子去解释什么,当她是自杀的就自杀了吧,她闭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沾染了露水,无视五皇子的问题,“殿下,总之今日之事我会感激你的,麻烦你松开手。”

五皇子俯身看着章滢,望着她一张沾染了水气之后愈发绝艳凄美的面容,嘴角竟然颇为邪气的一笑,手指加重了搂在她腰间的力道,戏谑道:“噢,这么说,珍妃你不是要自杀,我猜你大概站在池边,不小心滑下了池子的。”

望着五皇子的笑容,章滢很难想象,这就是平日里人们所说温和的他,这一瞬间,夜­色­从背后­射­过来,他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阴­暗里,唯有一双眼眸发亮,似夜里的两颗星子,偏生又有一种邪气横生,好似暗夜里被附身的公子,化身为黑暗的妖­精­,这一瞬间,让章滢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皱起了眉头,却是看他这样的笑容有着几分不顺眼,语气也自然冲了起来,冷笑一声,“不是你说我要自杀的么,这会说不是自杀的人也是你,黑的白的任你说了就得了!”

看到她眼底对他的一丝厌恶和冷漠,五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复又用下巴往前点了一点,“我想,一般人也不会找这样的地方自杀的,除非她只是想泡一下露天的池子。”

闻言,章滢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略微低头望去,看到的一汪清水荡着一圈圈的涟漪,倒映出她惊愕的眼神和雪白的小脸。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此时她是被五皇子抱在怀中,而五皇子是站在池子里的,那就是这个池子最多只有她齐腰高那么深……

而她刚才确实不是自杀,而是踩到了池子边的青苔,不小心掉进水里,那时候人太慌张,也不晓得水池到底有多深,一个劲的扑腾,谁知道这水池只有这么深呢!

忍住脸上的羞红,章滢咬牙道:“这么浅的水池,砌了做什么,哪个奴才设计的,太不美观了!”

看着她艳丽的面容在夜­色­中依旧以看得见的速度染红,五皇子嘴角忽然莞尔,这个珍妃倒挺有意思的,明明自己丢脸了,赶紧自言自语,自欺欺人般将责任推给其他人,这样的行为,让他一下子想到小孩子,像是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就以为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微微一垂眼,目光落在她因为挣扎而散开的衣襟上,莹白的颈部到肩部,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新鲜而鲜艳。他的眼眸一深,忽然冷笑了一声,“既然珍妃已经知道了池子的深浅,那我也放心了。”说罢,长臂朝两边一展……

章滢顿时失力,毫无预兆的再次摔进了水里,哗啦的水花溅起中,她的视线看到五皇子一步步朝着岸上走去,心中充满了愤怒感,这个五皇子,开始就抱着她紧紧不放,现在一个字不说,任她跌落到水中,连一个招呼都不说。

预先知道了池子的深浅,加上跌下去之后又没多高,完全不疼,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笃笃的冲到岸上,一身*冲了过去拦住正在走开的五皇子,“你是故意将我丢下池子,是不是?”

五皇子面­色­已经恢复平日淡然的模样,只是在淡然之中还有一种冷漠,章滢也不知道怎么,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莫名的不舒服,被丢的人是她,应该冷漠的人是她,怎么五皇子那副样子好似被伤害了一般。

她怒瞪着五皇子,胸口翻滚的怒意在眼底起伏不定。

前路被拦住,五皇子顿住了脚步,他在三个皇子里,身高是最高的,比起身材高挑的章滢也要高上一个头,所以看章滢的时候,眼帘会微微往下,显得特别的疏冷,但是说话还是他平日里温柔的音调,“珍妃不是让我放下你吗?我听从你的指挥,将你放下了,你又觉得还是被男人抱着比较舒服吗?”

尖利的话语无情的刺向章滢,她蓦地一愣,抬头望着这眉目俊秀的男子,发现他的容貌乍一看确实不如四皇子惊艳,然而越看却是越有一种韵味,甚至会觉得长成这样的男人也许才是最好看的。

那眼望下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柔,像是在深情的说着情话,可是此时的章滢只觉得无比的冷,她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五皇子的视线再一次逗留在她丝毫没有留意到的脖颈处,心中翻涌上来一股复杂的滋味,宫灯照­射­过来的光线,使他眉眼显得格外的凌厉,

“我说什么,珍妃难道不懂吗?这宫里的谁人不知道你借着给小十做伴读的机会,打听到父皇的行踪,与他假装意外相遇,发生露水情缘,然后将父皇迷得发动全宫的人寻找你的时候,你再矜持的等待最好的时间出现,一跃成为了珍妃!”

他说着,嘴角勾了一勾,“今晚父皇还是去的未央宫吧,一年半了,他对你依旧圣宠不衰,只怪我开始没看清楚池子的深浅,还以为哪个想不开的小宫女被欺辱了要自杀。正受宠爱的珍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要轻生。”说罢,还自悔似地摇摇头。

“嗯?所以呢?五皇子就要以恩人的口气,在这里教训我吗?”听着这一句句的话,章滢怒极反笑,迎着五皇子的视线,反问道。宫里的传言怎样她不知道,但是像五皇子这样当面说出来的人,确实不多!

微微挑了一下眉,五皇子看着章滢怒意灼烧的眼眸,“教训?”

“那不然是什么,你说了半天,不就是表示一下高高在上的存在感么?既然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淹死在池塘里,那还跑过来装作一副救人的模样,要么就是你想要我记住你的恩情,要么就是其实殿下你早就看出了是我,舍不得我掉进水里,故意装作以为我自杀的样子来救我,否则的话,你刚才怎么抱着我不放手呢!”

五皇子看着章滢的脸­色­,眸底闪过一丝恼怒,他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纯真得像孩子,明明就是一副狡猾工于心计的模样,若不是这样,也不能让父皇迷恋这么久,还次次在宫中化险无疑,他抿紧了­唇­角,望着她那一副得意的模样,“要这么说,那本皇子也可以认为,珍妃你是不是故意在路上等着,看到本皇子来了,就跌下水中,等着我来救呢!”

五皇子­性­格温柔,是全宫中都有名的,若是看到有人眼睁睁的在他面前落水,依传闻中他的­性­格定然是会出手相救。

章滢听到他的话,顿时全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张小脸通红,什么叫做她特意在这里等着五皇子路过猜掉水的,她还不至于这么无聊啊。

虽然她知道明帝最近处理事情,将皇子朝臣半夜召进宫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她绝对没对什么皇子打过注意,她冷笑一声,“殿下太自以为是了,若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秀女,想要借着月­色­良好,与殿下来一场艳遇,还说的过去。刚才殿下也说了,我是得宠的妃嫔,还用的着去对殿下你有什么想法么!”

果然是这样,她就是很满意自己处心竭虑谋来的妃位,五皇子脸­色­一青,想起刚才自己冒然的举动,脸­色­又是一白,“那你在那不足半人深的水中扑腾做什么,那不是引起路人的注意是什么,而那个时候的路人,除了本皇子,没有其他人!”

“我喜欢扑腾不行吗?夜­色­正好,凉风爽快,没事泡一泡滋养皮肤!”章滢一身的躁怒,那湿了的衣裳贴紧在身上,她丝毫不觉得冷,只恨不得让人看看五皇子这幅样子。

什么温润如玉,谦和沉稳,那都是谎言!

五皇子不屑道:“要泡澡,不会去在宫里泡么,你出来是要展示你受了父皇多少宠爱么?”

想他本来也是不想管闲事的,头先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热,就冲过去救了人。这下可好,救了人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被人说是故意去占便宜的。

章滢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他视线摸了一下脖子,才发现衣裳上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那上面的印记……

她用手捂住,又是羞,又是怒,被人看到这样的痕迹,她再怎么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余光掠过五皇子的眼神,看到里头的鄙夷,她就没办法冷静,

她秀眉倒竖,瞪着五皇子冷笑,“是啊,我就是要展示宠爱的,殿下不就是过来了么,你说我攀炎附势,说的没错,我就是愿意攀附年纪比我大上快两倍的陛下,也不会看上殿下你……”

“是么,那就看看会不会看上!”

章滢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再次被搂进了一个怀抱,紧接着就有一个吻覆盖上来,她惊慌失措的想要大喊,“你放开……”

“珍妃可要注意了,若是喊的太大声,将侍卫喊过来了……”五皇子的身子陡然靠近,将章滢搂紧,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如同按了暂停键一般停止了声音,嘴角微微的一勾,谁知下一秒,就被欺上来的贝齿狠狠地在­唇­上咬了一口。

他吃痛的掐紧了章滢的下巴,强迫她松开锋利的牙齿,眼睛露出痛怒,呼道:“你是狗呀,竟然咬人!”

章滢斜抬着头看着五皇子一张俊脸疼的皱起来,磨了磨牙齿,得意的一笑,“想要占我的便宜,你以为除了大喊,我就没别的招数了吗?看你下次还敢擅自亲我么!”

这一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预兆,章滢眼前的光亮迅速被放大的俊脸笼罩住,两瓣­唇­瓣发狠的盖在了她的­唇­上,那力道,不像是在吻,似乎积蓄着无尽的怒火,更像是在­唇­上碾磨。

大概是为了防止她再咬,他就只在外面逗留,丝毫不去往里去,章滢在他的控制下,张口都没有办法。

她拼命的捶打着侵入的男子,手指在他身上狠狠地掐着,却发现怎么也没有半点用,五皇子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小痛小痒,反而章滢打在那结实的肌­肉­上,自己的手掌反而先痛了起来。

男女力量上的优势决定了此时她只能受制,任人占着便宜。

终于她停下了手,而男子似乎越吻越起劲,渐渐的手掌也扣在腰上,呼吸也渐渐的加急,章滢的眸子一闪,猛地抬起手来,对着他的眼角,狠狠的砸了下去。

“唔……”

低闷的一声,五皇子痛得松手捂住眼角,连连往后退开几步,以他露出来唯一的一只眼睛,望着章滢,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还打我?”

章滢全力以赴的一拳,力道自然是不小,眼角被砸的生疼,他的声音更是怒火交加,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你身为皇子,敢碰父皇的妃子,难道不该打!”章滢狠狠地盯着他,擦了一下嘴­唇­,痛死他了,这个五皇子绝对是个暴力狂,和他接吻真是折磨。

疼痛缓了过去,五皇子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松开了手,露出已经微青的眼角,“不是你说我吻了你的吗?既然你都给我安上了罪名,那至少要让我知道犯罪是什么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看着平日里在人前高贵的珍妃,露出一副泼辣野蛮的样子,望着她那双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眼眸,真的没有办法将她与父皇的妃子划上等号,只以为是模样相似的两姐妹而已。

说实话,她生的确实漂亮,但是现在也是真的不好看,眼角的妆也花了,额间的花钿也歪了,­唇­角的口脂浅浅淡淡,斑驳交错,就像是一副褪­色­的画儿,美景还在,污点太多。

可是当看着她说话时,那股活泼的劲儿,那闪闪发亮如猫儿一般灵动倔强的眸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将那嘴­唇­堵上,尝一尝究竟是什么滋味。

月­色­下被锦缎勾勒出来的曼妙曲线,如同山峰起伏不定,在夜­色­之中,如烟似雾,他只觉心神荡漾,情不自禁。

当他抱住她的时候,只感觉那散发着冰凉气息的身躯,散发着妩媚的香味,沁入他的心肺之间,心口一颤,全身如同沉浸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之中,让他忘记了一切。

甚至忘记了这是在皇宫之中。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他明明只是想救一下人,却为了她在这儿逗留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此处偏僻,他若是抄小路出宫,也不会到了这里,可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你!”章滢想起,刚才五皇子说是要吻她,可是最终没有吻下去,是她以为对方要亲,才狠狠地咬上去的,可是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耻了,做了这样龌蹉的事情,还说的好像是她强迫了他一样,一副大义凛然,镇定自若的模样!

她气的全身发抖,五皇子已经拍了拍弄皱的衣裳,动作优雅,带着皇族才能培养出来的尊贵,看了她一眼,“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珍妃娘娘,多多保重。”

他此时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闲庭自若,温润如玉的模样,一抹衣袂轻飘飘在夜空里划出华丽的转身弧线。

章滢怒到极点,这皇宫里就养不出一个好胚子,一夜的遭遇让她什么也顾不得,左右找了一下没看到石子,这花匠也太努力了,视线停在自己的鞋子上,她迅速的拔下,朝着五皇子的后背砸去,“砸死你个该死的!”

五皇子走的轻若春风,看似悠闲,但是警戒心却很高,转身将那只鞋抓在手底,冷哼一声,“想要把鞋子交给我做信物,我不会要!”说着,就将鞋子朝着水池里一扔,动作­精­准无比,再拍一拍手,不带走一片灰尘的消失在章滢的面前。

变态!谁要给你做信物了!

章滢右脚踩在左脚上,夜里的石子路十分的发凉,她气怒过后,全身都开始冷的颤抖,一蹦一蹦的跳到池子边,望着在中间漂浮着的那只镶嵌了珍珠的绣鞋,又咬牙切齿的将五皇子骂了一顿。

可她到底不能光着脚丫子回寝宫,若让人看到了,岂不是大过。刚才她怎么了,怎么会跟五皇子闹起来。要是他告诉别人自己夜晚在这里怎么办,不过,他狗胆包天的亲了她,一定没那胆子跟其他人说,除非他不想当皇帝了!

章滢想了一会,最后还是不得不忍着寒意,跳入了水中,将鞋子打捞起来,穿上之后赶紧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跑去。

到了殿内,一直等着她的米儿看到一身湿漉漉的,连忙拿了衣物来,将她身上打湿的换下,又拿了暖水炉放到被褥里,另外给她煮了一碗姜汤,才得空问道:“娘娘,你怎么弄的一身都湿了,外头没下雨吧。”

章滢捧着热乎乎的姜汤,身上的寒意仍从骨子里不停的冒出,她眼眸眯紧,寒意闪动,“在路上看到一条野狗,对着我乱吠,吓得我跌倒水池里去了!”

“啊!”米儿先是一怔,宫里面哪里来的野狗,然而再一想,估计是遇到了其他什么人,看章滢不说,她也没有再继续多问,只催促道:“娘娘,姜汤要趁热喝,你赶紧喝了,奴婢再给你盛一碗,你看你,脸都冻青了。明日要请御医过来给你把把脉。”

“嘶……”章滢喝了一口姜汤,立即疼的咧嘴,她摸了摸嘴角,好疼,绝对是给五皇子那条野狗给咬得。

她的妆容因为浸水,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嘴­唇­也冻的发白,所以米儿没有看出嘴上的伤痕,她以为是姜汤太烫,细心的将姜汤吹的更凉一点,然后劝章滢喝下。

喝了两碗姜汤之后,身上也的确暖和了一些,章滢睡在烘暖了的被子里面,想起今日的一切,那双眸子又变得黯然了起来,再难过,再伤心,终究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的。不过再想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记得舞剑那一段,反而会记起那个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的人,在心底反复的咒骂。

御南弦,你真不是个好东西!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两面三刀,表里不一,虚伪,讨厌,无耻……

当章滢渐渐忘记了那羞辱的事情,而将注意力转到了生气上,天越城外,有加急的快马,日夜兼程的将Сhā着三根羽毛的紧急消息,送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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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灾难

当章滢渐渐忘记了那羞辱的事情,而将注意力转到了生气上,天越城外,有加急的快马,日夜兼程的将Сhā着三根羽毛的紧急消息,送入京城……

初春的清晨,沾染了露水的汁液散发着清香的气息,迎面扑来的都是一阵桃李冷息,可是京城的官员们,却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丝毫没有春天轻快的气息。

偌大的金殿之上,两排文臣武将分别列在两边,根据各自的官位大小,穿着各种不同颜­色­的朝服,一脸肃穆的恭声上朝。

四根四人才能抱拢的蟠龙金柱之间,是高高的九龙金座,此时明帝坐在上头,头上的垂帘珠正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跳,“各位爱卿可曾知道,扬州府下属的凌安县发生了地震!”

他的声音缓缓地流溢在金殿之中,一双深邃的眸子视线在众位臣子身上扫去,只让人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背部升起。

这个消息确实没有人知道,今早才从那边送了过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快报到了明帝的手中,他的脸­色­自然是不好。自古历朝都将地震等灾祸视为天象的预兆,实乃不吉。在接连出了洪涝,旱灾,蝗灾之后,又出了地震,灾害连连,明帝自然不愉,此时他的声音正说明了他的情绪非常的不好。

朝臣们亦低着头,他们哪里知道这件事情,扬州府离京城有一个月的路程,他们的消息还没传到,快马加急的消息便到了明帝的手中。就算在明帝之前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也不会自己去说,这不是摆明找不痛快么?

见殿下臣子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明帝怒声道:“怎么,朕问你们话,你们个个都低着头!是什么意思!”

朝臣们知道这个地震的灾祸不比其他,若是洪水等还可以说河堤啊,下雨等问题,这次就等同于天神在警告陛下为君不明,穷及百姓,只要不想做个昏君的帝王,大概都不想上天来个警示什么的。但是要开口,还是不开口,开口之后要说什么,又是件必须好好考虑的事情,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好,惹了明帝撒气,岂不是更倒霉。

杨阁老斟酌了一番之后,作为百官之首,又是群臣里的官位最高的,即便他不开口,说不定明帝等下也会点了他的名要他说话,于是站出来一步,朝着明帝道:“陛下,地震虽乃天灾,然而老臣记得,开国坤帝曾经研制一样叫做”八方地动仪“的神物,若是有地震之像,八方地动仪必然有异动。以往若是有地震都可提前知晓,可此次扬州府的地震,未曾听到任何消息。”

说起八方地动仪,朝中无人不佩服。那是以­精­铜铸成,形似酒樽的仪器,四周雕刻有篆文以及山、龟、鸟、兽等图形。樽体外部周围有八个龙头,按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布列。每条龙的嘴里含着小铜球,龙头下方,分别对应了一个铜制的蟾蜍。

据坤帝言,若是当某个地方发生地震时,樽体随之运动,触动机关,使发生地震方向的龙头张开嘴,吐出铜球,落到铜蟾蜍的嘴里,发生很大的声响。那个方向就会发生地震。

大雍朝发生地震的次数不多,然而两百年来发生的二十余起地震,它都以相当的灵敏­性­和准确­性­证明了存在的作用。

明帝脸­色­一沉,下方钦天监的监正胆颤心惊的站了出来,朝着明帝跪下,磕头道:“陛下,微臣并未看到八方地动仪有任何变化,此次地震来的突然,只怕八方地动仪还来不及检测,便已经发生。”

他一说完,那边已有人道:“监正大人,这八方地动仪从来未曾错误过,如何会这次便测不准了,还是你故意隐瞒不报,疏于职守呢!”

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虽然监正乃其部最高官职,但是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儿,并没有什么实权,也造成这个部门呆着的要么就是没有实力的人,要么就是真正喜欢看天象的人,而这位监正便是一直想要爬上去却没有本事,不甘地停留在这一小阶层的这一种。

他不上心,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上心,这一次千里之外扬州的地震波动到了经常并不明显,不曾掉下铜珠,是水纹不断,提醒着其中的异动,他们连看都不看一次,又怎么会发现这一点。

当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也定然不会承认,他抬起头,辩驳道:“本官掌管钦天监多年,每次星象异动都会禀报陛下,这次若是真有异动发生,定然会早早通知,请大人不要出口诬陷!”

“诬陷,谁诬陷你……”这边还想要争辩,明帝那啪的一声,大掌拍在桌上,望着下方的人,脸­色­­阴­晴不定,一脸­阴­鸷的朝着众臣望去,“朕要你们来,是想办法要怎么做,而不是要听你们在这里推卸责任。地震之事,就算推到了谁的身上,难道就可以将它掩盖了吗?事到临头,你们还在这里争执不定,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底的打算,朕还没有老眼昏花!”

这些朝臣,请功领赏最是积极,一旦要真的承担什么,大部分都是做缩头乌龟,像刚才一旦杨阁老提出一个问题来,他们就像是发现了重大的问题,揪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辩驳。矛头一旦不对,个个都秉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在这里!着实可恨!

天子发怒,大殿上恢复了方才的寂静,个个都低着头,好似低着头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掩藏在底下。

五皇子看着众人的变化,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了什么,往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如今凌安县发生了地震,敢问受灾的级别是多少,有多少人员受伤,房屋是否倒塌,其物资药物是否够用,能知晓这一切,儿臣和其他朝中大臣,方能知晓该如何处理灾区情况。”

像是刚才的紧张情绪一下被扫了,五皇子的话让其他朝臣都纷纷侧目,他们只想着发生了地震,必然是要户部拨款救灾,而国库的情况,朝臣心底都有数,­干­脆就避而不谈。

如今他们倒是越来越觉得五皇子不简单了,每次话不多,可次次都说到点子上,也只有他一心忠厚,能在陛下怒意里,还能考虑的事情的重点,这份沉稳和镇定,实在是难得。

明帝的目光落在了五皇子的身上,脸­色­稍微缓了一缓,将手中的折子往旁边一丢,示意魏宁拿去给五皇子看。

朝臣皆是一副期盼的盯着那折子,他们也想知道这受灾情况究竟如何,等下被明帝问道,也晓得怎么开口才好,免得又倒霉上身。

五皇子从内侍手中接过折子,细细的看阅了一遍,然后将那折子上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方交还给了内侍。朝臣们心中都微带感激望着五皇子,刚才五皇子完全可以看完就行了,可他还读了出来,方便了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五皇子才道:“父皇,此次灾情十分严重,凌安房屋倒塌,大片灾民受伤,除此之外,因为地震,许多山坡会有滑石的危险,而粮草,药物,都会是凌安县最为缺少的东西,必须要加与关注和银两救援。”

明帝没有回应,抬起眼皮问道:“那需要多少银两?”

从拿到折子起,五皇子就开始在心内计算所需要的银两,他在心里估算了一番,再开口道:“根据上报的灾情来看,除了凌安县,还有其他的县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灾情。所以受伤和伤亡的人数,还会进一步的增加,而根据目前的情况,天气寒冷,百姓缺衣少食,至少需要二十万两白银,安排灾民的居住和搭建临时住处,而后在房舍建筑,药材,以及后续工作,所用的银两会是这一批数量的五倍。”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条理,便是根据那折子上的事情来分析的,户部官员在听到之后,在心底算了一番,也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数字,暗里摇了摇头。

然而却换来旁边一声轻斥,四皇子站出队列,棱角分明的面容带着一抹轻嘲,朝着明帝道:“父皇,儿臣认为五弟此言不妥。”

明帝本来就是要朝臣们多多发表意见,此时见两个儿子意见相左,换了个姿势,沉声问道:“那你说说,有何不妥?”

四皇子看了一眼五皇子,言语里有一种灼灼逼人的烈度,“五弟你只想着凌安县发生了地震,但是可曾记得一个半月前博俊王在我国发生了遇害之事。如今瑾王世子刚刚到达落日国,两国关系正是最紧张的时刻,若是西戎国趁着此时故意挑拨落日国与我大雍的关系,边疆即刻会有战事发生。户部如今正是紧张之时,可供调遣的银两并不多,一旦调用到了凌安县地震区,那么战事一起,我国必将受到制约!”

没有银两,就没有粮草。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草,马儿跑不动,士兵没力气,这战没有办法开展。

经四皇子这么一说,朝臣们也纷纷暗自点头,的确啊,落日国那边他们差点就忘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落日国和西戎国若是两边一起来,边疆吃力,开战对于国家来说,负担是最大的。用户部官员的话来说就是白银哗啦啦的往外流,眼睛眨都不眨,就没看见了。

所以本来同意五皇子说法的朝臣,也不由在心里面暗暗谋算,究竟哪一种方法,更符合陛下的想法。

见明帝低眉思索起这样事情来,四皇子暗里一笑,目光如炬­射­向五皇子,“五弟,你说,论起边疆的安危和凌安县一个县城的事情来说,究竟是哪一个比较一点?”

边疆失守,遭受灾难的就不单单是一个县城的百姓,边城破开,一直到大雍中部黄江南部才借天险有城池可以抵御西戎的铁蹄,而那个时候,若是破开这一道防线,那整个大雍就等于一个薄壳的­鸡­蛋了。

五皇子暗里皱了皱眉,四皇子明显是在给他挖陷阱,一个县城的百姓,当然比不过一个国家来的,但是……他那双如春风一样温柔的眸子里沾染了料峭的寒意,“四哥,若是单单从边疆和县城的­性­来说,我认为是不对的。”

他顿了一顿,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的时候,才缓缓地道:“众位都知道,在博俊王遭遇血衣教人遇害之时,父皇就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及时的处理了使臣的情绪和反应,并且为表示重视,派出了我大雍亲王的世子一路护送,并代表父皇与落日国商谈,儿臣相信父皇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把握,而落日国与西戎之间有天险隔开,物资方面只能依赖我大雍,他定然不会轻易冒险。而且瑾王世子的才能众位有目共睹,有他出行,成败定在把握之中。

所以战争一事只是存在着极小部分的可能,而凌安县的灾情已经存在,大雍的每一个百姓都称父皇是明君圣主,在父皇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即便是偶有灾难,也没有发生过类似其他国家的动乱和起义,这是父皇的仁心所治,若是弃百姓而不顾,那么伤的不仅仅是父皇的名声,还有我大雍的百年根基。”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落到人耳中的时候,便有一种沉稳的力量,加上句句都直指重心,又不着痕迹的褒扬了明帝,所以一时之间,朝臣也没有能反驳。

明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其实从看到奏折起,他早就有了想法,这一个又一个的灾祸出来,身为帝王他也有压力,银子不是张口就有,全靠国库收入,可若是加重百姓的税赋,他们本就没有钱了,再如此,只怕会引起民心反感。

他朝着五皇子道:“朕觉得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是落日国之事必然要防,国事变化瞬息万变,不可忽略。户部在保全军资的时候,能拨给五皇子多少?”

遭遇了病重一事后的安尚书在明帝的眼中似乎就不单单再和其他尚书一般了,对他也格外看重一些,朝臣里都议论安尚书是因祸得福,本来要被人逼死的,谁知道病好了,也得到了明帝的赏识。

此时安尚书听到明帝的呼声后,也站了出来,回道:“陛下,根据臣计算,在保全军资必须的时候,目前能够挪用的银两,大概是八万两白银左右。”

嘶,群臣吸了口气,这银两可比五皇子所说的要少了一半多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若是五皇子还要再据理力争,那肯定和四皇子还会要一番争斗。

明帝也微微皱了皱眉,这和他所料的也相差太远了,就在这时,安尚书顿了一顿,接着道:“陛下,但是从今年淮北的税银还没入库,若是将淮北的税银收入算做在内,可用的银两可以增加到十二万八千两。”

耿沉渊一直在听他们对话,他身为五品官员,在这朝堂上,比他品阶高的多不胜数,就算有想法,也不能冒然的开口。但是听到安尚书说的时候,他那如青竹般俊秀的眉毛就浅浅的一扬,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安尚书说话果然是艺术,他本可以将这笔银两一下子说完的,可他分成两次来说,若是第一次就说十二万八千两,让人感觉很少,但是先说八万两,再将后面这句话说出来,人的内心便会觉得,哇,这一下子就多了四万八千两。

这朝堂上就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看着愚钝老实的,也站不到这个地方了。

耿沉渊看大家都在为难,此时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方慢慢踱出来,对着明帝先行礼道:“微臣不才,方才听各位皇子,大人所言,倒是想到一个筹集资金的法子,不知道实用不实用。”

明帝看到是他,摆手道:“耿爱卿,且说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有法子就是好事。

户部都没钱了,还能有什么好建议?耿沉渊清楚的看到许多大臣眼底都写满了这个意思,他从容的一笑,这笑容映在四皇子的眼底,竟然让他想起了沈云卿,她也总是这样从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一霎那的分神之间,便听到耿沉渊已经说出了方法。

原来是以献爱心的名义,让全国上下的人都对凌安县献出自己的爱心。虽然百姓们的力量小,但是一人一个铜板,加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更何况许多家境富裕之人,出手远远不止于此。

若是商人愿意捐款的,到达一定的数量,可以由朝廷给他出一个牌子,免一年的税,并且给与一定的照顾。

他非常简略的提了几点,明帝便听得十分的认真,连五皇子,杨阁老,都眼睛一亮。虽然有提到官员也要捐献,但是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几十,一百两的银子,随便拿得出来,并不损害他们的利益,还能在百姓心里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政绩,政绩,那也跟名望是挂钩的呢。

如此下来,所有人便支持了这番做法,如火如荼的商议起究竟该如何捐款赈灾。最后商议先由户部调了银两过去,然后以五皇子代表朝廷,带着救援的队伍前往扬州府。

户部和耿沉渊等官员组成一个赈灾小组,再到下面的各州县里,进行登记捐款。由监察机构对此事监察,不许强制捐款,若是有官员借此机会谋夺私利,一旦发现或者举报被查实,直送天庭,贪污或者私吞一百两者,官位不保,一百两以上者,立即斩首。每筹到一万两银两,便送往凌安县,以供救灾之用。

这边在火热的议论着,而云卿正在抚安伯中,祖母余氏正泪眼朦胧地望着谢氏和云卿,一脸伤感,声音哽咽道:“怎[墨斋 ]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那凌安县可是咱们沈家的老家,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了,你祖父的就葬在那里。这一震,不知道他还睡得安宁吗?”

老人家一旦伤心起来,话是一句接一句,泪水从皱纹横生的面容上流了下来,云卿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只能和母亲一起安慰她。

直到祖母累了,慢慢的睡着,云卿才和谢氏走出来,想着祖母说的话,望着她道:“娘,祖父那要不要去看看?”

谢氏也是一脸担忧,“看是肯定要看的,听说灾情最严重的便是你祖父那边那一块。现在人员伤亡很重,大家都忙着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管这些事。你父亲那我让人给他带了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

若是到时候祖先的尸骨无存,那就是大罪。子孙心底都是不安的。

谢氏满心的忧虑都映在了云卿的心底,她想了一想,对着谢氏道:“娘,爹在海外,你的信送过去,说不定都过了两个月了,不如这样,我去凌安那看看吧。”

“你去?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那地方?”谢氏着紧道。女儿虽然嫁人了,可在她眼底,永远是个小女孩。

云卿摇摇头,“我不是一个人去。汶老太爷前日里到王府来,说是京城里要再派一批大夫过去,那边的伤亡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大夫根本就不够用,医术也比不上京城这边的御医。正巧祖父葬在那,我不是跟着汶老太爷学了医术吗,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去,顺便还能帮忙救救人。”

这样倒是不愧个好法子,跟着朝廷的人走始终都安全,又有汶老太爷在身边,始终都放心些。谢氏如今带着墨哥儿,轩哥儿,自己也不方便动身,可她还是有点担忧,“那王爷会说你吗?”

“你放心好了,王爷这人­性­子很开朗,不会说的。再说世子他也没在府中,我便跟去,也没什么影响。现在朝中到处都在找大夫一同去灾区,我能去,多一份力量。”云卿又开导了一番谢氏,最后谢氏总算是答应了,让她路上小心一点。

而汶老太爷那边,听到云卿要一起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要知道,医术的高低,决定了能不能救人,这个徒弟的医术,汶老太爷早就认可了,而他也没有那些迂腐的观念,认为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在御凤檀离京的第二个月,云卿也离开天越,随着京城派出救护队伍,前往扬州府而去。

不要代入雅安地震,没有任何影­射­的意思,这是大纲里早就有的内容了……

眼尖的亲是不是觉得越来越要结局了,哈哈,猜猜京城会有什么变化啊

256小别

如此,在御凤檀离京的第二个月,云卿也离开京,随着京城派出救护队伍,前往扬州而去。

一路上快马疾行,春雨润泽过的官道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路往南,气温也渐渐比在京城要暖和一些,到了扬州的时候,花费了二十余天的时间,到了那里之后,才知道灾情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除了受震最严重的凌安县外,邻近的县城同样受到了很大的破坏。

扬州府本来就是繁华的都府,县城的人数很多,到了那里之后,看到地上的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到处是残垣断壁,时时听到有人哀嚎。

到了朝廷居住的救援站,说是凌安旁边的楚山塌陷了一大半,从其山下到县城中央,裂开了一道足有一仗宽的长口,两旁的房屋,百姓被卷入其中,不到一个时辰,裂口又拼合在一起,那景象真正如同上古神兽摇动天地,瞬间吞噬人屋。

云卿先是去寻了祖父的坟墓,那边震的比较小,又有人守着,所以并没有损伤,她知道消息后,便给京中祖母,母亲修书一封,让她们不必担心。接着就跟随汶老太爷,去救治受伤的百姓,她每日里东奔西走,跟着汶老太爷他们一起,由于本来女大夫就少,何况还是个生的这样美丽的,云卿­性­子待人又温柔,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让她医治,亲切的唤她做“沈大夫”。

又忙碌了一天,云卿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里,左右活动下发酸的肩膀,还有手指,每天的病人太多,有些不仅仅是看病,很多人的亲人在地震中丧生,或者同样受伤,所以都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而大多数救援的人都是男子,那些受伤的女子往往就依赖云卿多一些,她若是不救伤员,就要住照顾那些腿脚不方便的病人。

每天基本除了休息和用膳,根本就没有其他空余的时间。不到夜深人静,她是不能回来休息的。

看到她太辛苦了,五皇子跟新任的扬州知府李起跟没有受灾的大户人家里调集一批有经验照顾人的妈妈们过来,现在她才轻松了一些。

“世子妃,要烧水冲凉吗?”说话的是桑若,这次跟随云卿来扬州的便是身上有武艺的她。

本来就是来赈灾的,若是身边带许多丫鬟下人,反而让人看了厌烦,也增加负担,所以云卿就只挑了桑若在身旁。

流翠被云卿留在了瑾王府,处理王府里的大小事情,毕竟王府里虽然有王爷在,可后院的事儿王爷不会管,总不能等到回去的时候,瑾王府乱做一团,那也是她这个世子妃失职。

流翠从小跟在她身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粗中有细,府中的管事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一两个月的时间,流翠完全有能力应付的来,若是遇见什么大事,就让她去请示王爷,或者去问问谢氏,多半是不会错的。

“要的。”云卿坐到了长凳上,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好在扬州水源不缺,可以供她每日冲凉,否则的话,这日日和血水灰尘打交道,还经常累得一身香汗,不能弄­干­净的话,对于她来说,的确是难受。

没多久,桑若便走过来,看到云卿趴在桌上休息,眼底涌起复杂的神­色­。她以为这些富家女子,一个个都是只懂享受和勾心斗角的,没想到世子妃竟然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一个月,无论伤员有多脏,她都不怕,那认真的眉眼,严谨的态度,亲切的笑容,让人没办法和京城雍容华贵,娇生惯养的世子妃联系到一起。

要知道,这些贵家女子,每日早晨起来要用玫瑰花水洗面,牛­奶­洗手,然后喝上一盅­精­心煲上的养颜汤,早晨不吃十八个点心和菜肴,那就是穷人的表现。

而云卿则每日就和其他士兵一样喝白粥,吃两三道大锅菜,也没有什么区别。那样金围玉绕的人,也可以住在如今这么简陋的房子里,确实是不容易。

她不知不觉得就放慢了手脚,轻轻的喊道:“世子妃,水好了。”

云卿其实睡的一直都不深,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揉着眼睛轻嗯了一声,扶着木桌站起来,朝着洗浴间走去。

说是洗浴间,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个浴桶,有块临时拉开的布帘,和一个用来放衣物的简易床。桑若都觉得太简陋了,去弄了块镜子放里头,还准备弄其他东西的时候,被云卿阻拦了,才住了手。

此时浴桶里面里面灌了大半的热水,热气折腾在空气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云卿除下外衣,将全身浸在恰到好处的水温里,那柔软的水流包裹着她,仿佛一下子将白日里的疲劳冲去。

她将头向后枕在桶旁,眼睛没有焦距的朝着上方看着,心思却是随着烟雾一下子被带到了远方。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休息一下,想一想在远方的御凤檀。

自她决定到扬州来,差人给御凤檀送了信,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扬州这边交通不够便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御凤檀的信始终都没送过来。还是偶尔听五皇子说起,落日国那边的事儿,她才知道一些。

浴桶里的水温随着蒸发一丝丝的变凉,云卿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渐渐地又觉得有些困意,眼皮微微的下垂,如玉的手臂耷拉在浴桶边缘,浅浅的呼吸声在室内起伏。

忽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屋子里,在云卿不知道的时候慢慢的接近了了浴室,当看到正在浴桶里沐浴的云卿时,那道身影顿了一顿,视线在那玲珑的身躯上停留。

女子似乎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人诱,蒸发的水雾在白皙的肌肤上沾染不住,顺着滑­嫩­的脸颊,滴落下来,咚的一下掉在了微微共起的双烽之上,细­嫩­的肌肤被水雾熏的微微发红……

来人的喉咙不自觉的上下磆动,轻轻的又靠近了一步。

云卿敏感的察觉到空气里一抹不寻常的气流,一下子搅乱了周围的平静的气息,她转头看了过去,在蒸汽朦胧里,看到了一袭朦胧的身影,瞬间转过身来,凤目凝成一点,手指慢慢地在水下移到手腕之上,斜睨着眼注视着那人的举动。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抿紧了­唇­,让自己显得不要慌乱,能避过桑若的耳目,无声无息潜入的人,武功必然很高,若是他有什么轻举妄动,自己必须要一招致命,否则必然再无还手的机会了。

眼看那白雾之中,那身影一步一步的靠近,云卿的­精­神也一点点的紧张起来,近了,近了,再近一点,她就有把握在那样近的­射­程内,就算是身手顶好的人,也无法避开……

就在她­精­神紧绷的时候,忽然那白雾之中的人影一下子消失了,她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耳后传来一阵风声,该死的,还知道声东击西,她反手也不看,对着后方举手­射­去……

“哎哟,卿卿,你太狠了!”

云卿一惊,想要收手,可是暗器已经发了出去,她也顾不得其他,哗啦的从水中转身,朝着后方望去。

那倒在浴桶旁边,正满脸怨气,无比委屈的人,不是御凤檀,还是谁!

“怎么是你!”云卿伸手去拉他,心底又是恼怒,又是焦急,又是惊喜,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御凤檀委委屈屈的握着她递来的如玉小手,借力站了起来,靠在浴桶边,声音里带着极度的哀怨,眸子盯着云卿不放,“不是我,你还想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趁着你洗澡的时候偷跑进来,看我不去宰了他!”

看他一脸愤慨的模样,云卿好笑又好气,赶紧拉着他上下的查看,“暗器­射­到了哪里没,快点告诉我!”

她刚才按的可是剧毒的银针,被­射­中之后一刻钟没有解药,立即就会暴毙。

御凤檀任她摸着,眼眸不自觉的飘向浑然不自知的某人,那优美诱惑的曲线上去,云卿抬头看到他不说话,以为他中毒中傻了,连忙站起来要爬出浴桶,“不行,我要去给你拿解药,你别乱动,小心加重毒液循环的速度!”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还是脚底有水太滑,或者是泡的太久,全身发软,总之在跨出浴桶的时候,身子一偏,整个人就往下栽了下去,被一双大掌稳稳的接住。

“啧,卿卿,我知道你很想我,可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让为夫真是太过惊喜了一点啊……”御凤檀的声音本来就充满了诱惑,此时更是带着一种妖媚的低软,一只手扣在纤细的腰上,而另一只手,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偶然,正巧扣在那绝美的一团上。

云卿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整个身子都透出一股粉­嫩­的红­色­,伴随着说话时,那不重不轻的柔涅真是让她身子轻颤,就连她要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一抹微妙的颤抖,“你放开,我去给你拿解药……”

御凤檀的手扣得更紧,将头搭在云卿光洁的肩上,轻轻的添了一口,感受到手中的肌肤更加滚咳烫,才慢慢地开口道:“傻卿卿,你的毒针可以­射­中天下任何人,但是­射­不中我……”

云卿全身都被他那轻柔缓慢的动作弄的烧了起来,可偏偏他还全身穿得整整齐齐,那带着绣图的衣料磨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有些痒,又有些别样的感觉,偏生她被他搂的紧紧的,浑身都不能乱动,脑子里的空气也好似被蒸发了一般,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何­射­不中你,明明是你说的,再厉害的高手,只要在两尺范围内,都可以­射­中……”

御凤檀看到她不自觉微微阖上的眼眸,那薰染的小脸,波光朦胧的凤眸里也带着一层深层的暗­色­,伸手从将她的小脸抬起,展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下一下的啄在那光洁的额头,媚眼如丝的凤眸,小巧的鼻尖,粉红的­唇­瓣上,声音里带着极咳致的克制和深到刻骨的思念,“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那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肌肤上,云卿不由的潘上了他的臂膀,用剩下的理咳智软绵绵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樱­唇­便被人覆了上去,毫不犹豫的被人嵿咳开,瓜咳分她每一分的甜咳蜜和呼咳吸,强迫她不得不忘记一切,接受和回应他的qin袭与气息。

待亲到两人都呼吸不顺畅的时候,才放开了来,御凤檀看着她湿咳润的发丝贴在润白的肌肤上,小脸酡红,娇羞微喘,声音里更多了一层暗咳哑,手指撩咳开落在她颊边的发丝,温柔地问道:“卿卿,想我没?”

云卿全身几乎脱力,软靠着他,媚眼如丝,娇美无双,呼吸不稳地答道:“不想,谁会想你这个坏蛋!”来也不告诉他,还要吓她,她差点就以为有武功高强的歹人要来害她了,结果是这个坏家伙。

御凤檀似笑非笑,斜睨着云卿,那狭眸里绽放出的风情,令人心魂皆颤,他一下环住云卿的纤腰,将她放入浴桶,“竟然敢不想我,快说,想不想!”

手脚都被他抓住,半身浸泡在水里,云卿有些害怕,她本来就想他,­干­脆说了,免得掉进水底。但是一转头,看到眼前那张邪气蔓延的面容,便不想这人得逞,哼了一声,撇头道:“谁想你,哼,不想,不想,就不想!”

她一面说,一面摇头,却没有想到,此时的她身无一物,那一对妙咳物便随着她的动作颤咳动了起来,落在细长的黑眸之中,无疑比催化剂还要凶猛,比春咳药还要威猛。

忽然一下,云卿只觉得身体腾咳空翻咳转,而浴桶里又挤进了一个人来,本来算大的浴桶此时便显得有些拥咳挤,她以跨咳坐的姿势正对着某人。

灼咳热的大咳掌扣在了妙咳物之前,云卿才发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穿衣服的,顿时小脸变得通红,惊惶的想要站起来,却被人拉住,一个重心不稳,哗啦一下砸在了某人身上。

御凤檀喉咙深处传来一声闷咳哼,似乎带着某中不满,稳住她的身子后,慢慢地道:“卿卿,你再来一次,小檀檀就要完蛋了!”

小檀檀便是御凤檀对那处的爱称。

云卿嗔了这脸皮厚的人一样,咬了­唇­瓣,想要遮住胸前,可御凤檀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将那双碍咳事的小手反握在背后,一面抬起头,在她想遮掩的地方不重不轻的咬下一口,满意的听到云卿的惊呼,才邪气的一笑,“这是我的,不许掩盖起来!”

他的手像是带了魔力,所到的每一处都能撩起一片火焰。

御凤檀探了探那想了许久的地方,邪笑着将修长的手指举到了快要软咳倒的女子面前一晃,将上面沾染的东西放在她的眼底,得意的,一个一个字地说道:

“卿卿,你还说你不想我!”他往上动了一下,看着云卿又低咳呼了一声,满意地道:“来,卿卿,说你想我……”

声音充满了诱惑,就像是魔鬼在耳边低声悄语,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屈从了他。

被吻的发肿的­唇­瓣无意识的开合,云卿推了推他,气地喊道:“讨厌你……”那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哭腔,显然是觉得太委屈。

明明是抵抗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御凤檀心尖一颤,抓着云卿的手,放在口中一根根的添着,狭长的眸子一刻都不离开,诱咳导着:“说,你说想我,说吧,卿卿,说了,我就给你……”

这个妖­精­,不知道此时的她究竟有多么的美丽,要不是这么长时间不见,她连一声想都不说,他立即就要扬旗上场,不将她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他就不是御凤檀。

羞到了极致,反而渐渐的大胆了起来,被反复磨问的云卿低下了头,望着那绝美俊逸的面容,缓缓地伏下身子,“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这一句,如同点燃炸药的引线,让御凤檀所有的自咳制都化作了虚无,他再也忍不住,扣住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朝着一点压了下去。

顿时所有的空虚,寂寞都在这一瞬间都充满,所有的难受,爆炸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满足。

再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缠绵,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每一次的冲杀都无比的激烈……

桑若站在门外,一直等着云卿冲凉出来,可是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她怀疑是不是太累泡的睡着了,就算是四月的扬州,夜里还是冷的,她慢慢的走得近了一些,却发现里面传出来一些奇妙的声音。

在大起大落的水花声里,伴随着某种极为激烈的冲击声,还有拼命压抑着的银O声,甚至可以说是求饶声。

“凤檀,你慢点,慢一点……这房子隔音不好……”

“太……咳咳……深……了……”

紧接着就是某人气怒的粗哑声音,“不要那么快,等我一起,咱们一起……”

顿时明白了什么的桑若脸一下子胀的通红,赶紧避开了去,主子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一回来就直奔世子妃那,做这种事,真是,真是太急了吧……

等到第二日,云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了床上,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边,皱了皱眉,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难道是她太过思念御凤檀,而做出来的美梦?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光,灰黄|­色­的窗纱已经透出了白亮的光,时辰已经不早了,唉,睡过头了。

刚要挣扎起来,却发现全身都有一种酸痛感,难道做梦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她低头往身上检查,却听到门吱嘎的响了一声,抬起来后,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依旧是那一袭白衣胜雪,依旧是狭眸如月,还有那­唇­角边带着惯有的轻风淡笑。

她眨了眨眼,然后眯起眸子,“昨晚是你?”

御凤檀本来笑眯眯的脸顿时透出一分不满,撩起袍子坐到她的身边,声音­阴­森森的问道:“难道你昨晚还有梦到和其他人吗?”

听这话,那就确认没错了,果然是这家伙。云卿这时已经记起昨晚的一切,她第一次神魂飘离的时候,这人紧紧的按住她,说要跟她一起达到极勒,结果她攀上了高峰之后,这个人毫不客气的将她压在了浴桶边,又开始了第二次。

只有她一次有一次的在过度的欢咳愉之中耗尽了­精­力昏迷过去,又再次醒来,被某个人从浴桶到墙边,从墙边再到床上,连喘咳息都要没有力气。

想到这里,云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的时候也让我起不了身,回来还这样,你让我今日怎么去救人,照顾伤员!”

御凤檀搂着云卿,趴在她的身上,一对凤目亮晶晶的望着云卿带着晕红的脸颊,笑眯眯道:“我已经帮你跟汶老头请假了,今天可以不去,他还说,咱们小别胜新婚,可以休息三天!”说着,还竖起三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在云卿面前晃了一晃。

其实是汶老太爷心疼云卿这些天太过疲累,趁着御凤檀到了,给她休息的机会。

云卿想了一想,虽然那边需要人,可她确实是爬不起来了,若是手拿不好针,­精­神不集中,不能救人,反而害人,不如休息一下。其实,她内心里,也想和御凤檀呆上几天,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说不想,那都是昨晚赌气的话。

想到这里,她也莞尔一笑,伸出手臂在御凤檀的脸颊上摸了摸,“你是从落日国直接来扬州的么?”

御凤檀握着她的手在­唇­边一吻,然后起来将外套脱下,也钻进了被窝里,侧过身和云卿面对面的说话,“嗯,我听说你在扬州,从落日国回来之后,就直接过来,刚巧陛下给了我一个密令,让我顺道一起调查了。”

既然说了是密令,云卿也不追问。

这样的距离,连呼吸都可以听到,两个人脸上的每一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望着御凤檀如黑羽似乎长睫,飞在潋滟动人的眼角,云卿忍不住用手摸了一摸,触感毛绒绒的,让人心头都发软,腻成了一滩春水。

她不用问落日国的事,也知道御凤檀定然处理得好,否则不可能会安心的来到扬州。这四个月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百二十天,更像是一百二十年。

“看什么呢?”御凤檀瞧着她那一副样子,轻声问道。

云卿又将手移到了他的鼻梁一点点沿着曲线往下画,“看你。”

这种带着温情和亲密的小动作令御凤檀眉目柔和,像浸了一层蜜样的光,他点了点云卿的额头,“傻卿卿,以后还有一辈子,让你看个够。”

他的手指摸在脸上,云卿觉得有些痒,抓着他的手就往嘴里一咬,“老了以后就没现在这么好看了。”

那软软的舌尖扫过手指,御凤檀顿了一顿,睨了云卿一眼,一下子翻到她的身上,挠她的痒痒,“胡说,我就是老了,也就帅气的老爷爷,一定是老爷爷里面最英俊的,不许诋毁我!”

“太自恋了,老爷爷哪里还英俊,乱说!唉——御凤檀,你给我下来,下来……痒死了……”云卿拼命的避开他的狼爪,嘴里仍旧不停的打击这个自恋狂。

“老爷爷怎么不可以英俊了,若是我不英俊了,那你到时候也是丑丑的老太婆!”御凤檀哪里肯放手,手指左挠挠,右挠挠,就是让云卿避不开。

云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打着他的手,“你才丑呢,不行了,你还不放开,我就要断气了……”

打着闹着,挠着喊着,不知道最后,怎么又滚到了一起,地上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到处凌乱的丢着,只有弱不禁风的木板床,颠簸的好似狂风里的破船……

当御凤檀终于撤回了出来,摸着身下汗流浃背的软绵身躯,微眯着眼,呼吸紊乱的低语道:“卿卿,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身上……”

这个时候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美人窟,英雄冢了,有哪个英雄可以敌得过爱人的温软诱惑啊……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沈大夫这一休息,三天都没有出过门,至于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都从第三天,从里面换出来的散架了的木板床猜出了端倪,暗叹世子高强的战斗力……

第四天云卿出去就医的时候,那些百姓个个都朝着她笑,有些老婆婆还盯着她问什么时候生孩子。

天知道她有多尴尬,御凤檀这个家伙,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两人现在是处于守孝时期呢,虽然远在京城,五皇子和汶老太爷不在乎,可是其他人也会知道啊。

当她把这话告诉御凤檀的时候,御凤檀非常恬不知耻的对着其他人说,他们两人是夫妻吵架,他吵的太激烈了一点,一下动武把床给砸烂了。

汶老太爷当然是清楚那床烂掉的真正原因,不过为了维护小徒弟的名誉,他也点头说是。

汶家人在百姓人心中那是什么地位,神医!这些天汶老太爷救活了不少人,早就相当的有信誉,他随口这么一说,百姓们都相信了,矛头又都指向御凤檀,说他有这么好的妻子,还吵架,真不是个好男人。

甚至有那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暗地里跟人说,若是有这般美丽温柔贤惠的妻子跟着他,他就是不分日夜做苦力,也不会说妻子一分不是。

当然,他们是不敢当面说的,御凤檀那醋坛子,云卿走到哪,他就跟在哪里,一双眼睛不时的对着周围“觊觎”卿卿的人嗖嗖的发­射­冷镖,在他风华绝代的外表,强大的身份,和这种强烈的占有气息下,所有爱慕云卿的小伙子也只能将内心的想法默默地藏起来。

谁让自己长得不如瑾王世子好,身份也不如人家高,下手不如人家快呢,所以说,聪明,漂亮的女子都被优秀的男人占了去啊。

也为了避免这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不管御凤檀怎么保证,云卿整整七天,没有再让御某狼,再上她的新木床……

到了第八天的夜晚,御某狼对天嚎了一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确认风度翩翩,迷人心魄,徐徐地走到云卿的屋子前,颇有风度的敲敲门。

“是谁?”温柔的嗓音从内屋传来,御凤檀立刻答道:“卿卿,是我。”

“晚上不许过来,回你自己屋里歇着。”云卿正洗了青丝在晾­干­,等着要睡觉,听到御凤檀的声音,顿时没好气。

想着明明妻子在面前,晚上却连抱都不能抱一下,御凤檀可怜兮兮地靠着门,软声道:“卿卿,乖啦,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云卿不为所动,看了一眼门口,坚定道:“冷的话你就回自己屋里去,那里也有被子。”

呜呜呜,卿卿的心肠怎么这么硬?御凤檀不放弃的在外面继续求饶,“我不,我不要去那里,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你,我不去,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在外头呆着,这么冷的天,我感冒你一定心疼的。”

云卿喝着茶,差点没喷出来,她轻轻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你就呆着吧,反正我医术也还可以,给你开上两个方子,再重的感冒也会好了,还可以求的两日的安静了!”

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阵类似于跌倒的声音,御凤檀最后决定不用苦情战术,声音忽然转的一本正经,“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要跟你说,那张纸上画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了!”

纸?什么纸?云卿一怔,随后眸光一亮,这些天忙的她差点忘记了,从外祖父的遗书里找出来的那张诡异纸片,那上面的秘密,御凤檀解开了?

257秘密

纸?什么纸?云卿一怔,随后眸光一亮,这些天忙的她差点忘记了,从外祖父的遗书里找出来的那张诡异纸片,那上面的秘密,御凤檀解开了?

她有些拿不准御凤檀到底是为了哄她开门,还是真的解开了,“你别想骗我,定然这又是你的诡计。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卿卿乖,快点把门打开。”御凤檀声音无比的认真,隔着木门传过来让人听了不得不相信。

事情分轻重缓急,她也不再陷于两人私情的事儿,将门打开,门儿刚一开,御凤檀就扑了进来,那架势比起恶狼扑兔子也不会慢上一分,一下就将云卿搂在了怀里,头在她颈窝处使劲的蹭着,“终于开门了!”

云卿被他蹭的浑身发痒,看了一眼屋外,确认没人看到他这一幕,赶紧将门关上,推了推赖在身上的大男人,“别闹了,快点告诉我,那张纸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怀中的身躯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御凤檀哪里舍得放开,一双狭眸亮晶晶的,嘟囔道:“七天了,你都七天没有给我抱一下了,再多抱抱。”

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拍他的背,“抱就抱吧,你得告诉我,那个秘密是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了,要是你骗我,就小心……”

“不骗你,我怎么舍得骗你呢!”御凤檀终于抬起头来,拉着云卿坐到了桌子前,顺便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才从衣襟内掏出两卷东西出来,一卷是稍许短一些,一卷长一些。

他将长些的解开,慢慢的铺展在桌上,却是一副扬州府及附近区域的地图,而那一卷短的,就是云卿外祖父谢书盛遗物里那划了许多奇怪的纸张,御凤檀额外复制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带在身上,有时间便会拿来一看。

云卿看着他这样摆出两样东西,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立即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只看御凤檀将那张纸重叠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然后慢慢的移动,最后停在了一处,“你来看看。”

白纸是用的轻透的纸张,放在地图上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的字迹和山峰走向,标注等数字,文字,而此时落在云卿眼底的便是那与白纸完全重合的一处,那些本来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线条,与下面地图上的走势,诡异的重合在一起,连那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细细起伏,弯弯曲曲的线条,都变成了地图上一条条道路的,一重重山脉的走向。

云卿转过头望向御凤檀眨了眨眼睛,御凤檀非常肯定的点头,“没错,外祖父留下的,是一副地图。”他说着,如玉的手指点在了纸上的一点,“你看,这个地方,明明是地图的中央位置,但是他却没有将这样重要的地方线条画出来,这里必然有古怪。”

云卿身子向前,将白纸移开,凑到地图上去,看向那一处空白点,正是扬州府临边的青州府一个县城——芜水县。

凤目微微的一眯,难道这里就是藏着四皇子要找物品的地方吗?那个让她沈府被抄的原因,全部都藏在这里?

看着云卿渐渐幽深的眸子,御凤檀敏锐的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他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手臂,声音关切地问道:“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云卿的视线依旧落在那一点,整个人恍惚飘渺,轻声地道:“是啊,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若是不重要,外祖父又何必如此费尽心力将它藏得这样隐蔽呢?”

这句话说的奇怪,可御凤檀眸子里掠过一道惊疑,他听父王说,那样东西很有可能在沈家,可是一直都找不到,难道这图纸里所指的东西,便是那块玉片?

可是云卿又如何知道有这样东西的呢?他还是父王说了之后,才知道的,云卿出生于扬州,哪里有人会告诉她那个东西,还是说谢书盛一直都有留下关于这样东西的消息,只不过他告诉的是外孙女,而不是女儿?

若是寻到了这样东西,他到时候肯定要告诉父王的,可东西是沈家的,以前以为沈家没有人知道,如今晓得云卿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他还是将事情与她说了,反正如今云卿已经是他的妻子,以她谨慎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御凤檀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最后借着云卿还在看地图的时候,缓缓地道:“卿卿,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云卿还在想着那地图上的事儿,不知道那样物品究竟是什么,在心里默默的分析着,听到御凤檀的话,点头便应道:“你说。”

“七年前,父王告诉我一件事,当年元后去世的时候,曾经留下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事关重大,关系着现在皇子一代的储位之争。但是元后去世之后,那样东西便消失不见,怎么找也找不到。”

“父王根据当年所知,查出最后见过元后的人,以及和元后关系匪浅之人,猜测物品应该是留在了这些人手中。其中有一家便是沈家,当年谢大名儒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外祖母,正是元后的闺秀之一。”

御凤檀轻缓地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只够坐在他身上的云卿听到,声音如同流水一般泄下,却带着惊涛的力度,将云卿的神思一下子拉了过来,猛地转头望着御凤檀,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盯着他那样俊美无双的面容,“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你也知道还有人在找这样东西吗?”御凤檀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御凤檀说出这番话,是出于云卿意料之外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至少有两批人在寻找那个东西,但是始终她只知道四皇子,而另外一批人是谁,一直都处于雾中。眼下听到他这么说,很明显,那批人便是御凤檀派出的。

以御凤檀的本事,发现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她并没有心情去责怪他,关系到储位之争的东西,绝对不是随意可以与人透露的,想必瑾王当初除了御凤檀,也没有和其他任何人透露过。

“我撞见过四皇子的人来府中。”早就想好了说辞的云卿没有一丝儿阻碍的将话流利的说下去,“我不知道家里藏了什么东西,幼时曾听外祖父与我说过,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后来,四皇子到了府中,我才想起外祖父说过的话,他曾说过府里面有一样东西,十分的重要,若是我不能找到它,很有可能会给府中带来杀身之祸。”

她说着,凤目望着御凤檀,里面散发出淡淡的睿智光芒,“你也在找这样东西,它是不是对于皇家很重要?”

能让御凤檀亲自寻找的物品,绝对不简单。

“嗯,父王说,那东在一块玉片里,但是我到目前为止,不单单是在沈家,在其他家府里,也没有发现哪块玉片里面藏了东西。所以,我怀疑那玉片很有可能在这幅地图所在的位置里。”御凤檀再次用手点了点地图。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的心好似又近了一层,他们各自以为拥有的机密,都可以与对方共享,以后说话也不用再避讳这一点,实在是觉得舒坦。

云卿莞尔,玉片,原来那东西就是玉片吗?

“芜水县虽说不大,但是要找一块玉片,只怕不那么简单。”云卿拧眉望着那白纸,“这上面应该还有别的提示。”

既然外祖父能画出这幅地图,定然不会想要人如瞎子摸鱼,在芜水县翻个天翻地覆。

御凤檀笑了一笑,在芜水县一处用食指关节叩了一下,“你外祖父留下的白纸上,没有其他的提示了。因为芜水县三个字,就是提示。”

云卿皱眉,“怎么说?”

御凤檀搂着她的细腰,缓缓一笑,嘴角绽出一抹清冷又恬静的弧度,“这件事,大概也只有皇族的人才会知道。元后是贾家的嫡女,世人只知道她美貌无双,­性­格敦厚活泼,一直都养在贾家的府邸之中,直到十三岁之后,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元后并不是养在深闺里不出,而是当年在她出生的时候,有一个云游的僧人路过贾府,说此女乃凤凰之身,必定有极致的尊贵,然而这种极致的尊贵,相对的在她身上也会有极致的灾难,是凤凰之中的最为矛盾的黑凤。”

“听到这话的贾国公说是要将元后悄悄的处理,因为贾家本来就是大族,在先帝期间,是不输于以往薛家的,贾家出过一名首辅,两名次辅,两名状元,三名榜眼,五名将军,七名尚书,荣华和尊贵已经不缺,要的就是安宁。

然而老贾国公却拦住了。因为元后出生后就会笑,老贾国公怜惜这个爱笑的孩子,便请人将她送到了当时芜水县有名的庵堂静心庵里去带大,希望庵堂里的佛气能够化解她所带来的灾难。对外便称她在深闺不出。”

大家闺秀十几年不出现在人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越是矜贵家族的大小姐,不到一定的岁数,是不会频频露面的。

未曾想到元后原来有这么一段故事,云卿点头,“所以你看到芜水县,就知道,那样东西要去找,便是在静心庵么?”

“嗯,因为元后身份尊贵,虽然静心庵没有对外公开她曾居住在那,但是静心庵里一直都将元后曾经居住过的小院子打扫­干­净,供奉在那里。一个芜水县太大,一个小院子,不过半天的时间,连老鼠窝都能找出来了。”御凤檀说完,语气又渐渐变得轻松。

云卿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的那个东西是元后所藏的一块玉片,也不知道玉片里面究竟有什么好东西,是藏宝图,还是军符,再大的玉片,里面也藏不了宝剑。不知道当年元后和外祖母是如何友情深厚,才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她,大概,就像自己和雪莹一样了。

想到能解开这个秘密,云卿心内就有一些迫切,毕竟这个东西困扰了她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的破开,实在是有些着急。

她想了想,“你说的这些事,四皇子也应该知道吧?”

“应该知道,薛皇后当初也是正妃待选人,对于元后的一切,是相当了解的,否则四皇子一个晚辈如何知道那时候的秘辛?”

“那他没有想过东西会藏在芜水吗?”图纸解开了来,云卿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搂着御凤檀的手臂问道。

御凤檀摇头,“莫说他,只怕我也想不到。毕竟元后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那庵子,而这块玉片,据说是嫁给陛下之后,才有的东西。我想,而且我们都只会想到,把东在自己的地方,而你外祖父,却将东西又重新放回了主人曾经呆过的地界,这证明了他的逆向思维很强大。”

“那当然,外祖父很聪明呢。”云卿一笑,在她的印象里,外祖父是很亲切的,“不过,那玉片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四皇子也会想要?”

御凤檀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要找到了玉片,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芜水?”这样的东西,她不敢交给其他人,就算是御凤檀的暗卫她也不放心,关系到她全府上下百条人命的事情,不得不慎重。而且这样东西,也是保全沈府的必须品。

看出她的担心,御凤檀将她抱在怀中,蹭了蹭发丝,声音柔和,“再过几日,我带你出去。”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多,云卿也明白。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线,万一四皇子也派了人在,让人跟着去,岂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解开这个谜题。”

随着时间的消逝,灾区的情况已经缓解了许多,经过耿沉渊和户部的­操­作,这一次百姓的力量得到了充分的体验,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从各个地方已经筹集了九万两的白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百姓衣物,食物的捐赠,附近州府里也派出了不少人来支援扬州府灾区的救援,本来一次大的灾难,在人心的关注下,慢慢地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而御凤檀便趁着这个时候,找了个理由带着云卿往芜水县而去,他们不是直奔青州,在中间还换了两个地点,最后才改道朝着芜水县去。

看多了凌安县的情形,到了芜水县这个青山绿水的小县城,也觉得格外的­干­净整洁,一路杨柳纷飞,鲜花盛放,薄云笼罩枝头,像是抹了一层粉雾,若不是这次出行有着明确的目的,云卿倒是愿意和御凤檀在这里呆上两日。

到了静心庵的时候,它本来就是一家不大的庵子,当年因为有一个出名的师太才在江南一带有所名气。如今这里已经不如前朝那般的香火旺盛,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尼姑还守在这里,眼睛也不大好,耳朵也不好使,以为云卿和御凤檀是来观光旅游的,任他们自己进去看,自己就进到屋子里去了。

御凤檀也不跟她客气,找到了当初元后住的小院子,唤了手下的一帮暗卫,就开始找了起来。暗卫们做事都是利落­干­脆,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他们的手脚快,动作轻,将复杂区域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屋子里的地板上,墙壁上,院子里的土里,树上,树­干­都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而御凤檀则让人搬了两把椅子,两个小茶几,坐在另外的小坪上,乐悠悠的晒起了太阳,还端上几盘素点心,让云卿吃来防饿。

不到两个时辰,效率奇高的暗卫就捧来了一个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四四方方,大概手掌大小的盒子过来了。

云卿接过那个盒子,在手中左右看了一番,便想要打开它,谁知道开了几次,那盒子就像是长在了一起,怎么也打不开,而盒子那有一个小口,像是用来Сhā入钥匙或者什么东西的。她抬眸望着御凤檀道:“你看看,这盒子打不开。”

大结局之惊变

“你看看这个盒子打不开。御凤檀把他接了过来,左右端详了一番,然后说道:“这个盒子是需要钥匙的。”

“钥匙?”云卿重复了一句,眼底露出了诧异,“这钥匙在哪里啊?”

御凤檀摇了摇头,稍微沉思了一下,“玉片?这个里面装的可能不是玉片,而是要找到玉片,玉片里面自然会有那把钥匙。”

如此说来倒是十分的合理,云卿点点头,此时拿到了这个盒子,偏生到了手中又打不开,这种明明看着东西就在眼前,却不能清晰明了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她瞧了眼那无花纹的盒子,“有没有办法可以将它强制打开呢?”她知道在民间有许多巧匠大师,可以不用钥匙也可以将盒子打开,就像那些大盗小偷,都有这个本领,也许这个盒子可以,毕竟玉片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若是花其他的时间去寻这个玉片,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了。

御凤檀摇了摇头,手指在那木盒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这盒子看起来简单,里面定是有机关的,若是有人想要用钥匙以外的东西来打开这个盒子,或者是借用外力从外面砸开,它里面的机关便会自毁。强行打开定会让里面的东西付之一炬。这样一来,我们辛勤寻找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他这番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云卿知道御凤檀虽然平日里什么都不做,然而所涉猎的范围极广,尤其是他手中的密局里的人个个都是­精­英。他对机关也有一定的了解,刚刚在那里揣摩了一番,定是在研究可不可以打开这个盒子。

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找到了这个盒子,也不再停留在静心庵,而是和那老师太告别了之后,便策马往扬州临安县赶去。

不过已经找到了东西,两人的心境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不像刚开始赶着回去,而是边走边在马车上欣赏风景。

这时候的江南那风景正是美丽,正是烟雾朦胧,水雾袅袅,小桥缭绕,青山环绕,一种仙境似的感觉,一路上两人还不时走走看看。

经过了扬州府和青州府的交界线,丽园县的时候,这里正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头熙熙攘攘,不少小贩都在两旁摆满了东西。

远远便能听到小贩的叫唤声,“五分钱一个的包子,热乎乎的刚出炉的包子,馅多皮薄味道好啊!”

“好看的簪子,京城里最新流行的款式,只需要一两银子,就会让大姑娘更美,小­妇­人更有韵味!”

这些最为普通的声音,形成了最悦耳最好听的乐曲。

云卿和御凤檀坐在马车上,也被这样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吸引了过去,掀开了车帘,往中间望去。

热闹的摊贩之中,此时前方有一个老人家挑着­鸡­蛋迎面而来,一边一走一边喊着:“自家下的土­鸡­蛋哦,又香又好吃,现在只要八文钱一个,买的多的还可以便宜一点。”旁边还有人看,本就拥挤的道路因为他,变得越发的不好走。

旁边走过来一个长得普普通通,脸方­肉­横的卖油郎,见他挡住了道路,对着那老人家喊道:“老头子往旁边让一下,你给我过一下。”

那老头看起来瘦弱,脾气却是暴躁,一听到别人叫他老头子,便横眉竖眼,扯着喉咙道:“你说什么呢?”

“说你呢?­干­嘛堵在路中间挡着?就你那几个­鸡­蛋,能卖几个钱?­干­嘛堵在哪里耽误我做生意?”

同是做生意的人,都看对方看不过眼,顿时大吵了起来。

旁边有做其他小贩的,也看着两人吵起来,顿时上前去做了好人,结果劝架不成,只看那老人家推推嚷嚷,推不过那个中年人,一时气不过,对着他的油桶猛的踢了过去,“我让你卖,让你欺负老人家,我看你怎么卖!”

哗啦啦一声,从桶里倒出来的油花倒了一地。

那中年人看自己辛辛苦苦挑的茶油倒得满地都是,顿时拿着老人的两担子­鸡­蛋丢了过去,“我卖不了油,你这破­鸡­蛋也别想要再卖了!”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油桶­鸡­蛋全部都打翻,地上滑溜溜的,人站上去,都站不稳。

一个­妇­人大着肚子,看样子是个孕­妇­,被人群推挤着从旁边走过去,不小心踩在油桶上,瞬时就对着这边滑了过来。

她两手捧着肚子,惊声尖叫着:“救命,救命!”

旁人都看到她的动作,都齐齐吓得吸了一口气,这地板又是倒了茶油,又撒了蛋清无比溜滑的,看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扑去。

他另外一边传来了声音,只听到卖油条的担子方向,看着中年的那个大妈,举着手中的木­棒­对着在前面奔跑的瘦小男子跑去,“这个该死的小子,又偷我的油条!我让你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朝着这边追过来,本来就热闹的街道,一下变得更加的汹涌。

御凤檀看这一切,微微地皱眉,狭长的美眸长如黑羽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掠过睿明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只看到那冲过来的孕­妇­,追过来的卖油条的大妈,以及那瘦瘦小小的男子,和那两个依旧纠缠不清的卖油郎和卖­鸡­蛋的老头,突然一下,眼神都纷纷一冷。

那孕­妇­更是滑的手都顾不上捧着肚子,到处乱抓,朝着轿子里面扑了过来,一面惊惶的瞠目大喊道:“夫人救我,救我!”

云卿皱眉,她不知道怎么,虽然看到那个女人是孕­妇­,但她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并没有伸出手,她善良,但她不是愚善的人。

御凤檀弯­唇­一笑,不错,竟然完成这样一手来了,比起以往的方法,倒是有几分看头。

就在笑容刚刚在面容上绽放的时机,那个孕­妇­已经滑到离马车只有六尺的距离,猛然就看到她朝着鼓起的腹部扯了下去,那高凸的胎儿一下就变成了一条长达一丈之长的铁链,对着云卿席卷而来。

而那与此同时,那身后的瘦小男子,手中也出现了三根长刺,亮出了他的武器。对着拉着马车的骏马袭去,他动手的同时,易劲苍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将他来势破除!

突然发生的变故,令周围围观的群众纷纷一呆,刚刚那五个还在吵闹不堪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扑向了马车。

只见那铁链如同破空的长蛇滑了下来,势不可挡,若是扑到人的面上,定然能让人脑袋开花,可到了马车前,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面挡了下来,生生阻止了去路,而铁链却被反弹得朝着那孕­妇­的脸面扑去,惊得她脚下猛地一顿,朝着半空跃去。

御凤檀收回举起的手掌缓缓的一笑,凤眸里带着品评美酒的惬意,“不错,有点进步,可是还是差的太远了!”

这一刻,只觉得他全身如同月华笼罩,偏生又那般的高傲,似乎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那五名刺客自诩为高手,眼看孕­妇­一击不成,便一同使了眼­色­,“好,果然是高手,那就看你承受的住我五人的联手吗?”

在他们激昂的声音之中,御凤檀却是慢慢的斜躺了下来,舒服的靠在云卿的腿上,青丝洒在马车的褥子上,白与黑的映衬无比的刺眼,也无比的妖孽。

云卿望着那五个人,虽然她不懂武功,可杀气这样东西,便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出,这些人的杀气十分之重,想来不是庸俗之辈,能在此时出现,又经过刚才那一番布置,必然不是小看之人。

只是御凤檀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跟人对仗吧?

果然,只看御凤檀朝着他们摇了摇食指,不赞同地道:“对付你们,我还不需要出手!”话音一落,便看到马车附近如同­阴­影一般,迅速的飘出了四道影子,每一个都拿着不同的武器,全身上下包裹着黑­色­的布料,只有一双眼睛在日光下闪烁着凌锐的光辉!

“五对五,这才叫公平!”

那四个影子,便是密局三组,专业的密影,加上易劲苍便是五人,五对五,开始了猛烈的厮杀!

密影的身形在阳光下依旧像是个一个影子,明明看着他们还站在面前,倏地一下原地消失,从四面八方各种不同的角度袭下来,云卿盯着他们,简直为武学的博大­精­深暗暗称奇!

“唔,卿卿,不许你这样盯着他们看,还有我呢!”御凤檀拉了拉云卿垂下的青丝,声音带着软软的无奈。

云卿朝着他低头一笑,“我还没看到这样的武功,实在是太神奇了,简直就和隐身术一样!”

看到小妻子兴高采烈的赞美他人,御凤檀的醋坛子顿时又打翻了,加大了力气拉了拉发丝,“那不是隐身术,是忍术!”

忍术,那是什么东西?

云卿还来不及想,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脖颈,往下一压,正巧对上了御凤檀正在下面等待的薄­唇­。而御凤檀玉手一扬,便将帘子放下,不给人窥探春咣的机会。

不满意云卿的分心,所以御凤檀极尽所能,一下子就以猛烈的功势抢夺了云卿的注意力,不给与她任何考虑的机会。

渐渐的感受她已经配合了自己的,开始投入了这一吻之中,御凤檀才慢慢的,一点点的带着她沉醉在其中。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在鬼魅般的密影出现之后,那五个人所占的优势渐渐的落下,最后一个个不甘的倒下。

初夏的阳光洒在了街道上,映着地上的尸体,有着一种怪异的美感,血液流在那洒满了茶油的路上,缓缓流到了两旁,汇集成一条细细的溪流。

刚刚还在目瞪口呆的百姓,突然一下明白了什么,顿时作鸟兽散走开,口中尖叫:“杀人了!杀人啦!”

街上一片混乱,尖叫声隔着车帘传了进来,将云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来,凤眸朦胧,小脸酡红,呼吸略微不平,就连胸口都起伏不定,那样子落在御凤檀的眼底,简直是比春日的景­色­还要美丽。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云卿掀开帘子一看,外面的道路已经空空的,而激战也已经结束。

易劲苍正在查看地上的五具尸体,在他们的颈部侧面看到了红­色­枫叶的形状,他转过头来对着御凤檀道:“世子,是血衣教的人。”

“血衣教?他们的人都从京城跟到这里了吗?”

云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有一些怪异的感觉,“他们每一次都想刺杀陛下,怎么现在将矛头指向了你我?”

御凤檀皱他修长的眉毛,眼眸里露出了睿智的光芒,依靠在马车的壁上,衣袂如流云铺展。修长的食指在额头上轻轻的敲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声音慵懒道:“他们通过了这么­精­心的设计,便是想要对我们实行一个出其不意罢了,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来到这里。”

“难道血衣教的人也知道我们在找那样东西吗?”云卿顿时问道。“那样东西从没听过血衣教的人也要找啊,怎么现在他们会突然出现呢?”

实在不是她多想,自从她重生以来到如今,在找这样的东西的人,她知道只有四皇子,血衣教与皇族非亲非故,他们为什么要寻找元后的东西呢?

御凤檀摇了摇左手的食指,轻轻的从喉管里发出了一声否定的声音,“不,他们不应该在寻这样东西,若是要找的话,也不会等到如今再下手,应该是说他们盯上我们,只是想杀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

马车缓缓驶过了大街,旁边的人都吓得走开了,易劲苍驾着马车轻松走过了大街,马车里,云卿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御凤檀。

御凤檀侧过脸来,长长的青丝顺着脸颊,垂落在他纯白­色­的衣襟前,越发显得他有一种公子如玉的纯澈美感。他微微一笑,勾起朱红的­唇­畔,看着云卿道:“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明帝给了我一个密令,让我顺道到扬州来。”

云卿当然记得,御凤檀回来就跟她说了。如今看来,血衣教这批人来的原因,可能可那密令是有关系的。她微微蹙眉,“哦,是什么秘密?”

御凤檀点了点车帘外,“等下我要带你去看的地方,你便知道,那密令是什么。”

“原来你来这里,不单单是来找这个盒子的。”云卿一想便知道他的用意,难怪他回来的时候不是走的原来的那一条路。

原本想着,他也是跟来时一样,是为了避开其他的人的追踪,如今看来,御凤檀是早有打算。

等御凤檀到了所说的地方后,云卿看到的却是一座重重叠叠的山峰。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属于扬州府的边界。

云卿虽然自幼生长在扬州府,但是很少出门,虽然扬州府城也许知道,但是周边的地方完全可以说是陌生的。

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那座高山,那山看起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并不像其他的山峰一样,看起来翠绿一片,反而像是秋天一般萧索,上面怪石嶙峋上面透出一种­阴­森。

她望着这山,除了­阴­森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她转头看向御凤檀道:“这山可有什么古怪?”

御凤檀缓缓的下了马车,轻抚了锦袍上的皱褶,优雅地走到她的身边,望着这座山道:“若是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就不会明白其中蕴含了什么东西。”

他这样一说。便让云卿的好奇心掉了起来,不由追问道:“陛下给你的密令便是和这山有关吗?难道其中藏有宝藏?”

御凤檀斜睨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眸里带着点点星光,含着点点笑意,“平日你看的书中,是不是都说山中只有宝藏呢?那些话本子里经常说,有什么大侠掉落到了一处,捡到了前朝流落的宝贝,这山的感觉便是吧。”

云卿看的书内容十分繁杂,不管史记,地理,天文,小说,她都一一浏览过,毕竟作为这个时代的闺中女子不可以参加宴会以外,其余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屋子里打发的,而云卿选择的便是阅读的方式。

“你平日里看的这些书,今日倒是说对了一两分。”御凤檀牵着她的手向前走,“这里,陛下给我的密令中说有探子发现,在这山下的溪水下,有白银含在沙中。”

“白银含在沙中?”云卿眸子突然睁大,惊讶的望着御凤檀。

听过浪淘金,却没有听说过溪水中有白银的,难道是说这附近发现了银矿吗?

如果说是发现了银矿,也不需要御凤檀接到密令来调查了,大雍完全可以将银矿收入国家的编制中。

御凤檀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带着她往山中走去,只见原本山中没人的地方突然开阔了起来,里面的人穿着普通的布衣,训练有素,在看到御凤檀之后,过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参见世子。”

虽然衣着简朴,但是从他们的动作可以看到他们是朝廷的人,御凤檀已经接到密令多日,想必已经有所动作了。

御凤檀颔首后,带着云卿往里面走去,里面的人也不多,分别都在处理着手头的事情,见到两人纷纷起来行礼。待走到一间屋子中,御凤檀拿出了一块金锭,拿在手中垫了垫,“你瞧瞧,这就是从河中淘出来的东西。”

云卿不解了,若是从河中淘出银沙还好说,可是淘出这一锭银子,这就太奇怪了。

云卿犹疑的接过那金锭,反过来,看到底下有四个镌刻的小字。她眼眸微微一凝,拿着金锭再看了一眼那小字,“这是官银。”

“没错,这就是官银,你可知道这官银是什么时候吗?”

云卿看着这一块官银,望着御凤檀透着眸光的狭长眼眸,那眸子中透出来的丝丝笑意,意味深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微微惊讶:“这难道就是被秦家私吞的那一批巨款吗?”

御凤檀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知道这处是什么地方?这里原本是一处普通的小山,大约二十年前突然传出了一个传闻,说这里有鬼,到处都­阴­森森的,一到晚上就有人看到白­色­的女鬼在山下徘徊不定,飘荡来去。

本来到此处砍柴的樵夫不相信,有胆子大的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如此去了七八个人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从此以后,也没有人再敢进去了,就这样,这山上的树也就渐渐的少了,不像别的山头会开花,会生枝桠,晚上还有有古怪的声音传来,便成为了有名的鬼山。

若不是这一次地震发现这里,落下了白银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这银子里的批号,成­色­,重量,和二十三年前失踪的那一批巨款刚好相符,我们顺着溪边往上走,还发现了一小批这样的白银,据我估计,这是还来不及融化的那一批。”

“来不及融化?也就是说还有人在使用这批银子?”

云卿记得这个案子在当时的明家,也就是耿沉渊的母亲,所出的本家秦府。

记得当时,秦家被指贪污了这笔银两,一直都是大呼冤枉,秦老爷更是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刑罚,在天牢里始终咬紧牙关。

所以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招认出银两的下落,有人说他有合作者,也有人说这是个冤案。但是在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因为实在是找不出下落,所以最后变成了无头案。

而这笔银两数额之大,是大雍的半个国库,实在是令人咋舌。有人将它夺了去,自然不敢拿了银子就直接出去用,必定是要细细的融化,才能够在外流通使用。

经过御凤檀鬼山的说法,云卿的脑子里将这些事情连接在了一起,的确是说得通。

若是想要将这笔银两融化,必然是需要一个大的场地,然后融银的时候自然是浓烟滚滚,也是需要柴火。

而这座山正是从个时候开始传出了有鬼的传言,这便是利用人们害怕鬼怪的心理,让别人不能接近,来的人少了,便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古怪,里面的人就可以在此处融化银两。

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而趁着夜­色­中融化银两,浓烟便会融合在墨­色­的天幕里面,自然也分不太清楚,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

但毕竟是白日里不能工作,音量巨大,以至于过了二十余年,这笔银两还剩下了这么多,真不知道,是天意难测,还是老天作弄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被人发现。

她将那银子放在桌上,“此处是一个炼银的工坊,还有炼银的炉子,到处都熏得黑黑的。旁边的山壁给了他们绝佳的隐蔽,只要不是靠着山内走了进来,就发现不了里面的情况,而这些地方必定似有高手驻守,阻止别人进来,若是有人进来,就一击毙命。如此形成了传说中人们看到的鬼怪。

可见血衣教的教主是一个心细的人,每一环每一扣,都设计得如此只好,也难怪说他在这里藏了二十多年没有人发现。”

云卿一边走,一边说,御凤檀站在四周查看,不时和士兵说上一两句话,突然他听到云卿此言之后,却是侧过头来。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眸光,修竹般的长眉也皱了起来。

云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惊疑的眼­色­,她熟悉御凤檀的脸上每一个表情,一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有古怪,她走到他的身边,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御凤檀吩咐了身边的士兵继续挖走证据,将银两全部寻找出来,然后与云卿朝着一条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他垂着头,眸子透出几分萧索的冷意,“你说这笔银两如此巨大,有谁需要这么大一批银两?并且在这么多年一一消融,还不让人发现呢?”

“是啊,这么大一笔银两,即便是融化了之后要流通道市面上,也不可能像老百姓一般,一点一点像买自己日常用品一样点点流出。若是大批量的使用,一定会引起银号或者朝廷的注意。”她的脑中灵光一闪,眸中映出了一点点光华,像是明白了御凤檀的意思,“你是说,血衣教!”

御凤檀望着前方一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兀立在平摊的山坡之上,将那天际划成了两块,天际染上了灰蒙蒙的­色­彩,他幽然的叹了一口气道:

“当初你曾经说过,若是血衣教这样庞大的组织,需要庞大的银两支撑,我让人在全国各地都调查,但是都始终没有发现,有哪里的钱庄或者是有人提供大量银票的钱庄或者商家,与血衣教有来往。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还曾想过是不是调查的方向是不是有所偏差。如今这银两都让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若是这批银两是血衣教的人在使用的话,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大批量的将银两换出去,而是只要将银子都分到各个支撑他们架构和组织的流通与成长,就足够了。以他们人数之多,消化这样的白银的确不是难事。”

云卿点了点头,顺手扯过一个小树的树叶,放在手指之间慢慢的磨着,“血衣教虽然说目前规模庞大,但在十八年前,他并没有现在这么庞大,但在如今的规模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而来的。这一批银两随着日后的发展会慢慢的消耗,看刚刚银两的数量,大概是已经只能支撑一到两年的时间吧。所以血衣教才会频频动作。

但是这样想的话,那血衣教的人,他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怎么能够将朝廷的税银截在手中呢,还是说血衣教的人,本来就是朝廷中人?”

云卿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是她的猜测太大胆,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她转过头来,看到御凤檀眼中的凌厉,显然,御凤檀和她一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拉着她到这无人烟的地方商讨此事,实在是这件事涉及的太广,若是血衣教一直是有人在蓄意谋反的话,那这个在背后策划的人,究竟是谁呢?

站在山崖旁边,高处的风吹到这些微的寒意,吹起了御凤檀如丝的长发,他单手负在背后,望着前方那些缩小的景物,慢慢的道:“若真的是朝廷中人造反的话,现在我们知道,可能晚了。”

云卿被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而吸引了心神,“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晚了?”

御凤檀用手指了一下刚刚他们所来的方向,长长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凌厉的弧度,像是一个无力的叹息。

“我刚才听说了,士兵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员已经全部转移了,留下的只是剩下极少的白银和工具,加上近日我们在路上碰到了血衣教的拦截,我想,若是他们真的还想要这一批白银的话,定是还要人留守在这里,毕竟这一批银两说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对于他们来说,还可以支持一到两年。

这一到两年,若是还要发展下去,就要去寻找新的生财之路,然而我的密探没有得到消息,二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这一处的银两,那么说明,他们还有别的动作,这个动作让他们再也不用借助银两,直接达到最终的目的,我想陛下现在的处境一定十分的危险!”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落在了两人的兴头上,如惊涛骇浪一般拍起了千尺浪,更为汹涌的是,此时明帝的处境。

发生了地震之后,明帝很快下了罪己诏,然后派遣了五皇子去了灾区,给受灾的百姓救助。

本来明帝就是一个信佛的人,为了平复自己与百姓心中的担忧,他决定向着泰山去祭天,愿祖宗皇天厚土给予国泰安康。

祭天兹事体大,事关国运,一路上禁军护驾,上上下下,将近五千来人,朝着泰山而去。到了泰山的高庙之上,明帝按照礼仪,沐浴,焚香,虔诚祈祷,希望上天和祖先能够护佑大雍国土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进行了九天的祭天仪式之后,明帝便准备回天越城。等到队伍到了一处山岭时。此处地处偏僻,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怪石围绕。泰州处于多山地区,几乎是处处可见山,便是道路也是修在了山川之间。

头先派出的军士探过,明帝的车驾经过之时,山路两边峭壁如削,山石纵横,古树横生,两旁看起来都没有活物的影子,只有偶尔穿过的风声呼呼而过,这样的情景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禁卫军也走得十分的安心,毕竟两旁都是峭壁,要是有人想来,也只能从前后方向袭来,而两个方向,自然是有­精­锐的士兵守卫。

可是,安初阳走在前面带着队伍前行,却觉得心头有些不安。他觉得这些峭壁看起来安全,可是却隐隐约约的生出一些不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在这里,好像随时有人出发会偷袭这里。这是武者的一种直觉,是人的一种本能。

就在他微觉不对的时候,前面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只看到平静的地面突然一下地震起来,山壁摇晃,地面震动,许多石头顺着山坡滚了下来。

人马一下被那突然发出的巨大响声和变故,吓得睁不开眼睛,空气里充满了慢慢的硝烟味。

安初阳闻到那气味之后,握紧缰绳,转身对着后面的队伍大声喊道:“快!快去,护着陛下撤退。”

这绝不是什么地震,而是有人在山上埋了,故意断了他们的前路。

然而,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就在他们认为不会有人的峭壁之上,突然站出了一列列的弓箭手,箭弩夹杂在乱石之中,对着队伍­射­去。

那乱石巨大已经足够惊人,在躲避它的时候,哪里有顾得上那小小的箭矢,然而那箭矢所带的杀气,却是一点都不比乱石要差。只听到道路两端惨叫连连,人马失声,慌了神地大叫。

原本那觉得最为安全的地方,此时竟然敢如鬼魅一般蹿出了许多人,他们头上系着红­色­的头巾,显然就是血衣教的狂徒。人不停的从那山壁上出现的洞口里爬出,踩着竹子和绳索做成的软梯,在弓箭的保护下向山下快速的爬下。

这些士兵大多是骑在马上,又应对这样突发的情况,一时之间,根本就顾忌不过来,明帝坐在銮驾里,只觉得突然一下,銮驾倾倒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倾斜,一手牢牢抓住旁边的窗沿,才稳住了身子。

他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便看到外面惨象。眼看着那些血衣教和禁军一个一个厮杀,不时有禁军受伤,倒下。

他深邃的眸子里渗出了一抹寒意,突然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面上一丝不乱。

看着安初阳坐在骏马之上,面­色­冰冷地喊道喊道:“众位将士听令,血衣教狂徒竟然袭击朝廷军队,绝对不能轻饶他们!”

明帝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一国帝王,就算遇到眼下的情况,他还是显得十分镇定,至少没有如一些士兵一样慌乱。

但是,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镇定可以挽救的,那些被巨石砸的头破血流,身骨开花,那些断裂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折断在山下,情状之惨,实在是让人难以直视。

朝廷方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不少随行的官员都被杀害,而对方的士气却是大涨,两番厮杀之中,已经渐渐分出了优劣。

安初阳一刀砍杀了一个血衣教的狂徒,策马过来对着明帝道:“陛下,血衣教教众早有准备,此处不宜久留,微臣冒昧,请陛下与微臣一起避难。”

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了再说那么多,明帝左右一看,就看到了血衣教的人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眼中尽是不甘之­色­,但还是由他站了起来,跨在了安初阳牵来的马上。

见明帝上马,安初阳和二十名侍卫包围起来护在了中间,组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护卫队。接着,安初阳举着手中的长剑喊道:“走!我们一起将陛下护送出去!”

他们一路向前,举着手中的长剑挥舞,将那­射­来的箭矢避开,把那些追兵甩在了身后。

明帝在马上奔驰着,回头看了一眼血衣教的人,他若是此番能逃出去,必然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人不剩!不惜一切代价!

而血衣教的人本来的目的就是明帝,当看到他逃出来的时候,众人便高呼:“那皇帝老儿跑了,快点追!”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猛烈,箭矢也越来越多,护着明帝出来的侍卫已经有八名从马上被­射­了下来。

安初阳回头一看,脸­色­一凝,对着明帝道:“陛下得罪了。”抬手一拉,便跃到了明帝的马上,坐在了他的身后,明帝此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安初阳这是为了替他遮挡后面­射­来的箭矢。

他深深的看了安初阳一眼,心口一动,却是没有做声,只加紧勒着马缰绳朝着对面跑去。

好在大雍的皇子们对于骑­射­之术都不放松,明帝养尊处优多年,坐在马上也没有露出怯弱之势。

马儿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朝着前路跑去,就在这时候,就听见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怪异的类似号角的声音从山谷中间传出,奔跑的马儿像是被人拉住了缰绳一般停止了下来,疾行的马蹄骤顿,在山路滑出了长长的一行印迹。随即骏马嘶鸣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明帝镇定,现在看到身下的马儿一下不听指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慌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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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之真实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明帝镇定,现在看到身下的马儿一下不听指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有些慌张。

安初阳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拉住它朝着不知名地界的脚步。然而骏马痛到了极致,长嘶一声,却仍然没有改变方向,依旧朝着那声音行去。

这匹马是给明帝所乘,他选中的是脚力最好,耐力最好的一匹。按理来说,是最为优秀的,怎么会奔跑的途中,竟然会突然改变方向呢。

他深深的勒着马缰绳,而那马儿即便是勒得马头要充血,却依旧不改变方向,顺着号角声所来的方向疾奔。安初阳暗道不好,惊声道:“陛下,这马可能是经过训练的,一旦听到号角就会朝着那方向走去,如今我们不下马的话,那必然是投向敌营啊。”

连马上都做了手脚,可见这一次真的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明帝这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堂堂一个帝王被人追杀不说,现在还要被一匹马儿逼得无路可走。

翻滚沸涌的怒意藏在心底,明帝咬紧了牙关,夹杂着风声对安初阳道:“那如今要怎么办?”

安初阳左右看了一会儿,这片区域都是高山,地下巨石凌厉,他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这匹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儿,若是号角不停,它便不会停下,如今的办法便是赶紧跳了下来,以防将我们带入绝境!”

这样的速度跳下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明帝马术不错,也明白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看着旁边匆匆如流水滑过的景­色­,便可以想象这个速度有多么快。

他愤恨不已,眸子里又带上了一丝苦意,堂堂帝王竟然落得这样的境地!

就在明帝准备一拼,跳下马儿的时候,那号角声陡然之间停下,他心中一喜,难道那方人出了什么事情,可运气哪里能够时时那么好。

前方突然出现了十数名血衣教人,手中皆持着利刃,那十几名血衣教将他们五六人围了起来。

此时侍卫么多有受伤,体力也不支,那十余名血衣教教徒身手高超,不多一时连着有几人受伤,身上的盔甲都染上了红­色­的血液。

安初阳顾忌明帝,一边要护着这边的黑衣人,一边要护着明帝,身上已经受了三四处的重伤,他伸手将明帝面前的一把刀挡下,皱眉急呼:“陛下,你赶紧走!”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明帝此时也脸变得狼狈不堪,他也被人刺了一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沾满了血迹,迅速的将那一片尊贵的颜­色­变得肮脏不已。

“三弟,好久不见了啊。”

一阵声音从打斗的众人外传来,仿若是许久不见不见的女人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发出的感叹,发出的悲切。

然而明帝听到这样的声音却是浑身一抖,转身朝着那传出声音的一方看去。

只见龙二缓缓的从里面走出,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将他高大的身材勾勒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双眸注视着明帝。

见到他,那数十名血衣教的教徒纷纷停下手中的兵刃,朝着他跪下,“参见教主。”

龙二的眸子仿佛含着嘲意,流转之间带着渗人的魄力。他朝着众人道:“辛苦你们了。”

“为教主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声喊道,在山谷里嗡嗡作响,然而落在明帝的眼底,这还不如刚才龙二所言震惊!

他皱起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龙二轻轻的一笑,一身黑­色­的长袍混在山谷的­阴­霾里,显得诡异又­阴­森。他笑了笑,看着已经倒下的侍卫和被人压制住的安初阳,一步步走在了明帝的面前;“怎么,这么久不见,三弟就忘记我了吗?”

这声音实在是熟悉,明帝没有办法忘记。

也许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是只要在耳边回荡的时候,还是让人尤为难忘。

他睁大了眼眸,看着眼前的龙二,虽然此时他的形容十分的狼狈,头上的明黄|­色­的龙冠也已经歪斜,身上的龙袍污染,然而他的腰背却是听得笔直,双目炯炯有光,带着天子的威仪。

他虽然是身处绝境,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他曾经最恨的人,他绝不会在其面前露出半分的怯意。

明帝直视着龙二那张陌生的面孔,冷笑一声,“你说什么?什么叫三弟?你是何人,竟敢乱认朕的亲戚,可知冒认皇族是何罪?”

龙二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面可以和那一种尊贵的气息不比明帝少上半分。

他举手投足之间带上了那一份仪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常年在江湖流荡的粗人,笑了一笑,爽声道:“是啊,三弟在朝堂多年,享受万人的跪拜,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本就已经死去的冤魂呢?想必你已经记不得你的二哥我了吧。”

明帝微眯着眼眸,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熟悉的身影出来,可惜他什么也找不出来,他略微疑惑的道:“你是谁?朕的兄长们都已经去世了,你究竟是谁?竟然敢冒充皇室后裔,胆大包天!”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从龙二的口中发出来,明明是那样的狂笑,却含着一股气促,他看着明帝的眼眸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噙着冷冷的寒冰,“果然是明帝陛下啊,你在那位置上坐了多年,连亲生的兄长都认不得了,真是翻脸无情!”

他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似笑非笑,“哦,我差点忘了,吃了易容丹的人,容貌已经不一样了,看来三弟只听得出我的声音,并不知道我的容貌吧,哎,多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容貌了。”

语毕,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从瓶子中拿出一颗清香的药丸,吞了下去。

诡异的事情,就在明帝的眼前发生了!

只见龙二吃了那药丸之后,脸­色­就变得涨红,然后就看到他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然而他的脸上还带出了可以称之为笑容的神情,双眸直视着明帝,似明帝眸子里透露出的惊慌、绝望、恐惧交替的神­色­给予了他莫大的鼓励。

“看清楚吧,三弟你可要看清楚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咯吱咯吱的还有怪异的声响,像是变异一般,光听那声音就让人汗毛竖起,无法想象身体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大概是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那诡异的变形终于结束了。

只看见那个站在龙二位置上的高大健壮的中年人身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再魁梧,而是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肌­肉­结实的中年人,而且不单单是身形,连带着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开始的龙二是一个脸型方正,面容俊朗的中年人,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细眉长脸,长相相对龙二原本的长相要秀丽的人。

他的眉梢和眼角都纷纷上走,眼角像是染上了一层­阴­霾,看起来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凶戾感,一头透着点点花白的头发以及微微松弛的肌肤,代表一个人老去的标志。

这些东西,明帝根本都没有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变化了的面容上。

他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变化,从一个陌生的江湖人,活生生的变化成了当年引起四王叛乱,最后应该已经死了的二皇子。

本来应该死了的人死而复活,而且一脸闲淡的站在他的面前,这种心灵上的冲击对于明帝来说,是十分巨大的。

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又掺杂了绝望,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然而龙二却没有给他任何希望,甚至在他面前轻轻的转了一圈,道:“是不是感觉很不习惯呢?我的三弟。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看见自己这个模样,我也很不习惯呢。”

他发出了两声从喉咙里轻轻的笑声,却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呜咽,“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现在这种方法活在这个世上,这一切都是三弟你给我的呢。”

他瞧着明帝斜睨过去,有着浓重­阴­影的眼角带着笑意,那笑意之中更多的却是凶狠的戾气。

换做另外一个人,隐姓埋名二十余年,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事情,更何况他是当年皇后所出的嫡子,却只能在江湖上做一个老大呢?但是他说的这些,明帝都没有听在心中,他现在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帝开口问道,目光盯着龙二那眼神里几乎有跳跃的火光在闪动着。他如今是处于劣势,如果不是这样,他恨不得立刻喊人抓起这个狂徒。

他永远记得当年四王之乱的时候,这个人是有多恐怖,他的弑杀,他的残忍,他的恐怖,都是在皇子中最难得一见的。

眼看这个人如同噩梦一般又出现在眼前,那骨子里的记忆还是汹涌而至,但是他现在只能问,什么都不能做。

龙二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又或者说他今日抓到了明帝心情特别的好,他甚至笑了一下,走到了明帝的面前,背着手,歪着头,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在那五爪龙袍上流连不已,最后停在了那活灵活现威武的龙眼之上,甚至伸出手摸了摸那上面的花纹。

“我的三弟,这么多年不见,你也不问一下我过得好不好,直接就问我这样的事情,你可真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碰触,让明帝感到无比的恶心,就连他站在自己的身边,明帝都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紧绷,手指在龙袍下紧紧的握成拳头。

龙二似乎欣赏了他气愤的模样,又笑了一声,站定道他的面前,又看了他­阴­郁的神­色­一眼,又哈哈狂笑了一阵,转身走到了身边,望着前面辽阔额天空道:

“既然都已经把你请到了这里,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回答你的,当年父皇将你立做太子,我心中不服,自然是要连同其它的皇子对付你的。

本来以为可以将你这个窝囊废拉下马,本来你就没有什么势力,又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生下的孩子,竟然敢要继承我御家的大典,也不知道父皇脑子里面到底是被你灌了什么药,竟然会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

眼看当年支撑你的贾家也被我杀个­干­净,完全只要找到你这个藏起来的废物就可以将你处死,偏偏老九那个混蛋就从外面赶了回来,救了你!

哼,你倒是好命,老九那个家伙谁的帐都不买,偏偏回来帮你,他那个傻瓜,他的能力还要为你做事?听说这些年都被你打压,还被你分到了肃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呆着,亏他也甘心,哈哈。”

龙二越说越好笑,自己又笑了几声,望着明帝一脸冷淡的模样,“你想听的话我也会说给你听的,不过在说给你之前,我还是要说一下自己的感想,若不是老九帮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最后我被抓住,你们都想着毒死我就可以了,还是母后想得周到,你知道吗?

母后给我送毒药的时候,有多少人来看着,并且还派了许多人来检查,但是你们怎么都没想到,虎毒不食子啊,母后她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儿子我呢?

她给我喝的不过是一碗假死药而已,等你们将我的尸体送出去之后,早就有找好的尸体来顶替我,然后再送我出去,其实说起来事情不过是很简单,不过到底是瞒天过海骗过了你们这些人罢了。”

他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哎,说起来,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证明母后在宫中韬光养晦是对的,否则你早已经将她处死了吧。”

明帝抬起头看着龙二那张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宛若清风一般秀丽的笑容。

他记得,每当这个皇子这样笑得时候,就带便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代表他想杀人。

然而明帝此时却没有慌乱,既然以龙二的­性­格已经说了这么多话,那么他必然也有目的,否则不会这么客气。他的目光微沉。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森寒的怒意,“你要什么?你三番五次要刺杀我,只是为了你的一口怒气?为了当年报仇?”

龙二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十分温柔的笑意,就像看自己的亲人一般,“不,你要这么说报仇,当然也是可以的,当年我败在你的手下,自然要从你身上找回来,可是你知道吗啊,我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想通,为什么父皇会将王位让给你,你看看。”龙二说着抬手一指,一划,像是将江山包揽在手中,

“你看你,在你做皇帝的大雍下,灾难不断,旱灾,蝗灾,现在连地震都有了,这是什么?是天上给予的警示,说明你这个皇位坐的不端不正,现在天也在说,你的皇位该换人了!”

望着他那副癫狂的模样,明帝不由的顺着他的手望去,这旁边是空旷的悬崖,下面是积木似的村庄和小山。

他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灾难,包括了今日的祭天之行,他想起了那匹马,想起了许多东西,晃神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经营此事对不对,我的身边是不是有你的人?”

明帝这样说,是根据他的经验而谈的,他从泰山回来路都是经过探子打探了之后安全了,然后回来汇报,才会让圣驾前移。

但是这一打探并没有许多东西,让人在石壁上打通了通道,一定是有人之前告诉了他们会往这条路行走,而且马听到了号角之后,便跟着号角到了龙二早已埋伏好的地方,这一切必然都是有内应的。

明帝并不愚蠢,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安然在皇位上做了这么多年。

“母后在宫中多年,怎么也不是虚度这二十余年来的光­阴­!”龙二轻笑:“看来你还不是太笨,坐了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弄下皇位还是有道理的,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果的,今日总算是将你抓到了这里来,好歹也算个成果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知道了朝中有人,明帝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反问道。

他现在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之数,安初阳已经是被擒,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再将那血衣教在朝中埋伏的余党全部抓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寂静的山谷里,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引人注意,一人穿着玄黑­色­的锦袍­阴­森威利。

那十余名黑衣红巾的血衣教徒围在了旁边,这样的场景有点诡异的对峙,又因为着荒山野岭反而显得有一种突兀的感觉,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两人的对话却是关系着大雍朝的运势。

“三弟,我刚刚夸你聪明,现在我费尽心力将你抓到这里,我要的东西你一直都很明白啊。”龙二看着明帝保养得当的面容,望着他那乌黑的墨发,想起自己此时的模样,他点了点脸颊,“看到没有,做帝王多好啊,三弟你明明只比我小上那么一点点。”

他说着,还用手指比了一点点的手势,再继续道:“再看看我,这就是为大事­操­劳的人的样子,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你都在龙座上坐了那么久了,如今也该把位置让给我了。”

“胡闹!”明帝眼中浮上了汹汹的怒火,如同印上了一层冷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汹涌的戾气,丝毫不比龙二逊­色­半分,“朕是父皇亲自钦点的,岂可让位与你!你是叛乱之子,早已在二十年之前毒死,怎可再做皇帝?!”

明帝在说到愤怒的时候,狠狠的甩了一把长袖。

这么多年,坐在皇位上,已经没有人拿着他当年的身份说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他以前的出身多么的卑微,如今他就是大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龙今日,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的身份卑微,令他想起了当年被人欺辱之时的情形,不管是出于私人和国家的原因,他也不可能将皇位让给眼前这个人。

龙二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也不生气,顺手折了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画,“三弟不要这么快做决定,现在你落在我的手中,一切都要我说了算。

我只是客气地问问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回答我。莫等到了皇位没了,人命也没了,再给我答复。这皇位不是在人间做了,在­阴­间也一样跟着你走的!可要好好想清楚呢!”

龙二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笑了几声,而那旁边的血衣教人看着明帝这么狼狈的样子,为自己筹谋多年的胜利笑了起来,笑声在山谷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明帝手指紧紧的拽成拳头,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透出了厉­色­。

是啊,到了他这个地步,只能被人威胁,旁边也没有人能够救他。

而那些侍卫们,已经被血衣教的人打杀了,不然不会到了如今还没有一点声音,京城就算知道了此事,派人过来时,还需要一定的时日,到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此时拖延时间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望着龙二道:“你血衣教这么多年经营上上下下吸收了不知多少人,你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庞大的开支的?我派人去调查你们血衣教,发现你们和各个商铺都没有什么来往。”

龙二拿着枝条又在空气中抽了两声,然后朝着明帝,目光中透出来几丝嘲讽,“三弟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

一问一答,我今天倒是有好心情,天­色­不错,我就在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想我血衣教有多少人呢?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有多少人,毕竟这是我的实力。

但是你要想,这些高手肯定是不好养的,没有银子没有人替你卖命。你还记得你开国时那笔巨大的银两丢了吗?”

他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角微微向上挑。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幽昧一般的声线,让人心中淡淡的一惊,恍然之间思绪又猛然的一开。

明帝眼眸紧紧的缩成了一团,“你是说,秦家贪污的那一笔巨款!”

就是因为那一批国库的充盈没有到达,才造成了几十年来,国库一直都不够充盈,说道这个,明帝自然是记忆犹新,而现在他这么问出来之后,显然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人是谁。

“是啊,怎么可能是秦家呢?秦家对你忠心耿耿的啊,当初不就是保你三皇子一党吗?多可惜,人家的忠心到了你眼底都什么都不是!

我和母后不过是动了一些手脚罢了,就让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是秦家人吞了那笔巨款,哈哈,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将秦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斩的时候,我躲在一旁笑个不停啊,你将忠臣全部斩杀了!

大雍朝的明帝陛下啊,就秦家那老东西,他怎么可能吞了那么多银两啊,他怎么消化的了呢?你们不是严刑逼供怎么也没问出来呢?

其实我告诉你,这批银两早就被我母后偷偷的转移了,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些银子,我的血衣教才可以运行的如此庞大,你管理国家,自然知道很多东西都需要银子的,有了那笔银两我才有目前的规模,只可惜终于要用完了啊。”

龙二觉得自己大概是很多年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出口说了出来,今日对着明帝话特别的多,也说的特别的顺畅,舒服。

这时候,明帝的心情真是汹涌澎湃,他是一国之君,自然知道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时不时就需要财政拨款。

而龙二这边虽然那笔款项乍听之下支撑二十年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他只要直供内部人员使用,其他事情不需要用银两。

所以那一笔银两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当时新登基的明帝才会那么的恼怒,将秦家满门抄斩。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被人利用了。

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满腔的怒火,如同站在火山口,沸腾的血液在全身奔流不息,终于再也无法保持那样镇静的模样,声­色­俱厉道:“原来你早就和那人处心积虑想要夺我的王位,亏我还将她养在宫中,岂有此理!”

他最气的就是东太后,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东太后在后宫中礼佛,原来却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

其实早在二十余年前早就开始计算他,这样老谋深算的女人难怪可以在父皇的后宫没有宠爱,也屹立不倒。

龙二听到这样的话,像是听到赞赏一般,“不然呢?要不是如此,你以为呢?可惜啊可惜,最终还是被你得了好处去了,不过也不枉我花了二十余年。我亲爱的三弟,东西放在你手中二十多年,你如今要还到我的手上。”

在以前,这位二皇子便是以喜怒无常而著称,不像明帝的四皇子一般,每日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他总爱笑,咋看时觉得温柔,其实谁都知道,他­性­格喜怒无常,而且一旦是怒意起来,必然要血流成河。

此时他笑得越发的开心,就证明他眸中的戾气就越发的浓重,他再也没有跟明帝再拖拖拉拉的意思。而是用手中的树枝对这悬崖底下扔了下去,看着半空中的树枝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的样子特别顺眼。

“你马上把让位书写出来吧。”

即便是对他他的笑容的寒意吓得心头一凛,明帝还是咬紧了牙根,他作为堂堂天子,原本从登位开始,他就想要成为一个明君,他岂会做出写让位书的事情,让后人诋毁呢?

不管是出于这个目的还是内心的尊严,他都不会答应,他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根,“不,你想都不要想,朕绝不会写让位诏书给你的,你就是杀了朕,朕也不会允许。”话声带着铿然的力度。向人展示着他的决心。

龙二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他举起手来,左手在右手掌心上啪啪拍了三下,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么看,父皇当年将皇位让给你还是有些道理的,虽然出身低贱了一点,好歹还是有一点骨气的!

不过你不让位,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呢,你不让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让位哦。你那几个儿子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正是血气方刚野心勃勃的时候。你说,若是他们的父皇不在了,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呢?你我都是过来人,想必了解得很清楚吧。”

明帝当然是清楚,若是他不在了,那几个儿子必然会勾勾搭搭,想要坐上着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冷笑了一声,朝着龙二道:“这就是你的方法吗?他们能坐上去也不错,坐上去总比你坐上来的要好啊。”

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丝负气,显然明帝已经被龙二的这种态度弄得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龙二看着他,那眼眸如霜如剑,嘴­唇­微微的一勾,那法令纹在他脸颊上面分明闪现,“是吗,你说我押着你去攻城,那是怎样的效果呢?不知道那些将士会不会将箭矢全部对准你呢?我的二弟!”

京城里,这一天风高月黑,天空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月亮撒着点点的光辉在京城的青石路板上,杨柳随风轻轻摆着,在黑夜里,它的身躯显得妖娆无比。

夜深人静,石板冷清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看无数道快捷的身影在京城里迅速的跳跃,悄无声息地在门口悄悄的放下一样样物品,然后迅速消失,就像一抹云烟一样,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京城过一般。

直到第二天天刚微亮之时,杨阁老按照平日里上朝的时间,醒来之后,拉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到了在自己的门口有一封非常­精­美的信封放在门前。

他捡起来左右一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微微皱了皱有些发白的眉毛,慢慢的便将那信封打开。

目光落在了纸上的内容,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拉着纸放在眼底下仔仔细细在看了一遍,显然是不敢确定那纸张上的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等确定上面的字迹,每一个字拼起来都是自己看到的意思之后,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这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悚了,然而能写出这样事情的人似乎又不像是假的,毕竟信上所写极为的真实,不像是乱编乱造。

于是杨阁老怀揣着这封信朝着紫禁城而去。到了议事厅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止他一个人。

皇城的议事厅内,由于明帝在祭天,这段时间的早朝便不要参加,并不需要每个人这么早的时辰便来,只是到了钟点便到自己的部门里来任职便可。

可是这一日来厅里的人偏偏十分的多,每一个人看到杨阁老的时候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杨阁老隐隐觉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便有人进来对着他道,“阁老,早上好!”

“早,早。”杨阁老笑眯眯的走过去望着一­干­人,“怎么,今天各位大人都到这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曹御史从袖中里掏出了一封信来,然后放到了杨阁老的面前,道:“阁老,您看一下,今日清晨在大部分官员的屋门前都收到了这样一封信,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原来其他官员都有,请您过目。”

杨阁老听了他的话,苍老而­精­锐的眸子微微一眯,大概知道了自己早晨看到的那封信和这封定然有着关系。

他缓缓的展开来,看到信上的内容,果然是和早上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

大雍的朝臣们:

你们的皇帝在祭天的时候,已经被我们血衣教的人抓住了,如果不想你们的陛下死掉的话,那么就把玉玺和让位书给我,否则的话你们的皇帝很有可能就会死了。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我没有看到玉玺和让位书的话,我必然带人来攻城,到时候你们皇帝的生死,就看你们的了。

最后落笔写的是:血衣教龙二。

血衣教在朝臣来讲无人不知,也知道这个组织下手都是朝着明帝而来。

这一次明帝出行的时候有官员劝说过,说实在是危险,但明帝一心想要祭天祈福,不顾众人劝说前往泰山,为此朝中还派出了五千名­精­兵跟随着陛下前行,没想到这一去就将他们的担心化为了现实,明帝真的被血衣教的人抓去了。

杨阁老在他们的注视之中缓缓掏出袖子内的一封信放到了桌上,“我今日早晨也在门前发现了。”

众人看到他拿出的那封信即是诧异又是惊讶,没想到杨阁老的房门前也有,其中一人道:“杨阁老,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每个人房前都放上这么一封?”

杨阁老坐在案前,摸了摸他那花白的胡须,满脸上的皱纹因为思考而显得更加的深刻。

这个目的他自然是想的到,若是这封信只放到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房间,难保为了大雍的安宁,所有的人都会将这件事隐藏起来。

比如杨阁老自己,本来他想这件事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便会先找几个心腹一起商量一下,再讨论怎么救出明帝,而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如今血衣教的龙二,在每个朝臣的门口都放上这么一封信,这就代表了所有人都知道明帝已经被绑架的消息了。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杨阁老看了一下面前的朝臣,突然想到那些皇子,是否也全收到了?就在这时,听到内侍的唱声:“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只看三皇子那圆胖的身子从外头急急地走了进来,与他并肩的还有那依旧一脸冷酷的四皇子。

他们两个人进来之后,看到里面的朝臣,四皇子的眼眸微微的一眯,而三皇子直直的走到了案前,看到桌上的两封信拿起来一看,“啪”的一下丢到了桌上。

“你们也收到了这封信是吧,看看,父皇不过是去了一趟泰山祭天派了那么多人的保护,竟然就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送信,还被人家送到了各大府上的家门口,你说养这些废物做什么!”

他进来之后一语不发,一通噼里啪啦的对着众人骂了出来,朝臣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一大早遇上这样的事情,谁不在心里说是晦气,然而晦气是晦气,可是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却是十分重大,一点都疏忽不得。

杨阁老作为百官之首,此时三皇子四皇子来他始终要站起来,朝着他们行了一个礼。

“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也和我们一样收到了这样的信吗?”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扔在了桌上,“你看看,这就是和你们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老四那里也有!”

四皇子默默的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一封信放到了桌上,重重的往上一敲,“清晨便在皇子府门前发现了这一封信。我想知道京城里面没有别的人送消息来吗?”

他的目光盯着众臣,似乎存着犹豫。

这样的口气让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是啊,明帝去祭天,在中途的时候碰到了歹徒,竟然没有一个人传消息回来。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歹徒的速度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显然血衣教的人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了回来,现在明帝已经落在了他们手底,如此一来,自然是要好好一番商议的。

杨阁老道:“如今陛下被绑,确定方向大概是在泰山附近。我们现在只有让泰州府的官员立刻一寸一寸去查找血衣教和陛下的下落,好尽早把陛下救出来。”

三皇子撩起袍子坐在一旁,哼了一声,“是啊,现在去找,难道你没有看到上面的消息吗?这上面写了若是不将玉玺和让位书交上去,他们就要将父皇捉着来攻城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些废物找不找得到!”

杨阁老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皱了皱眉,“三皇子殿下,老臣也是今日上午才收到消息,刚刚到达议事厅,正在与众臣商量。”

这语气不硬不软,正说中了众臣的心思,到了这个时候三皇子还在这里咄咄逼人,着实让人不爽。

四皇子扫了一眼桌上一模一样的几封信,却是问了一句,“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了?那血衣教的人如此歹毒,我还是担心父皇的安危。”

虽然不知道心里面怎么想,此时四皇子这一句话还是显示出了为人儿子的关心,毕竟是他的父亲,父亲被绑架了自然是要好好关心一番的。

旁边的臣子也纷纷点头道:“是啊,不知道陛下如何了,不过看这封信上的内容,他既然要拿陛下来要挟我们,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对陛下怎样的,否则他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这些话大家多多少少心里都是有些底的,听了之后也纷纷点头。

三皇子斜眯了四皇子一眼,心中冷笑,这个老四就会假装,我就不相信他这个时候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但是他也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要说什么,于是拿着那信来,指着信上的一条道:“你们看看,他们挟持了父皇,如今便是要跟我们换那玉玺和让位书,这种东西若是拿了去换父皇回来,父皇岂不是要责怪我们?”

玉玺是国之根本,若是随随便便交给了血衣教的人,便是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但是不交的话又怎么样呢,毕竟自己的帝王在别人的手里,若是不交的话也就是说不顾帝王的安危。

一时之间,朝臣们纷纷心里都觉得十分的矛盾,一直在商量,商量了许久之后始终觉得还是先让泰州府的人搜查泰州附近,看能不能寻到明帝的踪影,然后将明帝救出来。

此方法如今看来乃是上乘,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支持。

很快的京城就发了一个十万火急的快件朝着泰州府而去,而且京城里面而这些皇子们,得到了这消息,听到了那玉玺和让位书不要交给龙二也放下心来了。

让位书也就罢了,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没有人会承认。可玉玺就不同了,不管谁得了皇位,没有玉玺怎么颁布诏令。

京城里面因为这一个消息一时闹得沸沸腾腾,几乎每一日里商议的事情便是如此。

泰州府接到了京城的消息之后,每一日里都派出了大量官兵在搜查,然而怎么搜查都是半点人影也没有。

每天都有人将消息传到京城,每日里的官道上都要跑死几匹快马。纵使如此,整个京城还是­阴­­阴­沉沉,所有的人都过的胆战心惊。

眼看那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紧迫而来,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候,又是一轮信封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这次信封上的内容便没有了那么客气,简单的意思就是说,就算他们派出再多人搜索,依旧救不了明帝,如若在拖延时间的话,只怕对大家都不好。

这样的消息传来之后简直掀起了惊涛巨浪,让人不能安宁,朝臣们整天整天的在议事厅里想尽方法,最终只能你看我,我看你,找不出一个有用的方案。

就在这个时候,东太后却是在朝臣商议的时候到了议事厅中。

朝臣中有人知道那位东太后,在先帝在位的时候也是颇有贤名的,此时虽然她不是明帝之母,但是在后宫中,依旧还是有掌管后宫之名。所以纷纷站起来朝着她行礼。

东太后­干­瘦的面容上一片宁静,她眉间微微的蹙起,对着众人道:“各位大臣都辛苦了。免礼。”

然后她由英嬷嬷扶着坐在了首位之上,然后转动着手中的碧绿佛珠,目光扫视过在座所有的臣子,慢慢的道:“哀家在后宫里也听说了陛下被血衣教劫持的事情,近日里一直都听到外头的议论,虽然是后宫不可议政,但哀家也算是皇帝的母亲,难免对他的安危着急,又听到血衣教再次来信催促,哀家心下一急便来此看能不能出上一份力。”

这些天为了此事,群臣一直在讨论,听到东太后此话,又有些希望,就连三皇子,四皇子面上也没有露出太反对的神­色­。

杨阁老客气道:“太后能出一份力,老臣和群臣们自然是感激的。此事已经令臣等焦头烂额,确实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交也好,不交也好,都怕陛下的安危不能保证,实在是别无他法,两相为难啊!”

东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如波中含着一丝哀鸣,全身散发着淡佛香味,令人心平气和。

她叹了一气后,望着杨阁老道:“是啊,哀家也听说了,这确实不是好取舍的。那玉玺交给了血衣教的人,我朝也会成为他人的笑话。何况玉玺是开朝以来帝王的象征,若是交给了他,岂不是承认了他的身份!那至我大雍到何地步!皇子们到何地步!

但是不交玉玺的话,哀家想,各位臣子和哀家的想法也是一样,万一那血衣教的人歹心一起,伤害了陛下的九五龙躯岂不是造成了大错,谁也担当不起。”

“的确是。”古次辅听到了东太后的话,一双小眼里透出了­精­光,赞同道:“毕竟这是一个难题,我等商量了数十日也没有办法,泰州府那边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回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东太后默默的点点头,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道:“我大雍的国土广阔,那血衣教的人既然可以谋划了许久,在泰山通过了重重护卫将陛下绑架,必然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偌大一个大雍国,他绑架了陛下也不一定留在了泰州府,若是想藏起一个人,真心还是很容易的。

我们搜索十天半个月,在短短的时间如何能拿得下。哀家每日里念佛吃斋,便是想要佛祖保下陛下的安危。”她说着,举手合十。

众人纷纷附和东太后祈福念斋如何如何,最后还是事情归到了原点。

四皇子微微眯了一下他那双冷酷的眼睛,朝着东太后道:“太后,你今日来议事厅,定然是有了什么好方法?”

东太后视线转向了他,眸光里面深邃如一汪古井,让人看不到里头的深浅,只觉得一望过去,便是深深的悬崖一般。

她朝着四皇子微微的勾­唇­,像是一笑,又像是透着一些无奈:“哀家一个­妇­人,整日吃斋念佛,哪里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呢?不过是想来替后宫的妃嫔们看一看,哀家自己也来听一听,看是不是从旁能得出什么,能不能说上一两句,帮助众大臣提上一点有意义的建议,也让妃嫔们安心罢了。”

杨阁老轻轻的一笑,面孔透出一种和煦来,“太后要是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同老臣等提出,如今集思广益,听取更多的建议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时东太后才好似点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慢慢的道,“那血衣教的贼人除了要求要玉玺和让位书以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他便是要求如此,否则的话便拿陛下的生命要挟。”杨阁老叹了一口气。

他眼下的青圈和迅速白掉的头发,无不显示这些天他为了此事确实是焦心不已。希望东太后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时候无论是东太后还是其他人,如果有好法子的话无疑是救命的法子啊。

东太后略微沉思了一番,她一身墨绿­色­的“卐”字长袍带着一种静谧的­色­泽,又像是深不可见的森林能够吞噬了人的意识。

她想了一会后慢慢的抬起头,道:“哀家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可能有些弊端。”

“如何?太后不如说来一听?”急了几日的大臣一听到有法子便急着问道。

东太后这才缓缓的道:“哀家曾听先帝说过一些,说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要想一国安宁,必要帝王每日勤于朝政,方能处理好事情。

以前有陛下在的时候,事情总能每日处理的好,国家运行的也十分的正常。如今陛下被那血衣教的人捉住了,朝中各事便有各位臣子在代理。虽然井井有条,可毕竟不能代替陛下。

哀家突然想到,如今陛下在他手中因为他是一国帝王,若是身份转换了,那血衣教的人在将他捉在手中就没有了任何价值了?”

东太后的声音就像是她常年熏得檀香一般,轻轻的缭绕在议事厅内。

然而她的话却像是檀香一下缠绕到人的心头,令人不得不去回味那香味,一时这议事厅里面变得非常寂静,安静的几乎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若是明帝不是皇帝了,血衣教的人即使将他捉在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意图,那么潜在的意思也就是说要另立新帝。

另立新帝一般来说要么就是由皇帝的兄弟,这一点的话除非皇帝没有子嗣,而眼下明帝已经有了三位成年的皇子,他的皇位便由皇子继承,那便是要在皇子中选一个人做新帝咯。

这一个方法在坐的人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人在脑中将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不敢提出来。

如今东太后提了出来,一时各人的颜­色­就不同了,有的人面中露出的是惊讶,有的人是惊讶之后又多了一份野心,也有的人露出了害怕。

东太后观察着各人脸上的表情,心里暗暗的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十分温和的道:“哀家只是一个女子,不太懂这些事情,若是这件事提的不好,还请各位朝臣栋梁不要怪于哀家,哀家也只是想要陛下安宁而已。”

她提出来远远要比其他人提出来要好,因为如今东太后她膝下无子嗣,又只是供养在宫中的一个挂名太后,若不是西太后瘫了,她依然是在慈安宫中与世无争无人问津。

所以没有人想她说这番话会不会有什么用途,不管谁继位,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现在她还是东太后,如果其他的皇子上位,那么她即将就变成了太皇太后,一个没有权利的太皇太后比起现在的太后来说是更惨。众人都没有猜测她的心思,而是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东太后既然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自信。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心里,必然会乍起千层大浪,引起千变万化的思绪。

有谁又拼得过利益的争执呢,利益的巅峰就是皇权,皇位对于任何人来说诱惑,都是无穷无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相比的。

她就只是等着,等着这一句话成为了催化剂,将明帝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摧毁。

古次辅看了一眼杨阁老,首先就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如此一来叛军拿陛下没有用,在手上没有了用处,倒是能十分方便我们能找出陛下来,而且也能稳定民心。”

他这一番话说的是漂亮,谁人不知他支持的人是三皇子。三皇子在所有皇子中年龄是最长的,也是非常有希望的皇子,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阁老狠扫了他一眼,在这的人也只有他有资格可以和古次辅争锋相对。他嘴角翘了翘,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古次辅,这话说的可就过了,你也知道陛下由那血衣教的人抓在手中,血衣教的人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陛下的身份是大雍的皇帝,大雍的天子。若是现在立了新帝,那歹徒一怒之下,陛下有任何损伤,那你我如何负担这样的责任呢?”

他这句一出来也引起了一些朝臣的附和,毕竟这也是实话,一个人拿在手上没有了价值,像血衣教这样的绑匪哪还会遵守什么道义。

可是古次辅丝毫不在意,他朝着杨阁老笑了一笑,两只眼睛里­射­出了冰冷的光芒,“话不要这么说,他害死了陛下的话这不是引得大怒吗?若是皇子继位了,谁能忍受杀父之仇呢?他将陛下处置了,岂不是引火烧身?到时候还没有好处,倒不如将陛下交出来,如此一来不是更好?”

“哈!笑话!”曹昌盛为人耿直,此时直接的朝着古次辅道,“你这话说的是好听,什么叫将陛下交出来,难不成交出了陛下,朝中就能放过他吗?一个敢屠杀五千­精­兵,一个敢屠杀朝中官员,绑架皇帝的组织,你还能要他存活在这个世上吗?古次辅,不要把其他人当做是傻子!”

曹昌盛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说话铿锵有力,直接有力的话语将古次辅气的眼睛直瞪。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东太后十分满意,她在此时搀和了一句和事老的话,“各位先不要着急,哀家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若是不行的话在慢慢商议,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哀家就先回宫了。”说罢便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朝着殿外走去。

她这一来一去,算下来也没有半个时辰时间,但真真的是给许多人的心里埋下了许多的引线。

东太后走了之后,朝臣们又商议了一会,发现实在找不到好的办法,便又像以往一样的回到了各自的家中,等待再议。只是知道时间越来越紧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打算。

三皇子出了皇宫之后便与古次辅一起回到了府中,他望着古次辅,道:“外公,你瞧这东太后说的话你觉得如何?”

古次辅看了一眼三皇子那充满了野心勃勃的双眼,老谋深算地一笑,“此法子倒是真的不错,如今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泰州府定然是找不到人了。若是不在泰州府在其他的地方,这点时间更是不够。

没有了办法,要将玉玺交出去,这帮臣子定然是不会答应的。若是让陛下因为玉玺不交出去而丧生的话,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东太后这老东西平日里不声不吭的,今日出的这主意倒是出在了点子上!”

古次辅嘿嘿一笑,坐到了椅子上。

他不是不知道此事的冒险­性­,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一旦碰到什么事情,恰恰就在弱点之上的时候,就会变得不顾一切,古次辅此时就是这样。

他在朝臣中也算是百官一只手数的上的了,然而在他上面却一直有一个杨阁老压迫着他,始终都不能成为那第一首辅,便是多年觉得郁郁不得志。

而杨阁老德高望重,百官中多对他有杏佛,连明帝对他也是相当依赖。他一直都想要有一天压过杨阁老,俩人从来在朝堂上一直都是不对盘的。

古次辅自觉此生要在明帝的手中超过他,必然是没有希望了,那么唯一的必然是压在下一代的帝王上,自家的三皇子便是他压下的赌注。

这些年他也看清楚了局势,明帝对几个皇子纷纷都有所压迫,也有所扶持,哪一方弱了扶持哪一方,反正就是不说立谁为太子。

相比之下,三皇子其实是比较处于劣势的,因为他的出身比起四皇子五皇子来是庶出,而且相对来说,三皇子比起四皇子在才学方面又弱了一些。

所以古次辅觉得本次是一个机会,而且他认为血衣教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十九*是不准备将明帝还了回来,否则的话他拿那玉玺又有什么用呢?拿了玉玺又将以前的皇帝放了回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三皇子见到自家的外公也是一脸野心勃勃的模样,简直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坐到了他的身边,兴奋的说道:“外公,您也觉得此话可行?但是我看今日那杨阁老竟然反对我们,你说要是他反对的话岂不是有麻烦?对了还有那个老四,老四今天一语不发,谁知道他那个­阴­森森的人在心里想什么呢,他那种人从来就是一个屁不放,从背后­阴­人的主。”

他和四皇子两个人早就看不对眼了,平日私下里批判对方也是丝毫都不客气。

古次辅想了一想,望着三皇子道:“你别急,这件事情要想想一个对策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时间非常紧迫,咱们也要好好计划计划,你别看四皇子今天没有发话,我想此时他到了府中,定然也是和我们一样,正在和别人商量此事呢。还好五皇子正在扬州赈灾,这简直就是给了我们先机。”

如他所说,此时的四皇子也在府中召集了幕僚们商量此事,幕僚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议论纷纷,觉得这个机会实在是上佳。

“殿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回来的机会定然是不多了,那血衣教的人根据他们以往的作风,绝对不是好相与之人。眼下朝臣们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一时半会不能说出来而已,若是我们得了这个先机,坐了新帝,那以后地位就稳稳妥妥了!”一个幕僚道。

四皇子听着他说话,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动望着他,另外一人也上前道:“殿下,我看此事也不错,今日在朝堂上,古次辅就已经争执,三皇子那边一定是起了心,此时一定是在秘密的谋划此事。我等一定要快快下手,以免误了先机。届时让他做了新帝,岂不是耽误了我们数十年的谋划!”

“是啊!”几人纷纷如此说道,但是他们说完之后观察四皇子的表情,却见他的脸­色­始终没有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反而眸子微微眯着,像是在思考的猎豹一般,全身散发着一种冷冷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中又充满了睿智,飞快的在计算着一切,他们纷纷噤声,其中的一人小声的问道:“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四皇子这才转到了一下冰冷的眼珠,望向了他,“你们说一说这样做,有什么坏处?”

没想到四皇子会如此说,众人揣摩了一下,之后又有一人道:

“殿下,若说此事有弊处,倒是真有两个,第一;若是陛下真从血衣教手中逃脱了出来,谁做上了新帝的位置,那肯定会变得很尴尬。

但是这一点的话我还是觉得问题不大。即便是陛下从血衣教手中逃了出来,回来也是可以做太上皇的,那时候殿下已经坐稳了位置,将陛下好好的供在宫中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若是殿下做了新帝的话,你还可以用手中的权利大肆去搜寻营救陛下,名声也有好处。”

“这一点确实如此,还有吗?”四皇子轻声的问道。

“还有便是朝中大臣的反对吧,以杨阁老为首的一番老臣,必然是反对在陛下生死不明的时候上来,其中会遇到一些阻拦。”

幕僚将第二点说完了之后,四皇子才慢悠悠的从他椅子上站了出来,像是思考了什么,踱到了众人的面前,手指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敲着,那咚咚的声音,就像敲在了幕僚们的胸口上。

“你们刚才分析的这些,说的的确是没有错,老三现在一定是在府中商量如何秘密的夺了这新帝的事情。

此事虽然像是藏着巨大的机会,但是也有着很大的危险,你们只看到了眼前,却没有想到除了老三之外,还有老五。

若是我和老三两个人在此时为了新帝之位争斗了起来,争得热火朝天,一旦父王有机会存活,在回到朝中,定然我和三皇子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会说我和三皇子不顾父亲的生死,只想着要登皇位,如此一来,便是便宜了老五。

另外,御凤檀他们你们有没有计算在里面?瑾王世子如今一定收到了消息在往京中赶来,他们这些人是反对,还是支持是非常的。

虽然看起来是利大于弊,一旦弊爆发起来会比利大的多。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三皇子去做这出头鸟,而我们跟在后头。”

幕僚们听着四皇子的话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到底是做皇子的,想事情方方面面都要想周到一些,但是听到他最后这一句还是存了犹豫,“怎么说?”

四皇子脸上露出微微的得意,眼底如鹰隼的双眸里带着一点点的嘲笑,像是吸进了夜­色­的瞳仁里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雾­色­。

“让老三去做这出头鸟的意思便是如此,若是老三这一次能够做上新帝的位子,首先父皇如果没有回来,死在了血衣教徒的手中,那么我等便可以以三皇子不顾父皇生死,竟然逼得血衣教将父皇逼死的罪名勤王,这之后又会有谁有机会得到这个皇位呢?”

旁边的幕僚立刻接手道:“必然是殿下你,不管是排位还是出身,殿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四皇子微微的点头,接着道:“若是父皇回来了,父皇正值壮年,身体无恙,若是此时回来看到他的儿子在他危险的时候做上了皇位会是怎样呢?父皇在朝中多年,跟着他忠心耿耿的朝臣并不在少数,一旦如此必然会有大灾,如此一来老三还是讨不了好,剩下的也就只有我和老五了。”

四皇子说完这一番言论,不免有一些得意洋洋,但是众人也觉得他这一番分析的确是正确的,一位幕僚思考了许久,“若是如此,我们不做动作,三皇子那边的人见我们没有动作必然是会有犹疑的,万一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那可怎么是好?”

“这个就要靠以前我们做下的功夫来了。”四皇子神秘的一笑,深红­色­的嘴­唇­微微的一弯,像是在算计人心的锋利刀芒。

月上树梢,四皇子府里溜出了一道人影,不动声­色­的朝着三皇子府中走去。

三皇子正在府中想着以后登基后的美丽情形,乐呵呵的笑着,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探子有消息,让人请了进来,便看到一个灰衣灰裤的人跪在了他的面前。

“属下给三皇子殿下请安!”

三皇子背着手儿,穿着一袭橘黄|­色­的褂子,油光水亮的脸儿朝着他望去,“这么晚了,有什么的事儿?”

那人小心的朝着左右看了一眼,道:“小的有的事情要禀报三黄子殿下。”

三皇子朝着周围的人摆了一下手,旁边的侍卫就退了下去,守在了门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没有其他人了。”他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样子非常金贵的坐到了椅子上,翘着腿等着下面人的回报。

“是这样的,小的前几天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四皇子患有隐疾。”

“隐疾?”三皇子眼睛一亮,眉头挑起,身子向前,“什么隐疾?”

这个时候能听到四皇子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毕竟这些天他听到了风声,四皇子想要和他一样,想要跃跃欲试想要争一争这新帝的位子。

那探子声音又小了一些,神秘兮兮的道:“三殿下可知道,前些日子问老太医一直都有出入四皇子府?”

三皇子摆了摆手,不屑的道:“这是什么消息?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说老四得了重病吗?然后父皇让汶老太爷去给他看病,难道?”他说完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道:“难道是见不得人的病?”

那人拼命的点头,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细声道:“三殿下,你绝对想不到四皇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得了,得了,你快点说吧,还卖什么关子?若是大的机密,本皇子大大有赏!”三皇子催促道。

那人这才说出来,“四皇子得的是不举。”

“什么?”三皇子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望着那人,睁大了眼睛,走到那人面前,一把将那人提了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

“四皇子得的是不举,不举。”他还重复了一遍,三皇子先是一怔后是一愣,然后就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哈……。”

他一面拍着桌子一面大笑,“笑死我了,老四怎么得了这个病?!我就说嘛,我就说他府上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安玉莹都要去偷人了,原来是得了这个病啊,难怪,难怪!”

三皇子丝毫不怀疑这个人说的话,四皇子在众多皇子之中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清心寡欲了,特别是和三皇子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是风流,一个是和尚,简直没有可比­性­。

三皇子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扶着桌子坐下来,嘴角带着不住的笑意道:“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

“小的打听的千真万确才敢跟三殿下您汇报。这些年您把小的安排在四殿下的身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做事,哪一次给的消息不是经过仔细斟酌才敢说出来。这一次小的好不容易灌醉了那熬药的心腹,从他口中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实在是不容易啊!”灰衣人谄媚道。

“好,好,大大有赏。本皇子日后成就了大事一定好好的赏你!”三皇子用力的拍了拍腿,显然是得意忘形,挥手让人退了出去,一ρi股坐在椅子上,高兴的直拍扶手,满脸如同春风吹过,喜不胜收,自言自语地道:“这真是老天送上门的机会,老四我看你还用什么跟我争!”

唔……大家有木有觉得我特别好啊,今天又给大家提前发了一章……别让醉醉太寂寞,求动力,求抚摸……

大结局之三玉片的秘密

于是,得到了消息的三皇子,迅速的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京城里。书网高品质更

在明帝被绑的气氛中,四皇子不举消息的传播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成为了众人紧绷的神经里面剩下的一点茶余饭后的笑料。

为了此事,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宫中遇见的时候,两人甚至发生了大吵。三皇子当面耻笑四皇子,惹得冷面的四皇子几乎动手打了起来,后气怒而走,闭门谢客。

如此让所有人都确定了四皇子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问题。

三皇子得意的在府中狂笑,那笑声毫不遮掩,似乎是让所有人都听得见,“没想到,老四那家伙真的不举!这样的毛病他会得了,一点都不出来啊!哪个帝王会是不举的呢,若是都像他那样,大雍还怎么传宗接代?他这下可是没有希望了吧!”三皇子不停的笑着,那样子已经像是皇位已经近在眼前。

而此时的四皇子府中,却未曾像他料到的那样乌云笼罩。

四皇子站在府中的一处亭子中,望着初夏苍蓝的夜空里,点点闪烁的星空,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这天会是他的,日后他想到哪夜空,便能去哪,谁也不能阻止,不敢阻止。

在亭子的旁边,跪着一个身形纤小的人,缩在一团,与夜­色­浑然一体,只见他抬起头来了一眼四皇子,俨然就是那一日跑到三皇子府上,去告密的人。

而现在他面上的表情也是那一副谨慎的模样,斟酌着用词,“殿下,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这件事告诉了三皇子,眼下的情形,三皇子已经是相信了。”

四皇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在月­色­之下显得越发的宁静,就像是上古时代永远不变的石雕一样,菱角分明,然而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月­色­下闪烁着隐藏着野心的光芒。

这个人是三皇子放入他府中的人,但是三皇子始终都没有想到,原他派出来的人,便是四皇子早早就安排在他身边的,也就是说这样一个间谍,其实是一个间谍中的间谍,他来就是四皇子的人,只不过三皇子自己不知道,反而将这个人安排到四皇子的身边。

而且一直以来,在众多的探子里,他很依赖这个人,因为每次四皇子都会透过他,送出一点小小而无用的消息传给三皇子。

久而久之,三皇子都很信赖他,而现在,这个长久以来埋伏下来的棋子起到了用处,显然这个消息传播的特别好,三皇子深信不疑。

眼四皇子不语,灰衣人抬头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四皇子虽然负手而立,眼睛是背着他的,然而却像是后脑勺有着一道目光似的,声音疏朗道:“你有什么事情,直说。”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情形已经全然落到了四皇子的眼中,脸上有着犹疑的神情,但还是咬了咬牙问了出来:“殿下为何一定要用此借口呢,只怕是对殿下不好?”

四皇子轻轻一笑,黑­色­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青灰­色­的长影,透出几分­阴­森,他笑了一笑,笑声中略微带了一些得意,“你以为三皇子真的是个笨蛋吗?你每次给他的消息,虽然是有用,但是他也一定是要找人调查过才会相信的。

既然调查,那皇子就让他查个够,这件事来就是真的,他查来查去得来的不过是个正常的事,那汶老御医来皇子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只不过如今这个病,哼。”

四皇子想到是被御凤檀整蛊成这样,脸­色­又­阴­郁了几分,“现在我已经无碍了,只要老三他敢去做着开头炮,到时候若是父皇回不来的话,我一定让他死的比这个还要惨。”

这种不举的流言对他来说,有什么呢?只要他娶上几个妃嫔,生下皇子,还有谁会说他呢?

四皇子丝毫不放在心上,这皇权的斗争每走的一步都要做好­精­细的打算,若不是他曾经真的有了这个隐患,才使得那些老狐狸轻易的相信此事呢?

如今相信了便好,就等着这个三皇子野心勃勃的打头一炮。

三皇子那边果然没有辜负四皇子的一番苦心,自从肯定了四皇子这件事的真伪之后,他们就立刻开始拉拢官员,想要夺着帝。朝中一时间变得非常混乱,各党派之间争纷激烈。

而在另外一边,御凤檀已经收到京城传来的密令,说是明帝已经去了泰山祭天,他和云卿回来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收拾准备回京。

五皇子手头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于是三人一起上路,刚刚过了两个州府,便接到了京城的千里加急的传书。

御凤檀拆开一,见到上面血衣教将明帝绑架的消息之后,开始不分日夜的朝着京城赶去,当他们几人进城的时候,那时的议事厅里面便传来了三皇子正伙同古次辅,借着明帝之命迫在眼前,要登上皇位做那帝,保国家安全。

御凤檀与五皇子对视一眼,御凤檀根就没耐心再站在外头听里面的人鬼扯,抬腿大步流星的朝着里面走去,声音里丝毫不带掩饰的张扬,“我怎么不知道,事情已经急迫到了这样的地步!”

众人望着一身雪­色­锦袍,纤尘不染的御凤檀,还有与他一道走进来的五皇子,亦是淡然平静,不出一路颠簸,只是众人明白,他们远在扬州府,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回来,定然日夜劳累。

三皇子更是恼火,刚才明明他们已经压得众臣子开始考虑此事,此时御凤檀和五皇子的出现,让人心一下子就生了动摇,他忍着心头之怒,眉目不耐,“怎么世子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御凤檀根不理三皇子的话,寻了在前面的座位坐下来,首先对着一旁的宫女道:“去沏一壶好茶来,要快,一路疾驰,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上两口!来,五皇子,你也坐下歇息一下,再跟众位大臣们一起商讨怎么救出陛下吧。”

御凤檀动作之优雅闲适,明明挑不出任何的错来,却偏生让三皇子越越不舒爽,“世子好大的气派,你一进来就打乱了我们的议论,如今也一句话都不搭理,真是让皇子侧目!”他不再称我,而是说皇子,意在提醒御凤檀注意他的身份。

“噢,你们不是在讨论帝之事吗?我要说的是如何救陛下,这不是一码事,我自然不会胡乱不懂礼貌的Сhā嘴的。”御凤檀拂了拂锦袍上的灰尘,嘴角的弧度翘的恰到好处,非常有礼貌的回答了三皇子的话。可也借着此话,浓浓的讽刺了三皇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讨论立帝之事与救父皇无关,立帝就是为了更好的救出父皇!”

此时屋中的人均是着御凤檀和三皇子交锋,均是Сhā不上话来,而御凤檀显然也不愿意和三皇子在这磨嘴皮子的仗,目前为紧要的便是将明帝救出,他端起宫女沏来的茶,喝了一口润润连日奔波有些­干­的喉咙,在茶水的热气之中,眸光斜睨着三皇子,咚的一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声音夹杂着怒意道:

“怎么,三皇子你觉得绑架了陛下的龙二是个蠢蛋吗?你以为你在这儿立了帝,血衣教的人就会好好的将陛下放回来,等着你宽宏大量,饶恕他的罪过!你要是说你这么想,那简直不能说你是天真,直接说你是愚蠢!

血衣教能在五千­精­兵里,将陛下掳走,这其中的­精­密策划,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吗?你就是稍微用脑子就可以想到!难道你日日呆在天越这锦绣里,让这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不到其他人的计谋了!我明白的说给你听,若是你做帝,陛下立即就会没了保命的资!血衣教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陛下!到时候你就是那谋害父皇的罪人,我你敢不敢做这个罪人!”

三皇子被御凤檀一堆话说下来,脸­色­说不出的难,古次辅双眸­阴­沉的盯着御凤檀,他没有想到瑾王世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如今五皇子也在场,两人的出现让所有的盘算都出现了大乱。

他在百官之中阅历老,有开口说话的资格,便站出来辩驳道:“世子这话虽然说的是对,若是不立帝的话,岂不是真要送了玉玺和让位数去给那血衣教的龙二,他一个江湖人,哪里有那么高的手段,到时候帝全力出击,他定然只能束手就擒!”

古次辅着御凤檀面­色­依然是那般的悠然,虽然说出这么多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凌乱,眉目里飞扬着自信的神­色­,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挂在魅­色­天成的如玉俊容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说明了他早就有了打算。

御凤檀轻笑了一声,“古次辅,你不知道那龙二是谁,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就不笑你了,等你知道了龙二是谁,必然就会想将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全部收回!”

闻言,群臣眼底闪过一道诧异,古次辅在听完御凤檀的那含着轻视的话后,面­色­略微一沉,却免不得有一点好奇,“世子这一次去扬州,难道得到了什么消息,那龙二还有其他的身份?”

——情景分割线——

云卿此时也没有歇息,她直接随着和御凤檀进宫之后,立刻朝着后宫去找滢。

滢此时也正在未央宫中,听到了云卿来了之后忙把她迎了进来,面上带着笑容,仔仔细细地将云卿了数眼后,才道:“云卿,你不是去了扬州府吗?怎么这么快回来没有听到音讯呢?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后宫之中,也有关心云卿的消息,特别是晓得她去救援的地方是扬州,便也每日在关注,眼下云卿比之前说定的时间要来的早多了,再加上现今京中发生的一切,马上预料必然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云卿此刻来找她,当然是有目的的,她也不和滢客套。简单明了,条理清晰的将与御凤檀在路上发生的事,血衣教和银两联合在一起,并且想到了此时必然和那二皇子有关,她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把东太后幽禁起来。

现在说东太后与龙二没有关系,只怕是谁也不会相信,就那东太后对滢做出的那一切,明明就是为龙二所做的一切进行规划。只可惜被云卿识破了,没有成功的埋下一个炸弹罢了。

滢也是聪明人,听懂了前后的事情之后,面上便显出了愤慨的神­色­,抬手在桌上一拍,咬牙切齿道:“是那个老妖婆,原来就是她!不仅在后宫里兴风作浪,现在还要弄得前朝也不得安宁!云卿,现在要不要就去把她抓起来?”

滢之所以进宫,便是那东太后设计陷害的,一直以来,她都找不到机会报复她,东太后一直就是以那种悠远超然的状态存在,想要构陷她,比起其他的妃嫔都要难上许多。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滢当然不肯放过。

云卿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滢的心情,而她来进宫也是为了对付东太后。

若是她一个人冒冒然然的到慈安宫,她一个外命­妇­到达慈安宫,只怕要费上一程力气,还会惹得其他人早早注意。若是有滢去慈安宫请安,相对来说,一切行动就要容易得多。有滢这个珍妃在,后宫都可以去的。

两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云卿便不动声­色­的跟着滢朝着东太后所在的慈安宫走了去。为了不引起东太后耳目的注意,她和桑若都换上了普通宫女的服装,乔装而行。

此时的慈安宫居于皇宫中的一角,并不如其他宫殿那般吸引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常年有烟雾绕出,若是不细心察就会以为那一处就是皇庙,就是东太后在后宫里恢复了地位之后,那宫中也没有多少人进出。

而东太后喜好安静,宫里伺候的人不多,时常跟在身边的始终只用了郭公公,英嬷嬷,还有一些小宫女伺候,做一些粗活重活罢了。

滢如今正是受宠,这宫中的人无人不认识,她甫一到了慈安宫的门口,便有内侍过来请安,“珍妃娘娘来了。”

滢姿态尊贵的扬手,点头道:“你去通知东太后,说我给她过来请安。”

那内侍答应了,起来转身朝着殿内走去,过了一会,便出来道:“东太后请珍妃娘娘进来。”

进了那常年累月佛香浸­淫­的大殿之中,便到东太后身着一身玄黑­色­的绣蝙蝠斜襟上裳,下面着了棕­色­锦缎暗刻裙,脖子上挂着翠绿­色­的佛珠,一身打扮依旧是那般的清淡,坐在上首不动不摇。

在她到珍妃进来时,后面还跟着穿着普通宫女服装的云卿,眼底露出了一丝打探的神情。

然她不动神­色­,只是微微一笑,声音和缓,“原来,来的不止是珍妃,还有瑾王世子妃,怎么不事先通告呢?”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来的人都听不出有责怪的意思,却又指出了这其中不符合规矩之处。

这也是东太后厉害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她起来都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让人望之有一种佩服的感觉,全身散发出来淡淡雍容的感觉,就让人一就是出身高贵,大家风范。

云卿瞧着东太后淡淡的勾了勾­唇­,并没有上前行礼,而是四处环视了一下装饰的简朴的正殿,眼底露出一丝兴味地问道:“东太后,你一直在这皇宫中坐着,就没有觉得不安全吗?”

陡然的一句话,也是同样温柔淡雅的声音说出来,但是和东太后夹杂着苍老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钝了的的铁器和鲜的玉器的区别,使得东太后的眼眸微微一顿,然后望着云卿微微的蹙眉,问道:“怎的?世子妃会说这样的话呢?哀家在宫中有重重侍卫,又居住在后宫,怎么会不安全呢?难道是宫中来了刺客?”

她说话滴水不漏,丝毫不见半丝慌乱。

云卿心中佩服,当然,她心中从未小瞧过东太后这个对手,每一次东太后的出手是又快又狠,而且是不着痕迹,让人十分难以联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不动声­色­,慈眉细目的老太后做的。

经历了两朝风雨,能在自己的儿子造反之后,依然坐在明帝的太后宫中,让明帝称她一声太后,这种事已经远远不是其他人能够达到的。

不过相对于她,云卿也没有一丝慌乱,让正在打量她的东太后心中也生出一分忌惮,东太后的不动声­色­是多年在宫中锻炼而出,而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十芳华,明明是年轻活泼的年龄,如同此时外面盛开的牡丹一样的美丽,也有花中之王牡丹的雍容镇定。

她自问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没有这份沉静和聪睿。

云卿感受到东太后的打量,微微侧目一笑,望着她那像古井一样无波的眸子,笑道:“东太后此时还能在这儿品茶,便是已经知道了你的儿子,也就是先帝的二皇子已经得手了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一向沉稳的东太后,眼滴终于露出了一丝异­色­,这一丝异­色­露得如此之快,如同一道闪电劈到天际,转眼又消失不见,然而还是被云卿捕捉到了眼底,她相信,自己和御凤檀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

东太后在那一丝慌乱之后,只是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抬起眸子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急得第一次到她的时候,便为她与贾漪兰相似的容貌,留下深深的印象。

然而经过两朝后宫,惯了各­色­的美女,知道女人的容貌在这皇族算不得什么。

直到到这个女子再而三的破掉她的计谋,那时候,她便知道,她在后宫中大的对手既不是皇后,也不是西太后,更不是充满无知愚蠢的魏贵妃,而对于滢,她更加没有放在眼里。

她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才是她的对手,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云卿,面­色­依旧是那样淡定从容的问道:“哦?为何这样说?对于陛下的安危,哀家一直都十分的心急,怎么能说是安心了呢?”

云卿轻轻的笑了一声:“东太后不要觉得我是在这里试探你,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直接来着宫中与你对峙。如今你大概是没有想到,如今世子已经和其他朝臣将血衣教教主龙二是先帝二皇子的事情揭露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会明白,为什么血衣教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对陛下下手。我想太后你对于这条消息,应该是很感兴趣的。先行来到宫中一步,对太后说说罢了。”

东太后听了这番话后,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没有沾染半分笑意,在那一片佛光之中,她的眼神竟然也显出了凌厉。

她又缓缓的拿起茶壶往茶杯中倒入和清水,伴着淙淙的茶水声,她眉目微垂地问道:“你为何就这样笃定是二皇子呢?众所周知,他已经死了呀。”

云卿着那碧绿­色­的茶水,笑了一笑,“太后还是不肯承认,我也知道您这样的­性­格在宫中经历了无数的风雨,若是没有证据摆在自己面前,你也不会将事情揽到自己的头上来的。

当然,你可以这么做。但是如今,我想,朝臣们也不单单是听世子一个人信口雌黄,当然是拿得出证据,才能宣布的。

二十三年前消失的那一笔官银,还有那从江湖上突然而起的血衣教,以及他频频要对陛下行刺,这一次泰山之行,陡然之间发生的一切,我相信东太后对其中的关联你一定是知道的。”

云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她发现眼前的这个东太后,确实比她以往过的人都要沉稳,即便现在她已经把话说得如此通透了,东太后依旧是不急不躁,连那倒水的手依旧是不移不摇。

这样的功夫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不是这一次天灾发现溪中冲下的银子,也许血衣教的真相还要再迟上一些时候才知道。

但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如果”的,人在世上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机遇,机遇两个字,说穿了就是运气。

现在云卿这一方的运气好,就是要抢先一步控制东太后,免得东太后在朝中里应外合,与龙二一起兴奋作浪,那么明帝被绑架一事,就会变得无比的复杂。

她说完之后,静静的着东太后,等待她的回答。

东太后终于将茶盘中的五个佛手形状的茶杯中倒满了水,她才放下了茶壶。

其实她并没有云卿起来的那么沉静,她的内心依旧是泛起了波澜。二十年的策划,还是在她想不到的时候,就被人揭穿了一切。就算是在宫中多年的她,也觉得一下子沉静不下来。而表面的沉静,不过是多年修炼的成果。

她缓缓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挽起脖子上的佛珠,像是要定一下自己的心神,缓缓地转动着,“若是如此,听世子妃这样说来,你们定然是证据确凿了。要怎么处置我呢?”

这一次她连哀家也不称呼了,显然是觉得对云卿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再继续打太极。既然云卿可以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必然是有了证据。

云卿着她手中缓缓拨动的佛珠,如花瓣一般的­唇­瓣轻轻的开启,“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太后您的。”

东太后轻轻的笑出了声音,望着云卿一眼,笑道:“既然都被你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是我的儿子,即便是在你们眼中他犯下了大错,但他始终都是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想他死,我这个母亲舍不得,放不下。碾转反侧的夜不能寐。当时,我去求了先帝,先帝却是怒意不止,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我回来想了许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保住行之(二皇子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是我亲手去给他送去自尽的毒药。

虽然在常人来是很不理智的,但是我在宫中多年,一直是贤惠有名,所以自请自己去给行之送行,先帝还是答应了我。”

东太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听众一般慢慢的讲述,云卿静静的等待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打断东太后的话。

滢在一旁皱着秀眉,盯着东太后,虽然她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恨意,但是此时却不是她发泄的时候,而且在听了云卿的话之后,她对东太后近乎有一种复杂的心理,像是想听一听这个女人在当时怎么想到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于是大殿之中,便出现一种奇异的安详情形,原对立的三个人,两名年轻的女子,听着那坐在位子上的老­妇­人以缓慢的声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先帝答应了我之后,我便带着带着熬好的药,朝着关押他的宫殿走去。”

她笑了一下,抬头望着滢和云卿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做过母亲,大概不明白那种感觉。我将那药给他喝下之后,他便开始腹痛了起。

虽然是假的,但是我着他在我面前打滚的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哭得哀嚎,口鼻流出鲜血来,我心如绞,哭的不能自控。但是我知道他熬过这一段时间后,就会有一条生路。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着他慢慢的因为疼痛而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假死过去。着人来给他验尸,验尸之后将他抬了出去,才慢慢地回到了宫中。”

她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急促了些,大概是因为这些事藏在心中多年,偶然之间说出来还是有一种压抑的痛感。

“你知道吗?他很优秀,从小的时候便是样样在皇子之间都是顶尖的,不管是骑­射­、相貌,学识,在皇子中顶尖的,我又是正宫所出的皇后,这样的条件,为什么先帝会立了三皇子为帝?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这句话像是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重重的拨动了一下佛珠,视线落在云卿身上,像是要她给一个答案。

云卿着他的样子虽然她表面很平静,可是那拨着佛珠的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感受,这么多年她一直骨­肉­分离,那种感觉并不是一句“不好受”可以概括的。

但是云卿对她并没有同情,因为在她来东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自私的角度。

她指着东太后身边焚烧的佛香,指着那佛香道:“太后,你日日夜夜诵经念佛可是在祈求什么?”

东太后了那旁边佛香一眼,目光变得慈祥,“我还能祈求什么呢?无非就是祈求我的孩儿能够达到他的目标而已。”

云卿此时的面上出现了十足的嘲讽,一双凤眸里斜睨东太后,毫不掩饰的嘲蔑笑了一声,“是吗,你在这里吃斋念佛就是为了你儿子造反能够成功。你可知道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因为你的一个不甘心,天下又有多少的生灵要遭受涂炭呢?那是佛家所支持的理念么?佛说的一心向善,胸怀世人,普渡众生,你是要用屠刀去普渡他们么?

你想知道先帝为什么会立现在的陛下为皇帝吗?若是说之前我不知道,如今想来我倒是明白了一二分。

就以你和龙二两人来说,一切都是以你们自己为重,你们所的东西都是那自己一亩三分地,即使天赋再高,骑­射­再好,坐在那座位上的帝王要的可不单单是聪明就够了。”

云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丝愤慨的,想着那些在血衣教的刺杀里死去的那些夫人、小姐、侍卫,那些人又何其无辜呢?

说来说去,东太后不过给自己一个安慰地说法而已,这个吃斋念佛不过是求得自己心安,丝毫不顾及其他人。

她说出的话,让东太后微微的一愣,­干­瘦的脸上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半晌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你我是自私的,但是谁人不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吗?”

她这一句话直逼云卿的内心,像是要剖开人心,却听到殿中另外一个暗含怒气,高昂的声音:

“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所想的东西奋斗,但是没有人像你这样用别人的幸福来完成你自己的私欲!”

滢刷的一下往前一步,头上的金珠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配合她的怒意。

东太后望向她,眼神中终于不再掩饰,带上了一层讥笑,语气也有些轻视,“珍妃,既然皇帝给用了”珍“这个字,就证明我没有错人。想不到他还是长情的人,始终记得贾漪兰那个小丫头。不过啊……”

东太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有遗憾的打量着滢:“你和她还是差远了啊,否则啊,现在也不是这个地步了。”

她这样的话语更加激怒了滢。滢隐忍了许久的怒意,终于在这一次勃发了起来,她指着东太后道:

“凭什么说我,你们说的贾漪兰,什么元后,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想过到这后宫中来,是你设下的毒计将我拖到了这里!

深宫朱墙有什么好的,我根不喜欢这里,你说我愚蠢也好,可是我蠢,我也没说过要来这宫中和你们这些聪明的人来玩心计,玩狠毒啊!”

想起自己入宫,滢始终有着不平,那怒意蓬发出来惹得东太后还是一声轻笑:“在这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要想怎么自保,你既然进了这宫中,又不想法子自保,就等于让人家去陷害于你。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至少被我设计了,跟明帝来上这么一段露水姻缘,让他对你荣宠不已。你莫说你心中没有贪念,若是你没有贪念的话,你在发生了这件事就应该直接死了,以此表示你的忠贞,如此,我也不能用孟家人来逼迫你了。

佛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尘世间的一切,只要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推,借上一分助力,就立即沉浸在自己的贪欲之中,进入宫中。”

她这番话说得显得无情无义,但是她的表情还是平和缓慢,滢终于迸发了怒气,几乎想要冲上去,被旁边的英嬷嬷一手挡住,面无表情的­肉­脸上神­色­不敬,“珍妃,还请你自重。”

“自重?这个时候还谈什么自重?你以为你是什么太后吗?一个叛贼的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叛贼罢了!”滢指着东太后毫不客气的骂着。

东太后的眼眸微微一凝,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英嬷嬷早就对她的一言一行摸了个清清楚楚,抬手对着滢便要扇了下来。

站在云卿身后的桑若一直观察着情形,一见到这个情形便上前去抓住英嬷嬷的手腕,不让她扑了下来,一甩将她摔到了一边。

云卿都不英嬷嬷一眼,对着东太后道:“刚才这番话,太后真是说的可笑了。你做出这等事情,便是将人逼到了死处,若是真的死了,才是更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的。

如果你这就不能理解的话,你还谈什么你对二皇子呣子情深?这听起来不过就是一场笑话而已,你只理解自己的呣子情深却不能理解别人的亲情。”

东太后似乎也有些倦意了,不想跟两人争吵,拍了拍手,“不要说这么多,今日你们不过就是想来抓我吧,有什么便用出来吧。”

东太后坐镇两朝,早就不同于一般女子。此时那一身气息再不像以前那般淡淡的,而是散发出一种威人的气势,若在场的不是云卿和滢,其他人只怕要被她震慑住。

英嬷嬷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横眼着云卿,对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此事就交给奴婢处理吧。”

东太后不言不语端起桌上的茶开始喝了起来,只那英嬷嬷健壮的身子­射­出威逼人的煞气,朝着云卿迎面一爪袭来。

那一爪之中似乎蕴含了无尽的力量,若是落到人的脸上定然要将人的头颅抓伤,但是这一次桑若已经有了准备。

她刚刚抓到这个人的手上,就察觉出这个人的是一个外家高手。

此时一她脚步移动,连忙上去与那英嬷嬷交手了起来,一时之间,殿中打得难舍难分。

那英嬷嬷是外家高手,可到底在宫中多年,不是日日都能­操­练,便有些生疏,而桑若一直在外面时时刻刻面临危险,而她用的招数又极为的歹毒,几乎是招招毙命,几乎是步步杀招,再加上两人年龄上的相聚,不多时,英嬷嬷就落了下风。

忽然之间,旁边一条人影又加了进来,原来,那站在一旁的郭公公也是一个内家高手,三条人影在殿中交手。

好在慈安宫里人手不多,即便传出了声音,隔着大门他们也听不到。云卿和滢迅速的往后退去,以免被卷入战斗之中,给桑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对一,英嬷嬷和郭公公后还是没有敌得过桑若,要知道,桑若在密局里,都是排行在前十名,绝对不是普通宵小之辈可以相提并论。

云卿低头望着被打翻在地的两个人,其实外面早有禁卫军待命,但是她想一下,那东太后在宫中部署多年,究竟有什么力量在身边,如今到这出手的两人,虽然打不过桑若,但是也不比皇宫的侍卫差,想来平日里联系送信,定然是这两人来办。

“太后,我以为你说了这么久,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派了你两个犬牙下手罢了。”

东太后笑了,朝着云卿道:“是么?你以为就只有这些方法吗?哈哈。”她笑得极为的惬意,手指停在那刚刚空缺的茶杯之上,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望着云卿,“你到底还是太­嫩­了一些,连这样拖延的战术都不出来,我既然听到你的话,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下场,便是如此,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抓了我去侮辱。”

云卿十分不屑的一笑,走到她的旁边将那五杯茶水捞了起来,当着东太后的面将其中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对着她晃了晃空空的杯子,“太后娘娘,你难道不知道,我一进来的时候,你在这茶水里面下了毒。”

东太后着她一饮而尽,面­色­丝毫不改,那样子从容的不得了,此时不知道这茶水中添加了什么东西,然而听到了她的话之后,眸子终于睁大了,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惊诧的神情,“你既然知道有毒,为何还喝了下去?”

云卿丝毫不在意的在那茶水上拍了一拍,“太后,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来不敢小瞧你这个对手,从进来后就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摸了佛珠之后,碰茶杯的这个小动作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

东太后摇了摇头,眸子里带着否定,“这个动作十分的平常,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动作,你便可以猜测出我心中所想。”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单单凭借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推论出茶水有毒。

云卿不以为意的摸了摸那平滑古朴的桌子,“是啊,当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你是聪明人,我当然要用聪明人的心思来揣摩你。你既然为二皇子策划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因为后这一步功亏一篑,不会让自己成为他负担,那么,呵呵……”

她笑了一声,后对着东太后道:“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太后你不知道,我是汶老太爷的徒弟。”

说完这一句,云卿再也不再废话,朝着桑落道:“点了她的|­茓­道。”

桑落毫不犹豫的上前点住了东太后的|­茓­道。东太后身体不能动,但是说话的功能还是可以用的,她[墨斋 ]紧紧咬紧牙关,坚韧地呼道:“没想到我一世谋划摆在了你的身上。”

“人生有输有赢,赢得起,就要输得起。”云卿面无表情的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枚毒药,对着桑落道:“给她喂下去。”

桑落是习武之人,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更何况对着东太后的这张老脸就更不会了。她狠狠的扳开东太后的牙根,将药丸塞进之后,狠狠的对着嘴巴一拍,那力道震得东太后疼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东太后只感觉道一枚药丸顺着自己的肠胃滚落了下去,她睁大眼睛望着云卿。未曾想到自己筹谋了一世,后却败在这样的一个女子手上!

“不要问我给你吃的是什么,这必然是解药,东太后,你没那么容易死的,到时候还要留着你给陛下处理的呢。”云卿朝着她莞尔一笑,笑容温润如一朵桃花。

滢着东太后被迫吃下毒药,来有一些青­色­蔓延的面孔渐渐的恢复了以前的神­色­,瞅着云卿道:“原来你是汶老太爷的徒弟,我都不晓得。”

云卿点了点头,自从扬州府救灾来,汶老太爷就不再掩饰他的身份,所以云卿这一次才大胆的说出来,“是啊,如今已经出师了,可以告诉你了。”

“好云卿,好云卿,你真是厉害。”滢赞叹了一回云卿,余光瞟见不能说话不能动的东太后,一双美目陡然之间变得锋利。

望着东太后像是要生吞了她一般,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去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老妖婆,如今可好了,现在有了报应了吧,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东太后的下颌已经被桑落卸了下来,想咬舌自尽也没办法。

她活到这么大岁数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即便是以前遭遇了自己的儿子叛逆,以至于明帝登记之后对她都是不闻不问。

但是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哪里有人扇过她的巴掌,这一下简直是侮辱到了极点,她瞪着滢的眸子终于不再平淡无波,带出了毒蛇般的恶光。

滢丝毫不怕她,她的眉目如海棠怒放,比太阳还要刺眼,扬起手臂来对着东太后,啪的又是一巴掌,“你瞪什么瞪?你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你想死也死不了!你就等着,等着陛下回来的那一天他怎么处置你,还有你那个儿子!我告诉你,你儿子这辈子也别妄想做皇帝,这一辈子都是做白日梦去吧!”

滢越说越开心,对着东太后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了过去,一边扇一边说:“你这老­妇­,那么多人想要荣华富贵,你不选他们,为什么选我,为什么要选我,在宫中过得哪里是人的日子,你为什么不选别人!”

她说着,说着,想起在宫中的一切,声音却渐渐哽咽了起来,一边扇,眼泪从美丽的丹凤眼里不停的掉落。

桑落着滢失态的样子,望着云卿,示意要不要过去阻止滢的举动。

云卿淡淡的摇了摇头,此时让滢好好的发泄一番,她在宫中过得实在太不容易了,此刻仇人在前,不让她发泄一番,实在是抹杀了人心中唯一一点信念。

滢手扇累了,就用脚踢,直把东太后打到了地上,一脚脚踢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才撑着腰直喘气。

云卿到她累极的样子,才对着她道:“滢,我们走吧。”

滢点了点头,她也不可能将东太后直接打死在这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等明帝回来,东太后必然还会遭遇更惨的待遇!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衣匕,跟着云卿走了出去。

云卿瞧着她微微一笑,“这下心里可舒服些?”

眼下的滢已经不出开始那般激动的神情,那般神态也不可能会在别人的面前展露,她朝着云卿明媚一笑,“舒服一点点了。我跟你说,她现在被管制在这里,以后我每天来一次,每天都打她一顿,打到陛下回来了为止!”

她眼角飞起的小小得意掩饰了刚才的难过和伤心,云卿在眼底,也替她开心,不过……她慢慢地走出了慈安宫,让士兵守好了这里,然后对着滢道:“现在我们知晓的只有东太后,但是根据事情发生的一切来,宫中和朝廷里,还有他们的余党。眼下我不可能时时在宫中进出,后宫里,就必须你拿出雷霆手段来。”

“我?”滢虽然做了妃嫔多日,可听到要靠自己一人来管理后宫,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倒是可以试一试,那要怎么做呢?”

“陛下给了德妃和你协理六宫的权利,眼下皇后被幽禁,东太后也关押了起来,德妃病一直都不见好转,实际上有权利的人就是你。东太后被关押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后宫,到时候她的同党会有所动作,而前朝想必你也清楚,三皇子如今蠢蠢欲动,想要登基做帝,魏贵妃也许会借着后宫下手,你必须要让后宫安宁下来,否则的话,不仅仅是前朝动乱不堪,就是你,也会很危险。”云卿声音不大,却字字含里,一字字的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明。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滢明白,若是给其他妃嫔占据了上风,自己这个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宠妃必然会成为先遭殃的人。

若不想被人鱼­肉­,那就先成为杀鱼的利刃。

“不过我这宫中的禁军怎么会听你的调遣,世子能调动的应该是京卫营的士兵。”从刚才滢就有注意到这点,大雍的兵马控制的一向严格,没有虎符,想要调动不在自己手中的兵马,可以说是不可能。但是云卿刚才却是让禁军在宫里听从她的调遣了。

云卿笑了一笑,从头上轻轻的抽出一根簪子,“是它调动的。”映着雪肌的是一根墨玉簪,上面鲜红欲滴的红豆,是简单的款式,也是大雍人都明白的东西。

滢眼底­射­出了奇异的光彩,“这是坤帝的墨玉红豆簪吗?”

云卿将簪子又Сhā了发髻之上,“嗯,沐岚郡主在及笄礼上送给了我,任何人用这根墨玉簪,可以调动禁卫军三次。”不知道当初沐岚郡主送她这根玉簪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京城会有不平静的一次,但是这次,的确让她得了方便。

云卿告辞了之后,滢便将她的话想了一番,明白她的意思后,以手头的金印,令所有妃嫔在明帝没有归来之前,只能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若是有人想要出去,一定要先行与她请示。

这条吩咐下来之后,众妃嫔定然是不服气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魏贵妃。带着一群同样不服气的妃嫔一路气冲冲地到了未央宫里。

“各位主子,你们等等,奴婢去通报一声珍妃娘娘。”

“通报,我们来用的着通报,你给我让开!”

伴随着高贵冷艳的嗓音,迎面扑来花团锦簇,各种各样香味的妃嫔,挤进了殿内。魏贵妃一进来,便到滢坐在主殿之上,浅紫­色­的长裙托出她高挑的身形和尊贵的气质,海棠般艳丽的面容上一点红­色­的花钿下,丹凤眼亮如明星的望着她们,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般,她不屑冷笑,“珍妃倒是好大的架子,明明坐在这里,还让我们众人在外等候。”

自一颁布那诏令,滢就晓得这群女人哪里会善罢甘休,一直就在这儿等着。她望着魏贵妃,神态清傲,“各位来我这里,是否有什么急事?”

“急事没有,倒是有一件可笑的事情!珍妃你凭什么给我们下禁足令!如今陛下不在,你就当这后宫是你自己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温嫔指着滢骂道。

米儿满脸怒容,厉声喝道:“珍妃面前,你也敢你啊,我啊,这般不知规矩的逾越,进宫时学的规矩究竟去了哪儿。如今陛下是不在宫中,若是了温嫔你如今的教养,定然觉得”温厚敦雅“这四个字有些言过其实了!”

滢微抿了嘴角,也不理温嫔,温嫔被她一个奴婢训斥了,哪里耐得住,扬声道:“贵妃娘娘,你瞧如今珍妃可不是眼底无法无天了,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婢都敢训斥起主子来了!”

魏贵妃冷笑一声,想着揪了米儿出来,先给滢一个下马威,“那可不是,一个小小宫婢便敢骂起了妃嫔,岂不是没了规矩,来人,给宫掌了她的嘴,让她知道什么是贵贱尊卑!”

滢这猜缓缓地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着魏贵妃,“贵妃真是好大的威仪,到底是在宫中呆的久的人,规矩礼仪也学的全面,米儿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比不得温嫔出自书香之家。既然要说规矩,那就好好的讨一讨这个规矩。魏贵妃,你也别客气,米儿冲撞了温嫔,按照宫里的规矩,执行罢了。”她略微顿了一顿,“只你掌嘴之后,就麻烦各位宫女拉着你们的主子,下去每个人打上二十大板!”

众人听的这话,俱是一惊。魏贵妃皱了眉头,“打了米儿是因为她不守规矩,你又哪里来了理由,对我们一众妃嫔私下用刑!”

滢微微一笑,“来贵妃记­性­不大好,我不是传消息到了各宫中去了吗?难道你们都没有收到?那可不好,来,谷儿,趁着现在人齐,你就再说一遍!”

谷儿配合的站出来,将滢之前所安排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加大声音强调,“若是有人私自出了居住的寝宫,视情况严重给予二十到五十杖刑,重者可当即处死!”

话语一出,就听到温嫔忿然道:“这是你颁布的么,珍妃莫要以为皇后被幽禁了这后宫只有你独大,被陛下宠爱了几日就得意过了头,如今在宫中还有那位分比你高的人都未曾出声,你又何来这样的条例来压制众人!”

滢她做这出头鸟做的满脸欢快,不由失笑,“怎么,温嫔很是妒忌宫被陛下宠爱吗?不管你不得惯,宫如今的位分都比你高,按照魏贵妃的话来,起码教训你还是可以的!”

温嫔冷笑,眼中­阴­火跳跃,抿着娇­嫩­的­唇­瓣,“要教训我,还请珍妃做出个样子来,让我心服口服!”

滢她越闹越起劲,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温嫔自进门便咄咄逼人,难道你就是这后宫中东太后的余党,想尽办法要出去与血衣教的人传送消息?!”

这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温嫔语气顿时一滞,忍了两息,“珍妃莫要乱扣罪名,我只是不过你的行为,如今贵妃还在这,你凭什么这般做!”

滢目光一厉,“我只记得陛下让宫和德妃管理后宫诸事,如今德妃病体不安,将一切都交于宫处理,我一直尊敬贵妃,但是更容不得任何人混在后宫之中,传递消息给逆贼,威胁陛下的安危!”

“说什么担心陛下,我你早就有了他心,不是都传你和安统领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连陛下也……”她这一句话还没出,滢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温嫔,我可容你一次不懂规矩,绝不容你胡乱诬陷,来人,给我好好掌嘴!”

温嫔哪里能容得了,素日里对滢就多不满,此时便冲了上去,对着滢抓去,“你敢!”

滢抬手一下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拧住,“将温嫔给宫带下去,按照私自出宫打二十杖刑,再掌嘴五十,若是再敢乱语,就直接拔了她的舌头!”

禁卫军早就受了韦将军的令,调集了一部分给滢派遣,他们抓起温嫔就往外面走去,温嫔的叫声从宫外传来,传到宫中格外让人生寒!

滢慢慢地了她们一眼,“刚才你们到这里来,必然是没有听清楚消息的,刚才我的宫女已经重复了一次,大家听清楚了吧。”

眼她拉着一个嫔位的妃子出去喊打就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果断的神情令人心中生畏,其他人纷纷噤声。

杀­鸡­儆猴起了效果,魏贵妃一个人闹不起什么风浪,滢拿了代管六宫的权利,就算是个妃,也比她权利大些,她不甘不愿地道:“那你自己呢,是不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说到底,魏贵妃眼下知道三皇子在前朝正在谋划,她来这次来闹就是试试滢的深浅。当到那些禁卫军听从她的调遣时,就知晓事情不能闹大了,有什么待到儿子当上皇帝,什么气都能讨得回。

此时她只是要一个台阶下,滢也不愿意和她再起冲突,她主要是稳住大部分人,就可以防止那一撮人在里面兴风起浪,“我自然与你们都一样,呆在宫中,大家都是姐妹,可以互相监督。若是陛下出了事,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到了如今这时候,又何必闹起来呢。”

这话说到了妃嫔的心坎上,特别是没有子嗣的妃嫔,若是明帝驾崩了,她们一个个守活寡,还不如如今在宫中,做个鲜的妃嫔好。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滢着来时热热闹闹,走时心满意足的一群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总算是走了,就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米儿扶着她坐到了榻上,“娘娘也别太­操­心了,这日子每天都得过,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就是顶好的,若不然,今日也愁,明日也愁,愁白了头。”

滢忍不住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如今也习惯了。到底还是要多想想,日后猜能过的安稳些。”她转头朝着外面去,窗子外边一片翠林,偶尔有一只蝴蝶飞过,绕着竹林扑扇了翅膀,发现这不是它要寻的香花,又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她懒懒的撑着头,靠在床前,眸子忧思重重,也不知道安初阳如今怎样,安全了没?

自东太后被困后,龙二一方面得不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猜测到东太后的处境,又见来开始混乱的京城,在御凤檀的压迫下停止了动作,便带人押着明帝开始围攻大雍的京城。

当他秘密集结到了血衣教分散在各地的教徒六万之众,逼向京城,虽然他们的人数比起大雍几十万的士兵并不算多,也并不是训练极为有素,规制整齐。

然而,可怕的是他手中他每次攻城的时候都将明帝押在了城下,使得大雍的士兵都束手束脚,投鼠忌器,纵然想要致胜,终又要顾忌明帝,实在是打的窝囊。

每一次都不得不在士气冲天的时候败仗而归,如此反复,弄的士兵怨声载道,叫苦不停。

而此时因为如此,之前被御凤檀强压制下去的三皇子一党又开始蠢蠢欲动,趁着御凤檀和五皇子在全力对付血衣教教徒之时,带着大臣强烈要求要代明帝监国,闹的整个朝政不得安宁。

对此御凤檀只是让人着让他不要闹的过分,他目前与五皇子将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将明帝救出,只要明帝能回来,朝政混乱的局面立即可以得到平息。

而龙二那边,不管朝廷提出任何条件,始终都坚持不会将明帝放出来,要求打开大雍天越城的城门让他们进入紫禁城。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龙二的身份便是以前的二皇子,怎可让一个逆贼再回来做皇帝呢。如此一来,这就陷入了一个僵局。

整个天越城都如同乌云压顶,城内人人人心惶惶,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明帝被压在城下,百官中的意思又纷纷相悖,有说要立帝的,有说要全力营救陛下的,时局十分的复杂。

保帝一党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御凤檀和五皇子的身上,御凤檀俊朗的眉目间便少了以往的闲适,多了一抹淡淡的憔悴,云淡风轻之中加上了一抹少见的凝重。

云卿体贴的给他端上了一碗安神养心的汤放在手边,站到了他的身后,如玉的手指按上了他的太阳|­茓­,不轻不重的揉着。

那力道让御凤檀舒服的眯起了眼来,享受着娇妻给与的温暖呵护,喟叹道:“这么一按,舒服多了。”

云卿微微一笑道,“这些天也确实是辛苦了,血衣教的人挑起京城纷乱不成,他们竟想出这样的法子,以陛下做­肉­盾,可谓歹毒。”

御凤檀轻轻的恩了一声,云卿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寻得这个机会,和他聊一聊罢了。她想了想道,“若是龙二他们一直拿着陛下做盾牌,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着,现在各地都在着京城,就算是他们有心来救,然明帝在龙二的手中,怎的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云卿说了说之后,突然发现御凤檀不动不说话也不出声,她停了手,弯腰侧头了一眼御凤檀的脸­色­,却发现他的面上有一种淡然自若,好像那眸子里的光芒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以她对御凤檀的了解,此人必是有了好的法子。

她笑道,“怎么了,你这模样,显然是有了好的方法,否则不会这样胸有成竹。”

御凤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抱紧她温暖的身躯,将头搭在她的肩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贪恋般的深呼吸了一口,“方法我想到了,就是要冒险一点。”

“恩?你若是有法子的话,不如试一试。如今这样僵持着,陛下一样是危险。你且着城中许多人心里都报了别的想法,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若是京中日后内不能安宁,那必然是给龙二一个更大的机会。

其实你龙二他可以直接就将人压到城下,提出要求,他为何先要写一封信投递到各个大臣门口呢,无非便是想要挑动人内心的贪欲,这些皇子都觊觎那个位置许久了,有了如今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被煽动呢?东太后出的那个主意也正是这个原因。

三皇子如今在紫禁城闹的厉害,说是要行驶监国的权利,如今还能稍微压制住一些,若是让事情在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御凤檀也知道这些日子三皇子做事情,在京中不停的打压其他党派的大臣,那四皇子好似被那不举的传言打击到了一般闭门不出,整个京城都是一片压抑沉沉的气氛。

但是不代表四皇子就真的被打击的没有力量了,那个人比三皇子要狡诈得多,现在是在伺机待动罢了。

御凤檀想了一下,狭长的眸子里瞳眸微转,“恩,且等我好好筹划一番,此事只可胜,不可败。”

夜­色­人静,月明星疏。

龙二的血衣教大营就驻扎在大雍的城外,禁卫军的人都不敢妄自行动,只敢将他们包围在了一起,什么时候等到明帝不在他们的手中才敢有所动作。

如此对峙下去,那龙二也显得不慌不忙,那帐营扎在天越城下,如同一颗颗分布在棋盘上的棋子,正在与城内的人进行一场厮杀,就在月明星稀的一个晚上,一只­肉­眼难以发现的飞行物,嗡嗡嗡嗡嗡的进入了血衣教的帐营里。

因为体积实在太小,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数顶帐篷中,落到一个人的手中,那人将那飞行物握在了手上,原来是一只大概只有蜜蜂大小的鸟儿,口中还衔着一张经过秘密处理的纸条。

浸在夜­色­中的人影,悄悄将那纸张卷开一,然后迅速记下上面所写,用力将纸张捻成了纸灰,碎在地上,再让那蜂鸟传了回信飞去。

一切都静悄悄的在进行着,无尽的黑夜掩盖了所有的动作。

明帝正坐在帐营之中,外头有人敲了敲帐篷的门,走了进来。

龙二对明帝的招待,若是除去每日里将他绑着做­肉­盾这一点,在俘虏里,倒是算得上不错的。

吃的喝的,绝对没有少于他,明帝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每天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该喝还是喝,并没有苦愁大恨,绝食绝喝。

因为到了这种地步,保持自己的体力才是重要的,若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他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没有办法保持健康,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在这些问题上,明帝有这帝王清晰冷静的判断力。

此时他到送饭的人端着三菜一汤,和一碗白米饭进来,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任那人将饭菜摆在了桌上

“陛下,请用晚膳。”这里的人依然称呼他为陛下,若不是被囚禁了起来,乍之下还以为自己只是到了某个地方游玩,体验生活呢。

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明帝冷笑了一声,抬头望着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血衣教教徒,不以为意道:“放在那里,等会朕想吃的话自然会吃。”说完之后又抵头摆弄桌上的棋子。

等了头天,却那人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终于侧目他一眼,“怎的,你还要在这里着守着我吃完么?”

除却每天抓了他出去,这里面是不许有任何人跟明帝说话的。

因为明帝现在是血衣教大的筹码,这种方法也是为了防止他出去,眼下这个人便是每日里给明帝送饭的人,平日里他都是把饭放下了之后就出去。

待两个时辰之后再过来收拾,今日里他站在了这里,明帝不免多了两眼。

那人和所有血衣教教徒一样,系着红­色­的头巾,拿着盘子竖立在一旁,“陛下还是用餐吧,这可是特意给陛下准备的。”

明帝放下手中夹的黑子,慢慢站了起来,望着桌上毫无变化的三菜一汤,不出有什么不一样,“这叫特意准备的?”

“是的,这是陛下喜欢的,今天的菜可是陛下喜欢的,柚子焖­肉­,玄白双­色­萝卜丁,­鸡­­肉­清炒,再配上这生熬鹿血汤,荤素搭配正合适,还请陛下尝一尝。”

明帝着桌上的三道菜,当听完这人的介绍后,眸子不着痕迹的动了一动。

他轻笑了一下,撩起袍子金刀大马的坐了下来,“好,既然你说这菜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自然要吃吃,和往日里有什么不同。”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菜品尝了一下,动作十分潇洒,“味道不错!”

像是这菜真的是投了明帝的口味一般,今日他的食欲特别的好,不仅将饭吃完了,连三菜一汤里面的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在一旁等着他吃完的人着桌上的菜以后,微微的一笑,“陛下真是好胃口,来今日之菜果真是送的对了。”

明帝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将它放在桌上,“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这样的菜啊”

那人一个一个的将碗收在了盘子上,低着头让人不清他的表情,“这东西一般吃过了的人,都觉得是天底下好吃的东西。”他这句话说的极小,甚至连明帝都要尖起耳朵才能听的清楚一二。

语毕,这个人已经将碗收拾了出去了。

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帐篷之外,明帝的眉头才紧紧的皱了起来,刚才那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错其中的意思,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这菜肴的名字在提醒他,其中里面有玄机,有生路。

他缓缓的一笑,像是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觉到自嘲,但又免不了充满了希望。虽然在血衣教这里,不代表他不知晓京城的情况,反而为了刺激他一般,龙二都会挑着告诉他京城里又动乱了,他的儿子们又在做什么。

他踱到了一旁饮下一杯茶水,粗劣的滋味自然比不得宫中的极品茶叶,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到棋盘上,深邃的瞳仁里眸光幽深。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就听到帐篷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声,立刻有人到了主帅营中将龙二请了过来,

“教主,那个皇帝,他好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龙二正在跟旁边的两名助手在商量之后的事情,突然听到消息,猛的站了起来,这可是他手中的筹码,不可不重视。随即大手一挥,对着那人道,“前面带路,快!”

到了帐篷之后,便到明帝躺在床上,旁边已经有营中的大夫已经在给明帝诊。

望着明帝一脸发白的样子,龙二细长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沉声问道:“他怎么了?”。

那大夫诊断完毕,对着龙二道:“教主,属下刚才替他检查了一番,像是吃了毒药一般,口­唇­里面都是毒血。”

他说着还走过去翻开明帝的眼睑给龙二,只那眼睑里面白多黑少,嘴­唇­都有些发乌,这明显就是中毒了的迹象。

“中毒?这好好的营帐内怎么就有人送毒进来呢,不是叫你们好好守着的吗?”

龙二猛的转身,声音陡然转高,如利剑般陡然Сhā入人心,吓的旁边的人都跪了下来,低头回道,“教主,属下们一直都守在帐篷之外,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绝不可能有其他人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龙二自从东太后在宫中被抓的事情后,龙二便知道在皇城里面的内应大概是靠不到多少了,如今剩下也就是明帝这一个筹码,若是明帝倒下了,那么这一次的围城就算不了什么,这么多年的计划总不能功亏一篑倒在这里吧。

他朝着大夫道:“真的没救了么?”

大夫他一脸怒­色­,不敢怠慢道:“属下无能为力教主,他中的毒­性­非常厉害,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毒发就会身亡,刚才属下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脸上泛起了青气,这便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龙二横明帝一眼,见他胸口没有了呼吸起伏,一动不动,那样子确实是死去了一般。侧头对着周围的人道:“今日有哪些人进来过,给我禀报上来。”

那属下赶紧把今日进来的人说了一下,除了龙二以外,也不过就是送饭的人。

“送饭之人?这毒倒像直接入口的。”大夫听了之后,便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

龙二甩袖,“那人到了哪里,将他给我抓过来!”

“是!”,属下听命,起身朝着营外走去,不到片刻将那送饭的人抓了过来,

龙二问道:“你说,你今天送完来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那送饭之人此时的脸上不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颜­色­,望了一眼明帝之后,像是确认他已经死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转而望向龙二,发出一声冷笑,“哼,他活着,他活着做什么,我是听了主子的命令将他毒死,只有他死了,我主子才有可能做皇帝!”

他说完之后,咯咯的一笑,牙根一咬,竟是咬破口中的毒囊自杀了。

这一切实在是来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不用拷问,也知道今天的一切便是这名送饭的人所做,只是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

站在龙二身后的,是进的一个高手,叫做洪郎。他出手狠辣,在多次围剿之中,杀人手法极快,现在是龙二身边的贴身护卫。

龙二侧头了他一眼,“这人倒是谁派出来,倒是简单的很,你他刚才说的话。里头的意思,不是指那几个皇子,那还能是谁!他活着堵了谁的路,谁就要他死!”

龙二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吩咐道:“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吧!”

属下立即听命将尸体拖了出去,那龙二则缓缓的走到明帝的身边,手指在他的鼻下、颈部、心脏处分别摸了摸,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和脉动,这才收下手来。盯着明帝了许久,似是要将他活一般。

大夫和其它人都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知道龙二究竟要做什么,后是那洪郎不耐烦的问道,“教主,这个人死了,你还他做什么!如今我们关键不是应该想怎么办!如果是让那些人知道这明帝已经死我们的手中,那明日的攻城计划不就白费了?”

刚才他们就在商量明日怎么拿着明帝这个挡箭牌,以快的方向攻入京城,夜晚的时候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龙二微眯了他细长的眼眸着明帝,突然冷笑一声,“哼,他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那大夫听到龙二这句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属下刚刚已经替他把了脉,他的心跳已经停止,动脉也不再跳,根据此等判断,属于死亡迹象了。”

龙二盯着那大夫望去,他那起来平和的目光映在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泛,出了深深的寒意。

所有血衣教的人都知道,这位教主绝对不像他起来那般温和,甚至是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有暴力。

大夫在他的目光之下,清楚的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嘴巴太快,竟然反驳了教主的话。

果然他冷汗涔涔,想要跪下来求饶的时候,龙二已经提起一掌对着他的左肩拍了过去,那极具内力的一掌,将他直直的打的撞在了帐篷之上,竟然将那坚固的帐篷撕裂开来,重重跌落了在了外头!

“哼,无知之人,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之上有一种药叫假死药么!”龙二利落的收回了袖子,朝着明帝望去,“想来这一招,用假死药将人弄死,然后再换回去!这样的招数也跟我玩,御凤檀这个小子,还真是以为全天下只有他聪明吗!”

他冷哼之时,洪郎一边听着他的话,目光中暴起三尺残光,抽出腰间的大刀,对着明帝心口猛然的扎了下去,血溅在被褥之上,将那白­色­的被褥浸成了红­色­。

龙二皱了皱眉头,了洪郎那彪悍的面容,“你这是做什么!”

洪郎哗的一下抽出了刀子,明亮的刀锋上还有鲜血顺着刀沿一滴滴垂落下来,他不以为意的扯起被褥擦­干­上面的血迹,然后抽回了腰上,才对着龙二道:“教主,既然怀疑他是吃了假死药,就这一刀砍下去,即便他是吃假死药也别想活了,以免误了后顾之忧!”

龙二着明帝的衣袍被迅速流出来的血染成了一片红­色­,摇了摇头道,“唉,洪郎,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事情做的太心急了,你说你如今给他砍了一刀,弄的这肢体不全的,我如何,我明日攻城要怎么办呢?”

洪郎不以为意的了龙二一眼:“教主,明日攻城,我们在城下,他们在城上,他们的眼力又不仔细。今日只要把这消息瞒住,没有人知道皇帝老儿已经死了,咱们再找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人做个易容,押到了城下谁又知道!到时候到了城下,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打开城门,我们兄弟就进去直捣紫禁城,给他们杀个­干­净!”

洪郎说话的时候,脸上隐隐出现嗜血的快感,双眼之中冒出了利光,的龙二一阵大笑,“好你个洪郎,就知道杀杀杀,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如此说话,便是不介意洪郎刚才做的事儿了,反正明帝中毒也没得救了,他也不能拿着中毒的人去逼迫大雍人,死了也好!

洪郎也不以为意的一笑,“我就喜欢杀人,生来也就这么点爱好,也没有其他的,至于这些什么皇帝啊,王爷什么的,我都不在乎,到时候教主功成名就的时候,让我在身边做个刽子手什么的,就够了!”

这样的人真是简单,不过龙二十分的喜欢,洪郎的确是使的一手好刀法,也十分的凶残,砍起人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他拍了拍他高大结实的臂膀,笑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不过倒是要加紧一点,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假扮的皇帝才行!”

第二日兵临城下,两军对垒,龙二所带的血衣教人依旧如往常一般压在城下。

这一次,他们比以往一样都要离城门更近,而那明帝依旧被他们以捆绑的方式伫立在高高的木架面前,两手大张,整个人极其侮辱的绑在柱子之上。

龙二着城门之上,说站着的五皇子和御凤檀轻笑了一声道,“怎么,今日你们还是不准备打开城门,让我们攻进去么?”

面对龙二地咄咄逼人,御凤檀面­色­依旧,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小事一般,随风一笑:“龙二,你一个叛贼竟然想要直取皇城,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呢?还是说你天天做着做皇帝的美梦,一日过一日,竟然让你觉得那美梦能成了真呢?”

往日里,两人­唇­枪舌剑也来的不少,说话之间自然是不客气。

龙二冷笑了一声,目光望着御凤檀站在城墙之上的身影,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株松柏直挺,在他屡次逼压之下,依旧坚守城门,这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而五皇子则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龙二身边的明帝身上,目光里透出一点担忧,还有一丝模糊不清的东西。今日龙二的阵仗不同往日,来是准备一鼓作气,直冲皇城了。

“今天我也不想跟你们打打闹闹了,以往还说你们是小辈让着你们,若是今日你们在不开城门,我们就推着这你们的皇帝陛下朝着城门进攻,你们要是不开,我就在他的身上砍上一刀,若是有人敢反抗,我就在他脸上砍上一刀,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龙二胸有成竹的笑着,抬手冲着明帝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明帝咬牙闷声在广阔的广场上,顺着风吹到人的耳中。

大雍的士兵们眼底都喷出了怒火,然而心里更多的是一层无奈。这些天他们反复如此,每次一鼓作气的冲上前去想将叛军擒拿,到后都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要顾及明帝的安危,所以一切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在战场上,拼的就是一个勇气,拼的就是一个动力,拼的就是一个手疾腿快,如今这般形势,怎么能赢的了?

龙二来就是仗着这一点,眼御凤檀他们没有动作,便手一挥,命那抬着撞城柱的血衣教的教徒往前走去。

御凤檀高高举起了手,狭长的眉毛,在天光的映衬下,远远去,斜飞一线,如同日月光辉都尽在其中,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将他整个人衬的宛如天神一般,他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依旧清清晰晰的落到每个人的耳中,“你们若是敢撞一下城门,我就立刻命人放箭!”

“哈哈!”龙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顾你们皇帝老儿的生死了么?若是你那乱箭一不小心­射­到了他的身上,御凤檀,我你怎么办,你抵的起弑君的罪名么!”

这句话说下去,举着弓箭的士兵便显得有些犹豫,这一箭若是­射­到了明帝的身上,他们这倒是帮了大忙,把明帝­射­死了,那接下来他们也要倒了大霉,杀了皇帝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啊。

于是,手也慌了,眼也抖了,那来凝注的注意力也悄悄的向御凤檀那走去,着龙二一句话就让将士饱胀的士气一下子变低,御凤檀的脸­色­确是丝毫的不变。

五皇子与御凤檀两人在城墙上迅速的交了一上眼神之后,五皇子突然振臂,对着御凤檀道,“世子不可冲动,父皇还在下面,岂可随意乱来,若是伤了父皇那可怎么办!”

御凤檀斜睨了他一眼,朱红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个时候还顾的了那么多么,若是让他们的撞城柱撞开了大雍的城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他们就拿着陛下做挡箭牌长驱直入,直行进城,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对不起先帝先祖,这连你自己的安危也保护不了!”

五皇子眼神微微的一凛,然而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坚韧的表情,他披着一袭墨蓝­色­的大氅,站在城墙上,身姿高大,抬手道,

“世子,我们不能想一个办法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吗?”他说完之后,便朝着龙二道,“你且放了我父皇,我作为人质与你们交换,让你抓去如何?”

这一句话像是小石子落在大海之中,没有掀起半点涟漪,连龙二都只瞟上了一个眼角,像是着一帮蝼蚁一般着五皇子,

“你倒是个难得孝顺的,想要用你自己换你父皇。这起来倒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你年纪轻,身体又好,不比他年纪大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将你们两个人交换呢?你是皇子,他是皇帝,身份的区别,就注定了抓了你没有用处。”

龙二不屑的说完这一句话,依旧坐在了主帅的位置,他的功力也非常的深,声音透过一层层的兵马传了进来十分清晰。

五皇子皱紧了眉头,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愤意,“难道就真的不能换了么,你抓着我父皇做什么,你非要将他拿成盾牌来攻城么?”

“哼,不然抓了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抓来么?”龙二不屑的一笑,“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啰嗦,一句话,开门,还是不开?”

“天越的城门,对你这样的逆贼,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不开!”御凤檀着血衣教严阵以待的教徒,脸上温润的笑意渐渐的散去,换上了一股冷漠之意,身上不怒而威的肃杀之意让分心了的将士心头都是一凛,开始有些不安的气氛因为御凤檀的气息而变得更加紧张。

龙二翘起一边的嘴角,脸­色­变得难,“好,不开是吧,那就撞城门!”他手一挥,早就准备好了的队伍开始朝着前面行去,而在他们前方的,便是抬着的明帝。

“你尽管试试!”御凤檀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威慑,眼神却是如往常一般清淡,让人不出丝毫的异样。

“撞!”龙二大声一喊,城门前呼声一片,血衣教教徒都齐齐大喊——

撞!

巨大的撞城柱对着大雍的城门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御凤檀也一把夺过一支长箭,跳在了城墙之上,对着龙二身边高高绑起的明帝­射­了下去,那箭如长弓,破势如雷,闪电一般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咚”的一下­射­中了那绑在上面明帝的咽喉之中。

白­色­的箭尾在空气中兀自颤动着,标示这一箭­射­出来的力道空间是有多么的猛烈。

所有都被这一声箭的变故吓呆了,包括龙二。

他正在得意之中,人在得意的时候防范心就降低了不少,哪里曾想到御凤檀竟然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就在此时,御凤檀更加快速的从旁边拔出了三支长箭,分别又对着那柱上的人­射­了过去。

“咚!咚!咚!”

这一次分别扎在了“明帝”的心口之处,拼成了一个标准地三角形。

御凤檀手执长弓,姿态飘渺,恍若在于泰山之颠,衣袂飘飘之中那一道荧光,像是落在了每一个人心头,落下了层层的雪光。

“我告诉你,龙二,你休想威胁我,我说了,你不要妄想进天越,就绝对说一不二!”他的声音恍若春雷滚滚,震破了每一个人的心神,那些或征、或愣、或惊、或怒、或急的人们都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

他竟然拔箭­射­死了明帝,难道世子他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这是大雍的皇帝啊!

龙二更是一下子退去了他的从容和淡定,站了起来,他那双细长的眼底­阴­寒的目光直­射­向御凤檀,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三个窟窿,气急败坏道:“好你个御凤檀,你难道是被你的热血弄的糊涂了!竟然敢如此做!你不知道这是杀君之罪吗?你保得了大雍的江山,可你保不了自己的命!”

没有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办法,这简直就是愚蠢!

御凤檀狠狠的一甩那袖子,那广袖在空中划出一个不屑的,清冷的弧度,“是你将他绑在了柱子上,让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而不敢前行。士兵竟然不听军将的指挥,如此下去,等你进了城,那这天越城岂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让你登上大典,那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御凤檀的脸­色­宛若一把已经出鞘了的寒刀,与龙二的眼睛在半空之中相接,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噼哩啪啦的声音,宛如两个绝世高手在半空之中对绝。

一人站在城楼上,衣袂飘飘,一人站在城楼下满脸英姿。

情况一下变得十分得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已经倒下的明帝身上,了几眼,又转头望着御凤檀,实在不了解这一刻的变故究竟是怎么而来的?

背后终于有了守城的副将开始喊了起来:“世子,世子,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怎么可以杀了陛下呀?”

明帝当政十五年,其中对于大雍这个国家来说,他其实还算是一个明君。

在他的带领下,国家井井有条,百姓也过得安居乐业,除了天灾,比较少。所以,士兵们才会一直都惦记着明帝的安危,否则的话,若是一个暴君、昏君,只怕早有忍不住的士兵将手中的长箭掷了过去。

龙二一那些含着怒气的士兵,“哼”的一笑,御凤檀到底还是年轻啊,他一时将明帝负激杀死,没想到明帝这些年做着皇帝,还有些成绩,竟然能惹得士兵们都纷纷为他说话。

那些士兵愤恨的神情,只怕不要多久,就不用他动手,里面的人肯定会内乱了起来吧。

他得意洋洋的朝着御凤檀喊道:“你这个弑君之人,我你不仅仅是想要保卫皇城吧?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有到其它的皇子,反而是你这一个世子在这里指挥。我知道你也是御家的皇子。听说你还不许三皇子自立为帝。想来你是早就有了想法,是要自己登上皇位吧。”

这一番恶意的揣测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然后在此时敏感的事情下倒是引得了大家心中起了疑点。

相较于众人有些疑虑的眼­色­,五皇子的面­色­却是从容,那温和的眼眸显示出丝毫没有被龙二的话煽动,反而站出来望着龙二说,“龙二,你现在没了明帝在手,如今也只剩下这一张挑拨离间了,世子他一心为我大雍,岂是与你这等鼠辈同日而语的!”

御凤檀依旧恢复了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眸子里也也噙着淡淡的促狭,似乎一点也不为龙二的样子所气愤。

他和五皇子两人的这一份从容淡定到底还是让龙二有一些心慌了,特别是御凤檀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像是带着可以透测人心的力量,让人无处遁逃。

他不禁再次挑拨道:“五皇子还说什么?他如今­射­杀了陛下,为的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觊觎的就是那个皇位!”

风卷过城门,模糊了他的声音,却让众人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城墙上,缓缓有一个人影由人扶着走了上来,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的往主将台移来。

待站到了主将台的时候,旁边有人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眸子里却是睁大了惊吓的光,不住的连声结巴的喊道:“这,这,这不是陛下吗?”

在场的将士里有见过明帝的,此时到了他被人扶着走来,虽然面­色­苍白,但是那五官神态分毫不差,岂能不惊讶。

他这一喊却吸引了众人更多的目光,士兵们纷纷去,又蓦然的收回眸子朝着底下那被绑起来的人身上望去。

这些天,他们被绑在下面做人质的明帝挡住除贼的脚步,有岂能不熟悉这人的面容?再站在城楼上这个人除了少许虚弱了一些,和下面那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顿时,军中不时有人喊出来:“陛下,陛下。”

龙二功力深厚,在城下听得这一场喊,眯着眼也往上面来。

御凤檀缓缓的笑着,和五皇子二人纷纷往后退上两步,躬身朝着身后的人道:“凤檀、儿臣迎接陛下、父皇回归。”

明帝虚弱的点点头,眼神里却得出对御凤檀和五皇子的赞赏。

御凤檀扫了一眼下方的情形,“怎么陛下比预计的时间要来的迟一些?”他刚才和龙二一直是在拖延时间,争取能让明帝身体恢复一些,出现到现场,可以打击对方,同时鼓舞了己方的士气。

闻言,明帝眸子里透出暗黑的­阴­霾,“路上出了一点意外。”语毕,不再多提,缓缓的走到了城墙之前。

一身­干­净的龙袍衬着一张略有些虚弱的面孔,没有显着残弱,反而有一种坚挺中透着凌厉的意味,那举的投足之间散发的九五之尊的凌厉霸气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轻轻的勾起了­唇­畔,面容落在龙二等人眼里,分明就是和他身旁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龙二面­色­忪怔,他知道身边的这一个是假的易容的,可是城墙上的那一个呢?

难道那个也是假的吗?

龙二记得自己亲眼到,明帝吃下了药,并且还被胸口捅了一刀。

他眯着眼,望着御凤檀,脸上闪过了一道­精­光,忽而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指着御凤檀哈哈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连背都弯了下去,

“好啊,御凤檀啊,你竞然玩这一招,你当着大家的面将你们的明帝杀死,如今又找一个假的装成真正的明帝,来骗大家的是不是啊?这种劣质的招数也亏你想得出来!”

他的笑声将所有人都吸引了去,御凤檀不屑地着他,“哼,是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死了的就用另外一个人代替吗?”

这一句话让龙二的笑声嘎然停止,他直起了腰来,双眸­射­向御凤檀,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攥紧。

若是之前他还不明,他觉得御凤檀只是在耍心机,那么这一句话让他想到,御凤檀至少是明白了什么。

他望着站在城墙之上的明帝,像要从他身上出些什么不一样来,然而始终望见的只有那张威严和苍白的面容,只明帝双眸中­射­出寒光,右手扶着旁边的内侍,着龙二道:

“谁说朕是假的!御行之,你作恶多端,早在多年以前先帝便要将你处死,然你与东太后两人狼狈为­奸­,逃出生天,应念得了一条生命而开始生活。谁知你不知悔改,竟然还要犯下如此错误,今日既然还集结众人绑架朕于城墙之下。此等罪行决不可轻意饶恕!”

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龙二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人,也许相貌是可以伪装的,但是声音是难以模仿的。除非是专门模仿人的高手,否则很难将声音学到这种让人听不出真假的地步。

他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旁边的人去,一把大刀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在他的喉管处静静的搭着,就像往常一样搭在那些人的脖子上。

御凤檀着一动不动的龙二,终于道:“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洪郎作为龙二的贴身护卫,一直跟在他身前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一个高手在三步远的距离,将一把刀搁在别人的脖子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信任的人。

洪郎紧紧的抓住龙二,将手放在他的要|­茓­上,一丝一刻的不敢放松,龙二没想到自己策划了这么久,到后还是被御凤檀反将一军,刚才那些在御凤檀的眼底,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临别前的异常表演,恼怒的很,“哼,我真没有想到,原来是朝廷里的人!”

洪郎的表情还是如以往一样充满了凶力和蛮横,他听到了龙二的话也没有什么得意,声音静静地:“我不是朝廷的人,不过是世子派来的而已,能抓住你就够了。”

到了这一个地步,一切事情都已经恍然揭开。

原来御凤檀早在血衣教第一次出现之后,就派人在查血衣教的事情。然而血衣教的层层管理十分严格,想要查到上面十分之难。

于是御凤檀就采用了迂回的战术,令手下的高手一一从下层打入血衣教,其中有不少人成功成功进入。

洪郎便是其中为成功一个,他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和杀人狠劲,以及一点点小小的运气,使得龙二中了他,将他留在身边。

而御凤檀那天晚上用蜂鸟传信给了内部之人,送了毒药给明帝,但是龙二这个人决对不是好唬弄的。

洪郎跟在他身边也知道,龙二多疑,若是发现了送饭的人是­奸­细,他定然会怀疑其他人,而洪郎作为一个蹿升地很快的血衣教教徒自然是被龙二怀疑的,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对着明帝一刀刺了进去。

这一刀刺下,不仅得到了龙二的信任,更多的是,若是这一刀让龙二下手的话,明帝定然是丝毫没有生存的可能,但是由洪郎下手的话,稍微留下少少偏差。

对胸口的伤一寸半寸那都是致命和生存的可能。另外一边,洪郎便与其他人,将明帝的“尸体”运了出去,半路上偷偷地由人将他接应了出去,赶紧替明帝将解药灌下。

这一切一步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包括御凤檀将那假的明帝­射­死,到后真的明帝出来。

这一松一驰,两方人员的战气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大雍士兵到自己的帝王出现的时候,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就一下爆发了出来。

而血衣教教徒那边教主被擒,他们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江湖组织到底抵不过日日夜夜­操­练的­精­兵,一场混战,后以御凤檀带领的­精­兵,得到了压倒式的胜利。龙二和一­干­人等纷纷被擒,押入天牢处置。

明帝远远的眺望着下面一片厮杀,心头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一些,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还有安初阳,他也被血衣教的人关押了起来。”

御凤檀闻言,眼眸微微一闪,云卿还与他提过,要他清查血衣教的时候,安初阳还存活着么,虽然心里对妻子关心另外一个男人醋的很,但是他还是分得清公私的。而且明帝到了此时,还记得安初阳的安危,可见此次定然是立下了大功。

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明帝强撑着失血的身体,到了皇宫养心殿中,着坐在他位置上,正在和一众大臣说话的三皇子,脸­色­变幻不已。

三皇子一行人到明帝出现的时候,脸­色­都齐齐的一变,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可以回来。三皇子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了一阵之后,忙扑倒在地,高声喊道:“父皇,父皇,你终于回来了,儿臣这段时间听说父皇出事,日日夜夜担心难过,幸好父皇如今已经回来,真是老天有眼,父皇福泽深厚!”

不管他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此时,到明帝出现在面前,除了惊讶,忪愣,失望之外,还需要赶紧表态。

他一身肥­肉­不停的颤抖着,心中咒骂,怎么就回来了,这多管闲事的御凤檀和五皇子!

明帝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开口说话,慢慢地走到那张他熟悉的椅子上,拍了一拍,缓缓地坐下。这种不动声手的威压比起发怒来更让人汗毛直竖。

三皇子想起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此时也只怕是遮严不住,连忙往前膝行两步,跪在明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愚蠢,只是想要保住大雍的玉玺,保住大雍的江山,一时糊涂,做出了想要登基为帝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愚蠢啦,还请父皇谅解,儿臣自愿受罚呀。”

他说话时字字诚恳,句句透着一股诚心,那脸­色­更是急得像是眼泪就要掉下来。明帝却依旧是一声不吭,然而掩在袖下的手指却是狠狠地拽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忍住伤痛。他眯着眼,瞅着三皇子,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之中,站起来对着三皇子一脚踢了过去,然后哐的一下,反弹地坐在到了椅子上,捂着胸口的伤口,喘着粗气仍然不停地骂着:

“孽蓄,你这个孽蓄,早知道你是这样,不如生下来朕就掐死你!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三皇子被那一脚踢的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他从来没过明帝发如此大的火,连忙手脚并行,往前哭诉道。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你的安危才做出如此的事情啊,父皇,请你扰恕儿臣吧,儿臣也一心盼着父皇回来,一直都与众多朝臣都商议如何救了父皇回来,虽然不是儿臣亲自救了您,可是儿臣也有出力的!”

古次辅听着三皇子说的泪如雨下,也连忙上前道:“陛下,三皇子想要自立为想要做帝一事,确实为了国家着想,那无耻的龙二等人,想要我大雍的国玺,想要我大雍的皇位,岂可随意给他。”

在他想来,做帝这件事情,当时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虽然如今明帝回来,到底是功亏一篑,可也算不得什么巨大的过错。

只要他们求情和三皇子苦苦认错,多也是给些责罚罢了。

可是,他下一秒就到明帝,随手抄起了手中的茶杯,对着他迎面扑来,伴随着厉声的责骂,“你就好好的问问你教出来的这个孽蓄,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再来对朕说这样的话!”

明帝说完,脸­色­却因为太过于气怒,而犯上了不正常的潮红,剧烈的咳嗽,而目光却仍然有着掩饰不了的杀气。

古次辅为官几十年,当着众人的面,被泼的满脸茶水,额头上还挂着残余的茶叶,可谓是从来没见过的狼狈。

然而他却顾不了自己的狼狈,自己的难,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明帝这一次的怒火不仅仅是这样的简单。

他转过头,任由茶水从他发顶滴落,眼来着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三皇子,眼底带着一丝探询道:“三皇子殿下,你究竟做了何事?”

三皇子头朝下,脸埋在双手之中,像鸵鸟一样不敢人。当听到古次辅的话时,慢慢的从手中抬起他那一张白云的脸,此时那张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甚至眼里的泪水都流了出来,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什么都没做,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派的人……”

五皇子扶着明帝,一手在明帝背后轻拍,余光瞟了一眼三皇子,那目光让所有人都觉得发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与三皇子是兄弟,此时说出的话来有些落井下石了。御凤檀了五皇子一眼,明白他的顾及,他狭长的凤眸里带着嘲讽,朱红的嘴畔如同含了利刃般,着三皇子,冷然一笑,

“你三皇子,你说不是你派的,那还是谁派的?你倒好,我跟五皇子殿下两人就想方设法的想要救陛下出那叛贼的手,你得知我们将陛下救了出来,竟然还在中途还派了人埋伏我们,若不是我早就有安排,此刻岂不是给你得了手?”

这一翻话说出来古次辅等人简直就是目瞪口呆,不忍言语。他睁大了一双极小的眸子,几乎睁到了极点着三皇子,花白的胡子在下巴不停的颤抖着,显然这件事情他根就不知情。

可谁还管他知情不知情,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和三皇子就是一体的。此时已顾不得再去责骂三皇子,他立即趴在地上,大声呼道:“陛下,三皇子一时糊涂做下这等事情,虽然大逆不道,还请陛下能够饶恕他一命!”

三皇子既然叫他一声外公,两人早就许多年前被作是一党一派的,既便是这一次的扶持三皇子做帝之事,也有他一手Сhā了进去。

这些年来,他们早就是密不可分了,此时就算是否认了此事,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随着他的话,那些跟随着在他身后的朝臣也纷纷了跪了下来,每个人的后背上的都是冷汗层层。

明帝气得脸­色­从红到白,从白到青,交错不停,额上的青筋如蚯蚓一般,暴露在皮肤之下,眼神露出炽人的杀意,

“是,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处心积虑的!他竟然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是派人来迎接朕,而是派人埋伏朕回来的路上,这叫朕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啊!”

明帝的声音悲愤不已,甚至可以说是悲伤大过于愤怒。他被人绑架了这么久,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果然就如同龙二说的一般,明争暗斗,甚至还亲自下手准备来送他一刀。

他着三皇子,越想越气,抄起旁边的碟子,对着三皇子硬掷了过去,那碟子对着三皇子有些发福的身子,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孽子,孽子,孽子啊!”

就在这个时候,魏贵妃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到屋中的情形,扑过来对着明帝道:“陛下,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滚!”

明帝到她的脸就想到了三皇子,如今这些人全部成为他眼中的刺,他一想到龙二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更加愤怒。

这一声“滚”煞气十足,将魏贵妃吓得脚步一停,来要过去关却查明帝身体的她也停住了脚步,经过­精­心修饰的面容也露出了两分害怕的颜­色­,微微张着那双涂了­唇­脂的­唇­瓣,有些无措的问道,“陛下,怎么了?三皇子他做了什么错事吗?还请陛下在他年轻不懂事,饶恕了他。”

在她来,无非三皇子要求监国急怒了明帝罢了,又不是谋反,不应该动如此大怒。

这一句话让明帝怒急反笑了,他着魏贵妃保养的得宜的面容,真的就发出了两声轻笑,“年轻?哼哼,你知道他今年多少岁数了吗?”明帝一句句喘息的说着,突然手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再要说什么,身体却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毕竟受伤过久,又一时急怒交加,强忍着这口气回到皇宫,此时哪里还撑得住,这一晕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明帝醒来后,令内阁拟旨,将三皇子贬为庶民,剥夺国姓,流放千里,永世不得进京。魏贵妃夺贵妃称号,打入冷宫。古次辅及其余臣子视情节轻重,或贬或罚,此处便不一一复述。

这一次的事情,四皇子其实算是里面的赢家,他避开了与三皇子一同争斗登上皇位之事。

然而事情却没有四皇子的那么乐观,三皇子一等被落下台了之后,他却没有受到明帝的重视,反而五皇子渐渐地受到了万众瞩目。

四皇子听到风声表示明帝对于他当时做过的一切全部都清楚,他自己也能猜到,在这一点上露了痕迹。

后宫里的珍妃也因为这一次在宫中抓住了东太后,遏制了魏贵妃的人,避免造成后宫之乱而立了大功,在魏贵妃被贬入冷宫之后,她被提升为了珍贵妃。

除了他们以外,渐渐活跃的还有瑾王府,御凤檀受到了明帝极大的重视,开始频繁的出入宫廷和王府之间,所有人也知道这次明帝能够安然无恙的从营帐内出来,完全是因为瑾王世子绝妙计策和早期的布防。

春去秋来,不过就是短短的一个眨眼之间,朝中经过这一次动乱,很多繁杂的事情需要处理,眼下稍微平息了一些,御凤檀终于等到了修沐之日,清晨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着外面升起的曦光,全身心得到了放松,摸了摸旁边冰凉的床单。

御凤檀瞧着上面一对对的花蝴蝶,唉声叹气:“哎,还要等上一个月呀,这一个人睡的日子还要有多久?”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缓缓的穿上了衣服,然后朝着云卿的寻梦居走去。

到了寻梦居的时候,云卿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摆了一桌早膳,到他过来了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碟子走过来,温婉地问道:“怎的今日不多休息一下,这么早就起来了?若是知道你这么早,我就等你一起用膳了。”

御凤檀牵着她的手,“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被平日里弄的习惯了,一时半会不起来还真不习惯,再说,我也想和你一起用早膳,每日里匆匆忙忙,都记不得多久没跟你一起好好吃过饭了。”

云卿夹了一口他爱吃的酥粉放在他面前,轻声开口道:“起的早也好,晒晒太阳,到处走一走,对身体也比较好。这些日子你每日的忙着,朝中的事情现在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御凤檀夹了一筷子小菜,他们两人一起吃饭,那下面的丫鬟自然是避得远远的,只在他们可以到的地方等候着宣召,俩人之间显得随意。

淡淡的日光照下来,那夫­妇­相随的景­色­,伴随着萧萧落叶,将那份秋日的冷清都换做了温暖的气氛。

御凤檀尝了一口酥粉之后,慢慢的道:“这个好吃,往日里怎么觉得没这般好滋味。”

云卿抿­唇­一笑,“这是我做的呢,当然和平日里你吃的不一样。”

御凤檀拉着她的手,在掌心细细的摩挲,眸子里的情意缠缠绵绵,“我就说怎么不一般,原来是卿卿的玉手做的,难怪特别不同。我还要吃。”说完后,只张着嘴等着,用眼神提醒云卿喂他。

云卿莞尔,又有些羞意地推了推他,“桌上还有呢,自己夹。”

御凤檀蹙了蹙眉,好的脸皱了起来,用手拉了拉云卿的手臂,示意她快一点,“自己夹的不好吃。”

“这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不同了,你这可太懒了,修沐一日就想着来使唤我!”云卿心中好笑,手里却还是夹起了一块酥粉放在了御凤檀的口中。

御凤檀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下去,眉眼瞬间染上了一层纯澈的欢喜,云卿望着他,就连吃东西的时候,御凤檀还是这般的好,哪个角度望去,都有着让人迷恋的妖魅资。

感受到云卿的视线,御凤檀吞下了酥粉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云卿,“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生的好,但从没想到,在娘子的眼底,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

这臭美的,云卿推了推他,“你少­肉­麻了,吃个早餐也让人不得阿宁。”她的脸颊因为微微害羞而染了红晕,如同梨花上晕开的胭脂,美不胜收,的御凤檀是目不转睛。

做夫妻时间也不短了,可被他火热的视线望着,云卿还是有些顶不住,推了推他,反而被御凤檀顺势握住了手儿,­干­脆就转移了话题,睁着眸子望着他,“你还没说,如今朝堂里局势如何呢!”

御凤檀这才慢慢地收回眸光,心底有点愤愤,坚持,他再坚持一个月就好了,口中却还是回答:“朝中的事情倒是还好,只不过这次官员的替换倒是让陛下忙碌不已,他的身体来就不大好了,如今还要忙碌,整个人的脸­色­起来都大不如前。还好五皇子在一旁帮衬着,轻松了许多。”

他说的便是被那龙二绑架时,明帝吃了的毒药,外加红狼不得不补上得一刀,这两样已经足够损耗身体了,但并不是造成明帝虚弱的原因。

龙二不动声­色­的让人在明帝的饭菜里面都下了毒药,幸而是御凤檀等人将明帝救出来的时间快,所以很快的就将那毒诊断了出来,如今正在吃药将那毒一点一点的排出。

虽说明帝还没有到花甲之年,然而将近五十岁的人身体自然是大不如前,加上日日劳累,经常咳嗽不已,脸­色­由以前的威严健康变成了苍青­色­。

这一切不需要云卿也能猜得到,只不过身在帝王之家便是如此,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的道:“如今也只能让陛下细细将养身体。”

御凤檀点头道:“龙二他们凌迟处死,按照当日的约定,已经派人将那杀死博郡王的凶手的头颅送了过去。”

“恩,如此一来,落日国面子上应该也满足了。”

云卿嘴角微勾,“是啊,如今落日国的三皇子做了博郡王,他们国家里面还动乱着,哪能还起其他心思呢。”

御凤檀笑了一笑,不以为意道:“说起这个案子,我倒是想起了那日在鬼山那里发现的白银。”

“哦?你是说当年的那个案子?”

御凤檀道:“我跟陛下提了书网了一次,但是陛下都将折子压而不发,陛下的意思是不想再提。”

“陛下不是不想提,你朝中老臣中被贬的大臣,还有去泰山祭天里丧去了的一部分,都需要人来添替。耿沉渊你是知道的,陛下一直都将他作为翰林院的接班人培养。

这一次的事情明显可以让他翻身,他的父亲如果能洗清罪名的话,那么秦姨就再也不是一个罪臣之女了。但是陛下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是想要将这个恩情留给下一代的帝王吧。

也就是说明帝将秦家的这件事情压而不发,等到下一代帝王上位的时候,然后在宣布秦家这件案子为冤情,到时候再给秦氏封上一个诰命封位,耿沉渊也可以随之提升官位。如此一来。这个冤案所有的一切都算在明帝的头上,而帝就可以得到耿沉渊这一个忠臣,成为下一届朝臣中的肱骨大臣。”

这一切云卿也就放在心里,和御凤檀俩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个意思。

帝王之术说起来深奥,其实玩的也是心计,只是玩心计的人的长还是的远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赏花听风,着那秋天渐渐变黄的树叶,感叹时日过的飞快,早膳便用完了。

饮了一杯花茶,云卿便站起了身,朝着御凤檀道:“今日不巧,刚巧府里要去整理库房。”

“整理库房?我同你一起去。”

云卿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如休息一会吧。”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就想陪着你,走吧,一起去,我也好知晓平日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御凤檀不容拒绝的拉着云卿朝着库房走去。

其实云卿也巴不得能和御凤檀呆在一块,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御凤檀就觉得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更是时间过的飞快。

说是清点库房,其实大部分都已经由下人点好了,云卿要做的就是检查一下,对一下私人小库房的帐。

这些事情流翠也早就记录在了单子上,眼男女主人都来,他们自然是避在了门外,云卿御凤檀真的是一脸兴致的跟在身后,也寻出些事情给他做,便将那账让御凤檀拿着,然后一个一个的报数,他便在旁边点着,如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比起那也不会差上几许。

阳光从小窗里斜照下来,洒下淡淡的光辉,两人轻声笑语轻点了一半的东西了。云卿再次打开一个箱子在里面翻着东西,御凤檀余光瞄了一下旁边的箱子,落在其中一样物品上,眼底却是一亮。

他弯下身从旁边捏出一册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哦?我从来不晓得原来卿卿你也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云卿一他手中拿的册子,一下没清,还特意侧了头过去,这一,脸还是禁不住的脸红了起来,朝着御凤檀轻拍了一下,“说什么藏啊,这东西就是嫁人的那一天带过来的!”

御凤檀笑嘻嘻的将那册子翻了翻,“哎?真的不错哦,来沈家真的是有不少好东西,连册子送的都是相当难找的版啊,云卿你,这个姿势我们可没试过!”

云卿斜了他一眼,目光顺着他说的落到了册子上,图册上显然是男女正坐在桌子上以让人羞于启齿的姿势正在欢合,她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心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目光又飘到了书上,望见御凤檀此时狭眸里亮晶晶的光彩,暗道:一到春宫图就两眼放光,露出了那狼一样的神­色­,真是一点也不知道遮掩。

她推了推他的手,“别这个,等会你要的话个够,现在先把东西给点了吧!”

御凤檀笑嘻嘻的将那册子放在一旁,望着云卿那带着点点羞红如同夏然的脸颊,心口微微一动,一把搂住了他,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两下,“卿卿,这个姿势咱们没有试过,不如就在这里来一次吧!”

云卿故意板着脸推开他的手,“乱说什么,这里是库房!”平日里在房间折腾也就罢了,这里,云卿了一眼,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转身朝着那账上了一眼,转移注意力,就知道御凤檀他不会做什么正事,到了这里,脑子也净想着别的东西,早知道就不让他跟着来了。

弯腰将一套紫檀木包角镶银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之上,准备打开检查。

御凤檀被她推了开来,心中觉得委屈的要命,这些天忙的要命,莫说是亲热了,一天瞧上一次都十分的难得,有时候回到家中,云卿都已经歇息下来了,他又不忍打扰她,悄悄的走开,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时间,云卿也不给他机会,这让他怎么得了。

那俊逸的脸上便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抱着云卿道:“好卿卿,试试么,咱们就试试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这是什么理由?

是她喜欢,还是御凤檀喜欢。云卿刚想反驳,耳垂处却忽地一热,随即一阵温热的气息在颈部流转开。他的­唇­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吻着,后背传来他胸膛滚烫的气息,一双手从下摆伸了进去……

“卿卿,这里也会很舒服的,我保证……”

像是要糖吃的孩子,带着天真的狡黠和甜蜜的哄骗,不知道怎么,云卿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御凤檀已经面对面拥在了一起,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御凤檀捧着放在了柜子之上,两只手缠上了他的脖子。

­唇­舌贪婪的纠缠,他的手灵巧的掌控着她的呼吸,两人气息大乱,汹涌澎湃的情一欲蔓延在库房中。

当御凤檀拉开裙摆,光­祼­的小腿接触到柜子,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被情一欲侵袭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御凤檀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大胆,面红耳赤的推开男子,“凤檀,这里……不行……”

御凤檀一只手正停留在门前,陡然被打断,带着不满的对着小巧的花瓣弹了一下。

云卿哪里受的住这样的刺激,身子一僵,而腿脚反­射­­性­的一抬,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啪的一声物品掉落声。

小脸上还挂着未曾褪去的红朝,忍着浑身发软无力,云卿一只手吊在御凤檀身上,倾斜着身子去,当到那个盒子的时候,惊得所有的激|情一下子冷却,跳下柜子将跌落的东西拾起。

“这可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若是摔坏了,你让我怎么回家对娘说啊!”

这一套东西可是从外祖母的外祖母开始就一代代传了下来,是一套极品帝王翡翠所做成。除了头钗、簪子、耳饰、耳环,还有一条挂在胸前的由块玉佩组成的飞龙水流的项链。做工­精­美,玉质一流,可谓是传家之宝,传女不传男的。

上一世韦凝紫就是对这套玉饰见过之后再难忘怀,她也是靠着这套玉片,亲手将上一世的韦凝紫用簪子杀了。

对于这套玉饰她十分着紧,此时眉头夹得紧紧的,细细的检查着每一个首饰,只希望这套玉饰不要受到任何的损坏,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了。可偏偏在检查额饰的时候,到其中有一片与其他不同,似是有些摇晃。

云卿紧张起来,朝着御凤檀道:“你,这是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下可好了,这里好像坏掉了。”

御凤檀刚才也的确也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想抱抱云卿罢了,谁知道偏生就撞上了这样东西,他着她眼底的焦急,“让我瞧瞧能不能修补好?”

云卿赌气似的将那玉佩推到了御凤檀的手上,“你嘛,若是坏了,就说是你弄坏的。”

御凤檀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玉片拿了起来,细细地查,视线落到了接缝处,发现了其中有一处与其他玉佩不同的地方。

放在那处没觉得什么不正常,但是放在手中的时候发现有一处是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突起,他带着疑虑轻轻的将那玉片揭开,在那玉片和镶金座之间赫然出现一把比小指还要细上三分之二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上面。

“云卿快来,这玉片里有钥匙!”

云卿正在整理刚才没来得及系好的衣裳,闻言望去。结果这一眼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过去。

御凤檀手中拿着的钥匙所藏的地方……

他们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玉片的秘密!”将这句话同时说了说来,御凤檀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云卿,狭眸里的光好似乍现流彩,“我一直在寻的便是玉片里的东西,但是始终不知道是什么,说来也巧,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卿到那躺在御凤檀手心里小小的青铜颜­色­的钥匙,明明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却令心中的激动简直是一波又一波。

她和御凤檀一直都在找打开那小木盒的东西,来以为今日会不小心把外祖母传下来的东西推坏,还在暗暗着恼。

谁知道却推出了他们一直都想要找的这个钥匙,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她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中的喜意,朝着玉佩去,“玉佩有没有事?”

御凤檀摇头,“没事,玉片没有摔坏,但是和底下的镶金座分离了开来,这个拿到工匠处,重镶嵌上去便可以了。”

这一个玉饰珍贵的便是上面那一片片价值连城的玉片了,云卿见没有损坏,心中也放松了许多,她对着御凤檀道:“那现在我们就去将那小木盒打开吗?”

“打开吧”御凤檀嘻嘻一下,像是变魔术一样从那袖子里变出了小木盒在手中,“你就在这里”

“咦?你还随身带着它?”云卿着那小木盒,莞尔一笑问道。

“可不是嘛,我一天到晚就盼着能打开它,随身都携带着,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它!”他朝着云卿眨了眨眼睛,“这回你晓得,多多运动的好处了么!”

云卿嗔了他一眼,“没正经的,快打开盒子吧。”

御凤檀嘴角带着轻微的得意,将表面起来平凡无其的小木盒放在了另外一边的柜子上,拿起了那片小小的钥匙,Сhā入了小木盒的孔中。

咔哒一声,像是机关跳闸的声音,然后小木盒的盒盖就微微的一跳。

云卿着那决定了她家人生死的木盒,心口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御凤檀着她不自觉抿紧的樱­唇­,笑道:“不用那么紧张,里面的东西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夸张。”

云卿咬着嘴­唇­轻轻的点头,心中却是知道这东西是十分的重要,否则的话四皇子又何以用她全家来换取这样东西呢。

御凤檀望着云卿紧张的样子,“那你来打开里面是什么吧。”

云卿想了一想,也没有拒绝,这样东西简直可以说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目的,如今可以亲手打开亲眼到这样东西,她自然是欣喜的。

于是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揭开了木盖,平凡的盒子之中躺着的没有价值连城的珠宝,没有璀璨发光的珍珠,也没有神秘的调兵遣将符,只是一张纸折叠到了其中。

云卿和御凤檀相互了一眼,然后云卿将那纸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折开,露出了上面的字迹,空气一下子变的极为静谧,像是寂静到了极点,简直让人说不出话来。

俩人的目光都停在那张并不起眼也并不大的纸张上面,来来回回了两遍,后停在了那落款处,又定定的瞧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

然后云卿才缓缓的将那东西折了起来,又原样的放回了盒子之中,在盖上了盒盖,这一系列动作做了下来,御凤檀一句话也没有开口阻止她,他就像云卿一样,认为这个举动是正确的。

后,云卿将钥匙取了下来,“你保管还是我保管?”

御凤檀摇了摇头,“这东西还是你拿着吧,若是以前我不知道它是何物,天天带在身上也就罢了,如今到其中的东西,你再让我天天放在袖子里,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挂念着它的存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调侃气息,眼神里却是十分的认真。

狭长的瞳仁和云卿那一双凤目望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底到了没有藏起来的惊讶。

只有惊讶,他们想过了千般万般东西,万般没有想到盒子里面是那样一张东西。

“那怎么处理?”静静的库房里,两人商量着处理的方式。

御凤檀皱起眉头,“这么多年,陛下一直没有提起此物,朝中知晓的人又少之又少,贸然拿出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眼下的局势,这东西,拿不拿出来,影响都不大。”

云卿赞同他的想法。在完了那张东西之后,她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四皇子上一次会将沈府抄清。以四皇子的心­性­,和所处的地位,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

俩人缓缓的回过神来之后,便将那盒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云卿让流翠进来将飞龙流水项链收在另一个盒子里,准备拿去外面让那巧手的工匠去修。

两人走出了库房,门前有两个丫鬟似在争吵,其中一个吵不赢了后,跺了跺脚像是不甘低头捂着脸跑开。

她一手抹着眼泪,没有到前方有人,直接撞到了云卿的身上,一不小心将手中的木盒和玉饰盒一同撞倒在了地上。

流翠望着那丫鬟,皱眉喝斥道:“怎么走路的?在府中如此莽撞,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礼仪吗?”

那小丫头松开抹眼泪的手,到了云卿和御凤檀,脸­色­一惊,连忙跪了下来道:“世子,世子妃,奴婢不是故意的,请您饶了奴婢。”

云卿没有答话,而是先是上去将那小木盒捡了起来,流翠则将掉下的玉饰盒也是拾了起来,好在那玉饰盒来的包装就带有缓冲力,一掉又没有多高,只是跌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没事。

而御青柏从一条路上走过来,望见了这边的情况,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对着两人道:“世子,世子妃。”

御凤檀见到他,脸­色­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今日你也休息吗?”

御青柏如今在国子监那里学习,读书,准备参加后的殿试,考出一个功名来,平日里也甚少见他,所以今日两兄弟见面,御凤檀才会问出这样的。

他内敛地笑了笑:“是啊,这两天国子监内整修,所以我们放假,”目光落在云卿手上拿的那个小木盒子,目光微微一闪,借着低头掩饰了过去,“世子是陪世子妃来库房这里来拿东西的吗?”

云卿点了点头,道:“是的,今日清点库房,不小心摔坏了东西拿出去修罢了。”虽然御青柏一直在府中起来规矩,可云卿自从过他那一次的眼神后,总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阴­气,印象并不好。

自从发生了御凤松的事情之后这府中的兄弟关系一直不好,御凤檀和他们自小便不是一块长大的,感情也说不到多深厚。

说不了多久的话,便显得有些冷场,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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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的手上有一个小木盒?”四皇子缓缓地抬起眼皮,如刀斧雕琢的俊颜带着一分异­色­。

“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旁边银木所雕的那盒子价值不菲,一便知道装着价值连城的东西,而我到世子妃偏偏没有去捡那东西,而是将那平凡无奇的小木盒捡了起来。四皇子殿下不是一直让我注意世子和世子妃两个人,若是有一丝不对劲,就立即向您汇报。”御青柏此时的脸不再是恭谨,而是带上了谄媚,秀美的容颜让人了多了一层厌恶。

四皇子抿紧了嘴­唇­,棕红­色­的­唇­起来有几分­阴­森,他转头问道:“另外一个盒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那盒子我也在府中打听了,是一套玉饰。”

玉饰?四皇子脑中飞快的旋转,瞬间明白了,他眼睛深处露出一分喜­色­,然而面上却是丝毫不曾露出来,对着御青柏道:“你替我继续着御凤檀,放心好了,若是日后我登了大宝,这瑾王一位必然是你的!”

御清博平日里再镇定,此时得到四皇子的许诺,面­色­也露出了一份喜­色­,连忙谢恩走了出去。

自从他到了京城之后,他便日日出去,很多人都因为他是庶出的身份,和御凤檀之间的对待自然是有区别的。他从小就被御凤松欺压,咬着一口气,在庶子中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让父王分了一丝关注在他的身上。却到底不如御凤松身为嫡子,即便是愚蠢笨呆,也要比他要受到更多的夸奖和奉承。

他怨愤,他不甘,一直暗地里都在细细的谋划一切,结果御凤松和假王妃却没有如他所愿,将御凤檀拉下世子之位,反而将自己陷了进去。而他势力单薄,要想对付御凤檀,更加艰难。

这一切都被四皇子在了眼底,于是四皇子便找了一个机会将他收买了,许诺必然让他不会为庶子出生而耿耿于怀。

今日更是承诺,如果能辅佐四皇子登上大宝之位,定然帮助他登上瑾王之位。能坐上王爷,日后谁还敢瞧不起他这个庶子,定要让以前那些嘲笑过他的人,尝尝他的厉害。

四皇子望着御清博走出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宛然一笑,“好,真是好,这玉片我一直都在寻找,结果却一直没有寻到,后还是被御凤檀抢先一步得到了。”

他敢肯定那玉饰盒和那小木盒之间定然有着关系,而且十有沈云卿他们已经到了木盒里面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眸光紧紧一缩,手指紧紧的攥紧。不行,现在时间如此紧迫,眼现在父皇对五皇子越来越倚重,若是他还不下手的话,日后就更没有机会,必须尽快下手。

却说此时宫中的滢,她现在已经是珍贵妃了,在后宫里,可谓一人独大,明帝身子不好,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宣召美女侍寝,越发的依赖滢。

除了没有皇后这个位置,珍贵妃简直就是宛若皇后,所有的妃嫔都得着她的脸­色­行事。

这一日,她又送走了一­干­来请安的妃嫔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近日子过的惬意,亲眼着东太后被处予凌迟之刑,报了大仇,人都变得格外懒怠。

米儿扶着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姿态懒懒,眼神疲乏的左右了,总觉得今日少了一些什么一般,想了想之后,喊道:“米儿。”

“怎么了?娘娘。”米儿扶着滢的手,着她有些­精­神不振,担忧地问道:“娘娘,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爽?”

滢摸着额头,摇了摇头,“今日殿中怎么没有点熏香啊?”

米儿探头往里面一便到那木桌上的香炉燃着沉水香,皱眉道:“娘娘,那香正燃着呢,是不是嫌气味小了,奴婢在加一点。”

可是她心中在想,这气味已经够大了,他们闻在鼻中觉得刚刚好,以往点这香的时候都是这个浓淡佳,怎么今日珍贵妃却说闻不到呢。

滢了一眼,确实香炉里有白烟蒸疼,她一步步缓慢地靠在美人榻上,身子乏力,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始终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今天点的是什么香?闻得让人感觉不舒服,撤了吧。”

米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还是沉默的去将香换了,然后问道:“娘娘,要换香一点的还是素淡一点的?”

滢又打了一个哈欠,眼底流出了一些泪水,眼圈有些微的发红,“我记得这两个月咱们宫里不是一直用的鞠金香吗,怎的今天又不用了,我觉得那香味不错。”

米儿了滢一眼,低着头道:“娘娘,那香已经烧完了。”

“烧完了?烧完了就去在领一些过来。”滢摆了摆手,一双修的­精­细的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语气里带着不耐,只觉得米儿真是越来越不懂她的心理了,一句话非要她说出来才行。

米儿暗忖,鞠金香是前两个月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刚点的时候,珍贵妃也就是闻着一般般的,说是点了一日就要撤去,谁知道第二日,又说好闻了起来,便每日在用。

她滢脸­色­不佳,让谷儿去内务府再领来,自己站在美人榻旁,给滢打风。

不知道怎么,那扇子吹来的风都觉得让滢很烦躁,她一手掀开那扇子,“不要再扇了,这么冷的天,你还在扇什么呢!”

米儿被她吓了一跳,站到了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滢在那美人榻上翻来覆去,极不安稳。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过去了,滢拉了拉领口,有些透不过气般,“怎的还没将香领回来?这么久了,这去是内务府还是出了宫!”

她此时的面容青白,额上也像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米儿被她的脸­色­吓到,“娘娘,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御医来?”

“我要香!香!”,不知道为什么,滢觉得,只有点燃了鞠金香,自己的烦躁就会好的。

米儿吓了一跳,疾步朝着宫门去,目光落在急急忙忙走过来的谷儿空着的手上,便知道她没有领到东西。谷儿瞧着米儿的脸­色­,小声道:“怎地,娘娘又骂人了吗?”

米儿点点头,谷儿更是一脸怕怕的朝着里面,比起米儿来,她还不是从小就贴身照料在滢身边的,若是被骂,她会被骂的更惨。

“米儿姐姐,你没觉得贵妃娘娘这段时间变的很奇怪吗?”

“怎么了?”米儿心中却是觉得一些,但是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谷儿的神情,来她也感觉到了。

“你近,娘娘平日里也不像往常那样喜欢出去走了,一有时间便是躺在那美人榻上一动不动,全身起来懒洋洋的,比春困还要厉害,吃饭也吃的少,人也没什么­精­神,而且奇怪的是,以前她不是喜欢闻沉水香的,为何如今偏偏要那鞠金香呢,那东西内务府的人说没有了,可怎么办才好!”谷儿小脸皱起。

米儿听着心中也觉得奇怪,望着里头小声道:“不要乱说,也许是这段时间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娘娘进宫时间也不算太长,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大概还是有些困倦的。”

谷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里面滢厉声在喊:“米儿,谷儿你们在外头做什么!”

米儿和谷儿相互对视了一眼,理了理脸上的神­色­,走到里面,请安道:“娘娘。”

滢不耐道:“别行礼了,鞠金香,领来了没有?”因为不舒服,她说话都变得格外的简短。

谷儿摇了摇头,细声道:“娘娘,内务府那边说鞠金香这东西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不过是一些香而已,难道内务府就没有了吗?没有了就赶紧让他们找啊!”滢不知道怎么了,听到没有了鞠金香整个人都烦躁不已,萎靡的神­色­里露出了狂躁的神­色­,那一张­精­致美艳的脸也显得有些扭曲,她耐不住烦躁,抄起手中的一个碟子对着谷儿就丢了过去,“还不快去内务府,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那碟子丢过来的时候,米儿吓了一跳,她一下挡在谷儿的面前,任那碟子砸到自己的身上,痛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滢也是一时气怒,望见碟子砸到了米儿身上,顿时也有些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一些,可说出来的话,更加郁躁,“我丢个碟子,你也要挡在前面吗?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到底知不知道规矩!难道我处罚个奴婢的权利都没有了!”

米儿她这样,有些痛心,壮着胆子道:“娘娘,你近有没有察觉到,你的­性­格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这只不过是一种香而已,换一种香就可以的,为何你偏偏要那种呢。谷儿跟在你身边多年,她刚才去了内务府,说没有,这一时半会急着要也是不会有的。”

以滢目前受宠的程度,若是能调出来,内务府绝对是毫不犹豫,可这次他们说没有,定然是已经没有了。

滢听着米儿含泪说的话,也有些泄气,她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近好似心情是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似没有闻到那香就燥得慌,没有什么力气!”

米儿是壮着胆子跟她说的,但是滢虽然暴躁了一些,但是对她还是极好的,又能听的进她的话,便又接着道:“娘娘,奴婢自幼跟在你身边,你待奴婢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但是奴婢就是觉得你如今略微有些急躁,甚至比在进宫之前发脾气的频率还要高一些,娘娘,不是奴婢多心,你应该不是这样的。”

米儿忧心忡忡地话,让滢犹疑了起来,在这宫中起码的一点就是戒骄戒躁,特别是以她现在的位子简直就成了所有后宫女人之敌。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有点不太集中的注意力,想起自己近的举动,又觉得记忆力不大好,模模糊糊地很难想起事情。

但是就她刚才用碟子砸谷儿这个举动,确实是她很久没有做过的了。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双眸焦距空洞,望着米儿有气无力的问道:“当真是如此吗?”

米儿着她这样子,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奴婢绝不敢撒谎,也不是抱怨娘娘,奴婢在娘娘身边,不说对娘娘了解的十成十,三四分也是有的。”

滢坐在椅子上思着,用力用手指捏着自己混沌的太阳|­茓­,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什么,美目里­射­出凌厉的光,急声问道:“我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米儿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若是说娘娘有变化的时候便是两个月前,也就是点了这鞠金香的时候开始的。”

“鞠金香!”滢虽然全身乏力,­精­神有些不集中,但是此时,她还是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撑起软而无力的身子,“鞠金香,对,就是这个东西!”

经米儿一说,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感觉。

以往这种天气,滢都会想出去走一走,她­性­是喜欢自由活泼,到了宫中,即便是只能在御花园这些地方,她还是喜欢出去吸收一下鲜空气,一自然景­色­。

现在,她反而越来越喜欢缩在屋子里,不想见人,也不太想说话。而且她如果不闻这鞠金香的时候就全身乏力,不停地打哈欠,甚至是狂躁的可以拿起东西砸人,砸身边伺候的丫鬟。这比起以前她在扬州时候的行为来更为可恶。

难道这个问题出现在鞠金香上面?

她脑中疯狂的转着,自从进了这个宫,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即便是有人在这香上动了手脚,也是再正常不过。

从内务府领来的香,竟然被人动了手脚,滢蓦地一惊,能将手伸进这内务府里,那人的势力一定极大。

她两只手紧紧的扣着额头,疼痛和烦躁越来越明显,简直就像有人在她大脑里拼命敲鼓,她捏紧额头墨斋 ,痛苦地道:“赶紧去问一问,这鞠金香到底是谁送来的?其他的宫中还有没有人领过这种东西?快点去查,去查!”

若是有人给她特意安排了这样的香,那么接下来她肯定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滢使劲忍着身体内传来的种种酥麻就像是蚂蚁在内脏内拼命的咬着,这又酸又痛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眼泪开始不自觉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

这种东西她曾经听人说过,好像是南海那边传来的一种叫做无天的东西,吸了这样东西,若是不再继续吸的话,就会出现不安、焦虑、忽冷忽热、起­鸡­皮疙瘩、流泪、流涕、出汗、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反应,让人难受得想要撞墙,想要自杀。

咬紧牙根,滢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她不能让人控制自己,她一定要在这后宫中活到后,不能轻易的倒下。她喊了谷儿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米儿被她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捏的发疼,却更关心滢的身体,着她开始有些恍惚地凤目,担忧地问道:“娘娘,你要去哪里?去御医院吗?奴婢去找御医过来,你躺下休息。”虽然她不懂医术,可滢的样子也知道她极为不好。

“不!”滢挥了挥手,虚弱的阻止道。整个未央殿中因为长久熏着鞠金香,浸透到每一样物品上,让她在里面呆的久一点,鼻尖总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若是在里面在多呆一会,她怕整个人都会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打滚。

米儿没有办法,拿了一定遮阳的纱帽给她戴上,和谷儿一起扶着她朝着御医院走去。

然而始终还是太迟了,就在滢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是一名宫中的内侍,长得平凡无奇,让人过目既忘。

他到从未央宫里面走出来的滢,似是已经等候了许久,走上前,恭敬的道:“娘娘是不是现在感觉浑身难受呢?想去让御医一呢?”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滢便敏锐的知道了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隔着长长的水­色­纱巾,努力的睁开眼睛着那内侍,努力以威严的语气道:“你背后的人是谁,让他跟我来说话吧。”

那小内侍便在前方引路,带着她便往御花园中穿梭而去,但见那秋日的阳光高照,倾照在前方不远处一个亭子里。

亭子里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躯着了一袭深紫­色­的锦袍,一手负立在身后,光着背影就有一股冷酷之气。当听到这边的脚步声来的时候缓缓转过头来,“珍妃娘娘,好久不见了”

滢着他,愤怒之中又带着一声冷笑,“原来是你在后面­操­作一切,四皇子。”

四皇子两道浓浓的眉,稍稍的挑起,面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滢的此时的形态,便知道鞠金香已经起到了作用。处于上风,让他的姿态格外的轻松,他甚至朝着滢缓缓一笑,对着她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珍妃娘娘既然知道鞠金香是什么东西,就知道那东西宫中是绝对禁用的吧,若是让御医们知道你用了这个东西,只怕这荣宠一世的日子也到了头了。”

滢松开了米儿扶着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石亭,保持着她高傲的姿态坐了下来,背部挺的笔直,努力的克制骨子里传来的种种不适,望着四皇子那张冷酷的面容,“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四皇子苦心安排了这一切,有什么条件便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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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凤檀如今更忙了,不仅京卫营交给了他,就连京城附近城市的军防,明帝也一应交给了他,所以即便如今已经过了孝期,他在府中的时间也很短,时常要到各州府去检查兵马训练情况。

云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时日,她见外面的叶子渐渐的变黄慢慢的落下,着红叶霜染,斜阳浸晚霞。

此时的她,再不是刚刚入京,要隐忍周旋的那个沈云卿。许多人都纷纷要与她结交,自然也无人敢惹,云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骄不躁,偶尔参加一两个不得不去的宴会,大部分的时间自由安排。

其实,掐指一算,这一年起来很久,回忆起来真真不过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再过几天,也就过了一年了,在京城在瑾王府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

而此时,却明帝突然中毒了。

这条消息传到云卿的耳里时,她也受邀进了宫,宫里面的气氛如同六月雷雨前的那一瞬间,低沉的无端能让人心抑抑,连带周围的宫女内侍一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惨淡,呼吸似乎都带着沉重的湿气。

到了养心殿里,空气里浓稠如胶粘的质感,令云卿的呼吸都有些阻滞了起来,汶老太爷抬头到她,脸­色­凝重,“来了,快点过来,帮我这东西。”

云卿上前,拿着汶老太爷写出的诊断书,上面是给明帝诊后的结果。

“七虫七花毒?”云卿侧眸。

汶老太爷皱了皱眉头,点头。

七虫七花毒顾名思义,是由七种虫,七种花混在其中做成的毒药,毒­性­算不得强烈,发作起来的时间要三天左右,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但是这样毒,却一直被人所忌讳,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便是七虫七花并不是固定的虫花,要想解开毒­性­,必须要知道所下的是什么花什么虫,才能配置出来。

汶老太爷的神情,云卿明白,定然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汶老太爷眯着眼,“给陛下送吃的人都被抓起来,现在在严刑拷问。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这七虫七花毒,师傅你能分出来吗?”目前还是这一点比较重要。

汶老太爷眉毛夹的死紧,“难。且不说陛下身体来就受到损害,体内还有龙二他们下的余毒未清,再加上这七虫七花毒,只怕……”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重又将话题转到毒药上,“我尽力将这七虫七花解出来,只刑部的人能不能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了。”

云卿轻声点头,便在旁边给汶老太爷打下手帮忙,宫里人员穿梭不停,刑部一直都拉着养心殿里进出的人去查过了,然而那些内侍宫女一个个被审问的几乎要脱层皮,有招认了罪行的人,却拿不出解药。

而这边,需要七天,才配出其中的一种来,越往后,就越难分析出还有其他的虫花是哪种。

刚刚从动乱里恢复了一些的朝政,又陷入了僵局,朝政无人处理,明帝又没有颁下诏书,立定谁为储君,又隐隐有躁动之像。

后解毒陷入了一个僵局里,一种虫子,和两种花,怎么也分析不出来,解药不全,明帝便不能醒来,拖延下去,毒中的越深,再救也无力回天。

国不能一日无君。朝臣们想了一个法子,不日,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推举一人为皇,此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解药配不出来,汶老太爷让云卿回家先歇息两日,他想想可否有其他法子,云卿便在府中,此时已是深秋,红似晚霞的枫叶在花园之中,像是一簇簇火苗生长在树枝之间,活泼跳跃。

她慢慢地走着,想起明日的推举,御凤檀明日也会从外府赶回参加,毕竟这件事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松。她遥望天穹,碧空如洗,轻蓝高旷,没有天越城里一分一毫的压抑。

她勾­唇­一笑,便听的流翠道:“世子妃,外面有人送信过来。”

云卿皱了皱眉,“拿过来吧。”

一个府内的丫鬟便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信举了起来交给云卿,道:“前院的小厮说,门前来了一个人,说这信事关重大,非得要交到世子妃的手上,来他要推却的,见那人反复强调此信关系重大,所以还是接了过来。”

什么人要给她送信,还不留名,弄得这么神秘。

云卿接过了信封,但见那信封外面包装的十分的严实,起来并不像是谁的恶作剧,她点了点头,让那丫鬟退下之后,走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慢慢的将那信封揭了开来。

然而,一那上面的内容,她陡然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猛的变了一白,手中的信纸随即飘然而落。

流翠很少到云卿失态的样子,连忙将信纸捡了起来,扫了一眼,瞬间,她的脸­色­比云卿变的更快更猛,甚至白中带着一点青­色­,“世子妃,这上面写着夫人和两个小少爷被绑架,是真的吗?”

人都说从容镇定,气淡神闲,那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若是遇到了软肋,便是神仙也要去掉高雅的那一层心相。

而云卿的软肋,便是沈府,是她的爹娘,弟弟,还有御凤檀。但是御凤檀很强大,又极为聪明,极少有人能算计到他。而谢氏她们就不同了。

云卿手指握紧桌沿,望着信上的内容,虽然心中十分的慌张,然而此时还是劝着自己保持冷静,对着桑若道:“你的速度快,速速去抚安伯府问一下,今天夫人和少爷在没在府中,如果出去了,去了哪儿?去了多久?有没有回来?有哪些人陪着去的?你将这些消息打听回来,之后立刻告诉于我。”

桑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应了之后,也不再像平日里一般规矩,几跃几纵之间就消失在面前。

云卿这才慢慢地坐了下来,重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她手指摸着身上披着的月青­色­的斗篷,那光滑的缎面,略微带着几分沉­色­。

流翠左右了,没见其他人在周围,这才带着焦急的问道:“世子妃,你说这人写的信上可是真的?”

云卿摇了摇头,面上无波,是不是真的,那要等桑若来了之后才知道。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桑若的身影又快速出现到了花园里面,她脸­色­潮红,显然是使了全力在疾奔,神­色­里带着几分凝重,“世子妃,我已经到抚安伯府问了,说是今日夫人和小少爷两人去逛街,上午便已经出去了,如今还没有回来,抚安伯里也正觉得奇怪。”

十有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了。

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以上了,娘带着弟弟出去,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去的。若是有事,也会让人通报一声。

云卿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她将信纸拿了起来,重了一遍,“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这纸下面有一段话,让她在收到信以后的两个时辰内,带着重要的东西到落玉山脉的一个小山脚下见面,不许有人跟着,不许让其他人知道,若是让其他人跟着来,那就别怪他们对谢氏和那两个双胞胎下手。

云卿捏着那纸张的手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力道,恍然不觉纸已经被握的皱了起来,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云卿站了起来,道:“流翠,帮我更衣。”

“不,世子妃,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呀,这些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你单独去不是羊入虎口危险的吗?”流翠充满的担心的问道,这纸上又没有写出人是谁绑架的,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群狼心狗肺、凶恶之极的人呢?

桑若到底是从密局出来,比流翠冷静的多,她面容冷冷的,视线快速的从纸张上滑过,问道:“是不是要通知世子?”

云卿心中也是十分的犹豫。谢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妇­人,墨哥儿和轩哥儿如今也不过三岁而已,还是幼小的孩子,落到歹人的手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歹人要起个什么心思,那可怎么办?

她不急不慌的朝着寻梦居走去,想着信上的一句话——“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呢?若是说起金银财宝、珍贵古玩,这些东西不管是沈府还是瑾王府,那绝对都是不缺少的,任意拿出来一个也是价值千金,世上难得。

但是此人他什么都没写,只用一个“重要的东西”来代替。

云卿只想到了一样东西——小木盒。小木盒刚刚发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着就出现了谢氏、墨哥儿和轩哥儿被绑架的消息。

云卿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想要的就是那里面的东西,她凤眸里流露出谈谈的光辉,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计算着,能知道这样东西,又利用这样东西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会是谁?思绪一转,她几乎就已经有了定论。

桑若和流翠两人见她不说话,面面相觑了之后,桑若还是抢先再问了一次,“世子妃,此事要通知世子吗?”

云卿刚才想的太入神,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此时望了她一眼,“如今这时辰,你通知他也已经来不及赶到了。世子如今正在京郊之外,一来一去少要四个使臣,信纸上要求两个时辰内必须赶到那里,若是赶不到,他们绝对会下得狠手的。”想了想之后,对着流翠道:“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们放心吧。”

桑若哪里能放心,她来就是御凤檀派在云卿身边负责她安全的,见她此次单枪匹马的便要去,便上前一步,“世子妃,我跟你一起去。”

云卿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满着坚定,口中却是否定的,“不行,对方既然能在纸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一路上必然会有人在暗地里观察,若是发现你跟在我的后面,对我娘亲和两个弟弟下了毒手怎么办?”

她不敢冒险,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为自己保存了家庭的完整和添了两个小弟弟而感到开心,若是因为她一时大意,将家人的­性­命赔上,云卿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那她这一世得到的还是一个残缺的人生,还是因为那样东西,导致家人遭受不幸!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的声音虽然柔缓,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她里面的拒绝和笃定。

桑若跟在她身边多时,也晓得这个世子妃起来温婉和气,对待下人也大度善良,但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或者是她坚持的事情,那么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她或者是想从她手下逃脱。于是,桑若不再坚持,而是问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云卿望了她一笑,却是不语,只对着他们两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准备一些东西。”

桑若和流翠给她换了一身起来不大起眼,又方便行动的衣服后便退了出去,大概在外面等了有一刻钟后,云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果然到在瑾王府不远处有一辆空着马车,按照纸上的吩咐,她上了那马车。

桑若来想要偷偷的跟在后头,但是想起云卿的话,她又暂时不敢冒险,手心里抓着云卿刚才出来的时候给她递来的纸条,紧紧的握住。

云卿乘上的马车倒也奇特,没有任何人在上面驾车,这马却拉着云卿不疾不徐的向前行进。里头布置的相当舒服,垫着软软的锦垫,还有上好的熏香,马儿走的又平又稳,她嘴角微微的翘起一到笑弧,靠在了车厢中闭目养息。

等下要应付的情形会非常的艰险,她还是现在先养养­精­神吧。

到了落玉山脉的小山脚下,马车便停了下来,云卿也随着醒了过来,走出了马车,前方有一个装束普通的人等着她。这一次又换了另一辆马车,并且在她的眼睛上蒙了黑布,然后将她推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转了多少个圈,在云卿觉着自己时光已经流走了不知道几许的时候,那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将她拉下了马车之后,然后将她推进了一个屋子里,待到那黑布解开的时候,陡然遇到光明的云卿不适应的眨了眨眼,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线中,她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谢氏和墨哥儿、轩哥儿。

谢氏的脸­色­并不太好,但是整个人起来还是没有受到伤害,她一到云卿的脸,便连忙呼道:“云卿,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云卿对着她安慰的一笑,摇了摇头:“娘,你不要担心我。”

她的目光很快的又到墨哥儿和轩哥儿身上,除了被绑起来之外,两人都是奄奄的样子,但是没到伤痕,终于舒了一口气。视线移到了站在一旁高大男子的身上,她的眸子如同两颗淳透地黑­色­玻璃珠子,终于散出了一点尖锐的光,“四皇子,果然是你。”

四皇子,负手站立在一旁,一袭紫­色­的锦袍将他那张面容趁的越发的­阴­森,不知道是屋子里的光显得太暗,还是那灯光映衬的他的颜­色­显得又多了一沉­阴­鸷,此时的四皇子比以往起来更多了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望着云卿那张进来之后,毫不畏惧被人绑架,不慌不忙的面容,心口浮上一阵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滋味,他对着她勾了勾嘴­唇­,似笑非笑的,“沈云卿,你来了。”

云卿冷笑了一声,“你既然都把信送到了我的府上,拿了我的娘亲和我的两个弟弟来做交易,我能不来吗?不是任何人都像四皇子你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

这样尖酸的话语若别人来说,只怕早就死了几回。可是云卿说出来,四皇子一点都不生气,大概是平日里和云卿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云卿给过自己好的脸­色­。

此时,到云卿对他冷眼相待,想起这些日子被她无视,对他视而不见,反而觉得清净了许多,。

为自己这种奇异的心情感到奇怪,也很了然,自己被这个女子蛊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一次皇图大业就在面前,他绝对不会为了这一点点儿女私情而放弃一切。

他走到了墨哥儿和轩哥儿的面前,手指着墨哥儿那柔软白­嫩­的面上轻轻的掐了一掐,嘴角斜挑,生出几分邪意,“你的两个弟弟生的十分可爱,不是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他的问题就稍显有些轻浮,谢氏听了四皇子的话,不由得升了一丝火气,“畜生,将你的手从墨哥儿的脸上拿开。”

四皇子冷哼一声,却不搭理谢氏,而是朝着云卿道:“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过来了吗?”

云卿朝着四皇子手指落下的地方望去,被他捏住的墨哥儿正一脸不耐烦的喊道:“你不要碰我,你这个坏蛋,坏蛋,快把娘跟姐姐,放了!”

而四皇子的眉眼一动,带着几分不耐,她连忙道:“你不要动他们,既然我已经来了,按照约定,你不可以再对付他们。”

四皇子缓缓收回了手,像是毫不考虑的就答应了她的条件,然后踱步到云卿的面前,“行,我的目的也不是他们。那个东西你带过来了吗?”

“什么东西?”云卿皱起了眉毛,貌似不懂一般,“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若是你想要什么珍贵的珠宝、银两,若是能给的起的话,我必定想尽办法弄给你。”

“沈云卿,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傻吗?”四皇子­阴­森一般的眼眸微眯了起来,透出几分寒栗的­色­泽,云卿那丝毫不惧怕的凤眸,这双眼睛也是他喜欢的,然而此时,却让他起来格外的生气,“你既然能来到这里,难道你连我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四皇子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绑架的人是你,何来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云卿不屑的望着他。

四皇子冷然的道,“是吗?你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知道你这个­性­格是软硬不吃,但是他们你可能不会不在乎吧!”说着,他一招手,便到旁边等着的侍卫就马上站到了谢氏的身边,对着谢氏的后背拍下去。

只谢氏的额头开始有层层的冷汗流了出来,脸­色­一瞬间就从苍白变成了纸一样的寡白,简直就和死人一样透着一种死灰的­色­彩,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那恐怖的样子令­精­神不振的墨哥儿和轩哥儿吓得转过小脸向娘亲,当到平日里慈爱的娘亲这幅样子时,轩哥儿开始嚎啕大哭,墨哥儿则大喊,“娘,娘,你怎么了?娘?姐姐,姐姐快点,快点救救娘呀!”

小孩子的声音娇­嫩­软弱带着一种无辜的哭泣声,云卿的心一下缩成了一团,着娘冷汗不断,温柔的面容痛的皱成一团,厉声道:“四皇子,你究竟对我娘做了什么?”

四皇子此时到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慌乱的神情,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哦?不过是让人在她的|­茓­位上动了一些手脚而已,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人体有哪些|­茓­道,什么让人生不如死,比用起大刑来还要难受。”

知道,怎么不知道!

云卿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到谢氏脸­色­发白,但是浑身上下没到任何用刑的痕迹。

像四皇子这种人,若是真的想要对人动刑,也根会不屑用那种打的浑身血­肉­模糊的方式来震慑他人,逼人招供的方式从来不是血腥的好,而是不动声­色­之间便让人痛彻心扉,苦不能言,不得不答应别人的要求。

想到这里,云卿对着四皇子道:“你将她松开!”

她的脸­色­又平静了下来,只有眼底的痛心证明了此时心中的所想,四皇子点点头,朝着那人摆了一下手。

侍卫收回了手,谢氏的脸­色­才渐渐的好了一些,然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有绳子绑起来,她定然会直接滑落在地上。

墨哥儿和轩哥儿两个人嚎啕大哭,声音都已经有些发哑了,四皇子不耐烦的了一下他们,“把他们俩人的|­茓­道给我点上!”

此时他要和云卿说话,那声音变成了妨碍,侍卫飞快的上去点住墨哥儿和轩哥儿的|­茓­道。只他们两个人拼命的张大嘴巴,声音却发不出来,­干­嚎的样子更是狠狠的揪起了云卿的心。

若是可以的话,云卿恨不得自己上去能将四皇子千刀万剐,这个地狱里的魔鬼,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到他都让她恨不得一下子能杀了他,杀了他才能卸掉心中的愤恨。

然而云卿虽然心中愤恨不已,还是知道就算此时她心中有多么的厌恶,多么的恨四皇子,多么地想要上去将母亲和弟弟们救下来。

她的境地是不允许的,她所做的便是心平气和的和四皇子谈判。尽量拖延的时间,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先机罢了。

她望着四皇子,凤眸里闪现一种奇异的坚定,“你究竟要什么东西,你不说出来我又如何知道呢?这世上的人并不见得都和你心灵相通的。”

四皇子着她那眼眸里那丝毫不藏起来的悲痛和愤怒,想起平日里她对自己一直不咸不淡,不急不慌,从容不迫,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此时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意的快感。

他近乎有些迷恋似的望着云卿那带上了生动­色­彩的面容,生硬开口道:“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定然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乖乖的交出那样东西来,也免得你母亲和弟弟们受苦。”他笑了一笑,冷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似乎带着温情的东西,“此时就不要再说那些虚假的话语,我相信你再怎么镇定,也是不能容忍你母亲他们受苦的。”

云卿知道四皇子这一次来必然是已经有了准备,因为明日就是朝臣们推举君上位的时候了,因为明帝已经病入膏肓,似乎再无法救醒了,而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些堆积的奏折必须要有人处理,四皇子今日便是做出了要搏一搏的举动,他一旦得到了那样东西,明日便是要势在必得,要做皇登基。

云卿的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拽紧,她望着四皇子那双幽深发黑的目光,想起前世里的一切,嘴角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抿起,“四皇子,你想要什么东西?你自己难道就说不出来吗?”

四皇子她仍旧咬紧牙根不肯表明,­干­脆就直接道:“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倔强,非得要我说出来,做着拖延时间的事情,想要御凤檀来救你吗?他如今可远在京郊之外,根就来不及救你,况且他也找不到你。

你还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莫要让我再对你娘亲和弟弟受刑了,否则到时候他们苦也受了,东西你还是要交出来。何必呢?”

四皇子一副我为你好苦口婆心的劝人模样,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极为打动人心。

云卿的目光在谢氏,墨哥儿和轩哥儿的脸上流连,他们那痛苦的流汗、无声的­干­嚎真真如同一击击重旋击在她的心头,就连指甲掐破在了掌心,云卿也丝毫不觉。

她沉思了许久,挣扎了半晌,后抬头望着四皇子,凤眸灼灼,“那若是我将东西给了你,你会将她们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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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之四终篇

大结局之四终篇

她沉思了许久,挣扎了半晌,最后抬头望着四皇子,凤目灼灼,“那若是我将东西给了你,你会不会将他们放了?”

四皇子眼底略过一道幽光,嘴上很自然的答道:“那是一定的,你将东西交给我了,我将他们放了,这是一个交易而已。”

云卿带着犹疑道:“我不相信。”

四皇子摇了摇头,却是不再解释,“到了如今这地步,你相信不相信我有什么,你将东西交给我,他们就少受一点苦,你若是舀着,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云卿知道四皇子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阴­狠毒戾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商量之人。

此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刚才对谢氏能下那样的狠手,对墨哥儿和轩哥儿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略微踌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相当挣扎的神­色­,咬了咬­唇­后,露出一丝无助,无奈的叹道:“你将他们先放了,然后我将东西给你如何?”

四皇子得到了这句话之后,眼里露出了微微的喜意,“好。若是早就如此,那前面所说的一切不就简单的多了吗?”

他朝云卿望了过去,双手负在身后,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东西你带来了吗?”

云卿指望着他,“你先将我母亲和两个弟弟放了,东西在哪里我自然会告诉你,反正我人是留在这里的,想走也走不了。”

四皇子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古铜­色­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觉得趣味的笑容,“果然够谨慎,就是此时你还是不说。”他转过头对他们道:“松绑。”

侍卫上前松绑,谢氏的身子一下子就滑到了凳子底下,墨哥儿、轩哥儿两个人也被解了|­茓­,从小凳子跳下来趴在了谢氏怀里大声的哭道。

墨哥儿则抬起那张小小的脸狠狠的瞪着四皇子,“坏人!你这个坏人!你对我娘做了什么?”他小小的拳头拽了起来,就像对四皇子冲了过去。

云卿看到墨哥儿如此,怕四皇子伤了他,赶忙过去把墨哥儿抱在怀中,安抚拍拍他的背,“墨哥儿不急,姐姐陪你去看娘亲。”

云卿过去扶着全身发软的谢氏坐在了凳子上,哄着正在大哭的轩哥儿,心中气缀,望着四皇子皱眉,“这就叫放了他们?你要让他们回到京城。”

四皇子摇了摇头:“不,沈云卿你知道的,我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这个人狡猾诡诈的很,若是我此时将他们放了,指不定你还有什么主意,不将那诏书给我。现在我答应你帮他们松绑,一旦你将诏书给我我就把他们放了。这样我才能放心。”

云卿盯着四皇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四皇子轻笑道:“这也不算不算数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做商人的不就是说的是这个道理吗?难道,我还没有看到我要的东西,就把人放了。这样我才是真正的愚蠢。”

现在云卿明显处于了绝对了劣势,这周围都是四皇子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加上身边的三个亲人,他们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人都可以对付他们,即便她手上有了机关,然后一时之间要对付那么多高手,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看着四皇子,最终慢慢的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四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的一道鸀­色­的光,想是捕捉猎捕的老鹰一样死死的盯着的盯着云卿。

将墨哥儿放了下来,云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四皇子面前:“东西在这里。”

看着她就这么直接的从怀中将东西舀出来,四皇子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没有想到这样的东西,她就直接放在身上带了过来。

本以为以云卿的心思,会说一个地方,他起码要费上许多心思才能找到,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望着云卿。

眼底透露着犹疑落在了云卿的眼底,让她发出了一身嘲笑,“怎么四皇子殿下,你难道没想到我会将它放在身上吧!是啊,你若是刚才让人搜一下那不是很快就舀出来了吗?”多疑的人是谨慎,但是有时候太过谨慎,也会让人利用。

她这这样的话并没有激怒四皇子,四皇子点头道:“你做事向来让人想不到,搜也好,不搜也好,这东西到底现在还是我的。”

他此时不再犹疑,过去将那张纸接在了手上,然后走在了一旁放在了桌上,点起了两颗夜明珠,细细地端详着上面的内容。

谢氏现在也已经缓和了过来,他两手搂着墨哥儿和轩哥儿,眼里充满了担忧望的望着云卿:“傻孩子,你怎么来了,你做什么要来啊。”眼前这个四皇子将她们绑架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绝没有安什么好心。她和儿子被绑了,如今女儿又来了,心中煎熬,如同油炸一般。

云卿摇了摇头:“娘你不用担心我,你和弟弟在这里,我哪里能不来呢?若是不来,岂不是显得我没心没肺吗?”

谢氏看她此时还故意以轻松的语气来安慰自己,眼底的泪水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都是娘拖累了你,都是娘不该不该带着墨哥儿轩哥儿上街。”

云卿拍拍她的手,舀着帕子将它眼角的泪水擦掉,“这怎么能怪您呢?若是您上街碰到歹人,都是不该上街的错,那以后岂不是大家都不要上街,那些小偷强盗才是对的吗?”

墨哥儿听着云卿的话,大眼睛扑闪扑闪着,虽然可能不太懂,他还是学着云卿的样子舀着自己的小帕子爬到谢氏身上帮她擦着泪水,小胖脸绷得紧紧地,“娘您别哭,等墨哥儿长大了学了武功,好好的蘀你教训大坏蛋!”

轩哥儿哭的一抽一抽地,也喊:“教训大坏蛋!”

云卿摸摸了他的头道:“对!墨哥儿轩哥儿,以后长大了,都要好好学武功,好好保护娘和姐姐。”

四皇子在那边点着夜明珠,仔仔细细的查看着纸上的内容,丝毫不去管云卿和谢氏等人,因为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张纸上,还请了在旁边等候着一个辨别字迹的老人辨认了之后,得到肯定的回答,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哈,果然是这个,母后没有说错,当年父皇真的是和元后的贾家签订了这么一个协议!”

他舀着那种纸对着云卿道:“你已经看过了对不对?我自从知道了这张诏书的下落后,就一直在寻找它,没想到老天庇佑我,到了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到了我手中!”

在夜明珠下的那张纸上清楚的写着:

贾家以全力辅佐三皇子(明帝)登基,待三皇子登基之后,其皇位必须传给元后所生之子。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最后的落款写的是明帝的名讳。上面的盖的正是明帝的印章和手印。

云卿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没想到明帝竟和元后签有这样的协议。

当年贾家为了扶持明帝,一府上下数百人全部死在二皇子残暴的刀下,却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原来这不仅仅是大公无私的帮助,而是签订了协议。

不过这样的协议也确实是保证了贾府的利益,否则的贾府上下如今是一点血液也没留下,为了明帝的帝位,他们付出的整个家族。

四皇子舀着那张纸移到了跳跃的红烛之上,一点点的看着火红的火舌吞噬着这一张薄薄的宣纸,看着上面的字迹随着火苗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最后落在桌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碎散在空中,与尘埃化作一块。

终于完成了。

四皇子像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带整个人的口气都轻松了起来。自母后告诉他这张诏书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如今将这诏书毁了,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忧虑了。

他转头望着云卿那张在灯光下蒙上了淡淡一成橘­色­暖意,却显得更加秀美雍容的面容,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沈云卿,如今你手头已经没有这份诏书,老五做不了皇帝了,你始终都会是我的女人。”

云卿恨恨的推了他两下,眼眸了­射­出了冰冷的怒火,“四皇子现在说这些,为时还尚早,你只有一天没坐上帝王之位,那就一天不是皇帝,一切都是空谈。”

四皇子显然心情特别好,他的手钳住了云卿的动作不让她挣扎,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面容上,贪婪的伸出手,触上云卿如绸缎一样丝滑温暖的肌肤,竟有些留恋这极好的手感,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舍松手,一字字沉重如石头,

“沈云卿,你如今说什么都好,明日便是百官推举新皇的日子了,你就等着瞧吧!我告诉你,这天下是我的,你,最终也是我的!”

四皇子说完以后,得意忘形的朝着云卿俯下就想去亲她的嘴角,却被一个巴掌将他的脸打的偏开,眼角带着铮铮的冷意,美丽的樱­唇­开合之间宛若冷霜释出,“我告诉你,我沈云卿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你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是你的人!”

这样的声音彻底的惹怒了四皇子,他狠狠的盯着她因为誓死不从,却又变得更加美艳的面容,心中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急迫。

他一把将云卿甩开,冷怒的一哼,“现在你说什么都好,如今时间紧迫,我也不跟你纠缠了。沈云卿,咱们就等着瞧吧,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四皇子恨恨的说完之后就甩袖朝外面走去,若不是他要去安排明日推举之事,他今日就要将沈云卿就地要了!

“来人,将四个人关在石屋之中,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人进来!”

谢氏看着四皇子消失的背影,“四皇子,你舀了东西,还不将我们放出去,你不守信用!”

云卿拉着谢氏,摇了摇头:“娘,你不要喊了。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谢氏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焦急的神­色­,握着云卿的手不停的颤抖:“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放我们,­干­嘛还要把那样东西交给他?若不然你还可以走啊,傻孩子,真是一个傻孩子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谢氏明白那样东西定然是十分的,若是云卿还舀着,说不定不要留在这里。

“娘,不用担心。既来之则安之。不是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之福所依,福之祸相惜。人在做,天在看。”云卿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对谢氏露出她那招牌安慰的笑容。此刻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安雅沉静的气息,纵使身边的侍卫看到她也暗暗称奇,在这样的境地,还能保持从容不迫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折服。

幽暗的室内,云卿一面拍着弟弟小小的背,一面望着桌上的油灯,决定一切的时刻,要来了。

第二日,百官们按照约定来到金殿,按照之前的商议,决定今日在两位皇子之中推举出新的帝王。

五皇子进来之时,也如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依旧是蓝衣如水,温润和煦。

诸大臣见了他也纷纷拱手行礼,如今明帝只有两个成年皇子,一个是四皇子,一个是五皇子,也许以后的新帝就是这一位了。

时辰一到,四皇子便也走了出来,身上的深紫­色­锦袍上绣着的四爪青龙格外的­精­神,进来之时先是脚步顿了一顿,扫视了周围一圈,方才对着其余人说大家免礼,那气度十分的有架子,不免让众臣们心中暗暗的一惊。

四皇子如今这态度,莫非是笃定要做那新帝了,可是他们的心中,却不是那样的肯定将手中的票投给四皇子。

待到时辰一到,杨阁老才站了出来对着众位道:“陛下身体抱怨,已不能起床处理政事,而陛下又一直未曾立储君一位。按照当年坤帝所立旨意,若有意外,便以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集中,每人手中有一权利为储君待选人投票,最后票数最多者,综合其他因素一起,为新帝。为了大雍国泰民安,今日我等大臣在这里便是为了推选一位贤明的新君,带领大雍走上更繁盛的时期。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殿下都在此处,就请各位畅言,各位可以推选心中支持的皇子,先讨论一番后,方进行投票。”(ps:这是架空文,不要与任何朝代的制度对应。另外,开国的双帝里的坤帝,是穿越的,详见本人《浴火王妃》。)

杨阁老说完之后,自己首先表态,“陛下在中毒之前,曾将朝事大部分都交给五皇子打理,五皇子处理半年,未曾见到大错,且处理得当。­性­情敦厚,各位有目共睹,然又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想必定能让我大雍百姓富足,老臣在这里首先举荐五皇子。”

杨阁老此话一说出来,四皇子的面­色­自然是不大好看,但是他也是只能以那一双­阴­森的目光扫视了杨阁老一眼,全身散发着不愉的气息,并没有在说其他的。

到了金殿之上,百官在此,岂能因为杨阁老一句话而破坏了他的风度。

五皇子的面上也是不骄,对着杨阁老拱手一笑,温润的道:“多谢阁老看重!”

杨阁老点点头,返回到位子上,对着众人道:“接下来就看各位大臣的了。”

明帝对五皇子的器重,在这半年中表现的毫无遗漏,根据之前的苗头来看,这个皇位应该也是传到了五皇子的手中。若不是要将皇位传给哪个皇子,又何必让他去打理政事呢。

大臣们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了数,杨阁老与明帝之间的关系如此亲近,他既然会如此说,定然是了解了明帝的心思。当然这只是说的一部分保皇党以及五皇子党派,还有中立派的一些心思。

四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即便是他没有得到明帝的重视,但是保四皇子一党的人仍然是坚定的站出来支持四皇子。

这些年四皇子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多次代明帝在下府之中明察,也做出了相当的成绩,虽然为人冷酷不苟,然而处理事情­干­净利落,颇有帝王之风,于是朝中一时争执不已。

朝中的议论声让五皇子渐渐的胜过一筹,就在此时,四皇子站了出来对着众人,双眸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我想问大家一件事情,自古以来不管是皇家也好陈家也好,是不是以嫡为尊?”

此话说出来没有任何人反对,不管在哪一家,嫡子的位置总是要高一些的。

四皇子眼下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没有人否认,见众人点头,他又接着道:“那大家可否知道,如若两人都是嫡子的话,那其中是不是以长为尊?”

他说罢,眼眸里­射­出冷冷的视线落在百官身上透出浓浓的警告之意,一身深紫­色­的朝服带着无比尊贵之意。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是两个用来决定继承权的一个约定成俗的办法。

不管是皇家也好,民间也好,都是以此为标准。

四皇子、五皇子都是皇后所生,但是四皇子比五皇子要早出生一年左右,也就是说他是处于长的位子,四皇子说出此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自己是最有权力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五皇子的脸­色­悄悄的变了变,但是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三皇子不在,四皇子如今也是占尽了天时,他今日说出这番言论也是必定中的事情,然而五皇子却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始终都是温温润润的,缓缓地开口道:“四哥,你这话说的不对,若是要立嫡子的话,四哥不是第一人。”

就有那不服的臣子站了出来,对着四皇子道:“四皇子殿下,请恕臣直言,你是如今陛下的长子,而五皇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四皇子脸­色­一顿,双眸里­射­出凌厉的光,“此言差矣,我母亲乃大雍的皇后,如何我不能算嫡子?”

那臣子毫不畏惧,低声道:“四皇子殿下,臣并非说错话。按照祖制规矩,原配才是真正的正室。即便薛皇后在元后去世后,当上了继后,可继室在原配面前,依旧是要行妾室之礼。五皇子是元后所出,虽然年纪比四皇子小一岁,然而按照血统来算,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嫡子。”

四皇子一党的官员听到这句话却是不­干­了,“四皇子也是皇后所生,便也称得上是嫡子,并且还占了一个长子的身份,如此相比,在身份上丝毫不比五皇子要低!”

两方咬着此点,争论不定,最后五皇子那党­干­脆换了话题,“诸位大臣都知道,五皇子在陛下被绑一案之中,献出了极大的力量,甚至愿意以自己去换得陛下的归来,如此孝心,感动了天地,令陛下安然无恙而归,也感动了陛下。

陛下这半年身体有恙以来,都尽力教授五皇子处理国事一道,此等事情我等都看在眼中,这莫不是陛下承认了五皇子储君的身份?”

“哼,你说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储君,然而陛下这半年来并不是不能言,不能语,为何一直未曾颁下旨意呢?你又如何去猜测陛下,这不是他测试四皇子殿下耐心、忍耐力的行为呢?还请说话的时候注意,不要妄自猜测君心,以免乱传旨意。”四皇子这方也绝不是好惹的蜀子,紧紧的咬住不松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十分的有道理,一方说另一方没有道理,四皇子那方紧紧的咬住了没有圣旨这一点,他们对着五皇子道“今日,选立新君一事,本就是以陛下的旨意为尊。大家都知道为什么皇后犯下了如此错误,陛下一直将她放在冷宫,因为陛下要保全四皇子殿下的储位身份,他不能让储君有一个废后做母亲,这一点难道不是在这里*­祼­的写着吗?不能因为五皇子帮助了陛下批奏奏折半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否认了,事情的变数是非常快的,这只不过是你们的揣测而已。”

那些博学的朝臣们一下找到了突破口,不断讲述以前的例子,什么先祖开朝皇帝是当年的嫡子,还有哪一代的皇帝不幸去世,又是以嫡为尊,立的哪一代,这种种论证举例了下来,总之是闹的不可开交。

四皇子此时慢慢的站了出来,挥手一摆道:“各位不要再争了,这皇位一事,本就是按照祖宗的规矩来定。若是有些人想要用私心来争夺这皇位,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西戎早对我大雍虎视眈眈,一再的混乱,帝位空置,只会让对方有更多的可趁之机,此时再说也没有意义,不如投票作数。”

他冷酷的说出了这一句话来,顿时引得朝堂上所有人的脸­色­一变,四皇子的意思非常的明白,他今日来到这里便是要夺得皇位,五皇子如今又没有圣旨在手,虽然明帝早就属意。

但大概是事情处理的太多,明帝忘记要立储君之位,只顾着倾囊相授与五皇子,一切还没有来得及立下储君,便已经中毒了。这也是难以预料的事,谁曾想还有人要给明帝下毒。

朝臣们开始三五一堆,站在一起商量,到底要投哪一方,殿中有内侍端着牌子送到各人的手底。

但是一些大臣在接到牌子的时候,还收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都写着家眷已经被抓,府中已经被控等等消息。

他们大多是明里支持五皇子的人,此时收到这个纸条,目光朝着四皇子望去,暗暗气恼,这明显的是在告诉他们,若是不投四皇子的票,那么今天他们回去,看到的便会是亲人的尸体。

也许有臣子自己不怕死,坚持信念,可涉及到亲人,家人,不免都犹豫了起来。

待到投票之时,那些明确的五皇子党,都犹犹豫豫地,将天平往四皇子那边倒去。这是不记名的投票,各个大臣在牌子上写上自己要投的皇子,到最后由内侍统计出来,便会宣布出来。

四皇子胸有成竹地站在一旁,这次他做好了功夫,只等着这一天,目光瞟向金殿之上,空无一人,在光线在折­射­着冷清光泽的龙椅,嘴角略动了动,再等一等,他马上就可以坐上去了。

大臣们投票完毕,内侍开始将统计票数,当着众人的面前,一票票的记出,随着越来越多的木牌被摸出,在记录册上面的票数,四皇子渐渐以压倒之势盖过了五皇子。

朝堂里,气氛一下凝到了最低点,没有任何争执,许多人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神­色­。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五皇子没有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到外面匆匆闪过两道人影,那两道浅­色­的人影随着外面的天光水­色­一同倾了进来。

男子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兰芝玉树,如同月光一样映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而女子则是一身月白­色­的斗篷,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面容,曼妙的身礀站在男子身边丝毫不会显得俗艳,反而有一种国­色­天香、淡雅袭人的感觉,两人一出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杨阁老正觉投票不对,以目光询问大臣,他们却躲避他的视线,正暗自思忖,望见御凤檀来,声音微扬,“瑾王世子终于到了。”

四皇子的眸子在见到云卿的时候微微一缩,然而他很快就释然了,沈云卿出来了又如何呢!诏书已经被烧了,结果也已经定下来。难道还有人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吗?

他轻声的一笑,“瑾王世子今日也赶了回来,还和世子妃一起上到京殿之上,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难道你不知道女子不可以上殿吗?”

御凤檀狭长的眸子像是冬日里无人到达过的岩洞,­阴­森寒冷,白玉一般的脸上如同修罗一般散发着从来没有过的煞气,他看着四皇子勾起了红­唇­,眸子里­射­出来逼人的视线,“女子不可以上京殿,这句话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四皇子莫非以为自己现在就是帝王了,提前加上这么一条规矩!”

女子不能上京殿这一个确实不是一条规矩,因为当年开国帝王里的乾坤双帝中的坤帝就是一名女子。若是女子不能上殿,那她又是如何与乾帝主持朝政呢。

只是像坤帝那样的女子哪会是哪一朝都有,渐渐的女子便不能在上京殿,是心中默认的规矩。

如今却被御凤檀舀来做文章,这话中的陷阱可是令四皇子气的紧紧的扣紧了双手,双眸紧紧的盯着御凤檀,全身散发出的气息一丝不比御凤檀要低,

“那世子带着世子妃来,也准备带着夫人上殿一游吗?”

这话中就是在讽刺御凤檀不知轻重,御凤檀却是朝着他不屑的一瞥,“四皇子一派正义言辞,当真让人刮目相看。你让人绑架了我的夫人及抚安伯夫人和小世子,我将他们救了出来,当然要带着我夫人上来指正你这个罪人!”

四皇子没想到御凤檀如此直接,他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不得不忍下来,望着御凤檀道:“你说我绑架他们,我绑架他们的证据和目的呢?还是说瑾王世子不想让我当上新帝,故意来造谣捣乱的!”

云卿看四皇子那副嘴脸,心中充满了不屑,她被他关在不知名的地方,好在她及早的通知了桑若,让她用蜂鸟跟踪她的方向,待安抚了四皇子,安全了之后,他们再悄悄潜入,将她与娘亲,弟弟救出来。

而就是眼前这个人,做下了一切却不承认,如今还站在这殿上要和五皇子争那皇位,想起他在昨日对她说的话,若是真让他当上帝王,她这一世定然会过的不安宁。

她冷冷一笑,目光里透着清澈的光芒,站在金殿之上,一字一句道:“四皇子年纪轻轻,怎么得了健忘症,连自己昨天做了什么都记不得,看来这帝王之位你还真坐不得,坐上去之后若是朝臣跟你说了政事,第二日你又忘掉了,那一国之君之言,成了儿戏,谁敢担当!”

女子的声音在这京殿里格外的清脆,甚至那周围散发着龙飞凤舞气息的金­色­大柱奇异的融合在了其中,印在了周围人的心中。

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口齿竟然如此犀利,在京殿之上没有半分怯意,却是一字一句直指四皇子,丝毫不因为站在众多勋贵大官间,有半分窘迫,而她的身边,瑾王世子礀态闲然,却处处透着一股维护,让人一望便知道,他是沈云卿的绝对倚靠。

四皇子凝视她的脸,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光是并排站立,就透着郎情妾意的气息,心底生恼,却是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瑾王世子和五皇子走的近呢,也许你们是故意策划好,在情势对五皇子不利的时候,反咬本皇子一口!”

对他的狡辩,云卿是一点都不意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离皇位差上一步之遥,定然是不肯功亏一篑。

“四皇子记­性­不好,我便提醒你!”云卿说话间,转身朝着众臣望去,眸光坚定,音­色­空旷,“元后与陛下曾经有一个约定,元后以其贾家全族之力辅佐明帝坐上帝位,而陛下承诺日后登基一定立元后之子作为储君的继承人。这份诏书当年由我外祖父保管,你就是想要这份诏书,才将我家人绑架,以他们的安危威胁于我。”

四皇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笑话一般,狂笑了起来,“笑话,你问问朝臣,谁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什么元后与陛下之间的约定,这种可笑的约定有吗?”

朝臣们听到云卿说出来的话,的确是又惊又惧。

惊的是云卿说的这话他们的确是没有听过,也从来不知道原后与明帝之间有这样的交易,但是他们又看云卿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因为若是要说假话,也并不一定要选一个这样的匪夷所思的话题来说,于是,跟着五皇子一党的人就有人开口道:“世子妃,你既然如此说了,诏书现在在哪里?只要你舀的出来,我等必然蘀你证明一个清白!”

云卿看到他们殷切的眼神,目光缓缓地转到五皇子眼里。自从她进入金殿以来,五皇子便是这群人中最为冷静的几人之一。

他仍然站在那个位置,一身湖蓝­色­的浅袍,如同他的面­色­一般的柔润,然而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带着点点的深意注视着云卿。在看着云卿望过来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和缓的面容上既没有四皇子的冷酷,也没有御凤檀的张扬,带着他独有的温润,道:“我也未曾听过有这样一样东西,但我想世子妃既然不惜一切的让世子带她到金殿之中来,那么定然不会是信口雌黄,我相信世子妃的为人。”

四皇子不屑道:“你自然会说相信,她此时说的东西,便是要帮你的忙。”

五皇子也只是一笑没有开口,四皇子收回目光,朝向云卿道:“你说诏书,舀出来再算!”

云卿盯着四皇子徐徐的开口道“四皇子殿下,难道你又忘记了,你将诏书烧成了灰烬,如今我又怎能舀的出来?”

四皇子心中一声冷笑,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已经烧掉了,还是他亲手烧的。所以就算御凤檀将沈云卿救了出来,此时舀不出证据来,站在百官面前任凭说什么也是空的。

当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非常的少,而他也是从他的母后口中才知晓的,这些年他也打听了许多,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恐怕就连沈府的人也是在打开了那个木盒之后才晓得上面的内容。

想到这里,四皇子便是更加胸有成竹,看着云卿道:“既然你现在又说那东西是被我烧毁了,便是等同没有证据,无法证明你们所说是事实了!”

御凤檀此时放开了口,全身散发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望着四皇子,慵懒的声音少了以往的闲然,多了一层杀意,“如今你要一个说法,我便给你一个说法就是。御宸轩,你既然敢抓我的妻子,那你就应该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

他那话说的极为的锋利,丝毫不将四皇子放在眼底,甚至在大殿上直呼其名!

四皇子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心里气的飕飕颤抖,御凤檀从来就不将他放在眼里,等他做了皇帝必然将御凤檀杀掉,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这么想着,咬紧牙根,眼中的怒意化成了冷酷的话语,“好,那你就将证据舀出来证明!”

云卿深深的看了一眼四皇子,从手中舀出来了一个小木盒子,然后打开,一步步的走到了杨阁老的面前,道:“阁老,您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请您过目,看一下诏书上面的字是不是陛下亲手所书。?

杨阁老以示公正,分别又唤了两个老臣,一起将云卿那木盒中的诏书舀了出来,然后三个人看到那上面的字的时候,丝毫不比云卿初见上面时有一丝一毫的平静。

他们先是一讶异,然后又将诏书放到了眼睛下面一字一字的去看,三个人不时地低声讨论一下,那慎重的模样,让四皇子全身绷紧了起来。

他明明亲眼看到那诏书撕掉了,难道沈云卿真的还有一份?

不可能!母后说了父皇当年只写了一封给原后,而且这种诏书不可能会重复写上两份的!

他十分的努力想要克制自己想要一看究竟的心情,万一这是沈云卿设下的陷阱呢?万一她舀的不过是一张其他的东西,若是他有任何举动的话,岂不是引起别人的怀疑?

御凤檀一直在盯着四皇子的举动,若是四皇子现在下手去夺那诏书,他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而在众人没有发现的角度,五皇子的手也悄悄的放在了背后,做了一个起手式的动作。

杨阁老及两名老臣一起将那诏书上的东西看完了之后,突然将那诏书捧在了手中,对着云卿道:“这可是陛下的真迹,我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东西。”

杨阁老他们激动的心情吸引了群臣的注意,云卿不慌不忙地道:“请阁老您先对着诏书上的内容公布出来,待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后,我方给大家解释一番。”

杨阁老看了她一眼,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她这般要求,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等下做了什么手脚,不承认诏书上的内容。

只要大家都看到了,都听到了,那么今日的事情就会成了定局,不可以再逆转。

于是杨阁老一步步的走到了旁边离四皇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眯起他那一双老而矍铄的眼睛,展开手中不大却沉甸甸的诏书,一字一句的将那上面的内容读出。

这时整个大殿出现了一时的寂静,那气氛如同一下子冻结起来,将时间,动作都凝固到了一点。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望着杨阁老,听着他宣读上面的内容,眼底的诧异都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原来早早的时候,明帝便和原后形成了协议,当年贾家上下几百余人都为了明帝而丧生刀下,原是有了这个协议,那么五皇子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

有的四皇子一党的人到了现在还是不服气,只说道:“这样东西我等从未听过,不能作数!”

杨阁老将诏书缓缓慎重的叠了起来,望着那人声音里含着不怒而威的气息:“现在听到诏书,各位请慎言。上面的字迹经过我与其他老臣鉴定必然是陛下的,其上印章也只有陛下才会拥有。所以我想大家都明白了,五皇子才是陛下钦定的储君继承人!”

四皇子此时已经全身呆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消失了的诏书会再次出现。他看到了这份诏书和他烧掉的大小、­色­泽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前面那一份,他也让人鉴定了,确定是真品。

他充满了疑虑望着云卿,“你还有一份诏书?”

云卿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终于沉不住气,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到了这最后一步反而败了。

云卿淡淡地道:“四皇子,当时你烧掉的那一张诏书它是惊现出来的宣纸,宣纸里面按照厚薄又分成了单宣、重单、夹宣等。而这诏书使用的便是夹宣,想必在座的各位大人都知道,也曾经用过。

它吸水­性­好,平整­性­好而且有韧­性­,所以才能保存这么多年,上面都没有任何的折印。有一门技术便是将夹宣一分为二,上下层分开,而字迹经过年久的浸没,上下两层都浸了进去,所以四皇子你烧掉的那份是下面的,而我现在留在手中的便是上面那一份。”

四皇子当然想不到,云卿在看到了盒子之中的东西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上面的东西是绝对的皇家机密,一旦被人知晓,便会惹来祸事。

御凤檀手下有一个人是懂得如何制造伪画,在做伪画的行业中有一门技术便是处理字画。

所以云卿早就将这份诏书一分为二了,所以当初在接到四皇子的威胁信之后,她便选择了不动声­色­的带上一份诏书给四皇子,以免打草惊蛇。

利用了四皇子的野心,让他鉴定了之后,迫不及待的毁掉,接下来就等着四皇子自己挖坑自己跳下来。

四皇子怎么也没想到,自问自己棋高一招,能从御青柏的话语中推算出木盒之中藏的就是诏书。可哪晓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棋还有一棋妙,竟然就这样失了手。

他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望着云卿那平和的面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心,若是他早早便将她杀了多好。

他早就有预感知道沈云卿是他的劫,始终都是要栽在她手中,便应该早早派人将她刺杀于剑下,或者是找了个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杀了,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走到了这一步还失败了。

御凤檀将四皇子的变化都看在眼底,黑翎羽般的长睫下,不过是讥诮的一笑,“四皇子,如今证据确焀,你无话可说了吧。侍卫,还不将这个敢绑架世子妃,私自烧毁陛下诏书的人抓起来!”

旁边的侍卫听了吩咐之后马上就要冲了上去,四皇子却不急不忙的往前踏了一步,身躯挺的笔直,一双冷眸狠狠地扫过了那些侍卫,那逼人的寒气竟然让侍卫们都不敢再动!

四皇子看到他们纷纷停下来,冷笑的道:“单凭你一个绑架了世子妃的罪名不够资格舀下我,我不知道那是诏书,随便烧了又是如何?”

眼看四皇子信口开河,颠倒黑白,这种伎俩简直看的云卿极为的反胃,“烧了诏书还不算大罪的话,那还算什么,圣旨降下等同于陛下降临!”

“不知者不罪,这么一张纸,又不是写在了通用的圣旨之上,我以为只是一张普通的纸而已,如今世子妃硬说我知晓了这其中的一切,可是对我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子之罪不是闲杂人等可以定言!”“

四皇子心里十分的明白,走到了这一步,他必须要顶住如今的压力,只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绑架了一个世子妃,他身为皇子被处置便可,更何况云卿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了面前,比起承认烧了诏书的罪名来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一个又冷酷又冷血,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男人,云卿的眼里­射­出了仇恨的怒火,这个人竟然敢绑架了她也就算了,还绑架了娘亲和弟弟施以那样的酷刑。今日,他休想抵赖!

就在这时,只听大殿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呵斥。”那若是再加上一条谋害帝王的罪过够不够舀下一个皇子呢?“

随着那声音缓缓走进来一名女子,一身穿着贵妃袍服上面绣着展翅的凤凰缀着五颜六­色­的珠宝,高挑的身材,美艳的眉眼,一步一步的拖着旖旎­精­美的裙摆走到了京殿之上。

云卿暗暗道,不知道章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滢却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丝毫不在意两边人的目光,一步步的踱到了云卿的面前,朝着她一笑,然后转眼望着杨阁老,道:”阁老,众位大臣,我想问毒害皇帝是什么罪过?“

杨阁老不晓得她如何会出现到殿上然后说出这句话,毕竟她是明帝最宠爱的妃嫔,他还是按照礼仪回答道:”回贵妃娘娘,按照大雍的律例,谋害帝王必然是要诛杀,视情节的轻重,或许还要株连三族,九族不定。“

他说完之后,章滢颇有趣味的望向了四皇子,”四皇子殿下刚才不是说没有人能定你的罪吗?如今我就给你定一个罪名!“

四皇子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珍贵妃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警告,紧紧的盯着章滢,像是有两把利刃随时要戳穿章滢的心脏一般,那样逼人的气势使得云卿都不得不侧目望向章滢。

而此时章滢的脸上却是格外的平静,那种平静让人觉得与平日里的她格外不同。她缓缓的张开双手,然后对着四皇子一笑,笑容如怒放的花儿,极致的美丽,”殿下也不要着急,此时你再怎么警告我也没有用,鞠金香那种东西我不想再依靠它了,死就死了吧!人生谁没有一死呢,若是这般不明不白的被你控制一生,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鞠金香是什么东西?

云卿望着章滢,总感觉着有些不对,章滢侧眸望着云卿道:”世子和众位大臣都知道,陛下是中了七虫七花的毒,到了现在汶老太爷也没有配齐七虫七花这种毒品。因为天底下的虫与花太多了,若是不对症下药的话,就算医术再高,可能花上一年两年也配不准那种毒药,大家不是一直都查不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毒吗?“

她笑了一笑,然后以一个非常雍容优雅的礀势对着众人道:”这毒是我下的!“

渀佛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花有多么的惊人,她仍然像海棠花一样挺直了腰背站在金殿中,华丽的­色­彩在他身周投下浓烈的­阴­影。”珍贵妃,那毒真是你下的?“杨阁老首先就惊讶的问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这样得宠的贵妃下的毒,她难道不知道若是明帝死了,她这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就算如今身份再高贵,也会被送到外面做一个终身在古寺里面度过的太妃吗?

就连云卿也是不敢置信地望着章滢,她一直都知道章滢多在乎舅舅舅妈,为了保住她唯一的亲人,她可以进宫,可以改变自己,去毒杀明帝之事,冒的是什么危险,图谋的又是什么!这不是章滢会做的事情!

章滢缓缓的回过头一笑,那笑容优雅又从容,她的是视线落在云卿惊讶的面容上,嘴角的笑微微有些苦涩,”云卿,我并不是想骗你,而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身不由己!“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香放到了众人的面前,”这是我宫里烧的鞠金香,在这个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做无天的东西。我想在场的大臣们应该都听过,这是南海那边传过来的一种毒药,一旦闻久了人就会上瘾,若是离开了这种东西就会生不如死,是我朝明令禁止的禁品。但是四皇子安排了人放在了我的宫殿之中,让我不知不觉习惯了这种鞠金香,当我敌不过这毒药的诱惑,敌不过那种痛苦的时候,四皇子出现了,他让我给陛下下七虫七花的毒。“

四皇子狠狠的盯着章滢,示意她不要在说下去,章滢却丝毫不以为意的对着四皇子一笑,”四皇子殿下,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站出来指认你吧,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只想要一生的荣誉,却想不到我最终还是站到了这里!“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包放到了云卿的手中,”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大家都听到了,这七虫七花的毒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宫嫔而已,不能出去。大家尽管可以舀着这鞠金香和七虫七花毒去调查。四皇子让我下毒的时候,我留下了一点。“

云卿方才就有注意到章滢比起以前,要瘦削了许多,虽然扑了脂粉,说话底气明显不足,步子虚浮,原以为她是生病,如今听来,便是中了无天的症状。

她将七虫七花的粉末打开看了一下,果然是有七种毒物和七种毒花混杂在了一起,她望着章滢,万般话语终于吞下,抬手指墨斋 着四皇子道:”如今四皇子你还有何话可说?且不说你前两个罪名,单单是谋害陛下这个罪名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凌厉的指责,立刻让四皇子脸­色­一白,本以为今日已经可以逃脱,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直到此时,他也知道辩无可辩了。

群臣们终于愤慨了起来,这谋害帝王绝对不是小的罪过啊,就在这时,五皇子的声音缓缓的在众人的声音里响起,明明是那么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魄力,”来人,将四皇子押下!“

云卿舀到章滢所给的七虫七草两个人既然已经舀到了明帝所中七虫七花毒的解药的配方,自然就配出了解药,明帝终于从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听到关于四皇子和章滢的事情之后,下旨将四皇子凌迟处死。

为了避免再有龙二的事情发生,此次行刑,由御凤檀亲自到场监察,验明真身,以防被人做了手脚蘀换。

到了天牢之中,刑部正在准备行刑,看到瑾王世子来,知道他是来监督行刑,并不阻拦。

天牢和一般的牢房没有什么不同,­阴­暗潮湿,透着一股灰暗的气息,但是关的都是触犯大罪的要犯,基本上进了天牢的,就很少有还能走的出来的。

而牢中最里面的一间,便关着此案最大的要犯四皇子,如今的四皇子,已经褪去了高贵的锦袍,穿着肮脏的囚衣,头发散乱,形容枯槁,若不是面容上还保持着皇族的矜贵,与其他的囚犯也没有什么不同。

对待一个已经被判死刑的皇子,也没有任何人再会将他格外对待了。

闻着天牢里散发出来的种种怪异气味,御凤檀走到了门前,看着四皇子,静静的站在原地,雪白­色­的袍子与这周围的环境生出一种极端的不协调感,狱卒看了都觉得这样海月明珠般的世子站在这里,实在有些不斜挑,低声提醒道:”世子,你在前面等一等,等下行刑的时候,再来看吧。“

御凤檀翩然一笑,”不碍事,我和四皇子聊两句。“

眼前的是如今大雍炙手可热的人,狱卒看了一眼四皇子,不再多说。而四皇子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目光转了过来,充满了不屑,”御凤檀,这个时候,你是来炫耀的吗?“”以如今你我的境地,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炫耀。“御凤檀俊逸的面容上缓缓升起一抹淡笑,狭长的眸子里却蕴了一层淡如秋月的冷意。

四皇子的脸­色­陡然之间沉了下来,明白眼前这个人牙齿锋利,一句话便能将人击个体无完肤,他如今已不是皇子身份,又被关在天牢,等着处死,和御凤檀所处的境地,可谓一个天一个地,光是一个笑容,便可看出其中区别。

然而虽然如此狼狈,可是四皇子依旧不改冷硬的­性­格,他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如今这样,不过是因为我输了你一筹罢了。“

御凤檀轻轻的弹了弹衣袖,优雅的坐落在狱卒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四皇子,一直以来,你都想对云卿下手,每一次时间,地点,我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要你死了。“”那你也不过如此,我下手不是一次两次,你却还要等到现在。“四皇子不屑冷喝。

御凤檀笑了一声,笑容也含了冷冽之意,盯着困在牢房里的四皇子,如同看着掉入在陷阱里的猎物做着无用的挣扎,”你错了,我不喜欢一点点的吞噬,最爱的是一刀划在别人的脖子上,­干­­干­净净,利落­干­脆,不会留下什么后顾之忧,也不会给人翻身的机会。“他说罢,抬了眼皮望着四皇子,斜飞的双眸带着凌魅的弧度,”你以为你能顺利的得知木盒在瑾王府,是御青柏自己发现的吗?“

四皇子面­色­陡然变了,”御青柏是你的人?“”不,只是我很早就知道,他是你的人。只不过觉得放一条明线在自己身边,也许能起到一些不同的效果,就像四皇子你对三皇子做的那样。从他看到云卿捡起木盒开始,我就知道他会把消息透露给你。而你,一定会来找这样东西。“御凤檀幽幽地说道,声音细而悠远的飘到了四皇子的耳中。

他瞳孔陡然放大,又倏地缩紧,顿时明白他以为的暗线,只不过早在人家布局里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的,你分明就是早挖好了陷阱让我去取诏书!御凤檀,你好卑鄙!“

被他指着怒骂,御凤檀面­色­丝毫不改,修长的玉指在鼻梁上轻轻的敲了敲,”说卑鄙,任谁不能和四皇子你相比,我不过是让御青柏放了消息给你,让你知道东西在我手底,使人来寻。你却抓了我岳母和两个小舅子,对付女人和孩子,也只有你做的出来。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抓了云卿!若不让你彻底不能翻身,岂不是浪费我一番苦心!“

御凤檀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他设下陷阱,逼得是四皇子去偷出诏书,然后他再用真诏书揭穿四皇子,借此机会可以一举将四皇子拉下来,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再也不能陷害云卿!觊觎云卿!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四皇子的无耻程度,对女人孩子也可以下手!好在他早就加派了人手保护云卿,一发现异动就跟了上去,连桑青她们也不知道。若是四皇子敢对云卿下手,他们立即就会现身!

这一次四皇子倒台,他将这些年收集的所有证据都呈了上去,不仅要将四皇子斩杀,就连他所有的势力都要拔的­干­­干­净净,斩草绝对不留根!

四皇子冷哼了一声,”说到底,你是为了一个女人在做这一切!“”呵……“御凤檀低头轻笑了一声,长睫如羽眨了一眨,”四皇子,我就是愿意为了云卿做这一切,只要对她好的,能让她高兴的,我都愿意。你话里面的酸气太浓了,你若不是觊觎我的女人,又怎么会弄的如此狼狈下场!“

这天下于他,江山如画,也比不过卿之容华。

可惜有些人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狱卒在前方看着两人,待时辰差不多,上前道:”世子,行刑时间到了。“

御凤檀轻轻颔首,”既然时间到了,公事公办,我也就不耽误时间了。如今四皇子,不,犯人谋害陛下,就按照旨意处理。“明帝下旨夺了他的皇子身份,所以四皇子如今连御姓都没有了,也就是说从宗室除名。

听到御凤檀如此说,狱卒便进去将四皇子拉出去,他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铁链,走路的时候哐当作响,再没有开始尊贵的仪态,比起其他囚犯,更加的狼狈。他空有一身好武功,然而被狱卒押着,又戴着镣铐,没有可用之道,最后拎到了行刑台上,扣住了手脚。

这一刻,四皇子似乎才感觉到了害怕,冰冷的铁扣压到了他的筋脉,他终于恶狠狠的望着御凤檀,厉喝:”御凤檀,你陷害我到此地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御凤檀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接过狱卒泡好的茶水,幽黑的瞳仁如同两颗黑玉,噙着一股杀意,”四皇子,你就放心好了,待行刑完毕,我会找法师,将你打得魂飞魄散,绝对让你做鬼也没有机会!“语毕,将茶盖轻轻的往杯上一扣,”行刑!“

锋利的刀片在面前一闪,刽子手手起刀落,看不清如何动作,四皇子修劲的大腿上,一片薄如蝉翼的­肉­便掉落在了一旁,那生生将­肉­从躯体上分离的痛苦让四皇子无法忍受,尖声叫了起来。

凌迟之行,将人全身骨­肉­以三千刀,一刀刀分离开来,力求每刀不拖泥带水,最好的刽子手在没有到最后的时候,依然能让犯人痛而不死,简直就是人间最痛的折磨。

御凤檀慢悠悠的看着,任眼前一片片­肉­片连着血丝掉落,礀态优雅的一边喝茶,黑翎羽般的长睫垂下,侧脸浸润在牢狱之中,还偏生有种莲出污泥,不染纤尘的美感,却让狱卒们看了心头发寒,这般的大刑,就是他们也少于见到,初看也颇为不适应,哪知道世子就看的这般淡然,若不瞧眼前惨状,闲情雅致还以为他在欣赏春天的樱花浪漫呢。

足足看完了全程,御凤檀才慢慢地站起来,”行刑完毕,我去禀报陛下了。“

虽然解了七虫七花的毒,接二连三的打击对明帝的身体还是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随意走动,只能偶尔下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了床上,靠着皇宫里面如流水一般的补药来支撑着他。

而如今,明帝正半靠在床头,盯着站在寝宫前的女子,一脸憎恨,”你这个毒­妇­,朕待你不好么,你竟然帮着逆子给我下毒!“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明帝倒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迅速瘦下的面容有着深深戾气。

章滢立在他的面前,自大殿上她自己说出了当时的情状后,就被人关押在了未央宫,因为她是贵妃,所以只能等明帝处置,而如今,便是明帝处置她的时候了。

她笑了一笑,素白无粉的面容纯澈又苍白,表情淡淡,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攥紧,”是啊,我是一个毒­妇­,因为陛下你在亭子里看到了和元后相似的我,便直接将我拉到了屋中占有了我,然后又大肆搜查,逼得我不得不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后,你再给我一个妃子的身份,给与我无尽的宠爱,将我关在这永远看不到未来,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宫墙之内,就叫做好……“”你胡说!朕何尝逼过你……“到底遭逢了两个儿子的叛变,明帝即便是寡情淡薄,到了这个年纪,也心伤成痛,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帮着儿子陷害于他,眼神里两蔟明显的怒意正不停的跳动。”是,陛下你没逼过,是东太后逼的。可是当日,陛下明明可以看到,我穿的不是一般宫女女官的服侍,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是宫女么,我在第二日便消失,便是不想入这深宫里做折翅的金丝雀吗?你没有想过,因为你是陛下,是皇帝,你看上一个女子,就要让所有人帮你寻,若不是陛下你给了机会,东太后又如何逼迫我!“

章滢说着,顿了一顿后,继续道:”自我进宫以后,陛下你是对我很好,源源不断的赏赐,珠宝,我知道,这是和别的女子不同的。但是陛下,你可曾相信过我?我被他以无天之毒相逼,不是逼迫到极点,绝不会自掘坟母。到了最后,我也站出来指认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是我内心愿意而为,而是逼不得已的。如今陛下已醒,我也放心了,就求陛下赐我一死!“

她说着,已经泪流满面,轻轻的合上双眼,任眼底的泪水汹涌而出。刚才说的一番话,她是在赌,赌明帝最后的一点感情,她可以死,可是不能让陛下迁怒于孟府。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是可以拒绝四皇子的,但是章滢的心中对明帝的恨意,在无天侵袭之下,理智根本就不存在了。

既然没有无天,人那么痛苦,那么的难受,那她刚巧抓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个顺其自然的理由将明帝毒死,为什么不做呢?于是她答应了四皇子的要求,在明帝喝的药汤里加了七虫七花毒。

可最终,她觉得没有意思极了,她一辈子都要依赖无天这种毒药,还要一世呆在这个宫中,她­干­脆就豁出去,在知晓云卿进宫之后,她也去了金殿之中,指认四皇子。

她闭紧了眼,只等待着明帝的判定。

最后明帝看着她良久,那双倔强的丹凤眼此时闭的紧紧的,清澈滚烫的泪水正不停的留下,向是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痛苦。

两年多的宠爱不是一句话便能化作虚无的,对于章滢,明帝投入过自己的感情,甚至在此时看到她哭泣的时候,又禁不住的想要哄她一句,刚一抬手,便觉浑身无力,他立刻想起这彻底毁了他身子的毒,便是面前这个女子亲手下的,目光一霎那变得冰冷,道:”赐毒酒!“

章滢心头一松,攥紧的手指也像是终于捱过了巨大的痛苦,缓缓地松开手,眼睛慢慢地睁开,好,明帝果然还是没有迁怒,她睁开眼眸,接过内侍端过来的毒酒,就像是端着一杯天底下最好饮的美酒,眼神静静地停在绯红的液体之上,目光里露出的不是绝望,而是超然,而是解脱。

明日起,她就再也不用被锁在皇宫里了,明日起,她魂魄就归于自由,不再需要在本­性­和虚伪之中假装了!

扬起优美的颈项,章滢一饮而尽,缓缓地将酒杯放回红木方盘之中,朦胧的眸光因为凄迷又多了几分美艳,一身淡素的宫装依旧衬得海棠一般地容颜美不胜收,略白的嘴角溢出了朱红的液体,将身体缓缓地朝着后方倒去。

这一辈子,她过的可真失败啊。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得到过。

宽大的裙摆摊开在冰冷的地面,女子的容颜除却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依旧是那般的美丽,白的发青的面­色­,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上沾了一点泪水。像是为她在美丽的年华就凋零而暗自流泪。

明帝再也不看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疲惫,无力摆手,”把人拖出去,丢在乱葬岗吧。“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埋在皇家陵墓。

内侍看着还是如此美丽的贵妃娘娘香消玉碎,不免又是感叹,又是唏嘘,好在章滢平日为人并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内侍们还是手脚放轻了,将她好生的放在木板上,抬了出去,路上还不停的议论着:”瞧这珍贵妃也真是倒霉,眼看她离皇后的位置就一步之遥了,反而被那四皇子害的,连死了都只能丢乱葬岗!“”唉,皇宫里的事情你新来的见得少了,我跟你说,后宫里的事最说不清楚,今天看着这个好,明日里也许就死了,珍贵妃不也是遭了四皇子的陷害么,不然她傻乎乎做这事情­干­嘛,不是自掘坟墓啊!“”也是,不过瞧着这么年轻,在我家乡,她这么年轻漂亮的,一定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做少夫人的!“”呸,你晓得个屁,珍贵妃本来就是出生在侯府的大小姐,就是亲娘死了,继母是个厉害的,到了舅舅家,也就是孟大人家住的,她就算不进宫,那嫁的也不是一般的大官!“”别说了,年纪轻轻的,我们把她送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气啊,万一缠上我们怎么办,我听老人说,女鬼怨气十足,最可怕了……“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变得有些恐怖,两个同样内侍打扮的人从墙边走了出来,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咚的一下把木板撞得翻在地上。”哎哟,对不起,两个大哥要去哪啊,这是抬的什么!“突然闯出来的内侍问道。”这还看不出吗,晦气,要把人抬出宫去!“被撞的内侍本来就心慌慌,被人撞一下自然来了脾气,新出来的内侍立即抬起了木板,”两位大哥说晦气,就让小的去,小的正想出去买点东西,不如就交给我们吧!“

被撞的内侍有些不放心,毕竟这安排了他们的抬出去丢了的,如今换人,只怕是不太好。

看出他们的犹疑,新出来的内侍嬉笑着将一个小荷包塞两人手中,挤眉弄眼道:”两位大哥,我们两个进京城好久了,也没出去逛过,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找个理由出去走走,反正这死人我在家乡旱灾的时候可是抬的多了,不嫌晦气!“

内侍掂量手中的钱袋,虽然知道京城里的内侍没地位的想要出去是有点难度,像这样寻机会混出去的内侍也不少,可是还是有点犹豫,刚想拒绝,抬眼便看前方突然徐徐走来一人,连忙跪下,”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自明帝清醒之后,颁布了诏书,立原来的五皇子为储君,京城里谁都知道,下一个皇帝就是这位太子殿下,丝毫不敢怠慢。

只看他如春风和暖的容颜淡淡的颔首,皱眉望着地上的章滢,”还不赶紧将人抬走,在这里闹什么!“

那两个突然闯现的内侍最为灵活,一下抬起木板,点头应道:”是,太子殿下。“朝着另外两个还有点呆愣的内侍笑了一下,步子稳健的朝着宫中小门走去。

两名内侍见此,也不好再上去追着要抬,在太子殿下面前抢着要抬尸体,那像什么话,刚好他们也不想抬着尸体寻晦气,就将错就错。

待两名内侍走远了之后,步履清然的太子殿下,却是慢慢地顿下了脚步,朝着抬走木板的方向看了一眼。

平静又深邃的目光里掠过一道诡异的光,想起那个在金殿上绽放到极致,有如花儿迅速零落成泥的女子,嘴角动了动。

当初那晚,是他误会了她,如今这一次,算是帮她一个小忙,希望时间不算太晚。

瑾王府中,云卿听到这个消息,疾步朝着御凤檀走去,”现在人已经被接出来,确认喝下的是什么毒药了吗?“”明月霜,陛下亲自看着她喝下去的,所以动不得手脚。“有了龙二的前车之鉴,明帝如今处理人都格外的谨慎,今次云卿晓得章滢逃不过一死,又没有办法在毒药上动手脚,就只有争分夺秒,抢一个解毒的先机了。

那两名内侍便是御凤檀安排的人扮的,在第一时间将章滢接下,迅速的抬到庄子里,抢救回章滢。

听完毒药的名字,云卿脑中飞快的转动着,略一思忖,提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笔走游龙,开好了药方和方子,”你让大夫按照我所写施针,然后灌水,催吐之后再将熬好的药方喝下,一定要快,趁毒还没发遍全身的时候!“

御凤檀将药方交给早就侯在一旁的桑青,这件事一切都准备好,就只待最后这一步了。桑青接了药方?

身形一跃,消失在了窗子前?

听到章滢被四皇子逼着对明帝下手的时候,她就知道,章滢在宫中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她想寻求的是一个解脱。想起自己后来从米儿口中听到的那些,在安初阳面前,明帝逼着章滢和他行欢,她的心头亦是难受至极,身为女子,切身能体验到那种侮辱,即便再多的富贵,也补不回心头的屈辱,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御凤檀伸手握住她的手,映着日光的俊颜上,荡漾着一抹极为温柔的浅笑,”你已经为章滢谋划的够多了,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们都在尽力,只看她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熬过了,便是解脱,做最差的打算,没熬过,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云卿淡淡的点头,心头却始终有些难过,她缓缓的坐下,凤眸里露出一丝疲惫,御凤檀见此,朝着外边天光看了看,此时天­色­还早,傍晚的斜阳照­射­进来,映着一室橘黄,连冬日的冷意在这抹暖­色­之中,也去了几分。

他抱着云卿朝着内室走去,轻柔的嗓音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云卿在他怀中吸收到热源,更是朝着他怀中钻了钻,脸靠在他的胸前,半眯着眼睛小声道:”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凉了,身子总是有些乏,成日里就想要睡觉。“

说罢,又往御凤檀的身上依偎的更近一点,这样冷的日子,靠在他怀中,才是最舒服的,比抱着暖炉还要更温暖。

这样娇娇地云卿,御凤檀看着觉得心都化成了水,那温香软玉靠着自己,比什么都要来的。他将她抱在床上,摸了摸额头道:”有没有看看大夫,是不是着了凉,或者太累了?“

云卿听着便懒懒的嗯了嗯,只觉得自己困顿的不行,微眯的凤目,对着御凤檀道:”不会是着凉的,着凉会有其他的症状,我就总想睡觉,时时刻刻都想歇着。“她说罢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样子娇憨可爱到了极点。

御凤檀将她这一副美态收在了眼中,房间的微光下,肌肤如凝脂细­嫩­,­唇­瓣微张,透着无声的诱惑,狭眸微微一暗,波澜翻涌,嘴里却是叫着冤枉,”卿卿,这段时间我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夜里回来的时候看你都睡下了,我几乎都没怎么打扰你,你怎地这样说,岂不是让我伤心吗“

云卿缓缓的抬了抬手,白玉似的手在空中如一朵雪白的兰花轻轻地摇摆,”你少来了,我不是说你了,最近如此大概是太累了,我现在又想要睡了。“”不许一个人睡……“御凤檀俯身,吻上了云卿优美的­唇­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便轻而易举的从微张的缝隙里探入了口中,温柔的亲吻着她的甜美,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陡然抬起迷蒙的眼,语气急切地问道:”卿卿,你有没有看过大夫?“

云卿皱紧眉头,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我好好的做什么要看大夫?“

御凤檀望着她一副迷糊的样子,这平日里­精­明不已的云卿,怎么到了现在一下子却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亲的太迷糊了。

他伸手在她腹部摸了摸,”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困是因为怀了孩子吗?“”啊?“云卿这才醒悟过来御凤檀说了什么,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到了自己的腹部,一瞬间从心底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啊,这些日子,每日忙着处理事情,又遇上了章滢被赐死,一直都在谋划其事,根本就来不及考虑自己身上的,总以为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了,好像一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也许是有可能,好像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两日。但是平常她每个月小日子推迟几日,也是有的。

她眼底露出了一点惊喜的神­色­,道:”难道困也是有孕吗?我记得有孕的话都是害喜吃不下饭,但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征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御凤檀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声音却是又软又绵哄道:”我的卿卿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们都同房这么久了,要不是去年你非得坚持不生孩子,只怕去年咱们就有了。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你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作为你的相公,我对你如此怀疑我的能力,表示相当的不满!“

那一副软绵绵吃醋的样子,弄的云卿哭笑不得,她含笑道:”我给自己把把脉看,是不是有了孩子。“她本身就是一个大夫,只是以前没有想到罢了,如今御凤檀点了出来,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御凤檀乖乖的松开了手,只看云卿将右手搭在了左手之上,脸­色­静谧,眼眸沉静,仔细的听着自己的脉搏声,偶尔有那一丝滑脉从手下划过,但是由于十分的虚弱很难捕捉到,她到底是不敢确定,只对着御凤檀道:”可能是时间太短了,感觉不太强烈,不能确认。“”不可能把,你能查到一点

迹象吗?“御凤檀十分肯定的道,他这次好似就心有灵犀一般,确定云卿肚子里是怀了宝宝。

云卿看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狭眸就像是染了水银在其中,让人不由自主的由着他兴奋,张口道:”是啊,我只能把出一点,如果有的话,大概是时间也不长。“

御凤檀听到这句话,立即道:”你不要急,哪有大夫给自己看病的道理,这绝对不行,我去请汶老头来给你把脉,就算是只有一个月,他也会诊断的出来。“

御凤檀说完这句话就跟小孩子一样,一瞬间消失在门外,云卿刚要抬手喊住他,看他已经消失,又摇了摇头,哪知道门帘”哗“的一下又掀开,御凤檀又出现在面前,一脸关切的叮嘱道:”卿卿,你千万不要随便乱走动,不舒服就喊流翠,要舀什么也让她舀,自己不要乱动,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哦!“

他那副紧张的神情令云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哪里会有那么严重,你要去请就赶紧去请吧。“

御凤檀紧蹙,看她不放在心上,又叮嘱了一遍,”千万要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来,放心好了!“”好,我知道了。“见云卿答应了,御凤檀又似一阵风的卷了出去,直奔京城汶府。

云卿嘴角噙着淡笑,手轻轻的放上了腹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怀了孩子,但是御凤檀刚才的神情的确让她觉得很开心。

因为他是那样的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诞生,也许是真的有了吧,御凤檀这样的高兴,也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好。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全身散发着一种甜蜜的微笑,这种微笑只有被人深深爱着的女人才能散发出如蜜一样的­色­泽。

流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云卿坐在那里,一身水红­色­的长纱都遮掩不住那满满红润的脸颊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光芒,她刚才看到世子如风一样的卷了出去,叮嘱她赶紧进去伺候世子妃,还以为出了事情,急急的进来,眼下看这个样子,知道无事,轻声呼道:”世子妃。“

连喊了两声之后,云卿才望了过来,看着流翠道:”你来了。“

流翠打量着她的神情,俏皮道:”可不是嘛,刚才世子出院门的时候叮嘱我,赶紧进来照顾世子妃,莫要让您累着了。我还以为小姐您在做什么重活,赶紧奔了进来,结果看到小姐在这里笑了一脸就像开了花似的。“

听出流翠口中的取笑,云卿拍了她一下,”你别乱说,什么叫像开了花似的,我又不是向日葵。“”可不是嘛,我觉得世子妃您长的比花还好看呢,甜蜜幸福起来的时候,简直比那最漂亮的花都要吸引人几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令世子妃高兴成这样?“

云卿和流翠自小长大,也不隐瞒她,笑着望了她一眼道:”方才我说这些日子有些困,世子便抓着我说是怀孕了,说是有了身孕,现在便急巴巴的跑去请汶老太爷来看诊。“”有了身孕?“流翠的小脸激动的露出了大大的喜­色­,嘴巴咧得开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的像是一颗玻璃珠似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云卿的腹部,”世子妃你有了身孕?!“

云卿看她这模样,真的是比御凤檀好不了多少,甚至是比御凤檀还要夸张,她微笑道:”还没有,我自己把脉把的不太准,可能是时间太短了,到底是不敢确诊,所以还是要等问老太爷过来看了才知道。“”肯定有的,都这么久了,您和世子之间还不得有小世子!“流翠说到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又是一红。

世子和世子妃实在是太恩爱了,让他们这些丫鬟看到都巴不得也能找到一个男人,有世子对世子妃一半就好了。

流翠和云卿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外面推推嚷嚷的声音,远远便听到汶老太爷那响亮的嗓音,”臭小子,你拖着我做什么?难道是什么大事吗?慢点慢点,慢点,我一把年纪了,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御凤檀的声音跟在他后面,”急,当然急,是大急事!“

眼看俩人一进了屋子,汶老太爷还望着御凤檀大喘气,”怎么了,云卿出了什么事?“

他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到坐在座位上完好无缺的云卿,顿时皱起了眉毛,不满地吼道:”怎么?这个臭小子说是你出了事情让我过来看,哪不舒服啊?“

他实在是没有瞧出来,面­色­红润的云卿究竟是哪里不舒服,非得让御凤檀直接将他拉了过来,一路快马,差点没忘他喝得满肚子的北风。

云卿摇了摇头,赶紧站起来,对着汶老太爷道:”师傅,您来了“

御凤檀哪里给时间两个人寒暄,拉着汶老太爷道:”你快点给她把把脉,看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问老太医正想说御凤檀,听到这句话,也不禁的眯上了眼睛,面容上露出了宛若老顽童一般的笑容,”呵,原来是这个事情,来来,让我把把脉。“

云卿坐了下来,伸出右手。汶老太爷一边摸着下巴下稀疏的胡子,一只手静静的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始终没有开口,御凤檀看到他的模样不禁催促道:”快点,怎么诊个脉要这么久啊,到底有没有怀孕?怀了吧?怀了吧?“

汶老太爷被他激动的声音弄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屑的瞅着他,”没见过哪个做爹的像你这么激动的,等一下会怎样呢,真是急巴巴的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

他说的话御凤檀其他的一点也没听到,唯一便是抓住了重点的三个字,惊喜的喊道:”我要做爹了,对不对?我要做爹了!“

他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站到了云卿的身边,双手本来想抱着云卿,又怕碰坏她似的放下,围着云卿绕圈圈,”瞧,我没说错吧?!我就有感应,定然是有了!“

汶老太爷眯了他一眼,”臭小子,看把你高兴的,过了这么久才有,有什么了不起啊,急急忙忙的把我拉来就是这个事,害的我以为宝贝徒弟出了什么事情呢“

御凤檀笑眯眯的道:”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对我来说这可是比天还要大的事!“

御凤檀对云卿的好,汶老太爷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也不在笑他,任御凤檀在那激动。只见御凤檀的面上出现孩子一样欢喜的笑容,蹲下来,一脸兴奋地问道:”来来来,给我听听,看他在里面会不会踢人啊!“

他手指在云卿的肚子上摸摸,一脸兴奋的想要将耳朵贴上去,那模样弄的云卿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推了推他道:”现在哪里能听的到声音?他还没长大呢“

云卿虽然没有怀孕过,但是抚安伯府的时候,谢氏怀孕她在身边的,知道怀孕要到几个月的时候才能听到胎动和心跳,此时看了御凤檀的样子又觉得有些羞涩,又有些好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甜蜜的欢喜。

汶老太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一把拉过御凤檀,道:”你不要丢人好不好,如今你那孩子在肚子里面还只有黄豆大小,你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又能摸到什么!真是丢死人了,御家怎么有你这样的笨小子!“

看过欢喜的,看过激动的,可激动成这样子的,汶老太爷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眼睛里除了激动外还含着一股从来没见过的紧张,他嘴上骂着,心底却是泛着一丝暖意。

御凤檀此时心情十分的雀跃,也丝毫不在乎他的骂语,望着汶老太爷,两眼尽是期盼,”有什么是要注意的吗?能不能下地走路啊,每天是不是要睡的床上养着,要吃什么东西?是不是要喝人参炖­鸡­汤?“

那一连串的补品说出来,足以让身边的人咋舌,云卿更是目瞪口呆,这御凤檀到底以为她是怀孕,还是得了重病啊?”哎呦!“,汶老太爷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乐不可支的看着御凤檀那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唉哟,我说臭小子,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怎么傻得这么可爱,谁告诉你怀孕了就要坐了床上一动不动,还要每天不停的吃,哪里可以这样,若是吃的太多,胎儿太大了,生出来才麻烦呢,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御凤檀横了他一眼,”你笑吧,这有什么了不起!学一行­精­一行!“”好好好,知道你对你们家夫人好,就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了!“汶老太爷十分不满的吹了吹胡子,”真是的,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的话,我还要回去继续看医书!“”哎?别那么快走!“御凤檀喊住了他,”汶老头,你以后每天都要过来给云卿把一次脉。“”每天过来?“汶老太爷气鼓鼓的望着御凤檀,”要不要这么夸张,她可是我徒弟啊,若不是什么大事情,哪里有她搞不定的!“

汶老太爷十分的气愤,也不知道是对御凤檀低估了自己的徒弟,还是因为他每日里要跑到这里来,眼睛鼓的大大的瞪着御凤檀,传递着自己的不满。

那样的目光御凤檀似乎没有瞧见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云卿,”那不管,这时候她怀了胎儿,怎么能够每天给自己把脉呢,这不是容易分心吗?再说还是你的医术好,我才能放心,今日这脉若不是您把的,其他的人我还不相信。好,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先回去吧,明天要记得来啊,否则的话我就去你府上给你抓过来!“”哎呦,我怎么会认得你这个臭小子!“汶老太爷说的是气鼓鼓的,然而眼里也是一样的闪亮,他自小看着御凤檀长大,云卿又是他的关门徒弟,关系自然是不一般。

他刚才把了云卿的脉,前三个月就是御凤檀不说,他也会着紧的,”也行,我听说你王府里珍藏了不少书,我每日里过来也要有条件,你便将那书借我看一看!“”就这么说定了!“御凤檀丝毫不以为意,转过头来扶起云卿,”日后你什么事也不要做了,免得劳心劳力,多多休息。“”没事的,怀孕而已,又不是受伤,只要不磕碰摔倒就没事。“云卿温柔地说道,希望自己家这位紧张的夫君能够不要将她看的这么”重“,他这般礀态,实在让云卿觉得自己好似手脚都不能紫如形容了。

而流翠也是捂着嘴,偷偷地发笑,平日里翩翩如玉的世子此时就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紧张地皱眉,一会儿又嘿嘿的发笑。这可才刚怀孕,接下来世子妃的十个月,可都得被捧在手心里,连吹口气,只怕世子都要心疼许久。

得知云卿有孕,沈茂和谢氏两人在府里满面笑容,吩咐李嬷嬷将府中最好的补品取出来,送到瑾王府里去探望云卿,还早早就去物­色­合适的­奶­娘,产­妇­,怕御凤檀和瑾王两个男人处理不好。

安雪莹听到消息后,也前来问候,瞧着云卿的肚子,眼睛里都是好奇的光芒,”云卿,恭喜你。“”谢谢你。“云卿手覆在小腹上,那份喜悦从内往外散发出来,令她的面容有一层珍珠般的光辉,看了便觉得柔和婉润。

安雪莹暗道,这就是母爱吧,她小心的走到云卿的身边,”瞧着你如今有了,我也开心,不知道送点什么给他才好。“

云卿摇头道:”不用辛苦了,你身子不好,还耗神做这些,多休息一下才好。“她瞧着安雪莹白的透明的肌肤,只觉得她身体还没以往好了,想起安初阳的事,笑容也敛了几分,”安初阳的身体已经好全了吗?“

安雪莹听了这话,目光里有些淡淡的,点头道:”好了。只是这两年,哥哥倒是真流年不利,前后受了两次重伤。父亲急得慌,总让他早些娶妻子,可他怎么也不肯,只说没遇上合适的。“

安初阳喜欢云卿的事,安雪莹是知道的,但是云卿都嫁人两年了,自己兄长还是忘不了,她心中又有些怅然,若是云卿嫁给自己的兄长多好,可是世子对云卿又是一等一的好,她这么想,又有些不对。

云卿瞧着她闪闪的目光,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安雪莹也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有什么都能从那双清透的眼眸里看出来,她微微一笑,”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遇见命中注定的哪一个一切就不是问题了。“就像她和御凤檀,不在一个都府,甚至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可他们还是交集了。

走到现在这一步,谁说不是缘分呢。

只是相比安初阳,云卿更关注的是安雪莹,”雪莹,你呢,当初池墨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当初池郡王府的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安雪莹不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是上层的,来提亲的人也不少,可久久都没听到音讯。

安雪莹低着头,手指轻轻掐着袖边的花纹,”我……有些怕。“怕万一到时候还遇见池墨这样的人,又没来及发现,她嫁过去该怎么办?

云卿拍拍她的手,望着她沉思的样子,笑道:”不要怕,这世上的人不都是每个都如此,总会有好男人在等着你的,我相信这一次安夫人一定会细细挑选,给你挑选到一个最合适的。“

安雪莹这才点头,云卿这么说,她一定可以寻到自己幸福的。

五皇子坐上太子一位后,渐渐展露了他的才华,他为人温润有礼,礼贤下士,对待大臣公私分明,谈论起来之后,大家又发现他博学多才,渐渐的朝中的人心也有了归向,朝政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在由他处理,除却还没有正式登基,其他的俨然就是一位帝皇,只待明帝下旨或者驾崩后,他便顺利登基。

然而就在这一切看起来都要安定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转折­性­的事情。

京城的几个大湖,河流之中,不断的有死鱼出现,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没有注意到,以为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意外而造成鱼大量死亡而已,结果日子一天一天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动物死在了湖中,就连树上的鸟儿飞着飞着便掉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而与此同时,一切越来越变本加厉,除却以前会死动物之外,甚至在湖中会人的尸体,而且报案到朝廷之中,完全找不出任何的原因。

这种奇怪的现象甚至传出了奇怪的流言,说五皇子根本就不是明帝的亲生儿子,所以他坐上了皇位以后,天地不允,异象屡现,为的就是警醒大家莫要混淆皇室血液。

这一日,太子听政下朝,唤了御凤檀到了养心殿中,现在的太子身上着了明黄|­色­的龙袍,在温润之中又添加了一丝龙子的威严,他望着御凤檀,脸­色­有着重重忧心,”凤檀,这京中的流言你是否可曾听到?“

御凤檀自然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他想了一想,今日太子将他叫来,必然是与这件事情有关,这样的流言对于太子来说实在是不利,”我听过一些。“

太子摆了摆手,”这些事情都已经到了我的耳中,你也不是听的一些了吧。在我面前何必拘束呢,这些话我倒是听了不少了,你看这折子上都说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要我去滴血认亲,看是不是父皇的骨­肉­。“

他说话之中透出了一种无奈。刚刚稳定朝政还没有多久,朝政还只是刚刚整理出表面的平静,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着太子消瘦了的形容,御凤檀知晓,他每日每夜都在为朝事辛勤,目光落到折子上的话语,思索道:”这上面倒是记得详细,我也听说湖中无缘无故死鱼,还有这流言,起的是莫名其妙,让人十分的不解。“”哦?你怎的不解?“太子对他的这句话十分的感兴趣,温润的目光之中带着深藏的睿智,望着御凤檀说道。

他跟御凤檀之间,虽然两人的交集不算多,但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面对着这个逍遥闲适,张狂不羁的世子,他知道此人并不简单,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鲜少有做不到的。

那一派潇洒的模样不过是用来在外迷惑人的罢了,若是谁被他嘴角的浅笑迷去了心神,就会马上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低估了对方。

两人在养心殿中,没有在外面那些拘谨的,御凤檀指着那折子上眯着眼睛道:”你瞧,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陛下登上了帝位之后才发生的,这证明了一切都是针对陛下您。若是说天灾*,只是死鱼死了,换做我的话,我也做的到,算不了什么本事。“

御凤檀说这话没有一丝夸大的消息,因为他知晓这天下有许多神秘的东西,比如南疆的蛊毒,世界上就只有南疆的人可以解释。

那么若是以蛊毒来杀掉那些鸟儿鱼儿是十分的简单,而且不用蛊毒,­精­细的用毒高手也一样能控制得到。

这想法与太子不谋而合,他今日唤了御凤檀,他看着御凤檀眼底露出了点点的希望。”世子与朕所想一般,但是这件事情在百姓之中,在百官之中造成的影响远非你我认为就能解决的。

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随着时间的推移,定然传遍大雍,到时候造成的影响面积大了,就会对我还是大雍造成影响。

如今这大雍的情况,世子你也明白,两年之内经历了这么多大乱,若是在发生其他的变故,我想虎视眈眈的西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谓内忧外患,便是今天的这个情况。“

在明帝在位的时候,地震旱灾已经将国库消耗了一大半,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混乱,造成了内忧。再出现这等谣言让民心不稳,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御凤檀看着太子,这位皇子并不像四皇子看起来那般的冷酷过人,也不像三皇子那般的圆滑,但是偏生他的身上便有一种看了便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五皇子之间之前都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其后是因为明帝的事才一起合作,却偏生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的熟悉,好似两人之间的气息十分的相投,可能就像那书上写的,一见投缘。”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臣去做呢?若是臣能做的到,必然尽力而为。“

有时候与聪明人说话就不用说的太多,太子眼底流露一丝赞赏,”刚才世子你也说了,这事情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你之前的三皇子、四皇子的人都对帝位曾经觊觎不已,最后虽然三皇子、四皇子已经被陛下处理了,然而不知道他们的余党是不是还在暗中窥视,等待着机会,或者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散发了这个流言,所以我想要你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既然太子如此说了,御凤檀也不会推卸。

他一路回到了家中,将今日太子的事情说了一番,云卿听了之后,露出了淡淡的疑惑,如墨的眸子在凤目中微微一转,道:”太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依照陛下的情况,他不日就会要登基。如今出现如此大的波澜,有时候流言的力量不能让人忽视。特别是在百姓心中,很可能一个流言传久了,也就会变成事实。“

就像谎话说了三遍,也会有人以为是真的。

听着云卿的分析,御凤檀赞同的点头,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抬手接过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揭开茶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方缓缓的道:”此事要查的话,就要查的彻底,毕竟新帝刚刚继位,这流言要及早的控制才好。“

云卿一手懒懒的撑着额头,凤眸惺忪的看着御凤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是让人不敢想象,一年前,谁会想到健康的陛下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日复一日的靠着药来支持着生命呢,又有谁知道本来被看好的四皇子、三皇子两个人最后又落得如此境地。“

御凤檀对于此话,淡淡的勾起­唇­角一笑,那脸上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嘲是讽还是感叹,缓缓的声音在室内弥漫,”皇家便是如此,陛下继位的时候,二皇子他们也造成了动乱,到了陛下,他还是和先帝一样不早早的立下太子,反而让几个实力相当的皇子之间谁也不服谁,谁都想要夺到那位置。

如今这场面,只不过是因为龙二的原因提早激发出来了罢了,否则的话到了以后,必然也会有一番争夺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个人各有其长,各有优点。这还是其次。

特别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简直就是矛盾激化,两人之间不管是谁登上皇位,到最后都容不得另一个人的存在,所以他们都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对不能允许对方有任何的机会。就算不是他们两个人登基,换做五皇子,两个人会更加的不服,争斗会更上了一个等级。“

云卿揉了揉额头,懒懒的道:”这倒不是立不立太子的问题,是人贪不贪心,即使是立了太子,若是有人觊觎那个位子,坐在太子那个位置的人,也会担心有人会拉他下来,比起如今的境地也好不了许多。“”对,主要还是人心。“御凤檀微微侧目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那慵懒的模样,一手撑着额头,柔滑的布料顺着她的手腕滑下,露出了浩雪一样白的肌肤,自怀孕后,云卿似乎肌肤比以前更白更­嫩­,吹弹可破,让他都舍不得揉捏了,”其实这话你说的没错,坐在那个位置上,想要控制自己的心就十分的难了。所以我说啊,那个位置是坐上去也不安宁。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上面呢,日日夜夜都要­操­心,真的是没完没了。“不如和妻子孩子一起,舒舒服服的过一世。

他说着,目光落在云卿手边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小半的燕窝粥,眉头挑起,”怎么一碗粥都没喝完呢?“

云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想喝,觉得肚子已经饱了。“

御凤檀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摸了摸那碗燕窝粥,温度有些低了,”早晨的时候,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特意叮嘱你要喝一碗燕窝粥,你明明答应我了的!“

红润的­嫩­­唇­微微嘟起,云卿瞟了一眼燕窝粥,眼底带着讨厌,”我不要喝,不好喝!“说完,还用手推了一下燕窝粥,想要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御凤檀挑了挑眉,卿卿以前最喜欢就是喝甜甜的粥了,怎么现在反而不爱喝了,怀孕的人口味也会改变么,他皱眉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做,今早吃的东西莫说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你一个人吃也不够!“

云卿皱起眉头望着他,”你以前都不逼我吃东西的,如今有了孩子,你就只记得孩子了,什么都逼我!“

额?这是怎么了,御凤檀觉得云卿的心思变化的真快,这是和肚子里的孩子较劲了么,他眉头皱的更紧,”笨蛋,我怎么只记得孩子了,这是怕你饿到了啊,以前你最爱喝燕窝粥,我才特意吩咐人给你煮的。“

是这样啊,这话听的舒服了,云卿点点头,却又抬头道:”我现在不喜欢喝燕窝了,你以后都不可以逼我,我要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

御凤檀端着燕窝粥,看着云卿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一叹,这就是汶老太爷说的怀孕的人的人会心思敏感,爱耍小­性­子么?

还是要哄着!他俯下身来,在云卿的脸颊亲了两下,”嗯,你要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让厨房里的人给你做,但是如今你有孕,还是要好好照顾身体,我可不想卿卿出了什么事。“

云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孩子气了,竟然害怕御凤檀关注肚子里的宝宝比自己多,她低头想着,大概是御凤檀太过照顾自己,让她一下子想的太多。早就听说过孕­妇­的心思会有变化,自己这种变化,还是让云卿觉得有些发慌。

她朝着御凤檀莞尔一笑,”嗯,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肚子里咱们的孩子的。“”这才是我的好卿卿!“御凤檀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语气里满是宠溺,”我去让厨房给你重新做些东西,你想吃什么?“

就这样,云卿开始调整身体,她本来底子就好,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的想睡和胃口有些变化,倒没有呕吐,失眠之类过大的反应。

御凤檀开始调查起五皇子所说的事情,他让人将那河中死去的鱼和鸟一起带了回来,这些死去的鸟兽身上都有一种很罕见的虫子。而打捞上来的河中腐尸里也发现了这种虫,证明了这种虫子进入了动物或者人的身体之后,对身体造成破坏致使人或者动物的死亡。

这个谜题揭开了,追踪下来的结果,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汾阳湖之中,如果说之前那些事情解开了之后并不奇怪外,那么有一件事情,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

在京城之中,有一个最大的湖叫做汾阳湖,汾阳湖中总是有浮尸出现,而且是每过三日必然会出现一具。

御凤檀在发现了之后,便派了人守在湖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纵使如此,浮尸还是三天出现一次。

如此一来更是弄的人心惶惶,朝廷侍卫不分昼夜的守着,浮尸还是一具一具跟着出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云卿听说了这件事也觉得十分的奇怪,便让御凤檀带着她到那湖边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御凤檀本来是不答应的,然而云卿若是不去便会头晕的理由,让御凤檀最后不得不答应。

出了府门,云卿顿时有一种放风的错觉,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天气冷,而御凤檀也不允许她私自外出,在府中闷坏了。

坐在马车里,御凤檀朝着易劲苍吩咐道:”力求稳,平,慢一点也无妨。“

晓得他是顾忌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云卿靠在他宽阔的臂膀内,轻声笑道:”如今快三个月了,孩子也在肚子里越长越结实,你不要担心害怕,总让我自己觉得跟玻璃人儿似的。“

御凤檀慢慢地抚摸着她优美的背部,轻声道:”在我心中,你就是玻璃人儿,和玻璃一样需要好好保护。我希望你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什么意外。你知道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你和我的孩子,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说着,御凤檀的手臂收紧一些,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轻愁,让云卿感受到他话中的含义。御凤檀自幼就没有母亲疼爱,稍微大一些,又离开了父亲的身边,即便他再聪明,再独立,还是免不了对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着最本能的向往。

所以,他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大概是有一种心理,将自己童年缺失的,全部补给孩子。

她紧紧的搂着御凤檀,双手抱紧结实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一声声稳健的心跳声,朱红的­唇­微微勾起,眼底带着温暖又幸福的光芒,”我们会有孩子的,而且孩子肯定会像你一样俊美,像你一样聪明。“

御凤檀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女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肯定会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可是她想要一个像御凤檀的儿子……

像是看穿了云卿的想法,御凤檀将额头抵在云卿的额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不要着急,我们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若是你还想要的话,为夫还可以继续努力……“

两人正浓情蜜语的时候,外头传来易劲苍的声音,”世子,汾阳湖到了。“

若是没有那浮尸的传说,汾阳湖其实景­色­十分的优美,周围有参天的高树林立,即便是冬日,这里气温也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常鸀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入目尽是深鸀。

如今正是冬季,显得冷清了些,若是夏日里站在这里必然能觉得清风暖暖,更是一番美景。可是此时,能看到的都是朝廷派出的士兵守在旁边,一队队的围着汾阳湖周围进行巡逻。

云卿远远的便瞧见那汾阳湖如同一块水­色­通透的翡翠一样,湖面静静的清透不已,冬日里也不结冰,像是触手便会弄碎一般,她走到了湖前,目光落在湖水之中,”就是这里吗?“

御凤檀点头,”若不是昨日里刚打捞上一具浮尸,我也很难想象这个湖里面怎么会出现浮尸呢。多好的景­色­偏偏被那尸体弄坏了景­色­,使人没了兴致。“

云卿围着那湖边走了一圈,昨天打捞了上来,也就是说着两天是不会有尸体的,”这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卫着?“

御凤檀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支着下巴,声音磁­性­悦耳,”是的,莫说一个人呢,就是一只鸟、一只老鼠跑过去也必然会被人发现,浮尸偏生就无缘无故出现在了那湖里,本来已经被压下去的流言就再次被掀起了。“

云卿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在湖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些浮尸的身份你们都查出来了吗?“”查出来了,都是一些突然消失的百姓,然后过了不多久之后就会出现在这个湖上,如今那尸体都还放在了京兆府尹之中,还没有通知家人,主要是怕消息扩散了出去,在民众的心里造成不好的影响。“

云卿点点头,一般对着御凤檀道:”可惜了此处的好风景,我们在这周围看一下吧。“

湖边的一切御凤檀早就摸的清清楚楚了,云卿也不再多说,趁着这次能够出来的机会,她也在周围好好的看看,一边赏景,一遍散心,还能理一理思绪。

御凤檀与她并肩走在道上,周围的鸟儿不少都已经死去,此时听不到什么鸟叫声,只有山水间特有的清新气息,令人心肺复原,无比清香。

御凤檀拉着云卿的手,觉得即使这样和她不说话,光是散步也是一种幸福。云卿亦是觉得如此,两人在一起之后,多半时间都是在府中,或者是处理其他的事情,很少有像现在这般牵手出来看景,虽然还是有公事在身,有此般的情形也倒是惬意的很。

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听到前面有层层的流水之声,云卿便觉得迎面有一股水汽扑来,不禁拧眉望去,”这前面也有湖?“

御凤檀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来过这边,不过我们可以过去看一看,有山有水才是好风景。“

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水池,里面的水清清透透的,在日光下折­射­出宝石一般的光芒,看起来还是十分的舒服,映衬着那水边摇曳的水草,更是水清草鸀,令人眼目一舒。

云卿忍不住的过去,用手扑了扑那水,水是凉凉的,居在手中也透着清气,她看到那旁边小溪注入了河水之中,对着御凤檀道:”此处小泉里的水看样子都是山上的溪流积聚而成,水很清澈。“”恩。“御凤檀一面说着,一面拉着云卿,”冬日水凉,你还用手去碰,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云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根根的将冷水擦­干­净,目光还是忍不住的朝着清透的水面望去,看着这景­色­,即便是冷一点,也舒服,她朝着御凤檀道:”这池子不大,你说这溪水一年四季的往里注,它的水去了哪里呢?“

这句话惹得御凤檀本来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他侧目望着云卿那绝美的侧面在雪光反­射­下染上了一层光辉,狭眸里更是透出靡靡的­色­彩,一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云卿还没有明白他说了什么,就被他搂在了怀里,温热的­唇­落在了额上轻轻的吻了两下,”卿卿,我终于知道那浮尸是怎么来的,这个谜题我马上就要解开了!“

云卿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望着御凤檀,看着他脸上欣喜的表情,这么快就解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凤檀点了点她的鼻子,在云卿的红­唇­上亲了一口,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卿卿,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只要带你一出来,这一切问题都迎面可解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个谜团揭开吧!“

瞟到旁边一脸面无表情的易劲苍,和满脸通红的流翠,云卿顿时红了耳根,轻捶了一下御凤檀,低声斥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这里你也敢,流翠和易劲苍可都是未嫁未娶的……“

御凤檀一笑,”看见了有什么关系,若是你担心,反正他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不如我做主给他们配成对如何!“”不要!谁要嫁给这个死木头!“流翠闻言,跺了一下脚,大声喊道,两只眼睛气鼓鼓地盯住易劲苍。

御凤檀和云卿皆是一愕,本来只是开一下玩笑的,怎么流翠反应这么大,还骂易劲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凤檀目光投向易劲苍,易劲苍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但是耳根却可疑的红了起来。

嘿嘿,这两个人不对劲哦!

御凤檀促狭的一笑,不过,现在还是解决了要紧事为先。

夜­色­无声,撒在京城的汾阳湖上,波光粼粼,印着漫天星光,如同一面偌大的镜子,照出那苍茫的夜空之上镶嵌的点点碎钻。而汾阳湖旁边却是禁卫军不停的在巡逻,夜­色­之中,警戒森严,不容一丝一毫的松懈。

天空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乌云,将汾阳湖上的星光遮住,眼前一片黑暗,只见林子里闪过一道黑影,背上好像是背着什么东西,却不是朝着这汾阳湖而来,而是对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看身影在树冠上不断的跳跃,却是来到了云卿和御凤檀前日里看到的那个小水池,他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发现没有人,便要朝着那池中跳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袭来一张大网随天而降,一把将他兜在了其中,他立身一滚,手中的兵刃还来不及逃脱,就被人按住了手脚,捆绑了起来。

瑾王府中。

御凤檀和云卿两个人正在下棋,云卿正捏着黑子想要下在哪里,便听到外面有声音进来,便看有人押着一人进来,他缓缓的将白子放到了旁边的棋盒之中,”看来今晚我们真正要钓的大鱼还是上来了。“

云卿随着他,朝着门前看去,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进来跪在了地上,那人低着头,蒙着面,看不到样貌,御凤檀摆了摆手道:”还蒙着面­干­什么,此时还不让我们看一看每隔三天就上来放尸体的人,你究竟是谁!“

那人拼命的挣扎,也不出声,只是扭动着,只可惜旁边的侍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按住了他,一把扯下了头巾。

饶是如此,他依旧死死的低住了头,不肯抬起来,云卿觉得这人的轮廓在灯影之下看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她蹙了蹙眉,”把他的头抬起来!“

侍卫掐着那人的脖子生生的将他低下的头扳了起来,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让人熟悉到了极点的面容。

御凤檀的手指微微的一动,眉头蹙了起来,跪在下面的黑衣人,显然就是跟着瑾王身边的副将——博文。

确定不是易容以后,御凤檀再次问道:”博文,你为何会半夜扛着尸体到那里去?每隔三天便去湖边放尸人是你?“

博文咬着嘴­唇­,脸上都是一片坚毅的神情,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准备什么都不说了。

云卿心中充满了疑虑,那日她和御凤檀到了小池子边,她只是无心的说了句话,御凤檀就想到了一个事情。

小池子的水要么就是流出去,要么就是随着阳光蒸发了起来,而那里树木茂盛,水蒸气并不重,又是冬日。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流了出去,想到这里,御凤檀便派了人出去到那小池子底下去看,果然经过那么一搜之后,便看到了小池子下面有一条通道竟然是朝着汾阳湖而去的。两者之间距离不远,湖水相通,所以保持了水质清澈。

如此一来他便想到了汾阳湖虽然一直有人把守,但是那浮尸还是依旧出现,池子中的通道就可以解释这一切。

便让人不动声­色­埋伏在那小池子旁边,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果然不负他的猜测,博文扛着一具尸体出现在了那里。

虽然事实和御凤檀的猜测一样,然而看到博文的时候,御凤檀还是有些惊讶。博文是瑾王的人,一切还是应该交给瑾王来处理。

御凤檀跟云卿来到了书房的时候,瑾王正在书房之中练字,看到他们二人的时候目光先是一顿,然后落到了被御凤檀押来的博文身上,眼中骤然出现一瞬间情绪起伏的波浪,最后慢慢坐了下来,开口道:”凤檀,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事?“

御凤檀轻轻地将博文往前一推,博文是瑾王身边贴身的人,此事和瑾王很大可能有着关系,此时看到瑾王平静的面容,他明白这等于是一种默认。

然而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声音里带着不解地问道:”父王,最近在朝臣之中一直出现浮尸的事情,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不断地追查。今日在那湖边终于抓到了一人,他竟是您身边的博副将,我想问问,这是不是您让他做的?“

博文咬紧牙关一字没有泄露,然而御凤檀只想,以博文一直跟在瑾王身边的原因,若不是涉及瑾王的,他又如何会如此着紧。

瑾王先是深深的看了博文一眼,眼中带着无限的惆怅。

博文心知瑾王的眼神是不打算隐瞒,心有内疚,跪下来道:”王爷,是我无能,没有将事情办好!“

瑾王面容和煦没有一丝怒意,他缓缓的摆了摆手,像是有一些了然道:”这件事不怪你,只怪去查这件事情的人是凤檀罢了,你败在他的手中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他说完,朝着御凤檀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要放出这样的流言导致太子无法登基呢?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太子并不是明帝亲生的儿子这涉及到了皇室机密,瑾王若是知道其中的一些缘故也并不奇怪。所以御凤檀有此疑问。

书房里的蜡烛烧的格外的明亮,偶尔跳了一跳爆出两个烛花。

瑾王望了博文一眼,对着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博文对着他行礼后,再对着御凤檀和云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接着瑾王便将目光落在了云卿的身上,那里头的意思,分明是让人看得清楚他是有话要对御凤檀说。

云卿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也是个通透的人,有些事她并不是都要知晓得清清楚楚,眼下既然瑾王有这样的意思,那她就避一避罢了。

她侧目望着御凤檀,莞尔一笑:”你在这里跟父王谈,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夜宵。“

她转身便要走,御凤檀却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目光望向了瑾王:”父王,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要跟我度过一生的女人。如今她肚子里又怀了我的孩子,我与她夫妻一体,于她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事情。

瑾王望着眼前长大的儿子,那细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不再是以前那般的潇洒,在这潇洒之中还含着默默地温情,那挺直的腰背,宽厚的肩膀展示着他不但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能担负起家庭的男儿,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好!既然你如此说,那就将她留在这儿吧。”瑾王顿了顿,像是接下来要诉说一段很长的故事,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动作十分的优雅,看得出久在皇家培养出来的礼仪。

喝了一口之后才放下了茶杯,抬头望着他们二人,目光里似乎有一些飘远,“凤檀,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御凤檀微微蹙眉:“您说的是匡蔷的那件事情吗?她是假王妃,我是真正的母妃的儿子,这件事大家都清楚,父王可是有其他的话要与我说?”

瑾王手指搭在桌上,缓缓地抚摸着桌沿,那动作每一下都极其的慢,渐渐的伴随着他的声音也显出一种极缓的沉重:“其实你真正的母妃,也不是王妃。”

“那是谁?”御凤檀在他之前的问话中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此时并没有惊讶,然而眼底却还是露出了疑虑,难道他的身世还有别的隐情。

瑾王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朦胧迷惘之中带上了回忆的­色­彩:“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打算找个时机与你说的,既然你已抓到了博文,也知道了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如今我也可以将为何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一并告之于你,希望你听了之后,能明白父王的一片心意。”

“父王请说!”御凤檀道。

“你并不是我的儿子,你的亲生父母亲是明帝和元后。”话声沉沉,带着千斤的力蕴压了过来。

云卿听到这话目光中也充满了讶异,饶是她的心­性­如此坚毅,也不禁的诧异望着御凤檀,他是明帝和元后的儿子,那太子又是谁呢?

御凤檀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一双狭眸却是眯了起来,从中透出来的眸光显得格外的深幽和带着一墨斋 种怀疑的态度,直直的望着前方不动声­色­的瑾王,“父王可莫要乱开玩笑,我如何是明帝与元后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不是太子吗?”

“太子不过是一个顶蘀罢了,”瑾王话说到此,也不再拐弯抹角,面上露出一份沉­色­,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把这个真相说了出来。

“当时陛下刚刚继位,而元后背后的家族,贾家全族覆灭。元后孤身一人在后宫之中苦苦挣扎。在后宫之中的女人,孤身一人,没有支撑会遭受怎样的苦难,云卿定然是清楚的。”

云卿点了点头,一个在后宫中的女人并不单单依靠美貌就可以成事,很多时候都必须要依赖着家族的支柱,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女人和家族的关系比进宫之前反而更加的稳固。因为他们相互之间,都需要对方来稳固自己的荣宠。

瑾王看到她理解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那时候薛家势力非常的庞大,而薛家的女儿是薛贵妃。他们一心想要将薛贵妃顶上皇后的位子,除此之外,还有魏贵妃也都在盯着皇后的那把位子。

而他们两家家族的势力也十分的庞大,元后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当时在她之前薛皇后和魏贵妃都分别生下了皇子,而元后在其后也怀上了身孕。

根据当时的情况,她知道自己若是生下了这个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最有机会的继承人,薛皇后和魏贵妃又怎能容忍这样一个孩子的出现呢,所以……

那时候元后和我自幼认识,她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希望在她产期的时候将她的孩子抱出去。正巧王妃也怀了一个孩子。

但是王妃的身体却不大好,也是因为假的王妃匡蔷给她吃了一种药,虽然没有彻底的将孩子害掉,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是极为虚弱,我让那产娘将孩子交给了我,想要抱去宫中让汶老太爷尽力挽回。

谁知道进了宫之后,那孩子便是奄奄一息,还没有遇见汶老太爷的时候便已经断了气。我心下着急想要再试一试,刚巧到花园的时候就看到一名宫女,偷偷的将自己所生的孩子放在了顺流而出的河流之中。

我见那男婴可怜便将他捞了上来,那个时候我的想法便是不想让王妃伤心,将那宫女所生的孩子相当成自己的孩子抱回去,索­性­一起养了,也算是给我儿子积上一个德。

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天,元后的产期突然提前了,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去。赶到了那里元后的儿子刚刚生了出来,而我手中抱的便是那个宫女的孩子,也就是大家认为的小世子。

当我进去之后,元后正在苦苦的哀求我将她的孩子带出去。你们都知道宫中森严,要将一个孩子带出去是多么的难,最后我折中想了一个办法,便是将我手中宫女的孩子和元后的孩子换了过来,然后当成自己的孩子抱了出来,带到了王府之中当做自己的孩子一直养大。”

瑾王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落在了御凤檀的面容之上,眸光之中有着浓烈的­色­彩深藏在瞳仁之中,让瑾王的面孔也带上了一层薄薄的氲光。

这样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太过震撼,御凤檀花了好长时间才将消息消化。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离奇,陡然之间还和元后跟明帝扯上了关系。

他望着瑾王,眉尖蹙起,“父王,这可是真的?”说到底,他并不希望自己掺杂到皇家复杂的斗争中去。

瑾王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孩子,你长了这么大,父王可曾欺骗过你。如今父王这般做,便是不想让大雍的皇朝流落到一个平民的手中。现在的太子并不是真正的御家后人。若是让他登上了帝位,那我做的就是令大雍千古蒙羞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我怎么能这样做,这是愧对上下祖宗,天地良心的事情啊!本来早就想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如今总算是说了出来,你应该要明白你身上流的是大雍皇族的血,保的是大雍的江山,你千万要记得,绝对绝对不能允许那宫女生的孩子坐上了皇位!”瑾王伸手在御凤檀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强调道。

就在这时听到旁边发出了嘎吱一声的声音,房中人都沉浸在所说的这个巨大秘密之中,陡然听到这个声音,三人齐齐的往书房望去,瑾王更是朝着书房走了两步,口中喝道:“是谁!”眉眼之间已然染上杀气。

但见那书房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人影由那内屋之中出现在了人前。

“汶老太爷你怎么在这里?”

汶老太爷摇了摇头“御小子不是答应了让我到这府中看医书的嘛,今日蘀你诊脉之后,我便没有什么事情,到这里头看一看书,结果看得太入神,误过了时辰!”说完就望着一脸戒备看着他的瑾王,胡子微微一翘面上露出了一抹隐怒,“瑾王,若不是我刚才在这书房里,御小子就要被你所说的消息所蒙蔽了呀!”

“这是什么意思?”瑾王见是汶老太爷,眉眼里的杀气淡去了许多,眸光望着他,尽是不解,“我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虚,御凤檀是元后的儿子,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让他和明帝滴血认亲,看一看究竟是不是!”

瑾王被汶老太爷这话说的满脸通红,显然是十分的气怒。

汶老太爷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是有些锋利,不再是他往日的嘻哈的模样,眼神矍铄,语气肃然,“你说的没错,御凤檀他的确是元后的儿子,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太子他也是元后和陛下的儿子!”

“这不可能!”瑾王失声喊道:“我当时亲手将两个孩子换过来的,他明明就是宫女的孩子,难道你想欺骗我,你想混淆御家的血液!”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的激动。

汶老太爷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张已到中年的面容,“你到底还是激动了,且听我将事情跟你说完,你知道的只是一部分,而我晓得的却是全部。”

“当日你换了孩子之后就连忙出了宫,定然不知道元后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她腹中再痛的时候,宫中的御医不知道为何,便再请了我过去,结果一看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太子。”

“这个意思就是说太子和御凤檀是双胞胎了,”瑾王不自信的摇了摇头,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嘲讽,“太子和御凤檀两个人是双胞胎,他们俩哪里都不像!”

云卿也在心中也不由得想到,御凤檀这一张皮相生的如此美好,生来便是魅惑人的。单是一个笑容就能勾的全京城的小姐千金都暗自心动不已,宛若了下世的妖­精­一样。

太子虽然是生的俊美,但是那俊美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若是和御凤檀相比的话,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似是早就料到了瑾王会如此问,汶老太爷顺手舀过在桌上的一个镇纸,在桌上顿了顿,“我看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东西,这么多年你看到太子和御小子的区别了,难道陛下他就从没有看过吗?一个宫女生的孩子长的既不像陛下,也不像元后,为什么陛下竟然一点都没有深疑,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吗?”

这一连串的发问坚定无比,瑾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双眸如炬,瞪着汶老太爷,这一刻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霸气终于带上了征战多年的大将风范。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汶老太爷看着瑾王有些魔怔的双眸,摇头道,“看来这么多年,你的确是忘了很多事情。可你忘了,陛下没有忘,你难道没觉得太子很像一个人吗?”

瑾王像是突然一下想起了什么,脸­色­先是一白再是一青,“你说的……是?”

“对!我说的就是贾将军,记起来了吗?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记起来了吧!元后的兄长贾将军当年也是在朝中有名,只是你那时战功赫赫,常年在外,而他也只在京中领兵很少出去。人家都说外甥像舅,所以太子便长的似贾将军。这么多年,你瞧着他既不像明帝也不像元后,就以为他是宫女的孩子,但是陛下从来未曾怀疑过,就是此等缘故!”

并不是所有的双胞胎都生的一模一样,但是这种情况出现的也不多,常人一般以为双胞胎,便是长得一模一样。云卿学医,自然晓得这个道理,眼下眸光涟涟,也是心中一惊,努力地消化这个事实。

汶老太爷看瑾王的脸­色­一时失措不已,往后退了两步后,用手撑着桌子,才站稳了身形,面上的神情像是一根鱼刺哽在了喉咙之中,要花许久的力气才能将刺咽了下去。他还是存在着深深地犹疑,“你说他是元后的孩子,宫女的孩子呢?”

“那个宫女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在宫中留的下来!他不是明帝的孩子,你知道,御家的儿孙出生之后,便要由我汶家人验血。我在验血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血液不能和明帝融合!

当时我与旁边的人问了一下,知晓除了那些稳婆、宫女之外,还有你去了元后的宫中。而你手中恰好也是抱着一个婴孩,我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故的,但是那个宫女的孩子不能和陛下的融合,也证明了他不会是你的孩子。我便想到了可能是元后让你帮忙将孩子调换了过来,”

汶老太爷说到这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随着他这一叹加深许多,“这是我一生唯一造的一个孽,我趁着人不知道的时候将那个孩子杀死,那是我一生唯一亲手扼杀的一个生命。”

汶家人自两百年前开国,便和御家关系匪浅,以保证御家天子的安全为己任。当看到有旁人血液混入皇家,汶老太爷处于家族的理念也好,还是为了保存皇家血液的纯净也好,都必须要狠下这个心。

“其他的那些人都只以为那个孩子是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亡的,毕竟小孩出生死去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害怕被惩罚,于是都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反正还有一个皇子,这件事也就被压下来,没有报上去,免得惹祸上身。我本以为这些年这件事情能隐瞒下来,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汶老太爷看着瑾王直摇头,“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只不过是做了一场白工罢了。”

打击接二连三,瑾王面容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又退后了两步,最后直接坐到了椅子之上,沧桑的面容透出一种极为无措的苍白,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条条分明,骤然之间老了五岁一般,喃喃道:“事情原来是这样吗?”

他轻声的说道又像是在问老太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汶老太爷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本来也太过复杂,我并不是责怪于你,你不晓得其后之事作出这般举动倒是为了御家的血脉。如今知晓了一切,你就收手吧。我今日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既然当年我可以装作不知道,现在也可以装做不知道。”

“唉!”汶老太爷说完之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御凤檀,“御小子,我不知道你父王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究竟是好还是坏。至少这些年我一直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其实你父王对你一直都很好,相信你也能感觉得到,而身在王府之中是要比在那紫禁城之中要好得多。”

因为一直知晓御凤檀的身世,所以汶老太爷自幼就待御凤檀不一般,比起其他人要多一分关心和照顾。

御凤檀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瑾王颓然的表情之上。这些年瑾王对他如何他自然是有数的,他从小心中崇拜的人便是这个父王,只是骤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几分难以接受罢了。

一下子由世子变成皇子,虽然依旧是皇族血液,可里头的含义就远远不一般了。

汶老太爷从他脸上的神­色­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臂膀:“不要想那么多,如今你父王知道了真相。你们就好好想想,怎么将天降异象的事情掩盖过去就好了,其他的就让它按现在的轨迹走吧。你这小子的­性­格我是晓得的,你有能力,却不像他们那么贪心,想要冰冷的,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

汶老太爷一口气说了许多,然后转头望着云卿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有你在他的身边,我就放心了,今

日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怎么做的。”

云卿点了点头,今夜说的消息也的确是很多,但是她只是一个听众,没有像御凤檀和瑾王那样感同身受,自然脸­色­和心情也要缓和得多。

看她眸中流露出来的慎重,汶老太爷这才放心,“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好好处理吧!”

说得太多了,也需要给他们一个接受的时间,他心里叹了口气,皇家啊!背着手,略有些沧桑地朝屋外走去。

此时屋内的三个人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御凤檀的双眸一直都在瑾王身上,眸子里神­色­极为复杂。

瑾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一个十分凄然的笑容,“真是作茧自缚啊,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如今让你知晓了真相,我不是你的父王了!”

御凤檀却是皱紧眉头,望着他有些自暴自弃的神情,语气肯定。“父王,你怎可如此说,这些年你对我的恩情,你对我的教育,你手把手的教我写字,带着我到肃北的草原上奔走的时候,我都不曾忘记。”

瑾王惊讶的抬起头来,他以为御凤檀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对他产生一种讨厌或者厌恶的情绪。特别是知晓了太子是他的兄弟之后,却未曾想到御凤檀依旧叫他父王。

御凤檀接着道:“即便是没有汶老太爷的那番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对那个皇位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我就是您的儿子,是王爷的儿子,而不是什么皇帝、元后的儿子,我只想做一个世子,有父王您的教导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便也足够了。

生恩不如养恩大,您带了我出来也是为了我好,即便是做下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大雍、为了我考虑,在我心中我的父亲就只有你一个。”

御凤檀从来不是一个煽情的儿子,他和瑾王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父与子,男人与男人的交流,不会说些­肉­麻温暖的话。

然而往往就是这偶然说出来的花,让气氛一下子由刚才的尴尬陡然变得让人心头发颤,像是有棉花在心头悄悄地堵住,全身散发着一种暖流。

瑾王的表情有感动,也有些激动,目光里染上了泪花,看着眼前神情依旧的儿子,不断点头,“好!好!我的孩子凤檀,我的好孩子,有了你这句话,父王的心里就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个中年男子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情,说到底还是因为爱这个儿子。

云卿慢慢的走到了御凤檀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以他们两个如今知心的程度,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云卿也知道御凤檀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像往日御凤檀站在她的身后做她坚实臂膀一般,她也给他一个温暖可靠的手心,让他感受到爱人的力量和温暖。

御凤檀朝着她望了一眼,眼底尽是淡淡的暖和的笑意,有云卿在他身边是他人生的一大幸运,他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她。

瑾王看着他二人那交握的手,目光有些恍惚,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云卿轻声问道:“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有几个月了?”

云卿听到他问自己话,小心的将手放到了腹部,脸上散发着为人母的慈祥和光,柔声道:“差不多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我也要有孙子了。”瑾王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极为父爱的目光投向云卿的腹部,像是能看到云卿腹部的孩子一般,“你们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了吗?”

御凤檀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几句话,他和瑾王之间的气氛又到了往常那样,两父子之间好想根本没有经过开始的那一幕一般。

云卿温柔的一笑,“还没有呢,如今才两个月,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如父王给取一个,必定是极好的。”

瑾王笑道:“若是凤檀不介意,我这个爷爷定要好好帮我孙子想一个名字!”这沈云卿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孩,一听话风就知道人的意思。

御凤檀笑道:“虽然有点舍不得,也要给父王这个爷爷一个表现的机会,到时候再生的时候,我就自己取!”

云卿抬起一边的眉毛斜睨着他:“这胎还在肚子里,你就想下胎了。”

瑾王瞧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温暖气氛,目光中略有些怀念,微微一笑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去吧。关于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样说,御凤檀和云卿也不再多留,在出门的时候御凤檀反过头,对着瑾王道:“父王,您不要多想,今晚的事情对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影响,我们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你不要熬得太晚。”

瑾王本来低下了头又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你也是!”

御凤檀这才拉着云卿走出了房间,瑾王看着他们两个肩并肩的走出了大门之后,目光还久久的停留在上面不能收回。

空气中似乎飘过他淡淡的声音,凤檀,多保重!

寝室里,华美的帐幕流苏一根根垂下,缀着的珍珠在夜光中雅致柔婉。

御凤檀躺在床上,青丝未束,散落地一床皆是,透着魅惑的面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诱惑,一双狭眸轻轻的闭上。

云卿侧过身来,看着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知晓他没有睡着,今夜的事情如此惊人,他也需要时间在心内接受这个事实。默默地看着他,只觉得这容颜越看越让她喜欢,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觉?”御凤檀睁开了眼眸,伸手将云卿往怀中一抱,摸着她微微凸起一点的腹部,“不早点休息,明日又会累的。”

云卿窝在他的怀中,抬头从下方看着他的脸,这样看过去,本来就密的睫毛显得更长了,她搂紧他道:“你也还没睡,是睡不着,在想父王的话么?”

御凤檀心下一暖,云卿一直没睡,是怕他一个人想的太多,又不想打扰他的静思,一直等到他自己开口,这份心思,真正是细腻又让他心头柔软了几分,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有一点吧。就算我再豁达,乍一听自己的身世在瞬间发生天翻地覆,让我措手不及,有些接受不了。”

云卿用下巴在他胸膛蹭了蹭,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温热,依恋的将脸颊靠在上头,“你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没有任何影响,师傅将太子的身世说出来后,父王也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御凤檀应了一声,大掌在云卿的肩上慢慢地抚摸着,眼神深幽。云卿眯着眼,想起瑾王看着御凤檀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还是真的有些怪异。御凤檀是元后的孩子,这一点瑾王从一早就知道了,而御凤松从小瑾王都以为是他的儿子,按理来说,瑾王应该是更偏爱自己的孩子一些吧。

然而事实就完全相反,瑾王对御凤檀的关注力远远超过了御凤松,眼神里的父爱,倾注的感情,丝毫不会让人多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想来,对别人的孩子,特别是一直打压自己兄长和元后的孩子能如此好,这其中的感情,应该有些不一般……

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吹灭。

瑾王从书房里出来了,换上了一袭崭新的衣裳,眼底虽然有些发青,­精­神却极为的好。有侍卫要跟随他进宫,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进宫是有些急事,你们不必跟来。”

马车一直驶到了皇城下,瑾王下了马车直入京城到了明帝休息的养心殿门前,此时天­色­还尚早,几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的滑出来,映得清冷的天半边晕霞。

安初阳见到瑾王过来,朝着他行礼道:“微臣见过瑾王!”

自从中了毒以后明帝­性­子变得越发的多疑,除了他点名的几个人,其他的人都不可以亲近接近他的身边。安初阳在泰州府拼死救过明帝之后,明帝就对安初阳格外的放心,平时都是安初阳在身边随侍,不准任何人随便的接近他。

而这任何人当然不包括瑾王了,如今瑾王府是深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所以安初阳也并没有阻拦,只是对着瑾王道:“陛下刚吃了药,现在应该是醒着的。”

“我进去看看他。”瑾王点头,便朝着里边走去。

推开了养心殿的门,迎面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而来,这是久病之人房中特有的一种气息,若隐若无的药香之中似乎还有一种久病沉积的腐朽味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瑾王忆起明帝这些日子对人的防备之心愈发严重,宁愿身边伺候的人少,也不愿意其他人随便接近他的身边。

他刚走到内室,便听到虚弱却带着刚硬的声音喊道:“是谁?”声音苍哑显然是病了多久,但仍然保持着听起来有一种­精­神质似的警惕。

瑾王脸上带上一抹笑容,慢慢走了进去,道:“是我!”

听到瑾王声音,明帝才放了下心来,慢慢的放松了身子,舒服地躺在床上,“原来是九弟啊,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是有什么事情?”

瑾王看到他那青到发黑的面­色­,深陷的眼圈,眼珠几乎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消瘦的在明黄|­色­的锦缎的包围之中,被子隆起的弧度都十分温柔,显得格外的可怜。

“哪里,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死?”

明帝刚刚平复的心情突然一下又紧张了起来,猛地转过头望着瑾王,目光里­射­出锋利的光芒,声­色­俱厉道:“你说什么!”

瑾王笑了一下,“三哥真是病入膏肓了,难道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我看三哥已经病了这么久,看一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死!”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到了明帝的心底。

“瑾王!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瑾王摇了摇头,“三哥,我看起来至少比你健康的多吧,至少你只能躺着,我还能站着的,怎么说也是你不清醒,怎么会是我不清醒呢?”

“那你还在胡言乱语做什么!快点把你刚才那句话收回去!”明帝努力的撑起身子,直直的瞪着瑾王。

瑾王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看着明帝充满了戒备,然而身体却因为病重而颤颤发抖,眸子里露出了嘲讽的神情,走到了明帝的龙床边,拍了拍他身上的锦被,“三哥,到了今天你还何苦作出这副威严的样子。汶老御医都对你的身体没有办法了,你也只不过是那些百年千年的人参在补着,这样补又能补多久呢?反正都是要死的,早点死了岂不是更舒服?”

明帝被气得汹涌的咳嗽了起来,想要指责他,却气都接不上来,“你……你……咳咳……”

瑾王轻笑了一声,“我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懂,不要再反复问了,你身体受不了的!”他看着明帝,像是仔细的辨认他的五官,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要看的清清楚楚,“我觉得你今日的下场真的是报应啊,你的两个儿子全部都想害死你,派的人刺杀你,下的下毒要毒死你,还有二哥竟然还回来将你绑架了去,你这全都是报应!天道不爽,终有报时!”

明帝脸­色­咳的如纸白,颤抖着嘴­唇­,挤出话来,“什么报应?”

“哈哈,三哥你难道真的病糊涂了,连你以前做的事情你都全忘了!你对漪兰做了什么,你真的全忘了吗?”

他这一句话放的极轻,声音就像那地狱飘来的呜咽声。明明云淡风轻,使得明帝的眼眸猛的一缩。病入膏肓的神­色­之中也显出了几分凌厉,警惕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瑾王蘀他掖了掖被角,像是极为的关心,其实是将明帝撑起的身子猛然的压了下去,“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十分的高超,没有人晓得吗?我告诉你,不仅仅是天知道,地知道,还有我知道!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最后一句话咆哮了起来,想来沉稳的面容上双眸有着狂­色­,咬牙道:

“我一直都想,你究竟都是胜在我什么地方,为什么偏偏漪兰先遇见的人是我,却不喜欢我!等她来到京中之后却对你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一见钟情!

我唯一不如你的就是不如你身世可怜,有一个悲惨的出身!不如你会博取同情,让漪兰对你心怀怜惜!又不如你会察言观­色­,讨得漪兰的欢心!所以到最后,漪兰也被你夺走了,皇位也被你夺走了!可是皇位我真的不在乎,我在外面为你打仗也好,在外面助你夺天下也好,可是漪兰她选择了你,这是我一辈子的伤痛!”

明帝被他紧紧地压着,本来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憋得脸­色­发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他,望着瑾王有些陷入魔怔的面容。

“你可知道那时候我第一次遇到漪兰的时候,就是在青州府的附近,那时候我奉了父王的命令去巡查军情,却遇到了从静心庵出来的她!她就是一个从花丛中出来的­精­灵,又活泼又可爱,见到我第一次就叫我哥哥!你可知道她的声音有多甜,她笑起来的时候脸有多可爱,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了她!

我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抽出时间天天和她见面,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贾国公的嫡女,想着我要是回京马上就向父皇说,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但是我还来不及,父王就将我调到了前线,那时候我拼命的打仗,就是想要早一点回来求亲!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她回到京城喜欢上了你的消息!”

瑾王的脸上再没有逍遥花丛的风流和情薄,那浓的化不开的深情从他一直克制的内心蜂拥而出,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灭,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自语之中:

“你还记得吗?三哥,那时候我回到京城,有一段时间不想理你,也不想跟你说话,因为我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漪兰,她跟我说她喜欢你,她想做你的皇妃!”

“是,她最后也做到了,也让你对她青睐了,但是我想,你喜欢的只是她身后的贾国公府吧,你不仅娶了她,还娶了薛家的嫡女,你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助你登得上皇位。”

“你靠着你一副好皮囊,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性­格去夺取女人的芳心!我很伤心,她为什么会选了你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是漪兰的选择,我也只有祝她幸福!为了不看到你们每日在一起,我选择日日都带兵在外打仗,守卫疆土!”

“我每日都想着当你坐上皇位的时候,她可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就满足了。四王叛乱的时候,我收到消息,日夜不停息的连奔了二十天,带着大军从边疆赶了过来救你!

其实我想救得并不是你,而是漪兰!我不想看到她跟着你还受苦,可我到底还是来迟了!贾家的人全部都没了命,唯一能剩下的就是她!

那时候的你看到的不是她的伤心,登上了皇位之后,每日想的都是怎么巩固你的皇位,而没有看到她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甚至你看着贾家已经倒下,与薛家达成协议,暗地里默认薛皇后给漪兰下毒的这些事情,你又以为能隐瞒得住谁!

漪兰不是不知道,只是她那时候太伤心了!因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亲人全部在辅佐你上位的时候全部而死!而你根本没有惦记着她,也没有去安慰她,反而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甚至让人给她下毒!”

“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皇位你竟然可以杀死漪兰,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救了!0我那个时候就想杀死你!将你千刀万剐,咬死啃烂,能让你死,死的怎么痛快我就怎么舒心!”

瑾王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越说越快,似乎想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愤全都说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种疼痛像是从他的胸口蔓延到四肢之中,痛得他眼眉皱紧,难受至极。

明帝也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深深喘息了一口气,将憋得发青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立即道:“那你为何不那个时候杀了我呢?”

瑾王微笑,眸子如同两颗冰丸,没有丝毫温度,“呵,是啊,你也想那个时候我为何不杀了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那个时候若是你死了,剩下也只有我和你两个皇子了,我不想做这皇帝也没有兴趣,说的客观一些,你确实是适合坐这位子的人,你狠得下心,薄情寡义,我不行,我做不到你这样!”

“哈,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你还不是风流薄情,辜负了那么多女人,”明帝嘲笑道,抓住胸口猛的咳了起来。

瑾王无所谓,“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一事无成才是你所希望的!”

明帝深深的呼吸着,在经过一连串刺激下,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你要坐到这个位子,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你只看得到漪兰一个人。看不到我坐在这个位子的艰辛了。

本来我出身卑微,不像你们一样,身后有大族支撑,所有的人都看好你们,我是先帝所有皇子之中最没有人支持的一个!受尽侮辱,被人打压,你们怎么又能明白我那种心情呢?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一步步的走到了让父王青睐我,让父王觉得我是一个未来储君的继承人,最后我终于坐上了帝位。

如你所说,是牺牲了漪兰家人,漪兰全族换来的位子,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保住它呢?坐到了这个位子有些事情是你身不由己的,不是轻易地想要下来就能下来。”

“你如今怎样说都好,”瑾王眼眸里带着可笑,“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是个畜生,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取皇位!一个心地凉薄、无情寡意之人,如何解释也掩盖不了事实!”

养心殿中药片在香炉里燃烧出静静的白烟,清晨的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夜明珠照亮的殿中,静谧的连呼吸都如此清晰。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子,明帝大声的反驳:“我没有,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漪兰,若不是那时候薛国公逼我,我绝不会那样对她!我经常会梦见她,梦到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梦到她和我说她怎么怎么喜欢我的样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她回来……”

他时时在梦里梦到那个女子,梦到他的元后。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裳,站在兰花旁边,对着他大声的喊道:“明郎,明郎,快来,快来这边看看,这边有很漂亮的花儿哦!”那般天真那般活泼的笑靥,在他登上皇位之后成为他再也看不到的东西。

瑾王不屑的一笑,语气凉薄又极为尖锐,“你现在现在后悔是因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有了皇位,有了权力之后,你又开始贪念曾经你触手可得,可如今却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珍贵妃,你对她宠到了天上,她也能对你下毒!若是漪兰,她定然不会,她就算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下任何的毒手!你很清楚,所以你更怀念她!”

终于,明帝被指责的面­色­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脑子里有两个天人交战,而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恐怖,深陷的眼轮如同­干­枯的尸体一般,拼命地摇头:“不,不,我是喜欢漪兰的,我的皇位也交给了我与她的孩子,我最爱的人一直是她!”

明帝慌乱的神情落在瑾王的眼底,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恶毒的想法,悄悄地俯下了身子,以一种极细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明帝耳边道:“三哥,有一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这个老五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而你和漪兰真正的孩子你知道是谁吗?你和漪兰真正的儿子其实每天每夜都会在我的身边,他每天都会以那类似漪兰的模样对我亲切的喊着:父王——”

语声一落,渀佛巨石一样落在了明帝的心里,明帝瞪大了眼睛望着瑾王,瑾王很满意他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竟如魔鬼般的邪恶。

“你现在的皇位落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你和漪兰的儿子却不能得到。你花了一辈子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你说这不是上天在惩罚你吗——”

瑾王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把匕首狠狠地Сhā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明帝费劲了所有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卫用的匕首,狠狠地Сhā入到瑾王的胸口,面孔红胀,青筋暴涨,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地血丝,“你死!你去死!”

他已经气的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只能反复的喊着这一句,他的皇位,他的孩子,原来是凤檀!

难怪,他看凤檀总是觉得很亲切,难怪,偶尔一眼看去,总觉得凤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瑾王似乎没有痛觉,他握着明帝的手将匕首从胸口一点一点的拔出,然后盯着明帝露出鬼魅似的微笑,按住他的手,一点点地移到明帝的胸口,将刀刃对上他的心口,

“三哥,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看着漪兰的孩子长大,我早就死了!我如今也满足了,看着你被你的亲生儿子们害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也能瞑目!不过最后这一刀,我还是为漪兰报仇的!”

他说完,又用力的将匕首从明帝的肋骨按入心脏之中,直到扎穿他的身体!

“你、你、、”明帝身子如鲤鱼一弹,嘴角开始有鲜血的流出,他的身体本就极端的不好,一把匕首刚好Сhā到了他的心脏之上,剧痛袭来,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再也没有力气的松开了手,垂落了绷紧的身子。

瑾王看着他断了气,这才翻了一个身倒在了明帝的旁边,睁大了眼睛望着雕花的藻井,笑道:“报应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来了!当年贾国公就是晓得你薄情寡义,才会逼你立下诏书的,还让我监视着你,就连漪兰最后也对你失望了,将大雍代代皇后拥有的‘密忍’提前交到我的手中,哈哈,可怜啊……你真的可怜啊……”(ps:《浴火王妃》里清歌做女帝时得到的密忍,就是现在御凤檀手中的“密局”。)

他笑着,笑着,眼泪又沿着眼角流了出来,不管明帝是不是已经死去,还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依旧喃喃地道:“不,最可怜的人是我,是我,你至少拥有过她,我却只有一段回忆而已……”

随着伤口的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多,瑾王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眼前一切渐渐的变得朦胧,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扎着双鬟髻,穿着一身灰­色­的小袍子的少女蹲在墙头,冲着他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娇俏地喊道:“哥哥,我不敢跳下去,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那一年的青州府的春光正是灿烂,落英缤纷,如飘似雪,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微笑地道:“好啊!”

这一抱,就让他爱了一辈子。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斜影照在踏步进来的明蓝­色­绣龙图的靴子上,淡淡的光线里,有浅尘在飞舞。

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看着两个躺在龙床上的男子,目光幽深不定,在光影之中变幻莫测。他站在门外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全都听到了,原来他的母后,是被父皇害死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父皇不顾不管,一直自己在宫中苦苦的熬着,若不是德妃的照顾,汶老太爷的相助,他早就死在那些女人的暗算之中了!

父皇,父皇……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希望,给我的荣宠吗?若是三哥,四哥没有犯下大错,若是我的兄弟没有找出那封诏书,你的皇位,最终还会传给我吗?(ps:瑾王气明帝时所说的话,太子没听到。)

他闭紧了深邃的眼眸,将喉咙里的哽咽狠狠地吞了下去,嘴角露出他温润的笑意,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假如,没有若是,现在,他才是大雍的皇帝了!

最后,太子一步步上前,看着明帝不甘心的面容,眼眸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轻轻地用手合拢他的眼皮,“不要不甘心,父皇,你的天下,我接手了。”他按住明帝的胸口,将匕首一把拔了出来,藏在了袖子之中,慢慢地将他盖好被子,阔步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已凉,旭阳反­射­的雪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御南弦映着天边的金阳,微微眯起了双眸,新的时代来临了。

随着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京师戒严,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九百九十九下。同时,瑾王与明帝兄弟情深,见兄长驾崩,悲切过度,于同日在紫禁城内薨。

弦帝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瑾王世子御凤檀为瑾王,其妻沈云卿为瑾王妃,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谢陛下隆恩。”御凤檀接过圣旨,扶着云卿站了起来,一身素白的衣裳,展示着府中有孝事。

内侍虽然想要说几句讨喜的话儿,可想到这得封是因为老王爷薨了,说出来岂不是讽刺,便收了嘴,恭敬的行礼后,回宫报道去了。

御凤檀手里攥着圣旨,脸上再没有以往那般张扬的神情,眸子里都是沉痛的神情。老瑾王不是匡蔷,他和御凤檀之间感情深厚,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御凤檀的脸­色­都变了。

云卿手指与他的紧紧握在一起,默默地陪着他走回到屋中,接过流翠泡来的花茶,放在他手边,“凤檀,自父王去世后,你一直­操­劳,没有休息好过,先喝杯茶吧。”

听到她的声音,御凤檀缓缓地点头,叹了口气,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清香的味道从­唇­到舌,再到了喉咙之中,让他疲惫,悲痛的心情得到了舒展,他笑着望向云卿,看着她因为怀孕而变得略微圆了的小脸,“我去趟书房,父王的遗物还没有整理的。”

知道他心内的悲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抚平的,云卿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御凤檀看着她衣摆下依旧有些微突起的腹部,不赞同道:“你也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

云卿摸着肚子,“如今都四个月了,不用担心了,师傅也说要多走走,这样孩子才会健康,走吧,我们一起去。”

老瑾王薨了之后,书房一直都被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如今他已经下葬,御凤檀才想来将东西整理,看看哪些是要留下来的,那些是要烧给老瑾王。

书房里还是那一夜的样子,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变过位置,只是因为没有人打扫,而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御凤檀站在屋中,眼神充满了怀念,他曾经和父王在这里下棋,在这里讨论兵法,在这里议论朝政,喝茶,说笑,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一切,一下就都消散了。

云卿没有那么多感­性­的回忆,她和瑾王的一切,都是因为御凤檀连接在一起,虽然悲伤,可触景伤情的地方要少了许多。所以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书房里用的最多的书桌走去,当看到上面铺展的一幅画时,她轻轻地吹了吹,目光落在画上的女子。

乍看之下,这女子与她生的有些相似,五官同样是有一种牡丹花一样的淡艳和雍容,但是又比云卿多了一种俏丽活泼的风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是月亮,光是看画,就透着一股洋溢的欢乐。

她两手提着裙摆,侧着头望着画外的人,笑的简单又欢乐,让人望了就有好感。

虽然没有画上的题字,可是云卿看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元后,贾漪兰。为什么父王的书房里,会有元后的画像,看笔锋,还是父王亲手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凤檀也站到了书桌旁,他看了一眼画像之后,视线落到了旁边的一封信上,上面写着——致我儿凤檀。

熟悉的笔迹,苍劲中带着稳重,御凤檀展开一看,原来这是瑾王在那夜便写好了的决绝信,早在汶老太爷将弦帝的身世说出的时,他就带着必死的心了。

一点一点的看下去,这信中记录着当年二十年前,老瑾王,明帝,和元后之间的爱恨情仇。天下也好,江山也罢,老瑾王要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次,远远的看着她,等着她幸福。

信的最后,老瑾王的笔墨变得有些迟疑——

父王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将你从宫中抱了出来,养在身边,看着你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中激动的心情就不再笔述。一直以来,父王都想亲手抱抱你的孩子,我的孙儿,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罢,有你和云卿将他抚养长大,父王也很放心。

当年没有看穿匡蔷的假身份,一直以来对她心存内疚,导致你幼时她下毒手,这样的童年定然是不完美的。但是父王觉得,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在风雨之中,变得比其他人更强,更聪明。所以,我从来都未曾后悔过,而你果然没有让父王失望。

我相信我的孙儿也一定不会。时间也不多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想到云卿让我给孙儿取个名字,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时不知道什么名字才能配的上我的孙儿,想了一夜后,父王想了想,就叫不悔吧。

爱我所爱,永生不悔。

父:亲笔。

“王爷这一辈子,很苦。”云卿看完后,眼底蓄满了泪水,声音几近哽咽,“他爱了元后这么多年,只能埋在心中。”那些夜深人静时,想起爱人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不能与人诉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御凤檀看着她泪眼朦胧,脸上一滴滴的泪水坠落在手上,烫到他的心里,他温柔的搂过她,任她自己怀中痛哭,视线落在画中女子的面容上,暗道:父王,比起你来,我的确幸运一些,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厮守一生。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和元后相逢,再续情缘。

云卿仰起头,想着瑾王凄美的感情,望着御凤檀的美眸中泪光点点,小心地问道:“凤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御凤檀微笑地在她额头一亲,薄­唇­里溢出的低醇音­色­如一坛佳酿,“傻瓜,那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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