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笑,程峰终于松了口了气。他飞快的走过去,起锅装盘。
齐冬接过,拈起一根竹蒿送进嘴里,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清香爽脆。你手艺跟谁学的呀?在家也做饭吗?”
程峰已涮了锅开始炒第二道菜,笑着答她:“我离家早。大四实习开始自己租房就学会做菜了。喜欢吃以后有空我也常做给你吃。”
齐冬眨了眨眼睛,决定替将来争取点权利:“你没有那种男人不下厨的思想?”
“总不能家务事全让老婆做。再说,我挺喜欢下厨做饭的。没听说过,大厨几乎全是男人吗?男人天生味觉就比女人灵敏!”
齐冬不服气的反对:“才不是味觉呢。是炒菜时有时候要翻那个锅,女人力气小,火候掌握不到而己。”
“咦!”程峰惊诧,“你懂的还不少嘛!”
齐冬扬眉:“必须的。”
程峰又恭维了几句,说的齐冬眉开眼笑。
她端着菜盘吃着,嘴唇油汪汪的,涂的增白面霜早吃进了肚子里,脸色也随之转好。
程峰瞧着,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小馋猫,再吃就没了。过来端菜。”
吃过饭,程峰责备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冰箱空空如也,拉着她又跑了趟超市,大包小包的买了许多食物。
晚上送走程峰后,齐冬从卧室衣柜里拎出自己藏起来的食物,哭笑不得的发现冰箱早就塞满了。
齐青又迫不及待的打电话来问情况。齐冬得意的说:“反攻兼围剿,你姐大获全胜。”
齐青又患得患失起来:“也就是说,他极可能成为我的姐夫了?”
“他哪点不讨你喜欢?”
“太普通了。没半点感觉。”
齐冬笑骂:“你对马天明有感觉就行了。我呢,只要能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就好了。”
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齐青仍不死心:“可是万一哪天你真的会爱上别的男人呢?”
齐冬怔了怔,轻声说:“到哪儿找比顾磊还好的男人呢。”
对齐冬来说,初恋便经历了刻骨铭心。再恋已是激|情过后的余烬,有点热度就不错了。
就在齐冬和程峰小心的维护着彼此间那一点点小小的温暖时。贺大树向齐冬伸来了橄榄枝。
“亏你想的出来。我前脚辞职,后脚到禾木集团上班。传出去不知道有多难听。”齐冬拒绝得很是心疼。
禾木建筑装饰公司营销部副经理的职业啊。她梦寐以求坐办公间喝兵血的好日子!基于理智和对贺大树本人的戒心。齐冬狠心回绝了。
这样的反应似乎在贺大树的情理之中。
他并没有费尽唇舌的游说齐冬。听到齐冬拒绝之后,他便绝口不提。在齐冬眼中,贺大树还算知情识趣。她不知道的是,对贺大树而言,他只在意这间餐厅面朝大海的风景和厨师的好手艺,以及,齐冬终于坐在了他对面。
深蓝的夜,晕黄的光,还有对面近在咫尺的她。
贺大树觉得这幅画面很适合那句话:面朝大海,春暖花花,岁月静好。
美女他见过很多,却没有一个美女坐在他身边时,能让他有安心的感觉。他不想错过齐冬。
醒了两小时的葡萄酒散发出的馥郁的香,剔透的水晶杯,齐冬修长柔嫩的手指让他有些恍惚,被催眠似的从嘴里蹦出了心里的话:“齐冬,我以前曾经说过想追求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不愿意。”齐冬回答得极干脆。她迅速的解释,“就好比……程峰是盘家常菜,百吃不厌。你是大餐,平头百姓攒很久才能去消费一次。你就不是我的那盘菜!”
贺大树自嘲的笑了:“你以为有钱人的胃与众不同?吃不得清粥小菜馒头煎饼?”
齐冬正色的说:“那倒不是。我总不能吃着碗里还瞅着锅里吧?”
贺大树眼睛一亮:“你是说如果你没和程峰在一起,有可能会考虑我?”
“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从来不去猜测。”
齐冬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盼望着能用优良的售后服务去换取平凡婚姻的幸福。她并不相信贺大树能安于平凡的家庭生活。有时候条件太好的男人,自身就充满了不稳定的因子。
贺大树给她工作的事情,齐冬对谁也没有说。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在不停的递简历,面试中度过。
同行本是冤家,齐冬开始一直投的是建材销售公司的简历。交谈几句,她就知道关于泄露标书底价的事影响有多大了。在本市,她不可能再干这行了。就算进了公司,也难免会听到闲言碎嘴,不得重用。
上下五千年,浩气长存也好,佛争一柱香人活一口气也罢,国人往往是最受不得憋屈的。齐冬也不例外。
半个月过去,齐冬仍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和程峰都不再是不晓世事的年纪。懂得适当付出,再收取相应的回报。你来我往中感情谈不上大起大落,倒也融洽温馨。牙齿免不了和嘴唇相碰的时候。接触越多,彼此个性上的差异也逐渐凸显。
小事情磨合起来不费劲。在齐冬工作这个问题上,程峰异常固执。
用程峰的话说,女人用不着那么拼命挣钱。
他动用自己的关系给她介绍了几家小公司,都是在写字间做普通文职。程峰的意思是随便做份工作就成。他并不希望齐冬再做销售,为了高额提成四处奔波。
他的心意是好的。齐冬却不想接受。
如果齐冬去做普通的小文员,月薪连每个月的房贷都不够。
一晃齐冬离开公司整整一个月。程峰终于忍不住说了他的打算:“如果你实在不想坐写字间当文员,在家歇着也好。将来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养家。”
家庭妇女?齐冬脑子里没有这个词存在。
她和齐青不一样。
齐青从小习惯了被人照顾。无事上网看小说玩游戏是齐青最大的爱好。安坐家中齐青可以一周不出门。
齐冬从小就帮衬母亲,习惯了凡事自己奔劳自己作主。要她呆在家里做完三餐,打理家务,晚上陪吃陪喝陪聊陪睡。她会憋死。
另外,她注意到程峰的话里有一两个字:如果。
如果她真的嫁给了他。他会养家。
可是如果她和他相处些日子又分手了呢?哪怕他们结了婚,如果又离婚了呢?
如果分手,房子用程峰的钱付按揭,产权是否也要分他一半?齐冬的同学中就不泛这种案例。
为讨女方欢心,将房子记在女方名下。结果房子都装修了,两人不结婚分手了。女的理直气壮的将男友赶了出去,想伸冤都没办法。
齐冬很爱自己的小窝。
一个陌生城市里有自己的房,才会觉得把根扎下了。否则依然会觉得自己是片浮萍。如果到最后连这个窝她都守不住,齐冬想着就觉得凄惶。
再比如齐青和马天明,他们是少年夫妻,奔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去的。马天明翻脸放狠话说离婚,齐青依然茫然。
经济地位决定话语权。一箪一食皆从男人手中接过,宠着你让着你时日子好过,一旦有冲突有龌蹉不给你好脸色瞧,你也只能生受着。
话又说回来,若是爱进了骨子里,真正的信任依赖了,谁还顾得上计较这些?
齐冬不爱程峰。
程峰爱她吗?齐冬从没在程峰眼中看到过当初顾磊那种摆明就是喜欢的眼神。她也没有瞧见过那晚刘世茹走后,程峰那种悲伤无奈失落神情。
无喜无悲,平和温柔,却与爱无关。
齐冬绝对不会让自己彻底和社会绝缘,陷自己于被动。她明确的表示反对:“成天呆在家里会闲得无聊。”
女人可以在事业上不够成功,不可以变成男人圈养的宠物。
这个道理程峰明白,他不解的问她:“你随便找家公司做普通的文员混日子不就行了?难道你就喜欢做销售风吹日晒的?”
齐冬也不喜欢销售。但是提成高啊。做成一单小的能提几千上万元,做笔大单,她可以提前多少年退休。
见程峰面色不虞,齐冬采取了曲线救国的说法:“我是想自己创业。”
“自己创业哪有这么简单的。十家开公司的,七八家都以倒闭告终。”
“我还是想拥有自己的社交圈和生活空间。”
程峰不理解:“做普通的文员就没有空间和新的朋友了吗?”
齐冬语塞。
归根结底,是她对程峰不信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全盘交付于他。可是这些话是她不可能对程峰说的。
恋人之间的真诚并非百分百透明的。像齐冬的这种心思看似是情理之中的事,一旦爆光,后果却极严重。轻则隔阂,重则疏离。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长成有毒的荆棘,将两个人伤得鲜血淋漓。
所有的结婚对象都不见得是可以尽吐心事的对象。否则,那来的红颜知己,男颜好友。
齐冬找了一个月的工作,两人之间的小争执就持续了一个月。
看来自己再找不到工作,程峰会一直在她耳边念叨。齐冬为着结婚这个目的采取了折中的做法:“在外面的公司做文员还不如去马天明的公司。他说了很久了,让我去他公司帮他管内务,他安心在外跑业务应酬。青青也成天念叨,帮外人不如帮家里。我休息一个月也够了。下个月我就去他公司上班好了。”
马天明是自家公司,他怎么也不可能让齐冬抛头露面风吹日晒。齐冬去做些内部管理的事,马天明也放心。
然而齐冬算计的却是帮马天明牵线搭桥做成一单拿提成就行了,反正马天明打死也不敢赖她的账的。
这事总算磨合成功。
齐冬成了马天明的二助:第二助理。原助理工作不变。齐冬这位二助事实上做的工作是整理自己的资源,替马天明牵线搭桥,干的是营销人员的活儿,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马天明是她的妹夫。两人再怎么出入成双成对,也擦不出半点嗳昧的火花。程峰没理由不放心。
有次齐冬和马天明请人吃饭都喝高了,马天明乐呵呵的上了司机的车,打电话叫程峰来接齐冬。
齐冬被程峰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家,就在程峰扶她上床时,齐冬她瞬间清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搡着程峰:“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家吧。”
她眼睛里的醉意浓郁,吐词含糊不清。摆出来的态度却强硬无比。
程峰像被蜜蜂蛰了下,挺直了背,保持着礼貌:“好,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
门再一次在他面前关上。程峰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是齐冬酒醉,他会问她,咱们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为什么你对我关心体贴却让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齐冬的举动令他尴尬。然而程峰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生气。他压根也没有想占齐冬便宜的心思。只是在尽一个男友的义务,照顾醉酒的她。
他慢慢的下楼,开车。夜深的城市里独自思考。直到车七弯八拐停留在一片居民小区边上。
抬起头,他就能看到三楼的那家阳台。水泥栏杆上还摆放着两只褐色的花盆,里面已经没有了花。他记得从前一盆种的是一品红,另一盆种的是令箭荷花。世茹说这两种花都好养。色彩又艳丽。她娇笑着说:“谁说外来客就不好立足的,没准儿你会混得比本地人强。”
那时候他很感动很感动。
程峰心头一热,便给刘世茹打了个电话:“睡了吗?”
“有事?”
“世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刘世茹被程峰的话吓得睡意全无。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程峰,你是男人吗?齐冬遭了难,丢了工作,你就不要她了?”
“不是!”
“那是什么?咱们俩就算分了手却在同一间公司呆了两年,你不肯避开我,我也不愿意离开你。你再拒绝我,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这种心照不宣让我以为始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可是我盼到了什么?盼到你和齐冬卿卿我我,盼到你找到新女友打算开始新的生活。程峰,你当我是什么?忠心候在你身边的哈巴狗么?不,我绝不会再缠着你。那天晚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死心了。”刘世茹说完挂掉电话,并关掉了手机。
程峰闭上了眼睛。
是他的错,他怨不了刘世茹半分。
也许分手之后就已经错过了。
他应该坚持下去,选择齐冬,过另一种生活。
国庆节全国性的装饰建材节开幕。齐冬和马天明忙得脚不沾地,四处应酬。认识新客户,答谢老客户。
其间业界举行了酒会。
程峰也会参加,却小心的问齐冬是否不用去。
齐冬知道他的心思,只笑笑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都在这行混,早晚都会见着。再说了我自问没做亏心事,不用担心。”
到了酒会现场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分了手。齐冬陪着马天明应酬。而程峰则忙自家公司的应酬。
齐冬遥遥望见贺大树和刘世茹交谈正欢。
贺大树穿了件黑色西服,系着领结,英气勃勃,气宇轩昂。
刘世茹穿了件黑色丝质连身短裙,贴服的勾勒出火爆的身段,肌肤如雪,红唇如火。
水晶吊灯璀璨光芒下,他俩是宴会厅中最引人瞩目的一对。
齐冬暗叹,没拿到禾木集团总部大楼装修的订单。禾木别的工程项目又有新订单出现。业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层出不穷的对手。
齐冬在场中搜索了一圈,见着了对手公司的人。她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上次的泄密事件。那个出卖了底价中饱私囊的内鬼会是谁呢?也许,她永远会背着这只黑锅,找不到答案。找到了又如何?公司难道还会找自己道歉请自己回去?她走的理由是因为在和程峰交往,同一间公司不允许而己。
目光转动,她看到了角落里的程峰,不觉一怔。
刚才程峰还和几人聊得高兴,怎么这会儿便独自呆在角落里了呢?齐冬端着杯葡萄酒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离他近了,齐冬的脚步蓦然停住。
她又在程峰脸上看到了那种神情。似悲伤似留恋似无奈,目光关注的投向一个方向。齐冬顺着看过去,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来。
程峰果然还是忘不了刘世茹的。哪怕他向自己道歉,用心挽回和自己的关系,他心里始终还是忘不了刘世茹。齐冬很好奇,和刘世茹的那段过往耗费了程峰多少激|情?
她默默的想,如果顾磊出现在酒会现场,自己会否也如程峰一般,偷偷躲在角落,遥遥向他投去复杂的眼神呢?
以己度人,齐冬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不再去打扰程峰。
正和客户寒喧着,耳边响起程峰略带急促的话:“齐冬,方便和你说件事吗?”
齐冬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离开自己的客户,随程峰走到一角:“什么事?”
程峰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今晚你真美。”
齐冬低头看去。
她穿了件款式简单的斜肩蓝色长裙。裙边直覆到脚背,露出银色平底皮鞋的脚尖。她没穿高跟鞋,身材依然高挑修长。可是,程峰这么急找过来,就为了赞美自己?齐冬扬了扬眉:“今天酒会里我是最美的吗?”
程峰含笑点头,伸手将她的鬓发挽进耳边,露出闪着银光的耳坠:“嗯,很美。”
他究竟想做什么?齐冬疑惑不解,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不对,你应该说……在你眼里,没有人比我更美。”
“我很喜欢你对我撒娇。”程峰笑了,声音同样低,“这才是对男朋友说话的语气。禾木的贺总也来了,齐冬,听说你和他颇有交情。不如过去招呼一声?”
红酒杯在齐冬手里轻轻摇动,像她的心,微微震憾。
程峰心里一直怀疑自己吗?怀疑自己和贺大树不清不白,以至于偷看了标书,将标底价卖给对方公司,让禾木以更低价采购?刘世茹这会儿不正粘着贺大树吗?程峰究竟是想接近她呢,还是想看看自己和贺大树之前是否有私情呢?
齐冬嫣然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好啊。很久没见他了。问声好也行。正巧我们马总和禾木谈着一笔买卖。”
两人走过去。程峰抢先喊了声刘经理。
刘世茹背对着,闻言转过了身来。瞧见齐冬挽着程峰,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吐出的话便不好听了:“原来是齐冬哪。怎么,还做这行?还有公司敢请你吗?”
“好久不见,齐冬。”贺大树恍若没有听到刘世茹的话,笑嘻嘻的和齐冬打了声招呼。目光不自觉的掠过齐冬雪白的肩。
“贺总。”齐冬也打了声招呼。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