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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针的秘密

庞弯终于不再招惹贺家公子,自己每天对着镜子潜心揣摩勾魂术。

所以被叫去见贺青芦的时候,她有些意外。

天气渐渐炎热,新的白裙还没做好,她找金步摇讨了件粉­色­的绢衫套在身上,下身是条清雅的红裙,裙裾秀着一朵俏皮的梅花。模仿清汤寡水的仙女太久,不免厌烦,她又找了只珠花簪别在头上,耳畔垂着流苏,随着步伐摇摇曳曳。

这是她在魔教时的惯常打扮。

探身进屋,却见屋中人一袭玄衣,若孤松独立,正望着书案上的东西凝神思索。

——那是一枚被封在冰块里的火焰神针,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持暗器在研究时不会融化。

庞弯见他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便静静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悄悄打量他。

就像金步摇说的那样,贺青芦确实非常好看,那是种让人一见倾心,再见难忘的好看。正如古人所言,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轩轩如朝霞举,亮而明丽。

“看够了?”贺青芦连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维持原有造型问了一句。

“不够不够,公子这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庞弯笑嘻嘻咧开嘴角,欢快且狗腿的朝他跑过去——反正已经断了跟此美男共谱恋曲的念想,倘若能在嘴巴上占占便宜,倒也是好的。

贺青芦还是一贯的高姿态,轻哼一声以示轻蔑。

“公子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她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看向书案,只见着冰块四周散落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你今日的勾魂术练习完了?”贺青芦察觉到有温热幽香贴近,不动声­色­侧开身体。

就算再愚钝,庞弯也知道眼前公子对她避如蛇蝎,只好悻悻收回好奇的目光:“基础课都已上完。”

贺青芦点了点头,又道:“金步摇对你好不好?”

庞弯诧异他居然会关心自己,不过还是如实作答:“金嬷嬷对我倾囊相授,她的为人就像她的容貌一样,非常之好。”

贺青芦仿佛想起什么,勾­唇­一笑:“她果然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庞弯见他如此评价金步摇,小脸迅速垮下:“公子!不要因为人家喜欢你就任­性­妄为!”金步摇再美再妖,那颗心也是­肉­长的!

“她喜欢我?”贺青芦微怔,随即转头看向庞弯。

瞧她一脸愤愤不平,他淡然一笑:“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庞弯迅速瞪大眼睛,一句问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这桩小事以后再说。”

哪知贺青芦并不给她深入八卦的机会,自顾自打断她。

“既然金步摇是我找来的,是不是她对你好,也等于我对你好?”他挑眉看她。

庞弯猜测这高贵的公子大概是在提醒自己要感恩,便乖乖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贺青芦的下一句话便是——“那你怎能恩将仇报?”

面对凭空飞来的指责,庞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摸摸鼻头讪讪道:“莫非我做错什么了吗?”

贺青芦冷笑一声,信手捻起冰盒里的红针。

“你曾告诉我说,并不知火焰神针为何不会融于你手。可我分明发现,这红针上曾附着过一种特殊药物,只涂抹于顶端,痕迹呈线状。”他看着她,眼中有暗沉的黑浓郁染开,“也就是说,你在使用暗器前,手中预先抹了药物,对不对?”

庞弯大惊,她压根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傲慢不羁的男子竟懂得从一枚细针上分离指纹!

“红针不融的秘诀,就在于这种特别的药物,而这种药物见血即化,所以死无对证。”贺青芦凝着脸,朝她伸出修长的右手——“将你收针的袋子拿给我。”

庞弯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他说的不错,她确实没有如实相告。

每次用针之前,她都会先触碰针袋中一个固定的角落。先抹药,再用针,这是教主叔叔给的秘诀。

贺青芦看着她背脊微弓的防御姿势,眼如点漆,又是一笑。

“你虽蠢,但也应知道,反抗我定然没有好结果。”他轻声劝道。

庞弯摇了摇头。

“我没有骗你。”她站直挺身,下巴绷紧,两颊如霞映澄塘,“虽然用这针前要抹药,但我并不知那药物用什么做成,又为何会与针相克制止溶解——我只是按照师傅吩咐的去做。”

贺青芦眯起狭长的眼,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

“你不肯告诉我针袋的秘诀,是因为你想留在我府上?”他似有所悟,修长的双眉拧到了一块儿,“你怕我一旦知道秘密在针袋之上,便会对你本身不敢兴趣,直接赶出府去?”

庞弯一怔,终究没答话,只是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珠来。

“你就这么想要一张绝世美人的脸?”贺青芦诧异看着她,“被世人所仰慕向往,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庞弯垂下睫毛,鬓边流苏孤零零的晃了晃。

“……放心,既然答应了用一张脸来换你暗器的秘密,我便不会食言。”贺青芦略显疲惫的揉了[墨斋小说`整.理'提.供]揉眉心,不再正眼看向庞弯,“贺氏向来言而有信,只要你那五千两银子不赊账,我应承你,这桩买卖用家族名誉担保。”

庞弯迅速抬头,目光灼灼看向他。

——对于一个骄傲的贵公子来说,再没有比家族名誉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她选择相信他。

“其实每次施针前,我都会摸这里。”

她解下针袋放到书案上,指向一处被磨得有些泛白的接口。

贺青芦闻言睁开眼睛,俊脸重新恢了奕奕神采:“你确定只有这一处地方?”

庞弯点头,又赶紧伸手捂住针袋:“答应我,千万不要弄坏这袋子,不能割,不能剪,也不能烧!”她眼巴巴望他,神情哀求,“假如弄坏了,我会被师傅杀死的!”杀死倒不至于,不过拖下去打一顿,再泡个毒药澡是肯定少不了。

贺青芦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故意脸一板:“这可说不准。”

“那不行!”庞弯立马将针袋收回,命根子般紧紧抱在怀里,“坚决不能给你研究!”

贺青芦见她如此执著,叹口气,很不情愿道:“倘若你实在担心,每次我研究针袋时,允你在一旁观摩,如何?”他实在不想说出“监视”两个字。

庞弯偏头一想,觉得这条件着实靠谱,便笑眯眯答应了。

融融的初夏午后,荷塘边的书房内,一男一女古怪凑拢着头。

“不能刮!你已经犯规了!”这是少女充满焦虑的声音。

“我只是轻轻挑了一下……”这是男子不以为然的声音。

“有你这么挑的嘛!挑掉了好大一块涂料,你这骗子!”少女垂泫欲泣。

“针尖这么大点儿也叫好大一块?!你对分量究竟有没有概念……”男子恼羞成怒。

岸边土坡上,有人惬意拨开盖在脸上的莲叶,露出一张端丽白腻的脸。

金步摇听着远远传来的争执声,腮边挂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

“这催眠曲倒是甚好。”她嘴里含糊嘟哝一句,也不顾身下青泥,就这么香香甜甜睡过去了。

真假

这日又到了“火焰神针背后的故事”时间,庞弯哼着小曲儿,步履轻快朝书房走去。

不想书房门口破天荒站了一个人,拦住她去路。

“姑娘且留步。”锦地罗双手负后,宛如一堵铁墙。

“­干­嘛?”庞弯警惕瞪着他——此人不仅武功高强,城府也好像约莫大概有点深,她心底早给此人贴上了“不容小觑”的标签。

“我家少爷正在见客,还请姑娘改日再来。”锦地罗客气而生疏的一笑。

庞弯略微一怔,也偏头回了个甜笑:“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了书房,她并未走上回房间的路,而是趁人不注意,悄悄翻进了荷塘边。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书房,还有水遁这条路。

十二岁那年,庞弯曾被南夷一脚踹到河里差点淹死,此后她便奋发图强致力于游泳事业,如今怎么也能赶上大半个“浪里白条”。

将火焰神针收起埋好,悄无声息潜水过岸,她蹑手蹑脚攀到窗边屏息潜伏。

——贺青芦此人是个机关迷,除非遇到了特别重大的事,他是断不会放弃研究机会的,更何况这次守门的人,是府中最受信赖同时也最神秘的锦地罗?

她多多少少好奇起来。

“……还请公子再做一张脸。”

房内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年逾古稀的老头。

“哼,说做就做?我最好的作品被你们毁了,凭什么要再做?”

略显­阴­冷的回答,是贺青芦。

“毁了那张脸,实乃万不得以,所以我家主上特意奉上白银十万两,向公子表示抱歉。”那老朽充满歉意道。

庞弯下意识捂嘴——十万两!我的­奶­­奶­!

“十万两?”贺青芦的声音似乎带着笑,却又格外凉,“你家主上真是看得起我。”

“不敢不敢!区区十万两白银只是赔礼,假如公子愿意再做一张脸,我家主上将另以十万两黄金重酬。”老朽的声音很是谦恭。

庞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你们以为做张脸是很轻松的事情么?”贺青芦的声音里分明带着恼怒,“更何况是那样一张脸!”

“不用多说,我心意已决,不会再做。”他出言赶人。

屋内沉默片刻,只听那老朽桀桀怪笑两声,劝道:“公子一身傲骨,我家主上理解,这十万两白银且放在这里作为赔礼,还请公子再多考虑几日,胡安先告退不打扰了。”

然后是关门声。

庞弯有点吃惊,因为她没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可见那老人绝对是个轻功高手。

屋内又恢复了宁静。

再无偷听的必要,庞弯小心翼翼转身离去,丝毫没察觉脚下有根细得看不见的银线。

“叮铃铃!”在她脚踏银线的同一瞬间,有清脆的铃声响起。

——她怎么就忘了贺青芦是个­阴­毒的机关高手呢!

懊恼已来不及,身后传来呼呼风声,有暗器破空疾追而来,庞弯凭着本能在地上就势一滚堪堪躲过,却不想压住了更多银线。只听叮叮交错声中,无数梅花钉从四面八方涌来,同时筝的一声巨响,有柄乌羽箭朝她面颊笔直­射­来。­性­命攸关千钧一发之际,庞弯左手甩出灵蛇金鞭一缠一拉,拖住乌箭扔入湖中,同时右手撤掉外袍一挥一旋,将梅花钉统统收归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须臾之间。

“啪啪。”身后传来两下清脆的掌声。

庞弯还未稳住呼吸,胸脯高低起伏着回头,只见贺青芦正斜斜倚在窗口看她,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我的机关果然不错。”望着满身泥泞的庞弯,他嘴角上翘成极漂亮的弧度。

庞弯本以为那掌声是送给自己一身好功夫的,却不曾想人家眼中根本只有机关,禁不住吃瘪。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贺青芦瞧她狼狈不堪的落魄样,心情着实好。

“我说是来捞鱼吃的,你信不信?”偷听被抓个现行,庞弯分外沮丧。

“信,怎么不信。”贺青芦笑,“你说你是来梦游的,我也信。”

——这厮是赤/­祼­­祼­的瞧不起!庞弯恼羞成怒瞪他一眼。

“进来吧。”贺青芦破天荒的没有马上与她置气,转身朝屋内走去。

庞弯心头忐忑,不敢贸然行动。

“难道你要湿漉漉一身泥的回去吗?”他的声音再度遥遥飘来,不带任何感情。

吩咐婢女打水备衣,庞弯被限定站在一丈见方的小空间里不能动弹。

“臭烘烘脏兮兮。”贺青芦厌恶看她一眼,“你只准呆在这个地方,不要弄脏其他东西。等你走了,这房间自会有人熏香清洗。”

庞弯本来就惊魂未定,这下又被贺青芦嫌弃数落,不由得心头委屈。

如今是初夏,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粉裙,外面套了件米白绢衫。凫水上岸时她珍惜内力没有运功烘­干­,之后绢衫又被扯掉用于防御暗器,现下全身只剩一件湿漉漉的裙子裹住躯­干­。半截白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风一吹便感刺骨寒意,偏生贺青芦那厮还指定她站在窗边不许动,说是什么方便散气。

“啊嚏!啊嚏!啊嚏!”庞弯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贺青芦看都不看她一眼,不慌不忙从抽屉中摸出一个口罩套上,埋头继续摆弄机关。

庞弯崩溃——这人真是完全的不懂怜香惜玉!!

“贺公子,请问能关一下窗户吗?”她怯生生问。

“不行。”贺青芦头也不抬,“我需要足够的光线才能看清这些东西。”

庞弯不再说话,心里暗暗把这家伙骂了十万八千遍——要不是求他给自己做脸,她才不会这般处处赔小心呢!依她往日在魔教的个­性­,早就几个大耳刮子啪啪送过去了!

想起魔教,就想到了捧她护她爱她的容姑姑,想到了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的圣姑生涯,她禁不住心酸眼红,睫毛上凝结出一滴晶莹珠光。

这感伤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紧咬下­唇­小声抽泣,时不时有细碎杂音灌入贺青芦耳中。

公子的眉头深深拧起来——明明是那小姑娘犯错在先,他还未开口问责,她凭什么先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来师傅说得对,女人是天下最麻烦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转头过去,只见少女正环住双肩瑟瑟发抖,她嘴­唇­乌青,小脸通红,原本凝脂般的肌肤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怜巴巴仿佛有谁正在欺负她。

贺青芦顿觉头痛,取下口罩,站起取了一件自己的披风递了过去。

庞弯心下一喜,正欲抬头感谢,却见贺青芦用一种仿佛忍受了巨大耻辱的便秘表情对她道:“披风是送你的,用完了就烧了吧,千万不要做什么清洗熨烫归还的傻事!也万万不可压在枕下!”

庞弯全身都瑟缩颤抖起来。

良久,她接过袍子披在身上,轻声道了一句:“好。”

又等片刻,婢女还未归来,庞弯耐不住这空荡荡渗得慌的屋子,先开口打破沉默。

“公子很喜欢给人做脸吗?”她裹在巨大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好奇观察贺青芦的一举一动。

“喜欢倒说不上,不过做脸挺有趣的。”贺青芦正拿着一杆软笔轻刷手中细小的|­乳­白­色­骨状物体,神情分外专注。

“哪里有趣?”庞弯不明白,她倒觉得做脸很恐怖。

“把假的东西一点一点变为真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贺青芦眯起眼朝手里吹了口气,那原本|­乳­白­色­物体竟一下子变得水晶般透明起来。

庞弯看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讪讪道:“公子好像会法术的仙人!”这句话纯粹是拍马屁。

“你也挺像荷塘里的蛤蟆。”贺青芦眉尖一挑,“呱呱呱的吵死人。”

庞弯噎住,此时哪怕用“肝胆俱裂”“撕心裂肺”都无法形容她内心所受创伤。

“既然公子做脸的手艺如此高超,那有没有办法分辨哪些脸是假,哪些是真呢?”不停告诫自己忍住一切嗜血冲动,她竭尽全力平复住呼吸。

“我自然看得出来。”贺青芦答的毫不犹豫,“只是对你们普通人来说,要难一些。”

庞弯又被“你们普通人”这几个字敲得眼冒金星。

“不就是观察有没有长毛么?”她冷笑一声,竭力扳回一城,“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做出来的脸是不长毛的。”

不想贺青芦却摇头:“没有瑕疵的假脸,是连寒毛都要一根根粘上去。虽然极其耗费时间,但这种脸我不是没做过。”

庞弯想起他之前说做一张完美的脸要三到五年,心中倒也信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分辨真脸和假脸?”她好奇极了,莫非贺青芦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贺青芦微微一笑,“探温度。”

“哪怕假脸再薄再透光,它始终是用特殊物质做成,无法传感热度。只要你留心试探,便能知道假脸都是冰冷的。”他娓娓说到这里,不无遗憾的叹口气,“十年来我一直寻觅可以感热的材料,只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庞弯怔怔听着,望着贺青芦那白玉般的侧面,心中有个念头模糊涌上来。

——他长得这么好看,那张脸会不会也是做的呢?

这么想着,手便不知不觉朝前方探去。

“倘若你胆敢拿脏手碰我的脸,今日便要留下那两条胳膊!”

­阴­寒刺骨的声音响起,贺青芦望着庞弯,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杀意。

庞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遭受了这位贵公子太多的嫌恶与冷语,加起来比以往五年的分量都多,庞弯终于怒极反笑。

“贺公子!”她运用勾魂术里“宛若莺啼”这一招,含情脉脉喊了一声。

“有何贵­干­?”贺青芦凝眉注视她,­唇­线紧抿。

“只是想提醒你,刚那罐涂料掉地上啦。”庞弯红­唇­一努,娇滴滴。

贺青芦下意识低头朝地面看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庞弯忽的飞身跃起扑到他面前,双手按住他两只胳膊,同时抬起花猫般的脸飞快蹭了他面颊一下。

贺青芦大惊失­色­抬头欲抓,不想怀中佳人却先一步跳了出去,盈盈立在门边。

“你只说不能用手摸,可没说不能用脸碰啊!”庞弯望着他,笑的俏皮又灿烂,“我的胳膊可不能给你。”

贺青芦目光鹰隼注视她,背脊微颤,周身似有阵阵戾气散开。

庞弯见势不好,吐了吐舌头掉头就跑。

“你的脸是真的!我知道啦!”她边跑边喊了一声,似乎是在抱歉。

贺青芦的脸­色­一如暴雨临前的乌云。

过了好一会儿,他平复了呼吸,转头朝案上水银镜看去。

脸上多了道灰黑的塘泥。

“污点。”他轻声说了句,指尖稍稍一拨,那水银镜便从塘泥处四分五裂开来,最终咵哒化成碎片,银屑飞散开去。

重逢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武林盟主的府邸上飞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们坚强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拜月圣姑庞弯小姐,为了付给贺公子的五千两银子,决定冒险偷偷摸回顾溪居的府邸。

她要拿回自己的包裹,那里面有一些药物,另外还有大约一千两银票。

至于要不要找盟主大人讨回上个月的工资,唔,她暂时还没想好。

悄无声息溜进房东翻西摸,发现几乎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唯独装银子和衣服的包裹不在老地方,凭空消失了。

“私扣员工资产是犯罪!”庞弯双手紧握成拳,恨得牙痒痒。

这个世界显而易见没有工会,于是她决定自己为自己争取权益,秀发一甩,下巴一翘,大腿一抬雄赳赳便朝外走去。

还未到顾溪居的院落,远远的便瞧见一片摇曳火光,夹杂着不真切的呼号。

莫非有人纵火?庞弯三步并作两步纵身跃上房顶,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一看便愣住了。

仆从们正陆续抬着一些看起来像尸体的东西朝园中走来,面­色­沉重,而打头阵的,赫然是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百晓生!他在两人的搀扶下蹒跚而行,原本俊秀的书生脸白得像一张纸,眼神空洞缺乏焦距,好似魂魄­精­气都被抽走了似地,多迈几步就要马上倒下。

这群古怪的人走进了顾溪居的院落,庞弯眉头一皱,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想不到对方如此厉害,竟一连伤了我们十余高手!要不是军师先生机智过人,恐怕要全军覆没……”

“……武功实在­阴­毒!瞬间吸光对手内力,连口气都不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昏黄的房间里断续传来极其愤怒的控诉声。

庞弯侧耳倾听,大致辨出有武当张修竹,嵩山丁槐里,衡山徐容等人。

听这群人议论内力被吸,庞弯正暗自猜测是不是吸星大法再现江湖,只听百晓生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那拜月教好生歹毒,竟培养了血霸这样一个怪物!不仅吸人内力,还要榨­干­对方血­肉­!盟主,万万不可让那怪物入世,不然江湖定将大乱啊!”

乍一听拜月教三字,庞弯怔住了。

——血霸?拜月教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号人物?光听名字就知道是超级大反派,庸俗。

“盟主!百晓生无能,没能完成任务,还请盟主责罚!”

只听咣当一声,似是有人下跪,紧跟着是更大的扑通声,房间顿时传出连续几声惊呼:“军师!军师!”

悄悄将房门撩开一条细缝,庞弯杏眸一瞟,只见百晓生直挺挺躺在地上,脸泛蓝青,嘴角源源不断流出乌血。

一道紫­色­身影俯下,探过他鼻息脉搏:“他中毒了。”

紫衣人缓缓转过脸,庞弯心中一动——数日不见,顾溪居依旧风姿卓绝,只是脸上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倦­色­。

“中毒?!那血霸还会用毒?简直可恶至极……”

“拜月宵小!老子要抽他们的皮扒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一时之间屋里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好了!”只听一声厉喝从顾溪居的嘴中发出,他沉沉环顾四周一眼,所有人即刻屏息静气,半点杂音也不敢发出。

“徐容!”他朝左侧人吩咐,“你速速派人去请唐门飞凤姑娘!”

“丁槐里!”他朝右侧人命令,“带上我的令牌,去药王谷请药神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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