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我与嫣未再有过任何交往。我只是站得远远的,偷偷地观望过她几回,看她的披散在肩头的充满魅力的黑发卷,以及她的毫不掩饰地显示着的身段。心里有着一份羡慕,也有着一份莫名的提防。
而此刻,嫣正紧紧挨着我,坐在我身边,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我忘掉了关于嫣的一切,心里只是突如其来地充溢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密的情感。我们开始像天天在一起的老朋友那样,高声地计划着到县城里去面试的事情,任凭满教室艳羡的目光小鸟一样停留在我们的身上。
“我姑姑在县城里,我们可以住到她家!”嫣大声说。
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了:“还要住在县城里吗?”长这么大,我还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到县城里去过一次,除了记得吃过一次难吃得要命的松花蛋,别的什么印象也没有。
“当然啦,面试呀,时间很长的!我们肯定来不及当天赶回来!没准要花好几天时间的!”
我赶紧点头。怪不得人家说嫣见多识广,“不是一般的女孩”,看来果然是这样的。
“那你知不知道南湖饭店?”我还不太放心,又问她。
嫣一甩她的卷发,说:“知道知道!去年暑假我到姑姑家去,她还指给我看过。是一幢新造的高级宾馆,漂亮得要人命!真希望什么时候能进去住一住!”嫣无限神往地叹了一口气。
嫣走后,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得好好的纸条,打开来,第一百遍地念道:修平路16号(南湖饭店对面)。
这就是我们将要去面试的地方。
三
星期六的下午,班会课一结束,我就快快地冲回寝食,快快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是住校生,每星期回家一次。这一次,我将向爸爸妈妈报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当然,还得向他们要路费。
“等我回来,我们下星期一就出发!我们可以找班主任请假。”我对嫣说。
“嗨,请不请假也无所谓啦,我们马上都要离校了呀!”嫣快乐地说。
真的马上就要离校了呀?我背着装满了杂物和书本的挎包,走在通向校门的林阴小道上。九月的夕阳斜斜地照过来,我眯起眼睛,看身边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伸出左手,看漏过树叶的淡黄|色的夕阳光在我掌心里神秘地舞蹈,它们一会儿变亮,一会儿变暗,有时像约好了似的,突然全都不见了。
“百合呀,回家去吗?”
是班主任老师站在我的面前,正微微笑着看我。
我脸红了,笨拙地收起我的左手。
班主任老师教我们数学。小学的时候我最害怕数学,特别是害怕那些关系错综复杂的应用题。不过一上中学,我的数学成绩突然突飞猛进,变得跟我的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一样好了。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是中学的数学书上再也不用做应用题了,而只需列方程式,数学一下子变得如此简单而明了。任何一道拐了无数道弯的应用题,只要设一个x或y,再列出一到两个两边能成为相等关系的方程式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因为成绩好,班主任老师一直很喜欢我的。
她可能并不知道我在傻乎乎地看掌心里的阳光跳舞吧。我习惯性地半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慢慢地定下心来。
“你想去剧团?”她问我。
我点点头,心里说这不是废话吗!
“你爸爸妈妈会让你去?”
傻瓜都能听出来,班主任老师的话里有着一种明显的反对的意思。我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抬起头来看着她,说:“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这么好的事情!”
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语气。话一说完,我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总是这样,不管是赞成什么还是反对什么,话语里总要不自觉地夹带着一股情绪。有人说这是一种“激|情型”的性格,但很多时候我自己并不喜欢这样,我很想学会得体而平稳地说话,清晰而有条理地表达自己的见解,特别是在大人面前。但我似乎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我沮丧地埋下眼光。
还好班主任老师并没在意,她很大度地拍拍我的肩;“好吧,回去问问他们看。这是大事情,可以说关系到你今后的一辈子,希望你能好好作出决定。”
我在心里说一句:噢!讨厌的、爱管闲事的老太婆!
其实班主任老师一点也不老,她还穿裙子,头上还夹一个颜色艳丽的发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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