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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义释父女

柴哲态度转变,表面上看似乎有冲动冒失之嫌,近乎轻举妄动。但进一步分析,便不会 觉得突兀了。

缥缈神龙掳他到大天星寨,在柴哲来说,其中并无感恩的成份,且有被迫的屈辱感觉藏 在心头。被掳时,他正陷于骨­肉­散离家破日废的困境,缥缈神龙不由分说将他掳走,至舅家 避祸的双亲下落?罗龙文的党羽是否追杀不舍?这些事他渴望知道结果,但被掳到湖广,在 山区中一住六年,他怎能放得下?又怎能甘心?要说他存有师恩深如海的心念,毋宁说深埋 着仇恨的种子来得恰当些,骨­肉­散离,亲人生死莫辨。但要说他翻脸无情毫不眷念,那也是 欺人之谈。

追随古灵到西番,可以说全是他一个支撑着大梁,九死一生替端木长风排难解纷,到头 来端木鹰扬父子依然恩特仇报,开口就骂举手就打,甚至要返回湖广开香堂,存心要他的 命,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在司嵩指责他时,他已看出端木鹰扬有置他于死的毒念,那时他便动了一走了之的念 头,再加上古灵赠珠示警,他便知不走不行了。

弄清了沈襄的身份,听清了高、夏、云三个黑鹰会叛徒的大仁大义行径,试想,他还能 替端木鹰扬父子卖命?他是个深明事理明辨事非的人,当机立断唾弃端木鹰扬父子,决不做 职业杀手的帮凶,毅然决定护送沈襄远走高飞,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在他们养伤期间,端木鹰扬也花了两天工夫,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出了迷魂阵一般的黑石 谷,踏上了至安图牧地的方向。

安图牧地邻着黑石谷,最后一座山峰尽处,便是安图收地的东北角。这是一座三十里方 圆的高原牧地,四周山岭围绕,牧地中的林木无法生长,安图族的人不许树大在草原生根, 以免牧地被树木侵占,每年大雪光临前,放起一把火.把枯草烧光,等来年雪化后,鲜­嫩­的 牧草便会欣欣向荣。那时,可看到牛羊徜徉其间,好一处远离浊世的和平祥和神仙幽境。附 近的几座山谷,是年青男女的爱情之窝,夏秋之间,经常可以看到青年男女的亲友,在谷中 架起羊皮帐,由男女双方高唱爱情之歌,亲友们则相互唱和,就地行聘。一对爱侣则一唱一 和,徐徐进入山谷,以山林为洞房,两相燕好。双方亲友则在谷前后派人把守,禁人窥伺, 于谷口准备两匹健马,给爱侣出谷时乘坐。一对爱侣成亲后,携手歌唱而出,跨上马联辔而 回,男递哈达于女家,女递哈达于翁姑,互解腰带各系羊一头,各返己家,禀告族主之后, 由坐家僧主婚。方正式送聘礼,订正式婚期,男女点酥油灯,请坐家僧念经,称为洗帐。新 娘骑马而来,拜过佛像便算是完礼。数天后,女方的族人到来,方置酒大会亲友。有些在受 聘后久未完婚,生了子女由新娘抱来,毫不足怪。

结婚简单,离婚也容易。番人对男女关系看得极为平常,男女间稍不如意便会反目,些 须小事也会各不相让,双方走到空旷的地方,各脱下一靴,向空一抛,假使两靴落下时皆向 左或向右,两人一笑而罢,携手而回仍是夫妻。如果靴底相对,或者靴口相对,便拔佩刀在 两靴之间划上一刀,划土为界,女方返回帐篷,带了所有的物品,索回陪嫁去的牛羊牲口, 就此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儿女则由男方教养,毫无眷顾之情。

到达山谷地区的外地人,如果不知风俗,误闯爱侣们野合的山谷,或者认为谷口的坐骑 是无主马顺手牵走,那就麻烦大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番人们群起而攻,那还会好受?番人 不论男女,都带了刀,想像得到决不会仅挨两拳头就算了事,砍掉脑袋并非不可能,平常得 很。

冬天,山谷成了死谷,不会有人,尽可乱闯。

安图牧地并非是与世隔离的绝域,向南翻越五六座山,便是伊克寺草原,这儿也是从毕 拉寺通向乌斯藏的古道必经要地。伊克寺到毕拉寺,只有五日行程。

踏着漫天风雪,九个人由金宏达领先,一步步向安图牧地走去,沈公子的病与众人所受 的伤,在杜珍娘的细心调治下,大有起­色­,但谢龙韬仍不让沈公子走动,砍树枝织了一具拖 兜让沈公子乘坐,轮流拖着冒风雪趱赶。

金宏达对这一带并不陌生,岳琪亦略有所知,虽则漫天风雪视线有限,仍可从风向概略 分辨出方位。

踏入积雪盈立的冰雪平原,白茫茫天地一­色­,他们便知道已进入安图草原了。

金宏达回望模糊的黑石山区,苦笑道:“但愿黑石谷能将他们困住,不然我们仍难脱 身。”

柴哲摇摇头,大声说:“黑石山区的山都不高,算不得险峻,当他们发觉山谷可以困人 时,便会越山而过的,或者逐谷留记深道,不难出困。”

“也许他们会知难而退。”

“不会的,我知道端木鹰场的为人,他不会轻易罢手的。”高峰接口道。

“糟的是我已将偷听到的话全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能出困,便会追到安图牧地。至于 他们是否敢到噶达索齐老峰撒野,便不得而知了。”柴哲接着解释。

“可不可以不定安图牧地?”杜珍娘惶然问,她确是害怕端木鹰扬赶来。

“杜姑娘,如果不走安图牧地讨些粮食,我们便会冻饿而死,不能不走。”金宏达无可 奈何地说。

柴哲拂落飘在脸上的雪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在距安图族 的住处不远,请金兄告诉我。”

“你……”

“我要先潜入冬窝子看看是否有危险。我们停留了三天,谁知道他们是否会比我们先 到?”

“我可以伴同你前往么?”

“金兄能一同前往,小可求之不得,就此一言为定。”

近午时分,吃完仅有的一顿­干­粮,如果找不到安图族的住处,下一顿便得挨饿。大风雪 中在平原地带摸索,天地一­色­,方向难辨,是否能找得到,只有靠运气了。

安图族的冬窝子,在草原西南角一座山谷中。辰牌末巳牌初,进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由于风狂雪暴,所有的番人皆躲在帐幕中,并未派有警哨。这一带除了安图族之外,并 无外族居留,最近的一族也相距在半日程外,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争,一年四季中,皆不 用派人守望警戒,隆冬大雪期间,更用不着耽心有外人侵入。

不速之客是黑鹰会会主报应神端木鹰扬父子和他们的手下瓜牙,共有十五个人,有四个 人受伤不能走,鬼使神差地被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安图族的冬窝子。

冬窝子建在一处山崖围绕的小盆地下,共有十九座黑羊皮帐,倚崖报架起了简陋的牲口 拦,风吹不到,确是极理想的避寒之处。

端木鹰扬确是不死心,花了两天工夫,居然脱出了黑石谷,到了安图牧地的西端。他带 了三个通译,有一个已死在泉眼内,目下仍有两个熟悉番情的人。

他固执地要追沈襄,更不肯放过柴哲,要找安图族的人查问线索。他以为柴哲定然已经 过了安图牧地,往噶达索齐老峰找昆仑双圣的师兄保护,希望在柴哲到达噶达索齐老峰之前 追及。即使追到喝达索齐老峰,他倚仗人多,尽足以对付昆仑双圣的师兄。

他们并不知安图族的住处,在西面逐谷搜寻,白费了一天工夫。

这天,他们已披了一座山谷,失望地折返,再进入另一座山谷。已牌初,终于发现了前 面的十九座黑羊皮帐,不由心中狂喜。

走在前面的一名通译,也不知是安图族的冬窝子,反正见到了番人,至少可以打听一下 消息,便喜悦地说:“禀会主,前面是番人的冬窝子,这种冬帐可容纳数户,十九座帐幕, 人数必有四五百,我们去看看。”

“是不是安图族?”会主停下来问。

“不知道。”通泽率直地答,接着解释道:“须进了皮帐,看了皮帐中的摆设,方可看 出是哪一族人。”

“爹,我们要小心些,柴小狗熟悉番情,善和番人打交道。他们有一半人受了伤,也许 在此地养伤也未可知?”端木长风叫。

端木鹰扬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为父已有计划,我们先遍搜每一座帐篷,再言其 他。巫兄弟,你认得哪一座是族主的皮帐?”

第一位通泽姓巫,名统,是黑鹰会中的一流好手。

“认识,靠崖根门挂了坐家僧法器的,就是族主的帐篷,帐内面一端,必定住了坐家喇 嘛僧。”巫统肯定地答。

“我们先控制族主,再押着族主和坐家僧逐帐搜查。”端木鹰扬沉静地答,立即分派人 手,留下两个照顾伤者,自己率领了其他八个人,悄然进入管区,直扑族主的皮帐。番人再 狠,也狠不过这群杀人如麻的中原武林高手,正在无戒备之下,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突 然闯入帐中,族主的二十余名男女老少,连丝毫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族主是个年约半百的人,正与全家老少在高灶旁聊天,发现有人闯入,还来不及站起来 喝问,六柄长剑两把钢刀已三面合围,通译的沉声震耳:“大家不许动,坐在原地。谁是族 主?”

通译巫统的前面,坐着一个年轻番人,蓦地旋身暴起,伸手拔刀回头猛扑,速度相当 快,势如猛虎回头。

巫统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番人的右手,番人刚出鞘的刀脱手而飞,飞 过右面几名老少的顶门,惊得番人伏地狂叫,一个个吓软了。

巫统一不做二不休,顺势用剑把的云头“噗”一声敲在番人的右颈侧。

“嗯……”番人闷声叫,趴下了,发出两声呻吟,昏倒在地毯上。

“谁敢再反抗,他得死!”巫统大喝。

族主徐徐站起,布满横纹的黑­色­脸盘,泛出骇然而又惊怒的表情,徐徐问道:“我就是 族主,你们是些什么人?”

八个人浑身是雪,帐中温暖,但仍不除去裹头毡巾,以免露出汉人的本来面目。

“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他有事。”巫统冷冷地答。

“你们是哪一族的人?”族主问。

“你不必问,我们并无恶意。”

“你们未经许可便闯入帐来示威,还说并无恶意?你们的兵器不是我们所用的东西,到 底是……”

“我们要找人。你们是哪一族的人?”

“我们是安图族。”

巫统大喜,用汉语向端木鹰扬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是安图 族。”

“问正主儿的消息,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下一步我们得搜。”端木鹰扬也 欣喜地交待。

巫统转向族主沉声说:“我们是从星宿海绰火尔族来,追赶九个人,他们已经逃到贵族 的地境,我们要求贵族协助,将那九个人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要对不起你们了。”

绰火尔族以饶勇善战著称,安图牧地与星宿海相距非远,安图族人岂有不知之理?

安图族主脸­色­一变,脸上泛出了俱容,紧张地说:“自从降雪以来,从没有外人踏入本 族的地境,只有山南的白利族,尼牙木错族几个朋友来过。”

“你敢说谎?”巫统声­色­俱厉地喝问。

“我……我怎么敢撒谎?你……你们可以问问本族的人。”

“真的?”

“真的从……从来没……没有外人来过。”

端木鹰扬突然说:“巫兄弟,他在撒谎,他的神情分明表示有外人来过,好好套他,我 们先搜。”

巫统应了一声,向安图族主说:“你说没有外人来过,我们要挨帐搜查,如果发现你窝 藏了那九个人,贵族将会永远后悔。”

安图族主神­色­又变,无可奈何地说:“我不骗你们,你们要找的九个人,本族毫无所 知,要搜查,你们查好了。”

“你,你的妻子,带我们去查所有的帐篷,其他的人,除了小孩之外,都取下头上的毡 巾,知道么?”巫统大声叱喝。

番人在家时,毡巾仍包在头上,但不掩口鼻,脸部皆暴露在外,只有少数的人将毡巾盖 住嘴部以下,容易分辨是不是番人。

安图族主不答应也得答应,巫统向他提出严重警告,帐篷中的老少­妇­孺全是人质,留下 四个人监视,如果他胆敢反抗,或者他的族人敢轻举妄动,人质便会受到残忍的屠杀,他怎 能不答应?

搜完了十九座羊皮帐,端木鹰扬仍不死心,坚持再搜藏牲口的棚屋。

所有的番人皆听从族主的劝告,不敢反抗,全都出到帐外:站在风雪中怒目而视,群情 汹汹。

会主留在外面的同伴与受伤的人,皆在族主的皮帐中安顿,跟随族主前往搜查的四个 人,是会主、巫统、古灵,和一个叫尤世全的人。

牲口拥有两个管草料的人,草料房也躺了一个有病的番人。两个管草料的人,在族主的 示意下,取下了裹头的毡巾。

“本族的人已全部让你们看过了。”族主忍着满腔怒火说。

“先搜附近。”端木鹰扬下令。

众人在牲口棚附近搜了一遍,最后进入了草料棚。

照管草料的人,宿处便在草料棚中。番人的食住皆十分简单,住的地方无衾无褥,皮袄 向上一拉套住脑袋,往草中一钻,便可一觉睡到天亮。

端木鹰扬推开了棚门,便看到草中露出一双脚。

“这里怎么还有人?”他鹰目炯炯地问。

巫统一把揪住族主的衣襟,厉声问:“你说全族的人都看过了,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人尸

安图族主急叫道:“这人已病得快死了,等他断气就要送至谷后天葬。难道连快死的 人,都要给你们看?”

族主的长子是个身材奇壮的人,忍无可忍,愤怒地拦出,大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到底 是什么人?为何无理取闹,别以为你们胁迫我们全家,便可胡作非为了,你们如果要战争, 只消我全家老少有一个人被侮辱,本族的人便会奋不顾身群起而攻,你们决不能活着离开安 图牧地。”

巫统不得不考虑后果,果然不敢逼得太紧,便将族主放了,将族主长子的话译出。

端木鹰扬当然知道利害后果,不再计较,拨开乱草,看到了一张脸­色­苍黑的番人面孔。 这位番人气息微弱,张开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失神地躺在草中动也不动。

古灵的脸上突然涌现喜­色­,接着踏出一步,却又倏然止住,闭上了刚要呼叫的口,转身 翻动别处的草堆。

会主不再理会病了的番人,仔细地搜遍每一处可藏人的角落,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回到族主的帐篷,端木鹰扬要巫统向族主提出要求,一是认为柴哲一群人尚未赶到,因 此禁止安图族的人外出,以免番人通风报信。一是十五个人借住帐中,以便受伤的同伴养 伤。

所有的番人,一概被禁止离开番幕所在地,由会主派人在冬窝子的内口监视,不许番人 越雷池一步。

族主在刀剑的威迫下,不得不暂时屈服,立即通知同族的人,不许离开帐篷。

古灵心中有事,安顿停当,建议道:“冬窝子的四周,有树林也有可藏人的石堆,我们 必需先派人先搜一搜友近,或许可发现些蛛丝马迹呢。”

端木鹰扬自然赞同,本想派几个人四处搜查,古灵又道:“派人多了,此地无法照顾, 派四个人各走一方,有所发现再出动其他的人,尚未为晚。”

“也好,派四个人,堂主是否也穷驾走一趟?”

“属下该前往。”

“好,长风儿、文兄弟、尤副坛主,你三人随古堂主到外面走走。如遇可疑线索,不可 鲁莽大意,速来禀报。”

四人立即带了兵刃外出,古灵说:“少会主往南,搜冬窝子出口的两侧。尤副坛主往 东,文兄弟走西,本堂主搜北面谷底。”

四人冒风雪出发,古灵泰然地向北走,搜过了几处不大受人注意的角落之后,折身进入 了草棚。

管草料的两个番人,已经到羊栏去了。他掩人棚中,迅速在百宝囊中掏出一粒丹丸,弄 破腊衣,扶起病了的番人,将丹丸塞入番人的口中,低叫道:“梭宗僧格,你听得懂我的话 么?”

这位番人正是梭宗僧格,他的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只是故意僵卧而已。他自然认 得已取下裹头毡巾的古灵,苦于听不懂汉语,不住摇头。

古灵大急,拖开地上的草,用手指在地上写道:“你认识汉字么?”

梭宗僧格怎会认识汉字?伊伊哑哑说着番话,不住摇头,急得古灵抓耳挠腮。

古灵突然急中生智,先画了一个人,说:“柴哲。”

梭宗僧格听得懂这两个字,点点头。

古灵再画上一个人,指了指自己说:“古灵。”

梭宗僧格又点点头。

古灵连画了提刀带剑的十四个人,跟在代表他的人身后,用手比划着说:“我们,要杀 柴哲。”

他做的手势很逼真,梭宗僧格居然听得懂,怪眼连翻,气愤地用番语说:“你们要杀 他?你们的心像狼。”

古灵听不懂,正在焦急,暮地,他听到背面的后门传出声息,猛地旋身虎跳而起。

先前曾见过的两位管草料番人之一,正恶狠狠地像一头扑鼠的猫,挺番刀飞扑而上。

他向侧一闪,右手一抄,拔出了钢刀。

番人一刀落空,转身作势上扑,一步一步逼近,用不太流利的走调汉语说:“你们, 狼,狗!人面兽心……”

“咦!你懂汉语,不要动手。”古灵喜悦地叫。

“你要杀柴哲,不该找我叔叔,你……”

“咦!梭宗僧格是你叔叔?”

“是的,我离家三年,回不去……”

“原来你是梭宗额林沁。”

“是的,柴哲的事,我叔叔告诉我了。柴哲叫我叔叔走,他要找白利族的人帮助,不知 如何走法,在山区乱闯,无意中闯到伊克寺,被我和族主的次子在伊克寺碰上了,他已病了 好几天,我把他带回这里养病,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要找的人,柴哲是其中之一。我和柴哲是好朋友,他要到安图来,所以我要请令 叔僧格,快到外面通知柴哲,早些离开安图牧地。”

“你……你的话……”

“我的话字字皆真,请相信我。”

“这……你们汉人,靠不住……”额林沁迟疑地说。

“不管你怎么想,柴哲如果闯来,他绝对活不了。冬窝子口有人监视,你能偷溜出去 么?”

额林沁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汉人,都该死,我,我们不管你的事,你快走。”

“但柴哲……”

“柴哲对梭宗家有恩,但我不管。你们都死,很好。”额林沁说完,纵身一跳,奔出门 外去了。

古灵心中大急,跃至门口低叫道:“额林沁,信任我,把我的话告诉僧格,不然僧格也 活不成。”

“你敢杀他。安图族的人可不会饶你们。”额林沁站在远处说,他仍不信古灵。

“我们如果怕安图族,便不会来了。僧格从前是帮助柴哲的人,如果他不离开,被我们 的人认出,他活不成的。”

“你离开,我要想一想决定。”额林沁意动地说。

“他必须离开,到外面告诉柴哲不要到安图来,不然你会后侮的。我离开,你好好想一 想。”古灵说完,只好离去。

他却不知,额林沁自从在安图逗留,便失去了自由,成为安图族的牧奴,想脱身谈何容 易?要僧格逃出更为困难,既要避免番人的监视,又得逃避二人的看守,稍一失慎,便会招 来杀身之祸,风险太大,额林沁怎肯冒险?

额林沁总算有感恩之心,最后仍向僧格说了。

梭宗僧格对柴哲忠心耿耿,不顾额林沁的强烈反对,立即准备逃走.他与额林沁的叔侄 关系,安图族的人并不知道,装病也装得像,安图族的人对他毫无戒心。加以安图族目下正 受到端木鹰扬一群高手的监视,自顾不暇,怎会再留心他一个大病装死的人?

他只受了些风寒,得古灵所给的丹丸相助,药力行开,已可行动自如,便命额林沁追杀 别一名管草料的人,悄然从冬窝子后面的积雪山林溜走。

额林沁已别无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击昏了一名管草料的人,宰了一头羊割下羊腿,带 了同伴的番刀,引领着乃叔逃出了冬窝子。

大雪俺没了他两人的足迹,顺利地脱出了安图族的住处。

额林沁熟悉地势,料想从星宿海前来的人,极可能从北面来,便绕至四五里外北面的一 座山峰,藏在山腰隐秘处居高临下留意下面的动静。除此之外,他知道无法找到柴哲,不可 能到处走动,走动碰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万一碰上了监视的人,说不定会丢掉老命哩!

山峰不高,在山腰可隐约看到山下风雪草原的景象。

糟了!他两人看到了八个人,但并不是从北面来的,而是从东北角来,相距大约一里左 右,八人所走的方向,恰好是冬窝子的人口。

“是他们,我去追。”梭宗僧格叫,急向山下狂奔。

额林沁也随后急奔,冒险向下赶。

八个人果然是柴哲和其他八名同伴,实际上是九个人,只是沈公子躺在雪橇中,不易发 现而已。

金宏达和岳填都知道安图族的冬窝子座落处,只要找得到可辨方向的山峰,便不太难 找。他们在申牌左右,终于找到了冬窝子的人口。

距谷口尚有两三里,金宏达已看清了前面的山峰形影,大喜迫:“找到了,前面那座羊 角形的山角,就是安图族的冬窝子入口,天可怜见,居然给我们找到了。”

风雪太大,视线仅可及两三里,前面的羊角形山峰屹立在风雪中,山腰以下寸草不生。

柴哲立即请众人停下,向全宏达说:“金兄,我们两人先前往探看虚实。”

金宏达的腿伤仍未痊可,但已可活动自如,只是有点不便而已。真正能与人拼斗的,只 有夏五湖、云浩、柴哲、杜珍娘。谢龙韬的邪术本就不高明,燕尾镖的伤势不算轻,难以用 劲拼命。高峰和岳琪也只能赶路,动手不便。

金宏达不但挨了丘磊一刀,第一次施法时也被柴哲­射­伤了一臂,交起手来仍无法用全 劲,跟着柴哲探看动静近乎冒险,但他熟悉地势,不得不走一趟。

两人展开轻功奔向谷口,却不知有人从北面迎来。

梭宗僧格叔侄,怎追得上柴哲和金宏达?他两人见只有两个人奔向谷口,其他的人留在 雪地上,不由大惑,不知这些人中是不是有柴哲在内,未弄清之前,又不敢呼叫,只好也向 谷口奔跑,沿山麓的树林全力急赶。

等他们追至谷口,柴哲和金宏达已入谷两三里了。

“进去。”梭宗僧格横下心说。

“不,我们并不知进去的人是谁,也许柴哲并未进入,我们何不去看看停留在雪地中的 那几个人?”额林沁说,反对跟踪追入,那太过冒险。

梭宗僧格略一沉吟道:“好,去看看其他的人,不过我认为只有柴哲方敢入谷,他是个 了不起的英雄,其他的人都是胆小鬼。”

两人不再入谷,转向留在两里外的人走去。

金宏达领先而行,天­色­已是申牌末,冬季昼短夜长,而且大雪纷飞,申牌末天­色­已快黑 了。他一面走,一面说:“从前我在黑石谷练神术,曾和安图族的人小有交情。他们对我的 神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印象极深,找他们要食物探消息,当无困难。”

“金兄的神术与喇嘛的法术,到底谁高明?”柴哲信口问。

“彼此相差不远,功深者胜,喇嘛中也有出类拔萃的人,他们的练气术与拳掌,同样不 逊于中原武林的名门大派。密宗禅掌更是一绝。我们如果走犁河而下,所走的地方大多是乌 斯藏地境,遇上喇嘛的机会多的是,万一冲突起来,千万不可大意。”

谈谈说说间,到了沉寂的冬窝子入口,十九座黑羊皮帐出现在眼前,看不见半个人影。

“咦!怎么不见有人,警哨为何也不出面阻拦?”柴哲停步讶然叫,不祥的预感涌上心 头,心潮汹涌。

“安图牧地数百年没发生战争,附近的番族能和平相处,守望相助,过惯了太平日子, 平阳不放警哨的。”金宏达笑着解释。

两人疾趋族主的帐篷,金宏达领先掀开皮帐门,取掉裹头毡巾高叫道:“安图族主,还 认得故人和硕丹律么?”

帐中共有十二名老少,安图族主夫­妇­讶然站起。

“咦!你……你是和硕丹津仙长?”安图族主叫。

金宏达与柴哲举步走近,双方合掌行礼。

“族主久违了,我已不再修道,这次从中原来,带了几位朋友途经贵地,特地前来拜望 族主。”金宏达一面说,一面献上一方哈达。

柴哲也上前将预先准备好的一方­精­美红绫哈达奉上说:“我叫柴哲,和硕丹津的朋友, 一同前来拜会族主。”

安图族主的一位手下,接过族主递来的哈达,将两方粗布制的哈达交与族主,由族主回 奉两位客人。

按番礼客套一番,其他的人退至帐角,由族主陪同客人在灶旁落坐。

柴哲的目光,机警地留心各处的动静,捕捉族主和帐中老少番人的眼神变化。

金宏达喝下奉上的茶,开门见山地说:“不怕族主见笑,我们这次是落难而来的,有几 位同伴受伤生病,需要族主的帮助,打扰族主三五天,等风雪过后,再启程到乌斯藏,不知 族主肯不育方便?”

“你们还有人?不要说方便不方便的话,你知道本族是好客的,在此过冬无任欢迎,请 不必见外,贵同伴呢?”安图族主神­色­沉重地说,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笑意,笑得十分勉强。

“我的朋友在谷外,共有九个人……”

“何不请贵友人谷?外面风雪太大。”

“族主慷慨盛情,在下十分感激……”

“这样吧,请柴客人出谷请贵友前来,我准备酒­肉­替诸位接风。”

金宏达喜不自胜,向柴哲道:“柴兄弟,你在这儿稍候,我到外面去接他们来。”

柴哲淡淡一笑。站起说:“他们都走不动,还是你我两人一同前往接他们来好了。”

金宏达先是一怔,接着笑道:“哦!不错,必须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才行。”他向族主说 明受伤同伴的情形,立即告辞。出到冬窝子口,方低声问:“兄弟,你是否看出可疑的事 了?”

“金兄,你说,族主接见客人,客人是否要拜见坐家僧?”

金宏达一怔说:“咦!你怎么也懂得我们番族的规矩?”

“我能说流利的番话,自然懂得规矩了。”

“怪!确是可疑。坐家僧在后帐,即使客人不请见,坐家僧也会出来见客的。一族的大 权名义上是族主,实际却­操­在坐家僧手中,族主的客人,坐家增绝对不会不加过问的。”

“你发现族主与其他的人,神­色­上是不是流露着恐惧不安?如果我们留一个人在此,将 难以收拾。”

“你的意思是……”

“端木鹰扬先来了。”

“什么?你……”

“但愿我猜错了。你先走,我把守在谷口,向西走,我随后赶来会合。”

“但……我们的食物……”

“我们不必远走,晚间再来,我要证实是不是他们真的来了,等你们走后不久,我便可 以发动试探。”

金宏达将信将疑,他还不知道柴哲的为人,甚至对柴哲多少有些嘴上无毛做事不牢的成 见,但却不敢不听柴哲的话,怀着满腹疑云,出谷而去。

柴哲断后,目送金宏达去远,便向侧绕走,攀登右面的山脊,居高临下察看冬窝子的动 静。

果然不错,他看到冬窝子口右面的小山颠上,两个穿番装的人正向下降,伏在必须经过 的要道旁。

族主的帐篷中,有十余个人进入了左右的两座帐篷。

相距太远,看不清身影,他心中冷哼了一声,忖道:“我得先看看那两位准备堵住退路 的人。”

他将弓背上,解腰带绰在手中,悄然向下潜行。

两个伏在路旁的人,躲在两株山坡下的小树后,不住地向外探望,注意力全放在进入冬 窝子的来路上,不知身后来了人。风狂雪猛,身后的声息不易听到。

柴哲小心翼翼沿山坡下降,藉零星的树­干­与起伏的积雪山被掩身,蛇行鹭伏,徐徐接 近。

近了,接近至小树后,树下的两个人仍然毫无反应,他欺近的身法确是轻灵得声息俱 无。

两个番人并肩伏在地上不动,裹头毡巾和身子盖了一层雪花,如不移动,出入冬窝子口 的人实难发现他们。

他在树后伏下,收起了腰带。对方爬伏在地,腰带用不上。

他徐徐向前爬,突然向前疾扑而出,右手一掌拍向右面那人的后脑,右手猛向左面的人 颈子一勾。

“叶”右掌得手,右面那人脑袋应掌下搭,昏厥了。

左手不偏不倚,勾住了左面那人的颈子,真力倏发。

左面那人反应相当快,身手矫捷,颈子被扣住,本能利用左手急如制住颈子的手的脉 门,右手一撑,身子猛地翻转,反将压在背上的柴哲翻至下面。

柴哲更快,更矫捷,虎躯一挺,依然翻至上面,藏锋录出鞘,横压在对方的鼻梁上,用 汉语低叫:“安静些,不然你得死。”

原来他看到两人所佩的兵刃是剑,所以用汉语低喝,番人不会使用中原武林道的佩剑 的。

那人已无法开口说话,停止了挣扎,被贴背压在积雪中,脸都几乎全部埋在积雪内,而 且喉部被锁,想说话也力不从心。

柴哲抽回藏锋录,首先使撒下对方的佩剑,“咦”了一声,放掉扣锁对方咽喉的左手, 扣住对方的右肩井,挺身移至一旁坐起叫:“宵练剑,你是……”

那人身躯被翻转,毡巾掩住了头面,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恐惧地向他注视。

“果然是你。”他恍然地接着说。

不是别人赫然端木紫云姑娘。

“你……你怎么………一个人转来了。”姑娘结结巴巴地问。

“你们是不是想等我们回来,一网打尽?”他冷笑着问。

“你……”

“可惜令兄没有告诉你们,我柴哲是何许人物?哼,从进入西番以来,柴某从未上过 当。你以为我们会闭着眼睛往陷阶里跳么?你们来了多久了?”

“巳……巳牌左右便……便到了。”

“刚才令尊为何不下手,他藏在内帐,是吧?‘”

“家父认……认为你们……终于会自授罗网的,所……所以……”

柴哲制了她的双肩井,要用腰带捆上她的手,冷笑道:“所以要等我们全部到齐,再瓮 中捉鳖。哼!胃口太大,会胀死的。”

“你……你捆住我……”

“捆住你做人质,交换食物。”

“你……”

“我不会伤你,请放心。”

他将另一人弄醒,赫然是大个儿文天霸。

文天霸愣住了,吃惊地叫:“老天!你……你居然能毫无声息地制住了我,我……我算 是服了你……”

“你回去禀告会主,速派人将一百斤羊脯送至谷口,只许派一个人,其他的人不许离开 皮帐。半个时辰内如不送到,叫他到谷口替三小姐收尸。记住,柴某言出如山,叫会主不可 自误。”

羊脯,也就是羊­肉­­干­,秋后羊肥,大量宰杀将­肉­放下,用盐渗透以巨石压实,蒸熟、风 ­干­,便成了过冬的好粮食。番人远行,如果沿途没有地方寄宿,便得带­肉­脯做­干­粮,用力撕 来吃,极为鲜美爽口。即使这一年冬季太冷,牲口会大量冻死,那么,这种­肉­脯便是来年的 粮食。如果来年草原不发,­干­旱或瘟疫皆会带来恶运,番人便逐水草远游,剩下的牲口有 限,­肉­脯便可苟延残喘,使番人能平安度过灾荒的岁月。因此,冬季是不易尝到­肉­脯的。

“柴兄弟,你知道会主是不会答应的,你……”文天霸苦苦地叫。

“走!他不答应也得答应。虎毒不食儿,他会答应的。再说,他还有继续追杀的机会, 怎会不答应?”柴哲挥手叫。

文天霸摇头苦笑,只好依言奔入冬窝子。

柴哲带着端木紫云,疾奔谷口。

文天霸说得不错,端木鹰扬怎肯答应?加以有端木长风在旁将柴哲的为人说出,认为柴 哲决不会下毒手杀俘,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柴哲尚未出到谷口,后面追兵已到,端木鹰扬亲自领先,带负伤的人全来了,十四个人 分为两组,受伤行动不便的人在后,狂风似的衔尾急迫。

柴哲吃了一惊,挟着端木紫云撒腿狂奔。

到了谷口,金宏达正往谷口奔来,大叫道:“柴老弟,糟了!他们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柴哲惊问。

“我们的同伴全失了踪,他……们可能遭了毒手……”

“不会吧?会主已追来了,如果我们的人遭了毒手,会主刚才岂会放过你我两人。”

“会主真的……”

“快追到了,我已擒住三小姐做人质。敌众我寡,快走!”

两人向西绕山脚狂奔,半里后追兵渐近,因为金宏达曾经受了伤,不能用真力奔驰。

假使谢龙韬一行七人仍在原地等候,想脱身将难比登天。

绕过两座山脚,突然发现雪地上有不少足迹,雪花仅掩了薄薄一层,深陷的足迹仍清晰 可见。

“他们从此地走了,我们快追。”金宏达兴奋地叫。

天­色­愈来愈暗,夜幕将临。

柴哲将紫云姑娘向金宏达一推说:“你带人质先走,我阻他们一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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