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绯染心中闪过一抹诧异,哥哥识得他么?
二小姐已恢复了神情,依旧是温柔端庄模样,娇笑道:“偏生这么巧呢,二哥前几日刚从洛阳回来,这会子正在家呢。”
想起那位二哥,二小姐甚是骄傲。二哥长相俊美,又才华横溢,为人谦逊,潇洒大方,比之那表面温良实则阴险奸诈的大哥要好得多。
“那倒真是赶巧了。代我传句话与你二哥,说我明日找他喝酒。”
二小姐应了声“是”。
几人又零散说了几句闲话,后觉无趣便就散开了。因程绯尧住在行馆,程绯染想着多与哥哥能说多几句话,便让二小姐与七小姐先回杜府去。而自己随着兄长去了行馆。
路上,程绯染好奇地问:“哥哥,你认识杜府二公子么?”
程绯尧点头应道:“见过几次。那二公子倒是不错,为人潇洒大方,不拘小节,与那迂腐的定国公没有半点相像。怎么了妹妹,有何问题么?”
程绯染却是摇摇头,缄默不语。
她一向是知道他的。多少日夜,她陪伴在他身边,看他恣意挥洒文墨,月下舞剑,行事全凭自己的心性。念几此,唇畔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甜蜜笑意。
一路到了行馆,等马车停顿稳当,程绯尧便搀了妹妹一道下来,二人相伴进了行馆。
行馆造得别致繁华,却也因少有人住,略显得冷清。程绯尧的住处落在行馆中院处,站上楼阁,便能窥见安阳全貌。兄妹在楼阁之上站了一会,说了几句玩笑话。
因程绯尧身边只带了煜心,程绯染便吩咐素清回杜府拨了两个丫鬟过来,又亲自整理了兄长住屋,放了两床锦被,细细软软的,这才安心。
程绯尧直摇了摇头,好笑地望着妹妹,“你啊你,总是要这般操心。这行馆的丫鬟多得是,还怕照顾不好我么。何况,我常年征战在外,又哪里需要什么丫鬟来照料了。这打水铺床的事儿,我自己都能做得。”
“我不放心。”因先前的事,程绯染对家人是万分重视,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像是先前公主犯了咳疾,她便是连守在榻前几日,连那汤药都是她亲手熬制的。
程绯尧知晓妹妹的心思,却也无奈地道:“你这样担心我们,若是以后出嫁了,也要这般么?”
程绯染略略伤神,眼眸似乎没有了些精神,“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现在我能做到的,便都要自己做的。哥哥,你便不要再劝我了。”
“染儿!”程绯尧知晓自己是说不过她的,只能无奈唤了一声,却终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想起三年以前,自己的妹妹还是痴痴傻傻的。生活行事,都要有人照料着。不谙世事,说话又不利索,即便母亲是固宁公主,终究还是要得他人耻笑。那时的妹妹,只每日躲在家中不肯出门,连府里的下人都要欺辱她,更有那险恶的,竟推她落水。
这一次落水,害得妹妹得了风寒,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天还不肯醒。母亲哭断了肠,父亲更是长吁短叹。等他们都绝望了的时候,妹妹突然就醒了。眼里闪着灵动眸光,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他只记得那一刻,母亲是多么开心,父亲又是多么激动。而后几天,妹妹渐渐恢复了神情,又处置了那害她的罪魁祸首。每日每日跟在母亲身后,每日每日都到他屋里来探他,打理他院子大小事务。她突然就变了伶俐起来。母亲很高兴,便时常带她出门。未过多久,她便在岭南王世子喜宴上以一曲红绫舞大放异彩,成了京都之姝。
母亲愈发地骄傲,父亲的笑脸也愈发多了。可妹妹却,渐渐没了笑脸,即便是笑,那笑意也未曾到达眼底。她总是那么忧愁,担心他,担心父亲母亲,似乎他们都要离她远去一般。他也曾劝过,可妹妹却只说,哥哥,我们如今成为家人,是上天多赐给我的福气。我多怕我睁开眼眸这福气就没了。
那时,他只心疼地揽了妹妹入怀,告诉她,别怕,有哥哥在身边!
兄妹两个谈得高兴,直到落了日,程绯染才记起先前为兄长求的平安符。
“哥哥,这平安符,是今儿我去静云庵求的。”
程绯尧收了入怀,方道:“师太可好?”
“还好。只是不肯回京。”程绯染无奈叹息。
程绯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慢慢来吧。你先前的书信我已看了,皇祖母要你寻慧心师太,却也是为难你了。若是慧心师太如此轻易听你的劝,也不会不见皇祖母这么多年了。”
想起临行前,皇祖母痴痴地望着远方,程绯染不免一阵心酸。她们本是双生姐妹,感情亲厚,却无奈落到如今地步。一个深居**,一个远离俗世。她虽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却也能体会到皇祖母心里的悲伤。
兄妹两人正欲说着,茗雪却从前厅急冲冲地来了。
“郡王,国公府送了帖子来,请您赴宴。”
程绯尧收起了先前的嬉笑,却一抹冷笑:“宴席,动作倒是快。可说了有什么人去?”
茗雪却摇头道:“不曾。只是说了请您务必赴宴。”
“你去回话,说本郡王一定到!”程绯尧吩咐道,又唤来煜心,附在耳边只做轻声细语。程绯染听得不仔细,却也估摸了也七八分,只是,哥哥为何要请顾甄道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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