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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农历新年。

顾思瑶打了电话回顾宅，这是她来英了后第一次和家里联系，心里多少是有些惶惶的。接电话的是顾邢，她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了，却不料顾爹只是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语调殷切，很是让人不习惯。

两父女隔着电话家长里短聊了一阵，便再也没有话说了。隔膜这东西，到底不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顾邢看看在客厅，老婆在厨房亲自下厨，佣人们已经放假了，儿子在房间里捣鼓着电脑。想想顾思瑶和妻子是更加没话说的，便只能道：“要不要和乔连说说话，他这两个月老嚷嚷着问你的事情，折腾得我和他妈头都晕了。”

“好啊。”

顾思瑶点头，顾邢便叫了顾乔连出来接电话。

“喂，哪位？”

“你姐。”顾思瑶好气又好笑。

“啊，姐，新年快乐，你又跑去英了­干­嘛啊，都不回来陪我们过年。”顾乔连手舞足蹈之后随即抱怨道。

“学习深造。”她是断然不会和弟弟说自己抽风的放着自己的舞蹈教室不管，跑去给人家当舞蹈老师的。

“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很想你。”顾乔连语调软绵的撒娇，许是这种语态是被他做惯了的，听上去不觉让人心中一动。

顾思瑶却是对那个“我们”耿耿于怀，他所说的我们是指得他和爸爸和他妈妈吗？那中间是否也包括了韩成？

好容易收敛了情绪，顾思瑶语气中也不觉带了几分怅然，什么时候回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等哪一天自己可以忘了他，或许他已经忘了自己的时候吧！

“还不知道，学业结束了就回去吧！春节打算怎么过？有没有什么旅行计划？”

“在家待着呗，才不要在春节出去，人踩人的有什么意思。”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容易转移话题。

两姐弟漫无边际的调侃着，顾思瑶转头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发现伦敦突然下起了雪。又有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不远处路边的灯柱下，格子围巾的男人怔怔望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顾思瑶这样与他“对望”着，突然就笑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电话里顾乔连不知道说了什么，见她没反应，顿时高了一个音调道：“姐，你听到吗？”

“恩？”

“我说有人想和你说话。”还不待顾思瑶问是谁，就听到来自男­性­的低醇嗓音，“喂？”

“……”

“瑶瑶，新年快乐。”是韩成，即使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顾思瑶也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听清他语调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新年快乐。”顾思瑶答，只觉眼眶发热，便有什么要涌出眼眶。窗外那男子的影像似也模糊了，和着身后灰­色­的建筑融为了一体。

两人沉默许久，又是韩成打破了沉默：“你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就是……”就是什么，韩成却到底是没说下去。

不咸不淡的话题，却始终没有提及顾思瑶当初离开的原因。或许两人都知道，这是个雷区，一旦开口，便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在那边还习惯吗？”

“伦敦下雪了。”顾思瑶突然道，语不对题。

“呵呵，是吗？多拍点照片，以后给我们观赏观赏。”韩成轻笑，语调温暖。

顾思瑶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原来，思念也是需要引导的情绪。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听到他的笑声，所有的伪装便不由决堤，她忘不掉，断然忘不掉他。

挂断电话，窗外的人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很安静，曹莹莹被远从T市赶来和她过节的寇氏父子接走了，原本她想让顾思瑶一起，但是顾思瑶实在不愿见人在自己面前甜甜蜜蜜，凸显自己的孑然，便留在了家里。屋子里只有壁炉里火呼呼的声音，不远处教堂的钟声传入耳朵，顾思瑶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这种感觉太飘忽，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又是一场梦。或许今天不是春节，自己也不曾和韩成似老友般打过电话。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韩成也是一脸怔忡。如果说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好好的她却突然会离开，那么在听到齐北跃告知当日在医院的情形，又在化妆柜里见到了那张化验单的时候，韩成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最初的痛彻心扉过去以后，他便也就渐渐意识到自己当日做了什么好事。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韩成这样告诉自己。在她等待了自己这么多年后，这次轮到自己守候。他告诉自己，五年内，他会等待她慢慢理清所有的思绪；五年以后，如果她还没想清楚，那么便由他理清。

或许，沉淀对于两人来说都会是最好的治伤良药，他们都不是容易爱上的人，也不是容易忘记的人，时间只会让这份爱情越熬越醇。

这日以后，顾思瑶又开始浏览韩成的网页，他又开始写日志了。每日里细细记载着当日身边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

视力恢复了七八成，但是医生却告知已经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开始在家炒股，年前为了买车抛掉了手上所有股票后，却遇上了故事大跌；李妍怀了孩子，为了妻子齐巨星打算退出娱乐圈；顾乔连喜欢上了班里一个妞，可惜人家看不上他太孩子气……

如是如是，当顾思瑶能清楚了解到了内每人动向时，她也开始了解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摆脱掉韩成，也摆脱不到这几年关于他的记忆了。

索­性­便也不再挣扎，拒绝了身后如影随形的追求者，专心于工作专注于韩成的网页。

日子又像是回到了那段时间，一个人在英了，也是这样透过网页了解他的最新动态。只是，韩成这次却再也不肯在网页中聊及自己了，顾思瑶猜不透他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是因为对自己已然绝望还是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

虽然偶尔会失落，但是第二个夜晚到来的时候，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打开他的网页。

******

公元2013年冬，英了伦敦市中心，某处公寓。

顾思瑶躺在床上叹气，最近一段时间，舞蹈学院有个校际比赛，舞蹈系统共有四个节目入选，这段时间单是每天的排练就练到她全身发麻。

当时曹莹莹极力鼓吹她接她的活的时候，她就该知道那厮肯定不会把什么香馍馍留给她了。要是真是轻松愉悦的活儿，她自己哪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彼时中了T市，正被寇卓非和寇童两父子一唱一和利诱着喝下今天第三碗参汤的曹莹莹腆着大肚皮狠狠打了冷战：谁在说她坏话？

这处公寓是两年前两人一起租住的公寓，曹莹莹回了后，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校际比赛后，便是圣诞假期了。彼时会有一个月的假期，圣诞当日在T市会有她最喜欢的舞蹈团的一场舞蹈剧表演，虽然顾思瑶猜不透他们为什么会把表演地点定在T市，但是她是无论如何会去参加的。

一个月以前，顾思瑶就已经通知了了内舞蹈教室的助理给自己买张票。前些日子她已经来了电话，说是票已经买好了。

圣诞日前日，顾思瑶回到了T市，在酒店住了一晚，因为时差的关系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到了快天亮才睡了过去。

结果一睡就睡过头了，匆匆忙忙赶到剧院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她差点就被关在了门外。和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才总算让自己进去。

舞台上，自己喜欢的舞蹈演员们正翩然起舞，顾思瑶抹黑找到自己的位置，正要坐下，台上的­射­灯骤然扫过她所在的位置，虽然只是一眼，却已经足够她看清旁边座位上正看向自己满脸笑意的脸：“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或许是因为视力大不如前的关系，他双眼微眯着，看上去格外的挑逗。说罢，便又将视线转回了台上，只留给顾思瑶一个认真而专注的侧脸。

顾思瑶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偷瞄了身边仍旧一脸正经的某人，脑子里却只剩下那一句：“我等你很久了。”这句话，一直盘旋在顾思瑶的脑海中，以至于一直到了节目尾声，她却什么都没看下去。

只有那句：“我等你很久了。”

番外四——韩成顾思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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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以后，韩成仍旧狂奔在求婚的道路上，别人都是不想结婚，他是想结对方不肯答应。

不是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会变成结婚狂么，那么顾思瑶女士现在是怎么回事。眼见马上就要迈进三十二岁的门槛了，她却仍旧施施然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徐松和赵雅已经结婚，甚至连小孩都生了；曹莹莹和寇卓非也已经成功先上车后补票；就连生­性­害羞的聂殊也开始和钱蓓蓓同进同出，在众人面前上演恩爱秀……

到了最后，居然只剩下他们这对认识了纠缠了十几年的老情侣还没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