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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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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迷蒙,秦淮河默默地流动着。

这温柔乡、销金窟,如今是华灯点点,画舫双双,在那静静的河面上,闪铄明灭,随风摇晃。

夜空中,飘荡着的,是脂粉香,是美酒气,还有那阵阵丝竹,声声轻歌,以及一些个逗人的娇笑,最不堪入耳的,是那寻芳客们邪恶的笑声。

最不堪入目的,是那透自船舱窗内的成双人影,极尽缠绵,也极尽畏亵……

这,使得负手岸边,来往徘徊的一个人儿更皱眉头,这个人儿,是个身材颀长、面目俊美的黑衣少年!看样子,他来到秦淮岸边总有好一会儿了,那神态,那模样儿,不似一般的寻芳客,倒像是来找人的!

不,该说是找船,而且是找大船,不信你看,哪艘船大,他的目光就往哪儿瞧。

既是找船,又是找大船,那么,靠岸边不远便有一艘巨大画舫,他为什么不离岸上船去呢?

没别的,那只因为这样的大船,秦淮河中共有五六艘之多,他没办法知道哪一艘是他要找的。

这可麻烦下,总不能老呆在这儿­干­耗着。

忽地,他站住了,目光投向那停在河心的一艘大船上,那艘大船跟别的船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时候船船灯辉煌,正值热闹,而这艘船却是灯火俱熄,全船一片黝黑。

而且,如今是船船丝竹轻歌不绝,猜拳行令,而这艘船上,竟然静悄悄儿的,不闻一丝声息。

这是它跟秦淮河中别的船的唯一不同处,不该不同,令人起疑。

忽地,黑衣少年双目之路,闪出了两道冷电般寒芒,腾身而去,如天马行空,一掠十余丈地向河心那艘大船­射­去,好绝的身法!

当他脚刚下沾船板之时,他忽地脸一红,有了犹豫。

原来,传来了一阵不堪入耳,而又极其轻微的梦呓般声浪,这声音是来自黝黑的船舱内,而且脚下的船板直晃。

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这艘船上灯火全熄,在跟别的船上不一样的道理了!

他又羞又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他挑眉瞪眼,神­色­怕人地抬起了右掌,但,旋即,他又放下了,本来嘛,那­干­卿何事?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闷气,脚下移动,要走。

忽地,他脚下弄出了些声响,但纵有,那也该极其轻微。

但,船舱内响起了粗重话声,有人沉声发问:“谁?”

黑衣少年刚一怔,紧接着,船舱内一阵咿唔声继起,一个娇慵似病,由鼻子里发出来的话声道:“哎呀,你这个人也真是,这时候会有谁,再说,船在河心,别人也上不来呀,真是的!”

地阵轻响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黑衣少年因差而恼,一跺脚,腾身飞­射­离船。

在他离船的同时,船舱内,突起一声冰冷轻笑,笑声中透着诡诈,可惜,黑衣少年他没听见。

轻笑过后,一切归于寂静,一切不复可闻。

蓦地,又一条人影疾若流星似地­射­落船头,人影颀长,竟是那黑衣少年去而复返。

他傲立船头,目­射­威棱,眉挑凶煞,一声冷笑冲口而出:“一时不察,险些上了你的大当,如今你那番心思是白费了,还不与我滚出来!”

按说,适才脚下一声轻响都惊动了舱中人,如今那么高的话声,舱中人更该听得清晰。

岂料大谬不然,那舱中人竟似没听见-殷,静悄悄地,一丝反应也没有,这可真怪了!

虽然不闻舱中人答话,也不见舱中人现身,可是舱内悉悉——之声仍然存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黑衣少年冷冷一笑,再度开口发话:“贾玉丰,以这种无耻勾当做掩护,亏你也想得出,难不成你要等我动手相请,才肯露头么?”

舱内,除了那阵悉悉——声外,依旧不见有任何动静。

黑衣少年可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敢情你是非要我动手相请不可了,你不出来,难道我不会进去么?”

未见他作势,话才-,砰然一声,舱门已开。

舱内,空荡荡的,休说别的,就是连张床都没有,哪里还有人影?黑衣少年刚自一怔。

两线白影悄无声息地自舱中腾起,一闪而至,一袭面门,一取胸腹,快捷如电,防不胜防。

黑衣少年一惊,右掌微拾,“叭”“叭”两声轻响,两线白影斜飞而出,咚、咚,坠入秦淮河中,却不知为何物。

这两线白影刚落,舱中白影又闪,又是两线白影腾空­射­来,所袭仍是面门与胸腹。

黑衣少年这回留了神,手上也拿了分寸,出指连点,两线白影应指坠落船头,黑衣少年凝目一看,不由为之变­色­。

那是两条通体雪白的尺余长小蛇,这两条白影既是小蛇,适才坠落水中的那两条,当然也是了。

这种蛇,黑衣少年他见过一次,此蛇之剧毒,他也知道得很清楚,不由机伶寒颤,暗捏冷汗。

白影先后­射­出四条后,未再见出现,舱中那有似穿衣绑带的悉-声,已然中绝,归于寂然。

人已走,竟留下毒物害人,这手煞着不可谓不毒。

黑衣少年杀机狂炽,怒笑一声,身形刚动,忽地,他又有了发现,提高了警觉,那不是别的,而是他觉出脚下这条船,晃得比适才厉害,并且正自缓缓地往下沉。

这一着更辣、更毒!

黑衣少年神情一震,猛然提气,腾身离船,然后身形一折,向岸上疾­射­而去,他如今是明白了,可不是全明白。

当黑衣少年身起半空,距离岸边只剩五丈的时候,突然,岸上一幢屋宇转角处的暗影中,空响起一声­阴­笑:“朋友,别想回来了,回去吧!”

随着话声,由那暗影中,立时­射­出数蓬蓝汪汪的寒芒,齐集一点迎头罩向黑衣少年。

还留着这更卑鄙更狠毒的后手。

这可大出黑衣少年意外,人在空中,无处着力,毫无提防,也难闪避,既有蓝芒,那必是淬毒凶物,那么,只消中上一点,必坠入河中,哪还有生理?

黑衣少年毕竟不凡,冷哼一声,双袖猛然向下一抖,硬生生地把个身形拔高两尺。

他身形方自拔高,数蓬蓝芒已由脚下擦过,一阵轻响,完全没入河中,躲是躲过了,却是够险的!

那暗器打到,他身形腾起之际,那附近几处屋宇暗影中,闪出了几条人影,如飞遁去。

黑衣少年勃然大怒,冷哼一声:“心狠手辣的无耻匹夫,你们还想逃吗!”

双视同一展再展,闪电追了过去。

逃跑的黑影,共是三条,一见黑衣少年追赶,忽地四散分开,向三路狂奔疾窜,唯恐走慢一步。

够狡猾的,在无法分身兼顾的情形下,顾这个顾不了那个,迫一个必须得放弃另两个。

至于追哪一个才对,那就要碰运气了。

看身法,这三个人都有一身不俗功力,脚下之快,都堪称武林一流,瞬息便是数十丈。

黑衣少年杀机狂炽,怒火攻了心,他冷冷一笑,舍弃了左右那两个,直追居中一人。

两下里相隔数十丈,自然是一下追不到,一下追不到归一下追不到,可是明显得很,前面那人身法,较之黑衣少年,那是差之天地,判若云泥。

没有多久,距离已被黑衣少年那高绝身法缩短至十丈以内,黑衣少年红了眼,适时一声厉叱:“匹夫,你还不给我躺下!”

随着话声,抬起了右掌,但——

他这里掌方抬起,突然,前面那人却自动停了脚,而且,一个飞旋转了过来,是个身材高大的麻脸壮汉,他­阴­笑开了口:“慕容继承,站住!”

原来黑衣少年是慕容继承!

不用他喊,他这一突然停身,一个飞旋,已使得慕咨继承为之一怔,跟着停身在两丈以外。

“匹夫,你认得我?”

慕容继承目光逼视,问了一句。

麻脸壮汉嘿嘿笑道:“十绝之后,你阁下大名如今已沸腾武林,我要是不认得,那岂不显得太以孤陋寡闻了?”

慕容继承道:“认得我最好,匹夫,报上名来!”

麻脸壮汉一副嬉皮笑脸样儿,摇头笑道:“默默无闻的小卒,不提也罢!”

他不愿说,慕容继承也懒得再问,冷哼一声,道:“匹夫你自动停身纳命,那是……”

麻脸壮汉又摇了头,­阴­笑说道:“慕容继承,你错了,我不是为我,而是为你!”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为我慕容继承怎地?”

麻脸壮汉道:“为你好,劝你别再追,否则……”

笑了笑,住口不言。

慕容继承可忍不住发了问:“否则如何?”

麻脸壮汉­阴­­阴­一笑道:“否则纳命的不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慕容继承?”

“正是,一点也不错!”慕容继承突然仰天长笑,裂石穿云,声震夜空。

麻脸壮汉狡黠的目光一阵闪动,道:“慕容继承,你笑什么?”

慕容继承道:“你指是适才你那两名同伴,可是,你若是想等他们两个回来仗恃人多,那你就错了,慕容继承可不……”

“错的不是我!”麻脸壮汉截口说道:“我知道你慕容继承一身功,十个八个一流高手你能不放眼内,可是,慕容继承,我说是智不是力,我指的是适才也不是现在!”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适才如何?”

麻脸壮汉道:“适才在船上……”

慕容继承变­色­说道:“匹夫,适才在船上的是你?”

麻脸壮汉毅然点头,笑得下流:“正是,慕容继承,你可知道,你刚才是缺损­阴­德?”

慕容继承哪有工夫跟他罗嗦这个,寒着脸冷然说道:“少废话,我已领教过了,一着埋伏,一着沉船,可都没能奈何我,而且很幼稚……”

麻脸壮汉嘿嘿笑道:“不错,我那很幼稚,可是你不知道,在那船舱门,那只是备而不用的两着闲棋,而早就用了一着,你还蒙在鼓里!”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那一着?”

麻脸壮汉笑道:“人家是双管齐下,我却准备了三管……”

慕容继承道:“我问的是你那另一管?”

麻脸壮汉狡黠目光闪动,笑了笑,笑得好不得意:“你问那另一管么……”

顿了顿,突做惊人之语:“那另一管就是你已经中了毒!”

慕容继承一震,旋即淡淡冷笑:“我中了什么毒?”

麻脸壮汉道:“船板上的毒!”

慕容继承笑了,是真笑:“船板上的毒如何?”

麻险壮汉­阴­­阴­笑道:“不如何,一次或许有救,你不该去而复返地再去二次!”

慕容继承目光寒芒闪动,忽而沉下脸­色­:“匹夫,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好说!”麻脸壮汉笑道:“事实上你确己中了毒,而不自知,算算时刻,那毒本该才过双膝,可是你一阵激怒,一阵狂追,血脉运行的太快,如今恐怕已到小腹了!”

慕容继承道:“你以为我会信么?”

麻脸壮汉道:“信不信由你,这种事无须相强!”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我不信有人能在船板上下毒,而且让人中毒于不知不觉中!”

麻脸壮汉笑道:“而事实上,确有人能!”

“谁?”

麻脸壮汉道:“你找的是谁?”

慕容继承道:“你是说贾玉丰?”

麻脸壮汉道:“贾玉丰他昔年名号‘毒手天尊’!”

慕容继承神情一震,可有点镇定不住了:“这个我知道,但我仍难相信……”

麻脸壮汉截口说道:“最好的办法,是运气试试!”

慕容继承默然不语。突然,他身形猛-震,神­色­大变,双目圆睁,暴­射­如火杀机,“好匹夫,你真敢……”

麻脸壮汉一摆手,­阴­­阴­说道:“激怒不得,也别妄动真气,要不然,那是你自找麻烦!”

慕容继承自己明白,他血脉不畅,真力难继,这正是中毒现象,正如对方之言,激怒不得,也不能妄动真气,否则那只是加速毒­性­发作,连忙强忍怒火杀机,平心静气,沉默了一下,冷冷说道:“匹夫,我再问一句,你是何人?”

麻脸壮汉嘿嘿笑道:“现在可以说了,你打的是谁?”

慕容继承心头一震,惊诧失声:“匹夫,是你?”

麻脸壮汉点头狞笑:“不错,是我,你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慕容继承目中杀机又现,冷笑说道:“只怕未必……”

咬牙横心,他打算孤注一掷,拼出一口真气除贼。

然而,麻脸壮汉巳然看穿他的心意,嘿嘿笑道:“慕容继承,我再提醒你一句,除非你想加速自己的死期,要不然你就别轻举妄动,血仇款报身先死,那不值得!”

慕容继承机伶一颤,立刻捺下杀心,对方的话不错,报仇的反而着了别人的道人,死在仇人手里,那术令人不甘了!

何况,自己任重道远,如今也不能轻易就死!

他挑了挑眉,冷冷说道:“我不动你,你也不见得会让我活下去!”

麻脸壮汉目中凶芒一闪,大笑说道:“你慕容继承倒深有自知之明,能对你­干­什么?自己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好让你逐个上门复仇!”

慕容继承道:“那么,横竖都是一死,我何顾忌之有?”

说完,抬起了右掌,可丝毫没凝真力。

麻脸壮汉身形一颤,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嘿嘿笑道:“我还有后话,还没有杀你之心,可也得看看我那两位兄弟赞不赞成,或许,他两个要留你……”

慕容继承刚要开口,倏地,目中寒芒一闪,冷笑说道:“他俩也不会自留后患,他俩来了,一并了也好!”

适时,左右数十丈外驰来两条人影,一高一矮,疾如闪电飘风,飞掠而至,好快的身法!

是酒楼旁那瘦高灰衣老者与那­干­瘪老憎。

二人一丈内倏住身形,­干­瘪老僧一双三角眼狡黠­精­光闪­射­,深深地看了慕容继承两眼,­唇­边挂着狠毒诡笑。

瘦高灰衣老者则向着麻脸壮汉,带笑发问:“怎么样,三哥?”

麻脸壮汉嘿嘿笑道:“你三哥的那两手,何曾落过空?”

瘦高灰衣老者满意了,脸上随即浮现了狰狞笑意。

慕容继承冷眼旁观,突然开口说道:“既称你三哥,想必也是我慕容家十九年前的好朋友!”

麻脸壮汉诡笑道:“不是你提醒,我倒险些忘了介绍,真是失礼得很……”

一指瘦高灰衣老者,接道:“这位是陈今山陈八爷……”

又一指­干­瘪老僧,接道:“这位是洞庭君山,轩辕庙的住持,知非大和尚!”

慕容继承目中威棱暴­射­,逼视知非,道:“原来你就是洞庭君山,轩辕庙的主持,怪不得贾玉丰他有那产自北天山、奇毒无比的雪蛇!”

麻脸壮汉接口笑道:“慕容继承,你错了,知非大和尚的那两条蛇儿,是我贾玉丰送的,大和尚他不擅此道!”

慕容继承冷哼一声,转注麻脸壮汉,道:“贾玉丰,我问的是他二人昔年名号?”

麻脸壮汉刚一犹豫,慕容继承已然冷笑又道:“这就是昔年纵横宇内,睥睨武林的血盟十友,十九年前的天胆,如今何处去了?”

麻脸壮汉目中凶芒一阵闪­射­,扬眉笑道:“慕容继承,不用激,血盟十友铁胆豪情今犹在,且较昔年胜几分,贾玉丰告诉你就是

……”

一指老者与老僧,接道:“陈八爷是贾玉丰八弟岑非,知非大和尚是贾玉丰九弟司徒文,我三人如今都在你面前,你能拿我三人如何?”

慕容继承没理贾玉丰、冷冷一笑,转注知非和尚:“司徒文,在我恩叔神功绝艺下,你该已吓破了胆……”

“你错了!”知非和尚脸不红,嘿嘿笑道:“吓破胆的,该是你那恩叔,那夜要不是他命大,只恐他就永远地埋在了君山之上了!”

慕容继承道:“旧恨新仇,你跟贯玉丰一样,该死两次!”

知非和尚脸­色­一变,狞笑说道:“我想死三次,可惜你帮不了忙!”

慕容继承道:“你试试看……”

说着,又抬起了右掌,他心知绝难幸免,想拼着毒­性­发作,除去三贼。

哪知,他不抬掌还好,一经抬掌,立刻身形抖颤,不由神­色­大变,心胆欲裂,颓然垂手。

麻脸壮汉目中凶芒连闪,尽皆得意狂喜­色­,诡笑说道:“到时候了,慕容继承,如今你该明白方才贾玉丰为什么要等我八弟跟九弟的道理了吧,如今你真气涣散,功力难提,就是有孤注一掷拼命之心,也是无能为力了!”

慕容继承恍然大悟,明白是明白了,恨也把三贼恨到了极点,无非是如贾玉丰所说,如今他已真气涣散,功力难提,无能为力,只有任人宰割了。

他没说话,但双目尽赤,那神­色­委实怕人!

麻脸壮汉嘿嘿一笑,可难掩心惊胆颤:“如今贾玉丰也可以让你看看庐山真面目了!”

用手往脸上一抹,手中多了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之后,是张浓眉凶鼻,满脸横­肉­,一股子凶残摹戾的脸。

慕容继承深深地看了他两眼,道:“贾玉丰,我看清楚,也记清楚了!”

贾玉丰­阴­笑说道:“对,看清楚些,也记清楚些,否则阎王老子那儿难告状,八弟、九弟,你两个说,这小畜生该怎么办?”

慕容继承勃然暴喝:“匹夫,你敢……”

贾玉丰截口笑道:“骂你怎么样?你不也只有听的份儿么?”

事实如此,慕容继承也只有听着,却把人莫可奈何!

慕容继承身形暴颤,目毗欲裂,­唇­边渗出血丝,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但……这种滋味比死都难受。

贾玉丰嘿嘿笑道:“八弟、九弟,答我问话!”

岑非尚未答话,知非和尚目­射­狠毒,突然说道:“以牙还牙,以他恩叔对付十弟之道,还治这小畜生之身,那该是最恰当不过了!”

好毒!

贾玉丰满脸横­肉­一抖,刚要点头。

慕容继承忽地厉声叫道:“司徒文,慕容继承可杀而不可辱,我割剐由你,倘若你敢点我残|­茓­,废我武功,我……”

知非和尚嘿嘿笑道:“慕容继承,你能怎么样!”

慕容继承咬牙说道:“慕容继承我死为厉鬼,也要找你……”

“不过如此?”知非和尚大笑说道:“那我司徒文不在乎,要找我索命的冤鬼,也不只你慕容继承一个,屈指算算,那难以数计!”

慕容继承道:“司徒文,那么你就试试看!”

“你怕我不试?”知非和尚­阴­­阴­一笑,目­射­凶残,嘴角噙着一丝狠毒,随着抬起了右掌。

他抬起了右掌,慕容继承也刚要有所行动。

突然岑非冷然开了口:“九弟,且慢,我还有话说!”

知非和尚沉腕收掌,道:“八哥还有什么话说?”

岑非­阴­笑说道:“仅废去他一身功方,那未免太便宜了!”

这还便宜,那不便宜的不知要如何了!

贾玉丰Сhā口笑道:“那么,以八弟之见?”

岑非­阴­­阴­笑道:“让他学学古驼子,我要看看谁还能挽救他!”

他是要把慕容继承断腿挖目。

慕容继承遍体生寒,不由为之机伶一颤,尚未开口。

知非和尚已然说道:“八哥,没了招子没了腿,依然可以……”

岑非道:“我没忘,也早想到了,比古驼子多一样,齐肩卸下他两双手,看他能够有多大用处!”

慕容继承双眉高挑,发梢直欲上冲,他刚要开口,贾玉丰突然仰天哈哈狂笑,连声说道:“好,好,好,到底还是八弟行,到底还是八弟这主意好,我是举双手赞成,九弟,你呢?”

知非和尚将头连点,狞笑说道:“我自叹不如,那还有什么话说,三哥,由谁动手?”

贾玉丰道:“轩辕庙损失不少,打破饭碗,断了财路,自然该由九弟你下手,也可让你消消心头之恨!”

知非和尚大笑说道:“多谢三哥,我敬遵令谕!”

笑声忽住,双目怒­射­狠毒,神­色­狰狞,举步走向慕容继承。

慕容继承一身傲骨,哪堪受辱!陡地挑眉嗔目厉喝:“匹夫,慕容继承十绝之后,岂容你等玷辱,少爷我自己会死,轮不到你等下手……”

话落,牙关用劲,夹着舌头猛然咬下……

适时,夜空中陡起沉喝:“慕容继承,使不得!”

两条人影似电,如飞­射­落两丈内,人是夫子庙前那摆摊儿算卦的与卖药的土老头。

慕容继承一怔,松了牙关,舌头已经出了血。

三凶也勃然­色­变,一惊退身,聚集一处。

贾玉丰首先冰冷发问:“两位是……”

显然,他并不认得来的这两位人物!

算卦的淡然一笑,道:“阁下不认得我二人,对三位,我二人却是如雷贯耳,久仰大名,不信听听看……”抬手一指点着接道:“金陵城中首富甄三爷,镇江绸缎庄老板陈少爷,那位则是洞庭君山轩辕庙的住持,知非大和尚!”

一点不差,是全认得,全晓得!

贾玉丰神情微松笑道:“看来,甄某人眼拙,也失礼得很,再动问一声,二位是……”

算卦的截口笑道:“我二人一个是夫子庙前摆摊儿的,一个是夫子庙前卖草药的,跑江湖,混饭吃,甄三爷日后多照顾!”

“岂敢!”贾玉丰呵呵笑道:“甄某人昔年也是江湖人,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江湖朋友,重的是义,能得相逢便是缘,二位日后有事,只须招呼一声!”

挺豪迈的,既爽朗,又慷慨!

可也狡猾得很,这时候,­干­这种事,让人家撞见,已难掩饰身份,只有直认昔年也是江湖人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管日后如何,如今话说得漂亮些,攀攀交情,总是好事。

算卦的他连忙拱了手:“久闻甄三爷轻财重义,广交武林朋友,慷慨豪情不亚武林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算卦的这里先谢了!”

贾玉丰也忙不迭地还了一礼,笑了笑,道:“甄某人敢问二位来意……”

算卦的一指慕容继承,道:“这位目前欠了我一卦钱,也欠了卖草药的一帖药资,我两个踏遍了金陵城,只以为他开溜了,却不料……”

慕容继承一时弄不清楚这两位是敌是友,轩了轩眉,没说话。

这神­色­,可落在岑非眼中,他冷冷一笑,目注算卦的道:“阁下,彼此都是江湖上混的,有道是:‘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真人面前无须说假话’,阁下何必……”

“好话!”算卦的截口笑道:“多谢陈八爷明教,陈八爷好一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假话人人会说,只要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

这几句话听得三凶神情一震,微微­色­变。

贾玉丰强笑说道:“一面之交也是朋友,阁下适才说的好,彼此都是江湖上混的,日后靠朋友的时候不少,这小子跟我三人有点小过节,可是只要阁下实话实说,甄某人没有不可方便的!”

十足的老江湖,说话够厉害的!

可是算卦的也不是省油灯,为人算卦,靠的就是一张嘴,要说要嘴皮子,不会比任伺老油子差。

他带笑拱手,道:“三位招子雪亮,都是明眼人,那么,算卦的不敢再在三位面前弄玄虚,只好实话实说了……”

又抬手一指慕容继承,接道:“他跟我二人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我二人曾发誓誓必手刃此人,是故,想请三位……”

岑非冷冷说道:“二位知道自己,怎不问问别人?”

算卦的一怔,说道:“怎么,莫非三位也跟他……”

贾玉丰皱眉笑道:“实不相瞒,我三人不但仇恨不亚于二位,便是誓言也跟二位一样!”

互逞机锋,斗上了!

算卦的“哦”了一声,也皱了眉:“这倒出我意外,那就麻烦了?”

岑非道:“我却以为很简单得很!”

算卦的道:“算卦的愿闻高明?”

“那好!”岑非道:“事有先后,物有本末,该分个先来后到!”

算卦的扬眉笑道:“我明白了,陈八爷是不愿……”

岑非截口道:“倘若阁下换了我三个,阁下愿意么?”

算卦的笑道:“这么说来,那还是麻烦!”

岑非道:“怎么?”

算卦的道:“我二人是非要他不可!”

岑非眼中凶芒一闪,冷笑说道:“那仍很简单,二位不妨要要看!”

算卦的双眉刚挑,贾玉丰连忙拦口:“彼此是朋友,为这点小事不愉快,那有伤朋友和气,后日大家如何见面?阁下以为对么?”

算卦的道:“不惜,还是甄三爷见识高人一等!”

“好说!”贯玉丰道:“甄某人有个拙见在此,只要二位点头,这件事便迎刃而解!”

算卦的道:“甄三爷指教,我二人洗耳巷听!”

贾玉丰道:“慕容继承落在我三人手中,是死,落在二位手中,也是死,横竖都是死,由谁动手都一样……”

顿了顿,道:“甄某人做主,把他交给二位……”

岑非与知非和尚同是一怔,岑非震声说道:“三哥……”

贾玉丰冲着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不过,甄某人有个条件……”

算卦的截口说道:“甄三爷且请说说看,只要三爷肯把慕容继承交给我两,只要我俩能力所及,算卦的是无不点头!”

贾玉丰笑了笑,道:“慕容继承交给二位之后,是割是宰,甄某人不敢过问,可是,二位要当着我三个的面下手行事,如何?”

原来如此!

算卦的目中­精­芒一闪,大笑点头:“算卦的欣然从命,行,算卦的敢与甄三爷一言为定!”

贾玉丰笑道:“甄某人由来说一不二!”

算卦的笑声忽住,略一沉吟,道:“甄三爷,承蒙成全,我两个感激不尽,不过,算卦的在没动手之前,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爷俯允!”

贾玉丰带笑说道:“阁下只管说,能点头的,甄某人无不照办!”

算卦的淡淡说道:“算卦的两个,虽是走江湖,混饭吃,可也薄有虚名,一向自命英雄,报仇,要报得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慕容继承他与我两个虽有深仇大恨,但算卦的不愿在他毫无抗拒的情形下,杀一个不能还手的人,所以,算卦的请甄三爷高抬贵手,赐下那独门解药,先解去他所中之毒,给他个放手一搏的机会,算卦的要让他死无怨恨。”

这-番话厉害,慕春继承听得目光闪动,大为气恼,可也暗暗心折,三凶却听得丑脸发热,面有愧­色­。

知非和尚两双眸子滴溜一转,尚未说话。

贾玉丰已然强笑说道:“阁下英雄胸襟,豪杰本­色­,令人敬服,甄某人事当从命,无如……”

笑了笑,住口不言。

算卦的目光深注,含笑问道:“怎么,甄三爷莫非有困难?”

贾玉丰点头笑道:“不错,甄某人的确有不得已之苦衷……”

算卦的道:“甄三爷莫非怕-旦解去慕容继承所中之毒,他会对三位有所不利?”

是一句好话可带着刺儿。

贾玉丰那满是横­肉­丑脸,为之一红,­干­笑说道:“阁下想左了,甄某人三个,至少比两位多一个帮手,我是为二位着想,唯恐慕容继承……”

“谢甄三爷好意!”算卦的合手一拱,截口笑道:“那不劳甄三爷担心,倘若我二人仇报不成反折在他手中,那是我二人学艺不­精­,断不敢对三位……”

贾玉丰脸­色­一变,道:“阁下,恕甄某人大胆,直说一句,那是匹夫血气之勇,阁下明智高土,怎么会有这种……”

算卦的笑道:“倘若这是匹夫血气之勇,那为他解毒之举,岂不是更显得可怜么?”

“不错,那还为慕容继承解的什么毒?”

贾玉丰脸­色­又复为之一变,­阴­笑说道:“甄某人再提醒一句,慕容继承一身功力,可是……”

算卦的道:“算卦的明白,他功力高绝,放眼天下武林,鲜有敌手?”

贾玉丰笑道:“那么阁下……”

算卦的淡淡笑道:“倘若没甄三爷那高明施毒手法,我二人这个仇,不仍是要报么?算卦的说过,学艺不­精­,死而无怨!”

知非和尚脱口说道:“你阁下死而无怨,我三个可……”

“对,抱歉之至!”算卦的击掌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怎么忘了三位!大和尚,这样好不?宁让他们城门失火,万莫殃及池鱼,三位掷下解药后,请尽管走路,算卦的一定等三位走远后再为他解毒,如何?”

知非和尚脸涨得通红,三角眼中凶芒暴­射­,只说不出话来,挨了一顿讥讽,确实够他受的!

都是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作怪,被人撞见好事,怕走漏了风声,更对算卦的跟土老头儿有点儿高深莫测,否则以三凶昔年作为,早就动手了。

知非和尚哑口了,冷冷说道:“­性­命交关,多年产业也挣来不易,用不着怕丢人,我实说一句,倘若阁下二位不敌,再让他找到我们三个门上……”

算卦的笑道:“还是陈八爷说得老实,也思虑周密,我怎忘了三位还有偌大产业,远走高飞不得,也丢弃不得……”

岑非脸­色­一变,冷笑说道:“事实如此,陈某人不愿否认,阁下怎么说?”

算卦的不愠不火,毫不在意,淡淡笑道:“不怎么说,还是希望甄三爷能掷下解药!”

岑非脸­色­再变,却仍自强忍,道:“阁下别忘了,人是我们三个交给阁下的!”

算卦的笑道:“算卦的哪敢忘?甄三爷由来是况一不二!”

岑非道:“但那个条件?”

算卦的道:“那条件,算卦的并没有不点头!”

岑非-怔哑口,但旋又说道:“可是,阁下要先解去他所中之毒,那办不到!”

算卦的笑道:“这条件,我是跟甄三爷谈的!”

岑非道:“我三哥,他也没答应!”

算卦的淡然一笑,转注贾玉丰:“是么,甄三爷?”

贾玉丰嘿嘿­干­笑,道:“阁下,是诚抱歉,甄某人不敢……”

算卦的一笑截口,道:“没关系,甄三爷既不答应,算卦的我不敢相强,这样好了,算卦的我两个自己来……”

贾玉丰笑道:“阁下,这毒,非甄某人那独门解药不可!”

算卦的一指土老头儿,笑道:“甄三爷忘了,我这位同伴,是既悬壶又卖药!”

贾玉丰神情一震,旋即笑道:“阁下,甄某这个毒,可是乱投药石不得,不但毒解不了,甚至于还会……”

算卦的截口笑道:“那不劳甄三爷烦心,我这个同伴,平生活人无算,他有十成把握,准保是对症下药!”

贾玉丰神­色­­阴­晴不定,狡黠目光转注土老头儿,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笑问:“这毒,朋友能解?”

土老头儿这时开了口,老眼一翻,话声冰冷某人:“你要不要看我老人家试试?”

贾玉丰目中凶芒一闪,道:“甄某人有心要看看,只是甄某人为朋友担心!”

土老头儿道:“怕我解不了毒丢人?”

贾玉丰笑道:“好说,事实如此,甄某人不愿否认!”

土老头儿冷冷一笑,将手探入了怀中:“那么你就看看,区区‘散功散’难不倒我老人家。”

慢吞吞地摸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寸高玉瓶,就要拔塞子。

凶狠神情猛震,勃然­色­变,贾玉丰再也镇定不住,目中凶芒暴­射­,厉声叫道:“朋友,既知甄某人‘散功散’,当非无名之辈,两位究竟是……”

土老头儿冷冷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真(甄)某人,假(贾)某人,这年头,真(甄)就是假(贾),假(贾)便是真(甄),真(甄)假(贾)都成了一回事了!”

说着,已拔出瓶塞,径自走向慕容继承。

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凶为之心惊­肉­跳,贾玉丰一声厉喝:“朋友,你与我站住!”

土老头儿老眼一翻,停了步:“­干­什么?”

贾玉丰冷笑说道:“甄某人走眼,没想到二位竟是有心人,答我最后一问,你两个究系何人,须知甄某人……”

土老头儿冷哼一声,截口说道:“贾玉丰,少装蒜吧,我叫褚一飞,他叫呼廷灼,剩下的,你三个自己用脑筋想想好了!”

三凶闻言身形剧震,贾玉丰神­色­一转狰狞,厉笑说道:“真个走眼,真个走眼,我道是谁,原来是‘神州六奇’中的两位,‘青囊叟’褚一飞,‘铁嘴君子’呼延灼……”

褚一飞一翻老眼,道:“你知道就好,既知是我,就该知道你那区区散功散之毒,难不倒我,现在看着我试!”

贾玉丰机怜一颤,道:“褚一飞,你敢!”

褚一飞冷笑说道:“你知道我褚一飞敢不敢,你们血盟十友那块招牌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了我们几个!”

又待举步。

“慢着!”贾玉丰欺身向前,别看他身躯魁武,动起手来可是疾若闪电,迅如飘风,他伸手一拦,道:“褚一飞,先答我一问,一穷双残、医、卜、酒,一向联袂江湖,形影不离,今夜为何……”

褚一飞咧嘴一笑,道:“贾玉丰,在我老人家面前少来这一套,告诉你也无妨,你尽管放心,今夜只有我两个在!”

贾玉丰丑脸一红,刚要张口。

褚一飞紧跟着一句:“贾玉丰,你问完了么?”

贾玉丰狞笑点头:“问完……”

“了”字未出,褚一飞身形突闪,滑溜如灵蛇,一闪便到了贾玉丰身后,同时扬起沉喝:“慕容继承,机会难得,张嘴!”

慕容继承一身傲骨,哪肯受人施惠?他神­色­冷冷,刚一抬头,褚一飞一只左掌已搭上了他的下巴,两指微一用力,拨开他的嘴,趁着右腕微振,小玉瓶口红光一闪,飞投慕容继承口中。

然后塌肩滑步,要躲开身后袭来那歹毒霸道的一招!快是够快,无奈,仍晚了一步,“嘶”地一声,一只右衣袖己被贾玉丰齐肩扯下,再差一发,那只右臂就别想要了,险极!

褚一飞横窜数尺,忙中有错,恰好落在岑非与知非和尚面前,这二凶早就跃跃欲动,这时同扬厉喝,就待出掌,

突然,贾玉丰惊呼震天:“八弟,九弟,姑且饶他此遭,快走!”

二凶猛然醒悟,一哆嗦,沉腕收掌,急急抽身。

可是,大迟了——

蓦地,一声冰冷怒笑撼人心神:“匹夫,还想走么?”

慕容继承长身而起,双掌并举,一抓一收,已然腾起的三凶身形忽地一顿,紧接着倒­射­而回。

慕容继承杀心早起,冷哼一声,双掌再展,迎着那三颗大好头颅,功疑十成,虚空拍出。

下手绝情,他是存心不留活口。

看看三凶就要应掌毕命,适时,一声轻叱起自夜空:“慕容继承,你给我住手!”

话落人至,一条娇小人影划空­射­落,皓腕抬处,那纤纤玉指指的是慕容继承身后命门大|­茓­。

来人身法快,手法高,令人不能不躲。

慕容继承只有先求自保,顾不得再杀三凶,一沉腕,身形飞旋,一掌电旋而出,他有心与来者硬拼一掌。

砰然大震,劲气飞扬,罡风四溢,慕容继承血气翻腾,退了两步,来人也同时飘落地面。

是谁有这高功力?慕容继承心神震动,目光投注处,不由一怔,脱口一声:“又是你……”

不错,正是那美姑娘,神秘的黑衣人儿,她面罩寒霜,高挑黛眉,圆睁着美目,冷然点头:“是我,怎么样?”

慕容继承尚未说话,三凶掌下余生,惊魂甫定,闷声不响,悄悄地要溜,只是,身形刚动,美姑娘陡扬轻喝:“你三个给我站住,没有我的话,一个不许走!”

三凶还真听话,身形一震,一个也不敢再动。

褚一飞与呼延灼互投诧异一瞥,都没开口。

当然,这时便只有光冷眼旁观,才是正理!

适时,慕容继承开了口:“你又来­干­什么?”

“找你!”

答得好!

“找我­干­什么?”

“救人!”

答得更好,也­干­脆!

慕容继承目中寒芒一闪:“救谁?”

黑衣人儿冷冷说道:“救那你所要杀的罪不足死的人!”

“罪不足死?”慕容继承抢手一指三凶,冷笑说道:“你知道他三个跟我何仇何恨?”

照说,当年事知之者甚少,黑衣人儿不会知道,也不该知道。

岂料,她竟然点了头:“知道,仇恨起于十九年前贺兰山上!”

此言一出,不但慕容继承几疑眼花耳误,便是三凶也齐齐­色­变,诧异欲绝,慕容缮承惑然说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儿道:“那你管不着,只问你我说的对不对?”

慕容继承点头说道:“对,没错,我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儿以牙还牙,针锋相对,道:“我再说一句,你管不着!”

慕容继承双眉一挑,厉声说道:“你说不说?”

黑衣人儿娇靥一仰,道:“不说,你要怎样?”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你要知道,这儿不比酒楼!”

黑衣人儿道:“哪儿都一样,凭你慕容继承,还奈何不了我!”

慕容继承­唇­边浮现一丝冷酷笑意:“那么你何妨试试!”

说着,抬起了右掌。

黑衣人儿,她视若无睹,道:“酒楼上已领教高明,你不见得怎么样!”

慕容继承道:“莫忘了,那是平手,和局!”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你仔细想想,那第二招上,我动了没有?”

慕容继承一震说道:“那是你的事……”

黑衣人儿截口说道:“你也该知道什么叫作让,我不要你领情,我要你知耻!”

慕容继承玉面一红,继而一片煞白,白得没了血­色­,白得怕人,身形一阵轻颤缓缓垂下右掌。

这几句话,说来轻松平淡,可听得褚一飞、呼延灼与三凶等五人,惊心裂胆,魂摇魄荡。

慕容继承一身功力已然鲜有敌手,所向披靡,仅逊宇内三五人,如今,竟有人比他还高,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子。

有人功力比慕容继承高,那不足为奇,奇就奇在这功力出自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人身上。

尤其,是出现在一个姑娘家身上!而,偏偏她又陌生得很。

沉默了一下,慕容继承突然厉声说道:“你既知他三人与我何仇恨,为何还出手阻拦?”

黑衣人儿道:“那不难说明,因为他们跟我也有仇!”

三凶为之一哆嗦,脸上变了­色­!

慕容继承一怔说道:“什么仇?”

黑衣人儿答得冲人:“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你也管不着!”

就凭这一句,慕容继承可也就无可奈何她。

他挑了挑眉,道:“我明白了,你是要自己杀他三人?”

黑衣人儿道:“你自作聪明,我没有杀他三个的意思!”

三凶心头为之一松,可是,既称有仇,却没有诛仇的意思,这又是怎么回事?连褚一飞与呼延灼也满腹狐疑,莫测玄奥。

慕容继承他更是糊涂,一怔说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人儿道:“很简单,他三个罪不足死!”

慕容继承怒声说道:“他三个罪不足死,谁才罪足死?”

“元凶!”黑衣人儿只说了两个字,答得很简单!

慕容继承道:“那是你的仇,你的恨,在我的仇,我的恨来说,他们就是元凶!”

说得好,似乎的确如此!

谁知,黑衣人儿她摇了头:“不,你的仇恨也一样!”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你既知十九年前贺兰山事,就当知道十九年前贺兰山上,下手狠毒,横施凶暴的是他十兄弟!”

“不错!”黑衣人儿这回点了头:“这我承认,是他们下的毒手,可是,你可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背后仍有­阴­谋­操­纵人?”

三凶机伶一颤,互相交换了一瞥异样目光。

慕容继承道:“我不信!”

黑衣人儿道:“这是事实,不信你尽管问他们!”

慕容继承他自然不会轻信,也难怪,十九年前的惨事,这仇恨,是他那生身之母及义父告诉他的,哪还会有错?

慕容继承冷然转注三凶,森冷目光逼视毒手天尊:“贾玉丰,你答话,是真是假?”

这叫贾玉丰如何回答?说真吧,他那老主人饶不了他,说假吧,他三人就难活过今夜。

他刚一迟疑,黑衣人儿又冷然说了话:“贾玉丰,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有半句不实,别说他要杀你,我也要改变初衷了!”

这要了命,贾玉丰本来已到­唇­边的一句避重就轻的答词,被吓得立刻又咽了下去,索­性­闭口不言。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贾玉丰,横竖都是一死,多活一天可是一天!”

贾玉丰面无人­色­,只是不说话。

慕容继承陡挑双眉,一声冷喝:“贾玉丰!”

贾玉丰身形一颤,脱口说道:“是真!……”

黑衣人儿一笑截口:“慕容继承,如何?”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这有可能是他贪生怕死……”

黑衣人儿变­色­叱道,“慕容继承,你是强词夺理!”

慕容继承道:“何谓强词夺理?手沾血腥是他十人,难道还不该杀?”

黑衣人儿道:“什么叫手沾血腥,他十人手上沾什么血腥?”

慕容继承道:“我那生身之母断去一臂,这叫什么?”

黑衣人儿未答,反问:“断去令堂一臂,是他三个么?”

慕容继承道:“是他十人之首,皇甫嵩!”

黑衣人儿道:“这就是喽,与其他几人何关?”

慕容继承-怔哑口,但旋又冷呼说道:“那么他十人毁先父之棺木,渎冒先父之遗体,这行径,是否令人发指,是否该杀?”

黑衣人儿淡淡说道:“那不仅是毁了一具空棺而已,可曾渎冒了令尊的遗体?”

慕容继承怒声说道:“倘若那不是-具空棺呢?”

黑衣人儿道:“事实上,那的确是一具空棺!”

慕容继承火又加了三分:“有此心念,便该诛绝!”

黑衣人儿道:“未成事实,罪不足死!”

慕容继承陡挑双眉,厉声说道:“那么,我恩叔那挖目之仇、断腿之恨,又怎么说?”

黑衣人儿答得平淡:“那应该由令恩叔自己雪报!”

慕容继承道:“侄服叔劳,那有什么不对?”

黑衣人儿道:“可也该找那下手令恩叔之人!”

慕容继承道:“你怎知不是他三人?”

黑衣人儿冷笑道:“别欺我,十九年前事,要找该找皇甫嵩!”

慕容继承哑口无词以对,半晌始又挑眉说道:“如我今夜非杀他们不可呢?”

黑衣人儿淡淡说道:“有我在此,你就杀不成!”

慕容继承道:“我偏要杀!”

黑衣人儿道:“我就不许你杀!”

慕容继承道:“撇开十九年前事不谈,你可知今夜他三人……”

“我知道!”黑衣人儿道:“那是出于自卫,情有可原,谁叫你找人家的?”

慕容继承怒笑说道:“好一个出于自卫,你可知道,我不找他们,他们也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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