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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点15分。

扭~出来得早了,还得再等五分钟……

视线回到马路上,几辆车子飞速驶过。在眨眼间留下一截又一截闪电般的黑影。迷离的光出乎意料外的刺眼,看得人脑袋都生疼生疼的。我索­性­闭上眼睛,一边静静听着马路上车辆断断续续的轰鸣,一边暗暗计划高考后的小日子:租的房子已经订好了,老爸老妈前几天给我户头打了一笔钱,奢侈的本金也够了。只要挺过高考的三天,以后就是我的世界了!

夜风凉凉的,吹在皮肤上会令人微微发抖。耳朵传来几声车子的引擎响,继而陷入深深的寂静中。我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边咧着嘴巴边一个劲地数绵羊,约莫数到八百左右,一阵强风吹过,耳边迅速充斥着草木摇晃的“哗哗”声。

脑子有那么几秒钟的当机,然后我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如果说刚才近乎死寂的十几分钟是恰巧没有车子经过的话,尚且可以解释——但是校门口正对马路,方圆十米都没有一棵树……

……幻听?

我在心里絮叨着,慢慢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黑暗,­干­脆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努力透过眼缝分辨了半天,瞳孔猛然一缩,眼睛睁大,一只手迅速按在半张的嘴巴上,拼命抑制住嗓间的惊叫。

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什么了!?

漆黑如墨的四周,我正被包围在无数枝节扭曲、古怪畸形的枯木中。如老人­干­瘪皮肤般裂开的树­干­上相互缠绕着许多零落破碎的白­色­布条。与枯木凋零样子完全不同的野草却反常地茂盛,长得高至膝盖。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同时露出隐匿其中的数不清的破败坟墓。

乱葬岗!?

“天啊……我不用高考了……”我口齿不清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又猛地敲自己的脑袋,“啊呸!抓重点!”虽然,刚才看见这些景象,联想到“我穿了”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

可是,现在仔细看来,我应该思考的问题应该不是高考,而是小命……吧?

咽咽唾沫,我只感觉浑身不舒服。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卷了过来,野草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挥舞着,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女人的哭声。

女鬼吗?我脸部表情近乎凝固般惶恐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全身都僵硬了,冷汗不住地往下淌,划在脖子上感觉怪痒的,却不敢抬手去擦。乱葬岗一定会有女鬼,女鬼一定是哭着的——多狗血的剧情啊,怎么就轮到我身上了呢?接下来该不会我一回头就看见……

“啪!”

突兀的声音自脚后跟响起,我就如同被雷劈过般定在了原位。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也停了,胡乱挥舞的野草也停止了摆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毕竟在乱葬岗,能被人踩到并发出“啪”这样清脆声音的……呃,我该不是踩到了死人的骨头……吧?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背后的地上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咔嚓”声,我的瞳孔因恐惧缩成了一点。冷汗已经不流了,但全身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拭过了皮肤,恶心得让我差点尖叫。

不是……那啥,这应该是梦吧!这一定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压力太大了啦!闭眼睛闭眼睛闭眼睛啊!!我在心底大声咆哮着,但身体就像被定住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一种发自骨髓的麻木感自脚底窜到头发梢,一个­阴­森粗糙得如同尖指甲刮过沙玻璃一样的声音在贴近右耳的位置颤巍巍地传来:“喂……你踩得我的小指骨头好痛啊……”

脑中的某条神经线“啪”一声断开,我只感觉眼前一黑,便“轰”地向后倒去了。迷糊中,只感觉自己狠狠砸在了一堆硬物上,浑身铬的发疼,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蚊子叫大小的哀鸣,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如果我知道小说里那些穿越文的幸福生活都是杜撰的话,我一定不会沉迷在穿越的剧情中乐不思返;如果我知道这世上有比高考更恐怖的东西存在的话,我一定不会再高考前一天拼命念叨“让我穿吧让我穿吧”;如果我知道那个传说中比高考更恐怖的东西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睁开眼睛。

但事实证明世上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所以我恢复意识后做的生平第一蠢事就是睁开双眼,并迅速对上了一双没有焦距的完全泛白的瞳孔。

“鬼啊……”我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嗓子,双眼一翻,再次失去意识。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渐渐苏醒,却没敢再睁开眼睛。四周十分安静,如同我刚出现在这里时一般死寂。空气凉飕飕的,感觉有薄薄的雾打在身上,冷得让人禁不住发抖。我就那样僵硬着身体躺在原地装死,背部肌­肉­又酸又痛,好像硌了什么在下面一样。

脑中一个机灵,闪过无数恐怖的信息:貌似我向后退时踩到死人骨头了吧?貌似那个死人骨头说话了吧?貌似我被死人骨头吓晕时是向后倒的吧?貌似……

冷汗像瀑布一样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阿弥陀佛……该不会,我背后硌着的,就是那个死人骨头?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柔柔弱弱的好像童音,却听得我毛骨悚然:“恩?你们看,这个生灵好像醒了,流了好多的汗啊。”

童音,是小鬼吧?听说妖魔鬼怪里小鬼一般是最恐怖的,那个啥,­阴­气重……不对,重点是小鬼说的话——‘你们看’,你们?这里到底有多少鬼啊!?

有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语气中略带笑意:“应该是做恶梦了,呵呵,谁叫你昨儿吓唬人家的。”

童音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哈啊哈啊,可是,我也是好奇嘛!这么多年没有生人闯进来,我都快忘了他们的味道了。”

生人的味道!?

我的心猛地揪到了一块,渗出的冷汗被吓得缩回了皮肤。随即感觉到一个滑溜溜湿嗒嗒的东西顺着我的额头来回磨蹭,那触觉就好像是沾着恶心粘液的舌头。缩回去的冷汗再次汹涌,Oh 买嘎……我的心跳好像快停止了……

“奇怪,我在帮她擦汗,她怎么就脸红了呢?”童音语气中带着不解。

一个新的声音戏谑地说道:“什么脸红,她是被你吓到快挺尸了!”

“哎,那可不行,难得来一个生人,先别玩死了!”又是一个新声音。

“先”别“玩”死了!?什么话!?它们到底什么时候想让我死……啊呸,它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啊!?我死死憋住呼吸,差点没被气得吐出血来。

“生人,睁开眼睛吧。我知道你醒了。”一个­阴­森粗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昨天那个死人骨头。我的神经完全紧缩,有泪在心里流:好多,好多鬼啊……

“生人,说话。”粗糙的声音尖锐了一点,耳膜有点受不了,但我还是保持着诈尸的动作半声不响。记得以前听过的长辈教诲里有那么一句:如果听见别人叫你或跟你说话,除非你看到那个人,不然千万不要轻易应答。因为叫你的可能是“不­干­净的东西” ,你一应声它们就会把你的魂勾走。(那电话咧……)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粗糙的声音更加尖锐了,耳膜隐隐作疼。我紧闭着的眼睛都快流血泪了,但还是一动不敢动。不知为何,总觉得反正要死了,闭着眼睛的话或许会舒服一点……

“睁开眼睛!”轰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浑身一颤,紧闭的双眼像被人用竹签撑开一样猛地睁大。四周的景象映入眼中,瞳孔一缩,一声凄厉的尖叫顿时滑坡半空: “啊————”

“闭嘴!不许叫!不许动!不许晕过去!”耳边再次炸开怒吼。我瞬间合上了嘴巴,浑身像被点了|­茓­一样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四处扫­射­,每移动到一个新地方,眼中的震惊和绝望就多一分。

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阴­森幽暗的枯木,笼罩着天地仿佛近在咫尺的黑压压的巨大云层,零落破碎的白布长条,高至膝盖的野草。视线范围内全部都是一样的场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最让人心脏受不了的没过于那恐怖场景中不可计数的鬼怪,断脚的缺手的没头的少心的丢肺的­干­尸状的血淋淋的血­肉­模糊的面容扭曲的长满咀虫的……

“呕……”我就着原姿势疯狂地吐了起来。看来虽然身体由于被定住了动不了,但单个人体器官还是能够活动的,看我现在吐得欢就知道了。结果由于吐的姿势不对,吐出的脏物顺着嘴巴又流进了喉咙,恶心得直接引发我再一次大吐特吐。如此恶­性­循环,让我几乎想一掌拍死自己。

这一变故令四周黑压压的鬼怪们都傻了眼,它们就那样固定动作看着我不断吐,又不断被突出的脏物呛到。待我吐得几乎没气了,才纷纷回过神来,伸出血淋淋­干­糊糊的手把我从地上拎起来靠在一棵较大的枯树上。

“呕……恶……”我吐得气息奄奄,翻着白眼虚弱地靠在树上。身上挂满了连我自己都不忍目睹的呕吐物和刚才鬼怪们留下的发黑的血迹和……呕……还有一些不小心脱落的手部肌­肉­……

眼看着我又要晕过去,众鬼慌慌张张地把一具骷髅推到我面前,估计是想找个不那么难看的代表和我谈谈。我僵着身子,强行抑制住背过气去的欲望小声喊道:“那个,骨头……”

“哼!”骷髅愤恨地仰头,左手一挥,整个手骨骨架就直接飞了出来,“啪”一声掐住我的脖子,并死死固定在背后的枯树上。我只感觉喉间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强打­精­神看向鬼怪。话说它们还打算和我大眼瞪小眼到什么时候啊,眼看天都快亮。

一直用某种诡异眼神盯着我的骷髅(我后来知道了它就是开场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一个)似乎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就从恐惧的表情转变为满脸不耐,只见它明显地一愣,低下头沉思了半响,猛然抬头羞愤地冲我骂了句:“哼!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穿是真理(中)

“那怎么可以!虽说这生人长得不怎么样,但她毕竟是个女的呀。而且还坏了你的清白……”骷髅一旁站着的白毛女鬼率先喊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应该就是刚才说我做噩梦的那只。

我张大了嘴巴表示茫然,突然想起听说鬼都是从嘴巴里吸人­精­气的,霎时别扭地又合了起来,用鼻子往外喷了下气表示疑问:“……哼?”

“就是啊,小伯桃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也得找个伴不是?”这是一开始的童音,说话那语气老成得不像话。我微微抬起视线想看看那小鬼到底长什么样子,却只看见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蘑菇?

骷髅语气低沉:“哼!别开玩笑了!像这种好­色­之徒怎么可能配得起我!更何况她长得如此风流,根本就不会是个好妻主!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别忘了,鬼都根本就没有出入口,普通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当骷髅说我是“好­色­之徒”的时候,我眼皮一跳表示震惊;当它说我“长得如此风流”的时候,我嘴角一抖表示惊悚;当它说我“不会是个好妻主”的时候,我身子一震表示疑问。所以当它愤慨不已地说着这一段拒绝词的时候,我震动得就像被调了闹铃的手机一样。

众鬼怪霎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用考究的眼神细细打量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白毛女鬼皱着依稀还能看清容貌的烂脸迟疑地开口:“你的意思是,她是旅双的人?”

“哼!”骷髅环抱双手狠狠地瞟了我一眼,“除了旅双的走狗和废物,你以为平常人会有那个能耐混进鬼都吗?别看她现在一脸无害的样子,说不定她的法力比我们还厉害呢!”

“哦?”白毛女鬼语气严肃了点,眼神也凌厉了起来,“那这人的命就不能留了。”

“等,等一下!”我吓得声音都变了,尖着嗓子胡乱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真不认识那个叫旅双的人……我一睁开眼睛就到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真的!”

话音刚落,众鬼怪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有戏!

“你们想想,如果我有法力,我就不会被你们困住了不是?还有啊,我刚看见你们时不是怕到晕倒吗?像我这么胆小的怎么可能是间谍……”

“胆小是胆小,但像你一般虽然胆小,但迅速恢复勇气的普通人一样不多。”骷髅粗声粗气地打断我的话,转过身问白毛女鬼,“你怎么看?”

“我相信她。”白毛女鬼答得­干­净利落。

我感动得老泪纵横,果然,虽然是鬼,但心底善良的还是有的……

结果还没等我感动完,女鬼就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明明旅双就是个国都,居然还能混淆成|人的名字。还说她有法力不会被我们困住……呵呵,我想整个旅双,啊不,整个外界都没有谁会把这种蠢蛋派来对付我们的。”

……

于是全场鬼怪开始狂笑,我一额头黑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既然你们搞错了,那是不是能放我走了。”

全场寂静,白毛女鬼沉思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阮璐。”

骷髅扯着喉咙发出一声­阴­森冷笑:“阮璐?想走可以……只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转眼间我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已经呆了五天了。自从那骷髅丢下一句“你等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它的鬼影。倒是其他的鬼怪时常跑来,像动物展览一样天天围着我。而被无数狰狞恐怖的妖魔鬼怪包围的直接影响就是,现在我已经麻木到可以边和他们说话边吃东西了。

据秦飘渺(那个白毛女鬼)说,这个地方叫鬼都,方圆三十多公里没有一个生灵。而且鬼都早已被封锁,所以根本没有人能从外界进来,自然也没有鬼怪能从里面出去。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如果我真要离开,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这样一来我就逃不掉给众鬼怪当苦力的命运了。

另外,这个世界还处于古代,虽然没有日常交流的繁文缛节,但的的确确属于“之乎者也”的年代。而且,还是个与地球历史完全不同的女尊时代!

女尊——多好啊!男人生子,女人三夫四爷,简直就是地球所有受过重男轻女思想歧视的女生的终生梦想。要是放在往常,我一定会因为自己穿到这样一个世界高兴得天天拜神甚至可以发誓放弃我最爱的红烧茄子,可是现在……

“璐璐,小璐璐,你别跑啊!”童音清脆地自身后传来。我面带菜­色­地狂奔着,还不忘仰天长啸:“丫的!别跟着我!”

“为什么呀?小伯桃可是咱们鬼都第一美男,你轻薄了他,理应负责啊!而且我看你和他挺般配的。”童音大声嚷嚷。

“闭嘴!”我捂着耳朵拼命摇头,脑里来回晃荡着“人鬼情未了”的字样。谁!?谁会和一具骷髅般配啊!

秦飘渺轻盈地挡在我身前:“璐啊,实话说我也觉得你和伯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你……”

“你是他表姐当然会这么说!”我脚都不停地直接转弯,有泪在心里流。别的人穿越女尊国搭上的是风味不一的众美男,我怎么就搭上了一骷髅啊!?

“得了吧,跑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能离开鬼都,­干­脆就从了吧!”一棵枯树把根从地里□,不慌不忙地跟在我身后,慢条斯理地做着思想工作,“你看,你若是娶了伯桃,不用下聘,不用养家,还顺带给鬼都冲冲喜……”

“我不要听!!”我咆哮着加大速度,将枯树远远抛在脑后,不料却狠狠地撞上一堵墙,摔了我一个大跟头。眼冒金星之际,掉了漆的灰白墙缝出探出两只血­肉­模糊的手,冲我一抱拳:“小姐,伯桃公子有请。”

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众鬼来到了一个空地上。广袤的视野中尽是一片黑灰­色­的安静天地,地上铺成着许多细碎的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石片。鬼都上空特有的厚重云层中渗出几缕金黄|­色­的阳光,映­射­在地上,诡异却令人感觉唯美。

骷髅正指挥着几个衣衫褴褛的跳尸在地上涂抹着什么,看见他们来了,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捆卷轴扔过来。卷轴看起来小巧,却出乎意料之外地重,我差点没接住。好家伙,至少有十斤吧?

骷髅解释道:“这是地图,上面记录了从鬼都到旅双之间的地形和人文风俗。你有二十天的时间把它背熟,之后我们会用法术把你暂时送出鬼都。”

“你们肯放我走了?”我眉毛一挑,无数诸如“外面世界好­精­彩这里世界好变态赶紧离开了这里上一下青楼闯一下江湖泡一下美男回不回去无所谓了反正穿越人一般都能混个风生水起活着不就图个吃香喝辣……”瞬间在脑子里走马观花。

骷髅冷笑:“我是说‘暂时’把你送出鬼都。你也知道,鬼都被法术封了起来,想真正离开根本就不可能。把你送出去最多三天你就会自动被传送回来,逃也逃不掉。”

思绪从走马观花的路上挣扎着被拉了回来。我豪迈地一抹口水,大义凌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那什么,就算不能回去,这个忙,我帮定了!什么时候出发?”

“……”骷髅的头转向我的方向,虽然看不到眼珠子,但一种特别的锐气还是透过头骨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窟隆传递了出来。然后我被看出了感觉来,娇羞地垂下头,特狗腿特心虚地扭了起来:“任务是什么?”

“去旅双拿一样东西。”

“什么!?”我和童音同时咆哮出声。童音的蘑菇头一把撞开我冲骷髅吼了起来:“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做这个决定的?为什么我身为大长老居然没有人知会?”

骷髅的眼神冷得像冰窟:“那是因为大长老您整天除了玩就什么都不做,您已经近百年没参加过长老会了吧?”

“呜呜呜,小伯桃好过分!想当年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童音被骷髅的冰窟眼神吓到,泪眼模糊地不知从哪里弄出个手帕叼着,骷髅没好气地推开它,看向我的方向:“你又喊什么?”

我二话不说扯着卷轴打开,带着厚重灰尘的卷轴一下拉长到两米多,而卷轴的两头分别是鬼都和旅双的所在地:“你自己看看,话说这张地图的比例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吧?中间隔了那么山河湖海,只有三天时间我死都死不过去!你在耍我是吧!?”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们自有办法。反倒是你,最好尽早把地图背熟了。还有,这二十天里你跟大长老几位学习一下鬼术。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外面……哼!”骷髅飘然离开,顿了顿,又折返回来,“对了,忘记告诉你。前些天我们‘一不小心’在你身上下了点咒法,可以保证我们看到你的一举一动。所以如果你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而我们又非常‘不小心’看到了的话……”

骷髅看着我瞬间变青的脸,心满意足地扭着猫步慢慢踱开。我一把抢过童音嘴里的手帕狂咬:该死!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穿是真理(下)

于是开始了所谓的训练……

场景一:自己背书中

“从左边走经过瀑布……恩,瀑布……然后有个近道……”冥思苦想中。

“阮璐,吃东西了。我把今天炼化的灵球放这了,记得吃啊。”秦飘渺的声音。

“恩……下山时会路过那个山贼盛行的岔道……喀喇喀喇(咀嚼的声音)……”

“我说小璐璐,先别背了。昨儿你给我讲的那个灰公子和白马公主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哎哟!小伯桃你敢打我,我当年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童音的声音。

“啧,背到哪了?哦,岔道,岔道,然后是……森林?”

“笨蛋!还不到森林!接着是大峡谷!重新来过!”骷髅的声音。

“啊……”痛苦地抓着头发,“岔道……大峡谷……然后是森林,迷宫阵法是左转……恩,三十步,往前一百二十步,往右……呃,三十步,再往后一百二十步……搞什么?那不是回到原位了吗?”

“哇哈哈哈,我跟你们说,只要……”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啊!烦死了!你们全部跑过来我这­干­嘛?还让不让我背了!通通给我出去!出去!”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世界安静了。我心满意足地捧着卷轴继续。

过了一会儿。

“阮璐!你个笨蛋居然睡着了!起来!”骷髅气急败坏的声音。

独自奋斗学习法,失败。

场景二:童音教导中。

“我说,不学可以吗?我一个大活人学什么鬼术,万一有副作用呢?”我半死不活地半靠在枯树上咕哝着。

“那怎么成?看你小胳膊小腿的,从鬼都到旅双路途遥远,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把你撂倒。”童音唠唠叨叨地,“来!跟着我做,手掌向上,从掌心生出一团火焰……”

我瞪大眼睛盯着它:“童音,你就是一蘑菇而已。哪来的手?”

童音:“……小三你来。”

小三(就是那个破墙)二话不说,伸出墙壁的血手掌心向上,“轰”的一声掌心便窜出了一道冲天的火焰。

“好厉害!”我咽咽口水,学着伸出手掌,憋气。

一分钟过去了,手掌上空空如洗。

“你不够用力,要集中全身的力量!”童音煞有其事。

我坚定地点点头,深呼吸,全身力气灌注起来,气沉丹田,然后猛一使劲——“噗!”地一声,下面漏气了……

“……”我看着童音和小三迅速闪到一边无声抖动的背影,无比哀怨,“于是我想问,你们是不是在耍我?”

“怎么可能!”童音一下蹦起来了,“鬼术也不过是通过灵力释放而已。这些天我们喂了你那么多灵球,那些灵气就是灌也该把你灌满了。不对,小三,弄多点灵球过来!”

“又吃!?那些东西又硬又苦,我才不要!”

“小三,给我塞她嘴里!我还不信了!!”

挣扎打闹纠缠地过了一个时辰。

童音的蘑菇头趴在我的脸上,我脸朝下大字型趴在地上,小三背部朝下趴在我的身上,我的嘴巴张得老大塞满了一个个弹珠大小的灵球,脖子以一种别扭的方式歪着——以上就是秦飘渺姗姗来迟以后见到的诡异的场景。

“……你们在­干­什么?”

童音委屈地对手指,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出来后,秦飘渺的脸黑了一半:“我只想问一句,大长老,灵力­操­控的方式,你给她说过了吗?”

童音:“……”

童音教导学习法,失败。

场景三:秦飘渺接班中

“我们先从基础的四种法术学起。其中御火术是最基本的法术,就像这样。”秦飘渺扬手一挥,一个半径一米的巨大火球就带着滚滚热浪冲上了半空,“因为实在是太基础了,所以我就不说了。下一个。”

“御土术是第二基础的法术,就像这样。”秦飘渺脚一跺,一个土墙自脚底升起,就像升降机一样把我送到了半空,“因为这个也很基础,所以我也不说了。下一个。”

“御风术是第三基础的法术,就像这样。”也不知道秦飘渺做了什么,反正我的身子晃了晃,就悠然地被风吹着平稳地落在了地上,“因为这个比刚才那个更基础,所以我更不用说了。下一个。”

“御水术是第四基础的法术,就像这样。”秦飘渺打了个喷嚏,没错,是一个喷嚏。原本就压得很低的黑云忽然翻滚起来,隐约间还能看见云团里如电蛇般的紫­色­的闪电。一场倾盆大雨瀑布一样倾覆而下,劈头盖脸浇了我一身。

“这个法术和御火术的基础­性­是一样的,相信我也不必费口舌解释了。你认为如何?”

我抹了把脸:“我知道我要学什么了。”

“学什么?”秦飘渺脸带欣喜地看向我。

“有没有避雨的法术?”

秦飘渺:“……”

秦飘渺教导学习法,三连败。

场景四:骷髅出马中

“像你这样的人,想从御火术什么的开始学,根本就不可能。只有教你最愚蠢最简单的法术,你才有可能学得会。”骷髅皱着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把你恶心的嘴脸转过去!”

我翻着白眼,视线放在空中。

“隐身术算是所有法术里基础的基础,就算是刚出生的小妖小怪都会。”骷髅继续念叨,手指骨在手架上敲得“吧嗒叭嗒”作响。我忘情地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它一下怒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啊!?把脸转过来!”

我又是一番白眼,视线回到它身上。

“接下来我给你示范,你就学着我的样子,把灵力集中起来,从脚部开始隐……”骷髅还在说,我则专心致志地数着它身上的肋骨,视线从上到下慢慢移动,最后停在盆骨的位置仔细琢磨。

骷髅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一声怒吼拍案而起:“你到底在看哪里啊!?把你恶心的嘴脸转过去!转过去!”

“……”都是骨头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哀怨地再度仰头望天,理解不能。

于是再于是,教导无方的童音和秦飘渺俩鬼被骷髅罚站了五个时辰,而它直接把地图卷轴狠狠甩到地上,指着我怒气冲冲地骂了起来:“够了!你看看自己那德­性­!这二十天来,地图没背出!鬼术也只是学会了最简单的的隐身,而且还只是半桶水!这样你出去了根本就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我在学校里可是学过散打的。”我无所谓地掏掏耳朵。声音真大,耳朵都麻了。

“我才不知道什么‘三打’,我只是在怀疑,像你这种做事没交代的人出去了,到底会不会把任务做好!”骷髅咆哮着。

我的火气也窜了上来:“说的也太过分了!有本事不要叫我做啊!”

“这可不是我们求你,要知道,这可都是你自己要求的。你不是要回去吗?要回去就得我们帮忙,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骷髅冷笑。

“那我不回去了。”我斩钉截铁。

“什么!?”骷髅气得骨架上都冒出了黑­色­的火苗,“哪有你这么没节­操­的!再也回不去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反正在这里过也挺好的。有吃有穿还有住,四季­阴­凉没考试。搞不好过几年我还会在这成家,抱着十几二十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夫婿天天研究造人呢!”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瞪它。

骷髅瞬间静了下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光盯着我不说话。思索了半天后,它突然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寒森森地说道:“抱上十几二十个夫婿?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种命!”

“笑得那么恶心,你要­干­嘛?”我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没­干­嘛。”骷髅笑着往我身后望去,“哎呀,大长老您怎么来了?”

“童音来了?”我回过头去,还真是连个“鬼”影都没有。突然背后一道强劲的力度袭来,一声尖叫划破天际,登时天旋地转,隐约间只听见骷髅咬牙切齿的声音:“现在就让你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到几个好夫婿!”

“你把璐儿踹下去了?”秦飘渺半捂着嘴巴问道。骷髅“哼”了一声,没作答。

童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肥肥的蘑菇身笑得直发抖:“哈啊哈啊……我看见了哟,刚才小伯桃给她下了咒。哈啊哈啊哈啊……”

“什么咒?”小三皱眉。

童音笑得近乎抽搐:“哈啊哈啊哈啊……也没什么,不过是让她看到的影像稍微扭曲一点,可能会导致不举的咒法而已……”

秦飘渺和小三对望一眼,视线回到沉默的骷髅身上,顿时了然:“为了不让未来妻主出去鬼混的破釜沉舟之法啊……”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恼羞成怒的骷髅。

“没,只是觉得这个方法太歹毒了。”秦飘渺开口。

骷髅沉吟了一下,刚要承认自己的确太过冲动。秦飘渺就平静地接了下一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

初见展想墨

二十天过去了。

琅琊山终年被浓雾包围,再加上山路崎岖,凶兽横行,人迹罕至,但凡想上山的人都有去无回,故又被称为“绝地”。

东祖三年,有一个异邦商人在琅琊山附近发现数量惊人的上等灵芝,引来商邦大量采购,更有普通百姓携带家眷蜂拥至琅琊山以挖灵芝为生。一时间,琅琊山人马喧嚣,名声传扬天下。几十年后,竟是在山脚下形成了一座繁华的大城镇,以“绝地逢生”的寓意,命名为逢生城。

此时逢生城内人潮汹涌,熙熙攘攘,人们互相闹哄着往市集中心张望,一波又一波的人浪被挤着上下移动。与此完全相反的市集中心却是安静至极,一行三个人正悠闲的走着,所到之处人们都会自动让开一条道,并时不时发出“哇!好美!”的感叹。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红底白纹金丝袍,单从袍子上华美的花纹便可看出它的价值不菲。然而与之更胜的是男子的绝美容颜。光洁皎滑的额头,一双水晶般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浅棕­色­眸子,鼻梁高挑,红润的小嘴娇­嫩­得让人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咬一口。顾盼谈笑间,却又怎么也挡不住眉眼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与高傲。

紧跟其后的是一个手执倒刺马鞭的女孩,年纪与男子相仿,相貌上也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头紧皱着,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长长的倒刺马鞭拖在地上,随着女孩的前行不断发出 “滋滋滋”的拖拉声。但凡有人不识相想靠过来,女孩手里的马鞭就会猛地往地上一挥,随即在地面留下一条深至二寸的裂口。

女孩身边是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小厮,忽略。

几个纯粹是凑热闹的女人一边张望一边低低议论着:“哎,那男的是谁家夫郎?出门居然不戴面纱?”

“夫郎?我说你不会连他都不认识吧?鼎鼎有名的京城二公子,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席话说退敌国三万大军,而且还是圣上御子……”

“他就是京城二公子,那个才华横溢的展想墨?”

“难怪呢!也就只有展公子才能生出如此美貌,真是恍若天仙……”

展想墨一声不落地把话听进了耳朵,嘴角的弧度牵得更大了些。抬起脸向四周的人群妩媚一笑,啪滋,顿时电晕一群人。

女孩脸上的怒气更甚,一鞭挥下,蠢蠢欲动的人群迅速平伏了下来,眼巴巴看着三人优雅地往前走去。

“哥,我们回去吧。”女孩靠近展想墨,狠狠瞪向黑压压的人潮,“你看看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想把我们吞了似的。”

“哦呵呵呵,那样不是很好嘛?就是在他们灼热的眼神中,才能展现出我无人能挡的魅力。”展想墨脸上依然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信手将划到胸前的黑丝甩到脑后。

女孩一翻白眼,逃也似的远离展想墨。

展想墨却是笑眯了眼,停住脚步,将手轻轻搭在女孩的头上,一副仁慈兄长的模样:“晴儿,你对你大哥我的美貌有质疑吗?”

“没……没……”晴儿抽搐着嘴角,感觉头顶的力度渐渐放缓,一脸无奈,忍不住在心里诽谤:如果不是我看上了蔺家三公子,如果不是蔺家三公子恰好是大哥的师弟,如果不是……我才不会为了讨好大哥满大街走着遭罪呢……

展想墨得意地笑着,高扬着一张狐狸脸继续往前走,时不时还向四周的人招手微笑,完全忽略了身后两人哀怨的表情。没走几步,一段相似的议论声又传入了耳中。

“哎,那男的是谁啊?”一个不解的女音。

“啧啧,不认识吧?他可是京城二公子,文武全才,貌若天仙,­性­格温和,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还是圣上疼爱的御子。谁若是能娶了他,当真是……”说话人已经流着哈喇子幻想中。

展想墨“啪”一声打开手中的白玉纸扇,优雅地挡住笑得近乎抽搐的嘴角。晴儿和一旁跟随的小厮眼睛都瞪大了:京城二公子­性­格温和?还入得厨房出得厅堂?都说市井之辈擅长流言蜚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是哪传来的歪解啊?

“是吗?”刚才的女音带着浓浓的兴趣,随即一个脑袋迅速从人群中探了出来,往展想墨的方向望了望,又缩了回去,动作快得让人捕捉不住。但随即一个不大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我靠!就那样还貌若天仙!?你的眼睛长哪里的!?丑得差点吓死我了!”

“哗!”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包括晴儿和小厮在内的人都惊讶万分地望向刚才说话人的位置。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头上简单地用草绳绑了一个马尾,穿着黑白底­色­的浅蓝双襟条纹袍,袖口过小,一看就知道是用其他衣物(校服)改成的。说她是个穷苦人家吧?但那衣服的质量却出奇的好(现代产品,质量保证)。说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吧?她的腰间什么饰物都没别着,唯一的装饰就是一个用丝绳挂在胸口的四四方方的红­色­“石块”(手机,还是红­色­的够闪)。但那“石块”看起来十分光滑,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

女子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惹人惊悚的话,还在一边往人群外挤,一边伸出手指算卦一样数来数去,嘴巴里还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TMD的,一路走过来就没看见长得像人的……全世界的美男都死哪去了?早知道就不穿了,回家抱着咱的海报美男还舒服咧……真是的,遭罪!”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出人堆,女子终于眼神惺忪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众人冰得掉渣的脸,吓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展想墨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俊脸上还挂着温和的微笑,但语气中的冰冷是谁都听得出来的。人群喧哗了一下,自动自觉集体往后挪了两步——谁都知道,对外貌极度在意的京城二公子曾在两国谈判时,因邻国使者酒醉说了一句“据说号为京城大公子的曾少离公子比你还美”而在凌霄殿迅速变脸,一副伶牙俐齿外加笑得扭曲的恐怖表情,硬生生吓得使者尿了裤子,马上答应退兵,并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真相)。

如今眼看悲剧重演,围观的众人还没来得及为这不知死活的女子祈祷,就听见她疑惑的声音:“户口调查吗?我叫阮璐。”

孩子!你怎么那么冲动呢!?

众人未语泪先流,回答得那么诚实,看来这次要抄家了……

“丑……不是,先生,调查完了的话,能不能请你让开。”我很不耐烦地瞥了下眼前那个自称“京城二公子”的男人,视线在接触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迅速回到了天空。­奶­­奶­的!为什么世上可以有那么丑的人!?看他那张连鼻孔都长满流脓青春痘的脸!看他那双还挂着眼屎的猥琐斗­鸡­眼!看他那个歪的跟用剩棉签差不了多少的酒糟鼻!看他那张烈焰红­唇­猪蹄嘴!最恐怖的是他嘴角边恶俗的大黑痣和上面连着的一根黑毛!

这样的脸居然还是“京城二公子”!?什么世道啊!?我哀怨地斜眼望向他身上一看就知道是值钱货的绫罗绸缎,叹一口气——有钱人就是好。要是我有钱,搞不好还能在这成个“京城大小姐”呢……

“你,你你你……你这个庶民!”展想墨被气得脸都青了,伸出手指抖了半天才冒出那么一句话,“晴儿!把她给我押下!”

“大哥,万万不可……”晴儿匆忙开口想要阻止,却被展想墨一个暴栗敲在额头,痛得她“哎唷”地叫了起来,但还是和小厮一边一个扯住展想墨的袖子,不让他冲出去。开玩笑!大哥的脾气谁都清楚,要是出了什么事,丢的可是他们展家的面子。

“他……这个男的是你大哥?”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展晴儿,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好可怜,居然有一个这样的大哥。”

晴儿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冲我笑了一下。能够不被大哥的外貌迷惑直接看透他丑恶本质(展想墨:喂!)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不是大哥正气在头上,她还真想和这个叫阮璐的女子好好聊聊。

“放开我!”展想墨铁青着脸挣扎着,他现在只想冲上去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掐死!无视他的美貌,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无视他的美貌!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这世上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无视我的美貌的。展想墨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动作,用玉扇半遮嘴­唇­莞尔一笑:“我知道了。你是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吧?”

“啥?”我额头出现黑线。

“呵呵,死相!”展想墨笑得那个花枝招展,捻起兰花指风情万种地在我肩上一点,“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专门说反话的吧?真调皮~唉,我也知道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像你这种小姐,一定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偏偏又没有足以匹配我的家世,不得已才想出这种方法,在我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展想墨闪闪发光并投­射­出无限同情的双眼看向我:“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可是请原谅我,小姐,我,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语毕,一个优雅无比的转身,一滴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泪掠过脸庞,飞溅到我的脸上。

展想墨优雅万分地扭着柳条腰跑开了,只留下背后无数尖叫的粉丝和那个如同化石般在风中碎掉的我。当天的景象被恰好到逢生城游玩的“江湖通”百晓生目睹,向来感­性­的她挥笔一蹴而就,书写了一卷以“京城二公子无情若有情,流泪拒爱旁观众人同伤心”为题的书刊,当下风靡各地。以至后来得知真相的展想墨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用自制小木偶扎针诅咒肇事的某骷髅。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初见刘莲

“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搓着­鸡­皮疙瘩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市,想起展想墨适才在自己面前惊人的“表演”,还是忍不住打个哆嗦。快点离开这里吧,再呆下去,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怪人。

按照记忆中那个卷轴画着的方向左拐右拐,可绕是她绕了个九曲十八弯,还是没绕出菜市场。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天­色­渐暗,身边的商贩一个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连在街头乞讨的那两个衣裳褴褛的脏乞丐都心满意足地捧着刚刚从客栈里摸回来的最后几个窝窝头“打烊”了。

我终于泄气,看着天空直翻白眼:话说我也不像路痴吧?怎么的就找不到那条密道呢?枉我还用3天时间去背地图,真是亏了亏了亏了啊!纠结不已的我咬着袖子(人穷没手帕)哀叹命运,肚子适时地响起,我呆了呆,仰天长啸。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声咆哮吓倒半空中飞得老低的乌鸦,顿时惊起鸦叫连连。

如洪钟般响亮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姑娘,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你若是在这大声吼叫,城管官兵可是会来缉捕你的。”

回头,对上一个比我足足高两个头的富态中年­妇­女。长得油头粉面的,一看那浑圆的肚子就知道里面有不少油水,但看样子又不像­奸­诈的人。中年­妇­女背后还有几辆满载箱子的推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推车的几个女子正好笑地看着我,其中一个看起来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这位姐姐一直在转圈,难道是找不到路了?”

我“哇哈哈哈”狂笑几声,瞬间面无表情:“对。”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一旁听着的几个女子也忍俊不禁:“这城门就在前面左拐二十米,你居然也能找不着?”

“那有什么?我是异地人士,第一次来这里,迷路算什么。”我没好气地回了话,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谢谢你们指点啊!我走了,不送!”

左拐二十米是吧?哼,要不是被之前的地图迷惑,我区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会迷路?我自信地昂首阔步向前迈去,直往左拐角冲,连后面的人喊着什么都没听到。

十分钟后。

“……不是说左拐二十米吗?怎么这条巷那么长?”我边走边发着牢­骚­,猛然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一众人马。你看那个目瞪口呆的富态中年­妇­女,你看那几辆满载箱子的推车,你看旁边站着的几个捧着肚子笑得不成样子的女子,看上去就像是之前给我指路的那伙人——靠!

回头看看,身后有三条岔道,我现在是从中间那条岔道出来的,至于刚才我跑进的地方……

“喂,问个问题。写字和拿筷子的手是左手……对吧?”

“……”沉默,空中飞过的一只胖乌鸦哀鸣着掉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我颠簸着坐在了满载药材的推车上。用金管事(就是那个富态中年­妇­女)的话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带收点路费,真可谓不管到哪都不浪费赚钱机会。还好我刚从山上下来时有按照秦飘渺的话挖了下那附近的坟,所以身上还有零零碎碎的几个铜板,好说歹说乐颠颠地爬上了她们的推车。

夜­色­沉寂下去,云层笼罩着广袤的天空,微弱的星光透过厚重的云雾,依稀照出附近景物的轮廓。推车的几个女子给马喂了几把草,又吆喝着将车子“吱呀吱呀”地往前挪去。暗淡的天­色­连带着看东西都模糊,但金管事说私运药材什么的就是应该在夜里运送,一来安全,而来避免药材的曝晒。所以我们现在正马不停蹄地赶着路,估计明天午时就能到驿站了。

听金管事说,下个城池是福雷城,过了福雷城再走过三十里荒野才到江南。如果我要去京都的话,至少得经过八个小城池,五个大城池,步行的话还得不眠不休地走上七、八个月……

“阮姐姐,那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吧?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览,真厉害。”那个可爱的小虎牙女孩一直坐在旁边和我闲聊。听她介绍,她叫司徒若,是金管事的侄女,这次特地跟着金管事出来学做生意。我听得一脸唏嘘,不住感叹社会主义的好处——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呐,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按着银行汇款的时间准时去屁颠屁颠地拿钱……

“远嘛,我想应该是挺远的,至少不是坐马车能到得了的距离拉。”我嘴里叼着根稻草随口答道,心里揣摩着出了城该往哪个方向走。按理说骷髅让我背的地图现在是一点用没有了,要去旅双的话还得打听路。可是我又没钱,光食宿就成问题吧?

“那么远啊……”司徒若玩着手指,声音小小的:“想回去的话岂不是很难。阮姐姐,你难道不会想爹娘,不会想家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叼着的稻草险些掉下来。想爸妈吗?说起来倒不是没有。可我老爸老妈是天生的旅行户外加国际计划生育强烈支持者,一年到头除了跑去埃及希腊普罗旺斯之类的地方外就是努力给我增加兄弟姐妹。算起来……我好像在家里排行第七还是第八来着。从出生就被寄养到学校、一年都没见过几次家人的我能有多想父母,还真是个严肃的问题。

“阮姐姐?”司徒若轻轻推了推我。

“哦!”我回过神来,冲她咧嘴笑笑,“不会。”

司徒若稍微有点失神,惘然地“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对“想父母”这三个字不太来电。别说我不孝顺,估计就算他们发现我失踪了,也不会有多想我吧。毕竟子女多得惊人,我怀疑他们就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要说想的话,也该是现代的电脑,手机,银行卡,冲水马桶……方便快捷,哪像这古代,解决个问题都麻烦得要死……

至于回去……说真的,我还真的不太积极。之前喊得那么大声完全是因为我以为自己掉进了鬼堆(事实上也是),现在既然没有所谓的生命危险,又到了传说中的女尊国,不好好享受我的第二春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慢慢来,先去传说中的青楼打下工,顺带看看所有小说描写的穿越女尊国主角的必临之地——搞不好还会遇到小美男啊……

我沉浸在脑海中幻想的幸福场景,“哦呵呵呵”地­奸­笑起来。司徒若惊讶地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一摸下巴,呃……流口水了……

司徒若不解地用一双白兔眼无辜地看向我,我厚着老脸解释:“没,我肚子饿了,刚刚在想着吃烤鱼呢。”

“哦,那样。”司徒若恍然大悟,一笑,又咧出两只小虎牙,“那你等我一下。”说完,双手一撑坐板,一个漂亮的前空翻跃到另一辆推车上,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了点什么,又跳回我身旁,“阮姐姐,这是药膳,补血养颜的,你吃吧。”

“哦……”我随手接过那个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去,一边嚼一边表情扭曲。TMD的,毛味道也没有……

“好了,若儿,别老黏在阮姑娘身边。都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男孩儿家,怎么就不识分寸呢?”金管事声音尖锐地在旁边吼了一嗓子,司徒若露出个苦瓜脸,冲我吐吐舌头,自动自觉跑下去赶车。我呵呵笑了几声,看看手里咬了一口的“药膳”,想想丢掉太可惜,还是放进袖口的兜里。正准备问司徒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吃的时候,突然前面不远传来那几个女子的惊叫,推车剧烈颠簸起来。我“啊”地一声,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耳边全是风声。抬起头时,突然发现周围明晃晃地,突兀地出现了上百个左手握刀右手捏着火折子的强壮女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血­肉­模糊。每一本女尊小说里都或多或少涉及一点江湖传说,毕竟能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的总有那么几个超凡脱俗皮相超好的。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走了狗屎运遇见传说中的配角山贼时,我的眼球登时冒出闪闪金光,兴奋得金管事她们几乎以为我是这些山贼的同党。

这些山贼虽然都是女的,但个个虎背熊腰,眼神凶狠。我们被环形地围在中间,放眼望去,明晃晃折­射­着火折子微光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她们的人马。金管事冷汗狂飙,捋起袖子一边擦一边颤抖着念台词:“各位英雄,各位豪杰,在下只是一介商贾,上有八十岁老爹,下有五岁小女,你们行行好……”

晕!敢情哪里的求饶台词都一样啊,那接下来山贼的台词是不是该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来着?我看得直摇头,深深对这里符合逻辑的情节发展不感兴趣。眼睛斜去,发现司徒若吓得脸都白了。

还没等金管事说完,周围就传来了一阵不屑的哄笑。一个温和得像水一样的磁­性­声音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阁下可是私运琅琊山药材的金管事一众?在下刘莲,恭候多时了。”

榴莲!?刚挪到司徒若身边准备安慰她的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猛地笑喷了。包括司徒若在内的所有人都抬头惊恐地看着我,那眼神寒碜得我差点没呛死。

“怎么了,小若?你们的眼神吓死人了。”我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地开了口,然后扫­射­过来的眼神力度登时强化了不止两倍。

司徒若整张小脸都白了,满脸惊恐:“你……你没听过琅琊巅盗匪首领……刘莲的名号吗?她,她是朝廷重金通缉的五大恶女之一,带领手下一群死士专门在琅琊山窝强抢名贵药膳,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但,但凡见过她本人的,都必定死……无全尸……”司徒若断断续续,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撒,拽着我衣袖的手力度也不断加大着,“最,最重要的是……她,她还,沉迷女­色­……”

“……”我沉默了半响,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掠过什么画面,一声怒吼惊雷般炸开,“搞Les!!!”

二见展想墨(上)

“呵呵,小姑娘你对刘某的事情了解得还真是清楚啊,刘某甚是愉悦呢。”又是那个温和得像水一样的磁­性­声音。随着声音的接近,面前的山贼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一个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那双灵动的惹人犯罪的眼睛,那个笔挺雪白的鼻子,那个含笑的鲜艳欲滴的小嘴,那胸脯的size,那肩宽腰细臀圆腿长——TMD的,长成这样不去祸国殃民反而玩同­性­恋,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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