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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人家的孩子打翻了‘七家茶’,正被母亲训斥。啼哭声把夏日的炎日更为烘托得淋漓尽致。
埋头走路,长长的石子路像是找不到尽头,还不等我喘口气,我便与迎头而来的人,撞了个底朝天。
他‘诶哟’一声,跌倒在地。蓝色长袍被染上了些许灰尘,鼓鼓囊囊的钱袋掉落在地。重重的落地声响起。
我来不及看他,急急捧起瓷碗,越过头顶,生怕把好不容易凑齐的茶叶打翻。等稳住身体便听他道了一声:“你怎么不看路呢!”
他的声音中饱含了丝丝不悦。怎么听都觉得讨人厌。
我一皱眉,待要反驳,就看清了地上坐着的人。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个佩环,白白净净的书生样。不是我家姐姐的相公还会有谁。
怕是他腰间那个佩环,还是姐姐今早给他系上去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在保安堂,来这里干什么?地上那个钱袋又是如何得来?
不好与他恶言相向,我只得撇嘴道:“相公,你怎么在这?”
他大概也没看清我,直到摸到钱袋,听了我这话,才猛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与难以察觉的闪烁。
他微微张着嘴,仰头看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青姑娘,我刚从别人家出诊回来……”
他摸着钱袋的手就要往后藏,但是哪里藏得过我的眼。
我先他一步,指着袋子,惊呼道:“相公,你哪里来得这么多的钱?”
他开始慌张,言辞闪烁:“这不是钱!”
“不是钱?”微不可见的挑眉,我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过他看不懂。
“哦,是刚刚看病人家给我的诊金!”他突然灵机一动,找了个理由,讪笑道:“我现在是想拿回家给娘子。”
我怎能看不出他是在说谎,与他迎面相撞。我是要回家,他却是走的离家路。拿了那么多的钱,恐怕是想要跑路了。
其实自从巨蛇事件之后他的眼神就有所不同,不像之前那么热切。
他果然还是在怀疑姐姐,企图想要离开。
怕是那时开始,他便深谋远虑,为自己安排后路,为自己而活。如果不是今天撞见了他,估计我与姐姐直到他离去都还被蒙在鼓里。
我们待他再好又么用呢!
和尚说得对,许仙并不是良人。我为姐姐不值,她放弃了得道,为他拼了身家性命,又怀着他的孩子,却落得这个结局。但我又不能当面揭穿。
真怕她一时受不住打击。反正人生苦短,只要把他看牢就是。
淡淡皱眉,我装作没有发现,疑惑道:“可是相公,你要回家的话,方向走反了呢!”
他脸色一白,从地上爬起的动作开始僵硬,他看我的眼神有着恐慌与畏惧。他动了动唇心虚道:“都要怪天太热,昏了头。连方向都要分不清了……”
他说着用手抹起汗来,宽大的袖子挡住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使他微微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脸色一白。我说:“相公,你替你把银子去给姐姐吧。天热,来看诊的人多,你还是早些回保安堂守着。等下午我给你送绿豆汤来。”
我不由分说扯过他手中的钱袋,不容他拒绝。
映上我的笑脸,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是手指在身侧颤抖了下,他呆呆的看着钱袋不发一言,却也不动。
脸色难看至极,好像病入膏肓的患者。
我又皱眉,表现得担忧,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手。我真切道:“相公,你脸色似乎不好。要不,还是同我一齐回家休息?”
我倒想看看他到时候如何把银子给姐姐。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还不是姐姐的银子。
真想看看那滑稽的场面。
可惜,我知道他定是不敢的。
果然,只见他目光一怔,赶忙挥手:“不!不用了,我还得回保安堂呢。青姑娘也快些回家,中了暑气可就不好。”
说完话他低头就走,就像我身上染了什么瘟疫似的,多接触一会儿便会死去。
我嘲讽一笑,掂着一包银子,看他狼狈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街头。
没有银子他不会逃跑。不然,早在那时他就该跑了。
人就是这样,享受惯了美色与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会想过苦日子呢。他情愿对着是妖的姐姐甜言蜜语,也不愿清贫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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