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仰天继续直视着唐继伟:“我知道记者收车马费很正常,可是,咱们不是中央电视台吗?”
“中央电视台怎么了?中央电视台不是人干的吗?有车马费收,谁还能不乐意?犯傻呀?”唐继伟一口气反问了四句,“告诉你,像这种会,一般媒体的记者来了,车马费也就给个二百三百的。咱们要不是中央电视台的,人家能给八百吗?再说了,这八百块钱比报社记者是多了点儿,可是来参加会议的这些专家,就比方刚才你采访的那个田山川,他这一趟可比咱们挣的多了去了,少说也有个万儿八千的!咱们这点儿算什么呀?真是!”
周仰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唐继伟已经在CCTV干了几年,不知参加过多少会议,所言应该不虚。田山川之类的专家拿多少红包,周仰天不关心,这些人原本就是靠着走|茓露脸出名兼赚钱的,何况他们并非媒体中人,不必受到独立性原则的约束。然而照唐继伟说来,比自己先入电视台的老同事们,在CCTV的红旗下,看来不仅有偿新闻照样做,而且身价比普通媒体的同行更高。
“那,台里面不管吗?”周仰天心有不甘地接着问。
“管?只准当官的发财,不许咱们干活的挣点外快?这点钱算什么呀?”唐继伟不屑地说:“再说了,领导当初当记者的时候,谁还没收过红包啊?大家都这么干过来的,谁管谁去?”
看着唐继伟理直气壮的神情,周仰天哑口无言,默默地转回身来,将那只信封投进手袋里,再也不说一句话。
到了军博,周仰天将片子迅速地赶出来,小包带交到责编手里,便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住处,高松明还没有下班。周仰天将手袋放在墙角,取出那只白色的信封来,放在书桌上,然后便坐在桌前,以手支颐,看着信封出神。
周仰天只有25岁。当初在南大上了四年本科后,不少同学接着读研究生,有的则打算将博士学位也拿到手。以周仰天的成绩,这条路走下去自然也不在话下。但周仰天不愿意再在象牙塔里呆着了。他是个酷爱读书的人,书当然还要读,而且一定要读一辈子,但只在书斋里读书,却绝不是他的理想所在。读万卷书当然不错,不过行上万里路,显然对读好书、读透书更加有益。
所以,本科毕业后,周仰天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社会。他的第一份工作,就进了当时风头正劲的南方证券。其时股市正在大热。周仰天外表沉静,骨子里却极喜挑战新鲜事物,因此虽然所学与财经毫不相干,却决意钻研一下股票这个“资本主义的舶来品”。
在南方证券的三年,周仰天对证券行业有了深刻的了解。周仰天悟性本高,不知不觉间,已然从一个门外汉登堂入室,对经济对股市都形成了自己的独到见解,眼中不再高看任何所谓的权威。尤其是随着一轮大牛市于2001年结束,潮水退去以后,周仰天发现,此前风光无限的证券业,如果按照美国投资家巴菲特的话说,简直就是全体都在“祼泳”,而自己所在的南方证券,更是一个鲜活的标本:靠天吃饭、粗放运作、内控失灵、混乱不堪,经营管理上的这些问题就不用多说了,甚至违规委托理财、挪用客户保证金,乃至操纵股票、建老鼠仓等种种违法行为,南方证券也都干得有恃无恐,如同等闲。
周仰天不由大感失望,想不到证券业如此低级,自己实在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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