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举动不但使医院极为震惊,陈蕊怡更是被母亲给震撼住了,完全大惊失色,惊骇得魂不附体,几乎晕厥过去,她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想到了死,想到要结束生命。但母亲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不想采取自杀这种自残的方法,而是要以光明正大的手段结束生命。
事实上,作为透析患者向医院提出安乐死的病人,陈母并非首例,早在七八年前,就曾经有五六位需要采用透析维持生命的老人联名上书,要求安乐死,患者们的理由是透析治疗痛苦难耐,并且价格昂贵,而维持住的只是一个脱离正常生活,毫无意义的生命,在那五六位患病的老人中,有家庭经济条件好的,还能支付得起昂贵的透析费用,而一些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便因为透析,债台高筑,百孔千疮,狼狈不堪。
陈蕊怡发疯似的到处寻找母亲,最后在父亲的坟墓前找到了如同一尊泥塑的母亲,陈蕊怡奔到母亲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她颤抖着声音说:“妈,您怎么可以这样做?您怎么可以——”陈蕊怡的上牙和下牙不停地抖动,几乎说不出话来,而眼泪似乎也被吓得冻住了,凝聚在眼眶里。
陈母似乎对自己的决定泰然处之,她淡漠地说:“难道我要依靠透析活下去吗?维持这毫无意义的躯体?”她摇摇头,“这不行,这不是办法,我讨厌。”
陈蕊怡凝视着母亲,扑到母亲跟前抱住母亲的双腿,乞求地说:“不!妈妈,您不能这样想,您知道有的病人依靠透析能生活十几年,您也可以的,一定可以,虽然透析过程很痛苦,但毕竟这痛苦可以使您活下去,您不可以放弃的。”
陈母惨淡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孩子,你不知道透析会给你背负多么大的负债,并不是每一个像我这样的病人都可以进行透析治疗,还是顺其自然吧,我既不想拖累你,也不想这样活着。”
“不!妈妈,这不行!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陈蕊怡的声音嘶哑,尖利,仿佛是一个绝望的人在呼喊着救命。
“蕊怡,我好累,好难过,靠那样的办法活下去,我很难过。”陈母喃喃地说,“也可能停止了会对我更好一些。”
“妈妈——难道您要去找爸爸吗?难道您不想要我和姐姐了吗?难道您不再关心我们,心疼我们了吗?”陈蕊怡被惊吓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您要和爸爸去团圆,不再受痛苦的煎熬,去陪伴爸爸,可您想过我和姐姐吗?您不再管我们,把我们扔了,扔在这冰冷的世界里。”陈蕊怡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两行热泪一串串地流下来,满脸都湿了,“妈,您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不可以这样自私。妈!”陈蕊怡凄凉地叫了一声,那声音令任何人都会心中颤抖,凄然泪下。
陈母不说话了,只是无声地垂泪。
陈蕊怡跪在母亲面前,摇着母亲的双腿:“妈,为了我们您一定不要放弃,为了我和姐姐,为了咱们这个家,您一定要接受治疗,您要忍着病痛咬牙坚持下去,有您在就还有这个家,请您一定不要抛弃我们。妈妈,既然您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您就不要抛下我们不管,把我们孤零零地留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您想想,如果没有您,姐姐怎么办?您让我一个人怎么办?”陈蕊怡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前襟,她抽泣着,双肩抖动,脸上被泪水冲开了两条小河,一串串泪水砸在地板上,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在女儿的一声声悲痛地央求和泪水下,陈母最后还是撤回了自己的决定,开始按照医生的方案,定期进行透析治疗,至于费用,陈母已经不再去问,完全由陈蕊怡安排,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再顾及那许多了,她能做的就是多活一天,陪着女儿们,给女儿们一个家。
陈母坐在汽车的后座位上,她把脸扭向窗外,车窗外的一座座高楼大厦,一排排茂密的树木,陈母发现汽车的行驶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线,她扭头奇怪地问女儿道:“蕊怡,这不是回家的路呀?你要带我上哪儿去?”陈母的声音轻微,平稳,但能听出在那里面隐藏着心酸。
陈蕊怡笑了,眼睛看着前方,侧过半个头说:“妈,这是回家的路呀,我不带您回家,还能带您上哪儿去?姐姐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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