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断魂崖 > 十

四五岁的男孩子,他那俊逸超群的小脸上,充满着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忐忑不安的表情,这状态,似在逃避人家的追捕。

他奔走得非常急促,嘴里也喘息着,渐渐地,他接近了那座古庙的院门。

风——吹袭得更紧……

雪——飘落得更密……

黑夜——寂静得怕人……

他机灵地打了个寒噤,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有无穷的心事,但见他略加犹疑,即要动身往大殿奔去。突然间,院墙的左右两端传来两声怪啸,刺耳之极,震得他心胆俱寒。

他迟疑的不敢奔出庙外,也不敢贸然闯进大殿。

他的脸­色­更形紧迫。长长的叹口气,自语道:“伍海萍啊!你如今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唉!”

时间似乎不容许他多作考虑,他点了点头,猛咬牙关,蜂腰扭动,人已进了大殿殿门。

当他跨进殿门转头一看,不禁吓得他寒毛直竖,脸包惨白。

他毛骨悚然地倒吸一口冷气,又倒退了两步,竟愣头愣脑的不知所措。

原来在大殿的两面墙壁之上,钉着十四个男女,每面七个,鼓目张口,舌头外吐,嘴角两端的血渍,已经结凝成紫­色­的冰。

每个人的手脚,共钉上十来个大钉,穿­肉­透骨,死状极惨。­阴­风自大殿内排出,阵阵的血腥味直往殿外冲来,熏人作呕。

伍海萍一连打了好几个冷噤,浑身也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确是怕,因为这种惨况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纵有天大的胆,此刻也不敢往里闯进。

于是,临急应变,正准备往庙外疾退。

蓦地,古刹之外的怪啸,接二连三地响起,大有往这面追来之势。

伍海萍既惊且怕,不晓得该怎样才好,稍停,神智似乎镇定了许多,不由一叹,轻言道:“我伍海萍迭遭惨变,厄关将过,死运又临,看来我这身血债,实无法偿还了……”

他猛咬钢牙,眉宇间又展出了惊人的杀气。

继怪啸之后,倏地外面传来脚步奔走的声响,使得他心神震撼,惊惧更盛。事实上他此刻想要奔出庙外而不被人发觉,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终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再度往大殿门抢进。

他一跨进殿门,眼神不由自主地又触­射­在两壁死人的面孔上。

急迫中,他觉得这十多个男女死人面孔,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死者在断气的当口,经过极痛苦的挣扎,原有的形状已大有改变。

伍海萍也来不及细看,顺目打量殿内,却见神龛之前有座红木桌案。急乱中,探步疾行,落在供桌之后,一伏腰,恰恰能藏得下他这个身形。

巧啊!他刚伏进桌案之内,大殿后面已转出两个身形高大、满脸横­肉­的青衣汉子,这两个壮汉没有说话,直行到大殿门前。

壁上的死人,慑人的气氛,对两个汉子来说,简直毫无感触。

海萍躲藏供桌之内,心差不多要跳出口腔,生怕被人发觉。

就这个时候,院庭中飕飕连声,人影闪动,已飘进十多个青衣怪汉。眨眼间,所有的壮汉,心情沉重,闷声不响地都拥进殿内,他们都依序站立,肃然不动。

伍海萍从桌缝张目偷看,只见所有壮汉脸­色­都冰冷冷的,在惨绿的光亮下,压根就瞧不出半点人味儿来。

他大为诧异,心跳更急,俄顷庙外排出一声狂啸,使壮汉更加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出,接着院门“呀然”大响,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

这老者黑脸堂,满是毒­阴­之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双目­精­光闪烁,环扫那许多壮汉一眼,直往桌案前走去。

伍海萍在桌案内看不见老者在做什么,可是,他从那群怪汉的脸部表情上判断,显然知道老者定是杀气腾腾、威凌慑人。

事实上老者已坐在桌案之上,不怒而威的紧盯住大殿之外。气氛显得格外的紧迫,就像极重大的事情要在大殿上爆发,沉闷、窒息、­阴­森……

伍海萍心头更急,更怕,更慌张,因为,他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他这时倒是非常后悔,好不容易逃到这个较为安全的地带,却偏偏在这儿遇上这些凶恶之人。

沉闷、恐惧、死寂……

足足延持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却见老者神­色­陡地一凛,目­射­凶光,自语道:“无用的东西,怎不依时拘到?”

灯光倏暗,风声飒然,只见黑影疾闪,大殿中已飘落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毕躬毕敬,轻声说道:“回真君,人已提到。”

“几个?”

“老少四人。”

“带进来!”

“是!”

两个人高声答应,身法奇快,转头出殿而去。

伍海萍心中既怕且闷,他不知道又有谁要被钉死在殿壁之上。

转眼工夫,又见四个壮汉穿着黄衣,拘押着四个蓬头垢面,遍体伤痕的人来。受伤的人老少都有,像是失去了知觉,任人宰割,半点反抗都没有。

老者发出夜枭似的狂笑,说道:“解开他们的|­茓­道!”

此令二下,先进来的两人赶忙伸手照四人的灵台|­茓­上拍去。

四声惨哼,噗通!都倒扑在地,痛苦呻吟。

伍海萍恰好在这个角度,看清这四个人的面孔。哪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心都几乎跳出了口腔。

他的血沸腾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心里暗叫一声:“师父我会替你报仇的……”

大殿中荡漾起怪笑,夹着那四个受伤之人的痛苦呻吟,再配合着死人的血腥味,和惨绿的灯光,显出一幅极不调合而又紧迫的气氛。

只见那号称真君的人冷笑了两声,喝道:“苑龙!你还认得铁塔魔君么?”

为首的老者强打­精­神,抬起了头,冷笑道:“老魔崽子,我连你几根骨头都摸得清清楚楚,怎不认识。”

“那敢情好,嘿嘿!你知道有今日……”

“住口!凭我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威望,何致落得这般光景……”

铁塔魔君黑脸颤动,得意地狂笑道:“哈……哈……可是你终于落存我的手中啦!”

铁戟震九洲冷冷地喝道:“你要不要脸?卑鄙龊龌。­阴­毒小人,凭你八荒人物,竟使出下五门的手法……”

啪!苑龙的脸上突被那壮汉打了一记耳光,鲜血直流,眼冒金星。

伍海萍眼中喷出了火花,几度想冲出来护救,但他仔细地思索之后,觉得师父都被人家擒到,自己又岂是敌手,况且,桌案上座的是八荒毒魔,出去也是白白的送死。他只好强忍悲痛,热泪双流,闭着眼,不忍偷看。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苑龙!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在临死前,再招惹痛苦。”

苑龙无神的双目突然一睁,喝道:“依你又该怎样?”

“嘿嘿!嘿嘿!将那娃儿交出来,或可饶你一命。”

苑龙略作沉吟,陡作三声大笑,道:“我全堡的人众,已被你暗算得无一幸免,苑家老少都在你面前,你要我交出什么娃儿?”

铁塔魔君­阴­侧恻地一笑,接道:“那娃儿是你义弟之后,八荒的仇家,你收他为徒已近两年,我们查得非常明白,也许是我们做事不够机密,而被你隐藏了他,这难道是假的?”

“你的话不假,只是我不知道那娃儿的下落。”

“苑龙!你不要命了?”

“铁戟震九洲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生死早置之度外。”

铁塔魔君冷哼了一声,接着喝道:“你的两个儿子,一个爱徒,你也不打算救他们?”

“两壁之上,都是苑某人的爱徒,苑某心有余而力不足,杀剐听便吧!”

“这么说,你是非死不可了?”

“哼!何必多言……”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笑得人只发毛,许久方道:“苑龙!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那娃儿能逃得了?”

“这要看他的命运,说不定他正是替我们报仇、灭绝八荒的大英雄。”

“哈哈!大英雄!呵呵!呵呵……”铁塔魔君一个劲地揶揄,一个劲地怪笑!

俄顷,忽见他双足立地,脸上杀机闪动,喝道:“苑龙,我叫你见识本魔君的手法……”

声乍落,单掌一按桌沿,那张桌案已平空震飞,落在大殿的墙角下。

变生仓促,苑龙一睁眼睛,看见了地上爬伏的伍海萍,心中大大的震动。他心血白费,自己不惜以全堡人的生命,换伍海萍这条命,哪晓得仍旧难逃魔掌,不由血气翻涌,张口哇地吐出几口鲜血,咬断舌根,倒地身亡。

这些情景,都落在伍海萍的眼中,他在桌案下已听出铁塔魔君找的是他。师父为了他,牺牲了全家的­性­命。他心碎了,昏死了两次。

待他醒来,桌案早飞,师父已吐血而死。他痛不欲生,挺腰正想奔到师父身边,蓦地铁塔魔君黑脸掀动,右臂轻轻一拂,竟将他格退了八九步,跌在神龛之下。

这魔君在伍海萍初见苑龙之际,就听见桌下有响动声音,虽然出声极短暂,可是魔君功力盖世,耳目特灵,说什么也瞒他不过。

他判断出桌下之人准是苑龙的徒儿,故而不动声­色­,大显神通。

如今目的已达,不由又是两声大笑,喝道:“你们师徒父子情深,本魔君就成全你们吧!”

左掌轻抬,­阴­风锐啸,疾扫那三个少年。只见劲力刚到,三个人同声闷哼,已经气绝身死。

伍海萍不禁一阵颤抖,大眼睛蓦张,喝道:“老儿!我师父与你何仇?非要将他们杀死不可?”

“嘻嘻!你早点出来,他就不会死啦!”

他知道说好话没有用,不如硬拼,或许有机会逃命,将来再找他报仇。因此,他星目怒睁,大喝道:“你以为小爷怕你,我和你拼了……”

他提足了劲,双掌一错,腾身扑进,照铁塔魔君当胸劈去。他的掌未递到,魔君反臂一绕,就将他双手握得紧紧的。

老魔头瞪目将他一看,心中猛然一跳,忖道:“此子根骨特佳,杀孽极重,如留得他在,日后倒真的是个大克星,杀死他!”

老魔头心存杀念,不由嘿嘿冷笑道:“别拼啦!这就送你的小命!”

铁塔魔君正待举手击毙伍海萍的瞬间,陡然想道:­干­脆将这小子也钉死在殿壁之上,让他陪衬他的师兄妹吧!

恶念闪电般的闪过,伍海萍已经扑到。

老魔头挥臂一振,只震得海萍心头发甜,倒在神龛之前,晕死过去,老魔头喝道:“钉死他!”

左掌一抬,就见四个黄衣汉子,蜂拥而至。

生死关头,千钧一发,蓦地殿外传来了苍老的口音,不急不火地道:“老魔头,你也太狠了点……”

铁塔魔君浑身颤动一下,杀机倏吐,十分沉稳的阻止黄衣汉子动手,喝问道:“什么人?”

“你管不着。”

“凭你也敢和八荒人物作对?”

“哈哈!我不愿多事,碰上了,也不愿不管。”

“听你的口气,和苑龙极有关系?”

“屁的关系。”

铁塔魔君不禁一愣,又喝道:“和这小子有渊源?”

“有一点儿。”

“这么说,你是管定啦!”

“不错!”

铁塔魔君­阴­森森地一笑,怒道:“你自问配不配管这趟事?”

“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老魔头脸­色­本就是黑­色­,此刻竟恼成了铁青­色­,怒哼道:“我就不信你有多大本领能管得了这趟事?”

“不信就试试!”这口气比刚才要凌厉得多,也冷傲得多。

老魔头回目瞪了伍海萍一眼,见他仍未苏醒,杰杰怪笑,朗声道:“你亮相吧!”

“你出来吧!”对方是这样的回答。

“我要先宰了这小子,再出来见高低……”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铁塔魔君几时受过这种欺侮,他横行江湖大半辈子,很少碰上敌手,方争得八荒之名。然而,今夜就有人叫阵,打横里要伸手管事,试问他如何忍受得了?

但,他城府极深,心计歹毒,眼珠转动,大喝道:“本魔君倒要试试你有多大道行……”

话未说完,顺手以五成力,突向伍海萍拍去。

伍海萍毫无躲闪之力,掌力只要拍中,势必粉身碎骨。陡地,油灯熄灭,一股雄风,自神龛内排出。

砰!铁塔魔君的掌劲硬生生地被顶了回去,接着,那人又喝道:“魔崽子,别使诡诈,有本事,只管出来拼拼。”

铁塔魔君恨怒交加,心中也放宽了不少,因为,他已经试出来人的功力并不比他高明,不禁忽然怪笑,大喝道:“无名之辈,不过如此,钉死你!”

声甫落,长臂振动,人却疾掠而出。

那许多壮汉见魔君外出,也都鱼贯而出,眨眼间,大殿中只剩下伍海萍和十多具尸体和黄衣汉子。

铁塔魔君身法之快,的确难以形容,他飘出庙外,目光掠动,不见有人等着。老魔头心有成竹,肩晃动,已飞身庙顶,再张目四望,仍旧不见人影。他略加犹豫,垫脚又往庙后奔去。

青衣壮汉,如漫天黑鸦,紧随老魔之后,往左右两面堵逼。

雪,落得比先前小,地上已被他们踏得乱糟糟的。人影飞腾,交错疾­射­。

铁塔魔君飘离古庙十几丈的山头上,黑脸掀动,暴怒得难以抑压。他那如电光般的怪眼四下闪­射­,心中却想道:“这家伙的功力,不见得高奥,何以我闻声即出,竟不见他的踪迹?”

老魔头心机狡诈,毒辣成­性­,从来就没有服过人,然而,眼前的事实,叫他心有不甘。他站在雪地里足足有盏茶的工夫,忽见他倏地转过身形,大吼道:“快回去!”

这声狂吼,只吓得那些壮汉一阵哆嗦,掠飞如燕,急往古庙奔去。

铁塔魔君急怒交织心头,眼中冒出火星,疾如流星,抢奔在壮汉之前。他先飞身庙顶,身法奇快地一转,就旋身落在院墙之内。

跨进殿门,翻目一看,伍海萍已不知去向,黄衣壮汉,已被震死当场。看情形,来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压根就没有叫他们还手。

铁塔魔君失算在先,追捕落后,气得他死愣愣地站在殿门口,一声不响!

青衣壮汉围堵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海萍被人救去,这算不了什么,他可以再加捕杀。但是,他栽啦!栽在神秘之人的手中,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个脸面,实在丢不起。

陡然间,他像是疯狂了,忍不住仰面长笑,笑声怪桀,而且也十分凄厉。

忽见他停笑翻身,怒瞪着十多个青衣壮汉,大声吼道:“今夜的事,不怪你们,但须以快捷的手法,联络各站,沿途追捕,格杀勿论……”

他停了一停,大喝道:“走!”

青衣壮汉如逢大赦,亡命的跃奔,眨眼就消失在雪夜之中。

铁塔魔君怒气难消,当即拿出火种,临走之时,却放起大火来。

老魔头眉头稍展,狞笑着往南奔去。

黑暗过去了,黎明又临,雪止了,风停了,乌黑的天空,稍稍地展露出些微笑意。

昨夜似乎老天也替伍海萍担忧,如今,风浪总算是过去了,天也露出笑容。

伍海萍本来就有个美满而温馨的家,他是他父母的独生子。他父亲中州剑客,原就是武林高人,但早就封剑归隐。

两年前的黑夜,大火延烧了他的家,父母也死于仇家之手。

他,糊糊涂涂地逃脱了魔掌,投奔到铁戟震九洲家里,论年龄,才不过十二岁。

海萍聪明过人,秉赋极高,他知道烧家杀死父母的,准是过去的仇人,然而,他不明是谁。

铁戟震九洲和中洲剑客是结义兄弟,对故人之子,爱护得比自己的子女还周到。哪晓得他走到哪里,恶人也追到哪里。铁戟震九洲也因此而遭人暗算,全家死于非命。

古刹,是伍海萍第三度劫难。

伍海萍自以为死定了,岂知暗中又有人救了他,使他再次糊糊涂涂地逃离虎口。

他自从在古庙被震昏之后,一直就没有苏醒过。

这时,他方幽幽地醒转,惺忪着睡眼,微微地张开,不禁啊了一声!原来,他倒卧在一丛大森林之内的草堆上。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左右的景­色­,努力的回忆古庙中的惊险情况,余悸犹存,恨心激增。

“我要报仇,我要投奔高人名师,我要杀死那些豺狼……”海萍激动地喃喃自语,渐渐地,又失去了音响!

也许是他受惊过度,也许是铁塔魔君伤了他,使他再次的昏迷入梦。

一觉梦醒,蓦见身旁地面留有小笺一纸。他很惊奇,随手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速离险地,即往嵩山断魂崖谋取圣剑,方可报得亲仇,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伍海萍看过小笺,心头顿觉一宽,他明白这是救他的高人指引。

他突觉口内清甜,像是服过什么异果,神情大振,躬腰而坐,试着运功调息,觉得身上疼痛大减。他知道这必是救他的恩人,赐食丹药急救之故。

此际,圣剑、断魂崖……重又浮现脑际。

这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出现在脑海中,却产生了无穷的力道,由于他有了这种希望和力道,任何艰难凶险,他都毫无所惧。因此,他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大踏步往林外走去。

一片荒野,展现在眼前。

他分不出东西南北,踌躇着,心道:“往哪儿走呢?断魂崖在什么地方?”

虽然铁塔魔君没有将他打成重伤,但也够他瞧的,这时,他并未恢复原有的健康。

然而,他管不了这许多,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愿望,纵然粉身碎骨,他也不怕。因此,他根本未判准方向,提步往西南就走。

的确,江湖上盛传着两柄圣剑即将问世,多少武林人物在疲于奔命,都希望获得它。可是,大海捞针,连影子都没有。

伍海萍没有江湖阅历,他能寻获得到圣剑吗?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寒天雪地,他经过了,大山深壑,他也跋涉过来。脚磨破了,人也瘦了,血也不住地流出……

他不管,咬着牙,继续奔波,意志非常坚定。

白日,黑夜,整整二十五天,血在腾流,但他不流半滴眼泪,除非血枯了,否则,他不会停止。

“这座山好雄伟啊!怎的没人走动?”他望着高入云里的嵩山,喃喃自语着。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不见人影,问谁?没奈何,一挺胸膛,沿山麓往山上就奔。他着实行走了一段山路,头上已热汗直流,也稍有喘息之态。

太阳西坠,天空反映出万道彩霞,煞是壮观。海萍无心欣赏这落日美景,咬着牙,狠狠地往上爬,往上爬……

夜幕低垂.微风飒然,他一点也不感觉冷。整整一天,他未进一粒米,一滴水。但他忘记了饥渴,圣剑的力道在推动他。

越往上走,罡风越强,他的汗也越流得多。脚磨破了,他根本没有疼痛之感。

蓦地,他来到一个山凹里,这山凹前可高登山面,左右却是斜坡路径,左右的两侧也出现两条山道,四通八达,到底往哪儿走好?他停住了,不晓得该走哪条路才算正确。

正在难作决定的当口,无意中调头望去,哈!有了新发现,他身后不远之处,走来一个穿红衣的少­妇­,不过,那少­妇­不是往他这面走,而是往左面山上飞登。

海萍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问问人家,于是,急得脱口呼道:“那位姐姐,请你留步好吗?”

红影闪动,落在他立身之处大约两丈不到的地方,是那位红衣少­妇­到了。

他的嘴很甜,三十来岁的娇艳少­妇­,他却称她姐姐。那少­妇­脸虽长得媚人,却带着一股子邪­淫­之气,望着海萍,冷冰冰地不言不笑。

海萍觉得这个少­妇­在前面行程中似乎和她碰上过,忙问道:“请问姐姐,这是嵩山么?”

少­妇­秋浪闪动,冷冷地道:“是嵩山。”

“请问断魂崖往哪儿走?”

少­妇­眼吐­精­光,鼻中轻轻的哼了一下,小嘴向前一呶,道:“那面。”说完话,扭腰就往斜面纵身过去。

呶嘴是前面,却正对谷道,所谓“那面”,究竟是何处,倒没有既定的方向和道路。

海萍茫然了很久,心说:“‘那面’?指的是哪一条路呢?这女人怎的如此冷僻?不说清楚就走啦!”

他怎知这个少­妇­对他算是客气的,倘若他带有江湖习气的话,只怕早就要他好看了。

海萍不知究竟,反正他的目标是圣剑,既然这座山是嵩山,总算没有走错。

至于凶险艰苦,在他,是毫不计较的。

他将这儿的方向探测过后,突下决心自言道:“这谷道隐密万分,或许正是到断魂崖的秘径,我从左面走吧!”

神情振奋,忘记了危险二字。他很迅捷地走出了左面谷道,眼前的形势突然大变。

原来这里是座悬崖,前无进路,上是直壁,只有往下滑落之一途。可是,下去了想要上来,却势比登天还难。

黑夜之间,摸索着,摸索着,正要往下滑行,突然间一阵刺耳的尖笑,出现在头顶。

海萍心中一惊,依山仰脸望去,一条人影站立在身后一丈多的悬石的尖端。

他正想问是谁,笑声又起,只听那人问道:“你到断魂崖做什么?”

海萍看不清人影是谁,但声音很是熟悉,那不是红衣少­妇­么?脑海里当即出现了红衣少­妇­的倩影,忙道:“我要寻取圣剑。”

那人影又冷笑一声,接道:“你要圣剑做什么?”

“报仇雪恨。”

“仇家是谁?”

海萍一时之间说不出亲仇是谁,陡然想起了铁塔魔君来,毫不考虑的回道:“铁塔魔君……”

声未落,飒然风动,身侧红影闪动,果真落下那位红衣少­妇­。

但少­妇­满面银霜,秀眉高挑,隐含杀机,冷冷地道:“铁塔魔君是你的仇人?”

“是我师父的仇人,我师父叫苑龙。”

“如此说来,你就是姓伍的后代?”

海萍抬头一看,少­妇­目吐凶光,声­色­俱厉,不由地心头一紧,却未回答。

少­妇­秀脸绷得紧紧的,娇喝道:“你是不是古刹被人救走的娃儿?”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红衣少­妇­嘿然一声冷笑,自语道:“六哥,小妹倒替你完成了心愿啦……”

话声一顿,接着对海萍吼道:“小子,谁要你是八荒人物的仇家,别怨我心狠手辣……”

海萍一听口风不对,悲愤交加,张口骂声:“贱……”疾飙突发,如狂涛汹涌,猛然撞到。

海萍下面的话还未骂出口,身形已被震飞,直向深涧落去。红衣少­妇­脸上流露艳丽的光彩,樱­唇­启处,展出几声得意的娇笑。笑声乍落,柳腰摆动,人已冲空而起,直往山上飞去。

伍海萍伤势不轻,幸亏他在古刹被救之时,吞服了灵丹妙药,故而少­妇­一击,还不致要他之命。他昏昏沉沉地坠落,差不多已全部失去知觉。

伍海萍不怕死,但死在仇家的手中,是他死也难以瞑目的。尤其是他的亲仇和师仇未雪,虽死,而永远也得不到安息。

虽然他还不明白他全家人是死在何人手中,他的魂儿在飘荡着,在生死的边沿,挣扎,挣扎。这里是座绝地,只要摔落这万丈绝涧,即无生还之望。

但,伍海萍命不该绝,深涧的底层上空,千年葛藤,粗如儿臂的盘绕着,交织成长一大片藤网,自然的平铺着。无巧不成书,海萍在昏迷中竞摔落在这片藤网之上。

数以百计的猿猴,在他蜷伏的左右前后,不停的叫噪,跳跃。渐渐地,渐渐地向他围过来。

眼看这些猿猴将要侵犯海萍之际,陡地,群猴发出轰然的惊叫,一阵剧烈的波动,群猴抢先四­射­,拼命逃退。

群猴吼叫疾奔,震动得极为激烈。藤,网波动摇晃,也随之加强。他张开无神的双目,感到浑身疼痛无比。

“唉!”他叹了口气,正待撑持而起。

蓦然一股腥气,直冲鼻端,顺目看去,“啊”!在他蜷身左侧的藤网上,有一条五丈多长粗如缸口的乌蟒,正向他这面游来。乌蟒红舌伸出一尺多长,嘘嘘出声,状极吓人。

海萍心头一紧,冷汗已陡然排出,猛弓腰,当时就坐了起来。这个当口,那条怪蟒已加快了速度,电般地向他逼进,四外树藤上的猿猴,叫跳得更加激烈。

海萍脸­色­苍白,早忘记了浑身的疼痛。眨眼间,怪蟒已接近了伍海萍,只一蹿动,就可将海萍吞入腹内。猿猴跳得更猛,怪蟒进得更速,那张藤网已嘎嘎大响,渐渐往下坠落,怪蟒的份量过重,压得藤网如此。

蓦地,怪蟒猛然蹿起,直向海萍­射­去,但它蹿离藤网的当口,用力太重,藤网忽然砰砰两声巨响,伍海萍双手全力向后一撑,沙地又是一声怪响!

眨眼间,藤网在猿猴、怪蟒、海萍同时挣动之下,轰!藤­干­折断,恰好是海萍停身处。海萍存身不住,身形向下滑落,他极端恐惧,本能的疾伸双臂,胡乱中,却捞住了另一条下垂的藤­干­,死死的抓住,荡在空中。那条怪蟒早在海萍滑落之时,从头顶飞蹿过去。

刹那间,远远传来“啪”地惊人巨响,震得深涧隆隆乱响,树藤摇摆……

海萍虽脱出蟒口,但是,仍未逃离厄运。他经过一阵紧迫恐惧,这刻突然地喘过一口气来,浑身疼痛又随之而起。他痛苦万状,揪紧藤­干­,向下察看。可是,涧深难测,又在黑夜,根本无从发现下面的情景。处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情形下,真是求生不得,想死不能。

群猴重新­骚­动,在海萍那根藤­干­之上,叫吼跳跃!然而,没有一只猿猴敢向下攀袭。

伍海萍已经是骨软筋酥,又处在生死边沿。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死揪住那条摇荡的葛藤,在空中来回摆动。

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有机会活命,伍海萍是不愿死去的。也不知经过多久时间,天­色­已经微明。但在这幽暗的绝涧内,仍然看不清什么景物。

渐渐地,微弱的旭阳,穿­射­过破乱的藤网,只照耀在伍海萍的身上。

他陡然­精­神一振,非常吃力地低头望去,吓!敢情在他悬身之处,距离地面还有十丈高呢!焦急煎熬着他的身心。他又急出了满身冷汗,闭着眼思量脱困之策。

风,侵袭得比夜间强烈,他更飘荡得厉害,而且也飘得更远。

蓦地,左臂被一种软的物体撞了一下,觉得有点疼痛,咬牙张目一看,原来左面接连着有三四条长垂的葛藤在晃动。

海萍灵机一动,刚要露出微笑的刹那,又一条葛藤疾荡过来,良机不可失去。他奋力伸出左手,抓紧了那条葛藤,松右手随着疾荡过去。这儿的葛藤极多,飘摆不停。一条,两条,三条……

伍海萍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借力飘身,到第八条葛藤,就接近了深涧的边沿。然后揪住壁面的葛藤,一口气滑落地面。

好不容易渡过了死关,却又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地躺着不动。大约在一盏热茶的时间以上,伍海萍方缓过气来。但是,他要即刻离开绝地,而好寻取圣剑。

从哪儿走呢?这个问题困绕了他。反正这里分不出方向.于是,慢慢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北面走去。他不动还好,刚走了五步,忽地——

“哎哟!哎哟!唉!”原来他身上的疼痛又迫使他低声哀叫,坐地不动。

一股无穷的哀伤侵袭心头,流下了几滴清泪。

突地,前面传过来杂沓的脚步声,沉重极了,不像是人在走动,非常地慢,半晌才移动一步。

海萍张开了无神的眼睛,顺着声音看去,白雾朦胧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那沉重的走路音响,似乎离他只有一丈多左右,震得他有点心跳。他继续的探视,心中更觉得怪异。

突然,他啊地一声,坐在地上身形也随着啊地同时后挫三尺多。

隐约中,他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通体圆形,四只脚,一条尾,头如芭斗,短头一伸一缩的,嘴里吐着长长的红舌,向这面行来。

海萍惊而且怕,这是他第一次见过的大动物。浑身固然疼痛,在这个当口生命似乎更重要。于是使出了吃­奶­之力,站起来往南面退去。

这只像壁虎、也像四脚蛇的怪兽,至少有千年的寿命。它本来是寻找食物来的,故而游走在绝涧内。海萍这一站起身,正好被它看见。

一声长长的嘘叫,展开矮脚,就冲着海萍追奔过来。海萍吓得魂飞魄散,可怜他力已用尽,还得挣扎着逃脱猛兽吞吃。

所幸这只怪兽身躯庞大笨重,虽是拼命追逐海萍,却慢得出奇。

海萍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地滚滚流下,咬紧牙关,退逃了三四丈。想以极快的速度逃脱猛兽的追逐,可是,两条腿却又不听指挥。

人兽追奔,已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海萍腿发软,扭头一看,不禁脱口喊声:“妈呀!”原来怪兽已和他只有两丈距离了。

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仍旧提起沉重的双腿拼命地逃。偶然间,他发现左前方有条石缝,远远看去很像是个小山洞,他想:能有这个小洞躲避,绝不会被猛兽吞吃了,但不知是不是可以容身……

生命到底是可贵的,­精­神也振奋起来,脚下也无形中快了许多。怪兽吼吼出声,想是追不着海萍而发怒。很快的,海萍跑到了石缝的跟前。他侧脸看去,啊!是个小小洞啊!

海萍不由大喜,扭头看去,怪兽离他只不过在一丈二三尺左右。他停步猛一侧身,恰好容他钻进这个小洞。他心情一宽,双腿发软,当时就跌坐在洞壁旁,只觉得头晕目眩,金星四­射­。

“噗”一声怪响,惊得海萍猛一抬头,吓!原来是怪兽的头堵住在山洞口的中间。

海萍一扳身形,吓得后移了好几尺。

怪兽见到口的食物竟被逃脱,因而凶劲大发,短脚伸进洞口,狂怒的挤拨。山洞口碎石纷纷落下,真有地动山摇之威。

海萍看了半晌,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唉!生死由命,怕也无益,听天吧……”

他不再理会怪兽的威猛,索­性­双目一闭,靠在洞壁上,泰然的休息起来。怪兽吼叫更烈,摇动更猛,可是,它无法进得这个小洞口。

他很快地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甜。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好睡。第一天过去了,他还没有醒。第二天的黑夜,他醒了,静悄悄地。神情焕发,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此际正是黑夜,张目往自己身上看去。

“唉!”他又是一声哀叹,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痕累累,鲜血都凝固了。

他再向洞口看去,啊!那只猛兽左面两脚已伸进洞口,脚上乌鳞斑斑,闪闪发光,血盆大口张着。露出六颗尖锐无比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嘘声,它挣动了两天,仍未离去。

海萍猛地打了个冷噤,望着洞口的怪兽发愣。突然间,他有种奇诧的感觉,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微弱的光芒,怎么不是从洞口­射­进……”好奇心顿生,站起来转身查看小山洞的情景。

这次可看清山洞的形状,里层十分宽敞,在转身的地方有一线光华­射­出。

于是,他移动身形,缓缓走进。渐渐地,他将接近拐角之处,继续走动。光线突然转得强烈,周围的景物一目了然。

在山洞的夹角处,也是人最不易发现的地方,在那儿坐着一个奇怪的老人。那人的脑袋特别大,眼、鼻和口,都现出了黑深深的窟窿,头发长得拖地。胸前衣上染有很多血渍,已变成了黑­色­。

海萍怔了许久,方大着胆咳嗽一声,再度探步前行,仔细地看了一下。敢情,怪老人已经死了,头身都成了骷骨。他心想:这人是谁?好端端的到这儿寻死?

他心中是这样的想着,不由双目溜动,陡然间,他的眼神触觉那线光华,是发自怪老人的衣服之下,光亮是从衣角空隙中­射­出来的。再走近低头一看,在怪死人的身前划着很大的字——“缘”。

“哗啦!”巨然一响,发自洞口,惊得海萍闭口息声,很快地扭身转出,侧目看去,糟!那只怪兽的大头已挤进一小半,仍在猛烈地挣动,洞口堆了很多碎石。

海萍情急之下,伏身拾起两块石头,抖手照兽头打去,石块粉碎,怪兽根本没有理会。

“反正它进不来,不理好啦!”他想着,嘴里不停的念着那个“缘”字,很疾的脚步,绕过怪死人身前。

一倏地,洞内光华大展,通明耀眼!

海萍心头一震,双目瞟去,怪人的衣服已被他行走的风势震得四处飘扬。白磷磷的一副骨架端正地排现眼前。胸口骨架已被打断了三四根,两条腿骨之上,横放着一柄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刃,光芒万丈,是从兵刃的刃锋上­射­出。

海萍乍见兵刃,不禁又是一怔,眨眼间,他心中一动,赶忙横过身形,逼住外­射­的光华,心中却想道:“这兵刃很可能是柄宝刃,我得不到圣剑,能得此宝刃,倒也大有益处,我谢谢他……”

海萍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弟子伍海萍,有缘得见老前辈遗容,获此宝刃,日后定当报答大恩!”

刚说到此处,洞口嘎嘎地两声暴响,尘埃夹­阴­风,直向洞内扑近。海萍心中大惊,匆忙中不及细看,顺手将那件怪兵刃提起,向洞口奔去。到洞口一看,洞的两旁已裂开了四尺多长口子,怪兽硬生生的往里挤。

他握紧兵刃,轻飘飘的看准了方位,光华腾闪,刷!刷!

一连两次,砍向怪兽的左脚,红光涌­射­,乌鳞剥落。

怪兽排出一声怪叫,猛然晃动庞大的身躯。石块剥落,如同下雨一般,隆隆之声,震撼这座小的山洞。

海萍心里是怕,但也知道这柄兵刃能伤猛兽,于是,身形突转,居中从山缝中,照怪兽小腹刺去。

锋芒过去,海萍直觉手臂一麻,几乎将兵刃脱手,接着又听怪兽一声嘶吼,身形晃动更烈,地动山摇,仿佛天要塌下来。

因为两次猛袭,怪兽伤得不轻,凶­性­大发,暴怒难当,力大无穷。

海萍见怪兽已将离开山洞,一不作,二不休,挥动兵刃,接连刺出三次。血,流成了一滩,整个洞口满是兽血。

这笨重的猛兽方缓缓的撤出身躯,往南行去。

海萍心情轻松极了,嘻嘻地笑了起来,横着那件兵刃,仔细地看,说道:“这兵刃好厉害!可惜不是圣剑……”

他叫不出兵刃的名儿,随口就叫它为“断剑”。

这时,海萍的胆大得多了,忙拧转身形,就地用剑挖坑,将怪人骨移坑埋妥。转身再加检视,却又发现怪人的坐地上横放着一把鱼鳞剑鞘。在剑鞘的旁边有好几个字:“宝鞘圣剑留赠有缘人………”下面的字已被抹去,既无名姓,也无其他标记。

海萍拿起剑鞘,呼道:“圣剑,这是圣剑!我得着它了……哈……”

Сhā剑入鞘,非常的勉强,显然,这宝鞘并非圣剑之鞘。

他略略愕一愕,思道:“宝鞘!怪人如此重视,这‘宝’究竟在何处?”

百思不得其解,反脸一看洞外,已露出微弱的曙光,不由一声“啊”!原来,他才知道是在夜间。

捧剑在怀,坐在怪人的坟堆前,闭目养神。旭日已升,方出洞口,看了看,怪兽已不知去向。

他顺手用剑削下树枝,在上面刻着:“无名老人之墓。”

Сhā在坟堆之前,拜了四拜,挥动圣剑,光芒万丈,青蒙蒙的,逼人生寒。

“我伍海萍得此圣剑,若有名师指点,何愁不扫除恶贼,得报大仇!”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海萍此刻的写照,他死而复生,不觉高声喜呼,脱口说出那几句话。

这儿是座绝地,往哪里走呢?信步往南,挺身前进。深涧壑谷,长无止境,愈走愈走不完。一口气,走出了三四里路,忘记了身上的伤痕,也忘记了疼痛。

正行间,忽然又看见了那只怪兽,大大的一惊,闪退了几步,横剑戒备。等了好半晌,没有动静,他很奇怪,定目仔细看去,哎呀!

原来怪兽的身上缠绕着它在葛藤上发现的那条巨大的怪蟒,可是,都不动弹。地上血渍斑斑,泥土凌乱,满是深坑,这显是从怪兽和怪蟒恶斗所致。

海萍又等了片刻,方持剑大胆的走去。

白雾袅袅,绝涧静得非常怕人。

二十多丈远的距离,也须相当的时刻,待他接近蟒兽,张目看去,不错!的确是死了,蟒兽恶斗,再加上怪兽挨了好几剑,是以两败俱伤,否则,大蟒打不过怪兽。

海萍好奇,拼命的看着那只其大无比的怪兽,良久,良久,他意测很可能是条千年的蜥蜴,余悸仍在,转身疾行。

白天,他在深涧采野果充饥。晚上,就找山岩小洞睡眠。

就这样,他在这座绝涧内奔走了二十多天。神采焕发,有时还演练苑龙传给的剑法和武功,倒也不觉得寂寞。

皇天有眼,他终于走出了绝地。

这里,又是一座悬崖之上。

伍海萍破衣褴褛,在阳光照耀下行走,心中却不住的想道:“断崖不去了,得了圣剑,就该投拜名师,学习武功才好!”他好生兴奋,一路跳跃疾行。

忽然,在他身后“啪”地一声怪响,紧接着耳朵一阵生疼,几乎痛出泪水。

海萍不由怒火腾升,转身望去,赫然是个二十来岁的绿衣少年。那少年骄傲非常,手中握着一条蟒鞭,冷冷地微笑着。

海萍本想骂他两句,转而一想,觉得自己没有高深武功,犯不着惹事。他把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举步转身就走。

走了不及六七步,蟒鞭又是一声嘹亮的脆响!绿衣闪动,有人喝声:“站住”!

海萍一惊,怒火又发,立身一看,那绿衣少年已傲然立在他身前。

“什么意思!”海萍大声喝问,右手却向圣剑剑柄握去。

少年一声惊噫,冷冷地回道:“有话问你!”

海萍气冲冲地道:“素不相识,问什么?”

少年冷然一笑,道:“你打哪儿来?叫什么?”

“抱歉!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找死!”少年气盛凌人,话甫落,蟒鞭一扬,又向海萍抽去!

海萍这次可有了准备,往左一闪身,竞躲过了打来的鞭势。

少年又是嘿嘿两声冷笑,喝道:“你是不是从断魂崖来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半点不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少年略加沉吟,目光又­射­向圣剑之上,问道:“你知道断魂崖上高人很多,自信能走得出去?”

“断魂崖?这是断魂崖吗?”

“不错!”

“我走不走得出去,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管定了!”

绿衣少年蟒鞭扬处,海萍左腿挨了一记。

少年趾高气扬,根本不将海萍放在眼底,一鞭下去,海萍已现出一道红痕。但他还不过瘾,收鞭之后,啪地又是一鞭,照海萍抽去。

海萍一连挨了两鞭,杀心突起,第二鞭刚到,刷地撤出那柄圣剑。乌光闪­射­,正好迎着蟒鞭。

沙的一声,蟒鞭已被削成两段。

少年略略一怔,旋见他哈哈大笑道:“好!果不出我所料,真是圣剑,小子!我老人家要剑不要人。”

话甫落,一抹脸,人皮面具已除,原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老者心狠手辣,面具一抹,人已扑进,抡臂照海萍拍出一掌,狂飙腾­射­,疾卷而到。

海萍只不过两年武功基础,怎当得老者的掌势。心口发甜,眼冒金星,人也退了五步之多。

老者嘿然一声冷笑,身形晃动,欺身并指伸掌,打算拿|­茓­夺剑。

海萍心中一慌,正待抽身而逃,蓦地劲风急猛,自海萍侧面排出,便向老者击到。

“千面怪人!别欺人家娃儿好不好?”这话是继强劲之后而发出的,可见来人也是­阴­险之辈。

千面怪人被掌风迫得倒挫八步,满脸杀气,怒目相向,喝道:“什么人?”

海萍惊魂甫定,急将圣剑入鞘。

就这工夫,忽听左面有人­阴­恻侧地笑道:“胭脂堡主笑面郎君!”

“胭脂堡粉金蝶……”

话落中,出现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掌握铁骨扇,女的掌中倒提一口剑。两人年纪只在三十内外,长得相当标致。

那千面怪人一见之下,怒火高涨,大喝道:“晚生之辈,也敢如此大胆,老夫倒要教训教训你们。”声落掌出,锋锐异常。

笑面郎君一摆铁骨扇,左移两步,脂粉金蝶轻掠银剑,右闪一尺,同时回道:“你还不配!”

剑扇合一,掌指交配,兄妹俩当即还攻过去。

海萍心存恐惧,走为上策,于是乘机往左侧山头溜进,拔步飞跑。他身后打得热闹,他自己也跑得紧张。尽力而奔,晃眼间就窜过了两个山凹。

“哈……哈……哈……哈……”

几声怪桀的狂笑,突然发自右端。

海萍心头猛可里一震,急稳奔势,旋身觑准方向,转往左首疾奔。正奔间,风声飒然,黄影飘动,身前落下一个胖大的老道,海萍吓得倒退了两步。老道凶睛一瞟他腰间的圣剑,发出两声怪笑!

陡然,老道一抖手,猛跨出,快疾无匹地握住了海萍的左腕。一声不吭,拉着海萍就跑。海萍心头大急,几次挣动,未能脱出掌握。

他暗中思忖脱困之策,很想猛不防撤出圣剑,杀死恶道。然而,恶道机警非常,抽冷子一伏腰,反将海萍抱起往怀中一挟,奔驰更快。

但见他脸上显出了得意的­色­彩,低声喝道:“小子,你只要答应拜我为师,保你享受不尽,要是吭个不字,我就砸烂了你。”

海萍满肚子怨气,压根儿就不理不睬。

恶道见海萍不说话,满以为他默认了,禁不住一阵长笑,说道:“小子,你答应啦……”

话还未完,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好恶道,答应什么?还不乖乖的站住!”

老道不由得怔了一下,这当口忽又听前面有人笑道:“好啊!黄毛观主也要横Сhā一脚,咱们也可以大大的热闹一下……”

飕地一声,面前落下千面怪人。

这黄毛观主怒冲冲地转头再看,身后站着胭脂堡的两个少堡主。但他并未将眼下的三人放在心上,冷哼道:“我的事情请你们少管……”

脂粉金蝶抢着截骂,大声叱道:“别不要脸啦!呸!你挟持这娃儿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黄毛观主脸­色­铁青,暗聚功力,陡地抢进两步,照笑面郎君劈去,喝声:“放屁!”

胭脂堡少堡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黄毛观主居然突施暗袭,匆忙中,左掌挥动,硬接上来劲。

“蓬”响声过去,黄毛观主早挟着海萍跃出两丈。

笑面郎君却被震退了五步之多!

黄毛观主还待继续逃奔,不想侧面偶又劈出两掌,有人大喝道:“老杂毛,还不与我转去!”

黄毛观主左闪半丈,刚好站稳身形,陡地锐锋刺耳,寒气森森,已从脑后刺到。恶道不愧为江湖一流高手,忙再挺身一掌拍出,人却斜跨了两步。他定目看去,原来是脂粉金蝶和千面怪人从两面拦击。

黄毛观主一看情势不对,贼眼乱转,憋不住大喝道:“住手!你们再要狠攻,我将这孩子劈成­肉­酱,夺剑而去!”

眼下三人听此一吼,果真不敢再动。

但脂粉金蝶却脆生生地一笑,叱道:“纵让你得了圣剑,你也逃不出我三人之手。”

“哼!”黄毛观主没有说什么,只哼了一声!

“不信,是不是?”脂粉金蝶接着追问。

“当然不信!”

“你试试看!”

黄毛观主为情势所迫,他要杀死伍海萍,夺得圣剑,就能战胜眼前的三个人。于是,他嘿嘿冷笑,右掌缓缓抬起,双目注定强敌。

海萍只觉浑身一紧,腰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连气都透不过来。

恶道右掌已将接近海萍的天灵盖,又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空气特别显得紧迫,没有人救他,另外的三人目的都在圣剑上。

掌已接近,命在顷刻!

倏地,远远传来一声怪啸,将这里的四个人惊得一呆!黄毛观主抬起的右掌也不期然地垂了下来。

刹那间的宁静,又充满了杀机。

陡然间,红影疾窜,一个红衣怪汉落在黄毛观主的左首。

红衣怪汉神光十足,傲气凌人,先看了眼前的四人一眼,然后对黄毛观主道:“请观主将这孩子放下来,咱们好说话。”

黄毛观主并未放下海萍,眉头一皱,反而问道:“红羚岛主素来与江湖无争,何以也破例来凑这份热闹?”

这红羚岛主看来只四十多岁,实则已是七十开外,人却在正邪之间。他听完恶道之言,脸­色­突然一沉,喝道:“请你放他下来,再说话不迟!”

要知在场的几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黑道人物,如今都被红羚岛主看得一文不值,兔死狐悲,无形中有了联手相抗的心意。

那千面怪人首先到达黄毛观主身侧,怒目而立。

胭脂堡两兄妹扇剑轻掠,也挤到恶道身后,凝­色­不语。

黄毛观主本想放下海萍,如此一来,胆气陡壮,反将海萍挟紧了一些。

红羚岛主哈哈一声怪笑,道:“看来你们倒想与本岛主一拼死活,是不是?”

“你欺人太甚,逼得我们如此。”黄毛观主怒声回答。

红羚岛主冷冷一哼,喝道:“有这孩子在身边,不嫌碍手碍脚?要拼,放他下来,咱们拼个痛快。”

千面怪人淡淡地一笑,说道:“不防事,观主,你愿意放这小子么?”

“当然不愿意。”

红羚岛主杀机隐现,怒喝道:“我偏要放他下来……”话声乍落,身法奇快,错掌拍出,震退千面怪人和胭脂堡兄妹。

就这一眨眼之间,他却欺身反扣,一把扣住黄毛观主的右腕。

这两手罕见的奇功的确深奥无比,端的诡异。

岛主呵呵一笑,道:“观主究竟放不放?”

黄毛观主心中大惊,虽然是在出其不意,但也是快速绍伦的功夫,否则,焉能让人扣住右腕。

恶道险象环生,不能不顾自己的生命,暗暗一叹,说:“放就放!”他狠狠地将海萍往地面一扔,疼得他冷汗直冒,“过来,孩子!”红羚岛主说。

海萍死里逃生,转头对黄毛观主道:“记着,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你!”

红羚岛主见海萍已走到身后,五指陡松,同时,也冷冷哼了一声!黄毛观主恼恨之情,实难笔描,呆呆地瞪着海萍,一言不发。

红羚岛主环扫众人,霍然笑道:“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再见!”他牵着海萍,转身头也不回,抬步大模大样的就走。

黄毛观主气得脸­色­苍白,千面怪人气忿填胸。

笑面郎君毫无笑意,脂粉金蝶浑身颤抖。

蓦地,四人同时怒吼,掌剑舞动,狠命的扑攻上去。

这四人是在恼羞成怒中集全力猛扑,其势非同小可。纵然奈何不了红羚岛主,可是海萍却受不了这威猛的攻击。

好在红羚岛主阅历极深,发觉情势不妙,就势先反擘拍掌一挡,顺手将海萍推出了两丈多远。

他应变神速,刚将海萍推走,左右的剑扇已到。

红羚岛主纵声长笑,掌力如山,喝道:“我要见识见识你们中原的高手有多大斤两。”

狂涛澎湃,陡将胭脂堡的两人格退。

岛主杀机顿展,一声狂吼,双掌同发,硬奔黄毛观主和千面怪人。

蓬然巨响,千面怪人逼退了八步之多。

黄毛观主功力深厚,但也格退三四步远。

岛主一击成功,傲气又生,哈哈笑道:“不过如此,不过放他……”

话未落,骤见四人分作四面,再度狠攻过来。

岛主身形一稳,大喝道:“不要命的只管来,咱们不见生死决不罢手!”啪!啪!啪!接连翻掌,一口气硬打出了七掌之多。

沙尘翻滚,轰声不绝,首先被掌力击中的是千面怪人,只见他退趴山脚,张口吐出了两口鲜血,闭目静坐。

接着是笑面郎君,身形摇晃,伤势似乎不轻。剩下黄毛观主和脂粉金蝶,锐气早丧,欲罢不能。

红羚岛主杀心早生,气纳丹田,抖手推出双掌,猛扑黄毛观主。

恶道见掌风如山,惊涛骇浪,不由大吃一惊!但他久经大敌,身形左撤,凝聚全力,当下拨掌相还。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红羚岛主挫退两步,毫无损伤。

黄毛观主心口发甜,蹬!蹬!蹬!一连撤出了十数步之多。恶道强提真气,并未坐下,但却不言不动。

红羚岛主冷冷一笑,对脂粉金蝶道:“看在你爹爹的面上饶你一次,我走了!”话落转身,双目如电的看去,不禁大大地怔异起来。

海萍在他恶拼之际,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说实在的,这红羚岛主本来是为了圣剑而来的,然而他乍见海萍,觉得是可造之才。他七十余岁,始终未找到根骨奇佳之人来传授武功,海萍自然是他理想的人物。

因此,岛主为了爱才之心,宁愿得罪这些黑道高手,也要将海萍收归门下。哪知海萍竟不告而走,使他大为失望。

红羚岛主纵身立在小山头,大喊道:“娃娃,娃娃!”没有反应,他心中更急。身后隐隐传来脂粉金蝶的讽笑,他没有理会。

他不怨海萍离开他,而是担心海萍被人家夺剑而遭杀害。他一想到遭人杀害,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那种不安,非外人所能体会。

红羚岛主心中恐急,振臂疾飘!

他身腾空中,接连蹿出七八丈远,落在另一个山头之上,大喊道:“孩子,孩子!”

四外寂静,不见海萍的踪影,也听不见半点回音。

他扭转身形,拐向往西北面疾追。

“孩子,孩子!”谷音回应,叫孩子的声音来回不绝的传播着。

红羚岛主并不死心,因为他知道海萍的功夫有限,走也不会太远。可是,沿途不见踪影,这不就奇了吗?

“莫非他被人家劫走……”这念头闪过红羚岛主的心胸,浑身打了两个寒噤!脚下加劲红影疾­射­,快如脱缰之马,拼命的朝前面追去。

盏茶之间,他又回到悬崖之上。

这里才是真正的断魂崖,江湖人物丧命在此的不知其数。近年来,又陆续出现各形各式的江湖人物,他们是寻取圣剑来的。

红羚岛主奔驰在崖上,逢拐角之处必定Сhā身探看。

他来到断魂崖的中断,看见有座两峰对峙夹壁,天然成长,不由停身看去。

“说!你身上的兵刃是谁给的?”轻微的恐吓声,不仔细听,断难听见。

红羚岛主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笑容,侧身往夹壁飘去。

红羚岛主爱才心切,晃身之下,已­射­出三四丈远。

他循声急起,又过去了七八丈,可是,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动静。

倏地打山谷内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有人倔强地嚷道:“我不说,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红羚岛主心中一震,他听出这是海萍的吼叫,显然这孩子是被人挟制,而且还挨了打。

海萍的怒吼,刺痛了红羚岛主的心,他急速右转,健步如飞,往发话之处奔去,刹那间又转到另一座悬崖的夹道中,放目一看,却见左面有个凹岩。

他速度奇快,到近处一打量,吓!海萍脸­色­红肿,一个大汉正扣住他的脉门,怒喝道:“再不说,我先杀了你,夺剑就走……”

“来不及了,朋友!”红羚岛主双目冒火地发话。

那汉子陡然一惊,侧身将海萍按在胸前,作为挡箭牌,冷笑道:“原来是岛主驾到,有何见教?”

红羚岛主双眉紧皱,怒道:“放开他!”

“凭什么?”

“凭你的生命!”

大汉一愣,转而暗运功力,右手已压在海萍的天灵盖上,喝道:“岛主若对我不利,我就先震毙这娃儿。”

红羚岛主暗中可是真急了,但他声­色­不动,冷冷地喝道:“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要抽你筋,剥你的皮,叫你死活都难。”

“哈哈!我毒手人魔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还没叫人抽过筋,剥过皮……”

“你不信?”

“有一点儿……”

红羚岛主早将功力运妥,就在这节骨眼上,双肩晃动,身法奇快地欺近毒手人魔,毒手人魔没料到红羚岛主敢冒险进击,心中一慌,正要杀死海萍的刹那,右腕忽地一紧,红羚岛主早探掌扣住了他的脉门。

岛主心头顿宽,杀机已现,喝道:“放手!”

毒手人魔冷哼一声,只好将海萍放下,海萍落地之际,心中一阵剧痛,人也前窜两步,眼看就要跌扑在地。

蓦然,蓬地一声,毒手人魔已被红羚岛主震飞,岛主拧腰以最快手法,将海萍抱住。

“啪!”毒手人魔碰撞山壁,脑浆四­射­,死于非命。

原来这魔头在放下海萍之际,暗中在他胸口上施了手脚,这情景瞒不过红羚岛主,抖腕将毒魔毙死,而将海萍扶住。

红羚岛主压根就不看毒手人魔一眼,抱起海萍,隐坐在山崖静处,以自己数十年修为,替海萍治疗内伤,也是海萍不该遭难,内功催动,暗伤已消,|Qī-shū-ωǎng|否则纵然不死,却不能习练武功。

红羚岛主带着海萍缓步而行,随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

“你父母呢?”

海萍眼圈一红,强忍悲愤,咬牙回道:“被仇家害了。”

“仇家是谁?”

“我不知道。”

红羚岛主暗中一叹,继续问道:“你学过武功?”

“我学过两年。”

“师父是谁?”

“苑龙,被害死了……”

“是谁害了你师父?”红羚岛主抢着问他。

“是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岛主喃喃自语,心头战动,迟疑片刻,又问道:“铁塔魔君没有追杀你么?”

海萍小脸鼓得通红,杀焰腾展,怒道:“侦骑满布,非杀我不可,哼,我必定报仇……”

此语乍落,迎空忽的传来几声怪笑,震得老少两人目瞪口呆。

笑声一落,有人接着说道:“好小子,终久是被我寻着啦!哈哈!”

海萍大惊失­色­,暗喊道:“是他!”刷!他急了,陡然的将圣剑撤出,打算拼命。

红羚岛主脸­色­凝重,忙道:“孩子,快将兵刃收起,有我呢……”话未完,崖前的去路,落下一人。

此人­阴­沉极了,现身之后,一声不吭,闪­射­如电,眨眼之间就扣住了海萍的左腕。

只听他冷森森地笑道:“嘿嘿!岛主你好啊!”

红羚岛主制止海萍撤剑,很自然的牵着海萍的右手,但他做梦也未料到,来人名震江湖,居然突施暗算,真乃防不胜防,于是,也报以冷笑[奇+书+网],道:“嘿嘿!魔君你也好啊!”

来人正是威震江湖的八荒人物,铁塔魔君。

这个当口的海萍,左右手均被人拉住,不由怒恼万分,高声嚷道:“魔鬼!放开我!”

铁塔魔君狂声大笑,道:“好!我放开你……”他嘴里说放开,实则单掌一用劲,海萍额头汗珠滚滚流出。

红羚岛主­阴­­阴­一笑,喝道:“铁塔魔君名列八荒,威震四海,怎么也和这孩子过不去?”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小子与我有段过节,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他。岛主和他……”

红羚岛主不等他说下去,接着:“我和他也有点私人恩怨,事情太巧了……”

岛主说到此处,眼珠滴溜溜一转,继道:“我将他交给魔君处置好啦!”

红羚岛主是想趁机将圣剑抽出,用剑将魔君杀死,免得恶化下去。

然而铁塔魔君狡诈万分,一见岛主伸手拔剑,他可就看出海萍的兵刃有异,忙拦道:“慢来,慢来,岛主若有意成全在下,就请你甩手一走,别再打主意。”

“如此来,阁下要人,还想要剑是不是?”

“嘿嘿!岛主真是有心人,对极啦!”

红羚岛主心计被他识破,杀机立现,沉声道:“何必贪心太重,各分一半,不就两全其美。”

铁塔魔君诡诈地一笑,道:“呵呵!我们交换一下好不好?”

“别仗八荒之威,欺人太甚,我红羚岛主也不是好惹的!”

“咦!我放弃和他的过节,还不成吗?”

“但他只有一柄剑,不能分而得之。”

“这得看各人的本事……”

红羚岛主霍然一笑,接着道:“你打算以功力来硬夺此剑?”

铁塔魔君纵声大笑道:“哈哈!如果岛主承让的话,又何必硬拼。”

“阁下为什么不让我得剑!”

“没有兴趣。”

“非动手不可!”

铁塔魔君又是一声怪笑,道:“除非岛主甩手不管。”

“别做梦……”岛主心火上冲,右掌闪电般地向魔君胸口印去。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左掌翻出,化解来式,跟着照红羚岛主腕门扣来。

两人以单掌近距离应战,打法非常别致,但是,每次出手,都含着内家真力,呼呼罡气,不绝如缕,凌厉无俦,铁塔魔君的右手,紧握海萍的左腕,红羚岛主的左手,硬扣海萍的右手脉门,谁也不能抽出另外的手来,夺取圣剑。

海萍看不出他们的凌厉打法,心情特别紧张。然而,他却不停的计算逃生之法,他恨,恨这些江湖魔鬼,也替他种下了无穷的杀因,后果堪虞。

在他反复思索的片刻,红羚岛主已连攻了三招,迫使老魔十分吃力。

因为,铁塔魔君的左手应敌,毕竟没有右手灵活,老魔头心机百出,狞笑一声,暗中运功,猛然斜跨五步,方始攻出三掌。

海萍被他拖得骨节发响,疼痛不已。

如此一来,红羚岛主只好顺着海萍跟进五尺,硬挨了三掌。

红羚岛主脸­色­一寒,真力凝聚,放目观准了方位,攻势猛变,突然他大喝一声,指脉手一紧,怒喝声:“接招!”只见他五指如钩,张合间,就反往魔君腕上扣去。

铁塔魔君不禁大震,疾要收手,可是来不及了,左手腕已被红羚岛主扣个结实。

这魔头临危不乱,腕虽被扣,却忙运聚全身真力,拼命的抵抗。

红羚岛主是看准了魔君左手不灵,他扣住脉门之后,心中大喜,暗道:“不怕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哼!”

这刻,他已运功在五指之上,真力已加到七成,哪知他力道排出,铁塔魔君腕上真力,也同时重压过来,几乎迫得他松开五指。

红羚岛主杀心陡生,忙又加上三成真力,再扣上去,这次两人却扳成平局。不过,红羚岛主仍占上风,因为他尚未运聚全身之力,否则,铁塔魔君就有些吃不消。

红羚岛主稳­操­胜算,­阴­险地笑道:“魔君,还要不要再拼下去?”

“嘿嘿!本魔君还承受得住!”

红羚岛主城府极深,他不愿得罪八荒人物,又冷笑道:“你要逼本岛主杀你?”

“你还不配!”

“何苦呢?答应我的要求……”

“废话,除非我命丧此处。”

红羚岛主双目­精­光一展,怒瞪魔君一眼,一声冷哼,真力加到十二成了。铁塔魔君额头现汗,心神猛动,迫不得已,右手陡地一松,照红羚岛主和海萍迎面拍去,这一掌距离太近,掌势太紧,迫得红羚岛主忙松扣腕之手,拉着海萍闪退了八步之多。

海萍被带得头昏脑胀,人已斜歪至悬崖的边沿,然而,他心中却非常清楚,疾忖道:“此时不设法脱出掌握,只怕没有机会了……”

这想法正是在红羚岛主闪退之间,猛然地他回过左手,很快的抽出圣剑,趁势向岛主左臂扫去。

乌光疾­射­,寒光砭骨。红羚岛主大吃一惊,若不松手,势必当场伤在圣剑之下不可。同时,铁塔魔君的排山掌风,已然攻到,岛主迫不得已,左手顿松,人却斜飞一丈,反手又照铁塔魔君狠劈一掌。

他虽然躲过了铁塔魔君的掌劲,但海萍却无法躲过,这时的海萍,还颇为得意呢!

倏地狂涛如雷,轰然排到。

“孩子,小心!”红羚岛主大声疾呼。

为时太晚,蓬然一响,海萍胸口挨了一记重的,一掌之力,不下千斤,海萍当时喷出一口血箭,连人带剑,已被震飞,身形腾空,直向悬崖坠落。

这孩子的伤势非轻,悬崖不见底,岂有命在;铁塔魔君好不得意,哈哈狂笑起来,红羚岛主顾不得拼命,急往崖沿飘立,定目向下看去,呼出两声哀叹。

“岛主可惜人呢?还是可惜圣剑?”魔君冷言相讥,激得岛主大起复仇之心。

红羚岛主猛一扭身,目She­精­光,喝道:“你得意了,还要不要拼一场?”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拼死拼活。”

“谅你不敢!”

铁塔魔君脸­色­一变,忽道:“你为了那小子,愿和八荒为仇?”

“这要以你的态度而定。”

铁塔魔君傲然笑道:“咱们犯不着拼命,岛主真有兴趣的话,他日相见,再定高下存亡如何?”

红羚岛主不是怕铁塔魔君而是有点怕八荒人物,冷笑一下,道:“随你的便,本岛主随时恭候。”

“请啦!哈哈!哈……”铁塔魔君借机下台,扭头狂笑而去。

红羚岛主再度转身向悬崖打量,心情沉重,有些莫可奈何的神态。半晌,忽见他往北面疾赶,寻找下崖的路径,他打算查探海萍的生死之谜,万一海萍死了,也可寻回那柄圣剑。

断魂崖左近十多里,十多年来,不断的出现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高手,因为,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两个极厉害的魔头——混世神魔和天罡神煞。

这两人既不满江湖人的假仁假义,更厌恶他们的穷凶恶极,于是连手自成一路,凭着一身怪异的功夫,和两柄神剑,杀遍了江湖,偏偏两神手辣心毒,杀法凶狠,而激起所有江湖人的忿怒。

因此,各路高手,在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的领导下,结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到处捕杀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

断魂崖,正是围捕两神魔的地点。

断魂崖,也埋藏了无数的英雄白骨,流出成河的鲜血。

终于,天罡和混世,被劈落在断魂崖内。

江湖上平静了,但两柄宝剑,却成为江湖人物朝思暮想的奇珍。这两柄宝剑,一名墨龙,一名白凤,削金断玉,驱邪除魔。

当年两神印证武功,双剑互击,而拆断剑尖,他俩用尽方法,将断剑铸成戟样的尖,变成为刀非刀,剑不剑的怪兵刃。这就是江湖人号称的“圣剑”。

三十年后,消息传出,这两柄圣剑,仍有出世的可能。同时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传言有复现的情势。

于是,断魂崖热闹了,成群的人,成队的好汉,几乎无处不见,都在搜寻圣剑,结果,空手而返,毫无发现。

无巧不成书,伍海萍被红衣少­妇­劈落绝涧,无意中发现了墨龙圣剑。

海萍不明圣剑来历,怀剑奔走,而引起各路人马争夺和追杀。

断魂崖更是热闹非凡,人影纵横。他们都希望从海萍手中夺得圣剑,横行江湖,然而没有奇迹发生,连伍海萍的尸首,也踪影不见。

两个年头过去了,断魂崖再度沉寂,伍海萍这默默无闻的小鬼,早就被江湖人忘得­干­­干­净净。

奇事毕竟又发生了,在断魂崖极南端的昏暗山岩岩口,依然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标致少年,他正是被人们忘记了的伍海萍,他没有死,却在回忆两年前的往事,当他被铁塔魔君掌击重伤,掉落悬崖当儿,已是昏迷不醒,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醒了……

可是,这地方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不像是有生人气氛的地方。

他试着挣扎坐起来,发觉本身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他想走动,站起来,跨步当口,却听有人说道:“这地方隐秘非常,不可外出行动,否则,你我都将受到攻击。”

他心中吃惊,走动的身形,又停了下来,问道:“是谁?请问贵姓大名?”

“我没有名姓,我从来没有救过人,我是看在那柄墨龙剑的份上,才救你一命。”声音很苍老无力。

提起了剑,海萍方发觉圣剑没有了,他心中发急,大声问道:“你是说我的圣剑?你拿去了?”

“是的!那是我朋友的剑。”

“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还给你同样的要召来横祸,存在我这儿保险。”

“那怎么行,剑是我得到的,怎可存在你那儿呢?”海萍大急,怒声发问。

对方冷然一笑,道:“我若不凑巧救了你,只怕你早已变成了骨灰,还要剑吗?”

海萍一愣,接着“啊”一声,心存感激,缓声道:“那么,你要怎样?”

“在这里住两年,再还剑给你。”

“为什么?”

“传你武功。”

海萍不禁一喜,一时忘记回答。

“愿意了?”对方急问。

“当然愿意,不过,我不明白你……”

对方陡然的大笑,截断海萍的话,道:“不明白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对不对?”

海萍默然了,他奇怪对方怎会猜中他心中之事。苍老的嗓音,继续传出,道:“孩子,人的好坏,全在自己,用不着怀疑,而且我传你武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报仇,杀人!”

海萍心头大大的震动,很快的问道:“杀哪些人?”

“八荒人物,九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被杀之列。”

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寒噤,忙道:“太多了,我无法接受。”

“这么说,你不愿学武功了?”

“是的,还剑让我走吧?”

“哼!”对方冷冷的一哼,接道:“走得了吗?”

海萍就有这股子硬劲,怒道:“脚在我身上,怎么走不了……”他真的站起来要走,突地一丝劲风,侵袭了他三处|­茓­道,迫使他再度倒卧,动弹不得,海萍心中一凛。又想说话,忽觉咽喉一凉,冷森森地剑气,逼得他将吐出的一口气,义硬生生地倒吸回去。

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老夫生平杀人无数,也从不求人,你敢违抗我?”

海萍心头怒忿特炽。索­性­闭目不理。

“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海萍急了,大声吼道,喉间顿觉有些刺痛,隐隐地有股血腥气味。

苍老的口音又起,却有些颤抖,道:“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杀吧!”海萍毫无考虑的喝喊。

“你不要父母啦?”对方改变方式。

“父母被人杀了。”

“你不愿替父母报仇?”

海萍的心情,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热泪忍不住地顺腮而流,他本想说非报亲仇不可的话,但倔强的­性­格,使他不愿松口说话,因此他以无言来对付眼前的局面。

对方非常了解,对待海萍,是不能用威逼方式,于是口气蓦变,道:“我知道你有报仇习艺之心,好吧!老夫破例的忍让一次,以后再谈条件如何?”

冷气登时撤去,|­茓­道也被解开,海萍反而得了理,大叫道:“不行,先得将条件谈妥了再谈别的。否则……”

对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硬汉,我放弃条件,你该愿意了吧?”

“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么?”海萍说。

“两厢情愿,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不会后悔?”

“废话,老夫做事,从不知什么叫后悔。”

“我愿意!不过,你既有大本领,为什么不称霸江湖?却要假手于我?”

对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手残脚痪,能活到今天,已是不易。”

“那又怎能传我武功?”

“我自然有办法传你武功,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时候开始?我得拜师……”

“孩子,只要你意正心诚,用不着拜师了……”说到此处,略略一顿,继道:“事不宜迟,现在就传你武功。不过,你得忍受逆血移脉之苦。”

海萍豪气大发,笑道:“死都不怕,些许痛苦算得了什么,我能忍受。”

“好孩子,有志气,躺好!先吞下这两颗雪桃,我来替你活动经脉……”

雪桃——是武林千年难得的异果,若能吞服一颗,足可增长十年的功力,海萍连吞两颗,实在难能可贵。此刻,伍海萍就在这昏暗的山岩中,接受那位怪人的传授。

一年过去了,只在眨眼之间,海萍变了,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忍受过人家所忍受不了的痛苦,差不多已脱胎换骨,但是怪人是什么形状,他始终没有发现,谜样的黑暗岁月,无法看清怪人的庐山真面。

第二年开始,传授剑招心法,各种软硬功夫……海萍兰心慧质,定力极强,一经传授,就可紧记不忘。

光­阴­似箭,第二个年头,只剩下三天。两天过去了,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微睁双目,发觉这山岩的景物,全部摄入眼帘,他更感到内力充沛,神宽­精­畅,不禁大为诧异。

蓦地怪人咳嗽一声,吐气比往日微弱许多,道:“孩子,坐起来,不准偷看我,因为你现在能看清岩中的一切。”

海萍讶然不已,他不明白怪人怎知他能见物,更不明白怪人在一天之中,怎会变得有气无力,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清岩中景物的?”

“我以移脉大法,将我数十年来保有的天罡真元,移播在你的经脉内,再有三个时辰,就要永别人世……”

海萍大大的一震,血气翻腾,浑身一阵剧烈的疼痛,热泪滚滚流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怪人是这样的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至­性­流露,内心感动激烈,移播的真元,突然翻涌,海萍咬牙强忍,悲声道:“你老人家这样恩待我,叫我拿什么来报答……”

“这是几十年来的心愿,你又何必悲伤,孩子,你能答应我以前条件,就算报答我了。”话声越说越弱,几乎不易听见。

海萍悲凄中,心头猛震,忽见他猛咬牙关,毅然答道:“我答应啦!你老人家放心。”

怪人喘息一阵,微微一笑,说道:“我知我的条件太毒,不过,我准你见机行事,最起码要他们来此祭奠我,或认罪服输。”

“遵命!”海萍即刻回答。

怪人又歇了片刻,继道:“江湖人极想得到的是两柄圣剑,和我这个人,我死了,他们也就放了心,圣剑一名墨龙,正是你得的一柄,另一柄白凤,却不知去向……”说话到此中断,怪人似在思索,良久,又听他道:“孩子,你能不能寻回此剑?”

“天涯海角,也要寻回白凤圣剑。”

“很好,若寻得白凤,两剑合一,来祭悼我……”怪人言未尽意,他似乎觉得时间短迫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继道:“普天之下,只有独臂大师身具侠骨,仁义满布,但他也是我的仇人。”

说到此处,忽又一顿,像是记起什么,急道:“我被围攻重伤坠崖,本就死路一条,但我没有死,根据判断,必定有人救我,救我之人,切不可杀!”

怪人气喘加重,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听他又道:“孩子,墨龙剑是谁给你的?”

海萍很快的将得剑经过说出,却听怪人­干­咳两声,道:“天意,天意,我们两人居然被你一人遇上,真是缘法……你须­精­研那只剑匣……”

“那位老人是谁?”海萍急问。

“混世神魔!”

“你老人家呢?”

“话说完了,我再告诉你,先别急。”怪人略略一停,方道:“你已尽得我的绝技,只须演练,就能得心应手,然后再离此处。”

“我知道了。”

怪人似乎放心了,又道:“我出道江湖,杀孽过重,故引起江湖之乱,孩子,你要小心……圣剑在我……座下,还有书信一封,送交……半面……神……尼我的……名字是……天……道……神……”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然而,海萍已猜出是什么字义,此际他已发觉情况不好,心中激烈的跳动,不由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没有反应,他默查时光,已过了三个时辰,海萍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剧痛,再喊道:“师父,怎么不说了呀?”

仍旧没有回音,他真慌了,顾不得违背诺言,张目转头一看,啊!原来是一位百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已披散地面,黄葛大衫,双眉长飘胸前,两目紧闭,盘坐靠里层的石座之上。

海萍这时的目力之强,别说黑夜能辨物,纵是细如牛毛的物体落地,也能一目了然。他星目探去,发觉老人已与世长辞。于是,悲切切紧走到老人面前,跪地痛哭,声嘶力竭,昏迷卧倒,方不听哭声。

良久,他悠悠醒来,心情万分悲恸,泪眼模糊,将老人看了许久,啊地一声,敢情老人左脚已断,左臂已齐肩而折,状态甚为安详。

伍海萍心情激动,悲壮无比,他默默祷颂,道:“师父啊!海萍定能完成你的心愿,两年内,定能将仇家首级取来祭奠你和混世前辈……”

他轻轻的取出两年未摸的墨龙剑,和一个小封袋,缓缓向岩外走去,刚走两丈左右,另一个念头,袭到心间,忖道:“若被人发现他的尸体,岂不要毁尸泄忿奇Qīsūu.сom书,我将这山岩封闭……”

突地转身一纵,一丈有余,反而吓了一跳,他怔愕好半晌,方点头吐出了一丝苦笑,这说明他的功力,已到达很高的境界。

陡然乌光闪耀,他已撤出圣剑,照石岩砍去。

“当!”偌大的岩石,应声而倒,信心突增,继续挥动。

起初,他不敢相信能推动岩石,可是运功之下,不但能推动,而且能单手吸气提起。

这种神力使他暗自惊骇、欣喜、奇异……

他将师父坐毙之处封闭妥当,这才转身踏步往外走去,这石岩往外走,是条极狭小,而且高不见顶的石巷,弯弯曲曲,石巷的顶端,全是怪石及茂密的枝叶封住,怪不得里面没有丝丝光亮哩!

狭隘之巷,非常深长,走了好半天,方能见到阳光。

海萍觉得眼花缭乱,星目都不能睁开,要知他在黑暗的地方住了两年,两年不见天日,突然看到太阳,两眼被阳光刺激得清泪流出,极难张开,他立脚闭目,直等到两眼能适应阳光,方拔步继续行走。

顿饭的工夫,方走完石巷,巷口全是怪石,还有极多的树木杂草,从里往外看,倒能看得很清楚,倘若从外找寻此处,真是难极了。

他出了石巷,又走到了断尸崖的底层,这儿,正是他被铁塔魔君劈落的地方。

假如,不是天罡神煞出来寻食物,突听墨龙剑坠地之声,惊得他扭头查看,才发现海萍下飘,而奔去接住救了他的话,他怎能在这刻坐在此处沉思呢?

海萍思索过去的事儿,几达半个时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于是,站起来,杀机隐透华盖,倏地一抽剑,在阳光之下,展开了两年的所学。

青光闪烁,衬托在阳光下,特别刺眼,起先剑光光圈不过三尺左右,渐渐地,五尺、八尺,一丈,一丈三……

满天青光,生像无数条青龙,幡绕在剑尖上,形成一股尖阵,堵住了伍海萍。

这时,只能见到乌光,反而见不着人影,这正是“乌龙出海式”,接着,他又舞动“追命大九式”,光华大作,啸声如雷,震动了整个的断尸崖。

他知道会舞剑,然而,他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力道,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演练了一阵,他感到没有碍手碍脚之处,也觉得能运用自如,收起了剑,又对着石巷转了几转,这才往南面行走。他整整的一天,却未跨上到断魂崖的道路。

天­色­,逐渐暗下来,太阳也落了山,他没有累的感觉,悲忿的心绪,再度升上心间。

毁家杀死父母的无头公案,杀死他前师傅全家的铁塔魔君,古庙里那幕惨绝人寰的血腥景况,胭脂堡兄妹的丑态,黄毛观主的恶相……

一幕一幕的浮起,在眼边、脑际、心中,不停的映过,逼使他疯狂、悲忿,而大展杀机,他仰脸一声凄厉的长啸,震撼空谷,历久不绝。

突然间,前路的崖上,也同样的发出一声轻啸,海萍心头大震,一声怒哼,躬腰疾追而去。目前,他不知功力达到怎样的程度,这一躬腰疾­射­,正如脱弦之箭。

黑夜之间,只见一丝黑乌的流光,临空飞腾,这种快捷,却似电光火石。

海萍这时只想到那声反发的怪啸,自己的奔驰,压根就没有理会到。劲风贯耳,衣袂飘动,一大段一大段的崖沿,只向他身后倒去,眨眼间,就追出了八里之遥。

但他仍旧上不了断魂崖上,心中不由大急,憋不住又发出一声清啸。

清啸中气十足,震破这长夜寂空。

啸音乍落,人也静立不动,侧耳细听,怪呀!这次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啸音回应,再也听不到怪啸传来。

他非常纳闷,满肚子不乐意,忖道:“走了许久,似无法上登崖顶,莫非是我走错了,路?人家怎会没有反应?”

要知他此时的­性­情,十分急躁,因为他被关闭了两年之久,急怒无形中暴发,原有的那股子硬劲,再度并发起来,凝神张目,往崖壁望去,两面都是光可鉴人,而无法立足的壁面,要想从这儿攀登崖上,势比登天还难。他无可奈何,牙关一咬,又拼命地往前面奔驰。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蓦然视界一宽,辽阔的原野,展现面前。

海萍心中大喜,雀跃非常,长长地吁出口气。他不过才十七岁的年龄,童心未泯,犀气极重,这一蹬跃崖面,等于出笼之鸟,开锁的龙,那种欢腾,笔墨难以形容,于是心境轻欣,撮口又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啸。

在他认为如此做是发泄心头的闷气,也认为是种娱乐,然而这声啸,却是使出十足的内劲,绵长数里,慑人心弦。

英俊万分的海萍,是个成熟的大孩子,谁见了都将生出几分喜爱,愠怒中,仍然盖不住他俊美之态,反而另有种吸引人的风姿,只有眉宇,隐显出的那种杀焰,倒是无法掩盖过去。

海萍在清啸之后,星目神光十足,将前后左右,着实的打量了许久。

没有人影,稀星点点,平添几分怅惘之感,亲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江湖虽大,叫他到哪儿立足?

啸音没落,稍辨方向,转往北面走去,伍海萍走得不快,心中却思道:“到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犹疑着,反复思量,他得不出结论,烦恼之态,油然而生,左思右想,信步乱行。

“两年前,因我而使师父全家遇难,被那铁塔魔君钉死在古庙之内,我不妨到那儿去看看……”他陡地有了这层想法,扭转方向,往他原来藏躲的古庙走去。

这里仍旧是断魂崖的范围,顺山道走去,无意中却走到两年前被铁塔魔君劈坠崖下的地方,触景生情,杀心、恨心、忿恼,一波接一波的翻腾胸前。

“这些魔鬼啊!是我的仇人,也是师父的仇人,我要杀……”他在激动的当口,不自禁的喃喃而言,刚说到“杀”字,忽然侧面传来了那声怪啸,这啸声和早先自己发觉的完全相同。

海萍神情振作,心中也不免有点慌乱和紧张,因为他没有和人真正动手打过,更没有杀过人,但他并不害怕,略加定神,忙昂首长啸,他要将那人引来此处。

不大工夫,对方啸声又起,离这儿不远了。海萍猛可里腾挪身形,往崖的里层山中,疾迎过去,约在盏茶时间上,隐隐的传来了奔走之声。

他急忙转了两个弯,刚到一个小山头下,忽见前面如飞的走来一条黑影,在那黑影之后,似乎另外还有人走动。他按了按墨龙圣剑,星目眨动,稳立原处,静中观变。

那黑影身法快极,闪身就到了那丈多远的怪石之上,停立不动。

海萍细看,原来是个劲装的红脸大汉,那副神态,倒是非常吓人。大头大眼,大鼻大口,身形要比海萍高出两头,而且壮实魁梧,威风飒飒。

那人乍见海萍,颇觉惊愣,一副狂傲之态,似乎他赶到此处见了海萍,觉得失望非常。那怪汉看了片刻,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真倒霉,原来是这个娃娃……”

海萍不知他是哪路人物,在他的想象中,这人好像与自己没有仇怨,固然有点恼怒,倒没有暴怒之容,海萍没有理他,脸­色­却绷得紧紧的,心想:“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多找麻烦,还是找铁塔魔君算账去!”

如此一想,冷峻的脸­色­,顿时就暖和了许多,蓦地一转身,就另转方向要走。

他这里一转动,腰间那柄墨龙剑,也随着啪地摆动,发出极轻的响声。

“咦!”那个怪汉陡然的一声怪叫,大喝道:“站住!我倒看走了眼哩!”

海萍心火突冒,面带杀机,拧转身来冷冷地道:“­干­什么?”

怪汉­阴­­阴­地一笑,向身后一招手,道:“喂!你来看,那小子身上是什么兵刃。”

话声甫落,飒地一声,又纵上一个怪人,站在红脸怪汉的左首,这人和怪汉简直不相衬,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满脸胡须,一双小眼,一张鹰鼻,怎么看都觉得讨厌。

矮老儿小眼翻了两翻,笑嘻嘻地道:“墨龙、白凤,两者中,准是其一。”

“你看准啦?”

“没有错,错不了,不信你问他打哪儿来,刚才在崖下发出啸声的是不是他?”

海萍的确是忍不住了,怒喝道:“不用问,我是从崖下来的,发啸声的正是我,你要怎样?”

矮老儿小眼又翻了起来,哈哈笑道:“对了吧!我说没错就没错。”

怪汉眼睛,瞪得老大,喝问道:“你身上的剑,是谁给你的?”

“你管得着吗?哼!”

“嘿嘿!你走得出断魂崖吗?”

“那是我的事,请你少关心。”

怪汉碰了两个钉子,怒吼一声,低头望着矮老头道:“怎么办?”

矮老儿单手摸了摸胡须,小眼珠转了两转,冷笑几声,喝道:“收拾他!得兵刃就走!”

怪汉呵呵而笑,猛低背,取出一座铁娃娃,这娃娃乃是纯钢铸成。重有一两百斤,独脚全身,迎风展动,风声呼呼,是件名震江湖的奇门兵刃,他跃下怪石,怒声喝道:“小子,你听见么?”

海萍哪见过这种兵刃,但他却不退却笑道:“只怕你收拾不了,可是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动手拼命?”

怪汉忽地一怔,旋见他大眼猛翻,又喝道:“不拼命也可以,你交出腰中的兵刃,我们做个朋友好啦!”

海萍一扬起圣剑,杀机立现,怒道:“放屁!和你做朋友!滚!”

怪汉狂吼一声,身形斜倾,一蹬脚,就到了海萍跟前,铁娃娃一抡,照头就砸。

海萍又是一惊,凭身形,他吃了点亏,凭兵刃,他也吃了点亏,在心理上,他就存在了惧怯之感,当然这是他不明自本身功力高低,和毫无打斗经验的影响,否则,他才不会如此。

铁娃娃来势太猛,不容他稍作犹疑,匆忙中,斜身一闪,退出了九步之多。

红脸大汉一招砸去,满以为能将海萍砸死,哪晓得却扑个空,他愣了一愣,大喝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在天王谷我铁汉宗元手下走三招,接两拳,我就算输了。别躲,再接一记……”猛腾身,抡动怪兵刃,拦腰就砸。

海萍心里一急,双肩摇动,人却冲空而起,铁娃娃刚好从他脚下扫过,吓出他浑身是汗水。海萍接连很轻易躲过两招,比较有了信心,人在空中,顺手就将墨龙圣剑启出,拳腿揉身,调转头舞动神剑,一招“探身取物”,直取铁汉宗元的那颗大脑袋。

宗元呵呵大笑,怪声叫道:“好啊!这小子有种,看家伙……”这声看家伙还没有喊完,铁娃娃鼓动如风,硬往神剑端砸去。

可是,圣剑来得比他快,剑未到,光先临,寒气浸骨,迫得宗元急收兵刃,倒退了三步,怔怔出神,此刻海萍也稳立地面,同样的在那儿发怔,皆因他也不晓得圣剑原含地层­精­英,经内力催动,照样能伤人于无形。

宗元之退,是被剑光所迫,倘若不是他练有混元功力,势非伤在此处不可。

海萍并未看出神剑的奇奥,更未看出宗元何以被迫而退,是以怔神未动。

这个当口,后面石岗上站立的怪老儿可看得明白,忙尖声喝道:“少谷主,你练有混血神功,别怕他,打啊!”

铁汉宗元本就有点儿傻愣,经老儿吆喝,神情突振,倏地擂动铁娃娃,怪吼连声,又抢扑过来。海萍初次和人交手,胆气总觉不够,铁汉三番硬逼,不由有些气恼。却见他双目倒竖,杀气腾展,圣剑指处,青光毕露,同时心中忖道:“怪汉三次迫我,不动手都是难办到,且和他硬碰几招,可看出他的能耐,也能试出我两年所学的功力如何,杀吧……”

他横心作此决定,生死已置之度外,龙式剑法,已按序展出,他试着推出奇招,光幕重重,剑影如山,都是攻势,且暗含化解对方猛烈的力道。

这汉子乃是横行江湖天王谷的少谷主,练就全身混元气功,今年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然江湖上只提起愣汉铁娃娃,没有人不畏惧三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讨得上风,兵刃虽是凌厉,却始终未将海萍迫退,反过来他倒有时受制于海萍的剑式之下,只气得哇哇怪叫。

海萍在出招之初,不敢放心大胆施展,五式一过,信心倏地大增,他心里大喜,胆气立壮,功力排动,剑光暴­射­,源源不绝的狠攻过去,他杀心本来就重,此际信心增加,压根就不愿放松半步,这还是他不会运凝天罡神煞移播给他的“天罡真元”,要不然宗元早就吃了大亏。

怪老儿见宗元渐走下风,喊声“不好”,大喝道:“砸兵刃呀!傻小子!”

宗元呵呵一笑,吸兵刃,专往海萍的断剑上碰,他的主意是不错,打算将海萍的断剑砸落,要知神兵利刃,有德者居之,海萍如今是神剑的主人,天罡神煞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位已死的怪杰早就在神招中套传有护剑之法,别说宗元不易砸上,纵然被砸在剑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也不致被人砸脱的,可惜的是这些玄妙的武学,海萍在目前,却无法领会到。这当口他见大汉的兵刃,专往他剑上招呼,不免就有些着急,忙将剑势一顺,变攻宗元的下三路,他变攻下盘,是个极自然的趋向,而且出手也非常的辛辣快捷。

如此一来,铁汉就显得吃亏太多,他本来是攻势,这时反而迫成守势,已变成挨打的架子,要知愣汉高得像座铁塔,本身就不太灵活,兵刃又重,弯腰应对下盘,当然的感到吃力,不过,宗元有他的打算,那座铁娃娃变作上砸下护,舞得锐啸连连,风雨不透。

海萍越打越勇,愈打愈能悟出克制之机,墨龙剑青光疾闪,陡攻上中两处。当他迎剑上翻,硬刺宗元胸口之际,突听宗元一声狂吼,铁娃娃也如闪电般的迎到,想撤剑而避,已不可能,忽听呛……当……火星飞­射­,两人吓得跃退了五步。

海萍右臂有点酸疼,杀机重重,凝神抬剑一看,毫无损伤,心已放宽,宗元没有疼痛感觉,但是一看兵刃,脸­色­惨白,突又挫退了两步,敢情他的钢娃娃,左肩已被削去一节。

铁汉不禁大怒,通地扔掉兵刃,大眼瞪得像铜铃,吼道:“好小子,看掌!”狂飙卷到,似排山倒海……

海萍陡然一惊,身形侧让八步,避过猛劲,很快的收剑入怀,圣剑刚好入鞘,宗元二次凌厉的掌风,又如雷轰,陡地击到。这次要想闪避,已不可能……海萍情急之下,真气猛提,错掌间,劲力已随掌而发。轰!石飞沙扬,霍人心弦。

宗元倒退五步,怪眼眨动,海萍反走四尺,心惊­肉­跳,傻汉心中大不服气,一挪步,闷声不响,晃眼连劈三掌,风卷残云,怒啸疾排,声势的确怕人。

伍海萍初遇劲敌,毕竟是有点儿紧张,双掌翻飞,照样的劈出三掌,还以颜­色­。潜力激荡,猛如惊涛骇浪。蓬!蓬!蓬!掌力接实,激起满天尘雾,目难辨物。

俄顷,雾散尘消,景物依然,愣汉宗元,早被震退了丈多远,闭目养神。

伍海萍闪身九尺开外,神­色­未变,他在体悟自身的功力,怎会如此威猛。

“傻小子,再打啊!”那个可憎的小老头,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嚷开了。

宗元陡地震动,神­色­已复原状,只见他抬头将海萍看了许久,大脑袋不住的摇动,这小子实在不明白海萍这俊美无比的少年,怎会将自己打得惨败。实际上这是海萍不会运用天罡真元,否则,要不将他震伤才怪哩!

愣小子是实心眼,不由大嚷道:“俺打不过他,不打啦!”

“打不过我帮你。”矮老头接话。

“帮我也打他不过啊!”

“你不要圣剑了么?”

“不要圣剑了。”

“什么宝剑?你不要咱要!”

话声甫落,即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他走路摇摇摆摆,白静脸膛,手拿一柄铁骨扇,一脸的假笑,站在宗元和海萍之间,他双目闪动,瞧见海萍怀中圣剑,似乎是在暗中惊了一下,但却笑问道:“阁下从哪儿得来这柄兵刃?看见它的主人么?”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天下人管天下事,问一问有啥关系!”

“你管不着!”他说完话,转对宗元道:“你不打啦!我可要走了……”

宗元尚未回言,他扭动身形,提步就走,黑影飘动,扇风突地卷到,那文士恰好拦住海萍,­阴­笑道:“断魂崖哪一天也少不数十位江湖高手,都为的是这柄兵刃,你自信走得了吗?”

海萍怒火上撞,逼进一步,大喝道:“你要怎样?”

“嘻嘻!铁汉打不过你,在下却要试试!”

海萍仰脸一声长笑,接道:“你也配……”话未完,有人又接口喊道:“一人不配,两人总该配得上吧?”

此话方落,那拐角之处,又有人喝吼道:“三十年前的旧帐,咱们要搬出来算算!凑热闹的来啦!”

人影晃动,刹那间,场中又落下两个人来。

海萍环扫在场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壮汉,两人背后都带有兵刃,杀气腾腾,四只怪眼,紧盯着海萍怀中的圣剑。

场中的五人,形成了鼎角之势,将他堵在中间,他冷笑两声,怒道:“听你们的说话,好像与我有很大的仇恨……”

老者一声冷哼,截断海萍之言,道:“师债徒偿,古今当然,我不愿意?”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师债不知是指谁?”

“当然是混世神魔和天罡神煞两人。”

“如此说来,这两位高人,和你有极深的仇恨了。”

“不错,不错,你算是说对啦!”

海萍见他那副­阴­险­奸­狡的样儿,打心里就觉得厌烦,冷冷一笑,道:“这两人都在人世,有本事你找他们算帐去,盯着我又有啥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得一阵哆嗦,谁也没有言语。

海萍环目扫视一匝,心中这份得意,那就不提啦!可是他脸上仍旧是冷冰冰地,两只星目瞪得老大,吐出慑人的­精­焰,像这样沉默了盏茶的光景,忽听他又嘿嘿地一笑,转对那个老者道:“阁下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老者蓦地一震,转眼又触及海萍怀中墨龙剑,像夜枭样的笑了一声,道:“小子,你说混世神魔和天罡神煞都在人世,你敢说出住处么?”

海萍­阴­­阴­一笑,反问道:“你敢找他?”

“找不找他是我的事,我只问你是不是他们的门徒?”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海萍故意的将话顿住,略停片刻,正想张口说话,却被老者挡住,抢着喝问道:“你明白什么?”

“你胆小如鼠,不敢找他,却要找我是不是?”

“放屁!我九指冷叟几时胆小过。”

海萍大怒道:“你才放屁!什么东西?”

“你敢骂人?”

“骂啦!什么东西?”

九指冷叟脸­色­气得苍白,猛撤背后的“两极尺”,大喝道:“小子,你以为九指冷叟怕吗?看家伙!”两极尺化成片片光圈,快疾地向海萍攻到。

海萍锋芒初展,胆大如天,不由一声冷笑,墨龙剑已应手而出,乌光盘绕,冷气森森……海萍杀心已被激起,师父的仇人,他是不愿放过的,追命九式,眨眼排开,九指冷叟节节后退。

伍海萍威棱外­射­,纵声大笑,道:“凭你这两下子,也敢大言去找两位老前辈……”话声甫落,那矮头一声大喝,竟从海萍身后,偷袭过来。海萍更加愤怒,圣剑闪动,天罡真元,已随剑排出,猛向矮老头扫去。

他是在气怒中出手,很自然的会合了天罡真元,威猛万端,雷奔电掣。

蓦然惨嗥一声,鲜血崩洒,矮老头已拦腰被剑气挥为两断,五脏六腑,堆了一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九指冷叟脸­色­大变,一咬牙,两极尺光华大作,身形挪动,就存下了拼命之举。

海萍第一次杀人,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但两极尺锋锐攻到,不由又激起了他的杀焰。

倏地喝声再起,大喊道:“小子别凶,阳判官来啦!”

判官笔运动如风,双攻海萍,伍海萍在这刻的确没有将这两人放在心上,圣剑连环展开乌光凛人,层层光幕,反将九指冷叟和阳判官逼得有功难施。

那文生秀士一看情形不对,转对宗元道:“他杀了你们天王谷的赛诸葛,你不报仇?”

宗元哼了两下,伏腰拾起钢娃娃,一声大吼,又加入战圈。

文生秀士诡异的一笑,铁骨扇张合间,侧身闪跃,抢进战圈,将海萍围在核心,形成四打一的局面,这种恶战的场面,海萍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同时,他又缺乏打斗经验,再加上他对功力的运用不十分技巧,因此,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四面杀声震耳,劲风重重,说实在的,小煞星毕竟是存不住气,多少有点胆寒。

四个人之中,以铁汉宗元的兵刃最具威力,这小子非但是硬砸硬打,嘴里还不住嚷嚷,越更增加了威势。好在伍海萍的天罡真元,能生自然反应,圣剑一经挥动,冲刺凌厉,却未落下风。这场狠烈的夺剑拼斗,延持了盏茶的工夫,还是未分胜败。

九指冷叟一见海萍奇功倍出,简直比当年的两个神魔还要厉害,不禁杀机更炽,忽然一声大吼,喝道:“凭我们四人之力,若杀不了这小子,将无法立足江湖,杀!”

话声一落,群心鼓动,四件兵刃,如雷霆万钧,雨点般轰击过来。

伍海萍怒愤填胸,火高­干­丈,无形之中,激起他的好胜之心,突地啸声连发,罡气排出,乌光大展。

锵……锵……兵器交鸣,响声过去,阳判官的判官笔,和玉扇秀士的铁骨扇,已被圣剑削断。

伍海萍英气勃勃杀机惊人,顺手挽剑掠动,直奔玉扇秀士,他身形奇快,剑光凌人,一声怪叫,玉面秀士的右臂,已齐肩砍落。

变化仓促,大出意料,九指冷叟、铁汉宗元,已吓得撤身五步,阳判官只略愣得一愣,海萍剑光已到。刹那间,红光崩现,惨嗥过去,阳判官的那颗脑袋,已飞出八尺多远,当场惨死。

伍海萍锋芒万丈,怀剑而立,只见他俊脸紧绷,杀气腾腾,星目­精­光四­射­,并未追杀过去,僵持片刻,却听他冷然一笑,道:“暂且留下三条狗命,日后再提着你们的人头,去祭奠混世的英灵。”这无异说明了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已经去世。

九指冷叟暗自心惊,冷哼道:“总有一天,要你步两个魔头的后尘。”

海萍听得横剑一逼,九指冷叟也后退三步。

海萍朗声大笑,道:“冲着你这两句话,让你多活几天。”

“哼!”

海萍瞪目又猛逼一步,喝道:“哼什么?不服气?”

九指冷叟斜目一看,玉扇秀士萎顿不堪,铁汉宗元有气无力,不禁心头大寒。

老鬼不敢说什么,憋不住又是轻哼,然而这声哼,显然哼得可怜。

海萍霍然大笑,道:“哈哈——九指冷叟——呸!不要脸……”话声一落,还剑入鞘,得意洋洋的转身就走。

九指冷叟气得脸­色­铁青,­干­瞪眼,看着海萍扬长而去。

倏地海萍在两丈开外,停步猛转,冷笑道:“记住!小爷迟早要你颈上的那个人头,你得特别小心!”三个纵跃,其疾如飞,转眼失去人影。

九指冷叟眼睁睁的看着海萍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中。这魔头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头,今夜竟被这默默无闻的毛头小伙子镇住了。是以他呆呆地站着,忘记了一切。

一阵痛苦呻吟,将他惊醒过来,九指冷叟扭头看去,原来是玉扇秀士倒在地上,挣扎着哀叫,他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小子出现江湖,将是天罡混世两人的替身,大乱将起,唉!”

他招呼宗元扶起玉扇秀士,垂头丧气,慢慢地消失。

且说海萍兴高采烈,直往断魂崖外奔去,这场恶斗,等于是给他在武功上的一种试验,他胜了,而且胜得非常漂亮。他这时是满脑子的古刹,满脑子的铁塔魔君,他要结凝亲身经历的师门血债,可是,他不知道铁塔魔君的住处,不得已,想在古刹发现奇迹。

断魂崖绵长百里,想在一时半刻奔出,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海萍一路疾驰,十几里路过去了,他这刻心无旁顾,走得特别的快,转过了两个出头,他目光掠去,忽发觉前面隘路口两个人影晃动,海萍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继续行去。

一声轻啸,自前面传出,海萍双眉紧皱,轻声道:“大概又是夺取圣剑的人来了!”

话未说完,忽听有人喝道:“朋友,请你停一停。”隘路口黑影闪动,走出矮胖老人。

胖老人两道电光般的眼神,将海萍上下一打量,目光却停留在那柄圣剑之上。

海萍打心里就觉着不是味,冷冷问道:“什么事?”

“哈哈!老夫江南商隐,幸会圣剑主人,哈哈!”

“叫我停下,就为的是这几句话?”

江南商隐胖脸厚­肉­搐动两下,问道:“你就是混世神魔的弟子?”

“不是。”

“是天罡神煞的徒儿?”

“有点像。”海萍的回答得始终是那么冷峻,难听。

然而,江南商隐毫不动怒,­阴­­阴­笑道:“可是这剑并不是天罡神煞的呀!”

“哪来这么多废话,对不起,再见!”

海萍很不耐烦,侧身往隘路口就走,但他还未走上五步,迎面又出现一个老者,这老者形状古怪,骨瘦如柴,左臂盘绕着一条红花大蛇,右臂却绕着一条乌溜溜的小蛇。

怪老者毫无笑态,冷冷说道:“别走,别走,毒园居士要见识见识江湖传言的圣剑。”

海萍眼中触觉那两条恶状的蛇,心里直发毛,当下停步冷笑道:“抱歉!我没有兴趣让你见识圣剑……”他说着话,脚下也就不停的移动。

“站住!”毒园居士怒声喝喊,接着:“老夫可要强制见识……”

“你不配!”继续走动。

江南商隐呵呵而笑,道:“毒兄,快叫你那两条毒蛇拦住他!”

“没关系,他走不了……”

毒园居士话声未落,蓦地沙……沙……两声轻响,红线乌线腾空而起,疾似流星,猛向海萍­射­去。

海萍正行之间,忽觉脑后微风飒然,腥气立至,不禁一惊,他很机警的扭转身形,顺势撤出圣剑,刷地凭空扫出,乌光闪耀,寒光森森。

他顺目看去,不由心中又是一战。原来,那红、乌两条毒蛇,分两面向自己进攻,然而,剑光凌厉,两条毒蛇却不敢接近剑气两尺以内,只在光圈之外,昂头吐信,吱吱乱叫。

伍海萍非常惊诧,他看不出毒园居士使的是什么手法,竟能指挥两条毒蛇。

他不敢停止舞剑,蛇也不敢逼近。

忽地毒园居士一声断喝,吼道:“上下进攻!”

毒蛇嘘嘘两声怪叫,身形奇快,猛然向下飞来,海萍是被蛇的怪形状吓怕了,撤身一丈剑光光圈扩大,护住全身。两条蛇急疾追攻,倏分上下各一,围绕光圈之外,不住的游动,人蛇相持了半盏茶的光景,分不出高低。

海萍心头作恼,几次运功暴­射­剑光,很想将蛇杀死,可是毒蛇经过特殊训练,进退如电根本就伤它不得。

正在双方恶斗未决的当口,山中忽然响起一片清亮的笛音,这笛音悠扬极了,直达每人的耳中。

毒园居士嘿嘿一笑,喝声:“回来!”

毒蛇听话极了,蛇头一扭,又都绕在毒园居士的左右臂上。

海萍这刻反倒觉好玩,收剑而立,双目紧盯着两条毒蛇。

这当中却听江南商隐哈哈一笑,道:“毒兄,又有人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咱们各凭本事……”

此话乍落,黑影其快如飞,眨眼落在两老的面前。

“好啊,两位早到了呀!”来人青衣小帽,六十多岁,手中捧着一枝乌光铁笛,首先问话。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和气生财,不像你铁笛追魂那么霸道,剑在那娃儿身上,请吧!”

铁笛追魂威震西北,的确是一等一的黑道人物。他冷笑两声,撤笛往海萍这面走来。

海萍怀抱墨龙圣剑,神态肃严,满脸杀气,紧盯着铁笛追魂。

铁笛追魂傲态横生,到海萍跟前厉声喝道:“你有名姓么?”

海萍见他这种傲然之态,心生厌恶,压根就给他个不理不睬。

“好小子,你找死……”黑影飘动,抢进照海萍脸上打去。

“啪!”接着“蓬”一声清亮的脆响,铁笛追魂被震得倒飞了一丈多远,方站稳身形。

铁笛追魂是奔上去打海萍的耳光,身法不能说不快,哪晓得海萍的身法更快,他顺势一格,接着就拨掌将铁笛追魂震飞,这是他未存杀人之心,否则追魂铁笛早就没命了。

“哈哈……呵呵……”怪笑自毒园居士和江南商隐口发出,同时道:“打啊!别卖呆吧!”

铁笛追魂脸­色­红白互转,铁笛一震,飞身扑去,就要硬拼海萍。

突地听到:“铁兄慢点,我也参加一份!”

海萍听声音觉得非常熟悉,本想扭脸去看,却听江南商隐大笑道:“好啊!黄毛老道也来啦!这买卖好不热闹。”

海萍听是黄毛观主,杀机突张,他想起了两年前被打的仇恨,来人正是黄毛观主,早也现身站在铁笛追魂的右首。

黄毛观主一见海萍手中的圣剑,眉头一紧,对铁笛追魂道:“两年前若不是红羚岛主横Сhā一脚,这柄剑早就是我的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样?”铁笛追魂冷冷逼问。

“我不愿放弃圣剑。”

“我让你先下手。”

“本观主谢啦!”话落,方对海萍喝道:“小子,拿命来吧……”

“呸!当年没被红羚岛主击毙,却又来兴妖作怪,小爷今夜非杀你不可!”

“胡说!”哗然一声,掌已随话劈出,人也跟随扑进。

老道错啦,他以为现在的伍海萍,仍然是以前的伍海萍咧!

海萍左掌先出,剑光后发,天罡真元,已随而凝聚,嘭地一声,掌已接实,黄毛观主挫退两步,不禁大大地一怔。

海萍早存杀他之心,这怔神之间,已迅疾无俦的欺进,圣剑平推,疾如电光石火。

噗!啊!惨叫已发,圣剑已Сhā进黄毛观主胸口,鲜血顺剑而出,但老道却未气绝。

只听海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我说过要亲手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圣剑抬手抽出,猛出一脚,将老道踏出三丈多远,吧嗒!摔地气绝而死。

他杀死了黄毛观主,只在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陡将在场的三个老家伙镇住了。

海萍怒气未消,圣剑一扬,喝道:“不服气的再来……”

“来了!”这话是出自海萍的身后,将他吓了一跳,旋身看去,却见三男一女,怒目而立。

四个人他认识三个,那是千面怪人,胭脂堡的两兄妹,只有圣手秀士他不认识。此际,场中的情势,倏地一变,七个人有志一同,很自动的从七个方向,往海萍这面围过来,海萍的狂言,引起了众怒,同时,他们也怕和老道一样的被杀,是个自然趋向。

就在七个江湖高手发动狠攻的刹那,蓦地空中忽然排出几声鹤鸣,划破这沉寂紧迫的气氛。

铁笛追魂和江南商隐首先后撤,毒园居士斜跨一丈,圣手秀士和胭脂金蝶左奔五步,只有笑面朗君和千面怪人右移两尺。

海萍心情顿松,环目扫视,迎空飞来一只硕大灰鹤,落在现场,从灰鹤背上,婷婷跃落一位绿衣女郎。

绿衣女郎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像瑶池仙子,窈窕婀娜,动人极了。她缓缓走下鹤背,樱­唇­轻启,莺燕话声,美妙动听的道:“鹤儿,你去吧,招你再来!”

灰鹤昂首微声一阵欢鸣,飕地冲空而起,刹那不见。

绿衣女郎仪态万千,微带笑意,只稍稍的将海萍的圣剑瞧了一眼。她很快的扭脸,秋波斜扬,环扫在场的几个高手,微笑道:“我猜各位一定是为了圣剑,而群起拼命,对不对?”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姑娘说得对极了,是不是也想凑个热闹?”

绿衣女郎格格的娇笑许久,方道:“让我想一想……”她说到此处,秀目斜瞟海萍,却见他杀机倏现,不禁芳心一震,继道:“我师父命我巡视断魂崖,目的就在探取这柄绝世的圣剑……”

铁笛追魂心中一喜,忙道:“姑娘同意夺剑啦?”

“那倒不是,我师父说‘圣剑绝世珍宝,有德者居之’,他老人家不愿引起江湖杀孽……”

江南商隐很急迫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姑娘是不同意夺剑了?”

绿衣女郎翠眉轻展,微笑道:“我不敢违抗师命。”

千面怪人脸­色­顿寒,道:“姑娘可以离开了。”

绿衣女郎格格娇笑,道:“家师的话,各位也要推翻?”

“独臂大师武林圣人,我们不愿意推翻他的话。”毒园居士回说。

绿衣女郎嗯了一声,点头道:“那就不该暴发战火啦!”

众人都沉默无言,夜,又显出了寂静,静得连每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突地铁笛追魂一声怒哼,喝道:“黄毛观主这条命算白白的牺牲了?”

绿衣女郎脸­色­凝重,转对海萍冷冷地问道:“是你杀的?”

海萍见她这股气盛凌人之态,不由产生极端的反感,冷笑道:“强夺圣剑,罪有应得,虽死也不冤枉。”

“他们要替老道报仇,你怎么办?”

“欢迎之极。”

“哼!好大的口气……”话还没说完,玉面含霜,陡生一股凌人之气。

海萍没有正面看过她,此时,他不免看了两眼,虽有反感,但却暗喊声“好美”。

绿衣女郎黛眉一挑,又道:“喂!你究竟要不要再打了?”

一哼一喂,又激起海萍的不愉快,冷冷地回道:“随便!”

女郎又碰了一个钉子,但她极力容忍,转身对江南商隐等人很突然地问道:“看在家师面上,结束这场拼斗,不知各位心意如何?”

七个江湖高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都不言可否。

女郎秀目突睁,光凌逼人,看了各人一眼,方道:“既然各位没有意见,我先谢了……”

“慢点!我们在此处不拼,假如在别处遇上呢?”

她凤目掠视,原来是圣手秀士发问,忙道:“只要不被我遇上,听便!”

这群江湖朋友,慑于独臂大师威仪之下,勉强的点了点头。

绿衣女郎擅作主张,并未引起海萍的共鸣。她洋洋自得,笑嘻嘻地回脸对海萍道:“你该走啦!还等着拼命吗?”

海萍心里老大不高兴,暗恨道:“真爱多管闲事,可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转身抬步就走。

这一来,可就将这位女郎气得粉脸大变,浑身一阵战栗,她是独臂大师的衣钵爱徒,芳名苑小玲。论年龄,才不过十七岁,但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小姑娘踏进江湖,仰师门威望,已名噪五岳。可是她娇养成­性­,傲态横生,从来就没有人敢说她不好,更无人敢轻视她了。

海萍这种举动,在她认为是无比的侮辱,柔肠寸断,清泪在秀目中只打转。然而,她忍下了这口气,为什么海萍没有注意苑小玲的表情,他这时满心都是恨,仇,泪……

他的行动快极了,就在苑小玲愣神的刹那,他已走出了十多丈远。

蓦地毒园居士疾奔紧赶,大声叫道:“朋友!请你暂且留步,我有话说。”

群雄一怔,海萍一惊。他果真停步,横剑当胸,厉声喝道:“你要拼!”

“嘿嘿!”毒园居士冷冷一笑,道:“老夫生平做事,光明正大,从不强人所难。”

“追来做什么?”

“能不能将你的剑匣暂借一用?”

海萍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圣剑宝鞘”四个字。但他这时的心境恶劣,不愿多考虑,冷笑道:“不能!”

毒园居士脸现失望之容,轻轻一叹,道:“举天之下,只有老夫能知剑匣的奥秘,暂借一用,当有无穷的好处——”

“不借!”

“好!我希望你日后到五台山毒屋面谈。”

海萍稍一犹豫,即道:“我答应你,需要找你的时候,我自会到五台山……”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因为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猛地飞­射­,隐于黑夜之中。

旷野,静寂极了,发出了几声怨叹。一声长长地鹤鸣,震破寂夜,紧张拼杀的场面,就这样暂告结束。

伍海萍行到中途,猛然间——他想起了天罡神煞留下来的那封信,那封信是要他送给半面神尼,半面神尼住在川北摩天岭。

可是,半面神尼也是天罡神煞的仇人,见面是不是会动手呢?他沿途紧走,却在思量对策。忽地他改变了到古刹的主张,决心先去摩天岭,完成天罡神煞的遗命。

断魂崖几乎是伍海萍丧生之处,但也是他发祥之地,如今,他已经脱出断魂崖的范围。

海萍心宽神畅,驰骋在嵩山的峻峰中,天将黎明,他仍旧在紧奔疾走,打算在天明离开嵩山。

正行之际,空中传来了两声鹤鸣,伍海萍心中一动,暗道:“她又来了……”心说未完空中绿影飘荡,疾速的向下飞落。

海萍神目如电,光华绝世,紧盯空中,暗地里也是一惊,只见绿影在十多丈的高空,如秋燕戏云,缓缓向他这面滑落,海萍知道她就是那位绿衣女郎,却不知她来做什么?

眨眼工夫,那位绿衣女郎,果真落在海萍的面前。

苑小玲展露了这幕惊人的轻功,目的是在炫耀师门的光彩。

但是当她落地之后,海萍在表面上毫无讶异之态。苑小玲凤目掠动,脸上冰冷冷地,她芳心中有着无比的幽怨。

海萍见她那副幽怨之态,心中也有股子说不出的怪滋味。他略略踌躇一下,看了她一眼,拔步就走。

苑小玲恨心激增,娇叱道:“站住!”

海萍已走出了五六步,闻声止步,扭转身形,并未动怒,问道:“不知姑娘叫在下站住是何用意?”

苑小玲被他问得一怔,本来嘛!一面之识,叫人家站住,多么尴尬,她心中一急,蛮态横生,黛眉一挺,叱道:“我要教训你这个无情无义野男人!”

海萍仍然心平气和说道:“我哪一点无义无情?”

苑小玲又被他问得一怔,要知她自尊心极强,无情义的话出自她口中,已经是不应该。

此刻海萍原话反驳,不禁羞得她玉面绯红。

她见事情已经挤到了这儿,索­性­蛮­干­到底,苑小玲樱­唇­一撇怒道:“我仗义解了你的危难,谢字没有一个,给人难堪,凭这点,就该……”

海萍霍然大笑,道:“慢点!我倒认为不是姑娘解我之危。”

苑小玲心中震动,忙道:“不是我解你之危?”

“不错,姑娘是解救了那群魔鬼之危,你存心和我过不去,使我无从得报师仇,我不怪你,你却反来怪我,真是有点岂有……”他越说越火,然而,说到此处,却硬生生地将“此理”二字忍住。话声突顿,语气一变,道:“我看你是女流之辈,不再计较,咱们还是下次再见!请!”身飘半丈,头也不回的扭身而走。

苑小玲气得浑身一哆嗦,轻哼了一声,道:“好狂的汉子……”拔身疾窜,撤出腰间的宝剑,拦住了海萍的去路,叱道:“我不信你有通天之能,今天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海萍脸­色­倏地一变,转瞬间,又恢复常态,道:“无冤无仇,何苦如此!”

“你太欺侮人嘛!”

“不敢不敢,看在独臂大师的份上,绝无此意。”

“你眼睛里还有他老人家?”

海萍暗中冷笑道:“若不是天罡老前辈说过独臂大师仁德满布的话,我早就给你好看了……”然而他毕竟留了情面,淡淡而笑,道:“我眼中有没有他,用不着你管呀!”

“我偏要管!”

“你打算怎样?”海萍忍无可忍,俊目威光突­射­,冷冷地回答:“我要打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看剑!”剑锋突伸,挟雷霆内力,陡然攻到。

海萍心中暗暗吃惊,忙闪身左移,避过来势。但第二剑快速绝伦的居中攻到。海萍喝声“好快!”身形疾转,又避过了第二招。

可是,苑小玲的第三剑,快过电火石,晃眼又分从左右递进,海萍一声清啸.拔身三丈.一吸气,后蹿了两丈有奇,大声道:“男不和女斗,原谅你一次,再见……”三个纵跃,撤出十多丈远,转眼就不见踪影。

独臂神剑,扬眼天下,但没有伤着海萍。

苑小玲愣愣出神,怀捧宝剑,望着海萍的英姿,却不再追。

也不知经过多久,天­色­已经大明,她忽然感觉脸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呀!原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几滴清泪。

庞大的灰鹤,又在空中盘旋,低叫了两声。苑小玲银牙轻咬,恨恨地道:“好狠的心……”话未说完,热泪夺眶而出。

要知女孩儿家自尊心极强,尤其是苑小玲。因为她的姿­色­、身望、武学,没有人不羡慕,没有人不爱服。可是,遇着这位冷酷的伍海萍,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的心碎了,忍不住而哭泣。她伤心透顶,突地衣裙震动,将她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只灰鹤,在衔扯她呢!

苑小玲猛一跺脚,轻言道:“狂人!我要你向我低头服帖……”

其实,海萍会真的无情吗?他不过是明白这位娇美的苑小玲,是独臂大师的门人,仇人之徒,焉能动情!他强忍怒火,让了她三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这纯粹是冲着她而忍让。否则,要不血溅五步才怪咧!

旭日东升,朝阳普照,嵩山之外,屋宇重叠,晨烟枭枭,景象甚为清新。伍海萍立在一座悬崖顶端,仰望宇尘,不禁生出重重思乡之感。

阳光照­射­在他那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潇洒。良久,良久,他方跃落崖顶,缓步向山外走去。伍海萍在路上走了三个多月,才到了摩天岭,他探视这座峰岭无数次,绝壁重重地摩天岭,反倒有些为难起来,因为他不知半面神尼在魔天岭何方何处。

可是天罡神煞的遗命在身,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于是他专寻杳无人迹的古洞山崖,想从这些地方发现奇迹。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伍海萍来到一座宽广的丛林之内。他取出带来的食物,随地而坐,正要进点饮食,倏地树叶飕声刺耳,劲力极强,一团泥块,正向这面打来。

海萍移形换位,刚往后撤了两步……吧,泥土四溅,尘埃乱飞,他星目移动,瞟视发石之处,微风飒然,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他明白是有人捣鬼,大喝道:“是哪位高人,何不请出来相见。”

“哼!”一声清晰而细腻韵轻哼,传自林中,却未现身相见。

海萍的目光锐利非常,但未发现人影,不由大声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可要不客气啦!”

“你敢!”

海萍一怔,心说:“这荒野古林,怎会有女人存在……”

心念末了,对方又是冷冷地一哼,叱道:“野男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胆敢撒野,看打!”劲锋两道,从两面夹袭海萍。

海萍怒气腾升,一声冷笑,挥掌一拍,将打来的泥块,震得粉碎。当他拍掌之际,身形挪动,猛向发泥块的方向疾扑过去。

他快,人家也不慢,等他扑到,人家早就不知去向。

蓦地,沙……沙……两声轻微的响声,传自身后,海萍听觉特灵,翻身抬掌,哗然拍去,泥块粉碎,洒落地面。

海萍仍未发现有人,大怒道:“虎头蛇尾,专施暗袭,算的是什么英雄?”

“嘻……嘻!”两声娇笑,黄影在林中疾­射­,快迅无匹地向林外飘出。

海萍正是在怒火之中,这一发觉人影,哪容他再施狡狯,凝功聚气,如脱弦之箭,猛然追出,海萍正是在怒火中凝功追赶,身法之快,简直就难加形容。

哪知他追到林外一看,奇啦!黄影早又不见,毫无迹象。

海萍火上加油,冷哼道:“伍某人到此,是专程访晤半面神尼来的,如尊驾存心戏弄,别怪我放火烧了这片森林……”

话音乍落,忽地,有人在左侧面娇声笑道:“你自己追不上人家,却在那儿发牢­骚­,我不是在这里吗?”

海萍忙转身看去,吓!果然在山拐角的石尖上,倏地出现一位十六七岁的黄衣女郎。

她和苑小玲长得一般的秀丽,风华绝世,不亚月宫仙子,瑶池圣女。

伍海萍叫她戏弄了许久,心里可真不是味,虽然女郎笑态可掬,天真可爱,但他无心欣赏,满脸不高兴的神­色­,忍不住狠狠地哼了一声。

黄衣女郎笑容顿敛,秀眉高挑,怒道:“哼什么?”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烧了这片森林,非将你烧出来不可。”

女郎怀捧宝剑,满脸不屑之­色­,叱道:“你敢烧我一株树,我就砍掉你一个手指,哼!”

海萍见姑娘薄怒娇嗔,别有一番娇媚,心中一软,冷冷地道:“你既然现出真柏,在下也没有烧树的必要。”

“谅你不敢!”

海萍目She­精­光,杀焰蓦起,怒道:“你怎么这样不识抬举?”

“你骂谁?”

“骂你!”

她粉脸通红,一跺脚,黄影飘动,银光闪­射­,刷地举鲥就杀。这女郎好烈­性­子,话完人动,掠剑而攻。

海萍没有料到她如此猛烈,急忖道:“天下的女孩儿家怎么都这么横蛮……”心念未完,剑已攻到。

海萍急遽间抽剑往上一挡,哨……响声震耳,火光飞­射­,声势吓人。

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后退了五步,抬剑检视,还好!双方的宝剑,都没有损毁。

黄衣女郎芳心大宽,怒叱道:“怪不得你敢到此撒野,原来仗着宝刃,我偏要叫你服帖……”宝剑银光耀眼,硬生生居中刺到,这女郎内力十足,剑光骤增,来势威猛惊人。

海萍被迫出手,只有用上八成威力,他怕伤了这位千娇百媚的姑娘。五招过去,双方只打成平手。

黄衣女郎蛮­性­素着,久战不胜,不由心头大恼,渐渐地打出了真火。只听她一声娇叱,宝剑震动,神光灿灿,身形如同闪电,大有施展杀招之势。

海萍一看对方剑气如虹,杀焰高展,心中也是一惊,催动真力,正要周旋到底。

蓦然间,有人轻声喝道:“芳儿岂敢随便欺人,还不快退!”

黄衣女郎宝剑乍出,一听喝叫,芳心震动,却将发出的剑势,硬生生地稳住。她出剑快收剑也快……身形挪动,后撤出一丈多远。

海萍怔得一怔,望着她那婀娜的姿影出神。

女郎走出老远,陡地停身,横剑扭脸,状颇惊慌,轻声叱道:“要不是我师父骂我,才不饶你哩!”话落人闪,转眼不见,别看姑娘玉面带霜,但这扭腰轻言之态,的确是艳丽娇媚,使人心醉。

海萍不近女­色­,可是,也不禁被她的美姿所吸引,呆呆地看出了神。

“哈……哈……哈……”三声大笑,突将海萍从木然中惊醒。

他俊脸通红,心生愧疚,暗中责备自己道:“伍海萍啊!伍海萍!亲仇未雪,师骨未寒,岂能心生儿女之情……”

“小友大概是混世神魔的门人?”

就在他自责的当口,身后又有人如此发问,海萍转身不见人影,忙道:“在下是天罡神的弟子,不知是哪位老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对方默然了片刻,接着:“到此何事?”

“家师遗命,要面见半面神尼前辈。”

“好!你绕过竹林,左转三丈,窜出十二重竹幛,即可相见……”话声倏止,恢复原有的寂静。

“好大的架子!”海萍在心里念着,脚下移动,信步前行,十多丈远,即出现竹林一座。他照着对方的话,继续赶奔过去,经过十二重竹幛,景物霍然而变。翠竹苍松,奇花异草,怪石嵯峨,泉水淙淙,果然是洞天福地。

海萍略定方向,大步而进。

陡然,在古松之下,立着一位清癯瘦削的老尼,满面慈祥,微笑的望着他。

伍海萍心中一动,他已料知老尼是谁,紧走两步,道:“这位可是半面神尼老前辈?”

“然!”

“在下伍海萍,特面送家师遗书……”

“拿来!”

海萍的傲态,显然使这位老尼不满,言语之间,表现得特别冷淡。海萍见对方如此冷峻,越更增加仇视心理,俊脸紧绷,杀机突现,他不再多言,打怀中取出遗书,运足了功力,一抖手,信已随劲发出。

“拿去!”

“哈哈哈!有其师,必有其徒……”右臂轻掠,身形未移,食中二指一伸,竟将遗书夹在指中。好像老尼完全没有运功相向似的。

海萍倏地一惊,心说:“她有多大的功力?轻易的接住了这封信……”

要知半面神尼近百年修为,功力之高,江湖上只怕找不出三两人是其敌手。

海萍虽得天罡神煞以种玉大法,转播了天罡真元,但毕竟未能和她相比。因此,老尼暗运神力,接住了来信,心中也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这些,不是初出道的伍海萍,所能看得出的。

此际,半面神尼已看完了信,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望着海萍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海萍听神尼冷然之言,不禁心火上冲,微怒道:“你不能说出信中之意?”

“没有那个必要。”

“莫非有说不出口之事?”

“胡说!贫尼年将近百,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我师父没有别的交代?”

“纵然有,此时也不宜告诉你,快走!”

海萍暗中寻思,他觉得神尼不敢说出信中之意,满以为是怕燃起当年仇杀之事,因此,他替师父复仇之心,油然而生,他双目神光十足,大声道:“要我走是可以,但得借一件东西。”

“你说罢!”

“借你的脑袋一用。”

半面神尼何尝不明白海萍的用心,然而,她心中另有主张,她要替天罡神煞完成未了的心愿,于是霍然大笑道:“借脑袋何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祭奠家师。”

“你有那种能耐吗?”

“哼!看我有没有……”他不愿撤出圣剑,猛然纵身,哗然的劈出两掌。

两掌之力,几乎用足了功劲,狂飙倒卷,唬唬惊人。半面神尼几十年未和人交手过,海萍来势凶凶,倒也略吃一惊,老尼身法蓦然一转,却到了左侧两丈多竹林下。

轰然一响,那株古松,差不多连根被海萍掌力推翻。“别走!”海萍诧异中,又发出第二掌。这是十分功劲,潜力荡空,威猛无俦。

半面神尼气定神闲,倏地又往右避出三丈。

海萍两掌落空,不觉怒火更炽,大喝道:“师门深仇,终须清算,躲让也没有用,接掌吧!”十二成功力,奋然拍出,雷霆万钧,排山倒海……

半面神尼胸有成竹,轻声道:“好狂的孩子!好大的杀气……”神尼目光如电,看准海萍的身形,双臂倏抬,翻掌而攻!蓬……巨响过去,海萍震得连退了十多步,心口发甜,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神尼脸­色­微变,微挫五步,火速稳身,在海萍张口喷血之际,她身法如电,陡然飞到,慈眉展动,抬手又在海萍重大|­茓­脉上,连拍三下,海萍血已停喷,却大大地一声狂叫,当时就晕死过去。

半面神尼轻轻的喘了一口气,自语道:“江湖奇葩,只是杀孽过重,恐怕有负老魔一番心意……”她不理会海萍的生死,目光在他身上查探了一下,即­射­跃翠竹前,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原来神尼还攻一记,连拍三掌的这点点工夫,竟使她冒出了热汗。

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海萍方悠悠醒过来。他感到浑身疼痛,尤其是玄关之窍,回忆打斗情景,不由冷汗排出,他强忍痛楚,勉强坐了起来,试一运气,觉得又无甚阻碍,忙回目四顾,却见神尼端坐竹林之前,海萍陡然一震,躬腰而立,怒目紧瞪着半面神尼。

半面神尼微微一笑,道:“还要不要借我的脑袋?”

傲骨天生的海萍,宁死不屈,大怒道:“打你不过,是我的艺业未­精­,但师仇似海,势必雪洗……”

半面神尼点点头,道:“好的,你去练几年再来,快滚!”

海萍气怒攻心,接道:“只要不死,一掌之恨,终久是要扳回来……”

“哼!”神尼双目如电,慑人心弦,愠瞪了他一眼,怒道:“再不离去,只怕你报仇的机会都要丧失,还不与我走!”

海萍没有话好说,强忍悲忿,含着两眼热泪,步履蹒跚,往竹幛之外走去。

半面神尼望着海萍走出竹幛,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唉!我虽有慈悲心肠,却反使他仇怨激增,只怕来日的劫难,不易免除……”她话声略带伤感,似有难言之痛。

海萍出离竹幛,越想越恨,越思越恼,他出道不久,每战必胜,只有今日,几乎葬身在摩天岭半面神尼手中,这是第一次失败,他哪里会知一败之中,却得来无穷的好处呢?

此际的伍海萍,意态消沉,原有的那股子光彩,经过这一战的打击,消失得半点不存。他低着头,漫无目标,胡乱的走动,天­色­渐渐的黑暗了,他仍旧不停的行着。

正走间,眼前出现一座古庙,­阴­暗中,他瞥见大门上有一块横牌,上面刻着“印月禅寺”四个字,庙门紧闭,里面听不见有何响动。

伍海萍心头非常凌乱,有着说不出的苦闷,他看了看古庙,下意识的一抖臂,飞身进入了院内,他不愿惊动庙中之人,就在殿门外走廊上,随地而坐,他倚靠在门沿上,仰望夜空,想起了很多的往事,一股强烈的哀怨,侵袭心际,心中烦燥,神情恍惚,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许久,他没有苏醒,睡得很甜,蓦然,“我要报仇!一掌之仇……”他仍然忘怀不了半面神尼的那一掌。可是,当他晕迷中,半面神尼冒极大的危险,在他玄关上拍三掌的事,他却无从知晓。

“杀啊!杀光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又喃喃自语,再度沉睡。

甜梦,不知过了多久……满肚子怨愤,发泄于梦中,陡然他又念着很多人的名字,道:“铁塔魔君,铁笛追魂,江南商隐,胭脂堡,半面神尼,红衣……”

“哼”一声轻哼,就在这个当口发出。

海萍猛地一震,双目突睁,只见一道黑影,上殿房往后蹿出,他大感惊异,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略一定神,似乎有丝丝脂粉香味,在身旁荡漾,他没有在意。

“难道这座古殿住的不是好人……”他想到此处,不期然用手一按圣剑。“啊!”他惊得跳了起来,低头在腰间拼命的查看,圣剑,不翼而飞。

六神无主,脸惨白,在那儿团团转,现场没有痕迹,连那丝脂粉香,也飘荡无存。伍海萍急得几乎哭了起来,这柄剑,等于是他的第二生命。

陡地他想起了那条黑影,不觉­精­神抖擞,喝道:“是他!”一纵身,飞上殿房,狠狠地往后追去。

他虽得了好处,可是,半面神尼打击他伤势,却并未复原,一阵紧奔,创口再发,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双目星花乱­射­,脚也不听指挥,心中又急躁难安,这种罪,真够他受的。不得已,只好找个小山洞,盘坐调息。

片刻间,又觉得丹田衷气充沛,神采焕发,疼痛倏然而止,这现象使他大感讶异,不知是何原故。

殊不知半面神尼受天罡神煞之托,代替他拍通了海萍的玄关|­茓­窍,皆因天罡神煞在传播天罡真元之后,血枯­精­尽,未能完成拍通玄关大|­茓­,天罡神煞和老尼本有俗缘,故在临终前修书相托,请神尼暗中借机完其心愿,这些情形,海萍一直就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他运行神功,伤势在天罡真元和本身元气会合下,很快的痊愈,伍海萍迫不及待,立身出洞,又拼命的奔纵,荒山峻岭,狼嗥虎啸,他不惧怕,只担心他的圣剑。

眨眼间,已追出十里地,没有人影,他凝气飞蹿,上到一个岩石之上,运足目力,四下探望,西北面,隐隐传来两声惨叫,慑人心神,海萍心中一动,改变了方向,猛躬腰,转向西北,疾如流星般的驰去。

他在疾奔之际,忽然目光流盼,发现左面山崖下,有一堆黑影在蠕动,海萍心急圣剑,行动更速,晃眼间,就来到山崖之上,他抬目看去,有三五个黑衣大汉,在另外两个男女的指挥下,正在收拾另一个人。

海萍看见那些黑衣人,心头跳动,无名之火,也跟随而生。

“这不就是古刹中见过的铁塔魔君的手下么?”他憋不住仰脸豪壮的一声悲笑,腾空而起,就向崖下飞落。

悲壮之笑,震撼了崖下的黑衣人,一阵混乱搔动,都仰脸对盯着他。

海萍疾­射­崖下,落地抬目,吓!铁塔魔君和另一个红衣少­妇­,正在耀武扬威地拷打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铁塔魔君当时就是一怔,红衣少­妇­也跟着一声娇呼。

海萍杀机大展,他认识这红衣少­妇­正是劈他落下深涧的女人,不由哈哈一声狂笑,道:“铁塔魔君、妖­妇­!还认得伍海萍吗?”

“没有摔死你?小子!”魔君和少­妇­同时惊问。

海萍又是一声悲壮的长笑,道:“魔崽子,伍某人天赋奇能,焉能摔死,此时正是我报仇之日了,哈哈……”

“杀他!”铁塔魔君指着五个黑衣汉子,大声喝吼。

五条黑影,快速扑进,海萍没有细看被拷打的是谁,一见大汉闯进,冷笑两声,霍地就劈了一掌,惨叫一声,中间的大汉已被震飞,撞死在山脚下。

但四个大汉却似猛虎般地扑到,四柄银晃晃的钢刀,呼呼砍来。

海萍手无圣剑,总觉得有些不便,钢刀乍到,他身形旋起,撤出四个大汉包围之外,顺势横臂,提劲硬扫过去,这一扫之势,非同小可,狂风疾卷,惨嗥频传,顿时又死了两个大汉。

要知海萍这刻的功夫,已达最高境界,这还是他新伤初愈,否则四个大汉早没有命了,他这时已将满肚子怨恨,发泄出来,别说五个大汉,纵是二十三十,也将有死无活。

海萍杀红了眼,怒啸一声,反臂再扫,直扑另两个大汉。

“啊!啊!”鲜血自壮汉口喷出,惨叫过去,地上又多了两具死尸。

铁塔魔君想不到伍海萍会有这高的功力。

海萍怒叫道:“魔鬼纳命吧……”狂涛汹涌,怒卷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怪眼翻动,抬臂推掌,猛然相迎。

“蓬!”魔君后挫三步,海萍震退两尺。

两人略略一怔,红衣少­妇­借机叱道:“小狗别怔,看掌!”强劲激荡,滚滚排来。

海萍星目瞪得老大,几乎冒出火来,一声断喝,两掌齐发。轰,尘扬沙飞,天昏地暗。红衣少­妇­逼退七步,海萍后移六尺。

这一掌刚过,铁塔魔君拧身再进,拍掌攻到,大喝声:“好小子,这是你伍家的末日……”掌力刚猛,足可碎碑粉石。

海萍心头大恨,提足了功劲,甩手相抗,平推两掌,隆隆之声,震摇山谷,惊天动地,尘沙一过,铁塔魔君这次竟被震得倒挫十二步之多,头上已现出了热汗。

海萍只不过抑退六步,并无异样,他一见机会难得,未等红衣少­妇­抢到,垫脚平­射­,疾追过来,大喝道:“魔鬼!还我师父的命……”

话声未止,正待集全力攻去,陡地被拷打的老者,竟被双方的掌声霍醒,呼道:“那是萍儿么……”

脆弱的音调,逼使海萍硬将神功收住,可是他身形并未即时稳住,仍旧是前倾猛扑。

心头大震,不由扭脸回望,这个当口的铁塔魔君,也被老者的喊声震撼,刚好一愣……

海萍恰在此时冲到,魔君二度惊恐。

老魔经厉十足,一见海萍回头,良机难得,于是集毕生之力,猝然拨打而出。

千钧一发……狂风猛扑……海萍大吃一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匆忙中,也将全副力道,随手拨出,这近身­肉­搏,端地凶险。

刹那间力道接实,轰然狂响,海萍立脚不稳,蹬,蹬,蹬,接连挫退了八九步之多,反观铁塔魔君却倒­射­一丈三四,他血气翻涌,但他玄关已通,天罡真元散而复聚,晃眼的工夫,又恢复了原状。

海萍杀心顿起,急付道:“此时不杀他,只怕又要脱出手去……”心念即起,人已闪跃过去。

当他身悬空中,蓦地,“萍儿……”微弱的呼声,又在耳际盘旋。他未等身落,喝问道:“谁?”

“苑勇!”

海萍心房激动,人已坠落地面,恰好够上出掌劈死仇家的步位,杀机展动,强忍心头的激动,双掌齐出,眼看就要将铁塔魔君击毙。

“住手!”叱声自身后传出,是红衣少­妇­。

海萍不由又是一懔,发出的掌刀,硬生生往回猛收,功力的余劲,将铁塔魔君震退了五步。

若非这声叱喝,老魔头纵然不死,也非重创不可,皆因他此刻已汗出如涌.双臂酸疼正在调息中,海萍顾不得劈死仇人,翻身瞪目,吓!

红衣少­妇­玉掌正好印在老者的命门上,听她叱道:“你若再迫近魔君半步,我就震毙苑龙的堂弟苑勇!”

这苑勇是苑龙家门唯一幸存的一人,也是海萍目前最为亲切的二叔。

海萍呆了一呆。怒道:“你杀死他与我何­干­?”

“杀了他再合二人之力杀你!”红衣少­妇­说。

“我就要你们两条命换一条命。”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杀魔君试试!”

这两句话,真将海萍唬住了,海萍不是怕他们合二人之力打自己,而是怕这唯一生还而亲切的亲人死去,因为他自己父母的仇人,在当今之世,也只怕仅苑勇知晓。如果他死了,仇敌何人?则无从知晓,再说不能因杀铁塔魔君而不救这唯一的亲人。

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于是隔了很久,方道:“我不杀铁塔魔君,你放他不?”

红衣少­妇­胜利了,格格一笑,道:“还有个条件!”

海萍咬了咬牙,道:“你说吧!”

红衣少­妇­娇声一笑,道:“几个月来,江湖盛传你得了墨龙圣剑?”

“不错!”

“借给我!”

海萍心中大吃一惊,急思道:“原来我的圣剑不是他们偷去的呀!”

红衣少­妇­见海萍怔神而不说话,真力一提,抵紧了苑勇的命门,冷笑道:“你不愿意?”

海萍陡地一震,忙道:“圣剑被人家偷去了。”

“这话只能骗小孩,我九毒娘子也会相信?”

“我用不着骗你……”

他不善谈吐,故而急着脱口而出,但当刚说到此处,忽听苑勇颤声道:“萍儿,别管我……你放手于吧!”

红衣少­妇­不由狞笑两声,没有说话,却紧瞪着海萍。

海萍根本就没有多考虑。接道:“二叔,你老人家别管,只要能活下去,侄儿总有收拾他们的日子。”

“哼!是今天?还是将来?”

海萍转身看去,原来是铁塔魔君,冷笑道:“你叫那个九毒娘子放开我二叔,我现在就要你们两条狗命。”

九毒娘子名列八荒,江湖上以毒辣出名,忙冷笑两声,接道:“别忙,你还没有交出圣剑?”

海萍怒气冲冲,大喝道:“要不是追赶盗剑之人,只怕不会遇上你们,你要我交什么圣剑?”

铁塔魔君这刻已将场中的情况估量清楚了,他心头已作了狠毒的打算,很快的接着问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只要你们放开我二叔,咱们今天不再拼斗了。”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限你在三个月内,到我铁砧山去,再作生死搏斗。”

海萍仰天大声朗笑,道:“咱们一言为定,你们走吧!”

九毒娘子忙道:“我的条件仍旧没有兑现。”

铁塔魔君不等海萍答话,说道:“我们相信他,咱们日后再取他之命不迟,走!”

九毒娘子­阴­­阴­一笑,九­阴­玄功贯于中指,撤身之际,却在苑勇命门上按了一下。

苑勇本就被他们整得半死不活,怎经得这­阴­损的一击,当时就哇地吐出两口鲜血,人却昏死过去。

海萍怒忿难当,他以为苑勇死了,腾身形,就想追赶。陡然,他又怕苑勇被野兽吞吃,急走两步,伏腰探臂,在苑勇心口一摸……“只要你有半口气在,我就不能让你死去。”海萍见苑勇心口仍有轻微的跳动,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迅速运起天罡真元,伸掌抵在苑勇的命门上施行急救,热流滚滚,透入苑勇的七经八脉。

良久……良久……海萍已热汗满身,苑勇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微睁双目,道:“萍……儿……我命……在……顷刻……你……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二叔——你老人家别说话,萍儿自信还有施救您老的本事……”伍海萍自得天罡神煞的真元之后,因玄关未能拍通,故不能将天罡真元运用自如。半面神尼拍通玄关之窍,本身的力道,就能和真元汇合,而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元阳之劲。

别说是替人疗伤,纵然是自己受了重伤,或|­茓­道被制,也能顺利的解除和痊愈,因此苑勇的伤势虽重,但在海萍疗治之下,终有起死回生之机。

不大工夫,苑勇已觉体内热炎难当,略略的挣动了一下,这一挣动,血脉通畅,张口吐出一口淤血。于是他觉得舒适极了。也流露出幸运的微笑。

海萍真够苦的,这会子已累得他筋疲力尽,假如此刻有人袭击的话,倒真是险极了。

“萍儿,我已经好多了,你歇歇吧!”

其实,海萍进入了无我之境,苑勇之话,却将他惊醒,海萍脸上现出一丝甜笑,道:“二叔好了么?”

“苦了你啦!孩子。”

海萍撤掌,立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宽畅极了。

“孩子,你在哪里学来这身本事?”

“二叔,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话,侄儿有很多事要请问你老人家。”

海萍没有答复苑勇的问话,扶着他,慢慢的走动。

叔侄俩走了顿饭的时间,海萍却在这段时间中,才将自己几年来的经过,详细的叙告苑勇。这段传奇­性­的经过,只听得苑勇惊奇、伤感、欢愉、庆幸……渐渐地又走到一座山岩内。

苑勇此刻已全部复原,只是年纪已高,江湖豪气,已没有当年充沛。

“二叔!铁塔魔君为什么要杀你?”海萍坐下发问。

“唉!”苑勇悲愤地叹了口气,道:“魔崽子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信息,已知道苑龙的女儿出门学艺,他为了斩尽杀绝,拷问于我……”

“你告诉他了!”

“我侄女到何处学艺,连苑龙都不太清楚,我只知她叫苑小玲,七岁就被个不知名的高人带走,我怎会告诉魔崽子。”

“苑小玲只怕还不知道她全家被害?”

“当然不知道。”

海萍脸上涌起了怪异的­色­彩,又问道:“苑小玲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苑勇翻开老眼,将海萍看了许久,笑道:“孩子,她比你大几个月,就我的记忆,她长得美极了,你们如能在一起,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海萍俊脸胀得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杀机突现,怒气大张,说道:“可惜侄儿的父母,不知是谁杀害的,否则我势必寻找苑师姊,共同行走江湖,为双方的尊长报仇……”

苑勇听得怔愕了半晌,望着海萍道:“杀你全家的,是……”他顿住了,脸上流出恐怖之容,向岩外探现。

海萍跨进一步,握住苑勇手,急问道:“二叔知道么?快告诉我……”

苑勇欲言又止,两三次,仍旧没有说话。

海萍一看苑勇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分明苑勇知道详情而恐惧仇家,不敢相告。

“二叔是不是害怕?”

苑勇老脸一红,“唔……”

“只要侄儿有三寸气在,就不许任何人动你老人家一根汗毛,有话只管说。”

苑勇镇神凝思,决心陡下,道:“你父在世之日,也是侠名远播的人物,可是他和沧……”

“沧什么?”

“沧……”苑勇刚说到此处,蓦地银光划空,掠过二人的头顶,哨地落于地面,发出闪闪的光芒,苑勇心中明白银光的来历,吓得一阵哆嗦,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又吞进肚中。

海萍双目炯炯有神,顺目看去,原来是一块小小的银牌,他跃上前去,拾起一看,上面写着:“追命”二字。

他不禁一声怒哼,抬头要追,转头一看苑勇,脸­色­苍白,浑身颤动。

“二叔!这是怎么会事?”

苑勇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决心即下,大笑道:“银牌出现,我们难活五个时辰,告诉你,这就是你父母仇家,他叫‘沧海一奇’”。

海萍热血涌动,冷然大笑,道:“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是何等人物。”

“八荒之首,铁塔魔君是奉他之命杀死苑龙全家,也是我们苑伍两家的大仇。”

“银牌到了,他也必在左近,我去找他去……”

“慢点!此人工于心计,功力自成一派,高不可测,偏他在暗中做绝了坏事,却仁义遍布,银牌虽到,他却不一定亲身出面,找他何益?”

海萍满脸杀焰,冷笑道:“反正五个时辰必有人到,我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

“沧海一奇名震江湖,和开山豹子、七星真人、火神怪杰、铁剑秀士、恒河独叟、铁塔魔君、九毒娘子七人,结为八荒,大有独霸武林之势。”

“独臂大师,半面神尼也怕他?”

“虽不怕他,也得让他三分。”

“江湖上就找不出正义之士,揭发他的诡谋?”

苑勇长叹一声道:“沧海一奇新创两牌,金牌免死,银牌追命,灵验已极,近来江湖上盛传隐迹风尘几十年的‘穷神’,正要和八荒作对。”

“穷神何人!”海萍问。

“心地忠厚,手段辛辣,是一位名重武林的正人君子,武功之高,没有人能道出程度。”

海萍一直没有笑意,停了片刻,道:“我们走吧!侄儿和你老人家寸步不离,看他有何诡计追命。”

“孩子,江湖凶险,极难预测,我已不惜生死,但愿你能得报两家之仇,我虽死亦能安心。”

“你老人家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非我如此丧气,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出了山岩,天­色­已经微明,苑勇这时似乎无所谓怕,安静地行着,突然他笑着对海萍道:“孩子,你务必要寻找小玲,告知她全家遇难之事才好。”

“侄儿定能办到,你老人家放心。”

苑勇感到十分的安慰,信步跟随海萍而行。陡然他盯住海萍,脸上忽变成失望的­色­彩,很哀伤的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海萍对这位亲人的态度,非常不解,问道:“二叔,你叹气做什么?”

“唉!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要死啦!我的话等于没有说……”

海萍听得一愣,眨眼就明白过来,笑道:“你老人家被沧海一奇吓破了胆,竟是这样的怕他!”

“孩子!你的功力固然得自天罡神煞,高妙得紧,但和沧海一奇比,仍然没有他深厚,再说他的诡诈­奸­狡,是你比他不上的,所以……”

“所以你老人家不敢相信侄儿?”

“那也不是,万一他不愿和你正面相拼,而暗施­阴­诈,试问你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海萍忍不住仰天一声悲笑,道:“伍海萍就不信沧海一奇是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他不和我对面,难道我就不能找他……”

“哼!”山后发出一声慑人的冷哼。

这冷哼来得奇突,海萍一惊,苑勇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人?鬼头鬼脑的。”海萍心火突发,大声喝吼。

蓦地两座山头都有人发出两声傲然的长笑,声震荒野,响彻云霄。

海萍紧贴在苑勇的身侧,扭脸望去,哈!每座山头之上,站着两个老者。

左面山头上的老者,首先报出字号道:“火神怪杰,开山豹子,执行银牌法令。”

右面山头的老者,继而冷冷言道:“七星真人,铁剑秀士,执行银牌令法。”

八荒人物,来了四位,海萍仔细看去,红脸者是火神怪杰。身躯魁伟,开山豹子较为瘦削,铁剑秀士比较文雅,也显得年轻,只有七星真人是瘦老道,怪模怪样。

海萍顿起复仇之念,喝道:“沧海一奇人在不在?”

“好大的口气?”铁剑秀士轻喝。

“该死!”火神怪杰也同时喝喊。

七星真人­阴­­阴­地一笑,道:“沧海一奇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见到的?哼!”

“你们认为沧海一奇至高无上,我姓伍的看他一文不值,不敢露面,我们失陪……”

海萍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回头对苑勇道:“二叔!我们走!”

“孩子,他们……”

“不要紧,他们要敢围拢来,侄儿决不客气……”

苑勇知道怕也无益,果真昂首挺胸,一飘长须,大步而行。

两人刚走到山出口,迎面人影闪动,迅快无匹的落下四荒,可是中间却空出一个席位。

海萍豪放的纵声一笑,大声道:“姓伍的倒要看看你们怎样地执行银牌令法……”说完了话,暗提功劲,硬往四荒面前闯去。

叔侄两人快接近四荒跟前,蓦地,人影又闪,四荒中间的空位,已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听白发老者呵呵一笑,道:“小友口气未免过大,骂了沧海一奇,也骂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

海萍放目打量面前的五人,估计单打独斗,决不致失败,可是人家若群起而攻,自己就死多生少.但他并不惧怕,大声道:“你是谁?”

“恒河独叟。”

“打算怎么样?”

“执行银牌令法。”

“置我们于死地!”

“不错!”

海萍憋不住悲壮地大笑道:“对待息隐江湖多年的老人,和初出道的伍海萍,须要动员这多人马,这是八荒人物的威风?”

“放屁!”火神怪杰斜跨步,喝骂中,打横里拍掌硬取海萍。

海萍陡然怒生,伸臂格去。怒声一过,狂风立至,蓬!双方都晃了两晃,没有高低。

“看我的!”七星真人在他们掌力接实之际,倏地闪身出手,也向海萍攻出一掌。

海萍冷冷一笑,右掌平推,照样相接。

狂响一过,两人都退了一步,就这时候,铁剑秀士和开山豹子前后闪动,同时拨掌环攻。

海萍哈哈狂笑,骂道:“无耻之极……”

两掌迅疾拍动,前后反攻,蓬,蓬……尘土激扬,苑勇双目难睁……

海萍仍然未被迫退,反而杀机大现,但眼前的形势,显然形成了梅花环攻的局面,Сhā翅也难逃走。

海萍和苑勇围在正中,心中也有了惊意,时才的掌法,人家并未施展全力。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小友快交出苑勇,和牌令来。”

海萍毫不思索,很快的接道:“除非伍某人抛尸此地。”

“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废话!”海萍怒喝。

恒河独叟目­射­凶光,脸­色­一变怒道:“小小年纪,怎地这样不识抬举?”

“萍儿,不要管我……”

海萍嘿嘿地笑了两声,拦住了苑勇,喝道:“二叔别怕,我就不信他们有天大的本领,我们硬闯!”当先行动,双掌左右开弓,快如电光,接连打出四掌,分袭前后,左右之人。

同时,左手一拉苑勇,照恒河独叟冲去,这分手出击的四掌,力道至少用了八九成,威猛至极。

八荒人物中的五荒,谁也没有料到海萍会有这等神奇深厚的内力,因而都大大地震撼。力道排至,不由惊吓,当时顾不得还击,随着都闪退了七八步。这个时候的海萍,已拉着苑勇冲出了半丈有奇,可是五荒散而复聚,再度将海萍围在中间。

海萍不禁大怒,喝喊中,双臂突圈,又打算狠狠攻打……

恒河独叟名列八荒之二,他见海萍这点年纪,居然有这等身手,除他之心,更为坚定,但他不愿落人话柄,眼珠急转,赶忙喝道:“慢点!老夫有话说。”

海萍倏地住手,喝道:“快说!”

苑勇此刻也看出了海萍功力奇高,信心大增,也随着冷笑道:“凭你恒河独叟,也会有好话商谈。”

恒河独叟­阴­­阴­地一笑道:“老夫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须借你一件东西。”

“是不是圣剑?”海萍很快的反问。

“是!”

“可惜在昨夜被人盗走了。”

五荒脸­色­倏地一变,十只眼睛,死盯着海萍,瞬也不瞬。

恒河独叟啊了一下,道:“真的?”

“伍某人从不说谎,你们还要不要拼?”

恒河独叟诡诈地一笑道:“老夫说话,从不反悔,你们走吧!”

海萍心中大喜,功力早散,对苑勇道:“二叔!快走!”

“别忙!”苑勇也是个老江湖,他早估出眼前的五荒,绝不会轻易违抗银牌令,接道:“叫他将银牌收回,换一面金牌给我们……”

此话乍落,却听恒河独叟怪异的一笑,道:“好!老夫给你们一面金牌……”

他果真探臂入怀,捏着金牌,还未拿出的刹那,有人冷笑数声道:“假仁假义,可耻!”

在场的七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声,惊得怔怔出神,风声飘动,阳光下从山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位满头短发,破衣褴衫的怪老头子。

此人一落地面,就指着恒河独叟笑道:“哈哈!恒河老儿,你手中捏着的是金牌吗?哈!哈!”

恒河独叟老脸通红,那只手,可就伸缩不能,尴尬万分。

怪老头又哈哈一笑道:“你们八荒人物都这么不要脸呀,呵呵!没有关系,现在换金牌还来得及,不会丢人现眼,哈哈!”

恒河独叟狂傲一世,唯独对这位怪老头子,却畏忌几分,忙笑道:“穷爷,你是在说笑话……”

怪老头子怪眼猛翻,瘦脸一扳,怒道:“胡说!你有种,将手伸出来呀!你拿的不是银牌的话,就挖掉我的眼睛!”

恒河独叟的确是拿的第二面银牌,此牌只要出手,立刻就将海萍、苑勇置之死地,这是八荒人物的规定,不知怪老头子怎会知道的。

七星真人冷然一笑,道:“请你不要过问这件事好不好?”

“管定了!”怪老头子朗声回答。

“那就得和八荒人物作对?”开山豹子也怒问。

“作对就作对!”

“你估量着能成吗?”火神怪杰问。

怪老头子环扫五荒一眼,哈哈笑道:“就我们三块料,收拾你们五个宝贝,真是太容易了。”

五荒慑服在怪老子的神威之下,没有人轻易出手。

恒河独叟心里最有数,他始终没有动怒,微笑道:“穷爷是想狠拼一场?”

“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办?”

“你自己说过给他们一面金牌,请你实践诺言,不就结了。”

恒河独叟沉思许久,无可奈何地笑道:“好!看在你穷神的面上,赐他一面金牌吧!”

“我穷老头不领情。”

“伍海萍同样的不感激。”

恒河独叟诡谲地笑了一笑,道:“不管你们怎样,金牌照送,接牌!”金光晃动,带着破空之声,直奔海萍。

海萍潜运罡气,抬臂伸出了食中二指,沙!将金牌接在手中,暗中不禁一惊,道声“好大力道”!这孩子天生的不服人,银牌取在手中,震腕发劲,喝声:“还你银牌!”刺耳之声划破长空,眨眼就奔到恒河独叟那面。

恒河独叟可不能在海萍面前丢脸,他照样的伸出两指,接取银牌,只见银­色­光芒,电般地闪到,老独叟几乎使出了全力,总算将银牌接住,当是愣了一愣,喝声:“好内力!”

怪老头霍然大笑,道:“哈哈!事情完啦!你们也该走了……”

开山豹子忿怒难当,截住喝道:“咱们终有大拼一场的必要!”

怪老头子又是哈哈一笑,道:“最好将沧海一奇会合一起,一次解决。”

“有沧海一奇到,就有我伍海萍到,我要亲手杀死他。”

“娃娃!咱们有志一同!”怪老头马上接着嚷嚷。

两人话声一落,眼中都吐出慑人的光华,威凌无俦的扫视五荒。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今天这场过节,是冲着穷爷的面子暂且收手,日后么……”

“日后一并算在我穷神的身上就是啦!”

“再见了!”

“请!”

一场紧张的场面,总算不流血的化解了。

怪老头等五荒一走,转对海萍道:“天罡老儿以天罡真元成全了你,小娃儿,你要好自为之,别有负他的好意……”

海萍听得心中乱跳,他实在不明白怪老头怎会知道自己学习武功之事。于是,他十分困惑的笑问道:“老前辈是……”

突然间,他发现老头儿紧紧盯着自己,话声一变,又问道:“老前辈看晚辈是什么样的人么?”

“哈哈……哈哈……娃儿!你的玄关通啦?三年内,将成为武林奇人……哈哈……”话声一落,人已掠出两丈开外,大笑而走。

海萍很奇怪,刚刚一愣,陡然怪老头去而复返,大声问海萍道:“你的剑呢?”

“昨夜被人盗走了。”

“有什么迹象?”

“我睡醒之际,只闻有些许脂粉香味,别无所见。”

怪老头子长眉一紧,想了一想,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海萍心中一急,大声道:“老前辈是怎样称谓……”

“你宝贝二叔知道,问他呀……”身法奇快,转眼就不见踪影。

苑勇得了那面免死金牌,心情可宽畅极了,见海萍发愣的情态,不禁噗的笑了起来,接着道:“萍儿,这位老前辈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侠穷神。”

海萍脸现失望之­色­,道:“这人怎地这样怪,他对我很冷淡嘛!”

“此人生平如此,他对你好像特别青睐咧!”

海萍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和苑勇往南而行,沿途中对穷神所说的圣剑,和玄关二事倒是非常的注意,不知圣剑是否能找回?穷神无言而去,会不会替他寻回圣剑?玄关之通,对自己的武功有多大帮助?怎么师父就没有提起过?也没有问苑勇,问他也没有用。于是,没有停步,着实地赶路。

十多天的行程,他们已回到了苑勇的家乡陕州,苑勇和苑龙不住在一块,两人一在城南,一在城北,都是陕州大户。

这日,海萍到城北探视苑龙的家园,却见断瓦残垣,已变一片焦土,往日那种豪华,转眼成为荒墟,不由感慨万千,激起一片怨恨。

刹那间,古刹大殿的凄惨景象,又逞现眼帘,他忍不住一声轻叹,猛跺脚,地下已出现四寸多深的脚印,怒道:“我若不杀铁塔魔君,实无颜活在人世……”他心情异常悲切,低头信步而行。

正走之际,忽听有人说道:“徐兄,近来传言洛阳地面出现江湖人已久慕名的圣剑,你知道不?”

“不错,我的确听见有此一说,而且江湖各派高手,云集洛阳,不知是真是假?”

海萍心头一震,张目望去,说话之人,走得很远,心中倏地一动,心说:“我为何不到洛阳查看动静,或能得出圣剑的下落……”

决心顿下,步行如飞,回到苑勇的庄院。跨进门就觉得不对,心中怦怦乱跳,很迅速的步至内堂一看不由心胆皆裂,眼中冒火,几乎晕死过去。

海萍强忍悲恸,扫视室内,只见苑勇仰靠在太师椅上,嘴角流血,似乎断了气,厅内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看情形,都是被震断经脉而死,奔进两步,一按苑勇的脉门,早已停止跳跃。

海萍一阵悲凄,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从时间上推算,正是他出外的这个工夫,泪眼模糊,握着苑勇的右手,哭着道:“二叔!是谁杀了你……”目光梭巡,正接触在台案之上……

海萍不禁一震,道:“啊!免死金牌没有了……”

原来,苑勇回家之后,将那面八荒的免死金牌,置于案头之上。

在他想,能得有此牌,八荒人物绝不会再追他之命,哪晓得在安稳中又飞来横祸,仍旧难逃一死。

海萍发觉金牌不翼而飞,就知道是八荒人物­干­的好事,悲怒满腔,忿恨填胸,双目启动,突地厅堂正面壁上,写着两个斗大的“杀”字。

一股热血,奔腾在胸膛,大声道:“杀!杀!杀!……”一口气吐出八个杀字,眼睛都现出血丝。

“我要杀尽这些人间的魔王,方泄我心头之恨……”这个血泪的刺激,逼使海萍失却原有的善良心­性­,他疯狂了,狂吼着……唯一的亲人,都不准存在人世,使他孤单单地。

恨——恨所有的人,他嚎啕大哭,血泪齐下。

突然间他不顾苑勇的尸体,拼命的向外奔跑,这种失去常态的疯狂奔逃,哭泣,引起路人的好奇,­干­百双眼睛,追盯着他,海萍没有心情考虑路人为什么注视他,只知道奔逃,狠狠地奔逃。

陕州的东面,就是洛阳,他窜奔的方向,也正是东面,糊乱中,却并未错走别处。

天黑了,出现稀稀的星星,旷野、荒山、古林,出现在眼前,海萍仍旧没有停止奔跑,反而飞驰得更快,一口气,少说点,也跑出七八十里路。

要知他这种奔跑,并未提运功力,此时心情激动,和常人跑逃一样,因此八十里路下来海萍已经是满身大汗,疲累不堪,收住驰奔之势,颓丧地往大石上一躺。

这阵子急奔,虽然是疲累,但将他心头的那口闷气,发泄了不少。然而,那股子愤恨之心,却半点未灭。

蓦地他立起身形,双眼神光奕奕,自语道:“圣剑出现洛阳,将可招来八荒人物,我何不赶奔前去,既可夺回圣剑,又可杀死这群恶鬼…”,身形起处,人已疾纵三丈,提气再起接连飞跃,晃眼间,就赶出三四里路。

陕州到洛阳有数百里之遥,以海萍脚程来说,也不是一夜就能赶到的。

第二天的早晨,他已赶到了邙山,没有休息,继续窜奔在崇山峻岭之中。

旭日从东方初升,高山阻挡,照­射­出万道云霞,真是壮观,海萍心中顿觉一宽,不由大大地吁出一口气,奔驰原野,倍加快速,微风阵阵,使人有种飘忽若仙之感。

隐约中,忽闻一阵兵铁交鸣之声,随微风飘荡,晃过耳际,怔得一怔,听声辨向,发觉是在东南方,一时兴起,好奇心动,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向直奔过去。

海萍接连窜过了三座山头,跃登另一座山头之上。星目展动,远跳过去,在三里路外的一个森林旁,看见五六个壮汉,围着一个女郎,狠命地恶斗,运足了目力,还是看不清是哪路人物,不平之心,油然而生,猛抖臂,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向打斗处扑去。

来到附近,仔细再看,啊!原来被大汉围攻的,正是那位娇艳无伦,狂傲毕露的绿衣女郎,海萍心中一凉,暗道:“这位姑娘眼高于顶,目空四海,让她吃点亏也好……”

心忖乍落,只见姑娘剑光展动,银芒万道,刹那间就杀死两个大汉,海萍不由暗中喝彩,一转眼,打森林中又奔出四个黑衣大汉,加入了战圈。

绿衣女郎剑光大作,端地凌厉,并未将大汉放在心上,然而森林中的大汉,似乎是没有止境,接二连三的奔出,不大工夫由八人增至十八人,而且还在陆续出现。

此际,忽听姑娘一声娇叱,剑气如虹,银光闪动,惨嗥连连,尸首相继增加,这杀不怕的壮汉,不但没有一个退缩,反而逐渐增加,愈攻愈猛。

海萍一看情形不对,暗想:“这些壮汉的身后,必定另有人­操­纵,说不定是八荒人物……”一想起了八荒二字,热血沸腾,杀机顿现,身起空中,一声清啸,斜飘平­射­,落在森林的左端,这起落的霎时间,地上又躺下了五具死人。

海萍横移抢进,恰好阻拦在大汉的进出之路上,斜立身形,既可观查林内之事,也可注视打斗之情,就因海萍的出现,林内的壮汉,即未再出,围攻绿衣女郎的,却在二十四人左右。

女孩儿家毕竟是心软,杀来杀去,杀得姑娘心惊­肉­跳,很难再要人死命。

海萍微微一笑,轻声道:“哼!看你还狂不狂!傲不傲……”

话声未落,林中忽地有人喝道:“朋友是哪路人物,强自出头,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海萍回目看去,不见人影,不禁怒道:“笑话,杀身之祸的是你,鬼头鬼脑……”

对方嗤嗤冷笑道:“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样袒护!”

“你管不着,你知她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我的主子看中了她,我就得……”

海萍大喝声“住口”问道:“你主子是谁?”

“八荒人物铁剑秀士!”

海萍心火上冲,大怒道:“你出来!”

“你进来!”对方也照样回答。

海萍不敢轻进森林,忿怒之下,一声冷哼,哗地拍出两掌,喀嚓两声,两株粗树,连根推倒,尘士激扬,轰声疾传……但不见有人出面。

海萍恨恼交织,回过头看去,众壮汉围攻女郎,更加凶猛,虽然只剩下二十个人,于是,他满肚子怨恨,迁怒在壮汉身上,身形腾起,飞纵围攻之处,大喝道:“杀不了他,杀你们……”掌风如石破天惊,吼吼排到,惨嗥连声,震飞了四个。

海萍杀心既起,就不愿收手,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杀光八荒人物,不论是大是小,毫不容情,二次排掌,山崩地裂……劲力一波一波地追攻过去,晃眼之间,又倒下了六个壮汉。

要知伍海萍现在的神功,已达到登峰之境,八荒人物不见得个个能接得下他雄浑的掌力,何况这群狗仗人势的壮汉,而且,他此刻又是全力出手,轰声再传,惨叫刺耳……二十个壮汉,只剩下四个了。

那位绿衣女郎大大地不满,娇嗔一起叱道:“喂!你有本领不要在我面前炫耀好不好?你以为我杀不了这几个脓包?哼!”剑光闪动,四个汉子在她傲哼之下,飞起了两颗头颅,鲜血淋淋,海萍一愣.收手未动。

姑娘不愿示弱,银剑猛收,左手突地拂动,雄风起处,另两个壮汉已跌出老远,挣动两下,口吐鲜血,顷刻即死,姑娘一银剑娇叱道:“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劳你的驾……”

海萍知道姑娘的功力不弱,可是,姑娘内力深厚,倒是不易看得出,谁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杀四人,不由心生赞佩,心说:“她要是苑小玲才好呢——”刚思到这儿,人家绿衣女郎的话声,已连珠似的传到,打断他的思路。

海萍俊脸一红,厌恶之心,陡然而生,还是个大孩子,娃娃个­性­,终难去尽,大喝道:“我又不是帮你来的,神气个屁。”

“你才神气个屁!鬼要你杀死这些人的!”

“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杀……”

“仇人?”姑娘一怔,旋见她格格娇笑道:“那也得等我杀够了,你再杀!”

海萍心里真不是味,本想给她点颜­色­看……然而毕竟念她是个女流之辈,强忍下这口气,缓缓地道:“你杀吧!杀够了我再动手好啦!”

“都给你杀光啦!叫我杀谁去?”

海萍哑然而笑,接着:“人家是八荒人物铁剑秀士的手下,铁剑秀士看中了你,命他们拦劫,喏!林中还有高手。”

姑娘玉面飞上一层红霞,随之杀焰顿起,喝道:“真的吗?”

海萍看她杀机展动娇媚中,一股凛人的气概,使人不禁微微一震,他本来就随口说声“当然是真的”,但林中恰在此际大声笑道:“一点也不假,嘿嘿!”

风声飒动,刷!刷!刷……四个四十上下的黄衣怪人,飘落林前。

为首之人看了看绿衣女郎冷笑道:“随我们走呢?还是拼一场服帖了再走?”

绿衣女郎凤目­精­光闪动叱道:“放屁!”

“姑娘别骂人,难道铁剑秀士配不上你?”

绿衣女郎脸上又是一红,杀机更炽怒道:“姑娘今天要叫你死得痛快,就不是独臂大师的徒儿……”

姑娘平日温驯贤淑,若恼了她,却也­性­如烈火,怒气惊人,话声未落,挥银剑,照四人横扫过来。

四个怪人两声冷笑,四下里一分,拳脚交加,当时就还以颜­色­。

海萍冷眼旁观,看出这四个的本领,比那些壮汉高得太多,不由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很想不过问这场打斗,可是,心里在作怪,逼使他暗作戒备。谁也说不出他心中的微妙关系,既厌她,又怕她吃人家的亏,就在他心生矛盾,亦怜亦恨的刹那间,五个人已施展全身真功夫,展开少见的恶拼。

绿衣女郎那柄银剑,光明正大,处处都走的正路,剑气腾耀,如江河堤溃,锐不可当。

海萍看得兴起。不由大声喝道:“别耍花招啦!杀呀!”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哼!不要你管,我杀不了么——”心神旁移,冷不防被为首的怪人打中一下,立脚不稳,挫退了两步。

海萍心中大吓,正想抢奔相助,陡然银芒骤增,姑娘一声怒叱,身后的怪汉,早被她银剑扫中,一声惨叫,血雨四溅……

姑娘清啸腾起,振剑抢扑:左掌横劈,眨眼间被她杀死一人,削断另一人的双腕。

海萍心中一喜,喝道:“好功夫!”

为首的怪汉,心慌意乱,眼珠乱转。

绿衣女郎闻海萍一赞,神情更张,掠剑疾­射­,先掌后剑,硬杀为首的怪人,因她掌势强硬,却将怪人震得退出了五步。

为首的怪人就地一翻身,抹头往林中就逃,姑娘心中一急挪移莲步,跟着就追。

眼看怪人就将窜进林中,蓦地掌风横冲,有人喝声:“转去!”

这一掌正是海萍打出的,打得很结实,怪人经受不住,蹬蹬蹬……急退过去。

此际,也正是绿衣女郎扑到之时,银剑一挺,红光晶现,已穿心而过,姑娘柳眉倒竖,抬脚一踢,怪人凭空飞起,往,林边撞落,气绝身亡。

海萍心气渐平喝道:“杀得好!”

“哼!多管闲事!”

海萍碰了个钉子,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未发作,淡淡地说道:“我若不管,他就跑啦!”

“跑了活该!”姑娘娇嗔满面,樱­唇­翘得老高。

海萍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喝道:“不识好歹……”话落,抬步就走。

“站住!”姑娘粉脸通红,怒问道:“你骂谁不识好歹?”

海萍当真的停下来,很俏皮地道:“挨骂的人自然知道。”轻轻地一笑,扬长而去。

海萍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不提名,不道姓,反正这儿只有绿衣女郎一人,她气得一哆嗦,进退不能,尴尬万分,清泪在她秀目中溜动,银牙轻咬,突然她一跺脚怒道:“我苑小玲终有收拾你的时候,等着瞧吧!”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聊以自蔚的退堂鼓,话声也在气忿中,说得较高。

海萍本已去远,不知他是心理作怪,抑是真听见苑小玲三个字,心头猛然一震,隐身抬目,远远地看她一眼,这是突然的惊变,态度非常怪异。

苑小玲见他倏地转身,脸­色­凝重的盯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了几分羞意,究竟是女孩儿家,渐渐地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位俊美超群,武学绝世的公子是何用意。

海萍怔神之际,脑子又有个怪异的转变心说:“小玲姐姐才不像她这样骄傲横蛮,哼!”重重地一声冷哼,疾纵身形,头也不回,直往洛阳奔去。

大好的机缘,竟在他转念之间错过,可惜!

荒郊外,剩下了苑小玲,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含着清泪,呆呆地出神,渐渐地银牙咬着樱­唇­,紧紧的,力量也逐渐加强,有了深深的牙印,一阵疼痛,她方霍然惊醒。

“唉!”她幽幽地一叹,轻言道:“这人真怪,我恨他!”是恨他吗?这微妙的男女关系,恐怕连苑小玲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无可奈何,收妥了银剑,也哼了一声,循海萍去的方向而行。

这位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正是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女儿,也是海萍急要寻找的唯一亲人。海萍坐失机缘,将不知何日方可会聚。

洛阳古都,原本是江湖人物常到之所,近日来,更是龙蛇混杂,热闹非凡。为什么?谜……

时近中午,古都的街面上,在行人拥挤中,出现一位飘逸出尘,英俊挺秀的美少年,他正是满怀凄怆,忧忿万分的伍海萍。

这地方他是第一次到,腹中也有点饥饿,走进豪华的聚英酒楼,择定靠窗面的桌位落座下,形单影只,愁烦心头,要来少许酒菜,借酒烧愁,两杯下肚,俊脸绯红,反而愁上加愁。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有人大声笑道:“英雄楼的确不凡,咱们就在这儿来个英雄聚会吧。哈哈……”这笑声扬溢酒楼,海萍的目光,自然的往楼门口瞧去。

此刻楼口出现了两个人,先上楼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黑脸老头,身后紧跟着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两人四目往海萍那儿瞟了两眼,大模大样地往中间桌位落座。

黑脸老者乍坐定,即听轻声道:“洛阳城群雄集合,是不是那沧海一奇要在此处亮相?”

白面书生细眉陡扬,冷冷地笑道:“不见得,艳魔岛的人,并未在此处露脸嘛!”

黑脸老者浓眉挤在一堆,接着说道:“早听说艳魔岛的人踏进中原,传闻他们已将那柄……”

刚说到这个节骨眼上,酒楼的伙计正送来酒菜,将老者要说之话打断。

海萍正听得入神,哪知在紧要关头,却听不出下文,不禁有点心烦,他目光回掠,不解人家说的是什么,暗道:“奇怪,艳魔岛是什么路数?”

“此人之言,隐含着圣剑之事,莫非……”他正想,楼下话声频传,又有人蹬蹬上楼。

忽听有人冷冷地道:“咱们的人走哪儿没有人敢杀,前晚居然被杀得半个不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听说是个女娃,有人说是个男娃儿,又有人说是什么艳魔岛来的。”

海萍听得心中一动,这个当口,楼门口又出现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黄|­色­衣着,登楼之后,第一眼就瞟向海萍这面,四只怪眼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方溜到左面桌前坐下。然而,眼神始终没有放松海萍这面。

海萍沉不住气,不由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黑脸老者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咱们一到洛阳,就有热闹好看哩。”

白面书生哼了一声道:“咱们别招是非,还是探听圣剑的事要紧。”

“是啊!”黑脸老者说声变低,继道:“艳魔岛声势日狂,圣剑如被他们得去,只怕中原天下,将变成他们的……”

“圣剑事小,那柄剑匣之上,据说秘藏武林奇宝怪图,果真落在他们手中,倒真是值得武林人忧心。”

海萍听来听去,两人说的话,都与自己有关,不由心神一震,急思道:“圣剑……剑匣……”星目溜动,又忖道:“举天之下,只有他知晓剑匣之秘,我的剑丢了,莫非与他有关?”心中所想的他,就是五台山的毒园居士,然而,毒园居士与艳魔岛有何关系?

海萍毫无江湖阅历,虽在江湖上跑了几天,但和老江湖相比,还差得太远,因此,他没有留神人家对他的盯瞧,他也猜不透毒园居士是否参与盗剑,结账出店,再往城南行走。

城市风光,毕竟比荒野繁嚣,海萍满面通红,酒态毕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猛可里海萍被人撞了一下,撞得很重,歪出三步多远,心中有气,回脸看去,竟是酒楼中后上来的怪人之一,星目展动,剑眉一竖,就想出手打人,但一见满街行人,实不便出手,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海萍哼了一声,这个工夫,那人已走了两丈多远,忍气举步的刹那,又听人说道:“别神!晚上到南门外刘家坟场相会……”轻微的话声,荡过耳际。

海萍略一怔神,说话之人,已擦肩而过,正是另一个黄衣怪人。

“哼!嘿嘿!”

他气得俊脸通红,不由冷笑两声道:“小爷准时到达,绝不失误。”

那黄衣人头也不回,冷笑道:“咱们候驾啦!”

这两人从服式上看,显然是八荒的手下,海萍在酒楼就已知道,他暗中已起了杀心,看着两个黄衣人先后而去,气得一跺脚,又怒道:“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满肚子不乐,无心游玩,于是,投在招商客栈,包了后座庭院,独自打坐,运功调息。

夕阳西下,天­色­已进入夜幕!华灯初上,已是万家灯火。海萍早就行功完毕,正想到房外走动走动,倏见窗外人影一晃,往南飘去。

海萍心中一急,拉门闪身而出,展眼望去,人影不知去向,“莫非是八荒爪牙?追去看看。”念头闪过脑际,带好房门,振臂上房,举目一望。

静夜寂空,微风徐来,空空如也。他凝思片刻,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来引我到南门外刘家坟场去的……”想到了刘家坟场,恨不得即刻到达,于是运动神功,如一缕云烟,轻飘飘地往南首赶去。

他刚奔向城头,迎面人影晃动,快如脱弦之箭,往正前方疾驰,海萍脚下加劲,紧追不舍,快,人家比他更快,说什么也追不上。

晃眼的工夫,十来里路过去了,人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海萍不禁一愣,四下张望,只见坟地起伏,白骨磷磷,莹莹绿火,彼起此落,夜阑人静,处身在此,使人平添几分恐怖之感,“可能是刘家坟场……”心中是这样念着,信步往坟堆中窜去。

“吱”地一声长鸣,起自海萍脚跟,吓得他汗毛直竖,跃身空中,几达三丈,落地看去,吓!在他身后八步远的大坟堆前,站着一个白衣白帽,红舌外吐的僵尸,侧对海萍。

海萍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大气也不敢出,倏地僵尸硬绷绷的一旋身,冲着海萍吱吱乱叫,不能弯曲的双腿,蹦着向海萍逼近。

海萍不期然后退了几步,吓得六神无主,要知伍海萍出道江湖,惊险而出,却都是因祸得福,几时见过这等鬼怪,在心理上就受到威胁,难怪他怕。

僵尸绿幽幽地眼睛,瞪得瞬也不瞬,步步紧迫,海萍节节后退,可笑他身怀绝学,却吓得忘记出手猛攻。

蓦然间身后又是两声吱吱怪叫,传入耳际,海萍心中一紧,扭头看去,妈呀!坟堆中又蹦出一个僵尸,心跳剧烈,疾往左端闪退,刚退三步,吱声又起,同样的在身后坟堆内,也蹦出一个疆尸,海萍呆得一呆,身形再往右移,可是右端仍旧出现僵尸,分成四面,向中间猛扑。

僵尸扑势疾猛,快到海萍跟前,倏地八双僵硬的长臂,快迅无匹的向海萍打出,同时,每个僵尸嘴里不停地吱吱乱叫,­阴­惨惨叫人毛发皆立。

海萍骤见僵尸会合打来,如再不还手,非被四尸击毙不可,心中恐急,抡臂环扫,使出了八成真力,强风猛劲,锐不可当,逼向四个僵尸,他想,这一下准可将僵尸打倒,哪知大谬不然,僵尸好像明知敌不住海萍的掌攻,啪地一声响,硬生生地仰卧地面,恰好避过掌扫,海萍一击不中,又见他们倒地,不禁怔得一怔。

这工夫,四个僵尸猛可里一昂头,蓦地立了起来,身形乍起,齐向海萍再扑,如此一来海萍可真的急了,反正僵尸敌不过他的真力,横目吸气,哗,哗……两掌出手,潜力激荡。

尘土飞扬中,两声惨叫,相继发出,左右两面的僵尸,被他掌力击中,震飞七八步远,吧嗒!摔在坟堆之下,真的变成了僵尸。

海萍在恐惧中,急扫一眼,不由稍稍一愣,旋听他冷笑道:“原来是假的……”

话声未落,另两具假僵尸已抄起两条哭丧­棒­,照海萍劈头就砸,海萍可被他们冤苦了,怒火转盛,冷冷一哼,身形未移,单臂突扬,狂飙立生。

哭丧­棒­正好落下,蓬地一声,震飞云空?两个僵尸蹬蹬后挫,发出两声怪叫。

海萍杀机展动,腾挪奔进,举掌一击——惨叫过去,骨断­肉­裂,白衣纷纷飞扬,现出两个血­肉­模糊的黄衣怪人,海萍呸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身向坟场左侧就走。

刚要动步,突地冷笑频传,人影飞­射­,海萍稳住身形,张目一看,吓!在他身后五尺远近的乱葬岗内,出现了好几十个人头,坟堆杂乱,人头窜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什么人?”

对方宁静片刻,­阴­沉地嗓音,似夜枭般的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喝道:“好小子,你倒是会装糊涂,连八荒人物也不认得。”

八荒人物,在海萍的心脑中,却是深仇大恨,不提还好.只一提起,心头之火,体内之血,不禁大大宜腾,海萍憋不住一声悲壮的长笑。道:“好个杀不完的八荒魔贼,过来!”

­阴­沉的嗓音,­阴­恻侧地笑道:“小子!你有本领只管到这面来决一死战!”

伍海萍怎的吃得下这一套,怒啸声中,早腾身空中,猛向乱坟堆­射­去,去势特疾,落地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原来他看见的那些人头,空无一人。

一方空空地广场,在四周坟堆的环绕下,寂沉得毫无人气,海萍不知这些人搞什么鬼,他也不明白这是八荒人物中的哪路脚­色­,更不明白那么多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目吐­精­光,威凌逼人,大喝道:“小爷来啦!躲起来就能逃脱一死吗?”没有反应,­阴­森森地,静悄悄地,“再不出来小爷可要……”刚说到此处,东面冒出、来嗤的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

海萍耳目特灵,听声辨向,身形跃起,向东面猛扑过去,扑了个空,人也窜进乱坟堆中去,这儿坟堆密集,高高低低,不计其数,海萍独处其中,连视线都受到限制。

蓦地坟堆内有人大喝道:“小子,这儿是个绝地,有你来就没有你去,大爷问话,你实说了,或能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你出来!”

对方没有理会他,也不照面,续道:“杀死黄衣大汉的是不是你?”

海萍冷然一笑道:“你能把小爷怎样?”

“真的吗?”

海萍真元早凝,对方话声甫落,霍地以十成力,连环劈出两掌,石破天惊,照发话的方向打去,轰然巨响,夹着有人闷哼一声,又沉寂了。

海萍运足目力看去,呀!哪里是坟堆,这完全是以人工修筑的堡垒。

那两掌之力,显然是劈塌了两座堡垒,也震死了两个敌人,海萍不言语,等人家发话再打,可是,人家知道他的功力通神,竟没有人敢吭声。

双方僵持了盏茶的工夫,蓦见西北面放起了一只火箭,划破了沉静的场面。

火箭快过电光,一闪即灭,刹那间,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接着有人大声喝道:“扎手人物,火攻!”

此令突下,气氛为之一紧,啪!从他背后首先打出一颗硝磺弹,落在他的脚前,火星四溅,着地燃烧。海萍身法奇快,早闪避开来。

啪!啪!啪……五颗硝磺弹从四面向他打到,几乎打中,熊熊火光,照耀广场。

海萍心中只抽凉气,借火光扫视,看不见有人,不禁怒思道:“若再打出火弹,我就抢扑狠攻……”心念未完,噗噗之声,不绝如缕,四面八方,都是大火。

海萍的衣角,已被燃烧两处,恨怒交加,身形不停,掌力随之挥动,劲力过去,地动山摇,沙石激扬,惨叫也不停地发出,愈打愈火,硝磺弹也越攻越密,交织成一片火网,浓烟层层,薰人作呕。

海萍被火烤得热汗直流,又不敢停留一地,人动掌发,和火网展开搏斗,不大工夫,衣服下摆,已有好几处烧着,惊险万端,这阵恶奔恶攻,对方死在他掌下,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弱,“敌暗我明,不宜久战,先奔出这座广场,再设法报仇……”

海萍算得是聪明的,决心突下,斜身向北面抢飞出去,哪知等他落地未稳,硝磺弹像连珠般的攻到。

原来外面和广场的情势一样的是个埋伏区域,海萍才知道上了大当,怒啸连声再度运起天罡真元,无情地疾攻。

堡垒坍塌、灰尘、惨叫、火光、黑烟,交织在这坟堆之内,使人心惊魄动,这是海萍出道第一次遭受挫折,怒气冲天,轰声如雷,真是亘古未见的生死恶斗。

海萍悲忿满怀,虽杀死不少敌人,可是身上也有好几处火伤,在急恼之下,只好凭着神力,抢腾空中,然后抽空击杀顽敌。

魔头号令骤变,硝磺弹临空乱打,海萍处身危困之中,恨得星目­射­出火花。

突地乱坟堆外,接二连三的传来轰然巨响,也偶尔发出凄惨的狂叫,远远听去,有人怒声喝道:“好不要脸的鬼崽子,对副人家娃儿,也要用这种卑劣手段……”

轰……轰……喝声乍落,掌劲发出。

海萍一听这话声,觉得很熟,但在恨恼中,想不起是谁,不过他晓得这人是帮助他来的,因此,神情振奋,再度落地,双掌齐出,专往坟头猛打。

惨叫频传,里应外合,刹那间,坟堆外一阵大乱,尘土飞滚,喊爷呼娘,人头乱窜。

指顾间,两面的硝磺弹,被迫停攻,只有西北方向,仍有火弹打出。

海萍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身形不停,硬往火弹林中扑去.掌发劲出,坟堆被他掀去不少,黄衣怪人尸身横陈,景况甚惨。

忽然空中响起四只火箭,交错绕­射­,火箭乍起,硝磺弹也停止攻出,广场又归平静,只有海萍的余怒未熄,掌力呼呼,拼命地节节排出。

风声飕动,场中落下一人,大喝道:“娃娃别打啦!魔头要亮相了。”

海萍衣衫烧得破破烂烂,双目通红,他闻声一怔,翻身看去,原来身后之人,却是位满头乱发,破衣厚泥的穷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湖和八荒人物唯一作对的大侠穷神。

海萍不由大喜,心存感激,道:“谢谢老前辈……”

“别谢啦!好戏在后面……”

话未说完,侧面山头上有人大声狂笑道:“哈哈!隐迹多年的穷爷,也要来凑热闹?”

穷神怪眼猛翻,身子不移,喝道:“怎么?我穷鬼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行?”话说完了,这才要紧不慢地和海萍转身看去。

海萍双眉紧皱,坟堆上站着五个老头儿,一个也不认识,心说:“这不是八荒人物嘛……”

“娃娃,所谓八荒,并非只指八个人,人家人多咧!”穷神大声喝嚷。

海萍不禁一怔,暗道:“我心里的话,他怎么知道的……”

心念才动,坟堆上五人中间那人冷笑接道:“既然知道八荒人多,你活动筋骨也该挑个地方才对呀!”

“你不准是不是?”穷神怒喝。

“你愿意抛尸此地,咱们也没有办法。”

海萍早就心火上冲,骂道:“放屁!”

“好小子!刚才没有烧死你!”

“下来!小爷今天非杀你才出得了心头之气……”

穷神伸手拦住海萍,冷笑道:“沧海一奇到了没有?”

常州五老的老三怒答道:“沧海一奇没有那种兴趣和你穷鬼攀亲……”

穷神哈哈大笑道:“敢情好!凭你们五人,还用不着我费手脚,人家娃儿就够收拾你们的啦!”

“穷鬼别说梦话了!”常州老五怒吼。

海萍双臂抖动.眼吐­精­光,大喝道:“杀不了你们,我就不叫伍海萍……”

穷神一把将他抓住,怒道:“小子别动!你忘了他们的诡诈,哼!”

坟堆之上,传出五种不同的­阴­笑,人影无数,在­阴­笑中,不停地在五老身后闪跃。

穷神怪眼紧盯着坟堆上的变化,暗中也加了几分戒备,猛可里尘烟滚滚,突从坟堆上腾起,随风飘展,穷神见此情景,心头震动,大喝道:“娃娃留神,鬼门道来啦!”

海萍不知是什么鬼门道,不期然的退了两步,天罡真元也随之运行起来,就这句话的功夫,坟堆后突然排出轰然大响,人影顿失踪迹。

嗒嗒之声,传入耳际,坟堆上吼声一起,刷地奔出两只牡牛大的猛虎,虎出坟头,绿眼像灯,凶劲十足的向海萍、穷神扑到。

海萍吓了一跳,却听穷神哈哈笑道:“小子!打呀!”呼呼两掌,当先劈了过去,海萍也不敢大意,掌出劲从,力道惊人。

这两人都是走的阳刚之劲,其威猛真似排山倒海。

蓬,蓬……两声一过,饿虎扑势受阻,也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两滚,再度咆哮扑来。

海萍一声怒啸,运足功力,双掌奋然震动……劲风奇猛,偌大的饿虎,竟被他震飞了一丈有余。

猛虎撞得双眼发花,唬唬乱吼,海萍身形腾挪,赶奔过去,双掌连番打出,轰声不绝,石土飞漫天际,双目难睁,片刻间,一只活生生地猛虎,竟被掌力打得­肉­稀皮乱,坟堆出现丈多宽的深坑。

那只猛虎,已不能动弹了,反观穷神,立在死虎的身旁,翻着怪眼,讶异万状的瞪着海萍呢!

穷神呵呵一笑,大拇指一竖道:“小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话声乍住,坟堆后一阵强烈的鼓响,人头再度出现,常州五老并立顶端,脸­色­惊异非常,只听中间之人,一声大喝,道:“上!”

人群突现,差不多在两百以上,个个手握鬼头大刀。

穷神双眉一皱,海萍杀机突现……但见这二百多人,在灯光照耀下,刀光灿灿,大有群起下冲之势,情况紧急,气氛顿紧,穷神和海萍戒备,只要人到,将以全力扑杀。

当然,二百多人是不会放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可是,是否忍得下心来下手,倒是个严重的问题,时机愈来愈紧迫,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蓦地旷场黄影晃动,刹时即出现一位神采奕奕的老尼。

“阿弥陀佛!”她到此即宣声佛号,仰望常州五老道:“你们能否让贫尼化解这场杀孽?”

“神尼尊面,我们暂缓出手。”

来人正是半面神尼,她点点头,转身对穷神道:“穷侠甘愿染上满身血债,妄杀无辜?”

穷神面孔一扳,冷冷地道:“有什么不可以?这群人该杀。”

“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可否放过这次?”

“放了他们,却害了千千万万的好人,佛门最重因果,你何必专作此­妇­人之仁?”

半面神尼轻轻一叹,道:“我何尝不知,但事情既让我遇上了,我不愿袖手不管……”

海萍乍见老尼,就满肚子不乐意,此刻她无端的Сhā身其间,心中更是不愿,大喝道:“住口!我挨了你两掌,此恨至今未雪……”

神尼毫不动怒,微微一笑道:“你要报两掌之仇?”

“当然要!”

“现在吗?”

“不!过了今夜。”

神尼又是一叹道:“穷神不打了呢?”

海萍狂傲的一笑,道:“八荒与我有杀父诛师之仇。”

神尼淡淡地一笑又道:“我让你劈我两掌,先解决我们之间细节!”

海萍心中实在怨气难消,大喝道:“先打你两掌也好!免得你在此惹人生气。”

说着话,果真抬臂就劈出一掌,七成力道猛烈劲疾,这个攻势太过突然,海萍出手又快,穷神想挡也挡不及,蓬地一声,半面神尼硬生生的挨一记,蹬,蹬,蹬,退后了三大步……

海萍余怒未熄,一提天罡真元。跨步抢进,以十成真力,霍地又劈出一掌,半面神尼宝相端庄,动也不动,准备硬挺。

这个当口,穷神可就急了,大喝声:“小子恩将仇报,错看你了……”掌随话出,也以十成力横挡过去。

轰,地动山移,石飞沙扬,海萍挫退了五步,穷神后移四尺。

穷神大声吼道:“小子!她是你师徒的恩人,你不能打……”

海萍听得心头怦怦乱跳,骨子里的那股硬劲,也消了不少,忙问道:“穷爷你说什么?”

“她替你打通……”

半面神尼纵身一拦,笑道:“我和他仇怨既已结定,迟早要一结总账,穷爷还是少管的好。”她向穷神暗递了一个眼­色­,又道:“我们走,让他一个人打吧!”一拉穷神,转身往坟场外就走。

海萍气得一哆嗦,穷神的话,霎时忘得­干­­干­净净,不由冷笑道:“没有你们,我伍某人照样的要杀八荒人物报仇,剩下一掌,过两天再算。”

半面神尼理都不理,只顾扬长而去,转眼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海萍的火可大啦!他恨透了半面神尼,不帮他还可,不该拉走了穷神,他却无可奈何,转身形,将满肚子怨忿,要发泄在常州五老的头上,于是,大怒道:“魔崽子,有本事只管下来。”

常州五老不是怕海萍,而是怀疑神尼劝走穷神,这中间必定另有文章,海萍的骂声,惊醒了五老,于是,也将肚子里的闷气,向海萍发泄。

五老动作神速,每人手执红旗,突地向空中展动了两下,忽然黄衣怪人,锋涌的现出两侧,如怒潮澎湃,向海萍那儿冲去,杀声震破夜空,喝喊慑人心灵。

海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人潮未到,真力早已凝聚,怒啸连起,双脚轻垫,反而扑迎上去。挥掌就砸。

这群黄衣怪人的本领有限,吃掌风一逼,东倒西歪,队势凌乱,然而海萍杀机早张,掌力更加猛烈。

眨眼间,血­肉­模糊,尸首增多……惨,惨,海萍却像疯狂了一般,大有虎入羊群之势,杀不停手,刀飞人倒,狂嗥惨哼,惨不忍赌,越打越起劲,猛昂头,见五老挥旗指挥人群,不禁心火更炽,一声怒哼,三掌逼退人群,让他们自相残杀。

海萍气纳丹田,怒臂一抖,人已升空三丈,一拧腰,就向五老停身之处蹿­射­,身法快过闪电,眨眼就冲到五老的面前,人未停,掌先起,狂飙怒吼,声势夺人。

常州五老是八荒火神怪杰的手下,功力不弱,但也被海萍的凌人威势吓倒,五人运足了劲,同时拍出掌力相抗,巨响才过,五老都退出一步,海萍追落地面。

伍海萍杀气腾腾,跃步上来,连连拍出四掌,都是以十成力道,如经击中,五老非当场死亡不可,他们深知厉害,未等掌到,早撤身后闪,手中红旗,却在退身时打出,海萍骤然稳步,浑暗中,只见来旗已被掌力震飞。

正待扑进杀敌,突地,坟堆下面的人潮,接连好几声惨叫,所有的人群,东奔西逃,乱成一团糟,海萍不由一愕,顺目望去,人群中有一黄衣人,手握银剑,正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匆忙中,他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反正是帮手到了,也不及细看,一扭脸,跟着抢扑。

但常州五老就在他这一错愕的当口,已逃得不知去向,海萍恨得只咬牙,凝神查探,坟堆起伏,高低不等,找不出丝毫隐身的地方,索­性­疾纵身形,追寻过去,黑樾樾的净是小林园,夹杂着以坟堆筑成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再也看不见常州贼寇。

海萍不敢轻进林园,扭转身,向广场人群冲去,场中人群,已剩下三十多个。

黄衣人剑艺惊人,杀焰高张,不停地追杀。

海萍一声怒哼,掌拨人进,拥身在乱窜的人堆之中,眨眼间哼声,惨嗥声,狂叫声,奔跑声……一片惨伤的画面,死寂的逞现在他和黄衣人的面前,三十多人,一个也没有走脱,地上的尸体,少说点,也有一百二十多具。

海萍心气似乎平静了许多,回目再看那位黄衣人,不由得又是一怔,说声:“是你?”

“是我,怎么样?好狠!”

海萍又是一愣,忙道:“谢谢你帮我……”

“嗯……早知是你,我才不来帮你咧!”

“谁叫你来的呀?”

“当然是我师父,还有穷伯伯。”

海萍看她那种娇媚天真之态,想发火,也无从发起,不禁又问道:“奇怪!你师父不愿管这趟事,还拉走穷神,却要你来出手,真叫人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儿的事不值得她老人家动手嘛!”

海萍似通非通,唔了一声,没有话好说,站在那儿不言不语,星目流露出异样的­色­彩,看着她。

她是谁?正是半面神尼的弟子,吕小芳,也正看着他,久久,久久……她脸有些红晕,娇嗔道:“紧看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海萍的脸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噗赤地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你呢?”

“我叫……”她忸怩着,停了片刻,很轻地说道:“我叫吕小芳……”

海萍笑了,笑态中,似乎略带点失望的神­色­,吕小芳不是苑小玲,吕小芳是仇人半面神尼的徒儿,这两件事在他心里作怪,想不出适当的话来说,呆呆地笑。

夜风侵袭,宜起阵阵地血腥味,­阴­森森地坟场,加上这许多死人堆,勾划出懔人的画面,和眼前的情景,实不相衬。

吕小芳娇媚而天真地一笑道:“老呆着­干­吗?­阴­惨惨地叫人受不了。”

海萍微微一笑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是啊!”

海萍心中异常矛盾,既不想她就走,也不愿和仇人的徒儿久聚。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道:“你走吧!”声音很脆弱,但吕小芳听得很清楚。

吕小芳心中感到有点不是味,玉面抹上一层哀愁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海萍更难答复这句话,心中倒是非常的苦恼,想了半天,方期期艾艾地苦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催促我走?”

“因为……”

“快说啊!”

海萍拿出最大的勇气道:“因为你师父是我师父的仇人,又打了我两掌……”

吕小芳恍然而悟,娇啊了一声道:“就为了这件事呀。”

“不错!”

吕小芳格格娇笑,心有成竹,道:“我师父只怕是你师徒的……”她说到此处,倏地想起半面神尼嘱咐之言,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

海萍心中大急,忙道:“什么?快说呀!”

吕小芳淡然一笑,道:“不说了,慢慢地你会明白的,我走啦!”

海萍心中涌起各种不同的滋味,回想起穷神的话,拼命的思索。

吕小芳倒是真的走了,走出一丈多远,海萍并未发觉,蓦地她折身急速的奔过来,匆匆问道:“喂!你的剑呢?”

海萍陡然惊醒,苦笑道:“被人家偷去了。”

“谁偷的?”

“不知道,我就是寻剑才到洛阳的。”

吕小芳沉吟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走啦!我会帮着寻回宝剑的……”说最后几句话,身法快如飘风,奔出坟场外好几丈。看她的样子,却是相当愉快,对海萍似乎十分的放心。

海萍强压心间的忧郁,和几种不同的情绪,长长地叹口气,转回洛阳。

中午,日光普照,伍海萍甜睡在招商栈,嘴角泛起一丝甜甜地微笑,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醒来之意。

庭院人声嘈杂,喧嚷不堪,蓦然隔院有人说话,话声不高,但却透传到海萍这面。

只听一个苍老的口音,沉沉地道:“昨夜坟场之战,死人无数,也大大地杀却八荒人物的锐气,哈哈!”

另一人语气相当冷峻,接道:“听说八荒人物都到了洛阳,只怕那位玉面娇娃要吃大亏了。”

“沧海一奇是不是也到了洛阳?”

“此人行踪神秘飘忽,来去无定,依情形论,很可能到了洛阳。”

“是啊!听说独臂大师,半面神尼都到了洛阳,还有隐迹风尘多年的穷神,也出现在洛阳哩。”

海萍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沧海一奇四个字,双目陡然睁得老大,并未立即起床,继续听下去。

苍老的口音又淡淡一笑,道:“江湖高人,云集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大概与当年断尸崖的事有关。”

“我们关家寨人马散布洛阳,置身事外,切不可轻易出手,冷老弟多作安排!”

话声到此打住,房门接着呀呀而响,海萍翻身起床,窜出门外,人家已经走出老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怔得一怔,觉得没有和他相识的必要,毅然转身进房。

伍海萍略加整饰,换了一身白­色­衣服,准备到街上去探听圣剑及仇人的下落。

笃!屋上倏地一响,夹着破空之声,­干­脆极了,海萍稍稍一惊,扭脸向外瞟去,不见有人,昂头向房上一看,吓!屋梁上,霍然出现八荒人物的追命银牌。

海萍一见此牌,恨怒并生,星目喷火,忍不住冷哼一声,身起空中,伸手摘下银牌,和苑勇原得的银牌,一般无二。但是反面有几个小字,写道:“杀我手下数百,午夜必定追命。”

海萍嘿嘿冷笑几声,道:“我正要寻他们哩,倒看他们怎样追命!”出了房,梭巡左右,无可疑行人,信步出店,往热闹的街面走去。

今天,他换了新装,浑身雪白,看上去特别标致、英俊、潇洒……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真是不假。

洛阳街头出现了这样俊美的公子哥儿,不论男女,都投以羡慕的眼光,起先海萍没有发觉人家在看他,渐渐地他有些脸红,非常的难为情。

加快了行程,赶赴昨天的聚英楼果腹,他坐在昨天的桌位上,环扫全楼,有好几起人在大吃大喝,谈论不休,可是当他登楼的当口,楼上反而寂静静地,压根就不像有人,数十只目光,电般的瞟向着他。

此际,海萍却在低头饮酒,不理会人家的瞟视,酒客越来越多,话声也愈是嘈杂喧哗。隐约中,他听出人家所谈的,也是他昨晚的杰作,暗中得意的一笑,脸­色­也格外的露出喜悦来。

蓦地,有人低声说道:“昨夜许多硝磺弹,竟未将那小子烧死,反被他杀死百数十人,替江湖留下了话柄。”

另一人嘻嘻一笑,接道:“别泄气,听说此事已被沧海一奇得知,追命银牌颁下,纵让他有通天之能,也必惨死。”

“今夜么?”

“不错,看那小兔崽子还神气不……唷……”这是临桌的两个四十多岁的青衣人说的,口气不小,当他刚骂到最后那句之际,一丝白线似的光芒,快迅绝伦的打在那家伙的嘴上,鲜血淋淋,牙齿脱了两颗。

这汉子手捧门牙,大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哎哟……”这次打得更重,至少掉下来四颗大牙。

未挨打的汉子一看情形不对,忙制止那家伙再骂,回头看了海萍一眼,见他低头吃喝,没有打人的表示,不禁纳闷地再看同伴的脸,呀……原来在挨打的汉子左脸上嵌着一粒熟饭,右脸上钉着一小根鱼骨,这汉子吓得一哆嗦,顾不得难堪,拉着挨打的伙计往楼下就跑。

海萍忍不住暗中一笑,道:“杀不完的匪徒,姑且留你一条命……”

话未说完,忽听左侧有人哼了一声,道:“好俊的功夫!”

海萍端怀回眸一看,原来他是位华服少年,不禁冷然一笑,道:“过奖,过奖!”

对方没有言语,只冷冷地又是一哼。

海萍根本就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站起来会帐出店,回到招商栈,已是黄昏时分,进房一看,陡地一震,桌上有张纸条,斜贴在最醒目的正方。

海萍急跨两步,拿起一看,上面写道:“洛阳群雄异集,目标是在杀你,圣剑传在艳魔岛,注意沧海一奇。”没有落款,只画了个酒葫芦,海萍看了好半晌,实在想不起群雄要与自己作对,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又是谁送来的纸条?要知海萍出道至今,连番恶战,已引起江湖­骚­动,尤其他是天罡神煞的徒弟,沧海一奇的硬敌。

因此,沧海一奇要借刀杀人,传言圣剑的得主是天罡之徒,圣剑出现江湖,势必杀净天罡昔年的仇敌,江湖人物心怀恐惧,齐集洛阳,目的固在圣剑,但不能得剑,则杀海萍以除后患。

沧海一奇久有独霸武林的雄心,他毒计得逞,冷眼旁观,自己却不出面,而收渔人之利。能除海萍,当可灭去强仇,不能杀海萍,则至少要被海萍杀死不少江湖高手,何乐不为。

海萍心直­性­爽,说什么也看不出这种诡谋来,好在他艺高胆大,看完了纸条也就冷笑两声,毫不在意,这个当口的海萍,心神却放在那面银牌之上,非常不服气,倒要看看八荒人物是怎样的在午夜来追他之命。

海萍打怀中随手取出追命银牌,借烛光细看,上面刻有凌乱的花纹,又像是字,看不出端倪,闲得无聊,和衣往床上一躺,烛光摇晃,勾起他很多心事;父母的慈像,幻出脑际……苑龙和苑勇兄弟的惨死……古刹救他出险的苍老嗓音……天罡神煞端庄宝相,临别赠言……那些夺取圣剑的强仇大敌……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倩影……一幕一幕地映浮心间、脑际、眼帘不停地幻化。

突地房顶上有人飘动,海萍心中一紧,呼地一掌,将烛光劈灭。

“姓伍的,追命的来啦!”

海萍冷冷一笑,他没有采取行动。

房上的人,不肯放松,又道:“不出来就能躲得过追命的时限么?”

海萍估量人数,至少是三个人,立起身,轻轻地滑到房门口,很快的开门,闪身而出。

飕,飕,飕!三股暗器,就在他闪身的当口打到,海萍暗中吃紧,天罡真元不期然地凝取起来,身未立稳,就势耸身,拔空四丈多,暗器都从脚下­射­过。

人在空中,星目闪出冷电般的光华,疾瞟过去,房上没有人,逃往何处?落于房顶,仔细探视,十多丈外,有三条黑影在疾快地窜逃。

海萍一声怒哼,身形疾探,已飘移一丈有奇,功力一展,快如天马行空,紧追不舍。

三条黑影是往北逃,海萍也拼命地往北赶,海萍疾追猛赶,心中却想着:“奇怪!他们怎么不追我的命?”

刹那间两起人前奔后追,已走出城外好几里,一座原始森林,出现山头,阻挡了视线,昏昧黯黑,­阴­森凛人。

三条人影登时不见,夜风飒然,有些鬼气。

海萍来到林边止步,星目环顾,神光湛湛,发现林边竖着一面大幡牌。

“追命绝地”,牌上斗大的四个红字,惊心触目,他气得一声冷笑,陡然一扬左掌,罡风立发。

“轰隆!”枝断叶扬,那面木牌,已被他劈成粉碎,四外乱飞乱­射­。

巨响过后,山头上出现四条黑影,排出四声杰杰的怪笑,旁立的黑影突地怒吼一声,道:“你就是圣剑得主伍海萍?”

海萍傲气凌人,冷笑道:“然!”

“这木牌是你劈碎的?”

“废话!”

黑影默然了,八只怪眼在海萍身上打量许久,齐声惊咦了一声,都问道:“圣剑呢?”

海萍哈哈大笑,道:“你们是夺剑,还是奉八荒之令来追伍某人之命?”

“剑也夺,命也追!”

“是沧海一奇的主张?”

“小子,这个你就别管啦!嘘!”黑影倏分,从侧面扑进。

海萍脸­色­冷冰冰地,杀气凌人,眼神左右转动,不住地嘿嘿冷笑,倏地左掌霍然推出,狂风暴涌……身形同时右旋,十指如钢钩,快迅绝伦地扑去,这种身法,是天罡神煞当年杀人无数的撒手锏,江湖人闻名丧胆,名之为“天煞绝命手”。

凄厉惨嗥,接连两声,红光进出,右面的两个黑影胸前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激冒,倒地气绝。

左面的两个黑影先被他掌风逼住,眨眼的工夫,同伴已倒地两人,不由心碎胆飞。

海萍冷笑两声,电般地闪到,两掌齐发,狂风慑人,蓬然一响,黑影碰砸山石,­肉­乱骨碎,横尸当场。

海萍杀机毕露,丝毫未灭,显然,他被那块竖立的追命木牌激恼得如此,昂头向山头望去,吓!又出现了七个黑衣怪汉,个个手捧长剑,紧瞪着海萍,他火高千丈,大喝道:“是不是八荒人物?”

“七星真人的‘七巧剑’。”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下来?我上去?”

七个怪汉晃动两下,发出两声怪啸,同时隐入山头之下。

海萍暗中惊咦了一下,怀疑的想着:“怕了吗……”心念未了,森林前排出了几声­阴­恻恻地冷笑,回目探去,原来七巧剑已从林中窜出,布成了七个方位,伍海萍怒目等待,恨透了八荒人物,不论是谁,杀无赦。

七巧剑哪放在他的心中,怒喝道:“这就是七巧剑阵?布好啦?”

“小子别噜嗦,这就能追你之命!”

“哈哈!哈哈……”两声狂笑,大步往阵中走去。

乍进阵,七个人团团转,一声怪吼.银虹泻落,齐往海萍攻到,剑气劲力十足,是七星真人独创的武技,也是震慑江潮人之胆。

但是,遇上海萍,他可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只要是八荒的人,出手就是绝命招,海萍一见七剑攻到,真元运凝,双掌连拍带抓,都是用十二成真力,别说是七巧阵,纵让七星真人亲自临阵,(奇*书*网.整*理*提*供)也难经受他这举世无双的神力。

四声蓬蓬巨响,夹着悲惨的怪叫,七个人就有四个被他掌力震飞,剑式尚未动,威力已全部被歼。

海萍星目喷火,一探步就抓住了另一个怪汉,试一运劲,竟出他意料之外的将怪汉举了起来,哈哈一阵狂笑,喝道:“狗屁的七剑阵,经不得少爷一击……”一转身,见另外两人往森林飞奔,心中一急,双手一抖,怪汉如脱弦之箭,横飞砸去。

嘭!啊……砸中一人,骨断筋折,死在林旁。

另一个怪汉也许是祖上积德,逃入森林内,保存了一条命。

海萍气得俊脸通红,不该放走一人,林内黝黑如漆,他不敢追去,于是瞪着眼,只望着古森林嘿嘿冷笑道:“嘿嘿!饶你一条狗命,饶你一条狗命……”此刻杀焰特别的高涨,谁见了也会吓得一跳。

蓦地身后传出几声震人心神的怪笑,笑声音调高低不同。

海萍猛可里拧转身来,星目如电,追视过去,吓!黑压压一片人,约在三丈左右。

前面有铁汉宗元、铁笛追魂、九指冷叟、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蝶……后排站着折断左臂的玉扇秀士、千面人……

除此之外,酒楼中见到的千手观音、碧眼老怪、关家寨主和冷面观音,都在场,还有四手真人、碧睛道人、毒夫人陈竹影、冷面铁佛这四人压根就未见过,最后排,却站着常州五老和十多个黄衣怪人。

计算人数,少说点也有三十七八,而且其中多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一流高手。

倘若这些人真要联合出手,以海萍的阅历和功夫,实不能抵挡,时间一长,非死在此处不可,他一点也不畏惧,仰面狂声笑道:“好啊!你们都是沧海一奇的走狗,来追伍某人之命的是不是?哈哈!哈哈……”

铁笛追魂喝声“住口!”接着:“你不交了圣剑,今夜就要你抛尸这儿……”

“少爷交不出圣剑,也打算要你们的命。”

气氛陡然一紧,已是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蓦然,一声怪啸,传抵场中,所有的人,都大大的一怔。

这工夫,场中飕落下一位短发乱须,破衣厚垢的怪人,和一位­干­娇百媚的女郎。

来人杀气腾腾,瞪着两只怪眼,­精­光似电,环扫在场的群雄半晌,空气显得异常沉闷,闷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数十人,竟没有半个人吭出大气。

倏地来人忍不住哈哈哈一阵狂笑,道:“各位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我穷鬼好多年不见,怎的骨头越来越软?哈哈……”打破了低沉紧迫的气氛,以漫骂的方式,责问群雄。

人群一阵­骚­动,大有不服气的样子,但没有哪个敢有行动,因为,穷神的来头太大了,威名也太高了,本领也太深奥。

久久,久久……铁笛追魂冷然一笑,道:“我们不知穷爷的话,是指的哪一方面?”

穷神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沧海一奇是你们的什么人?要你们这样替他卖命?”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卖命,并不是没有代价,与沧海一奇没有来往,呵呵!”

穷神脸­色­骤然一变,冷笑道:“这话是真的吗?”

“半点不假,呵呵!”

穷神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大声道:“如果大家不是受沧海一奇指使,我穷神算是多管闲事好啦!这娃儿没有走,爱杀爱剐,悉听尊便。不过……”

说到此处,故意一停,杀饥倏现,接道:“如果不遵江湖规矩,妄想以多为胜,可别怪我出手管事。哈!哈!哈……”

事实上这群人却是受了沧海一奇的愚弄,但谁都不愿出丑承认。

穷神是何等人物,只一翻眼,就看出端倪。

老头子拿话一扣,群雄可就愣啦!因为,伍海萍的功夫,他们是领教过的,单打独斗谁也不是敌手。

穷神不出面,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有穷爷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和海萍单独拼命?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位英气勃勃,半面神尼的女弟子。

三人之力,对付在场的高手,不致走下风。于是,群雄心中都在骂这位穷鬼,恨得只咬牙。

海萍可得了理,黯然冷笑.道:“伍某人不在乎人多,有本事只管来。”

“哼……哼……哼……”

人群中传出几声冷哼,然而,就是没有人挺身而战。

海萍见状,得意极了,忍不住朗声大笑,道:“名震江湖的大英雄,居然是这样的贪生怕死。哈……哈……哈……”

笑得正起劲,忽觉有人拉了他一把,停笑一看,原来是吕小芳,这位姑娘怕的是激怒了群雄.引起混战,而给海萍一个暗示。

海萍绝顶聪明,抬目望去,果然所有的人脸­色­铁青,杀机外泄,海萍狂态稍敛,冷冷地道:“伍海萍与各位本无仇怨,除八荒人物之外,各位请暂离开。”

­骚­动又起,气氛缓和许多,穷神嘻嘻一笑,大喝道:“是不是,还要我穷鬼一个个请!”

江南商隐­阴­­阴­地一笑,大声道:“有本钱,不怕没有买卖可做,冲着穷爷的金面,咱们下次再作交易,请!”这老­奸­巨滑的江南商隐,首先自下台阶,疾步而行。

铁笛追魂继江南商隐之后,冷哼而去。

铁汉宗元随着胭脂堡兄妹,闷闷不乐地走了。

九指冷叟和关家寨的人暗暗地撤身。

这几人一走,登时山头人影疾­射­,尘土乱飞,混成一团。

海萍脸­色­突地一紧,不禁气得一声大喝,急忙回望,穷冲和吕小芳竟不知去向,怒喝声中,身如闪电,疾往山头后追去。

原来,他发觉常州五老在混乱中溜走。

海萍的脸­色­冷得似冰,两个跃纵,就飞越山头的那一面,星目扫视,仍然不见人影,脚下加紧,晃眼间就赶出两里多略。

夜,­阴­沉沉地,蓦然左首有声怒喝,道:“趁早转去,免得我穷神费事……”

海萍一听这破锣似的嗓音,就知道常州五老被穷神截住了,心神顿宽,方向一换,拼命追赶过去。

他来到切近,张目环扫,只见穷爷和吕小芳各站一方,正好阻住了五老的去路,这时,他反倒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近,冷笑道:“嘿嘿!八荒人物,怎的不逃啦?嘿嘿!”

冷笑方落,白影如雷奔电击,落在常州五老的左侧面,常州五老带着十多个黄衣汉子,脸透惊惧愤怒之­色­,没有开口说话。

海萍哈哈一笑,身形刚动,喝道:“拿命来!”

“且慢!”穷神大嚷。

海萍一愣.掌势倏收,转脸问道:“老人家有何教训?”

穷神呵呵大笑,道:“酸!哈哈!”大笑中,伸手一指吕小芳,道:“这妞儿交给你啦!我得走……”走字未落,黑影突闪,顿时隐入乱山岗内。

海萍微微一怔神,却听吕小芳笑道:“喂!动手吧!”身形旋动,望着吕小芳一笑,正要扑动,蓦地黄影疾闪,吕小芳已到他身侧,一递宝剑,娇笑道:“用它!”

海萍毫未犹疑,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白虹耀眼,用剑不用鞘。

常州五老知道海萍的厉害,走不了只好抱着死里求生的想法。

海萍刚到,五把刀在怒吼声中,夺取先机,反而抢攻过来,五老功力不弱,银光掠动,刹时劈到。

海萍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天罡真元透过剑身,光幕重重,反腕平推而迎,出剑快似闪电,威猛极了。“呛,呛!”两响,常州五老中的老二老五的刀,被他居中削断。

十多个黄衣怪汉,也正在此际大声呐喊,围攻过来。

海萍双目圆睁,杀机大起……怒啸一声,剑气迫进,白虹飞腾,三声惨叫,黄衣大汉倒下三个,剑变追魂大九式,夹天罡真元,震腕反扫五老,同时,左掌直拍,狂焰随而卷到,要知他此刻面对的是八荒手下,剑出掌发,都是用的十二成力,别说这十多个二三流脚­色­,纵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抵挡得住他这连环出击。

狂涛汹涌,剑光过去……五老已死其二,怪汉震倒四人。

海萍虎目通红,猛可里跃喝而起,剑掌再拨,红光进现,尸首横陈,威发怒张,恨满脸膛,连吕小芳也看得心惊­肉­跳,秀眉低垂。

刹那间,常州五老只剩老二,壮汉尸横遍野,血洒荒山,惨不忍睹。

海萍一口气连杀近二十个八荒魔怪,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而且杀焰更张,慑人心神。

常州五老的老二,已成为釜底薪,缸中鱼,海萍挽剑扑进,银光掠动,寒光森森,老二明知迟早是死,索­性­双目一闭,连手也不还,只觉颈口一凉,暗叫声“完了!”

但,哈哈两声狂笑,直贯双耳,憋不住开眼看去,吓得他机灵灵连打三个寒噤,魂飞魄散,原来海萍正将宝剑拦在他的颈脖之上,那股子威仪,逼使他胆破心裂。

海萍是临时改变主张,他要查问沧海一奇的下落,怒喝道:“你若痛快地答复我的问话,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我要用剑在你身上戳十八个窟窿,叫你生死两难。”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