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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血剑兰心 > 第八章

第八章

黑影突然凌空向众人袭击,别的人亡魂似的逃命不迭,她在一旁看得真切,感到诧异万分,怎么凌空下击的怪物,并未向玄仙子袭击?玄衣仙子一走,场中正乱得一场糊涂,她来不及出声交待,跟踪便追。

众人被怪物突然猛袭,措手不及,闹了个手忙脚乱,伤亡狼籍,等他们避入林中,惊魂初定已不见怪物的踪迹,只有夜空中传来一阵急燥的鹰鸣,久久不绝,终于越去越远,良久方寂。

Сhā翅虎对身畔的阎王令主道:“兄,咱们还是赶快离开为妙,那小子恐怕已被两个扁毛畜生救走了。”

阎王令主心有余悸他说道:“这两个畜生在此出现,难道说出现鹤鸣峰的人,真是无双老两个老不死?”

“说不是?看样子,那小子定与无双老有些少字源,后咱们可睡不安枕了。”据兄弟之见,却恰好相反。“

“兄有何高见?”

“众所周知,一僧三道无双老这几个老不死,不管闲事便罢,要管就毫不容情,出手不留余地。目前鹤鸣峰下无双老现身,仅示警武当即行隐去。今晚亦仅命两个扁畜生吓唬我们,人并未现迹。如果那小子与两老有渊源,以咱们字内双雄一霸众多高手,围欧一个后生晚辈,即使没沾渊源,老不死也不会放过咱们,可见适缝其会的成份为多。”

“这倒有道理……”

“苍茸恩燥而鸣,事态大不正常,定然将老鬼引来,将我们由林中驱出,咱们以迅速离此地为妙。”

“兄弟正是此意。这些老鬼功参造化,非人能敌,离开此地为上上之策。”

不久,林中寂然;只有大道之上,一滩滩鲜血令人触目惊心,告诉人们不久之前,这儿曾发生惨剧而已。

半个更次后,天空中降下一双硕大的巨鸳,倏然落在路中,上面下来了曾在鹤鸣峰现身的武林前辈无双老。

老头子说道:“怪事!大苍二苍双睛可以在百里上空明察秋毫怎么会让那妙娃平白失踪了的?”

老太婆指着路旁草木堆砌的残枝,和路侧的深沟说道:“以地势而言,怪大苍不得。

他们袭击众贼之时,定然无暇兼顾那娃娃,那娃娃功力何等深厚?乘机脱身并非难事哪。“

“地面倒了这许多人,大苍怎会想到他仍能脱身?我们再在左右近搜搜看,也许他受伤甚重,晕倒附近呢!”

老头子说道:“试试看吧!老花子的重托,竞被你我一时大意断送了,真可说­阴­沟里翻船。”

“老花子他自己在雷音古沿纳福,假和尚又在百花洞天快活,却将难题往我俩身上推。既然那娃娃一身做骨,不领任何人盛情,自有他的缘份。你我又不能出面自讨没趣,救他两次算是已尽人力,只好看他自己了。”

“别怨老花子了,他也是后悔难安哩。那两群小配已经狼狈而循,并未将那娃娃擒住,我们仔细些搜,也许可以找到他。”声落,人影突沓,身法之快,骇人听闻。两只巨惊也分左右冲天而起,分头寻搜。

玄衣仙子背着文俊,向西面深山林密处落荒而逃。她功力甚深厚,在十大报应神中,论功力在三四名之间,身上背了一个伟岸沉重的人,毫无妨碍。

后面百丈左右,绿飞鸿刁尾紧追,她的轻功稍次半筹,但却是单身。所以始终保持百丈距离在深林之中,且在黑夜,目力仅可及丈外,全凭千锤百炼陶冶出来的听觉,追踪百丈外的轻微足音和枝叶擦动声响,紧盯不舍。

玄衣仙子亦感到身后人追踪,慌不择路倾力奔逃,想将迫踪之摆脱。

直奔出二十里之遥,好感到身后迫踪之人,轻功并不比自己高明,不然早该追近了。

她心中大定,认准正西方向进入丛山峻岭之中。

文俊昏昏沉沉,逐渐清醒,例以九如心法行动,将体内经脉中于血缓缓排出。至于那些针伤简直对他毫无作用,虽天下至毒地,区区淬毒针何足道哉?

他体力未复,但耳目仍很灵敏,已发觉身后远处有人以奇的轻功法紧迫不舍。他感到玄衣仙子体中的香汗,已湿透薄裳,渗入他的衣内,脚下渐缓,再往前奔跑必将虚脱而死。

他低音虚弱他说到:“华姑娘,这样下去你将累死,追踪之人相距尚远,我们且找隐蔽处先且躲上一躲。”

玄衣仙子一听他已能说话,­精­神大振,一面向前疾走,一面问道:“恩公可感到体内有异么?金窈娘的淬毒针歹毒绝仑面如无独门解药,半个时辰内无可挽救。恩公既能说话(奇*书*网.整*理*提*供),想是未中暗器呢。”

“这些小玩意不足为害,天下至毒亦难伤我。但追踪之人已接近至三丈以内,还是先躲一会儿再说。”

玄衣仙子不再犹豫,向左急窜。这里是无数怪石古林形成一座山谷,夜黑如墨,新月早隐在山后,满天繁星的微光,被林木全行挡住了,这里即使白天,也是­阴­森可怖的鬼域,何况夜间?

玄衣仙子背着文俊,钻入一座密林,将文俊倚在一座巨石旁,找出长剑隐在一旁,专候来人现身。

绿飞鸿迫出数十丈,突然发觉前面已听不到足音,她冷哼一声,回头凝神搜索可疑之处。渐渐地接近玄衣仙子藏匿之所,逐步接近。

突然间。东北角半里外传来了清晰的门扉响动声,有一个苍老的嗓音道:“两位菩萨既然坚持,在下只好据实回报;但目下江湖大劫已临,恐非独其身所能置身事外。敝堡主深知二位循世三十余年,已参悟上乘妙谛,如能出面共诛此僚,造福武林,功莫大焉,尚请三思。”

“贫尼等隐身于此,不问世事三十余年,武林恩怨一笔勾销,不复作人世之想。施主盛意相邀无奈贫尼已经誓远红尘,自赎恶吐,只好讼主失望了。”这是一个清越的嗓音,从容而吐字有金石之声。

“施主何不请当年武林三老,一伸武林正义呢?”这又是一个清越的嗓音,带有甚浓的湖广语调道:“据贫尼所知,东海神龙,必可知道她的行踪,贫尼虽非住在三老之前,其实功力比三老相去甚远,施主邀贫尼了山不请三老,实是大错。”

“敝堡主确已亲赴东海恳请三老。可惜不迂而归。其实两产位菩萨当年行道江湖,声誉大隆,并无其匹,只消两位出面。那狂小辈怎敢再行肆虐,不久之后,敝堡主当登门拜谒,还请两位暂勿云游,尚望见允。”

“烦施主上覆堡主,贫尼实难破誓,绝不­干­预武林是非。”前一个清越嗓音接着说道:“此间不留贵客,施主见谅。贫尼不远送了。”

绿飞鸿听至此刻,展开轻功向说话处奔去。

另一旁的玄衣仙子心中一动,伏在文俊身畔,低声说道:“那苍老的音喉,乃是吴天堡的五毒判官苗成,他是阎王谷圣手华陀的大徒弟,打入吴天堡侦查宇宙神龙的举动,他在邀请武林隐逸与你为敌。”

文动俊沉思片刻,也低声说道:“排名在武林三老之前,你想该是甚么人隐居在此?”

“听语气,象是两个尼姑。”

“是了!两尼深隐,三老潜踪,双凶中天,一霸河沟。这是二尼,三十年前脱离江湖的二尼了。”

“正是他们,菩萨圣尼与百了神尼。

文俊长吁一口气说道:“要是她们,我们大概无妨。”

不久,东北角响起几不可闻的足音,向这儿搜来。

文俊轻声说道:“那恶贼来了,有两入的足音,刚才追赶之人,定然与五毒判官厮熟。”

华姑娘说道:“我的剑法不输与他,万一搜到这儿,我可以斗他百招以上,你可以么?

“我可助你,小心他的暗器,不要离开我三丈以外,三丈以外我的腕力已不可及,因我内腑受伤,仅可用一成劲。请记住,万一受伤,赶忙回到我身畔,我有办法驱出体内任何奇毒。”

他挣扎着坐正身形,取一块千年玄参放入她樱口内。低声说道:“吞下这那个玄参,可以却毒的。”

华姑娘就他手上把玄参吞了,感情他说道:“谢谢,我会珍惜我自己。她轻轻地站起,闪至一株大树后向外戒备。

两条人影相距一丈,并排搜到,已距两人隐匿处不足五丈了。

玄衣仙子暗中一咬银牙,暗骂道:“是她!这贼人。”

文俊早已看清来人,正是绿飞鸿和五毒判官苗成,左掌心扣了一把黑白棋子,右手指缝夹了四颗特制的黑棋子;那是他在江西,由三剑一奇雷安处悟出的奇特暗器,每一颗棋子中,安装上一杖小针,在江西他曾使用过。但这四杖棋子中的小针,却是浸了化血神砂的绝毒玩意,一入人体,血液渐渐化为清水,不死何待?

五毒判官和绿飞鸿一停一搜,逐步接近,身法轻灵迅捷,倏现倏没间恍如电闪。快接近林中巨石,两人聚在一起,附耳商量片刻。

文俊浑身无力,紧咬钢牙,他心中暗付:“这两个男女身手都够高明,华姑娘以一敌一我仍不放心,以一敌二确是冒险;我不可稍存­妇­人之仁,必须先拾下一个才行。”

对方隐身在四丈外树根旁,向这儿侧耳倾听,凝神察看良久,方稍行分开。

玄衣仙子屏息以待,手心直冒冷汗。人影突现,快似电光石火。五毒判官扑向石后,绿飞鸿则纵向右前。

“打!”文俊叱喝一声,一黑一白两颗棋子急­射­五毒判官。在这生死关头,他仍不失大丈夫之风,喝声在前,暗器后发。

玄衣仙子剑似游龙,迎着绿飞鸿挥出一剑。

五毒判官陡然一惊。急切中向旁一闪,右手急撤胁下判官笔,左掌劈出一劈空拳,将呼啸而来的白­色­棋子震飞。

他心中狂喜,因棋子力道甚弱,显然对方功力还及不上三流江湖朋友。

白棋子飞出的瞬间,黑棋子已跟踪­射­到。五毒判官身形下沉,单足着他,听风辩器,伸手一掌切出。黑棋子被他雄劲的掌力,震得粉碎。

“打!”又是两颗黑棋子飞到。

五毒民已发觉暗器是瓷造的棋子,不由心中冷笑,右手判官笔急拔下盘那一粒,伸左手去捞­射­向盘的另一颗。他算得是玩暗器的老行家,能打能接,任何暗器也别想在他面前含糊,只消一听飞行时的啸声,或一看形影,便知是怎么回事。

六十岁老娘倒绷孩子,不是不会,那是她不在乎之后。五毒判官也是不在乎,终于着了道。

判官笔一振,黑棋子立时粉碎,左掌的黑棋子也就同时到手,他狂笑道:“小辈,哈哈!你简直班门弄斧。哈……哎呀!不……”他扔掉黑棋子,探囊去取解毒丹。可是晚了,手一按胁下革囊只觉血脉一驰,浑身发软,判官笔失手落地,腿一软,缓缓跪倒。

倚在石上的文俊,咬着牙缓缓站起,向五毒判官走去,脚步不稳,但神态仍然从容。

绿飞鸿吃了一惊,一剑迫退玄衣仙子,向这儿便抢。

玄衣仙怎肯让她如意?娇叱一声,剑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把绿飞鸿迫得只好回身招架。

文俊走到五毒判官身畔,伸手点了他的玄机、将台、和七坎大|­茓­,阻止化血神砂传人心室,将他身躯放平。

三丈外林木映掩处,有两个灰影向这儿凝视,两人都扣指当胸,似在蓄劲待发。

文俊功力未复,两灰影又艺臻化境,故而并未发觉三丈外有人隐伺。

文俊冷然问道:“苗成,我有话问你,你最好从实道来。”

“快问,给我个痛快,我体内万盅咬咬,受不了。”

“双凶一霸为祸江湖,顺者生逆者死,东海神龙全家在星子几乎被你们杀掉,还是梅某拼死将他救出。你这厮怎能信口雌黄,在两位世外高人面前颠倒黑白,把我说成武林不齿的败类?

“那是堡主所差,少向苗爷问难。”

“闻人老贼目下安在?”

“你找他也是白废劲,对你有害无益。”

“刹师之仇,不可不地发,你说是不说?你最好自爱,铁打金刚也难抵受梅某的酷刑。”

“堡主日内东下,塞北人魔也不久东来中原,你小心好也。”

“不劳挂心,梅某一腔热血等着挥洒。圣手华驼可是阁下的师父?”

“你很­精­明,正是家师。”

“盅菌由何处得来?”

“我也不知来处。”

“大巴山云雾岭毒毙双龙之事,阁下可知其详?”

“你是何道于盲,阎王谷之事,苗爷一概不知。”

“你师徒分处双凶之所,两得其利,瞒得了双凶,却是逃不过在下耳目。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你真是个毛孩子,暗中客人之事,虽亲如父子亦不令知之,即使家师下手,他怎肯让我知道?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推得一乾二净,在下也不为已甚,反正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屡次暗算我的帐,一粒棋子两下里扯直。”一说完,伸手解了他的|­茓­道,又说道:“你中了化血神砂之毒,半个时辰内还可解救,你号五毒判官,自然知道解毒之方,少陪了。”

=奇=五毒判官心中一惊,他知道那是假话,半个时辰之内,早已成为一具僵尸啦,除了取得千年玄参,根本没有解毒之药。他在绝望中涌起了杀机,乘文俊站起的瞬间,强动真力于右掌,大吼一声拼命一掌扔出。

=书=“拍”一声响,文俊向后一挫坐倒,喷出一口鲜血,他虽有防袭之心,无奈功力已失去九成想避亦力之从心,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五毒判官妄用真力,|­茓­道刚解,化血神砂毒立侵心脉,嗯了一声,手足一伸立即气绝。

文俊踉跄爬起,注视着五毒判官的尸体喃喃他说道:“恶贯满盈,报应昭彰,你可说死得其所。”说完,缓缓移步向两女恶斗处走去。

暗影中的两个灰影,象两俱石翁仲,眼看惨剧发生和结束,始终未移动分毫。

玄衣仙了和绿飞鸿恶差别正酣,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剑如游龙,幻出缤纷电芒,吞吐之间,危机一发。

两人力拼卅照面,各展奇才,换了百十招谁也抢不到优势,再拼百十招或可分出优劣。

“华姑娘,小心暗器!”文俊在一旁大叫,他知道绿飞鸿深得乃母玉面罗刹的真传,在氤氲山庄的他就挨了她三柄回风淬毒柳叶刀,所以替玄衣仙子担心。

玄衣仙了一生不用暗器,上次五老峰解文俊之危,用的是须上银替攻袭黑白无常,危是解了,几乎死在玄­阴­死毒之下,要没有文俊援手,恐已活不到今天。

不善用暗器之人,避暗器不见得有绝对把握,所以她步步提防,不敢解胆他攻,这也是久对百余招不分胜负的主要原因。

绿飞鸿是在找机会一显手段,她的一手三暗器比乃母在而罗刹差做不太远;玄衣仙子步步提防,她也就不敢贸然出手,以免劳而无功。

文俊在旁一叫,她可心中一动,一剑错开玄衣仙子的一招“玉女投峻”,接着突出“分花拂柳”将“玉女投峻”点来的三剑一一化解,左掌向文俊急伸,三把回风柳叶飞舞而去。

玄衣仙子大惊,她知道文俊真力已失,绝对躲过三把可以回转的飞刀,惊叫一声,飘身急绞去势如电的回风力,她这一动妄动,被绿飞鸿料个正着,扔手振臂抬腿拧腰五芒珠淬毒针还有九把回风柳叶刀一齐出笼,向斜扑而出的玄衣仙子­射­去。

文俊早知不妙,左掌中的黑白棋子电­射­而出,“满天星罗”的手法端的高明,锐啸飞旋密如骤雨。

三把口风刀闪电似­射­到,在身前三尺外突然分,一左一右一向上升,“呀”一声齐向左右胁和后脑折向急­射­。

文俊是暗器大家,他的黑白棋子就是走弧形道路的怪物,刀到他声­色­不动,徐徐踏前半步向身后劈出一招“倒打金钟”,怪!这一掌与暗器袭来的方向,相差万八千里,但暗器如被神奇的吸力所引,丝丝发啸随着折向,跟着掌风向后飞走了,三声轻响,贯入后面大树之内,同一瞬间,玄衣仙子和绿飞鸿同时惊叫一声,双双探剑栽倒。

原来满天星罗手法,并未能将飞玄衣仙子的三种暗器全行击落,五枚淬毒针­射­中玄衣仙子的右臂、脐下和右腿外侧,玄衣仙子怎能不倒?

绿飞鸿也被三粒棋击中,一伤左子|­乳­子期门|­茓­,一中脐下中极|­茓­,另一粒直贯心室,她也倒了。

文俊一见玄衣仙子倒下,狂叫一声,跄踉向前猛扑,跌倒玄衣仙子身侧,急声问:“听姑娘你……你伤在何处?”

“不要紧,只有脐下一针深入内藏,恩公可带有磁石么?”

“糟!我没有磁石,”文仅仅额角上冒汗大呼道:“我功力未复,不能以内家真力吸出铁针,这……”

“目前尚可支持,好在先服上千年玄参,针上剧毒无法肆虐,倒无大碍。”

文俊扶她坐起,安慰她道:“我静养一天,或可恢复六成功力,再替你取针,只好苦你一天了。”

“恩公放心,我还能忍受一日之苦。请劳驾看看华姑娘伤势如何?”

文俊放卞她,瞒珊走到绿飞鸿身畔,扶起她的上身,不由摇摇头,长叹一声轻唤到:“卜姑娘,……”

绿飞鸿脸­色­死灰,眼角挂下一串泪珠,手足淡冷,鲜血由伤口涌出,将胸前和腹下染得一片腥红,她正魂游大虚,文俊一声轻唤,却又使她醒转,张开无神双目,她发觉上身正倚在文俊怀中,便幽幽一叹,微弱他说道:“能死在你的怀中,我已无憾,万一你死在我怀中,我不知该如何悲痛啊!”

“卜姑……

“文俊,对不起,我是这样对你。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可是爱极生恨,因为事实上我们不可能相爱,清泥渡深陷情网,不可自拔,我是一个万人唾骂的……”

“别说了!卜姑娘,我……”

“不!让我说,没有机会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阎王谷是人间地狱,为江湖所恶,你绝不会失身贼侧身阎王谷,所以我发誓,得不到你毁了你,阎王谷联合武胜关和吴天堡全力对付你,并不全为了天残剑,在我的其中捣鬼。”说在这儿,语气渐弱,稍停又道:“我卜家祖孙三代,多行不义,可以道出报应临头,天幸我是死在你的手中,我死冥民俊,请记住,情之一字误尽天下苍生、你,你不是木石人,我可以看出你的心地,终将为情所误,你得小心谨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你收起愤世疾俗之心,还你本来。”

文俊浑身一震,两颗泪珠滴下鹿埃。

“俊,我不怨你,频死之时请答应我的不情之请。”

“卜姑娘,你说吧,梅文俊只要力所能及,必如所命。”

“为我卜家留一香烟,不可赶……尽……杀……绝”我将尽力而为,姑娘请放心。“

“俊,叫我一声,我可九泉……安……慰。”

“雁,我……我……”

“谢谢……你。俊,我……去了,来……生……再……见。”她长叹一声,眼廉缓缓阁上,溢然长逝。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一旁的玄衣仙子听得直皱眉,这个逢号恨海狂人愤民嫉俗的男子汉,竟然是个婆婆妈妈­妇­人之仁的大丈外,岂不是奇事么?但再一想,却又泛想无穷感慨,和深深的内疚,这显出他内心本是善良,不失赤子之心,比那些自命英雄,杀人如儿戏的好汉们,不知高明了多少千万倍,她自己也因一念之私,在马背上暗算了桃花仙史,比起他来,不是大大不如?

文俊抱起绿飞鸿的尸体,吃力地起向玄衣仙子,突然,他骇然一惊,两脚生了根,腹中冒出一股凉气,玄衣仙子一怔,随他的目光去,也骇然失­色­。

三丈外怪石之旁,也知何时现了两个灰影,头上光光,灰袍飘飘,分明是两个老尼姑,正向文俊注这高,眼中神光湛湛,显是两位武林高手。

“阿弥驼佛!”

后面突然响起一佛号:“贫僧晚来一步。”

文俊和玄衣仙子转身一看,又是一惊,身后丈外,也现出一个高大的中年僧人。

“无量寿佛!”银铃似的嗓音又从左方林中响起,道:“诸位见死不救,未免有失慈悲宗旨,贫道来时,诸位皆已先临,何以袖手旁观?”

文俊和玄衣仙子又是骇然,转首一看,三丈外不知何时,现出一个美如天仙,风华绝代有青年道姑,玉­色­道袍飘举,手中拂尘迎风飘摇,看去恍若仙子突降鹿环。

“贫尼不问世事,略一犹豫,救应不及,仙姑休怪。”

“贫僧闻声赶来,已迟一步,此女与贫僧骨­肉­连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实是罪过。”

美女冠笑问道:“道友莫非是四海游僧云非大师么?”

“贫道偶经五台,途遇令师善远,承告道友身世,并请代促道友回山,令尊及令弟多行不义恶根深种,人力不可回天,逆天而行,将惹无穷杀孽,愿道友三思。”

文俊心中一惧,暗叫“糟了!”听青年道姑的语气,这位云非大师,分明是阎王令主的长子什余年前披发入山不知所终的卜或练,目已功力未复,动起手来实不堪设想。

“请道友明示仙号,贫僧斟酌,事在人为,贫道虽为佛门弟子,对因果之说,尚未能大澈大悟。”

女道士仍然含笑相询道:“道友是明知呢,抑或故问?”

云非语气颇不友善道:“要修至心如明镜,贫僧尚须一甲子苦修,但今日之事,贫僧不可能撒手不管。”

“道友如何打算?”

“要这一双男女,偿贫僧侄女一命。”

“贫道虽未目睹经过,但令侄女临终数言,贫道在三里外以天听之术尽入目中,是非明矣!道友如坚持如此,贫道亦不能撤手不管。”

“道友咄咄迫人,贫僧只好领教高明了。”

“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不配。”女道士不笑了。

“哼,道友好大的口气,云非倒不信邪,”他双掌缓提,举步向道姑走去。

道姑淡淡一笑,若无其事他说道:“令师世高人,拳拳无敌天下,也不敢在贫道面前放肆,你的能识确值得一赞。”

云非一怔,停步不前,怒声问道:“道友究竟是谁?”

“贫道蓬莱真如。”

“善哉!原来是三仙门人,人称飘渺担娥的真道友。”两老尼中之一上前合掌一礼,又说道:“卅余年前贫尼隐修之先,曾风闻道友中原前往昆仑,此后无缘一见,想不到三十年后,道友仙颜常驻,诚已修至金刚不坏玄玉归真之境了。”

缥渺担娥稽首回礼,含笑问道:“这位定是人称菩蝗圣尼佛光道友了,那位可是人称百了神龙的百了道友?幸会幸会。”

“道友修为至深,一看即知贫尼名号,可佩可佩。”百了神尼回了一礼。

三人打招呼,云非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缥渺姐娥在江湖籍籍无各,识者极少,但三神仙的名号可吓坏人,当年白龙一役,蓬莱三仙为了要和雷音大师较技,将各大门派弟子全行赶跑,功力不深,今人心胆俱寒,这乃是尽人皆知之事,云非怎会不和在,他心中发毛,但又不相信这位娇艳如花,看去弱不禁风的女道士,会有真才实学。

他心中生疑,却又不敢鲁莽,想罢手却又不甘心,故而十分尴尬。

缥渺担娥知道他心中不服,娇然一笑道:“道友心中不信是么?”

云非吓了一跳,口中却说:“也许……”

“蓬莱以玄天神罡独步武林,道友请看是与不是。”她截住云非的话头,一面道,一面玉掌徐伸,虚空向身侧丈外,两株合抱古按去。古木纹风不动,她已将掌收回,淡淡一笑。

云非正茫然莫解,突然,古木“哗啦”一声,向外轰雷也似的倒去。他吓了个胆裂魂飞,半响做声不得,良久,他长吁一口气,步至文俊身畔,茫然接过绿飞鸿的尸体,大踏步越林而去。

缥渺袒娥注视文俊良久,突然向两尼稽首道:“不再打忧道友清修,后会有期。”

音落,白影一闪,立时形影俱缈,只留下一丝幽香,流动在空间里。

文俊心中百感交集,心道:“我错了,世间奇技异能之士,比比皆是,我不该急于报仇,鲁莽下山,我该花一年功夫,把师父所授浩然正气练成,方能行道于江湖,报仇雪恨何至于如许艰辛?”

自此,他动了潜修一年之念,可惜与愿违,一直等到身惟大难之后,方悄然隐名埋姓苦修,也由于他心有所奇,仇恨深埋故能夺心一志,摒除杂念刻苦用功,加以他先天秉赋大异常人,只三月之间,便将浩然天上气练成,一举而震惊天下,武林感动。

“既入柄谷,也是有缘,女檀越身受毒针所伤,贫尼愿略尽绵力,竟此功德。”菩提圣尼语毕,上前抱起玄仙子,向东北角缓步而去。

“小可如同身受,谢谢二位前辈大德。”文俊一躬到地,向两尼施礼。

“檀越内腑受伤奇重,请移玉蝎居,贫尼尚可勉尽绵薄。”百了神尼亦含笑相请。

文俊不愿留此,他怀念保康故圆那神奇的石洞,和清凉山下那缺乏温情的家,虽然后母对他百般凌虐,但亲情仍在,人在年岁增长饱经风霜之后,惟一魂牵罗嗦之事,就是那块土生土长的故圆,和孕育自己的那个家,文俊也不例外,后母虽外贤,但父子之爱永存,手足之情长大,他要回家叙天论,幌早四年余,父亲头上的白发又增几许?弟弟该长高许多了吧?

甚于内腑之伤,他不在乎,他有把握在短期间自疗痊可,而且他也不愿受人恩惠,那是­精­神上胜负荷的重担,象他这种做骨天生,而又感情脆弱的人,有这种念头原不足异。

“小可重事缠身,不能久留,神尼好意,感铭五衷,愿神尼清修有成,法体万安,小可告辞了。”说完躬身一礼,向讶然回身的菩提圣尼走去。

圣尼怀中的玄衣仙子惊问道:“恩公可是走么?”

“叶姑娘,请谅小弟苦衷,不得不先离去,且听小弟一言。令尊堂已脱魔掌,可能已隐居武陵福地,姑娘仍留阎王谷,定然是为小弟之事而危处江湖,此恩此德,梅文俊没齿不忘,江湖鬼域,隐恶重重,小弟恩仇了了,亦将隐成化外与草未同腐,姑娘千金之体,宜自珍重,万一有三长两短,小弟万死莫赎。伤愈之后,请速返武陵以叙天伦,他日有缘,小弟当专诚前往请伯父母金安,姑娘珍重,后会有期。”

“俊……”玄衣仙予以袖面,低声饮位。

“别了,珍重,请记住!速返武陵,免伯父倚间相望。”说完向菩提圣尼深施一礼,转身走向巨石,提起小包裹投入林中。

两尼怔怔地目送他身影消失,方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不久,一只巨大的苍鸳在林梢掠过,向东北角一闪即逝。

三天之后,清凉山后那神奇的古洞前,文俊换了一身新的兰­色­劲装,身背包裹,佩剑挂囊,乘皓月初升之时,搬来一块千斤大石将洞门堵上,以垂下的藤萝掩住形迹,向保康故圆展开绝世轻功掠去。

在月­色­如画下,一缕淡淡黑影快逾电闪,飘过深山古林,令人不辣形影。这三天中,他不但内伤复原,功力又上了一层楼,他第一次以绝世轻功,“御气蹑空”赴路,意动神动,得心应手,感到无限欣慰。

初更将尽,厅堂中据椅闷坐的梅春冰这几年来已经象是换了个人,当年的风采已不复见。头上已经白发。目中无神,额下肌­肉­松驰之象,额上皱纹说明了他这四年来,乃是在忧伤而又无奈何的心境下度过的遗痕,他茫然的目光,从门内直望门外苍茫的夜空,他的心空虚得象白纸,似有所见又一无所见。

厅后穿堂里,一灯火。这里茧介乎内院与外厅之间的空敞厅堂,外客至此止步,改由两侧走廊进入别院客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内院里转出两个­妇­人和一个小孩,右面­妇­人正是文俊的后母盛氏,她牵着的小娃儿,就是她的心头­肉­梅文彦,文俊的八岁弟弟。

这四年来,梅春冰因爱子的失踪,日困愁城,­性­情渐变,除了经常流连在保康城中诗酒朋友之家外,在家亦极少与盛氏周旋,把一个温暖之这有,搞得冷如冰天雪地,以往盛氏发横耍泼,他还在形­色­中表露喜怒哀乐之情,而这两年中,他仅是淡淡一笑毫无表情地出门一走了之。

盛氏这几年也受够了,她开始懂得了人生,开始发觉自己的愚蠢,开始怀念四年前温馨的甜蜜岁月,更开始了解丈夫痛失爱子的深刻心情,她变了,变得了解什么是亲子之情,什么是爱,她更染上了忧郁,恐怖的­阴­影爬上了她的眼里,梅春冰衰老颓唐的心境,让她看到了未来悲惨的远景。

她变得比以前温婉,宛若两人,暴戾之气一扫而空。可是她无法改变丈夫的生活,梅春冰的哀伤始终抹之下去。她知道绝望了,悲痛往昔自己一手造成的错误,只能日夕以泪洗脸,承受那漫长无尽的痛苦折磨,她脸上消失了往日的风华,眼角现出皱纹,神情木然地牵着文彦的小手经过穿堂走向外庭。

梅文彦已开始懂事了,父母之间冷冰冰毫无欢乐的气氛,也影响了他,他变得木然而消失了童真,也像四年前的文俊,沉默而孤僻了。

主侠三人出到外庭,梅春冰似无所觉,无神的目光,遥向遥远的天际。

“老爷,妾有一言……”盛氏在一旁坐下,低声道。

“晤!梅春冰并不看她一眼,举手乱摇止住她往下说。

“老爷,妾……”

“好罢!我到张同年家中下两局,有事晚会儿说,或者对李艰妈说去罢”他推椅而起,缓步向外走。

“爹!”小文彦突然脱口叫,语音沉重。

梅春冰一呆止步,缓缓回头,注视人脸涌起孤独不满神­色­的小文彦半响,突然闭上双目哺哺他说道:“多像他的口气啊!四年余音讯全无,多漫长哪!四年!”

“爹?你怎么了?”

梅春冰以颤抖的手,一抹额角,仍在自语:“一场惊梦,了了无痕,孩子,魂兮归……”

“哎……”盛氏和侠­妇­同时尖叫一声,倏然站起,梅春冰如槁木,任何警扰也不动心,他感尖叫声来得突然,缓缓张开双眸,他看到了她们望向门外惊骇万分状的神­色­,小文彦也面现惊容怔怔地望向门外。

他徐徐转首,不由呆住了,大门外,站着一高大雄伟的身影,一身兰­色­劲装,显得英气勃勃更为伟岸,佩剑挂囊,凭添三分威武。

黑添惟的发结光亮照人,白玉俊面上,颊­肉­轻微地抽搐,澄清如水的双眸,以无可言宣的神­色­,盯着梅春冰已经开始衰老的面容,接着,两颗泪珠顺腮滴落脚边。

梅春冰突然双目放光,张口结舌。来客的脸上轮廓,像一声霹雳震动了心中那久­干­了的心湖,他跨前两步,抖颤着嗓音,脱口叫道,“你……你是……俊儿!”

“是的。爹!”文俊感情激荡,抢入门内,张虎腕拥抱住父亲,跪下一腾颤声道:“想不到爹竟然如此衰老,好教孩儿心疼。”

梅春冰老泪纵横,浑身颤抖着抚摸文俊宽阔的肩背,头面一面说道:“四年多了,孩子,我想得你好苦,天见,可怜,你在我思念殷切愁绪难排之夕,神迹地平安归来。”

“哥哥!”脸上未观笑容的小文彦,突然走近文俊身边,含笑牵衣相唤。

文俊看小弟已长得比两年前高了许多,那时他为了恨海狂人而返回古洞汲取玉浆,在屋前曾经见过,他这弟弟自小就百般呵护哥哥,情分深厚,经过四年的漫长岁月,手足之情更浓,文俊感上心头,放开父亲的拥抱,一把将文彦抱起,深情地轻唤:“弟弟,一别四年多,你长大了,哥哥身在天涯,心却在家中,旦夕怀思你对哥哥的情分。”

“哥哥,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呢?”

“弟弟,哥哥有不早些回来的原故,以后你会懂得。”

“以后?哥哥不会再离开我们吧?”

文俊苦笑道:“会的,哥哥打算小住三天,今后又将奔走天涯。”

“不!”文彦大叫:“哥哥,你不能走。”

盛氏愁容满面嗝喘着说道:“俊儿,你不能走。自你离家之后,你父日夕思念,不啻衰老甘年,妈知道往昔心肠窄狭,而致铸下大错,至今仍感痛伤,千不念万不念念你父亲将届风烛残年,忧伤蚕蚀之下,健康大不如昔,你也该遵守亲在不远游的古训,以慰父亲四年的哀伤,孩子,妈不敢奢望你如视亲母,但妈将待你逾亲生,以赎往昔罪行了,你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说着说着,她哀哀饮位了。

文俊想不到后母竟然能说出这种感人的话来,姑不认发也是真是假,所给予他的感受却至深至重,不由低声沉吟。“

梅春冰沉痛地问道:“俊儿,你当真不愿在家伴我么?”

“爹,俊儿不想久离膝下,负上不孝之名,但孩儿真重任。必须离家一段时日,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孩儿不管事否可成,必将返家奉养爹爹天年,恕孩儿不孝”孩子,你的事能对爹说么?“日后,或许可以禀告,目下却是不成”

这时,大厅外人声嘈杂,都是家中的仆人佃户,他们知道失踪四年的小主人突然回家,都赶来一看究竟。

文俊一听人声渐近,不由一惊,他怨满武林,目前绝不能露面,便匆放下文彦说道:“爹切不可将孩儿今晚的穿着打扮向外传出,切记切记。孩儿先更换衣着再说。”他牵着弟弟投入内庭,巡自走向昔日所居的小小书房。

次日,文俊一家先至祖堂祭日,他哭倒在母堂前,午问梅春冰带着兄弟俩,到保康城拜望亲友,文俊头戴便中,身穿一袭黑绿长衫,显得风华翩翩,调悦出群,谁想得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浊世佳公子,会是武林轰动艺压群雄的恨海狂龙呢?

第二天上午,回拜的戚友络缘于途,文俊的绝世于华,轰动了保康城,梅春冰家道小康,家世右谓出自名门,他自己高魁弦治六年第二甲进士,在保康是第一个获有:“进士第”荣誉的人,文俊本身虽未入学,不够格披一袭儒衫,但道学先生穷经洁难,却挡不住文俊渊博如海的反掌、一个个理穷词屈,感叹后生可畏。

儒林狂生皇甫洁才华盖世,他的弟子怎会差劲?所以文俊成为父老们赏试的对象,他的询问温文,如芝兰工树的风度,更成了街头巷尾赞慕的主角。

而那时学舍中的幸幸学子,由于朝庭重文轻武,以八股文章为取士标准,一个个埋头啃八股叶得骨瘦如柴,和文俊那七尺以上的伟岸身材相较,简直像小鬼遇金钢,不成比例,爱才的美入有是有,要说爱一入虽有才而却是痨病鬼的美人,恐伯不会大多,爱英雄的美人都是比比皆是。文俊在保康出入拜望,偷偷掀起的妞妞们不能说没有,这种美男子伟大夫还未结婚,要不赶快抓住他,抓准?难怪那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父母们,一股劲往梅家跑。

一天忙着应酬,文俊不在乎,梅春冰可吃不消,要不是文俊在古洞取来王浆给他做饮料,他真难以应付。

午后,仆人来报:“翠猿主人东言平回拜梅先生。”

小霸王梅文俊怒打东方兄弟,以致离家出走,乃是尽人皆知之事,双方家长都为了这事心中内疚,翠圆主人家中楼高院深,极烽与外界往来,圆中不留外这和,主人也甚少在家,这些年来,双方从未过往,仅在途中相遇时,略为点头问好而已。昨日梅家父子登门拜望,翠圆主人恰好不在家,父子在人留下拜贴即行返回,想不到他会突然上门回拜。

文俊早已摸清翠圆主人的根底,而且向东方兄弟拼过老命,他知道兄弟俩已随­阴­山天魔走了,所以取登门拜望,他知道东方是老江湖,故而十分小心免露行藏,略一整衣,与乃父一同迎出来,东方平带了一名健仆,满脸春风步行而来。

他父子俩长揖迎客,梅春冰含笑道:“应昌公移玉在愿,蓬华生辉;后来疏于拜候,尚请见谅。”东方平表字应昌,故春冰称他应昌公。

文俊也上前行礼,恭敬他说道:“东方东伯万安,小侄文俊,久疏问候,老伯海函。”

东方平眼中­阴­蛰之光已经­阴­去,回了一揖,掀须朗笑,打量了文俊半响,说道,“春冰兄恭喜了,令郎失踪四年余,骤然安返,出落得幌如临风五树,可喜可贺。”又向文俊道:“贤侄,如果不是你脸上那双风目依稀可辩,在外真不敢相认呢。”

春冰含笑让客,在大庭落坐,文俊在旁立陪,仆入本上香茗,春冰打开话匣里,说道:“大子日前返家,咋日专诚至尊府拜候,适语兄离府未归。不克致候,吾兄不吝移玉蜗居,愧不敢当。”

“兄弟自荆州赶回,得知令郎安返故里,特赶来致贺。”又对文俊道:“贤侄,你一别多年不知何处如意?”

“小侄游踪四海,至各地书院请拜名贤,惜四年于兹,依然学无所成。好教老伯见笑。”

“你于四年前突然失踪,急坏了多少入,贤侄,你能平平安安返家,我也可安心了。

‘“叫、侄当年无知,误伤英群两兄,承蒙不究,小侄铭感丑衷,但不知英群两兄目下可好。”

东方平长叹一声,惨然他说道:“他俩人离家经年,至今音讯沓然,目下生死难料,好教人耽心,我相识满天下,竟无一人知道他们的讯息,亦是怪事,这次为小女婚卞致荆州一行,想不到我那亲翁反而在汉中见过他俩一面,怪的是时至今日,他俩仍未返家。”

文俊没做声,他不能将内情说出露出马脚,春冰却说:“恭喜吾兄,据说令媛行将远适荆州不知那家儿郎有此厚福?”

“那是荆州长湖徐家,小女目下寄居荆州亲友家中,下月初兄弟即至荆州为其完礼,本来婚期定于前天初十,但徐亲家为了宵小所乘,因孙子之事大起风波,不得不将婚期礼延至下月初,兄弟为了此事,大为烦恼。”

他这一说,文俊却心中狂跳,东方玉将成为自己的义弟­妇­已无疑问,因孙发之事大起风波,显然指的是义妹延芝,难道说她又惹下什么麻烦了?

听东方平的口气,绝不是他的两个难兄难弟的兴风作浪,那么,是昆仑派在其中捣鬼?他想起了剑圣途袭击之事,已料中五六分,不甲一阵烦躁,恨不得Сhā翅飞到长湖一看究竟。

幸好东方平并未注意他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道:“世间其世盗名之徒,比比皆是,无内作浪这种人确是可厌,我那未来小婿倒是今人满意,亲家一门大小亦无可非议,只是他那些三朋四友,都是大名鼎鼎大有名望之人。却实在今人不敢领教。”

春冰正­色­道:“朋友非类,理他则甚,吾兄大可放心。”

“兄弟当然放心,只是看不过心里难受而已。”

三人又说了一些俗事,东方平起身告辞,文俊父子送出院门外,东方拍拍文俊的肩膀说道:“贤侄,咱们毗邻而居,极少亲近,有空请光临舍下,也好增进你我之间的交情,目下我子女皆远离膝下,甚感寂莫,有空来吧!贤侄。”

“小侄有暇,当亲往拜候,并向伯母问安。”

客人一走,文俊坐立不安,虎目中神光倏现,玉面上泛重重杀机,他端起茶怀,在厅中踱来踱去。

梅春冰突然发觉他神态失常,他那罩上一层寒霜的脸­色­,和那炯炯发异彩的眼睛,今人惊然而惊,不由大骇。

文俊心有所思,并未发现父亲的骇异神­色­,他心说:“八成儿是昆仑门人无耻地迫害芝妹,这一群卑劣动物,假使真如此无耻,哼!昆仑将万劫不复。”

“得”一声脆响,接着了阵“沙沙”之声,他手中茶怀,成了一把粉屑,纷纷散落方砖之上了,梅春冰惊得一崩而起,张口结舌注视着那堆粉屑。

文俊也顿时惊觉失态,神­色­一驰,正­色­向父亲说道:“爹,请恕儿失态,碎杯之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孩子,你回家之时箭衣佩剑,今日赤手碎怀成粉,你……你是非常人。”

“孩儿目下不便将详情禀告,但请爹爹守口瓶,孩儿在外四年余,所行所事正大光明,俯仰之间可质鬼神,这点爹爹大可放心。”

“孩子,为父双目不盲,你眩正神情满脸正气我万分信赖于你。”

“孩儿重任在身,明晨即须远行,短期内不可能回家长侍膝下承欢,尚望爹爹恕孩子不孝之罪,一待事了,孩儿当皆速赶回。”

他踏入穿堂,突又回身叮咛道:“爹爹与弟弟每晚饮用的奇香|­乳­汁,乃是无价至宝,一滴之星,万金难求,可生死人而亮白骨,切记按日服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不然将有大祸,孩儿书房之内尚留有一瓶,非至生死关头,不可用以救人,即一用,亦不可令人看见,至要至要。”

当天下午入暮时分,父子俩又至各处辞行,托言游学中州,须三年两载方能返回故里。

午夜一分,一个淡淡黑影离开了庄院。

文俊去创以箭,换了一袭褐衣,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锅烟,头裹青中,一路伏夜行,向荆州急赶。

两夜之间,他赶了八百里,他在十三日的下午夜离开保康,十五日清晨便到了荆州,荆卅怖面容滥如恒,他落店休息片刻,饱餐一顿,出东门缓缓向徐家湾走去。

徐家湾九现云龙徐大爷庄中,笼罩着一重愁云惨雾,庄中住了不少客人,大部分是牛鼻子老道。

湖湾之傍,有一双人影在低声私语,看背影,都是俗家打扮,其中之一是年登古稀,目光­阴­蛰印老人,腰带下悬着一把面刀,胁下吊着一个革囊,他就是吴天堡的智多星,子母飞环方士侠呢。

另一个也是老头儿,后脑从左耳根到玉枕骨,有一道光秃秃的创疤,他是吴天堡中,在天残剑下逃得一命的海天一叟卫恭,那剑疤就是文俊留给他的终生纪人念。

海天一臾轻声道:“方老弟,你这一着棋,看来确是高明。”

子母飞环自负他说道:“要不是如此,昆仑派怎会与咱们走一条路?龙虎真人那老杂毛,已经传人令谕,半年之内,不准与那小子为难,只有这样才能引那小子找上昆仑弟子,他们又焉能不出手自卫?

“万一老杂毛不速而至,岂不前功尽弃?徐老匹的儿孙辈并不算是昆仑门人,老杂毛自然不会过问人家儿女之事,这把火就烧不起来了。”

“卫兄大可放心,老杂毛恐怕早就到了西昆仑啦,他准备闭关参修上乖剑道之事,已够他忙的了,怎会在这时赶来?假使他急于闭关,出现在原恐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剑圣那家伙靠得住么?”

“绝对可靠。试想看,昆仑弟子中,剑圣那家伙最为狂做,自命不凡,且无半分容人之量,由他那剑圣的名号中,可以看出他自负高做到如何程度了。而在两次较剑中,全败在那后生小子之手,表面上他不得不遵从掌门令谕,骨子里却将那小子恨之入骨,无时不在打主意洗雪前耻,食­肉­寝皮这难消心头之恨,千手如来宏观法兄在汉中府略施挑拨,他便落入壳中,这条妙计她全力进行就是明证,所以绝对可靠。”

“那小子万一不来呢?”

“会的,在灵官庙的吴天堡你不见他和那丫头的亲热劲,和狂怒的狠劲?天下间情之一字,足可令英雄豪杰洒热血抛头颅。”

“昆仑这一群,并无交手出群的高手,连剑圣也挡不住那小子十招:那小子一来,我想,哼!一切枉然。”

子母飞环染樊冷笑道:“卫名子,你真够笨,那小子定可将这些蠢材全行兵解,事情闹得愈大愈好,龙虎真人受得了,昆仑门人岂肯甘休?这次到中原的门人,只是在东昆仑几个货­色­,而真正的绝世名宿,却是在西昆仑修真,你想,龙虎真人往西昆仑用意何在?半年内不准找那小子生事的用意何人?嘿嘿?我倒希望那小子能将他们杀光,­干­脆咱们也在暗中下手,帮那小子一个忙,驱狼吞虎之计,才算是万分圆满无憾。”

十六

两人商量半响,方掩住身形绕到庄院北面入庄。

良久,五丈外丛草中,一道灰影以低矮的身法,借水草掩住身形悄悄走了。细心的人可以看出,灰影头顶光光,还可看出前额之上,有四行戒疤的形影。

文俊踏着晨喷,走入徐家湾,村中人一个个表情沉重,面带愁容,不时向东面的徐家庄院偷虚一眼,以进入的陌生人甚是注意,文俊身穿褐衫,身背包裹,脸上黝黑,毫不起眼,但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一出徐家湾,就可看见徐家庄院前那座大松林,松林前缘,有两个老道倚在树上低声说话,眼睛却注视着进入庄院的小径。文俊怄倭着背,踏着沉重的步伐,沿小径直越松林。

这两个老道直待文俊到了身前丈余,其中之一方站正发话:“无量寿佛!看施主满脸无尘,定是远道而来,莫非是找仁义大爷有要事商量么?”

“小可由宜昌来,奉敞东主之命,前来禀明大爷有关店服之事。”

“哦!”老道听他一口土腔,倒未怀疑、接着说道:“你由荆州经过,可曾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穿一身兰­色­或白­色­箭衣,肩下挂兰­色­革囊,腰Сhā破剑的少年么?”

文俊故意沉思片刻,摇摇头,打着土腔答道:“荆州人真多,唔!好象没看这么一个人,道爷要找他有事么?”

老道不耐地说道:“别问有事没事,快进去!”

另一老道走近阻止道:“且慢!你的脚下,晤!靴子倒是真够派头。”说着,伸手便抓文俊右手脉门。

文俊脚下穿的是兰­色­薄底快靴,他虽将庐土掩住本来颜面,可是那­精­工缝制的形式,却瞒不住老江湖,那年头,大明天子有令,庶民不准穿靴,尤其是华丽的靴子;北方寒冷,也只准穿牛皮真缝靴。那老道确是细心,在靴上看出了毛病。

文俊一看马脚已露,只好先动手再说,对方五指一搭上腕脉。他若无其事一翻掌,反将老道扣住,右足飞浇,足尖点在他的胸前鸩尾|­茓­,同一瞬间,左手扣指一弹,一缕劲风击中另一老道鸩尾|­茓­,两老道乖乖躺倒。

他一动手,林后突然响起金锣的狂呜,他脱口自怨:“糟!我该留心附近的暗椿,该死!”

他知道暗中混人已不可能,索­性­明­干­,既然知道是昆仑门人捣鬼,他火啦!剑圣在汉中府传言,半年内不同他报复,但不到一月,剑圣就在天河口附近,与千手如来、道圣、道通、海天一叟,苗成等六人,乘夜偷袭他和三音妙尼,在武当也和玉道人一同出手。现在,他们又挟天子以令诸候,又找他的麻烦了,他怎能不气?

他急怒交加,不动脑筋思索如何设法混入,竟然与起明闹之念,以致被制于人而不知谋取主动。他火速将包裹扔入林中草丛,褪去外面褐衣破裤,现出里面的兰­色­劲装,将天残剑Сhā好,向庄门急闯。

他一进庄门,朱漆门扉突然大开,闪出两手赤手空拳的老道,和一个壮青年人,老道他不认识,年青人是在汉中府曾经见过的铁胆郎君葛云鹏。

“文俊兄,别来无恙。”鹏云葛拦住门外先行礼招呼。

文俊只好站住,回了一揖,冷冰冰地说道:“托福,葛兄倒记得在下,难得。”

“足下虽容易前来,但穿着打扮一目了然,岂有不记得之理?”

原来文俊虽然恢复原来装扮,但脸上黑烟并未洗掉。文俊的语音冷峻无比的道:“阁下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汉中府本派掌门曾颁下令渝,不许敝派弟子与足下交往,徐家师祖叔乃是昆仑门人,足下难道尚须在下解说么?”

“是否与在下交往,乃是阁下昆仑派之事;但在下的义弟妹,却非昆仑门下,在下找的是义弟妹,与贵派毫无关连,阁下用不着这儿自讨没趣。”

“梅兄此言差矣!徐家师祖淑身列昆仑门墙,师门恩怨,无可化解,与足下自然是势同水火,而他老人家的儿孙辈,断无与敌结交之可能,足下既然深爱义弟妹,交情固然无可非议,但他俩岂能置亲于下顾,甘冒大不匙与足下交往么?祖孙三代之间,何以善后?令人骨­肉­相残,乃是世间最不人道之事,梅兄乃人中骏龙,请自三思。”

文俊被说得呆住了,长吸一口气,做声不得。

“梅兄如强欲入庄,在下有自知之明,不敢拦阻,请自便。”

文俊沉吟片刻,突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铁胆郎君返身入庄,劈而撞见剑圣和海天一叟,子母飞环两人匆匆赶来,剑圣急问道:“那小畜生呢?”

“禀师祖爷,他不入庄自行离去了。”一“什么?”剑圣吹胡子蹬眼睛大吼道:“你怎么不激他入庄?”

“禀师祖叔,葛师侄确已出言激他,可是那小辈不予置理,冷哼连声竟自走了。”

是随伴的两个空手老道Сhā口。

“哼!你为何不出手拦他?”剑圣指着老道怒吼。

“弟子遵守师祖叔吩咐,不敢妄自出手。”

“死人!他走了就该动手呀!”

“弟子未奉钧谕,不敢冒破坏令谕之罪,而引致大祸。累及师门。”

剑圣点足大恨道:“混蛋!你这没用的废物。”

“弟子无能,乞师祖叔让弟子回山苦修。”两老道同声说:“滚你的!”

“谢师祖叔恩典,弟子即行拾夺西返。”两老道行礼退下。

剑圣突然说道:“且慢!我在此地的一切所为,不许你在掌门之前道及。”

“弟子既返甘州,恐不能迂见掌门师尊,师祖叔大可放心。”两老道毫无表情地走了。

子母飞环不怀好意地说道:“仙第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笑话,他非入竟不可,徐家湾已布下十面埋伏,贫道不信会功败垂成。我们快赶!”

“方老弟和道长请便,老朽立等佳音。”海天一史乘机撇身,他的一双狗眼轻撇铁胆郎君一眼。

“走!”剑圣声出人闪,向前急追。

海天一叟等两人走远,对铁胆郎君­阴­恻侧地说道:“好小子,你这欺师威祖的罪名闹大了,那小子盛气而来,断无不入庄之理,是你透出口风,告诉他这儿危机重重,把他吓跑了的。”说着,渐向铁胆郎君走近。

铁胆郎君若无其事的屹立,冷冷地说道:“守老儿,你想你的挑拔离问恶毒诡计,在昆仑门下之前可以得逞么?哼!未免太天真了。”

“别忘了,贵门下四护法中,无一不是火爆­性­儿,急欲制根海狂龙于死,老朽身为局外人为贵派仗义助拳,一无所求,请问四大护法信你抑或信我?”

“你也别忘了,本派弟子任谁智和阁下与那姓方的,全是吴天堡的余孽,只不过碍于师祖爷金面,不好发作而已。你更不可忘了,师祖爷与你和那姓方的,彼此之间各怀互相利用之念,你真以为本派堂堂名门,能和塞北人魔携手合作么?你简直在做梦。”

“你这些话,老夫全盘算过了,但有一事你却并未计及。”他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间将进入庄院的拥道了阻住了。

“你象真够自信的。”

“不错,你可知那位方老弟,伏计在湖边练武场设埋伏,将庄院中的人全集中东面的用意?”

“集中全力对付恨海狂龙,在下记得这么说的。”

“你猜对了一半,请看,这儿花要木成荫,距大庭有五十丈之遥,大庭与及左近一无人迹,惟有你我在此,阁下难道没想到后果么?”

“阁下心怀叵测,瞒不了我铁胆郎君。”

“瞒不了是一回事,事实上你已身中奇毒,只消你用劲出声呼叫,真气即行闭死经派,不信你不妨试试,保正你的声音一到候间即可倒下,老夫的功力,你该心里有数,在庄内放上一把火暗中乘乱下手杀人。”他掏出一把黑白棋子,接着往下说:“毒药和棋子,都是那小狗的拿手玩艺,这一来,贵派不是与恨海狂龙不共戴天么?”

铁胆郎君骇然变­色­,因为他乘间暗中运,发觉呼吸略一沉重,气海即行一室,他怎得不惊呢?额上大汗如雨。

“好毒的心肠!你这……”他刚想破口大骂,稍用些劲,便感到气往内流,不能出声,眼前渐黑。

“要不毒,怎能在吴天堡中座一把交椅?小娃,你可怨我不得。”

“哈哈……”一阵笑声乍起,在十丈外花丛直冲飞霄,接着传来一个宏亮的嗓音说道:“牛鼻子,你可相信我和尚的话了罢?可笑你们这一群所谓修真之士,愚蠢得真是无可救药,且慢别隶动,老鬼身上可散发闭气毒药,没有解药最好避远些。”

海天一叟吃了一惊,知道大事不妙,形迹一露,大大的糟。他有自知之是有,昆仑的四大护法他只能以一敌一,再不走只有倒霉,不待对方说完,龙头另往臂下一挟,展开奇快的轻功,他向庄外奔去,一出庄门,他心中喊叫一声“苦也!”

庄门与松林不同,半弧形排出四个老道,正是昆仑的四大护法,无影仙太风。火真人太火。旋人现道人太云、雷电手太雷,风火云雷全到了。

四老道的右首,站着一个窝囊老和尚,眯着眼,裂着嘴,似笑非笑地盯着海天一类,他就是江湖多管闲节,与文俊大闹瘟氖山庄葬和尚。

雷电手为人最为燥急,他已听清海天一叟与铁胆郎君的对话,早已按捺不注,大吼一声撇下一把银芒闪缩的长剑,拦住去路恶狠狠地说道:“狗东西,你好歹毒的心肠啊,好卑鄙的嫁祸毒针吴天堡的这东西到底不是人。”骂完,作势扑出。

无影仙也散下长剑叫道:“师弟,屏住呼吸!”

“他走不了,让我来!”火真人不慌不忙地将两人拦住,取出系在胁下的一技长有三尺,粗如鸭卵的火红短棍,对海天一一曳道:“阁下是府首就擒呢?仰或是想尝尝本真人的雷火­棒­的滋味?两条路,任你抉择。”

“哈哈!”海天一叟知道走不了,强作大笑道:“卫某远没将诸位放在心上,凭你们几块料想留下卫某,可笑之极!”极字一落,龙道拐反扔而出,乘势向右急窜,捷迂流失,幌眼间便逸出三丈外。

昆仑四大护法岂会上当?他一动四人亦动,劈面撞上璇玑道人,银剑幻出千朵剑花,剑鞘震天,向海天一叟扑到,老鬼冷哼一声,身随拐转,收龙首现杖尾,一仗扔出,响起一声金铁交呜两人同被震退一步。

海天一叟心中一惊,暗说道,“这卒毛竟能以长剑震开我的重兵刃端的名不虚传,我得走!”他想走便走,仍向右急闪。

旋矾道人怎肯让他脱身,剑闪万丈银红,一招“落叶飞花”截出,攻敌首点敌腹迅若惊雷。

海天一叟维有出招反击,别无他途,另三名老道在一旁仗剑戒备,将老鬼围茬当中,两人剑来往,缠斗三十照面,但听罡风怒发,只见人影飞腾,端的是势均力敌,棋逢敌手,不久,庄院中响起罗声,昆仑弟子纷纷向庄外赶。

在延芝的绣闺内,恰于其时展开了生离死别的场面。

文俊被铁胆郎君若心孤指,以一顿利害悠关的说词把。他劝走,本来决定一走了之的,但一入松林,目光落在已被制住的两名老道身上,恨意油然又生,付道:“这些人如此卑鄙,难道这就罢了不成?不!我得入庄一看之妹,如果这些人硬要阻拦,哼厂他抚摸着天残剑柄,面涌杀机,虎目中神光倏现,展开御气摄空盖世绝学,向庄北绕道惊去了,他一走,剑圣和子母飞环便到了。

剑圣解了两老道的|­茓­道,询问经过和文俊的去向。两老道只将点|­茓­道之事说出,余事一概芒然,因为他们人事不省,自然不知文俊的去向,剑圣和子母飞环问不出所以然,只好越过徐家湾村落,向荆州方向急赶。

文俊绕至庄院前面,这一带他十分熟悉,剑圣将人布置在东面近长湖的演武场左近,庄中除了庄丁,并无高手驻守,庄丁们虽学了几手防身功夫,怎能发现文俊的身形?被他毫无阻碍地进行入了廷之的香闺。

香闺里没有延芝的身影,大概也到了演武场去了,文俊不动声­色­,坐在了绣榻旁软榻上等候,这里是内院女眷所居的楼房,是男人的禁地,在这儿绝对完全,没有人会发觉有陌生人敢于进入这禁地,不久,外面金罗狂鸣,人声汹涌,文俊置之不理,凝神倾听着香闺外的声音。

良久,走廊里传来了轻灵的足时,愈来愈近,文俊倏然站起,闪在流苏锁金帐后。

房门悄悄地推开,幽灵似的飘入一个人影,那是廷之。她浑身一­色­蓝,蓝衣蓝裙,蓝­色­的坎肩,垂至胸前的流苏,也是蓝。腰胁下裙带之侧Сhā着一把连鞘匕首。

她那凤目之下,已消失了往昔明媚的光耀,眼圈红肿,眼神涣散,茫然地向前直视,往昔吹弹得破的芋容­嫩­颊,泛出了苍白之­色­,消瘦了不少。

房门并未随手关上,她目光徐徐由左面庄台扫向右侧书案,最后落在绣榻之上,突然,她扑向绣榻,伏在绣裳上低声饮位,房门无声地合上,姑娘毫无所觉。突然她感到一只温暖而颤抖的大手,轻轻地按上了她耸动着的粉肩。

姑娘虽深陷于悲痛之中,但神智仍清,首先她已嗅到一缕至为熟悉令她永铭心坎的幽香,不由心弦为之狂震,肩上大手一落,她轻呼一声,霍地翻身坐起,眼前蓝光耀目,她意乱情迷地抱住文俊,放声大哭。

文俊一手挽住她的细腰,一手抚着发她额头上的三丫髯,颤声说道:“之妹、苦了你了!”

“哥,这……这不是梦么?”她抑住哭声,抬起致首惨然问。

“之妹,我终于来了,可是……”

“我梦寂之中希望你来,可是又不希望你来,相见不如不见,徒增心中悲痛。”

“我知道你内心沉痛。可是我情难自己。”

“哥,你来了也好,自此一别,惟愿缘结他生。”

“之妹,你说什么呀?”他惊骇地扶正她的娇躯,神­色­紧张地问。

延芝强抑悲伤,注视着他的俊上,又道:“你你今生无缘,惟有缘结来生。师门仇怨深结,势同水火,爷爷是昆仑弟了,师门戒律也不敢故违,那种结果将是人间惨事,我…我怎能要看爷爷受门规处治,冒天下大不韪,不顾骨­肉­之情,谋一已之福呢?”

想不到昆仑门下,以侠义道扬名天下的名门大派,竟也如许卑……对不起,我失言了,这样吧我们可以结伴隐居名山大泽,循世清修………

姑娘打断他的话道:“哥,那不可能的,他们似我为要挟,惟爷爷是问,假使我不别而行,爷爷将受门规之处治,哥,我不能置爷爷于不顾,逆女之名将受天下人唾骂。

“天下人自管不暇,难道说,昆仑就不伯天残剑奇惨的报复?只要他们敢于动此地一草一木,东西昆仑将血流成河,用他们的血,洗清他们的罪恶之手,恨海狂龙……什么人?”他突然向房门低喝,又说:“何得自误!”他的手按在天残剑鞘上,虎止中罩上一层浓霜,转身放开芝姑娘,目注房门眼现异彩。“

房门轻轻推开,现出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和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文俊认得,老太婆是鹤呜峰下现身,助他一臂的白发婆婆,少女是翠园公主东方玉,他未来的义弟­妇­。

“姨婆婆”延芝低首轻唤:“玉姐,请进来坐。”她苍白的秀颊,染上了酪红,一个大闰女的闰房,出现了一个大男人,她脸皮再厚,也羞得不敢抬头。

白发婆婆没有答她,却向文俊正­色­道:“哥儿,芝丫头的话,确是事实,再退一万步说,即使你能诛尽昆仑门人,但他爷爷却难于九泉瞑目,君子爱人以德你爱芝丫头,怎能忍心陷她于不义?即使她愿随你浪迹夭涯,有生之年,她亦将梦寐难安,终生痛苦,无法消除内疚之心,哥儿愿你三思。”

芝姑娘一声悲呜,伏在枕上痛哭出声。

文俊钢牙挫得格支格支的响,后面上泛起痛苦的神­色­。他长吁一口气,恨恨地说道:“罢了,希望日后别教我撞上昆仑门人。”

“哥儿……”

“不会主动动手,但愿他们自爱”。“俊哥……”

“四载余结义之情,当年山盟海誓之爱,芝妹,今从此绝。我会将你永铭心坎,惟愿缘结他生。”

“俊哥,待一年半载之后,我将随姨婆婆反依佛门,青灯目叶以了余生。江湖险恶,人心鬼域,别后愿你珍重,勿以我为念。”

文俊悲从中来,虎目挂下两行清泪道:“芝妹……你如果反依三宝,我将终生难安。

好好听爷爷安排;别太苦了自己,请转告芳弟,我祝福他。“

他深注延芝一眼,幽幽一叹,一咬牙大踏步出房,突对东方玉沉声道:“玉姑娘请归告今尊,令兄东方英群两人。已随­阴­山天魔出关,不久或许会在中原称雄道霸,他两目下的功力,足可脐身绝顶高手之林,令兄与我恨海狂龙之间,因芝妹之故曾于汉中府较量过,”请转告令兄一声今后休得再找恨海狂龙,不然将后悔无及。“说完,蓝影一幌,形影具缈,只有延芝的哀哭声。震荡在空间里。

东方玉对这脸上黝黑的高大蓝衣人,感到莫名其妙,他怎会知道她的姓名,恨海狂龙不是一个俊美少年么?怎么却变得如此黝黑难看呢?

文俊以绝世轻功越出庄院,心中哀痛与奋恨交煎,形如风虎向西急惊。

庄门前,突然传出一声垂死的哀号,海天一臾浑身是火,倒在地上四处乱滚,一旁晕死着两名老道,那是旋现道人和雷电手。他,他们大概是步出铁胆郎君的后尘,中了闭气之毒。文俊眼角已将场中景象看清,但他心中痛恨昆仑门人,懒得管他们的闲事,径自向荆州赶去。

徐家湾村落前半里,有一条小河钩,他扑至沟边,伏下将头埋在清澈的流水里,许久方抬起头,恨恨地自语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在江西我已知她是昆仑门人,明知这段结缘之情将成为眼云烟,为何又眼巴巴地千里赴援,牵惹这许多麻烦,昆仑门人也大过无耻,未免欺人太甚好教我进退两难,我能不顾一切以血报复么?”

“不!”他心中在替自己回答:“爱屋及乌,我不能让她为难,我不能负她。”他洗净手脸的黑灰,紧了紧背上包裹,洒开大步,向荆州走去,一面心中暗忖:“七星山会期还早着里,我得先到阎王谷一走,阎王令主杀师逆贼,活得太久了。”

他肯定的认为,以盅菌毒暗害双龙之人,必定是阎王令主所为,只消抓着圣手华驼,自会水落石出,不怕他不承认,正走间,突然见里外官道尽头,现了一群人影,正向这儿速快而来。他虎目神光突现,面泛杀机,暗说:“这杂毛可恶!我真得好好教训他!”

他冷哼一声,大踏步向前走。剑圣和子女母飞环一阵急赶,将近荆州,一路之上不时询问道上行人,是否看见一个蓝衫挂剑少年经过,回答皆令他两失望,谁也没见过这么一位蓝装少年。

正当他们将要返回徐家湾时,突见由荆州方向来了一大群老少僧人,剑圣大喜,对子母飞环说道:“方施主,我们的实力,足以让恨海狂龙丧胆了。”

“道长眼力确是高明,峨嵋的监寺五老来了三位,少林弟子一向极少出现江湖,想不到达魔师三僧竟然莅临,委实异数。”

“方施主见多识广。一眼便出你们的身份,贫道佩服。”

来的一众僧人,都是有道高僧,共有十六人之多,峨嵋监寺五老,都是掌门笑面如来法­性­的师弟,这次来了排名第一的法生,老四法行,和老五法尘,这监寺五老,在武林的名望高人一功臻化境,嫉恶如仇,可是他们极少在江湖行走,在四川活动的妖魔鬼怪,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少林自大明统一天下,颁布了许多有关寺庙的禁令,最度少林头痛的是,未成年的人不准出家,收容的僧人如敢故违而被查出,脑袋准会搬家。其次是胆廷崇奉喇嘛,中原的十宗不吃香,所以少林僧人只好闭门苦修,不问外事。

达摩院三憎,是超字辈僧人中,功力较使伎出群的高手,方能荣鹰达摩院知客僧,接待慕名而来,瞻仰达摩祖师圣绩的天下英雄豪杰,与达宫显贵。三僧的法号是超缘、超若、超­精­,所以辈份相同,但功力相差极为悬殊。以丧身将台谷的超乘。宗、觉、果,与幸保首领的超明来说,比起达摩院三僧,相差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同时超字辈弟了,修为相去天壤。目下少林掌门超尘,已是超字辈门人,不但年岁相差甚远。功力更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六名甚有名望的僧人外,其余十人在武林无籍籍之名,大概他们极少在江湖露面。故剑圣对你们皆感到陌生。一群憎人也看清这一道一俗,彼此皆有一面之缘,不算陌生。

双方都紧走两步,行礼厮见,少林超缘首先向剑圣发话,“真道友东来中原,皮纳日前方知故友行踪,特此程赶来礼会,并问候贵门仙驾圣寿无疆。”

“贫道俗务缠身,未克分身亲的诣嵩岱,一竭贵门法驾。道兄海涵。”剑圣喜悦地答,并向法生大师道:“法生道兄乐健如昔,想必已参透大乘,可喜可贺,一别转瞬十年,久未通音问候,想不到竟来此不期而遇,道兄极少行道江湖,清修峨嵋金顶,在湖广能与道兄相遇,大出贫道意外。”

超缘脸­色­铁青,沉声道:“老纳由襄阳,惊闻敝师弟超乘等人,于武当山将台谷,惨死于恨海狂龙之天残剑下。为此,老纳亲诣三元望玉道人道友,不想玉道人恰于日前已动身北上关洛,据说已出简法贴,召集六派掌门人聚会江南省黄山。而武当的道友们,对将台惨案皆讳莫如深。老衲与敞师弟超乘,原得腔恫乾坤一剑玄真仙长之玉柬,示知四十余年前大闹六大门派山门的天残剑,已再次肆虐武林,恨海狂龙仗天残剑焚南崆峒,行将重与我六大门不扔梗迟敌,故奉敞掌长大师法偷,到江湖一控虚实,想不到老衲迟发三日,敞师弟等已遭毒手,老衲在武当未得其详,风闻道友于徐家湾等候恨海狂龙,因而冒昧前来拜会,一看究竟:在荆州恰逢法生法亦闻讯赶来,故而结伴而来,老衲倒得破戒与恨海狂龙一算血仇,至于天残剑倒是次要。

剑圣正想说话,法生已抢着说道:“月前恨海狂龙火焚吴天堡,敞师弟因与少林的觉非大师适逢其会,即行返报掌门法驾,得知天残剑目前的主人,较当年恨海狂人功力更高,而且胸愤怀恨,更具危险­性­。敞派于四十余年前,虽遭恨海狂人­骚­扰,但我派有错在先,并无追究之意,半月前,吴天堡主宇宙神龙闻人杰,突然光临蛾嵋,力除早害,促敞派掌门共参为武林诛害之举,但敞掌门不愿重惹是非,惟有婉言回绝,仅派贫憎率师弟七人下山,一探武林动静,别无他意,亦无与恨海狂龙为敌之念,特先行表白。”

说到这儿,轻蔑地瞥了子母飞环一眼,不屑地说道:“敞师北法因与少林觉非大师,均目睹贵派在灵官庙与恨海狂龙冲突之经过,贫道不敢妄论孰是孰非;但贵派与吴天堡势不两立,却是尽人皆知之事,恨海狂龙火烧吴天,直接替贵派拼尽全力,而道友却与吴天堡的方檀越并肩而行,实令贫僧大惑不解,惊诧莫明,此中原故安在,道友何以告我?”

剑圣窘得老脸发赤,呐呐地说道:“闻人杰毁我昆仑门下的庄院,双凶同时现身,联手……”

法生冷冷地语气中饱含不平地接口道:“那次也是恨海狂龙冒死援手,要不是蓬莱神山三仙门人及时现身,恨海狂龙也将陪殉贵派门人。”

“那是恨海狂龙适逢其会,各行其是,并非有意助本派却敌。”剑圣强辩,又道:“闻人堡主与恨海狂龙,有杀师大恨牵涉其间,亦是尽人皆知之事。”

“因此,道友就可名正言顺与吴天堡合作啦!”法生嘲讽地说,并淡淡一笑。

“方施主并未与敞派为敌,奇迹是吴天堡亦只是权宣之计,今与闻人杰已断绝交往,愿助敞派一臂之力,法兄怎能不分皂白,血口喷人?”

法生故装愚昧地捧腹大笑道:“阿弥驼佛!原来如此,贫僧未免少多怪了,呵呵!

少见多怪,血口喷人一语,道友说得是。但不知道友可候着恨海狂龙么?“

面含­阴­笑的子母飞环Сhā口道:“那小子就由这儿向荆州逃了,天残剑四十余年后,力闯六大门派山门,相信峨嵋对此事不无耿耿,大师在此说此无关宏旨若无其事地话,方某真大出意料之外。”

“方擦越与真道友果然不愧称武林翘楚,能将恨海狂龙赶得逃向荆州,贫僧佩服得紧,呵呵佩服得紧。”

超缘一看双方要闹僵,忙接口道:“老衲与法生兄由荆州来,并未发现传说中穿蓝衣佩天残剑之人,可能仍在后面,你我何不向长湖一搜?”

剑圣乘机下台道:“缘大师所料不差,如果不遇,诸位大师请至徐家湾,贫道聊尽东道了”

“诸位请先!贫道到想一开眼界。但得先行言明,贫僧未奉师门法谕,不敢妄动无名,不尽之处,诸位休怪。”法主合掌退下,却未留意母飞环向剑圣递眼­色­。

剑圣说声“请”与子母飞环伴随超缘,同徐家湾往回赶,不到一里地,子母飞环眼尖,已看清远处大踏步而来的梅文俊,他先向剑圣冲左右们!的法生一奴嘴,说:“这小子果然落在后面瞧!他那狂傲之态,似乎他的武功可登天下第一一般。”

众僧人闻声远望,果见一里外蓝­色­身影,昂首阔步而来,似乎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下。“

剑圣神­色­一紧地说道:“果然是他!咱们小心了。”

法生喃喃自语道:“阿弥驼佛,法因师弟形容并未过份、师弟们,遵守师门法谕,不可妄生是非,不得为师门招祸。”他领先缓下步伐,在一丈后跟进。

双方愈来愈近,文俊毫无所惧,迎面撞到,虎目在剑圣和子母飞环脸上不屑地扫过,子母飞环心怀叵测,不等少林憎人开口,蓦地一扬左手,一枚掌头大小,银光闪闪的飞环脱腕飞出,去势如电直­射­文俊胸前七次大灾。

文俊冷哼一声,不闪不避,环反飞进,急逾电闪,伸虎掌猛抓飞环,“卡卡”两声飞环在文俊掌中突然爆炸,中间爆出两个锋犀利刀,比母环略的子环,可是文俊虎掌坚如铁石,内力惊人,那一抓之力,足可化铁为泥,飞环怎禁他一抓?三只环立成铁粉。

子母飞环本来有一手飞环绝技,一出三杖,三三变九。一流高手亦难毒手,可是他今天只发一枚,环出即飘身急退,方向正是后面的峨嵋众僧,剑圣早知他的用意。就是先行出手,引发文俊的无名火,诱入峨嵋众僧之中。这么一来,文俊势必出手伤人,峨嵋僧人焉能置身事外。

文俊果然上当,捏碎飞环,如影附近猛扑,快逾电光石火。法生蓦地一惊,喝声“退!”首先向右跃开,让开了母环的退路。可是他身后的七名师弟,却出奇不意闪避不及,只能临危旋身,吸腹扔肩向两旁一分,其问不容发中让过子母飞环退势奇急的身躯。

蓦地里响起数声闷哼,人影纷飞,方便铲向两旁脱手飞落,蓝影已扑过人丛,法生跌足骇叫道:“我多么愚蠢哪!中了狗贼移祸之计了,师弟们,别妄动,先救人要紧。”

原来文俊来势逾电,他认为这些僧人们,都是剑圣和子母飞环请来助拳的人,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左右一分,将阻路的三名僧人震得内脏重伤,直飞出两侧丈远近,身形渐进,直取子母飞环。

剑圣大吼一声,闪电似拔剑出手,在旁截出,“先擒下他!”少林僧超缘心被油蒙,也同时大喝,八把收埋曝的方便铲,向文俊的背影递去。

文俊身形奇快,快得令子母飞环魂飞胆落,他只觉蓝影象一道弦目的光亮,一闪便到了眼前,他临危自救,身在半空双掌齐挥。左二右三五枚闪闪发亮的飞环脱手飞­射­,双手急出一招“如封似闭”想将蓝影阻挡。

五只飞环齐出,那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如此使用,过去最多不过用上三枚,尽够将比他更强的对头收拾掉了。而且双方距离又近,躲闪的机会绝无可可能,五三共有十五枚可以裂石切金的白金环,想完全避开那是不可能之事。

文俊知道这家伙飞环了得,刚才已试他的腕力和飞环爆炸的威势,果然不可轻视,这次他不再冒险,体内先天真气引发了六合须弥功,突然向外一迸。

正前方留一空隙,力道不向前爆,左掌一探,右手乾二指疾挥。子母飞环狂叫一声,左掌齐腕折断,接着“蓬”一声闷响,文俊的左掌拍在他的右胸上,身躯飞跌三丈外,眼看活不成了。

同时,怒吼之声震耳欲聋,十五枚飞环被六合须弥功震飞,以更为凌厉的声势,锐啸刺耳,向两旁飞­射­,剑圣首当真冲,他顾命要紧,一剑振出无数青芒,剑气丝丝中,三枚子母白金环被他浑雄的内力,震得偏向而飞,也幸而相距甚远,不然将被六合须弥功波及。

扑来的少林僧人,也双铲并施,在叱喝中将飞来的白环全行击落,生死间不容发,好险!

文俊击来子母飞环方士侠,身形骤转,响起一声清越的龙吟,天残剑光华耀目生花,一招“怒海藏针”急似奔电,攻向剑圣青芒茫茫的剑影,剑圣是天残剑下的亡魂,光华一到,他斗志全消,赶忙旋身撤剑,摆脱四周光华所发的吸力,向下飞退。

无奈文俊来得大快,不等他定下身形,另一招“七星联珠”已临顶门,他骇然失­色­,身形在一发千钩中向左急转,昆仑绝学龙腾大九式中的“旋龙循影”用上了,眨眼问便到了文俊身后。

“着!”文俊蓦地大吼,一招“回龙引凤”向后点出,身形向后急闪,刚好截住剑圣所攻出的,鸿钧三旋“,这招玄天神剑中的绝学,急如星火,厉若惊雪,在剑圣手中发出,大有功参造化鬼神莫测之机。

可有他所遇的龙韬十二剑是,“回龙引凤”正好突然伐住他旋转的方向,出其不意抢制机先,牛鼻子如不变招刚好撞上天残剑。

剑圣名不虚传,硬生将身躯钉住,斜里一剑振出,双剑交错,剑气丝丝刺耳,响起一声朗吟,文俊手腕略挫,剑圣被震退八尺,青芒一敛,他发觉青芒蒙蒙宝剑,缺了一粒豆在的缺口,手腕酸麻,真气为之一窒,两人拼了内家真力。两人奇快绝伦换了三招。

一旁的十六名和尚骇然­色­变。等他们喘过一口气,形势不变。

老道刚吸入一口气,强压翻涌腾跃的丹田气血,光华疾闪,随着文俊的冷哼攻到,一照面间文俊紧攻五剑,把老道迫退了两丈余,“着”文俊­阴­森森的叱喝,攻出一招,“梅花三弄”

牛鼻子手忙摇乱,挥出一招“乱石崩云”挫身运剑,以进为退,在光华临腹的瞬间,百十朵剑花狂振,迎着光华飞­射­,身形急撤,他快,文俊何当慢了?嗤一把响,光华贯入青芒蒙蒙中最后一杀梅花,将牛鼻子的头上九染冠击成粉碎,一发之差,脑袋幸未开花。

文俊的灵官庙力拼剑圣十招,最后以大周天剑法取胜,心里大是不服,他不信龙韬十二剑胜不了玄天神剑,在这一段时日里,他又参悟龙韬十二剑不少清微之处,故而攻势绵绵而出,抢进机先。他不愿取剑圣的老命,所以剑势略向上扬,击碎他的九梁冠,给他一次危机险机,惊心动魄的教训。

他收剑不追,天残剑光华收敛,昂然屹立,看着披头散发的剑圣,用冷似寒冰的语气说到:“下次相逢,在下不再和你客气,凭你这块料,哼,还得再下二十年苦功!”

他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僧众,发出一声长啸,蓝影一闪,流星似的向荆州方向飞­射­。

荆州东门外,也有一群人向徐家湾走,最先那人身法异常轻灵,宛若行云流水,络腮灰胡迎风飘飘,招风耳摇摇若动,绿­色­团花罩袍下,不时现出一把朱红如火的剑鞘盛囊,他,正是宇宙神龙闻人杰。

法生用救伤丹救了三名师弟,目睹文俊以凶猛凌厉的剑法,将剑圣的九染冠击碎,不由慨然道:“看来这场武林劫境在所难免。法因师弟所料不差,此子技绝群仑,艺臻化煎之下,势必贡事,尤为可怕。我得回山禀明掌门,峨嵋如想置身事外,惟有召回门下弟子,不问江湖是非一途,免得为人所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他饱含深意地敝了剑圣和超缘一眼,合掌唱出一声佛号,默默地行告别之礼,参起师弟们缓缓地向荆州走了。

他想返回峨嵋禀明掌门,召回门下置身事外,可是晚了一步,大错已成,半途中三位师弟的内伤恶化,沿途耽搁,最后在叙州柏树岭伏龙居士家中,耽误十天,峨嵋掌门长眉拂超尘,已经应当掌门的玉筒法贴之名,到黄山应约去了。世问事禀冥中似有主宰,半点不由人,由于法生这一耽误,峨嵋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少林僧人超缘,虽未Сhā手和文俊一拼,但反震而回的几只飞环,已把他们震住了,少林的菩提禅功,为佛门降魔至宝,却不是每一位少林僧都可学的武林绝学,没有大根基大恒心的人,连想也不必想。那也是不为多魔所侵,可反震外加力道的奇学。

文俊的六合须弥功已练至化境。可任意发出或消除气流爆迸的响声,超缘不明内情,他只看到子母飞环一近文俊身畔。突然以更急更疾的速度折向两侧飞­射­,他怎得不惊?

还认为文俊也练有有与本门的菩提禅功相伯仲,或者更胜一筹的神奇功力呢。

他芒然地注视远处子母飞环方士侠的尸体一眼,尸体已经变僵,面­色­略为苍白,看不出任何异状,鲜红的血水,仍在缓缓沁出。

“阿弥驼佛!师弟们,我们埋了他吧,也是一场功德。之后,我们得赶回嵩山复命,你我的功艺相去太远,不必和恨海狂人拼死了,那是­鸡­卵击泰狱,极为愚蠢之事。”

八个和尚的方便铲,正好派上用场,掩盖暴露的人畜尸体,乃是走方和尚的天职,不消片刻路旁推起了一个土馒头,前面一株去皮大本,用铲刀刻了两行字:“方公士侠讳仲达之墓。大明嘉靖三年冲秋吉日立。”

八个和尚念了一遍任生咒,转身向路上一看,牛鼻子老道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地面里遗留着一些金边闪烁冠的碎片,和几段碎发。

“我佛慈悲!师弟们,走应城出武利关,远着哩,走吧!”八个和尚踏着沉重的步伐,向荆州走了。

剑圣羞愤交加,披头散发悄悄地溜走,这位一代剑术大家,号称剑圣,自诩天下无敌;宇宙神龙虽然击败了昆仑掌门,但并非他的剑术胜了玄天神剑而是赤焰的火­精­英迫得龙虎真人晕头转向,仗宝刀之功,非战之力也!

可是他却一连二三次败在文俊手中,全凭真本事硬功夫,剑圣他输得毫不冤枉,这剑圣的名号可以休矣!他狼狈地返回徐家湾,火真人将海天一叟的嫁祸­阴­谋向他一一禀明,所幸昆仑的九还丹,乃是传林治伤培本的三宝之一,而且铁胆郎君和两名老道中毒不深,救治及时未酿大祸。

这血淋淋的教训,把剑圣吓了个冷汗淋漓,假使三个师侄辈送掉老命,他有何面目回见掌门入呢?他总算惊得悔悟,自己一世聪明,一时私愤蒙心,竟然不惜假公济私与恨海狂龙为难,反而落入宵小圈套,身败名裂,实堪痛惜。

他安慰众门下已毕,接着暗异九现云龙,不必再与文俊为难,静候掌门今谕行事,待三门人伤愈即刻率领众门人西返。他们由长水西上,走北栈道入甘凉。而他们的掌门人龙虎真人至清,已由涵谷奔向江南省,到黄山应约去了。

等他们迎注不省尼昆仑的老宿星夜赶返中原接应,在中州恰好迎住胜利西返的龙虎真人,一行人欢喜好地西旋,认为恨海狂龙已死,天残剑不已归武当保管在三元宫石室,该是天下太平啦!岂知大祸已伏,昆仑派为此恭下血统标柠之无穷祸患。

文俊洒开大步,向荆州走去,扑面秋风,带来阵阵凉意,他心中的凉意,却愈来愈深。他想得很多:荆门道义结金兰,育溪黑夜蝶血,江西抚州道神功退敌,汉中府千里寻仇……他喃喃自语道:“芝妹,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四年之前,谁想到会有今天?师门恩怨。注定了你我的命运,人定胜天,这句话是多少缈茫!其中包含了多少血泪,又包含多少辛酸哪!”

说着说着,突觉心潮一阵汹涌,无形的警兆蓦地涌上心头,他不由一怔,忖道:“心潮无端汹涌,不是骨­肉­之间的心灵交感,定然是前途有惊,我得留神些儿。”

他紧了紧腰中绸带,将天残剑移至顺手之处,整理背上包裹的带结,神止如电留神四周动静,大白天,大道上行人不多,因长湖并非来往通埠要地,往来的人大多是三两名怀要事的村夫。

荆州城远远在望,稻田中空无一物,无垠男野一望无涯,问或有些竹林村舍拦住视野,但道路上却可达及三五之外。

突然,他虎目神光似电,似要冒出火来,俊面上杀机炽盛,但片刻间,玉面上又恢复原状并低声呼道:“师父,俊儿将尽全力,不容仇人兔脱,梅文俊哪梅文俊;你该临事沉着,不致因急怒距变而愤事,你得在修养二字之上,痛下功夫。”

他玉面肃穆,目放异彩,向对面施施然迎来的人群,大踏步迎去。相距里余,便将背上包裹顺手弃入田间­干­沽的沟渠中,一面调息因激动而加速汹涌的气血,一面从容迎上前去。

对面来人正是宇宙­精­龙一伙凶悍恶贼,共有二十五人之多,每一个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士,或者是驰誉江湖的一代枭雄,文俊一向少与江湖人来往,故而感到陌生,有些人的特殊面目,曾由三音当尼和绦衣夫人口中道及,他毫不在意,也懒得去想。

宇宙神龙自力也是大佳,文俊那将近七尺的雄伟身材,和一身蓝缎的劲装,还有腰带中烂稀稀,毫不想眼的天残剑,简直是块活招牌,老远他便发现了,他确是有点心虚,可是他也毫不在乎,因为他是有备而来,不但是人多势众他心中无惧,而且这次由寨外东返。确是多学两手诡异剑法,内力也在寨北人魔的特别指示下,进步了许多,有备无患,他心下大定。

最令他夷然无惧原因,就是大援在后,就是万一还是不成,不出两月,他的师父塞北人魔将亲临中原,不怕恨海狂龙再利害,也难逃师徒的雷霆一击,也令他放心的是,只消拖过一盅茶时分,后面赶来的阎王令主的Сhā翅虎,即可如期赶到,双凶霸三个顶尖高手,收拾不下一个后生晚辈,谁也不会相信。

他一面走,一面脱下外面绿底子团花罩袍,交给身侧一个中年人,露出里面鸦青­色­的薄绸紧身,并退下赤焰剑外面的红­色­锦套,亮声儿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诸位,蓝衣小子就是恨海狂人,咱们且上前去。”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惊叹声,不屑声,不予置信的嗤的鼻声,冷哼声……象了一阵狂潮,向四面八方飞涨怒涌。

直至双方接近至十丈之近,­骚­动方行平息,他们终于骇然而惊了,有些人竟然越趄不前啦!

这些自命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膀上可以跑马,饮血如毛剥皮折骨如同儿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玩命好汉们,从来也没有见过梅文俊这么一个临危冷静的人。他足下一步步凝实而队容,俊目中发­射­出透人肺腑的冷电寒芒,玉面上罩着浓霜,双­唇­紧闭将面部刻划出坚强刚毅的线条,面对着二十五名凶悍绝伦,江湖闻名丧胆的武林高手,也似视而不见,昂然无动于衷,只将那令人不寒而凛的目光,凝视着宇宙神龙,一步步接近,众贼久历江湖,阅人多矣,一看就知道壮雄如狮的年青人,不令艺臻化境,更有如万年寒冰似的躯体,和一颗坚如金刚又冷又硬的心,而他那钢铁般的意志,也够人心寒的。

这附近是一块荒地,荒地左近的稻田,大概主人太过疏懒,并未作冬耕的准备。大路贯荒地而过,左右形成一块广有五六亩的枯草地,这地方作为搏斗之场,真是最理想不过了。

一接近至十丈左右,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声息全无,寂静如同死城。宇宙神龙在中,另外二十四恶寇神­色­紧张地向两侧缓缓散开,并向文俊采取包围之态,撤出了兵刃。

文俊本来是俊美可爱的俊玉面,这时不可爱了,每一颗细胞都已经冻结,凛然肃穆着实震人心弦,九丈、八丈……三丈。两丈了,一双生死对头终于面又、现实,仍然在缓缓接近,两个粗眉大眼,粗壮如牛的大汉,一左一右悄悄地接近文俊身后,备擎着一把沉重鬼头刃。

响起一声震天叱喝,人影乍合,光华一闪,蓝影一晃,“仓郎郎”钢刀落地,两大汉双手掩胸,慢慢的跪下,慢慢地扑倒,慢慢地蹬蹬腿,慢慢地断了气。

文俊耳目何等锐利?光天化日之下,两大汉想掩近身后偷袭,简直是儿戏,他拔剑、幌身、他手出招,歼敌,一气呵成,漂亮极了!动作并不快,恰到好处,由于并不快,所以才教人吃惊。他连回头看也不看,脸上神情丝毫未变,象是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之事一般,倒提着剑向前徐徐举步,刚走了四步,突变又生。

“杀!”是他见面以来所说的第一个字,声如沉雷。天残剑突发龙吟虎啸之气,入影似电红光崩现,并无人发出声响。兵刃落地声,尸体飞跌声,人头滚地声,与四周众人骇极而叫声打成一片!

文俊的蓝­色­身影倏隐倏现,屹立原地幌如狱峙州亭,天残剑光华闪烁,微发龙吟向前斜举,剑尖略向下垂,他脸上神情一无异样,甚至连眼皮电未眨动半下。

左右两则,两丈外倒了四名凶悍大汉,两个不知怎地,竟然丢掉了斗大的头颅;另两名胸腹各中七剑之多,待一切声息静止,文俊方垂下剑,仍向前徐徐举步,接近至一丈距离,夺去了六条人命。

宇宙仰龙脸上神情也丝毫未变,仍是那略带嘲笑神秘莫测的笑容,可是,他被文俊眨眼问连毙四名一流高手的神奇剑术,感到心中暗惊,谁也未看清他的手眼身法步,光华倏涨倏缩,人影突隐突现,如此而已。

宇宙神龙绰号之由来,固在是他本人爪牙满天下,行动飘忽四海现踪之故,但主要的是他武林无上绝学轻攻,“凌空虚渡”已练有十成火候,飘渺如神龙,神出鬼没,确是快得可以,但今天比起这位恨海狂龙,他可有点相形见绌,杀两人时招法潇洒从容,杀四人时则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却又有雷霆万钧之威,令人莫测高深。

他有点心悸,但神­色­不露,淡淡一笑道:“请止步,我有话说。”

文俊没理他,沉着地仍向前走,已近至八尺。

宇宙神龙又说道:“不争在片刻,你该听我一言。”他虽然神­色­大变,但已经运动戒备,护身真气弥漫全身,不时发出气流波动的轻啸,但这种轻啸,绝非外行人所能听到的。

文俊站住了,八尺之距离,正是生死一搏的最佳位置,他已看出宇宙神龙运动护体之状,心中大惑,忖道:“阎王令主是六合潜龙之徒,练有六合须弥功不足为奇,这老贼怎么也练有六合须弥功!他以护身真气辅以六合须弥功发出伤人,到是威力倍增!但照目前他运动情形来看,只有五成火候,不足为害。”

宇宙神龙见文俊直欺至身前八尺方止行步,是怒火上冲,当今之世,敢对他这般无礼之人,可说是未曾有,但他乃是工于心计的一代果雄,喜怒不形不词­色­,强抑心头怒火,淡淡一笑,道:“尊驾毁我吴天堡,余恨还未消么?”

“阁下还待多问?”文俊也含着一丝淡笑容。

“冤冤相报,何日方了!”“在你溅血五步之时。”

“杀孙毁堡之仇,抵不了阁下一师之命么?”

“阁下茁起武林,英雄盖世,闻人杰一生未逢敌手,对阁下却备极推崇,至今冤仇了,两败俱伤,你痛失师,我悲丧孙,两处亦该扯直,两不直亏,以你的英雄,加上我的权谋,赤焰天残携手合作,定为武林大放异彩,星星相借,天下英雄,惟君与杰,咱们何不连袂交欢,为武林留一千古佳话?”

“尊驾别忘了,目下日将中天。”

“本堡主并未睡着,故能坦诚相告。”

“你知道就好。恨海狂龙出生入死,皆出阁下之赐。除了你我之间必有一人溅血以外,别无商量,阁下想逞口舌之能,未免可笑之极,你准备好了么?”

“阁下真无可商量么?”

绝无商量余地,不过念在你孙死堡毁份上,可让你免去剖心沥心血以奠在下先师之惨刑,吞下你留在白鹿岭石笔的一粒千日醉。“他拍拍革囊,又道:”这东西仍在这儿,是你留下之物呢!“”阁下如意盘打得够­精­“

“拨剑!”文俊怒吼,手按在天残剑靶上。

宇宙神龙从容地说道:“阁下别忘了江湖规矩,咱们都是武林绝顶高手,且先较量拳掌,人死留名,豹皮留皮;咱们可不能学村夫般乱来,该有个令人远念的场面留下”

他自知自己护身真气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提出先行较量掌拳的要求。

可是文俊不上当,他­精­明多了,普天之下,有三种登峰造极的无上绝学,不受外力所伤,一是佛门的菩提禅功,也叫伽蓝神功;一是玄门的罡气;一是内家的先天护身真气。这三种功参造化的无上绝学,除了彼此之间可以修为的­精­纯来一决胜负以外,其他绝学断难争一日之短长,但如果功力高深的高手,仗千年宝刀之力,或可制胜。

文俊知道,宙字神龙的护身真气,天下除了更高的菩提禅功,或者罡气勉可一较以外,就只有假和尚雷音大师的雷音神掌,和东海神山的玄天神罡,方是宇宙神龙漠北绝学的致命克星。

他不愿比拳掌的另一原因,就是宇宙神龙的九绝掌的确是高明,目下他更辅以六合须弥功,不啻如虎添翼,犯不着打没的把握的仗。他确切明白,惟有天残剑把万年寒犀角所造的神刃,才能击破宇宙神龙的护身真气。胜算在握,他绝不会做拼掌的傻事啦。

“我叫你拔剑!”文俊以冷如寒冰的语音厉喝。

“本堡主给我一次成名机会,你因何弃如敝履?”

“恨海狂龙视名利如粪土,只要你的心肝。哼!你不拔剑悉从尊便,反正我已再三给我机会那是你的事,恨海狂龙照样杀你,江湖议论,在下可从不顾及,”文俊面上突然神­色­一整,目现异彩,庄严。肃穆、气定神凝、灵台空明,天残剑缓缓上举,光华大盛。

蓦地里,他感到心中一震,他已看到剑上的光华有异往昔,似乎感到剑尖有一道奇异光华,­射­出尺余长寒芒,似隐似现,如虚如幻,伸缩不定,不由大喜。他记起恨海狂人授剑之时曾经道及这把剑已受禁命,如逢内力通玄之人以真力催动,可发出三尺寒芒,无坚不摧,也就无敌于天下。

他任督二脉已通,但还未练至通玄之境,其实通玄二字,乃是玄门的术语,也就是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他感到天残剑已隐约可尺余寒芒,证明了他的功力在日夕宰勤苦练之下,日有进境,距“通玄”之期之为时不远了,他发现奇迹,必胜的信念益坚,天残剑斜举,轻划一道径尺圆弧,最后剑尖在眉心之前,再徐徐下降。

宇宙神龙停身在八尺外,已感到寒气直迫肤发,护身真气已有波动之象,不由心中暗凛,事已至此,他不撤剑是不成了,他右手落在剑巴上,目中冷芒似电,沉声道:“阁下的处境甚是不利,可曾想到……”

“拔剑!”文俊打断他的话,沉声喝他拔剑。

宇宙神龙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实在忍无可忍,面上虽未变­色­,但心中恨极。他­阴­­阴­一笑虎腕徐抬,一缕红芒耀目,接着愈来愈炽盛,剑啸如龙吟,赤焰剑终于出鞘。

两人相距仅有八尺,假使双剑同举,中间已毫无间隙,该是生死一搏的最佳位置。

文俊的天残剑早已举起,如果按规矩,只消对方剑蛤部出鞘,他就可立时出招。可是他不愿占宇宙神龙的便宜,红芒一闪,他便向左横移三步,双方便可以拉开六尺以上,使对方有公平的出招机会。

一个是字内一代霸才,一个是后起的武林奇葩;论功力修为浑厚­精­纯,宇宙神龙稍胜半筹,论兵刃则文俊居于绝对优势,双方相交,势均力敌,这一场双龙决斗,惊险重重,生死须臾,不知该谁倒霉,鹿死谁手。

宇宙神龙亦防备着文俊急袭,剑将脱鞘,便向左缓跨三步,方将剑全部拔出,晶莹的光华,与耀目红芒,在日影中吞吐闪缩,剑气直迫三丈外。

十八名焊贼神­色­凛然,各以兵刃护身缓缓向外退去,让出中间亩大空地,在外围全神注视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两把剑徐举,两双锐利的神目遥远相对,互相捕捉对方的眼神,无形中在较量内劲和定力。双方仇深似海,已无谦让礼数可言。

十七

文俊目中异彩慑人,威风八面,气吞河狱,左足徐伸,向前跨进一大步。

宇宙神龙也凝重地跨出一步,虬须无风自Сhā,威猛的神采,取代了他平日笑里藏刀的可亲容­色­,双方又同时踏出一步,左手剑缺徐引。

十八名旱贼手心直冒汗,屏息着不敢喘口大气,惊城里暴出两声轻吼,人影乍合,红芒和光华飞­射­,接着红芒一剑,人影倏分,红芒突以又炽盛。

两人皆横退五步,身形倏止后,方传出令人心魄下沉的剑吟之声,直搏耳膜,可见两人分合之快,委实唬人,两人换了一招,脸上神­色­渐变。

年宙神龙已下定拼死决心,故尔全力一击,他虽内力浑厚,可是赤焰剑不争气,只消一近天残剑一尺以内,所发的红芒和炽热的气流,竟然突即消失,而天残剑上彻骨奇寒的剑气,却直迫内腑,他确是大感威胁。

第一招,谁也没抢到优势,“文俊心中一凛,暗说:”这家伙的功力,比在吴天堡时­精­进了许多,能以崩字决震开我这招‘飞星逐月’的人,并不多见,我得小心了。“

两人缓缓移步,准备全力相搏,赤焰剑斜举,天残剑向右下徐降,蓦地地光华飞旋,红霞一涨一敛,人影­肉­眼难辩。在人影倏止时,方传出一阵龙吟的剑啸。

文俊退了三步,上身幌动,玉面略泛白­色­,宇宙神龙退了六步,须怒张,夹上肌­肉­略为抽搐,身形一定,额际滚下两颗豆大汗珠,他刚湍过一口,光华已漫天澈地而至,并传来文俊的清叱:“着!”身剑合一,来势捷若迅雷,无数光华迎头罩到。

入影三进三退,剑影漫天,双方皆以全力抢制机关,;三冲错之间,两人各递五招以上,攻招折招之间,令人根本无法看清剑影,只见光华和赤霞将两人身形裹住,如何运剑,外人茫然不知只有当事人心中有数。

三冲错之间,宇宙神龙退离原位两步,他被天残剑­射­出的彻骨剑气将护身真气,冲得不住散气,文俊步步迫近,每一招都是绝着,龙韬十二剑发挥了无穷威力;他斗志高张,以神御气放手抢攻。

光华又闪,红霞逐渐萎缩,龙吟虎啸之声,慑人心魄。一旁戒备的十八名高手,浑身大汗淋漓,高手相搏,一切花招全然无用,每一招皆是生死交关的狠着,生死在须臾之间,势非全力以赴不可,半个时辰后,已经交手近十招,剑势渐缓,身法亦无先前迅疾。

宇宙神龙已退出原地二十丈以上,面如血­色­,大汗如雨,鸦青­色­的劲装可以挤出来,目中几乎象是喷出火焰。握剑的手微颤,额际青筋跳动,颊­肉­抽搐不已。

文俊却脸现苍白,虎目中寒芒闪烁,额际亦见汗珠,铜牙挫得吱吱直响,兰­色­劲装腾起一阵阵薄雾,缓缓上毕,但他握剑之手,稳实如金铜所铸造。

先前两人身法太快,剑气直荡五丈外,迫人肌肤欲裂,进退迅若惊雷;所以十八名旱贼除了退在一旁袖手以外,谁也不敢Сhā手。

半个时辰一过,两人真力损耗过巨,不得不提高警觉。一面调息一面相机攻出一两记杀。剑气渐弱,身形也渐见迟滞。

十八名狠贼知道双方已至最后关头,真力衰竭,正是Сhā手的大好机会,时不我留,夜长梦多,他们想:这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生有时,死有地,有劫者难逃,合该他们送命。

文俊屡经大战,心思灵巧;他知道宇宙神龙修为已臻化境,可以久斗不疲,目前的景况,最多不过耗掉四成真力,除了天残剑,仍不可能一举击散对方的护身真气。所以在久斗之中,他步步留心,保持真力,准备予对头致命一击。

在甘斗千招之中,他发觉宇宙神龙的剑招,不时有突如其来的怪异招式出现,在危险万状之中,会突然以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了自己必能得手的绝着。

因此,他心中俱慎,一面抢攻,一面思索那突如其来的奇异剑招,这也就是他一直以龙韬十二剑制敌,不用大周天剑法的主要原故,知已知彼,方能稳­操­左卷,他在思索宇宙神龙那些怪招的经讳,是否可以克制自己的大周天剑法。

这时,宇宙神龙已退了约三十丈,他感到压力并不困久斗而减轻,文俊的天残剑仍然狂野泼辣,他心中暗急十八名旱贼逐步向前欺步,刀光霍霍,剑气丝丝,他们看到好机会想拣便宜了。

字神神龙已经发觉有利形势,文俊亦同时感觉了警兆。

文俊的左后方,是一个时隐虎尾鞭悍中年人,和一个横持五尺追魂枪的雄壮大汉,他们正神情紧张地欺近。宇宙神龙心中暗喜,但他不动声­色­。

使虎尾鞭的中年人,乃是邢都大大有名的独行大盗,名叫伏地虎江源;一条三十斤的沉重虎尾鞭,使开来可以控制五丈方圆的地面,鞭法中掺以地堂刀法,专攻对方下盘。

沉重的鞭去攻下盘这玩意真不简单,可见这家伙的肋力和身法之灵之巧,确超人一等。

使追魂枪的人,更是个狠家伙,雄据大白山,做案遍天下,尤其关洛道的武林朋友,提起这家伙就头痛。凡是途经陕甘的江湖朋友,要不知大白山的神枪客严汝成,那他该赶快卷包袱退出武林道,打破江湖碗回家扛锄头种庄稼,免得将脑袋让人摘来做夜壶。

他那枝追魂枪与别的枪大大不同,看去象根齐眉棍,只是多了个青芒闪闪的八寸枪尖,下没有红缨子,枪后没有杆头,如果交起手来,对方,口果拨下开枪头,准翅辫子,因为他的枪杆构造不同,中含一根二尺五寸的滑杆,一找到空隙,一按枪身卡簧,滑杆和枪尖突然­射­出,五尺长的枪,加上两尺五,想躲开这歹毒的一击,千难万难。一枪中的,只消一按卡簧,滑杆又闪电似的缩入枪杆,死在他枪下的冤鬼,连严贼自己也记不清,只有阎王爷的帐薄内,或可查到底案。

这两人是宇宙神龙花了不少心血,方将他们请来,在二十四名汗寇中,功力在水推以上,但神枪客的迫魂枪,却最为诡异歹毒。

要想这两个恶寇能顺利出手,需要造成机会,如果文俊能向左后方连退五步,大事定矣!但迫退文俊五步,必需使用杀着,不太容易哩!

宇宙神龙不再犹豫,猛地清叱一声,赤焰剑向右攻出一招“笑指天南”。

文俊冷哼一声,右移半步,就远了一记“怒海藏计”,六尺圆径的一圈光华,向四面崩散,中间一股奇异的浑雄吸力中,突然贯出一道神奇的淡淡光芒,飞­射­宇宙神龙左胸。

宇宙神龙功力到家,他不怕那神奇的吸力,赤焰剑先攻向右方,乃是欲擒故纵的虚着,天残剑一出,红霞倏剑,寒流袭到,乘那外圈光华一崩之力;左撤一步,大吼一声,电光石火似的撤回右足,身形急旋,赤焰剑捷如迅雷,涌起千百朵红莲,猛袭文俊右肩,同一瞬间,三枚无声无息的淡淡紫影,向文俊右撤的方向­射­去。

文俊果然上当,向左后撤步,收招一剑震出,夭残剑截住赤焰剑,龙吟之声倏扬。

三枚原是­射­向文俊右侧的紫影,突然中途转向,向文俊右侧方向疾飞。

文俊仅可截住剑,无法兼顾同时由右侧­射­来的紫影,因左手不易迎击右方之物,而宇宙神龙这一招又势在必得,那一剑已用了全力,根本不容许文俊能将撤出,对付三枚紫龙须针。

文俊心中一惊,只好乘双剑交错的瞬间,猛一振腕,借反弹之力,向左后方疾退丈外,真巧啊!那三枚紫龙须针,被文俊急剧后退带起的气流所吸,如影附形飞到。

文俊恰于其时身形向右半旋,想用剑气将紫影震落,在他刚将身形旋过的刹那间,眼角已将身后扑来的两名恶叛贼看清。

虎尾鞭“贴地扬尘”攻到下盘,无声无息急如星火,追魂枪宛如幻影灵蛇,“毒蛇吐信”点到背心,将及身时的瞬间,“崩”一声卡簧响,枪尖快逾电闪,向前猛吐。

好文俊,临危不乱,死中求生;他没有护身真气,不敢以兵刃难伤可反震外力的躯体,硬挡一流高手的雷霆一击。半空中一扭腰,却刚要沾地瞬间,突向上一缩,侧身向左飞­射­,并一剑挥出,他用上了两种身法:“蛇缠身”和“只穿林”危极险极。

光华闪处,神枪客狂叫一声,枪断臂飞,身躯被震得响左一踉跄,恰好接住三枚紫龙须针,全没入胸腔,身形向下一扑。

说巧真巧,虎尾鞭在文俊足底掠过,“噗”一声扫中扑下的神枪客右肩骨,血花飞溅,肚破肠流,免了神枪客龙须针毒发的痛苦。

文俊的右肩下,肩衣带走了半截枪头,一发之差,几乎肩下开窗,好险!他无名火发,虎腰一扭,半途折回,在神枪客中鞭的刹那问,光华一闪,伏在虎背上开了一道大缝,脊骨全由中间分开,一声未出,扑倒在神枪客的脚后,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文俊一剑得手,单足一点地,就是一招“回龙引风”,响起一声龙吟虎啸,入影倏分,身后的宇宙神龙被震得五步,文俊也飞退八尺。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乃眨眼间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不怕死的人大有人在,喜拣便宜的人更多;文俊被震退八尺,背脊全暴露在身后二名悍贼身前,他身躯还未落地。两把剑已临背心,一根骷髅已兜头砸到,他灵台清明,临危不乱民,一振右腕,身躯向右便倒,天残剑回后猛挥。

“嗤”一声裂帛响,接着“叭”一声尘土飞扬“叮”一声剑尖堕地。最左一人剑尖贯人文俊右肩,恰在先前中枪之处,把衣服刺破,带走了一幅巾;他的剑一挥之下,剑尖立断,连半截枪尖一同落地,暗袭之人功力相当了得,剑贴肌而过,文俊感到肩下一凉,也有点热辣辣的感觉。

那一声“叭,。乃是骷髅鞭鞭梢触地声,文俊向左倒下,左手还未着地,右侧刚才一剑落空之人,以闪电似掠到,一剑向文俊双足挥去。

骷髅鞭鞭稍一沾地,猛地向上一振,呼啸着划一半弧,向文俊腰部猛砸。

断了剑尖那家伙,乾脆将断剑向文俊脑袋急扔。对面的宇宙神龙,也一幌便至,赤焰剑“潜龙人地”,向文俊腹下点去。

文俊一步失机,立陷危境。他脑子反应超人,已看出只有向后滚是惟一生路。前有宇宙神龙足后有挥下的长剑,头部有半截断剑呼啸而来,向上升又有千钧力道砸下的骷髅鞭。假使向后滚,虽有两个人等着,但一个是扔了剑的人,赤手空拳并无大碍;另一个就是骷髅鞭的主人,他收鞭定然不及。近身相搏,长鞭的作用不大,危险锐减。

不容文俊思索,生死抉择在于眼光一扫之产是,他急伸左掌推地面,身形借力向后急旋,看去象最下乘的“懒驴打滚。,但天残剑是置于胸前的,与”懒驴打滚“兵刃前伸的功架泅异,由兵刃放置之处看来,他的身躯并未沾地,仅用左掌用劲,不然天残剑准将他自己割伤。

他这一着端的险极,功力不够火候,不但无法滚开,还得死在自己剑是,滚得慢,两剑一鞭之下仍难幸免;滚得快,免去两剑一鞭之厄,但后面有两人在等着呢。

谁也没料到他能死里逃生,更没料到他用奇异的身法脱险,就在宇宙神龙猛喝一声之下,文俊去势如电。

使骷髅鞭的人果然了得,顺手一抽,想将文俊压在鞭下,并且飞起一脚。

可惜文俊来势太急,一鞭落空,他该死,一脚恰好踢在天残剑上,想得到够意思,不等他狂叫声落,文俊仍向后滚,那家伙的左脚立告分家;双足一断,人向前一扑,恰将宇宙神龙阻了一阻。

文俊冒险成功,脱出危境,人如狂鹰振翼,倏然站起,天残剑如两翼俱张。

扔断剑那家伙还没看清刚才的急剧变化,突觉光华由右一闪,冷气压体,他陡然一惊,一手按住右臂,死鱼眼一翻,右膝一软,叹口长气跪下右脚,躺倒地下闭上了眼。

“饶你不得!”文俊怒吼,象一头发了疯的雄狮,返身猛扑用剑砍他双脚的悍贼。

那家伙惊得浑身发软,那一声怒吼,惊走了他两魂六魄。但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他迎着光华炳炳的剑影,一剑点出护住全身,双足疾点身飞退。

他快,但文俊比他更快,光华一聚,连人剑倒下了。同一瞬间,他右足疾点,身形左疾,天残剑如经天长虹,向刚闪开断足大汉的宇宙神龙扑去。

剑啸刺耳,罡风怒号,两人拼命抢攻,一接触间,各攻十余剑,换了三次照面,文俊放手急攻,直接宇宙神龙迫得不住后退,有点招架吃力,赤焰剑的红霞,愈来愈暗淡。

死剩的十三名悍贼一看不当,其中悄悄地溜走了三名,余十名齐声怒吼,纷纷向前一拥。

文俊正一剑将宇宙神龙震得横飘三步,身后己感到劲风压体。

长湖方向人影急窜,那是扶着受伤同伴,向荆州赶路的峨嵋八僧;他们已看清这儿的景况,急急赶来观战。

文俊暴喝一声,跨前半步,蓦地“猛虎同点”旋身出剑,光华左右怒张。

“哎……”两声尖厉刺耳的狂叫,两名使剑悍贼胸腹各中两朵梅花,立时扑倒。

文俊眼角已瞥见八名和尚到了斗场。而他们的后面半里之摇,另八名少林僧,以少林绝学流水行身法,流星划空似的向这儿泻来。

少林僧埋个了子母飞环,向荆州赶去,想走建阳驿出应城。他们的功力比峨嵋八僧要高半等,而且峨嵋僧人有受伤的同伴拖住,故而脚程甚慢,被少林僧几乎赶上了。

少林僧后面半里地,葬和尚也以奇快的轻功,盯住少林八僧不放,也向荆州赶。

文俊只道十六名僧入,都是找他算帐的债主,心中大为着急,也感到愤火中烧。他发出一声长啸,天残剑突然变缓,从容地在身后划一半弧,幻出无数歪歪斜斜的剑影,大周天剑法终于出现了。

首先抢近的是两名悍贼,一把沉重的砍山刀,一枝浑铜打造重约三十斤的狼牙­棒­,一左一右狂风似的掠到。

后面相差丈余扑上的,是咬牙节齿的宇宙神龙。

文俊神­色­倏舒,怒火顿消,换上了极端庄严肃穆的面容,剑决多伸了一个无名指,成了三指朝。

一刀一­棒­来势凶猛,罡风如潮,潜劲如排山倒海似的袭到,两贼身手委实高明,刀出“力劈华山”,­棒­变“横扫­干­军”。

刀­棒­距体三尺,文俊从容向前一滑,两贼“吭”了一声,“砰”!“当”刀­棒­落地,同时冲前俩步,双手按住心窝,瞪大一双金鱼眼,俯视着地面,踉跄举步面前走。“噗”

一声闷响,两人撞个正着,身躯一歪,倒在一堆,双手仍紧按胸上,双腿抽搐了几下,方寂然不动。

这是大周天剑法中,顶神奇的“飞虹戏日”,它袭击的方位共有三处,就是脑袋,心房,下­阴­,皆是象徽“乾”‘阳“之处,下­阴­也叫­棒­­棒­,所以也可名之为阳,这一招只消按对方仆来的形态出剑,随意袭向其中之一点,两贼心房挨了一剑,那还有命?

宇宙神龙赶上,由两人头顶飞越,大喝一声,身剑合一向文俊背影飞点,这次他出剑狙异往昔,既无剑气,也无万千朵剑花,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文俊似乎未觉,若无其事地向前踏出一步,天残剑斜举,箭尖在左肩前。

宇宙神龙来势如电,凌空下击,红芒看看已袭近文俊顶门,眼看要毙命于赤焰剑下。

峨嵋八僧已卓立在十丈外观战,同时惊叫出声。少林八僧还差二十余丈,还未赶到,但他们已看清景况,也同时心中狂跳。

文俊的左右前方,一根长家伙蛇骨鞭,和一颗可攻击三丈外目标的流星糙,一上一下几乎同时袭到。

“糟……”五六十丈外的葬和尚尖声惊叫。

文俊玉面上神­色­丝毫未变,甚至咀角竟然泛起笑意,光华突然疾吐,他身形在不知不觉间转向后面,如可转法谁。也没看见。

骇人听闻的怪节出现了,今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蛇骨鞭向上反扔,使人鞭只觉手上一震,象被人抓住鞭梢把他向上提,连人带鞭向后蹦,要不是他功力深厚,最少也被扔飞两丈,使使如此,也踉跄退八尺,方将鞭势止住。

流星锤突然脱索,向左飞­射­七八尺,使锤人只觉手上一轻,只剩一条金丝丝绒索,同一瞬间,响起一声剑吟,赤焰天残相错而过,宇宙神龙脸­色­死灰,回头倒飞三丈外。

他的赤焰剑距文俊后脑不足三寸,突然红芒一剑,剑身“嗤”一声由天残剑愕上穿过,恰发了卡在反卷的吞日上。而那晶莹透明的天残剑尖,划过他的护惬,由近肩骨处割开了肩臂之间的三角肌,也将肩骨割开了一条缝。

幸而他身手够高明。功力超压拔俗,天残剑攻破护真气的刹那间,他便知大事不妙,百忙中沉肩运臂,死中求活,左手登山一记掺合着六合须弥功的儿绝掌,拼全力将剑抽出,展开绝学凌空虚渡轻功,借那一登掌之力,向后飞退。退是退了,仍然挂了彩,假使不是他知觉沉肩,他不死也得丢掉落膊。

他一落地,光华赤临胸前,他惊得毛骨束然,右足一点地面,左飘三步,赤焰如信手挑出。

接着是一连串的剑啸,两人的剑象是纠缠在一块,似乎双方都没有用上劲,更象小娃娃存玩竹快,但却传出阵阵龙吟之声。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宇宙神龙己危在须臾,只见他右肩血流:口泉,一歇一停往外冒,整个右臂一片腥红,显然他在运动止血,却又力所不逮。

他脚下更糟,一步步往后退,每一步地面皆留下一个三的深寸履痕,而且双腿不住颤动,他脸上几如厉鬼,成了铁灰­色­,虫须根根竖立,额上豆大汗珠被青筋跳动得直往下掉,牙齿咬得死紧,象是万分吃力。

反观文俊,恰是相反,脸上庄严肃穆,三指剑决向后引伸,右手天残剑歪歪斜斜地左旋右转硬往赤焰剑的空隙里钻,逐步压迫,紧追不舍。

这突然的诡异变化,和奇怪的拼斗,把在场的高手们惊得呆住了,也感到一头雾水大惑不解的,死剩的六名悍贼。张口结舌百了傻子。

众人正在发呆,突然发现二十余年迅捷如电的人影,由荆州方向如飞而至,一声不叫便投入了斗场。

到得最快的是Сhā翅虎耿天雄,和阎王令主卜世昌。

这两个恶贼拦截文俊未成,被无双老的一对灵禽苍鸳惊吓跑,胆战心惊往回走,他们原定一同返阎王谷。因Сhā翅虎的老巢在武胜前,他是武林的白道盟主,住所除了宏坐壮观之外,当然不能象阎王寒一般,设下重重埋伏,来防止江湖人前来报仇打扰,和抗拒官兵的攻巢。他们害怕文俊和无双老有渊源,假使要让两老找上门来,阎王谷比武胜关安全得多了。

两个字内凶人结伙经过之处,岂有无人知悉之理,他们经过荆州,刚乘上徒子徒孙准备好的华丽客船,到了右首附近,便接到宇宙神龙由蜀中发出的柬贴,说请他俩到荆州长湖徐家湾共诛恨海狂龙。

宇宙神龙比他两人高明,徒子徒孙始终盯紧文俊的行踪,各大门派间也隐有暗线,所以他能消息灵通。吴天堡虽被焚毁,但潜力仍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仍保存着庞大的势力,难怪他能在武林黑白道中儿得开,并且势力更胜Сhā翅虎和阎王谷令主,实非偶然。

两凶贼一接书贴,大喜过望,立时覆书答允准时到达,并转航荆州,到得正是时候,一近斗场。便看清了场中情景,宇宙神龙已身陷困境而且身上带伤。

“耿兄,咱们是否立刻Сhā手?”阎王令主一面用传音入密之术问。

“免死孤悲,目前咱们只好出手了。”Сhā翅虎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

其实他也是好似鬼,双凶一地霸之间,表面上尚保持均衡客气的局面,骨子里谁也想将其余两人连根铲掉方快心意。阎王令主套他的口气,他乐得做好人;目前恨海狂龙已和双凶一霸怨仇深结,确也不能少掉了一个臂膀,使宇宙神龙一死,他两中就势孤中单啦!

峨嵋八僧已经看清来人身形,法生寿眉一轩,一摆手中方便铲,凛然地说道:“师弟们,我们得出面,这种毫无江湖道义违反规矩之事,我们得主持武林正义。”

其余七人还未回答,少林的超缘冷笑到:“法兄,你这是以卵击石,愚不可及。而且别忘了恨海狂龙亦是贵派之敌,诛去了他,对贵派大有稗益。”

“哈哈…”法生狂笑起来。

超缘不悦地问道:“法兄因何狂笑?”

“少林派技绝江湖,源远流长,武林尊重,共尊为泰山北斗。想不到今日法生亲聆法兄高论委实大失所望,焉能不狂笑出声?”

“法兄,贫僧就是好意,假若法兄坚持已见,贫道不使你失望说法便。”常超尘说完,也拈起方便铲,不怀好意地盯视着法生法生知道绝不能强行出头,少林九憎这一关就过不去,冷冷一笑道:“法兄值得骄做,贫僧佩服。江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愿日后相见之期不远。”说完,向师弟们又说道:“咱们走!”

八个峨嵋僧人,拖着方便铲径奔荆州。

这瞬间,响起一声葬和尚的大吼道:“不要脸的狗东西们!你们为武林蒙羞?”

接着一声惨吼发出,血雨飞溅。

原来是六名剩下悍贼,突起发难,将葬和尚一下于击倒了。

Сhā翅虎和阎王令主,也在这时到达。

文俊侧面就是少林八僧,葬和尚之死尽入目中,八僧无法阻止凶杀之发生,文俊可红了肌他愤火中烧,清叱一声,全力出剑。

“哎呀”一声,宇宙神龙肩骨又中一剑,惊叫出声,拼全力一振腕,六合须弥功和护身真气以雷电万钧之威,由赤焰剑上发出。

文俊也将六合须弥功由剑上发出,突然剑啸摄人心魄。人影乍分,气流象狂彪向外猛卷。

宇宙神龙飞退三丈,站立不牢,右膝跪倒,面­色­如同死,胸前起伏不定,可以闻到喘息之声;他右肩血如泉涌顺着手臂流至赤焰剑上,由剑尖渗入士中。

文俊也被震得退近丈,只觉气血一阵翻涌,他想胜身再行扑上取宇宙神龙­性­命,可是真力未复而且晚了一步,Сhā翅虎和阎王令主已经到了宇宙神龙身旁。

Сhā翅虎和阎王令主,本是向文俊左右扑倒,岂知六合须弥功一发,力可撼山的无穷潜力,直向他们迎面涌至,两凶贼大骇,好在先已运动护身,赶忙双掌齐推,措力反弹脱出危境,即使逃得快,仍觉浑身血脉一窒,真气若散,两人免强从至宇宙神龙身旁,表面上象是救人,其实是想合三人之力,防备文俊追袭。

文俊一看机会已失,长啸一声,身剑合一飞­射­十丈外那六悍贼,快得­肉­眼无辩,光华过外血纷飞,在暴喝狂叫声中,六具尸体躺在葬和尚遗骸之旁。

文俊目注视葬和尚模糊的遗蜕,不禁辈从中来,这位天河口的一代高僧,竟而为了他而命丧黄沙。

他俊上面泛起无穷杀机,仰天长啸,悲愤地大吼道:“你们要的是恨海狂龙之命,不该诛连无辜,你们,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我探手入蓝­色­革囊,取出一只蓝­色­小瓶,打开瓶塞用在姆指压住瓶口,发出一声怒啸向宇宙神龙立身处掠去。

那儿除了双凶一霸外,还有后来赶到的一群恶贼,这些人共有二十六人之多,名头响亮的计有火眼狡倪符惟一,六盘鬼婆廖迎春,活阎王卜成梁,玉面罗刹金窃娘,红燕子燕,还有文俊不认识的一个黑凛凛大汉,身上系着阎王令。是活阎王的长子,好­色­如命的花花太岁卜飞,还有一个上次肾有一面之缘,但不知其名的樟头鼠目老人,他就是圣手华驼华天虹。以上是阎王谷的人,还有许多文俊不知他们的名号。

武胜关的人,文俊认识的计有夺魄神旗纪威,五虎神枪桑天右,百步神拳易成,其余的也是陌生人。

文俊一到,三名不知死活的家伙虎吼一声,两支长剑夹着一根三截棍,形如疯虎向前一拦,兵刃先出井同声大喝道:“小子慢……”

文俊叫道:“该死!”

天残剑左右一幌,刀断棍折,歪歪斜斜的剑影,在三人的心口留下一个直透背脊的小孔,三人摇摇晃晃向前跨了两三步,方砰然倒地。

众人大骇,只一眨眼便死了三个,他们怎能不惊。

文俊仗剑起立在众人前一丈左右,左手蓝瓶提至腰际,舌定春雷吼道:“谁先上?

动手以后我有话说。

没人上,他又吼道:“我恨海狂龙自出道江尖只找闻人杰老贼一算杀师之债,并未惹事生非,与诸位……站住!闻人杰!”

宇宙神龙刚服下药止住伤势,向后退了两步,便被文俊喝住了。

“谁要想出花样,我这瓶蓝羽毒鸩就足够他们消受。”除了那瘴头鼠目的圣手毕陀,所有的人全都脸上变­色­。

“所有的人站在一旁,我恨海狂龙要斗斗双凶一霸,谁要扬手,玉石俱焚,退开!”

众人略一迟疑,花花太岁和百岁神拳右足倏动,象两头疯虎闪电似的掠出,卜家的摧枯掌,少林的百步神拳,以排山倒海似的劲道,相距丈外猛袭文俊。

文俊冷森森一笑,天残剑一振,将袭来的劲道震散,左手一扬,两线蓝­色­的粉未,箭似般向两贼­射­去。

“快躲!”圣手华陀抢出大叫,一掌向蓝粉击去。

圣手华陀的掌风,刚猛有如狂彪,可是晚了半步,蓝­色­粉未已击中两贼脸面,在两贼滚倒狂嚎声中,圣手华驼踏前一步,袖底一掌翻出,向文俊连吐三掌。

罡风袭近,全被天残剑震散,文俊突然虎目怒张,他鼻中嗅入一丝草霉气息,光华一闪,快逾电闪。

“哎……”圣手华陀一声狂叫,双腿立仰天便脚,他刚举手向天灵盖拍去,文俊的足尖已经点了他的软|­茓­。

“大峰山以盅菌毒暗算双龙,可是你么?”圣手华陀痛得死去活来,根本不管。

“你可是圣……”

“啊!”有两个狂叫着倒下,在一旁哀号,他们乘文俊问话的机会,想出手暗袭,挨了一丝蓝羽毒鸩。

文俊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可是圣手华陀毕天虹?”

“老夫……正是。”

“大峰山下毒之事,你……”三枚指大灰影一闪而至,另三枚淡得­肉­眼难辩的紫影,也同时袭到。

文俊不知利害,他对紫龙须针已制胜把握,故尔大意,功贯剑尖,六合须弥功发如怒涛,向­射­来的六枚暗器卷去。

“呼呼呼”三声闷响,紫须龙针翩然向后飘飞,但三枚灰­色­暗器,突然一爆,无数灰­色­毒针似满天花雨,向文俊急­射­,相距又近,想避开已不可能。

他百忙中急振天残剑,左手护住头面,六合须弥功再次。勃发,可惜,六合须针功连续发出力道锐减,飞针来势又急,“得”一声脆响,蓝­色­的粉未,被六须弥功震得向前飞散,文俊身上,挨了近百枚毒针,他的功力大非昔比,身坚如金石,毒针一抵肌虞即行止住,好险!阎王令主的霹雳毒针,不愧武林一绝。

这一瞬间,入影飞窜,惨号之声惊心动魄,除了见机溜走的人,其余的英雄好汉们,全被蓝羽毒鸩所伤,在地上挣扎呼号,惨不忍睹,不久,都成了一具具缩小而其­色­蓝汪汪的尸体,宇宙神龙逃得最快,其次是阎王令主,最后是Сhā翘虎。

Сhā翘虎不知他两人暗器一击手,即抽身急溜,故而走在最后,合该倒霉,三人之后,是两名悍贼,最后是红燕子和玉面罗刹母女俩,她们站得最远,是所以未被波及。

二十六个人,连宇宙神龙算上,合计二十六名,只走了七名,其余的人大概是老了,左近摆了四十四名贼尸,还有另一具葬和尚,少林人僧惊得腿也软了,不住合掌宣告唱佛号。

文俊怎肯罢休?要说出轻巩胜过“九幽凌虚魁影”的轻功并不算多,要胜“御气凌空”的确少见。宇宙神龙的“凌空虚渡”勉强拉平,但他受伤不轻,功力打了折扣。

文俊追上了玉面刹母女俩,不由平然心动,他想绿飞鸿临死前嘱托,也想起五老峰下义救红燕子的一段情分,便轻喝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去好好做人,仟悔你们的一生,要找我报仇,总会相见的。”他说得飞快,声落已超出她们七八丈外去了。

母女俩面面相觑,半响动弹不得?

前面人影已没入左侧密林,她们低商片刻,突然奔向荆州,返回阎王谷。

等她们到了潜山,突接谷同头目传来的恶耗,说阎王谷已于五天前,半夜被人闯入,一把火就把阎王寨烧成平地,谷中高手皆随令主外出,仅孙二少爷在家,被来人贯入火场中活活烧死。

至于来人是谁?小头目莫知所以然,据说是百余名蒙面大汉,一声中吭见人就杀,还有一个银须银发老头儿,一手黑白棋手比判官的勾魂笔还灵光,点一个死一个,骇人听闻,整个阎王谷活着逃出的不足二十人。

母女俩已无家可归,阎王令主始终不见返回,在她们在潜山等候的第五天,江湖又传出骇人听闻的讯息,说武胜关白道盟主Сhā翅虎的庄院,在阎王谷被毁后的第六日,一群蒙面人杀入庄中,一门老小全部毙命,庄院烧成平地,那夜Сhā翅虎不在,据说他离开武胜关一月之久,始终未见返家,是谁所为?没人知道,被列入武林悬案。

此后,始终没有双凶一霸的讯息,短短期间,三个闻名­色­变的字内凶人,竟然落了个家败人亡,形影俱消,委实个人难解,整个武林轰动,大快人心。

这三把无情火,确是造福武林,功德无量,所有的江湖朋友,莫不感谢恨海狂龙,但也对他心存畏惧。

文俊超越玉面罗刹母女,御尾直追双凶一霸,双凶一霸落荒而走,直向左侧两里外的密林急奔,前面逃的人快逾追风。后赶的急似驭电。

距林缘还有半里之遥,文俊赶上了两个倒霉鬼,两名悍贼不识相,不该跟着双凶一霸逃命,一看文俊追到,临危拼命,猛地左右一分,旋身拔刃出招,大吼一声,双剑左右猛浑,罡风怒号气流被带得丝丝狂啸。

文俊恨他们碍事,手下绝情,天残剑招出“狂鹰振翼”左掌往后一带,剑随身转,信手猛挥。

右首悍贼狂叫一声,扔剑扑倒,天残剑贯穿他的咽喉,立时了帐,左道悍贼高明些,剑一触光华,他伏身扑地,三枝断魂镖又沉又重,分上中下三路­射­到。右手弃掉断剑,一按地面,招出“贴地盘龙”,双足贴地扫出。

文俊天残剑一振,中上两枝断魂镖崩飞十丈外,伸虎掌捞往下一杖,信手向地下悍贼扔去不管他的死活,急向正要人林的双凶一霸追去。

那悍贼被巨大的断魂镖由脊心­射­入,摔死在地,两贼虽死,总算把文俊阻了一阻。

宇宙神龙和阎王令主首先入林,Сhā翅虎刚近林沿,突感到澈骨冷气已临后心。他知道跑不了,大吼一声,虎爪一招“回头反嗤”向后猛摔,同时旋身斜掠两丈,文俊挫身避招,一剑荡开虎爪,想脱身追赶宇宙神龙,岂知人注定要死,拉也拉不回来,Сhā翅虎脚一沾地,稳住冲势,突然侧身猛扑,虎爪荡起罡风。直探文俊小腹。

文俊急怒如狂,眼看宇宙神龙的身影行将消失,焉能不急不怒?暮一咬牙,功行双臂,天残剑点出一招“孕育万机”,这是大周天剑法中,功参造化的杀着,万千光华由四面八方成弧行向内汇聚,右手剑决变掌。六合须弥功融合着九幽玄­阴­真气,突然以撼山搅海的力道,随掌倏吐。“嗤”天残剑透爪影而入,“彭!”掌劲力可憾山袭到。

“丝丝……”虎爪中四杖特细的五虎断魂钉,脱颖而出文俊存心拼命,已用全力以赴,光华似电,Сhā翅虎身上连中十余剑,尸身又被震飞,跌入一个深坑内去了,他那赖以成名的虎爪,被天残剑削成三段。

四杖五虎断魂打,有两杖被天残剑所毁,一杖被文俊闪过,一枚直贯入文俊左臂,入­肉­三分方被崩落,可见机簧这力是如何强劲,连文俊那金钢似的躯体,亦不能完全无损。也由于发钉在六合须弥迸发之后,故能乘隙攻入。

此许小创,文俊不当一回事,回头追入林中,也是双凶该死,他们入林逃匿,本可逃得­性­命怎奈在生死关头,一点私心便送了他们的老命。

“遇林莫入”还是江湖朋友的禁音。

这有两种意义,一是林中容易遭人暗算,一是表示畏惧对方,既然怕了你阁下,阁下该感到骄傲啦!何必再追?

双凶入林半里,鬼名堂来啦?

阎王令主一面走一面说到:“闻兄,那小狗恐不会愿意江湖禁意,定然入林追索,咱们分道扬镳,不在一起,免得玉石俱焚。日后在敞谷见面。”

“令主此言差矣!咱们在一起,还可以和小狗一拼,分则力弱,合则或可一拼,咱们赶快离开,摆脱了那小狗,再言其他。”

宇宙神龙并不傻,他知道文俊的对象是他,要是分开。文俊绝不会去追阎王令主,必定盯着他到海角天涯,有两人在一起,至少力量可加强些,他怎敢分手?

阎王令主可不大愿意,他当然看出这里面的利害,可是宇宙神龙虽伤了肩,但他的轻功绝学,“凌家虚渡”太过高明,想摆脱他那不可能之事,不由心中大急,忙道:“即使走在一道,咱们也不是小狗的敌手,莫如分头脱身,再纠合同道,到敞合商量,与小狗一决雌雄,胜以同行惹人注意,堡主意欲何在?

“家师约期下月赶至,嘱兄弟回汉中府接驾,为时不……”

“那可好,堡主住北,兄弟即向西返回荆州,令师如……”

兄弟先至贵谷……“

“千里迢迢恐误堡主大事,再会,兄弟先走一步,”说完,转身西走。

宇宙神龙正­色­道:“且慢!令主的伴已死伤殆尽,兄弟的得力助手风道长仍留驻荆州,咱们先至荆州,可找他替咱们召集同道,还是一同前返为宜。”

“松风道长在兄弟途经荆州时,他已起程先下武昌了。堡主不必前返啦!”说完,向西急走了。

宇宙神龙亦步亦趋,一面说道:“兄弟荆州还有伴当,且先到荆州再说。”

两人一面走,一面分伎挑草高脚下自然不能太快;而且入林已深,胆子未免大了些。

文俊生长山林,对林汇总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不走林下搜索,展开御气蹑空绝学,踏着枝梢有上飞越,向楼鸟惊飞处急追。

双凶穿林急入,把林中飞鸟惊得躁鸣窜飞,他们还在争论各奔前程之事,文俊已从天降?

双凶功力确是不弱,文俊相距一二十丈,他们硬已发觉不妙,但文俊同时也发觉他两人了。

宇宙神龙急撤下赤焰剑,叫道:“分即必死,合则同生;卜兄,咱们并肩子上。”

文俊­阴­森森地站在枝上说道:“你们都得死!卜世昌,你怎样毒死双龙的欺师减祖,你罪该万死。”

卜世昌一听,浑身凉了半截,文俊即冲他而来,想独自溜是不成了,他存心一拼之心,撤下腰间中阎王令,手扣霹雳毒针,嘿嘿­阴­笑道:“小狗,你问对人了。”

“若要入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也算是一代枭雄,相信你不会否认的”文俊一面说,一面落下林中,又道:“你一身血胆,杀人如麻,仅阎王谷人皮走道一事,就足以将你挫骨扬灰,今天你恶贯满盈,恨海狂龙替天下人诛害,也替老朋友清理门户。”

一声龙吟,天残剑出鞘,光华如电,令人心悸,又说:“你不否认杀师之罪罢?”

“那老鬼只传我一半之艺已无师徒情义,该遭此报,用不着阁下强出头。”卜世昌不敢说出因自己泄露师父藏居这所,怕师父以后门规治他,因而他先下手为强,将只龙毒之以毙,他却以为这不成为理由的理由了,强辩他下手下得正当。

“无耻之极!”文俊怒骂,一面逐步欺近。并对宇宙神龙扫了怨毒的一眼,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闻入杰,你真不愿服下阁下用以杀人的千日醉么?”

宇宙神龙­阴­­阴­一笑,从容地笑道:“本堡主一生杀人如屠狗,在刀山剑树中创业扬名,要死也死在剑下,阁下未免小看了吴天堡主。

“恨海狂龙成全你,你两人一起上。”

宇宙神龙肩骨中了两剑中,流血过多,右手已经不能再行运剑,赤焰剑交到左手,与阎王令主左右一分。

林密草疏,视度还不算太坏,只是树­干­密布,动手碍手碍脚,十分不便,文俊神情肃目,天残剑徐举,剑身光华如电,寒气直追丈外。

红芒一闪,宇宙神龙一剑点到,看去毫无劲道,轻飘飘毫不起眼。

卜世昌从左方同时欺近,沈重的外门兵刃严王令,攻出一招“无常勾魂”向下一搭,突向怀中一带,歪风虎虎,势如警雷,也用了十成功。

文俊久斗两个时辰,知道不能再往下拖,身形一转,大周天剑法中的“斗移星移”

出手,四道歪歪斜斜的光华,在红霞上一闪而入。

红芒一敛,宇宙神龙只觉得华冷似万年寒冰,在他脑袋四周向内急­射­。他心中大骇,抑面便倒,赤焰剑火速上抬,身形向左侧­射­八尺外。

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光华突向下反穿,贴地楔入阎王令主的下盘,恰好将罡风带向一侧,阎王令主确是不弱,一振腕,只足后扬,斜飘八尺。

“华啦”一声,他左右两株海碗大巨木,齐根截断,他警魂初定,不由倒抽一口长气,刚才靴尖透凉之处,裂开了一张大口,指尖鲜血缓缓泌出,再慢分厘,他这只脚掌准完蛋。

“第一招!”文俊用冷酷无比的音调说。

双凶互相一打眼­色­,突然叱喝一声,分左右闪电似急仆而上,来势凶猛惊人,死中求生的作孤生一掷了。

文俊从他们怨毒厉恶的眼神中,已看出他们已不顾后果全力一搏,心中暗惊,功力运至十二城,六合须弥功也蓄劲待发,待一剑一令行将及身,突然掌剑齐施,大周天剑法绝学“孕育万机二次动手。”

“鼓彼”一声狂震,血雨飞溅,人影倏分,四周林木枝断­干­,划药似被罡风所扫,五丈内砂石粉飞。

文俊面­色­苍白,退后近丈。目中神光一敛,天残剑下垂。地面,持剑的手轻抖。他左手抓住一条乌光闪闪的软带,虎口前一个龙首,龙口内的珍珠不住滚动;另一端带尖,由他腰中绸带左方贯入,贯入处藏现血迹。

这玩意,竟然是他在汉中府用来救命,被宇宙神龙得去的黑龙剑。他感到奇怪,怎会在阎王令主手中飞出的?

三人全用上了六合须弥功,而且宇宙神龙还以身直气发生,假使他右肩不伤,文俊恐难逃一劫。

严王令主飞退两丈外,撞折了四五株大树。他面­色­死灰倚在一颗大树下,口角流血,闭上鹰目,急促地喘气。

他胸前全被鲜血儒染得湿淋淋地,左手齐地折磨,右手的外门兵刃阎王今主断了两尺,右上臂和肩骨,共有六只小孔,正在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

宇宙神龙长袍脱落,倚在三丈外一颗大树下,不住颤抖摇幌,竭力支持着不让身躯倒下。他一条右腿断掉二半,创口就在膝上六寸,只有内侧一丝皮­肉­沾连。左肩内销骨之下,也有三个天残剑留下的小孔,直透后面瑟巴骨,血将左半身染成了全红。

那把闻名天下,所向无敌的赤焰剑,已经断成三段,仍在散发着耀目红霞。他左手五指握得死紧,扣紧剑把不放。他双目睁圆,散发出怨毒之光,牙关紧咬,虫须乾起如畏。突然,他吸入一口气,喘息着说道:“少年……人,天下是……是你……的了。恩恩怨怨,一笔勾……消,不许……你损毁我……的……尸骸。”

说完,他合上双目,不住急喘,一膝支身,仍未倒下。

文俊浑身脱力,站立着以九如心法调息,片刻,方徐徐拔出黑龙剑。

这把神刃刺破弯带,将他的腰胁划了一条血槽,幸未伤及内腑,剑是神剑,阎王令主投出的功力也够吓人,差点要了文俊的小命,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宇宙神龙。

宇宙神龙正用那无神的目光,茫然地注视着他。“这家伙果然标悍,身受致命之伤,不但不死仍然硬撑着不倒。

文俊默默地取出囊中一个粉红­色­的纸包,收剑入鞘,取出一颗粉红­色­指头大的丹丸,沉声说道:“反正你活不成了,千日醉可以令你平静地死去。梅文俊也是一翻好意,你愿吞下么?”

宇宙神龙软弱地点点头,合上双目。

文俊伸手搬开他咬得死紧的牙关,将千日醉送入他腹中;片刻,酒香四溢。宇宙神龙浑身崩紧的肌­肉­一松,赤焰剑把脱手坠地,呼吸越来越沉,终于缓缓倒下了。

文俊伸手将他扶住,徐徐平放在地,说道:“你也曾是一代霸雄,我得好好安葬你,让你九泉安心。”

他站正身形,突然转身。

四丈外,阎王今主咬牙切齿,正歪歪倒倒地向他走来,右手的断刃高举,作势欲刺,逐寸接近。

文俊冷然注视着他,一字一吐地说道:“你茶毒江湖,罪恶滔天,阎王谷人皮走道惨绝人衰。白骨堆积如山,指使绿林毛贼做案,流毒天下,血案罂竹难画,罹发难数。

你不死,天理何存?“

阎王令主已说不出话来,仍逐步踉跄接近。文俊直立如山,冷然发话道:“你也算武林绝顶高手,今日天难逃公道,你该用你自己的残刃自行洗清你的罪恶,以谢天下人。”

阎王令主幌如不闻,接近至一丈以内了,高举令柄,准备击下。

文俊探手入囊,取出一颗蓝­色­丹丸,扣指一弹,飞­射­阎谢下主腹部,“扑”一声,即没入腹中了。

阎王令主浑身一震,“格崩”一声,满口钢牙尽成粉碎,令柄彼然掉落尘埃,她双目一合,挣扎片刻突然扑倒。

突然,阎王令主的尸体,冒起一阵蓝烟;片刻,却像冰溶山化似的,只剩下一袭衣衫,和一堆蓝­色­寸裂的骨殖。

他用上了百毒天尊的蓝­色­化尸毒丹。

这次全力一拼,文俊真力丧耗至巨,他感觉浑身脱力,比那次搏­阴­山天魔只重不轻,确是吃力十分。

创他调息良久,方感到舒泰了些,便用天残剑的掘土,将宇宙神龙埋了,把那断成三段,依然红光的的的赤焰剑,作为陪葬之物,并替他立下了一株木牌,用剑写上。

“吴天堡主宇宙神龙闻入杰之墓,嘉靖三年月日。”另有墓旁挖屯个小|­茓­,将阎王令主的灰骸也埋了,自此。双凶同眠荒林,江湖上消失了双凶一霸的踪迹。文俊走出荒林,Qī.shū.ωǎng.在林缘找到一霸Сhā翘虎耿夭雄的尸身,草草掘坑埋了,再到先前找脏和尚的尸体,他一到现场,除了血迹一无所见,所有的尸体全行失踌,鬼影俱无,他长叹一声,回头找到自己的包裹,换了一身月白长衫,向荆州举步走去。

荆州南门大街天成老店中,文俊结束一切,想趁晨义初现之前,多赶些路程。

梳洗毕,他换了一身开蓝­色­两截胯,青布缠头,腰带上Сhā上天残剑,蓝­色­革囊用青布袋盛了,挂在胁下。这一来他变成一个跑单帮的生意人。

他提了包裹,正想出房,“达达达”房门上响起三声轻叩,他不由一怔,这是店伙的叩门声么。

他放下包裹,信口道:“进来!”

房门打处,进来了九峰山主开碑手云彪,他在房外一躬到地,然后豪爽地笑道:“恩公万安,云彪昨旬方由荆州赶到,荆州兄弟报说,恩公在东门外杀双凶一霸门下高手四十三名,大获全胜后落脚于此,特专诚前往拜候。”

文俊一笑,摆手道:“云兄请至房内稍坐。”

开碑于躬于告罪,跨进房顺手将门带上。

文俊续说:“云兄不是俗人,可否将恩公二字去掉?”

“兄弟高攀了”开碑手又是一礼,坐下又道:“梅兄弟你从鹤峰悄悄一走,急坏了许多兄弟哩!我们在武当左近搜寻三天,然后分头寻觅,深恐那些狗东西另有­阴­谋,直至三天前,兄弟方接到双河口传来的急报,说梅兄弟你已赶向荆州,兄弟得报,即率诸友连夜赶来,惭愧,仍未赶上为梅兄弟一尽心力,他们都感到甚是不安。”

“云兄的眼线真不含糊,怎知小弟往这儿赶?”

“呵呵!梅兄弟,实不相瞒,这一带的隐伏眼线,全是你在吴天堡救出的英雄豪杰,大材小用,他们甘心情愿想图报兄弟你的恩德,不论日夜,官道上从不缺人,兄弟你虽在晚上赶路,但也有暂歇之时,双河口午夜之际,伏线看见一条黑影缓缓穿镇而过,你虽经过化装容易,但腰中这把天残剑劫是活招牌哪”“哦!原来如此,诸位对小弟爱护之情,小弟永铭五衷。”梅兄弟,闲话少说,目下荆州左近全有我门百余名好汉隐伏,只消兄弟你吩咐一声咱们找双凶一霸去。“

“谢谢诸位盛意,不用劳动诸位虎驾小弟……”

云彪正­色­道:“梅兄弟!咱们这些汉子们,虽则往昔五方杂乱,良秀不齐,但也算得铁铮铮的大丈夫,恩怨分明。”

“云兄,小弟并无别意,请别误会。”文俊微笑着打断他往下说,又道:“诸位云天高义,小弟心领就是,双凶一霸不用诸位费心了,他三人已经埋骨荒林之中啦!”

“啊!”云彪高兴得一蹦而起,脱口惊呼,并大叫道:“谢天谢地!不,谢谢老弟你替武林造福,把那三个妖孽诛去。

请问兄弟你今后行止如何?兄弟与诸名子弟希望能为你效劳。“

“请问小弟向诸位大哥致意,近期内小弟须西上访友,日后有暇,当专诚向诸位问好。”双凶一霸虽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保没有他们的余孽。重新横行江湖。“

“小弟师仇已报,不再过问江湖是非,随他们去吧。而且小弟须克期赶路,不能耽搁。”

“这样罢,请梅兄弟在荆州勾留一日,他们渴望一见兄弟你的风采。至于余孽的善后,不挂心;兄弟告辞,一个时辰后再来促驾,咱们欢聚一日,亲近亲近。”

“云兄,请记住,双凶一霸的死讯,千万别往外传。不家一事行祈拜讫,玉面罗刹与红燕子母女,小弟已答允不再伤害,予她俩一条自新之路,尚望诸位成全。如云兄应允此两事,小弟既与诸位盘桓一天。”全在兄弟身上。“云彪拍胸承诺,又道:”一言为定,等会儿见,告辞。“

第二天清晨,文俊独自束装就是,出南津关径奔白鹿岭。他要祭告恩师在天之灵,同时到峡谷探省恨海狂人。

当天午后,云彪与一群英雄好汉们,分批上船下航。一个个磨拳掌兴高采烈,象是有大事待办,黄山,这座皖境三大名山之一的山岭在徽州西北,原北点山与南面的点山遥遥相对,大唐天宝年间,正式名为黄山。山共三十六峰,以天往为最高。每一座名山,大概都有一座甚么“天柱峰”,黄山自不例外,最高那座峰头海拔不过五各千尺,名之为天注,未免过甚其词,形容得太过火了些。

大明嘉靖三年十月初二日午时正,天柱峰头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僧道俗具全,每一个人都有一身出类拔革的身手,要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准教人吓得打哆嗦,或者肃然起敬,打躬作揖惟恐礼之不周。

峰顶靠南一面,三株巨松之下,六个人团团坐定,似在商讨一件极为机密的大事。

这些人中有几个熟面孔。

正北盘坐着武当掌门玉道人道全,他的右首是昆仑派掌门龙虎真人至清,左首是腔恫的掌门乾坤一剑玄真。三个三清羽士,志同道合自然的坐在一处,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玄门三大剑派全都到了。

西南角危襟正坐着,一个年近百龄的老和尚,雪白的长眉直垂至观骨以下,湖脸皱纹,显得清瘦而又朗健。他就是字内尊崇,卓行超绝的少林目下掌门,长眉佛超尘。

东南首,倚在松要下的一个大和尚,正在眯着眼似在打瞌睡。他年岁看去不过五十龄,其实已过了八十大关。身材高大,腹大如鼓,肥头大耳。满脸红光,任何时间都堆着和煦的笑容,令人感到十分可亲,他把那权威象徽的九锡禅仗,随意倚在肩上,右臂屈倚松韩,脑袋枕在臂弯里象是睡着了。他就是峨嵋的掌门人,笑面如来法­性­;正东是一个古稀老人,土佬儿装扮,但脸皮白净,目光不时透出冷似寒冰的异光,白须拂胸身材修伟,他背着手,不时回走动,低头沉思。他是雪山派名义上的掌门冰魄神剑岑人龙。

这里且略提雪山派的来龙去脉。当宋室南渡之际,许多不甘金人奴役的中原奇士,纷纷离开中原。有些渡江南逃,而有些看不惯金陵那群苟安君臣嘴脸的人,却远走边荒异城,岑公亮率三姓子弟,经常外出到中原一带行道,格杀朝廷派来统治的鹰狗,兴之所至,戏称自己是雪山派的创始人。

十八

雪山脉的立派圣地,在玄山主峰之西一百八十里,距打箭炉也有三百里,那儿有一座神奇的山谷,名叫长春谷,三家人老小不过五六十人,就在这谷中无忧无虑地生活。

雪山派的门下,其实也只限于三姓子弟,平时极少出山。

白龙峰之役,雪山派出接到请柬,可是他们不想卷入旋祸,仅派了三名门人袖手旁观,好次昆仑、崆峒、峨嵋、武当四派,死伤奇重,原来是前来相机排解的少林弟子,也遭了无妄之灾,只有雪山三位门人,未受波及。

恨海狂人怒闯六大门派山门,在长春谷外放了一把火,未得其门而入,雪山派仅受了一顿惊忧而已。

概略表过,书归正转。松风怒号,声似万马奔腾,黄山之松,为天下之冠,这一带丛山中,全是一望无崖的松海,初冬罡风凛冽,松涛的声势确是震人心弦。

乾坤一剑沉声发话,打破沉寂,他向玉道人说道:“全道兄,咱们不请黄山派的霄道友,岂不失算?”

玉道人淡淡一声道:“这才是万全之策。黄山派立派不过三十年,门人弟子恐天下不乱,要让他们参予,不管成败与否,六大门派的声誉,不堪设想。”

乾坤一剑冷笑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道兄多虑了。”长眉佛木然地说道:“老衲认为,全道友所虑甚为至当。”他昂首向天,又漠然地道:“这次六大门派掌门人,为了门派今后存亡,共聚黄山商讨,计算一个后生晚辈,虽胜亦无面见人,何必多让旁人参予?”笑面如来坐正身形,拍拍大肚皮道:“贫僧亦有此想,但不知岭檀越有何高见?”

岭人龙淡淡一笑,道:“老朽毫无意见。雪山派一向是独善其身,诸位不用老朽解说吧?”

乾坤一剑­阴­笑问道:“岑施主不怕天残剑又闯贵派长春谷吗?”恨海狂龙与老朽一无牵缠,相信他绝不是疯狂之人。“

乾坤一剑仍在­阴­笑道:“阁下别忘了。当年的恨海狂人了,又何尝与贵派牵缠了?

咱们六大门派息息相关,祸福利害相共,江湖中人每一提及即说‘六大门派,可见彼此之间已可算血脉相连,恨海狂人当年敢于分闯六大门,就日用证。目下恨海狂龙公然与武林为敌,与江湖不齿的­淫­妖,其行止正邪不两立,他绝不会放弃与六大门派为敌之图,岑施主并非健忘,火焚长春外谷的教训,想必记得,旧事重演,并非不可能之事哩。“

岑人龙仍在往来度步,想得到他定然心中烦燥,委决不下,片刻,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老朽就是想到当年之事,故应道全仙长玉简之召。总之,祸福无门,惟人自择,权衡日沽利害得失,目下未免言之过早,老朽以诸位马首是瞻,决定迫随骤尾就是。”

“既然来了,不用思考啦!”笑面如来仍在抚摸着大肚皮大笑,令人无法揣测他心中的意念。

“就请道全兄将行事概况一说。”龙虎真人第一次开口。

长眉突然站起道:“且慢!咱们在搜左近一次。”“超尘大师所虑甚是,咱们搜搜看。”五条红影和一条灰影,各以惊世骇俗的轻功,向峰下闪电似的流动,四下里一分。

武当是“八步赶赡”。用的是“点”字诀。

少林是“流水行云”。用的是“移”字诀。

雪山是“飞絮随风”。用的是“飘”字诀。

峨嵋是“浮光掠影”。用的是“闪”字诀。

昆仑是“龙腾大九式”。用的是“窜”字诀。

峨嵋是“步步踏虚”。用的是“提”字诀……

六个人的轻功纵术,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快逾飘风,捷如电闪,真的不愧一代掌门,武林翅楚。

不久,天柱峰四周人影又往上飞掠,他们已经四周搜遍使得左近狐鼠难藏,鬼魅掠隐。

六个宇内声誉盛隆的掌门人,回到峰顶仍在原地坐下,玉道人缓慢而低沉地说道:“池州东北约九十里,有一座颇江小山,高约百丈,山上怪石猿蹲虎踞,而且质松软。

频江一面,有一处伸出江面的悬崖峭壁。往外悬空之一面,土质尤松,其上怪石耸立,茂草密布,大概不过三五十年,即使不受外力震动,亦会自行堕坍入江,在悬崖之南百尺,怪石小丘之旁,就是敝派江南省惟一之道院,这小山就是七星山,道院即叫七星观。

那儿的敝派主持,七星观主道争,平时观中香火倒还鼎盛,善独池州施主门的好感。

靠悬崖一面,本有竹造栏挡住,禁止香客及观中道侣误入险地,免生不测。“贫道与恨海狂龙约定之地,即是这七星观……”龙虎真人截住他的话,又说道:“且慢!”“那小子艺臻化境,你我六人虽能困住他但想阻他不是易事,万一被他溜走,或以兰羽毒鸠突围,岂不糟透?六大门派的山门重地,不堪设想。

“兰羽毒鸠的盛瓶,已是荆州被毁,诸位仅可放心。长眉佛Сhā上了口,他的消息得自法生八僧。

玉道人面涌­阴­笑,泛上无穷杀机,续往下说道:“他不可能活着离开七星山了,观后栏­干­已经撤除,那儿草木繁茂,不易看出是一处绝地。初十那天,贫道与敝派道侣,将他迎往七星观,动手之地,邓是那座危崖。那儿已经布置妥当,地下埋有可套住身躯的圈绳,诸位先埋伏于石后草丛之中,待贫道引他到临江一面,在拔剑之瞬间,突起发难。诸位神功盖世,以六人全力一击足以摧山裂石,危崖绝难禁受此雷霆一击,何况贫道已先得了手脚?”

乾坤一剑不屑地说道:“哼!道兄当真是智珠在胸,咱们也跟着陪葬,多好!”

“真道友少安毋燥。”

玉道人若无其事地答,又道:“危峻一塌;前有百丈下的大江,后有请位堵截,他能不死,在诸位隐身及预定发招之地面,全埋有可套住足腰之套索,危崖塌陷,诸位定然有惊无险。诸位如不放心,大可先行检视,道全并非无耽小人,岂敢冒与诸位万千让人结仇之险?”“那小子轻功世无其匹,恐怕……”龙虎真人领教过文俊功艺,所以不以为然。

“那就得看你我六人之功力,是否能先将他击伤了。”

玉道人泰然地往下说道:“据贫道所知,鹤鸣峰下七星剑阵中,那小子被震伤不轻,如无那双老公母俩及时现身,他已没有今天了,长眉大师的陪提禅功,岑施主的冷魄掌,昆仑绝学天罡掌,真道兄的金铜掌,再车上法­性­大师的金顶绝教天心掌,贫道不才,一气掌有相当火候。以六十大门派的武林绝学同时行雷霆一击,天下问别说无人可挡,铁打金铜亦成灰粉,何况那小子是血­肉­之躯?”“善哉!咱们好不惭愧哪!”笑面如来不矢。“大师别念善哉了。”

乾坤一剑站起冷笑,又道:“诛恶务尽,恶天悯人之心误人误己,咱们暂且收下吧!”

龙虎真人问道:“要是那小子不往悬崖走呢?”

玉道人笑答道:“他会的,贫道在前领路,他不地台湾省怎成?年青人雄心勃勃,无惧无恐,任­性­而为,天不怕地不怕。

“贫道走在前面,水里火里他会夷然无俱跟着。”

龙虎真人轻声道:“但愿如此。”

乾坤一剑又问道:“全道兄,七星山左近,是否已有万全准备,那小子­精­明过人,七星观敞派让人全无更换左近亦一无戒行,免得引起他的疑心。今日黄山之会,贫道选择此处人迹罕到之地,亦是此意。”长眉佛问道:“我等何时方前往七星山?”“初九日午后,诸位可到池州北码头相候,贫道亲迎诸位抄小道前往,入暮时分进入埋伏之地,检验防身套索,初十日午正之前,一切当能就绪。七星观王简声一起,就是那狂小子光临,诸位道友即准备出手可也。”

岑人龙微唱着说。他脸上爬上一丝隐忧,倏然一叹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胜则六大门派必能安如盘石。败则玉石俱裂,老朽想:咱们似在玩火。”

龙虎真人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岑施主太过虑了。”“是啊!生死有命。

咱们大都是挑出三世外,不在五五行中的世外人,行事但求害择其轻,对本门但求多福。

这次冒险确是如同玩火,但火把­操­之在我,何患之有?“玉道人趾高气扬地说,并缓缓站起,笑面如来拍拍大肚皮站起来道:”我们都走了,初九日午后池州北码头见,阿弥陀佛!“”珍重“”再会!“人影疾闪,不久,一一隐人峰下松海之中。这六个自私的掌门人,一念之差,竟明知火不好玩,偏要玩,终于玩火焚身。在六位掌门人聚会的同一天,武当三元宫当夜来了一个夜行人,身躯高大修长,一袭黑布长衫飘飘以令人变­色­的奇快身法,掠过宫门夹走了一个值更老道。而反有道侣,并未警觉到山上来了人。五龙严石则怪石古林中,传出了以下的对话:”杂毛,你要不从实招来,我人魔叫你饱尝“

九绝搜­阴­‘的奇妙滋味,说不说悉从尊便。“声音异常­阴­冷,不象发自人口,人闻之毛骨悚然。

“哎……我……我说就……是”这声音微弱得令人难觉,象在呻吟。“嘿嘿!那怕你不说?治了你我可以再弄一个来问。”“掌门确已远出,我……我知无不言。”“贵派和恨海狂龙真在七星山一拼吗?”“是的”“为可真派高手全在三元宫,你们那没用的牛鼻子掌门,能和恨海狂龙一拼?”

“本派天机三老和地阀二仙都出动了。”

“嘿嘿!全是恨海狂龙手下败将,你道我老人家不知道吗?去了也是白送死,其中定有内情你还是实说的好。”

“这……这……”“别这这,我老人魔顶讨厌。”“那……哎强……那……”“你再那那试试?”“因六大门派掌门人全都赶往参予,用不着本派人手。”“说在七星山?”

“是的,七星山上有本派的道观。”“你该早说的,嘿嘿!”

语声突然沉寂,稍停,又传出那带有鬼气的声音:“这倒好,免了我一场心事。但我仍得前往,也许用得着我呢,­阴­山那老不死的该在途中了,我得迎上一程。”

声落,一缕淡淡黑影,闪电似向北一闪而没。

初九日入暮时分,小孤山下一叶小舟,箭似向下游疾,舟中,文俊一袭兰缎子劲装,玉面上微泛着笑容,正和­操­舟的大汉轻语。­操­舟大汉正是分水飞鱼陈家谋,他豪迈的笑声震动江面,突听他说道:“老弟台,你还是那么神秘,令人难以猜测,不将往池州所办之事,告诉咱们的弟兄呢尸”家谋兄,亏你还是吃江湖饭的英雄人物,寻根究底,犯了江湖大忌哩,闲话少说,明天已牌时分,能赶到池州吗?远着呢?“”喝!要赶不到,分水飞鱼怎敢拍胸膛?可惜风不对劲,不能吃满帆,不然还可提前一个时辰赶到。“

分水飞鱼的语声愈去愈远,小舟轻快地滑过了小孤山。

当夜三更天,湖口官道有一条淡淡白影,向东冉冉逝去,快很令人无法分辩是人呢?

抑或是光?

而池州七星观旁,在武当出现的黑影,和另一个灰影在远远向六个人影工作之地,定神凝气视探。

初十日辰初。一艘大官船沿江而下,驶过安庆下游的浮州,船行似箭,向池州飞驶,午正刚到,大船将近池州下游六星山下。午初七星山下上山小径大踏步走着一个兰衣年郎,他就是应约而来的梅文俊,武林中誉毁参半的恨海狂龙。他一步步向上盘升,打量着四周形势,惑然地自语道:“这老杂毛竟然约定在这儿较量,委实令人难解。武当的七星剑阵威力骇人听闻,在这儿似乎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施展呢。哼!假使他们仍用什么阵来对付我,要让他们得逞,除非红日由西山爬起。”

他拍拍囊中的棋子,淡淡一笑,又道:“满天星罗,中夹折向旋针,人多正好派用场。可惜兰羽毒鸩被死鬼卜世昌的霹雳毒针毁掉了。”七星观在山顶靠江一面,山上草本葱笼,大概土质甚松,草木特别繁茂。

快接近山顶,已经可以看到七星观了。

响起一阵清越的玉简声,七星观祭天桓之前,并肩卓立着一排老道。中间站着身穿大红法衣的玉道人,右道是天机三老,右首是地阈二机,和一名恭捧着寒英剑的老道人。

玉道人神情肃穆,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他心中有点紧张,但并未现于神­色­之间。

天机三老却怒形于­色­,被文俊斩掉右腕的赛纯阳清松,更是咬牙切齿,眼中怨毒的寒芒慑人心魄。

地闭二仙也沉不着气,尤其是玄真子清真,他肩下挨了文俊一剑,恨不得把文俊食­肉­寝皮才肯甘心。

日正当中,午正已到,文俊恰在玉简声落之际,踏入观门。观门走道未端,就是正殿前的祭天坛。文俊一路上走,道两廊下的香火道人,由七星观主道净率领,同时稽首相迎。

“无量寿佛!施主真信人也,恰是午正时分。”玉道人说完,与六名老道同时稽首一礼。

文俊回了一揖,扫了玉道人一眼,再轻瞥两廊下二十余名道侣一转,徐徐发话道:“道长一代掌门,在下乃武林后学,焉敢失信?”

“门规所限,未能远迎,施主海涵。”

“自少林不问外事,昆仑西隐流沙,武当跃居武林六大门派之首,名门大派,自有名门风,恨海狂人武林未流,岂敢奢望道长远迎?”文俊语中带刺,玉道人心中暗。恼。

“施主远道而来,请至客室待茶,休嫌简慢。请!”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用不着假惺惺,在下心领道长盛情。”“施主词锋健甚,贫道甘拜下风。玉道人的语气亦了”在下不是斗口而来,道长见谅。当初汉江道中,贵门下道通道长,约在下于贵派三远宫一决,但不久之后,贵派俗家高弟湘江大侠谭瑞,又改约于鹤呜峰一会,这次七星之约,算起来该是第三次了,在下似乎成了贵派玩物,动不动就约定时地,未免于理不合,在下有一事相商,道长尚望俯允“”但不知施主相商何事?“

“小事一件,在下既然来了,想道长绝不肯甘休,定然以贵派绝学与在下生死相搏,已无化解仇之可能,但在下时才说道,此举未免有失公允,七星观乃是贵派道院,在下不愿在此相搏,山下有一片平阳之地,大可十余亩,正适合贵派绝学玄门剑阵之推动,道长可肯与在下于山下一决?”

玉道人大惊,心中暗暗叫苦,论身份,他是一派掌门,理应接受晚辈的请求,这是最起码的武林规矩,何况文俊的要求并非不合情理,势非答允不可啦!

他心中大急,千百种念头齐闪,最后把心一横,心说:“反正事已至此,此间亦无外人,不允他之情,不会让人知道,自不会有损本门声誉的。”

便呵呵一笑道:“施主既然来了,岂有更改场地之理?今日之会,贫道仗一把寒英神剑,一搏施主的天残,并未以玄门剑阵相难,观后有一宽阔草地,正宜两人一搏,施主既认为有失公允,下次就由施主相约,亦无不可。”

文俊毕竟江湖经验不够,他七星占地甚广,认为可能内设机关,引人入伏,他在古记楼石室之中,差点儿被绛衣夫人困死在内,所以他怕万一重陷覆辙,岂不遭透?既然观后有空坪,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可不郑重付量,凭玉道人这块料,怎敢大言不惭单斗他的天残剑,有何可恃之处呢?

另一个原因也令他自陷罗网,这原因就是太看重自己的信诺,认为这是大丈夫的行径,对方不允他就不再坚持。

两人的声音都够大,可把隐伏着的人惊出一声冷汗。

“那也好,道长请领路。”文俊上勾了。

“施主难道不先歇息片刻?”牛鼻子心中狂喜,故作大方。“免了,道长道:”玉道人为免文俊生疑,首先脱下法服,露出袍内青­色­紧身裤袜,取掉九梁冠,接过老道递来的寒英神剑,用丝条记在背上,结束停当,向观中众道侣正­色­吩咐道:“本掌门即与梅施主至观后一搏;汝等不许Сhā手,可随在身后旁观,也可增长见识。”文俊对一旁咬牙切齿的五个老道说道:“贵派天机三老与地阀二仙,在下还想请益二番。”“贫道如果失手,施主还有机会。”玉道人冷冷地说完,向观外伸掌往外请,说道:“请施主出观,由左侧花径往观后草坪,以免施主疑心贫道在观中设伏。请!”“道长请!”两人相距八尺,并肩出观。身后近三十名老道,则在后面三丈外尾随,鱼贯而出。

观后,三方俱种有不少花木,原是观中道侣平时稽息。之处,怪石形成古意盎然的假山。沿悬崖之旁,是一排高约人齐的翠柏,看不见柏外事务。地面靠北七八丈外,假山花木之后,是一块大约四丈的草坪,四周草高及腰,最外面仍是一团翠柏。初冬之际,除了翠柏之儿花木茂草皆已一片枯黄,寒风掠过时,虎虎之声尖厉刺耳。

文俊留心周围可疑事物,可是他却没留意那些翠柏之外便是悬崖绝壁,更没发现假山之后隐伏着五个武林顶尖儿高手。众道侣在一排假山和花木之前停步,一字排开,档住了身后的事务,也掩住了五个隐伏的形迹。

玉道人与文俊仍往前走,到草坪中央止步。玉道人往右侧正东站住,文俊在西,中间相距约有一丈远近。

两人面面向对,玉道人心中大定,含笑稽首道:“这儿人迹罕至,游客稀少,正是大好约斗之地。今日之会,贫道占地主之宜,略占上风,失礼之处,尚望施主海涵。在生死相搏之前,施主有何交待吗?”“在下四海飘零,恩怨已了,今日已无他求,没有任何琐事交待了。”

“施主并非世外之人,难道世间无一可依恋之事?”

文俊心中一震,脑中闪电似掠过一些前情往事,但为时甚暂。他感道玉道人之语气,大异往昔,似乎甚是得意,而且流露出必胜之概。不容他再进一步怀疑,玉道人又淡淡一笑,面上杀机上涌,又道:“敞派一气掌,誉为武林一绝。所向披靡,施主可肯赏脸与贫道一较?”

文俊毫不思索,坦然地答道:“道长有兴,在下奉陪。贵派一气掌乃直系门人的不传之秘,在下有幸,得观武当绝学,当以至诚向道长请益。道长请!”玉道人傲然一笑,左足踏出半步,立下门户,说道:“施主请!”

文俊也踏进两步,按辈份,他该先出格,便左掌直立如刀,右掌向右一抄,左掌轻飘飘猛向玉道人削去。

玉道人由于大敌当前,已存下毙敌之念,将武林则矩置于脑后,下手绝情。掌到,他向右一闪,欺身抢进,左掌疾剪文俊掌背,右掌叫足十二成功,一气掌暗蓄先天真气,一招“闪电雷呜”疾出,急攻文俊肩胁。

武当以内家拳享誉江湖,出手似无力道,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看去并无异处,但掌如及身潜劲突开,则力可摧山。文俊当然知道内情,但他没想到玉道人会不守武林规矩,在第一招便突下杀手,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掌到,他向右前跨出一步,右掌变削为封,将玉道人的左掌错开,左掌一招“金丝缠腕”虚缠老道右腕。

突然,他心中一凛,他由老道煞气炽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警兆,同时他出招一半,按理老道该变招出招,虚应一招,方是武林必需的礼教,可是老道并未变招,那招“电雷闪呜”突然加快,不闪不避惊雷似的攻到。

这不过是百万分之一秒的事,已不容他多想,双方内掌将接实,想变招自己已不可能。幸而他内力已臻化境,劲道收发由心,只是不可能仓促间,将功力运足十成而已。

意动神动,真力亦突发。“砰”一声暴响,双方力可撼山的潜劲接实,地面草石纷飞,罡风怒发,人影各自向两侧挫退八尺。

玉道人脸上变了颜­色­,感到气血不住翻腾。

文俊仓促间运劲,仅能发出四成真力,只觉左掌略颤,身形被对方巨大的推力,震退了八尺。他无名火起,身形一落地,蓦地大吼道:“好杂毛,欺世盗名,无耻!也接我一招。”招字未落,人已势如奔电,揉身抢扑,双掌俱出。

玉道人心中大骇,他已试出这少年人的功力,十分浑雄凶猛霸道,反震的力道可以直渗内腑,他苦修了一甲子以上的先天真气,也禁不住人家仓促间所发的真力轻轻一举。

文俊大怒攻到,他怎敢硬接?便向左一闪,往悬崖外侧急飘,同时左掌急伸,将行将及身的奇猛暗劲向下一带。

“轰”一声大震,奇猛的罡风,被玉道人借力打力的一气掌带得一歪,劈在地面上,刃。掌风所及处,草木纷飞。

文俊只感到脚下微震,但并未在意,叱喝一声:“别仅躲!”向左疾闪,截住玉道人,双掌连环劈出。

武当的八禽身法确是高明,在飞跃腾挪间,躲过了多少次危机,偶或看破好机,回敬了三两记一气掌。玉道人越打越心惊,在文俊紧迫猛攻第七掌之间,他已退抵悬崖东面翠柏之旁了。文俊在含愤急攻之中,由于草木纷飞,罡风怒号并未留意脚下不时震动的地面。

在玉道人有意的退闪避让下,文俊正处身正北草坪之中,仍在排山运掌,步步近迫。

正南众道侣悄悄地分开,留出了五处缺口,文俊毫无心机,并不知其中原委。

玉道人一看时机已至,猛地长啸一声,向左疾闪,伸手去拔背上的寒英神剑。

文俊只道他掌上落败,要拔剑拼老命,也冷哼一声,伸手拔剑。蓦地里,他感后身一股奇猛的劲道一拥而至,及身之瞬间,方听到罡风怒号。

对面的玉道人,突在这一瞬间凌空而起,以“鹞子翻天”身法直上三丈,“飞燕穿林”由北向南急­射­,由文俊上空一掠而过。

同一瞬间,文俊本能地回身一掌扔出。

“轰然”一声大震,似乎天动地摇,在草木纷飞中,四周的翠柏和巨石的籁籁作响。

文俊似被万千巨锤所撞击,飞退两丈余,刚退抵翠柏之前,他只觉眼前一阵黑,金星乱飞,真气一窒,血脉倏沉再向上涌,似欲脱体迸散。

天残剑仅出一半,连拔出的力道亦失去。

他身前衣衫已裂,“叭”一声响,腰中驾带寸裂而碎,天残剑鞘亦同时落地,他手上无力地垂着锈迹斑斑的天残剑。

“哇”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神智倏清。

在五派武林绝学雷霆一击之下,铁打金刚亦禁受不起,他一掌扔出,不啻飞蛾扑火。

他感到天地动摇,浑身疼痛欲裂,头晕目眩,力道尽失,但他仍能踉跄站稳,支持不倒。

淤血喷出,他神智倏清,定眼一看,只觉愤怒如狂,气血一涌,又喷出一口鲜血,咬牙恨说道:“你们好!六大门派全到了!”他对面三丈外,散站着六个人。

捧剑肃立的是刚越过顶上的玉道人。

乾坤一剑正怨毒地徐徐拔剑。

龙虎真人脸上灰白,不敢和他正视。

三个玄门羽士他都认得,代表了玄门三大剑派。

那长眉垂夹的老和尚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武林掌门长眉佛超尘,一个武林尊崇,与为武林泰山北斗,范可风的有道高僧,如不亲见,谁也不信会是他。

另一个高大雄伟,挺起大肚皮,虽不笑但脸上仍有笑意,而面目可亲的大和尚,文俊虽感到陌生,但由于直迫心派的天心掌上揣测,不用问,准是足不出川,德高望重,可敬可前的峨嵋掌门笑面如来法­性­。

唯一的俗装老人,文俊更是陌生,但由那及身其寒澈骨,血脉欲凝的冰魄神功猜想,更由他腰中所悬寒光令人发冷的古剑上,就知道他是不问江湖是非,远处边荒,与冰雪同在的雪山派掌门,冰魄神剑岑人龙。

所有的道侣全不见了,文俊面­色­灰白,向岑人龙道:“你声言与我武林为敌,与­淫­妖三音妙尼同流合污,我七星山下,一条白影以骇人听闻的逸奇,向山上急掠。

远处天际,两只奇大的苍鸳,背上载了两点灰影,向这儿闪电似的急赶。

池州至铜陵官道中,开碑手云彪率领百余名好汉,向铜陵缓慢而去。

池州地内,七泽苍龙刘氏兄弟,刚率水路英雄赶到,会合了分水飞鱼,在客店中专等文俊归来。

“别我了,岑大侠,你也是为了这把天残剑而已。”

玉道人寒英神剑徐举,和众人缓缓欺近,­阴­森森的说道:“恨海狂龙,你不用怨我们,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辰,该好好地去了。”

文俊气涌如山,天残剑徐举,他拼最后一口元气运功,却无气答话了。

官船距七星山悬崖,不足一里。崖根的沙地,纷纷下坠,草木飞舞而下。

后艄的艄公突然叫道:“大家小心,那悬崖行将落下,我们往左靠,免曹波及。快,下半帆了。”

船向左一靠,风帆骨碌碌地滑下。

七星山下,行将展开生死之搏。

天残剑无力地举起,锈迹斑斑。

玉道人长剑一举,除了冰魄神剑和长眉佛以,全部运功提掌,他们心惧天残剑,想先以掌劲遥击,然后乘势扑上,因为他们必须注意脚下隐埋的套绳,事实上亦不敢大过欺近。

突地风动雷呜,雄猛的罡风夹隐隐风雷,急愈狂彪,向文俊卷去。

同一瞬间,一黑一灰的身影,由玉道人身侧电闪而出猛扑文俊,并向天残剑伸手便抓。

玉道人和乾坤一剑惊叫一声,同时一剑挥出。

长眉佛念声。‘我佛慈悲!“向黑影一拳捣出。

罡风袭到,黑灰两影随之。文俊低吼一声,拼最后一丝真力,一掌攻出六合须弥与九幽玄­阴­真气的溶合神功。

“扑”一声闷响,文俊向下一挫,地面突然下陷,他神智一模糊,天残剑脱手飞­射­,人亦随塌崖向江心飞去。他承受了奇猛的推力,身躯远­射­六丈外,在千勘崖石碎泥之上,向江心飞坠。

双方劲道一接,黑影和灰影向上一扬,突然惊人奇速。向后反飞。天残剑悄然无声,穿破黑影颈旁,向七星观飞去。这是文俊以最后一点灵智,以气驭剑扔出天残剑,想将黑影击毙的绝着。可惜他功力已失,黑影又挨了长眉佛一记少林绝学“百步神掌”,再被罡风向上一震,准头已失了。

龙虎真人和笑面如来收势不住,随悬崖急堕,脚下浅埋于上中的套索,套住他俩双足,将他们挂在崖上。

黑影倒飞落地,玉道人疾退五步,反手一剑挥出,在血雨飞溅中,向天残剑落处纵去。

灰影在越过玉道人身侧之瞬间,乾坤一剑那一剑扫过他的腰肋,罡风二暴,他向后反飞,刚一沾地,双掌齐扬,两股罡风狂卷而出,攻向冰魄神剑和长眉佛。

在这刹那间,山下的白影恰好赶到。

黑影双足齐折,颈上血如泉涌,要不是天残剑已收了他大半条命,玉道人绝不可能得手。黑影跌落一块巨石旁,双掌按处,陷入石中半尺,人也立时气绝。

灰影腰肋受伤,但所拍出的“寒魄玄­精­凝肌功”,仍浑雄无比,无声无息一涌即至。

长眉佛舌定春雷,大吼一声,百步神拳连环击出,共捣三拳之多。

冰魄神剑也无暇思索,左掌打出冰魄神功,右掌寒魄­精­英的冰魄剑同时振出。

在连珠暴响罡风怒吼中,三人同时倒下了。

白影一到,春风随之,塌崖之前,迎风卓立着一个风华绝代,身穿玉­色­道袍,腰悬长剑美如天仙的女道冠。

她下望滚滚江流,幽幽一叹道:“迟来半步,天丧英才,可惜!这朵武林奇葩!”

她缓慢转身,向刚爬上崖来的龙虎真人和笑面如来敝了不屑的一眼,又向有气无力浑身发抖勉强站起的长眉佛和冰魄神剑,一撇她那樱桃小嘴,然后目光落在一旁,伸手拾天残转回向玉道人,冷冷地扫过,她这举动,把六大高手惊住了。

片刻,响起一声冷哼,银铃似的语音随起:“你们­干­得好事!无耻已极!中原六大门派,竟是如此卑鄙,实在出人意表,哼!武林蒙羞。”

玉道人怒声问道:“道友,你是何人?”

“何人?你日后自知。”

她玉手一招,怪!玉道人只觉身躯被一股无穷力道,吸了一踉跄,手中天残剑不翼而飞,变戏法似的到了道姑手中了。

她察看天残剑片刻,黛眉紧锁,然后将剑仍在玉道人脚下,冰冷冷地说道:“为了这把天残剑,你们做下这种令人齿冷之事。留下吧!中原武林实在该整顿一下了,看来我东海蓬莱门下,得出面重整一番,你们再不倒晦,也许神仙门下会卷土重来,但愿你们今后自爱,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将后悔嫌迟。”

声落,白影一闪,瞬即失踪,只留下阵阵余香。

六位掌门人惊得浑身发冷,半响做声不得,她那手下已臻化境的“虚空接引”,把六人吓得毛骨悚然:“蓬莱神山”四字,更令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正张口结舌间,顶上一声鹰鸣,罡风扑面,两头神骛在他们五丈外疾落,纵下一双一身灰衣高大健壮的老夫­妇­,鹤发童颜­色­,目中异彩四­射­。

六人又是一惊,抽口凉气情不自禁倒退三步。

“无双老”乾坤一剑和玉道人脱口低吼。

老头子面上泛寒,沉声道:“你们乱子闯大了!那小后生乃是百结神乞属意之人,你们六大门人派联手,将他打落江中,老花子一生嫉恶如仇,怎肯放过你们?”

“百结神乞?他……他老人家还……还健在?”笑面如来战抖着问。

“不但老花子健在,假和尚伏魔大师雷音,已修至金刚不坏之身,他俩人活得好好地。”老太婆也冷冷地说。

长眉佛结舌地说道:“老神仙,我们难道已铸下……”

“是的,你们已铸下大错了,人已死了,你们难以善后哪!在老花子那儿,我老人家尽当可能替你们说项,能否挽回此劫,看你们的造化了。”

声落,两老已上了鹰背,巨翼倏张,凌空冲天而起。

好半晌,六人方神魂入|­茓­。长眉佛开口道:“我佛慈悲!贫道须赶回嵩山准备了。”

笑面如来也说道:“贪道二字,害人不浅,贫道也该走了。”

龙虎真人默默无语,无意中一脚将灰影翻转,“突然失惊道:”这位象是传说中的­阴­山天魔“

“怎么不是,不然贫道不会施用百步神拳。贫僧和岑施主,也中了­阴­山的寒魄玄­精­凝肌功,一月内无法行动了。”

长眉佛说完,掏出两粒少林至宝“八宝紫金夺命丹”,将一粒递给岑人龙,自己吞下一粒,又说道:“那黑袍怪物更是唬人,我一记百步神拳亦未能伤他,要没有恨海狂龙以天残剑刺破他的,咱们一个也虽想活。玄真道友对他不陌生,请去一看便知。贫道告辞,我得亲到祖师爷,金身之前,以十年面壁赎今日之罪。”

长眉佛说完,默默垂首,踏着沉重的脚步,下山而去。

乾坤一剑走到石前,一阵腥味令人作呕,他闭住气拉开尸体一看,赶快缩手倏退五步,颤声惊叫道:“塞北人魔黄……飞……鸿!”

“无量寿佛!贫道该走了。”龙虎真人头了不回的走了。

“善哉!咱们将海狂龙迫死,但他临死还救我们。贫道即使忏悔十年,也难赎此葱。”

笑面如来合掌向江心一拜,木然宣诵佛号,大踏步走了。

不久,七星山一切平静,七星观的道侣们,着手拾夺行装。

池州至铜陵宫道中,开碑手云彪率人四出探访文俊的消息,将一群恩怨分明肝胆照人的江湖朋友,终于在经过七星山下之时,先后见到六大门派的掌门人,由七星山下来奔向池州。

云彪不愧称老江湖,他心中一动,便返奔池州。入夜,他率领众英雄夜袭七星观,把七星观主和二十余名道侣擒住,一问之下,不由心胆惧裂。

七星观二十余名道侣葬身长江,升起熊熊烈火。

只一夕之间。恨海狂龙被六大门派掌门人迫死七星山飞下崖的消息,象一阵狂飘掠过无垠的大漠,又急又快地传向江湖每一角落。

水陆两路的朋友,展开了一连串的火辣辣的行动。

被双凶一霸迫得无路可走的人,刚喘过一口大气,便得到他们的救主恨海狂龙的恶耗,也迁怒六大门派,展开了复仇之举。

江湖大乱,血­肉­横飞,热火在六大门派门人弟子的房舍中冲天而起,“为恨海狂龙复仇!为武林主持正气!”这呼声响彻行云,连那些怀疑文俊是­淫­贼的人,也意念开始动摇了。是的,三音妙尼失踪,武当会解散,迷魂姹女归正,这岂是一个­淫­贼可能辩到的功德吗?

江湖大乱月余,六大门派子弟,皆一一销声匿迹,各门派的山门,警卫森严兢业业。

天残剑落在武当山,武当山门下处境委实险恶重重。

恨海狂龙象一颗慧星,在人间一闪而没。

他真的死了吗?要是死了,本书也该结束了。

文俊昏昏沉沉堕下百丈高崖,他浑身除了一双蓝­色­快靴以外。已经身无寸缕,全被六人的绝世神功震的粉碎,要不是他自小得玉浆之助,浑身坚似金钢,恐怕也得化为­肉­泥了。

土石的落势比较快,而且他未落下时先被震飞,所以在最后落下。

说话真巧,一株株翠白,被江风一刮,下落速度比土石慢,恰好在半空与文俊相合。

文俊在昏迷中,突觉背部与树枝似要接触,本能地手一张,双手和背部恰好搁在枝叶上,仰面朝天向下飞堕。在轰隆连声,惊夭动地的大震中,千吨土石砸下江心,水柱掀起一二十丈之高,端的惊心动魄。

无数水柱未落,碎石和林木随即堕下,被水柱一托,坠势锐减。

在浪花飞卷中,翠柏丛“华”然一声,随水柱没入江中。

文俊只觉得浑身一震,肌­肉­筋骨气血皆似欲脱体而飞,并未被波及。

内舱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掀开绣帷,露出半片娇­嫩­无比吹弹得破地粉面似不介意地回望下的碎石残枝。

所有的舟子,全目定口呆注视着江心巨大的水柱,如奔腾而下的碎枝残叶,骇然变­色­。

突然,绣帷一动,那与花竞艳的粉面不见了,却传出一阵脆甜无比的嗓音:“爹,叫家树叔准备救人啊,山上有人落下来哩!”

“傻孩子,铁打的人也跌成­肉­饼,还救什么?”声音文静而且温柔。

“不嘛!人死了,尸体也得捞上来,人士为安,爹怎忘了?也许有救呢!”

“好,乖女儿,你的菩萨心肠,为父确是引以自傲。家树弟,叫他们泊舟,速派小艇到落崖处下游左近,看是否有以救上遇难之人。”

舱外有人答道:“老爷,家树就吩咐下去。”大船上从多,七手八脚放下两只小艇,向上游急划。大船一转,缓缓向右岸靠去。

官船一靠岸,小艇已有一艘转回,艇中躺着赤身露休的梅文俊,有位好心的船伙计,脱下一件外衣罩着他的下身,老远便向船首的人大叫道:“救了一个人,还有一丝游气,怪!浑身苍白却没有一丝儿伤痕。”

小舟一靠大船,船上人一阵好忙。舱面上站着一个穿绿底团花长衫,器字轩昂的中年人,团团脸,齿白­唇­红,目朗神清而神态可亲,三缕长须黑油油地光可鉴人,他指挥着船伙计,将文俊抬入舱中,一叠声吩咐备参汤,并请来船上会救溺的计伙施行急救。

文俊昏迷不醒,他腹中无水,用不着急救,身上也无伤痕,自然不用敷药。

一杯参汤灌下后,他呼吸逐渐沉重,不久,呕出不少紫­色­汗血,但人尚水转醒。

另一小舟一无所获返回,只拾到一只内有防水油绸包紧的兰­色­革囊,里面有许多小瓶小盒,还有不少黑白棋子。

船伙计将革囊交给中年人,一面笑道:“大人,这落水少年恐怕是个棋迷,这革囊准是他的,如果能将他救活,大人不愁没有对手了。”

大人番视囊中物,他发暮瓶盒内的丹丸药粉和木片草根,都是有异味的东西,有香有臭,与常药不同。

他不敢乱动,交给身畔一名家仆装束的人,说道:“别乱动囊中之物,放在书匣之内。”

“是,老爷。”仆人自去了。

“启航,大约人暮可以赶到了。”大人吩船伙计。

官船缓缓起锚,启锭东下,向江心缓缓移去。中舱房一间客舱中,两名健仆取来一身青裤褂,替文俊穿好,用薄裳轻轻盖住。对一旁的大人说道:“老爷这人身材好壮!

看他呼吸十分细沉,全身无半点伤痕,只是口中不时渗出些少血水,恐怕受了极重的内伤,要不要送他到铜陵就医?他至今昏厥未醒,恐怕……“

“且待会儿看看,反正今更必可赶返家中,要是伤热不变,想必无妨。”

正说间,进一来一名仆­妇­,低声道:“老爷,小姐请您。”

老爷点点头,向两位健仆微笑道:“你两人好好招呼,有何动静速来告我。”

说完,随仆­妇­出舱。中舱后第二室,乃是内脊所居,老爷推开舱门,含笑跨入。

舱中布置得相当幽雅,一­色­翠绿穿帷,矮小的桌儿光可照人,两旁是一排绣墩,显然这儿是内脊的起坐间。

左侧绣墩上,并坐着一双母女,母亲约三十四五年纪,面如春花,未显老态:那高贵端肃的风华,令人见之不但肃然起敬,而且感到和蔼可亲,身穿银底碎花家常团衫,同­色­百招长裙,除了一对金珠耳环外,淡装清雅,没带其他首饰。

她身畔少女,美得教人屏息,就是刚才掀帷采看落崖情景的美姑娘,头上三小舍,宝钗珠头巾,穿袖子彩衣,一­色­绣绿­色­长裙,绅绢小坎肩,流苏儿轻轻颤摆。

说美真美,俗气些说:国­色­天香,美得教人虽赴汤蹈火亦是心甜。不单是眉目如书,玉面桃腮,而且骨­肉­匀亭,不能加减半分。好在她未施脂粉,不然准污了她的颜­色­。

可是也有点美中不足,就是她那一双黛眉,不时微蹙,乍看去,大有淡淡青山淡淡愁之慨。这位正届黄金时代天仙似的少女,怎会平空生出无可言宣的淡淡薄愁呢?

母女俩身旁,傍立着一名打扮整齐的中年仆­妇­,和一位头双譬双舍,长袖短衫,水­色­长裙的梳环。

老爷一进舱,母女俩盈盈站起,同声含笑请安。

“爹,那人有救吗?”少女随后问。她目中有些忧郁,薄愁未褪。

“很难说,他并未跌死,真是奇迹。”

老爷摇头答,在对面绣墩上落坐,又道:“也真怪,浑身未伤,脉息细沉,口渗血水,却又昏迷不醒,一碗参汤灌下,毫无动静。”

姑娘说道:“那……恐怕是内腑经脉,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老爷讶然问道:“茹儿,你说什么内腑经脉是何所指?”

茹儿自知失言,急忙掩饰道:“那是指内脏受到损伤,而脉受阻,并无他意。”

“可惜”

老爷并未追问,说了声可惜,接着说道:“如果雷平兄弟俩在此,这人就有救了。”

“老爷,那人是否自寻短见的?救了他,恐怕日后麻烦哩!不如在铜陵靠岸,将他交与知县算了。”夫人说话了。

老爷说道:“夫人,这断然不可,黄同年为人固执,一丝不苟,任何事皆秉公处理,势必耽误行程,恐怕十天半月还弄不清头绪,岂不误事?”

顿了一顿,又道:“这人身材伟岸,俊秀绝伦,而且、年纪轻轻,绝不是低三下四之人,也绝不是自寻短见之辈。”

“这人身上可带有物件吗?或许可以测知他的身份哩。”夫人甚有见地,提出了意见。

“除了一双薄底短统的兰­色­靴,浑身­精­赤一无所有。”

“兰­色­靴?”姑娘倏然站起,脸­色­一变。

老爷并未留意,接着往下说:“后来船伙计又捞起一只兰­色­大革囊,里面有些小瓶小盒,装了莫名其妙的丹九草药,可是他的所有物。”

老爷若无其事的往下说,姑娘每听一句,心中便冬冬乱跳,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紧张的神­色­愈来愈显明。

女儿的神­色­,没逃过心细如发的母亲,她也随之紧张,但并未惊动女儿。

老爷刚说完,姑娘突然向船外望,以难以分辩的语音说道:“是他!是他!那次他没死!又旧事重演吗?你……你使我痛苦了一年有余,度日如年,你……你……”

夫­妇­俩同声惊问道:“茹儿你怎么了?”

茹儿陡然一惊,一整神­色­,平静地说道:“爹,那兰­色­革囊可以让女儿一观吗?”

夫­妇­俩惊诧地注视着女儿,发现她深也似的美眸中,隐有一丝泪光。

老爷向仆­妇­轻声说道:“徐妈,到中舱书匣内取那兰革囊来。”

徐妈应声是,正待出舱,茹儿突然说道:“徐妈,千万别动里面的物品。”

老爷又是一怔,夫人慈爱地将茹儿揽入怀中,轻声道:“茹儿,你有许多事瞒住妈。

自从你由南昌到峨嵋朝山归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整日里默默寡欢。张大爹走后,你更终日郁郁,好教爹妈扰心啊!茹儿,有心事告诉妈,妈或可替你分扰,可别郁在心里啊!“

茹儿不言不语,伏在乃母怀中,浑身轻颤,直至徐妈进舱,她才挣脱乃母拥抱,一把抢过革囊,轻呼出声:“果然是百毒天尊之物,是他!”

她打开革囊,检视各物,握住一把黑白棋子,按在胸前缓缓闭上秀目,喃喃地自语道:“果然是他,谢天谢地!”

夫­妇­俩同声惶然地叫:“茹儿!”

茹儿又是一惊,突然进入内问。片刻,她提着革囊出来,对徐妈和譬环说道:“徐妈,请和秀秀到中舱稍候好吗?”

徐妈点点头,困惑地带着秀秀出舱,茹儿掩上舱门,伸开玉掌,掌中有一颗指大的白­色­脑丸正­色­说道:“爹,请恕茹儿不孝,茹儿确有许多秘密瞒住爹妈,日后茹儿再将内情详禀,这是一粒救伤圣药,请爹给那人服下、不久他自会醒来,却不可让人打搅他,大概抵家之时,他可能自行会出舱。”

她取出兰革囊中。一卷翠绿的叶卷,又道:“他若问起谁用药救他,爹可说一时好奇,曾将这卷绿叶塞入他口中,其余一概不知。这卷绿叶,待丹丸人口片刻,即可塞入他口中。爹,求求你目前不要问女儿为什么,女儿心乱如麻,日后定将该情向爹妈禀告。”

老爷茫然地提过丹丸和绿叶卷,困惑地说道:“茹儿,爹被你弄得一头雾水。”

“请恕茹儿!”

老爷突然清醒过来,脸上涌起神秘的笑容,点头道:“李正噗呀李正噗,亏你身为知府,半生仕途,满口儿济世治民之道,却连自己的惟一女儿,也摸不清她的肮细,你好惭愧!”

茹儿忸怩地叫道:“爹!”

“好!爹等会儿再听你的秘密。”他含笑出舱。

“爹,这革囊可在他醒后交给他,切记不可令入启开瓶盒之盖,里面的药未,一颗之量,可死人亦可活人,千万小心。”

老爷转头笑问道:“真有那么严重吗?”

“岂只严重而已?爹可会听说过龙芝、千年玄参、和化血神砂,那里面全有。”

“什么?茹儿,你不是说笑吧?”

“女儿岂敢?爹手中的翠叶卷,就是千年龙芝叶。快去啊!”

老爷惊得张口结舌,迷惑地走了。

“孩子,你该告诉妈了。”

读者大概早就明白了,李正噗就是卸任不久的南昌知府李大人,茹儿就是雷音大师的爱侣云裳金剑之徒,她,也就是神秘香车中美人儿,也就是出现长湖徐家湾的彩衣姑娘李茹。

至于那功力超人的张大爹,已经完成他秘密守护的重责,回去与老伴合籍双修,合家团聚去了。

远摩剑和三剑一奇雷家兄弟,自南昌道中与五怪冲突深感技不如人,早就返回少林苦修了啦!

铜陵至繁昌之间,长江江面特宽,江心有许多大小参差的岛屿州。在两县交界之处,江流一合,向东狂泻而下。就在江流东泻的一段水程中,南岸有一座不算小的小村落,土名儿叫双汉沟,但大多数人叫他双汉李家。

村落近百户人家,正座落在两处河湾的正中交叉点。两处河湾不算深,严格的说,勉可算湾而不能算汉。

李大人的府第,在村落的西面,一般说来,沿长江一带肥沃的平原上,自晚唐以迄大明中叶可算得是全国­精­华之地,端的是民丰物阜,鱼节之乡。怪也怪在这儿,自古以来,定都金陵的皇朝,大多是国炸不长的短命皇朝,龙皤虎踞的金陵,保不住大好的江山,也许是江南太过富绕了饱暖之余。酿于逸乐,消失了建国时艰苦奋斗开疆拓土的­精­神,瞟悍豪迈的蓬勃朝气消磨净尽的关系吧!

双汉沟李家虽仅百户人家,但占之广,足可茹美一座小城镇,村中那座大柯,大得足可容纳千余人,在内设宴两百席,可见这村庄富得教人眼红。

村西的李大人府第,占地更广,可是没有祠堂那中广大古板的建筑。

一座西面花木扶疏的大型花园,亭台楼阁泉林假山一应俱全,近南一面是一座三进院厅房,两廓向东西延伸,又是一栋栋客舍和仆人的居室。后面,是一个大荷花池,池旁奇花异草陪衬着一座座小阁小亭,一座九曲小桥,直达池中那座­精­美的“望仙小阁”。

池两旁是古香的东西两廓,翠绿的调字栏杆,每一根雕花大柱下,有一盆以玲玫花托住的白玉兰,两廓蛇蜒而来,中间才是内眷专用的花厅,花厅后是富卢清雅的楼阁,楼高院深,这才是主人和内眷的居室。

更北近江一面,才是真正的林园,有两座月洞门可通,平时园丁和仆­妇­,是不许进月洞门的,每天清晨,自有召龄小环到门外取去经过修剪的鲜花和果品。

园占地约三十余亩,以两丈高的围墙圈住,园中一丛丛的桃梅李杏不胜其繁的果木,和数不清种类的奇花,还有一座座小巧玲珑的小楼花谢雅亭。正北门是外园门,两侧共有四座园丁的居室。时庙初冬,草木凋零,看园人大多另有工作分排,不住这儿居住,只有三个年届知命的老花匠,仍在这儿照顾园中琐事。

官船过了铜陵,进入分岔的河道。

舱中空荡荡地,只有面呈焦急之­色­的李大人,不安地坐在矮墩上,目不稍瞬注视着呼吸渐正常的梅文俊。

文俊服下丹丸和龙芝叶,浑身气血渐归流归脉,内腑的沉重伤势,慢慢地复原。

而小伙子的苍白俊面,相的地愈来愈润,肌肤下似有。光中流转,溢显得齿白­唇­红,剑眉虎目,英俊已极。更令他吃惊的是,已散了发结,满头光可鉴人的长发四面散开,每一恨都象在跃然活动。

再往小伙子胸前一看,那雾气是起时伏之际,可以看到他的宽阔胸膛,他吓了一大跳,怎么没气啦!一不动嘛。他伸手轻按,不错,真没气啦!大事不好。

十九

他脸上变­色­,站起来拔步就走。

片刻,他面露喜­色­跨进舱来,将门带上,手上多了那兰­色­大革囊,坐下后,目光竟在文俊浑身上下打转。

串牌左右,文俊已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行功调息,浑身衣着全­干­了,白雾早敛,胸际已可看到悠长的轻微起伏。

他渐由空明中返回现实,只觉百脉舒泰,神意两通,已经恢复了十成功力,睁眼一看,倏然坐起。

他对水上环境不算陌生,一看就知道这是船上的客舱。身旁矮墩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气度雍容的中年人,正把玩着他那兰­色­大革囊,含笑注视着他。

不用问,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定是这位仪表非俗的人,将他在江中由死神手里救回,便缓缓站起,将长发挽上一结,整好衣衫,向中年人拱手长揖,说道:“小可姓文名俊,不慎堕崖,险遭没顶,幸遇先生及时援手,得庆生还,再生之恩不敢或忘。请教先生台甫,伸铭五衷。”

李大人看到他身材魁悟,文皱皱地未免好笑,站起身口了一揖,笑答道:“鄙姓李名红,草定正噗。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听老弟台口音,似是湖广人氏,但不知府上令尊堂安否?“

“小可四海飘零,一无挂虑,好教长者见笑。”

他在醒来的片刻中,已经决定此后一年中,隐姓埋名找处清静角落,先将儒林狂生所授的至高绝学浩然正气练成,方重出江湖,一雪七星山六派掌门偷袭之恨,所以将一切全行瞒起。

李正噗不知他说的是假话,接着问道:“看老弟台你的器字风标,当不是四海飘零游手好闲之辈,请教今后有何打算。”

“江湖落魄,人海浮沉,天下之大,何处无容身之地?宝舟可否暂泊江右,小可登岸?救命之恩容图后报。”

说着,一指他手中兰革囊,又道:“这革乓乃上可之的物,尚请赐还。”

李大人将兰革囊递给他,又含笑相问道:“尊驾之物,自应壁还,可否听我一言?”

文俊淡淡一笑,挂上革囊,说道:“先生请说,小可洗耳恭听。”

“老弟台气字超绝,肩阔膀圆,定然对武事造旨极深,闯荡江湖,毕竟毫无着落,今东南海疆烽烟时起,何不投效朝廷,为国出力,也不在人生一场。

“李先生谬矣,文俊一介俗夫,一无所长,岂敢妄想?当今之世,武备废驰,武臣气折,即使官至总兵,领束之币嘈氤す虿刻茫令人寒心。。

“老弟台未免太……”

“此非雄辩所能掩饰之事,事道如此。”

文俊抢着说,稍顿又道:“小可落水迄今,已么两个时辰,不知是否曾蒙先生以奇药将小可救醒?”

“老弟台昏迷不醒,无人敢于下药,因偶然发觉革囊中翠绳叶卷可散发清香,料无大碍,故大胆灌入老弟腹中。”

文俊吃了一惊,心说:“乖乖,你要是弄开了化血­精­砂的盛瓶,那真不堪设想。”

他正在想,李大人已经说话了:“入暮时分,船即抵敝村双汉泻,如果老弟台不弃,请暂住舍下疗养一段时日。舍下位于村西,甚富园林之盛,住处清幽,远离尘俗,正是静养之所,老弟可愿小驻?”

文俊心中一动,沉吟良久,突然问道:“听先生说,尊府甚富园林之盛,远离尘俗,小可对园艺略有所得,愿借一隅之地,小作勾留,并照顾尊府园林,先生可肯俯允?”

“此乃求之不得之事,老弟……”

“小可须言之在先,小住期间,绝不接受任何命义供俸,小可能自食其力,亦不接受任何差遣……”

“老弟,你多虑了。”

“小可绝不会为尊府带来任何烦忧,还请放心。”

“老弟,一言为定,尔后之事,日后再作深淡。今后老弟就是舍下佳宾,悉从尊意。

还有一个时方可抵步,老弟夹囊中携有棋,定然是其中交交,请至中舱小饮三杯,且领教老弟一局如何?“

“小可自当奉陪,领教高明。”

此后,文俊在双汉沟定居下来,他谢绝李大人请住客室的盛意,在后园园丁的住所左近一座荒废了的花房中,辟室住下了。

他那革囊中,藏有十余颗用做药引珍豫,拿到繁昌卖了,这儿接近金陵,珠宝可卖高价,两颗珍珠便够他渡过一年岁月。将自身行头备好,自己起炊,在这偏辟的角落,下苦功苦练浩然正气。

他一看到这座园林,便觉恰合心意。在穷山僻野里,可能有人搜索他的踪迹,在这江边籍没无产承的小村,谁会想到这儿住了武林谈之­色­变的恨海狂龙呢?这也就是他在这儿斗留下来的原因。

小村民风淳朴,与武林毫无牵连,他也不与人接触,对外界的消息全行断绝了。江湖引起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为他燃起了复仇之火,血­肉­横飞,但他丝毫不知。

转瞬一月,已是十一日中旬。园中除了苍松翠柏,一片枯寂,花木保暖的工作,他已助那三名老园丁完成,无所事事。

每夜二更后,一个孤独的人影,整衣危坐在小池旁一排垂柳下,浑身腾起阵阵轻雾。

他面对池塘,怪!四面的枯草,在他身旁有节拍的摇摆,时向外倒,时又内吸,而小池平静的水面,一圈圈水纹向对岸荡去。

清晨,室门紧闭,内行人细心在外观察,可以发现缝隙中的气流,绝不是平常的对流,而是时进时出,似有人在内鼓着一个巨大的风箱。

不久,小池的水纹愈来愈大,而小室进出的气流,竟然丝丝发啸了。

下午,是他暂停练功恢复体力的时间,有时李大人会派人或亲来接他,在前院书室中下上两局。宾主之间,相处十分和睦,文俊自从重获天伦之乐,与后母言归于好,而且师仇已报,心愿得偿,已将从前冷做而愤世的厌气,一一摒弃,唯一的愤怨就是六大尊门人七星山暗袭之恨和与廷芝解除婚嫉目嗄眨所难也比往日随和得多,但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他还不够爽朗,傲骨仍在,这难怪他。

到了十一月下旬,小池的水纹变成小浪,他正坐之地,所有的雨花没有一颗沾身,天空中,气流的啸声刺耳。

在他练功之时,远处一座高楼中,靠北一个绣帐深垂的房间内,不时出现一双深潭也似的秋水明眸,在窗惟缝隙间向这儿凝视。

他拨起一件天青­色­短衫,敞开壮实如山晶莹如玉的胸膛,推开小室门一步跨出,仰天吸入一口凉气,喃喃地说道:“怪!师父说,半年之后,真气方可在身畔结成气墙,拂动之间,丝丝发啸,我仅练一月零八天,怎么已达到这一境界了?”

他思索片刻,不解地摇摇头,大踏步走到花房右侧另一间小室,那是他作为厨房的房间。

门一开,他剑眉一皱,食枝上,摆着一个暖锅,一阵扑鼻食物香,令人直吞口水,饶虫直往外爬。

他轻瞥一眼,自语道:“这丫头!若冷的天,叫她别送来偏是要送,真是!”

远处响起弓鞋踏雪之把,他转身外出,走出花房门,却慌不迭将敝开的衣襟扣上。

林下瑞雪满砌的走道中,冉冉而来是一个小小身影,一身天青夹衫跨,外罩披风,小脸蛋红菠菠,笑意盎然,他认得,这是小姐的贴身爱婢秀秀。那天下船之前,他除了小姐以外,全由李大人引见过了,小秀秀伴着夫人,还有一个体面女仆徐妈,由夫人领着,对他一阵子好盘,比江湖朋友盘道还复杂,他硬着头皮,瞒天大谎扯到底,他认为相当满意,没露马脚。

李家人了不旺,庭院虽大,亲人却少。也许是李夫人年纪大,倚老卖老叫他一把龙哥儿,没办法娘们嘛!反正她确是够格做他的长辈,一把俊哥儿,硬将他矮了一辈。人家李夫人曾南昌府知府夫人,算得上是朝廷命­妇­,多大场面没见过?不光是口才、风范、气度、才华,应付文俊这个自小孤独,­性­格倔强而涉世不深的小娃娃则且她又在爱女口中知道他的些少根底,当然绰有余裕。慈祥。亲切,还有母­性­的温馨,只三言两语,就把文俊降伏了,乖乖地叫他一声伯母,李大人当然高兴,由先生尊驾突然升为伯父,他能不高兴?

秀秀这小丫头,小得不足十岁,她叫他大哥。她说:她比小姐稍大,叫大哥是顶自然的事。

夫­妇­俩在来硬留他住华美的客厢,可是文俊处处拜下风吃瘪,这次却大获全胜,终于自己单独诠进废花房。

其实也是李菇在玉成他,她知道,他跌下悬崖,绝不是“失足”,二字所能解释得了的,恨海狂龙会在悬崖不小心“失足”岂不是天大笑话?他既然留下,定然有难言之隐,让他单独自处确是必要,不要将他迫跑了,岂不大糟?

他虽自己起炊,其实根本用不着他动手,小丫头秀秀上午来,徐妈下午到,送来的东西无他全是­精­美的食物。有时他刚练功完毕,李大人或者秀秀也恰好到达,不是请他饮酒下棋,就是舞文弄墨,不用说,定是一顿大嚼。

真怪!李大人和秀秀总是来得恰是其时,申时一过,也绝不将他硬行留下便饭,那是他晚上练功开始的时候。

文俊这笨蛋就不用脑筋去思索,为什么这般巧?七月余以来,文俊经度与李大人夫­妇­俩盘桓,就是从未与小姐见过面,难怪,卸任知府的爱女,千金小姐非同小可,尽管两老待他如同亲子,还是无缘相见。

文俊心无旁骛,也从未想到府中还有一个小姐在焉,尽管小秀秀不时小姐长小姐短,他从不理采。

大雪纷飞,寒气砌骨,小丫头不但已将花物送来,而且第二次又踏雪而至。文俊只觉感上心头,蓦地奔出,张虎腕将她抱入室中,抱怨他说道:“秀秀,若大的雪,你还跑来,不怕冻着呀,真是!”他放下她,用手拂掉她风帽和披风上的雪花。

秀秀笑ⅿⅿ的说道:“我不怕,老爷叫我来请,等会儿内院花厅相见。据老爷说,以前在南昌时,有两个姓雷的兄弟,曾在衙中任护卫一年余,后来他们回中州去了。这次闻知老爷告老还乡,特专程派人捎书问好,并送来一具恩玉古筝,那不是自己和丘玉琴合奏那一具吧?据他所知,自玉古筝世上不可能大多,难到就是那一具吗?自丘玉琴与绛夫人和义姐同行,至各地解散武空会,屈指算来已经将近三月啦。要是这具古筝就是那一具,那么,她们定然……

他愈想愈心惊,脱口道:“秀秀,我们马上走。”小丫头扭着身子说道:“不!你得先将那盆三仙并寿吃了,那是小姐亲手做的。”

文俊不管谁做的,一把将她抱起,说道:“留待晚上再吃不迟,走!”

说走就走,洒开大步冲入风雪茫茫之中。

花厅左侧一条回廓,直达书房,书房里温暖温暖如春,兽鼎中香烟枭枭,罩炉内炭火熊熊,书架上琳琅满目,正个书房令人发思古之幽情,与学也无涯之洁叹,文俊在这儿来了多次,甚为熟悉了。

书案之前,端做着李正璞,听门外轻叩三下,他手放下书站起说道:“文贤侄吗?

请进。“

文俊已命秀秀返内厅,推门进入书方,行礼道:“伯父庞召,恰该无事,所以希

来了。“

“贤侄请坐,你看那儿。”李正噗含笑向古琴台一指。

琴台在临窗一面,上面正搁着一具白玉古筝。文俊走近纹,正是丘玉琴那一具无价至宝,比那具玉琴并不稍底一品的白玉古筝:他强抑心神轻声问道:“这是世上难寻的奇珍。伯父,能将进处相告吗?”

“送筝人名家雷安,乃是少林派的弟子,我当年在中洲任所,曾对雷家有周全之谊。

后来移任南昌府不久,雷安和乃兄雷平突然光临,自愿任保护府中家小安全之责,直至去年秋间方返回中洲。雷安确是师出名门,身手极佳,武林朋友送他一个绰号,“三剑一奇。”

“哦,是……”

他想说“是他”,但突然咽噬了。

他幌然大悟,原来那次南昌道中,雷氏兄弟教训夺魄神剑沙东旭,引出五怪现身,神山门下出面,最后中了赤琼草之毒,还是他迫百毒天尊取来朱瑶花救他们。“

他暗叫道:“哦!李小姐就是那香车中的姑娘,这世界不大呢?”李正噗含有深意地问道:“贤侄知道他们吗?”

“这……这小侄可未见过。”

“这次他命人送来这具古筝,因为他知道菇儿素喜丝竹乐器,并附来一函,一是恭贺我早离忧人宦海,一是道及这具古筝的来源。”

“怕父,雷安信上怎么说呢?”

“据信上说,月初少林关闭山门,因近来该派与人不合,时生事端,他们的什么掌门要在明年新正面壁,说要苦修十年,比他们的师祖还多一年。”

“这秃颅!你面壁我就不找你算帐吗!哼!”

文俊在心里暗骂,但不现于神­色­。

正噗继往上说道:“本月中旬,有一批男女大闹嵩山,被少林弟子赶跑,后来搜查客店,想找出闹事的人是哪方面的人,可是一无所得,只搜出这具古筝。据说,有人曾见过这白玉古筝是一个姓吴的姑娘所有,可惜她不知逃到那儿去了。”

文俊心中先是紧张,最后心下稍定,不用问,定是义姐得知自己丧身七星山的消息,跑去纠集朋友去找少林算帐,不敌而逃,将古筝遗失了。义姐是一个­精­明人,她不会任­性­而为,宁关智不关力,他放了心。

由于这消息,他便矢志用功,期能早成。

“贤侄,你棋品之高,大出我意料之外,即授九子我亦不敌,甘拜下风,琴棋不呆分,想贤侄当有超人造诣筝与琴相同手法颇多,能调琴,弄筝亦是易事。贤侄能让我一开眼界一饱耳福吗?”

文俊笑:“小侄略解音律,惟恐有读清听。”他见物思人,忆起筝中丘玉琴筝琴合奏的情景来。玉琴姑娘的音容笑貌,逐渐在他脑海中显现。这古筝是原是她的,他情难自己,缓缓向琴台走去。

他目现异彩,俊面上现出神秘的笑容。

内室门轻轻拉开,出现了李夫人和秀秀,夫人笑说道:“老爷,俊哥儿还未进食,让他先……”

“伯母,谢谢你,小侄不饿,呆会儿再打扰伯母一顿。

他向李夫人道谢行礼,再向正噗告罪,方整方落坐调弦。

他的心念已飞向远方,在那东海漂渺的神山里。他目中涌现那罗衣胜雪,风华绝代的玉琴情影。

响起一连串幽远深遂的音符,伴以遥远而抖动的和弦。整个书房,突然充溢着扣人心弦的天籁,将伯意念带向遥远的幻境里,沉醉在迷人的乐章中。

两夫­妇­分坐在书案两端,李夫人怀中挽着秀秀,三个人如痴如醉,半目垂帘沉醉在乐章里了。至于他俩幻想些什么?在他们的甜密笑容中,或可摧知端倪。

音符徐剑,但室中仍似有袅袅余音。正噗似突由大梦中醒来,瞥了夫人一眼。她粉颊似醉,不正在向他凝住吗?

正噗徐徐起坐,向文俊鼓掌三声,喝采道:“好一曲意绵绵,神采其神,叹为观止矣!贤侄,琴棋双绝,你足可当之无而无愧。”

“伯父谬赞,小侄愧不敢当。”

他正欲离座,内室门进来了徐妈,她在夫人耳畔低语数声,在一旁含笑侍立。

李夫人招手请老爷过来,也低耳片刻。

李正噗不住颔首,突向文俊笑问道:“贤侄,月余以来,伯父可将你当外人吗?”

齐!“伯父伯母对小侄视同骨­肉­,小侄铭感五衷,伯父怎有此问?”

书!“贤侄既有此感,我倒放心了。夫人,你对他说吧!”

网!文俊本来可以听清徐妈的话,他功力大进,即使是隔室落叶飞花亦可分辩,何况一室之中,可是他一向不想探入私隐,徐妈既然耳语,他根本就不愿听,所以对正噗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十分突兀。

夫人却接口笑着说道:“俊哥儿,这些日来,小女茹儿一直身体不适,近日告全可,既然你不将我们视同外人,小女自应出堂一见,你是知书达礼之人,不会见笑我们矫情吧。”

“小侄怎敢?伯母这么一说,小侄可坐不住了。”

“徐妈,叫茹儿到书房来。”

夫人一说,秀秀却领先走了,徐妈应诺着走出书房。

不久,内书房门悄然而开,文俊眼前一亮,赶忙站起。

李茹一身彩裳,但在她身上不见丝毫俗气。她,脂粉不施,天香国­色­,点漆双睛宛如一汛秋水,瑶鼻樱­唇­恍如书里真真,袅袅停持佯秀秀进入室中,低垂臻首,粉颊飞霞。

李夫人接住她,笑着说道:“茹儿,见过俊哥儿他比你略长一龄,为免生分,你可叫他大哥。”

李茹到底不失大家风范,盈盈敛住,吐出历历驾声,“小妹茹,大哥万安。”

“小兄愚鲁高攀,贤妹休怪。”他回了一揖。

夫人挽爱女在身畔坐下,说道:“茹儿,刚才你要徐妈前来,问弹筝的人是谁,你可别大惊小怪,请俊哥儿再弹一曲吧!”

茹姑娘心中怦怦在跳,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啦!南昌道见,意念长在心头,长不湖建阳河晚来半步,哀伤刻骨铭心载余,只道幽冥陌路,谁知七星山下异地又相逢。她在追踪文俊期间已知道他的为人,所以一直在找一次名正言顺的机会,以极自然的方式接受他。今天文俊弄筝,那些妙的音符不知其意寄何处?她忍不住要来看个明白,也乘机相见。

李茹羞答答地说道:“大哥神乎其技,筝声感人至深,小妹无比神往,还请大哥重奏一阀,意绵绵,不知可肯俯允。”

“让令贤妹见笑了,小兄只好献丑。”

李茹一双星眸,凝神注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现的变化。终于,她心下大定。在他那弦声之中,显然他属意之人,中间存在着梗阻,并非两心相连美满的共呜。

其实文俊是另有所思,他在暗忖:“怪事!她的声音有点耳熟哪!怎么从未见过她呢?”

在星子,李茹曾用“千里传音入密”绝世神功,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功力溶合而成,她要他用朱他瑶花放走众贼,不可多造杀孽。他照办了。但怎想到那用千里传音入密劝告他的人,会是眼前这位如花少女呢?

一曲终了,徐妈送来一管玉萧交给小姐。

不等文俊开口,李茹便说道:“果然超尘拔俗,小妹耳福不浅,大哥,小妹略诸音律,愿以玉萧攀附大哥,合奏一阀,天上人间。”

文俊一怔,也悚然一惊,“天上人间”亦是古曲之一,共分三段乐章,前一段清逸高雅,缥渺如烟,中段沉郁凝重,变幻万千,后一段即是­精­华所在,如花初放,如月将圆,充满甜密欢笑的情综。难在其中音符跳动的缓急差别极大,音域极广,以一管萧吹奏这曲乐章,即使是修为极深的健壮男人,也不敢轻于试当,何况是这弱不禁风的如花少女?但假如她没有超人的造诣,怎敢和他吹奏此曲?他心中一惧,便诚意正心凝神一志,徐徐扣向筝弦。

出乎他意料之外,李茹的造诣,竟然不在他之下,伴着弦音和鸣,神意相通,美满已极。

乐声徐止,袅袅余音久久不绝。文俊喜悦地站,向姑娘含谢道:“贤妹的九天仙音,衬得小兄的筝声臻于佳境。小兄这是谢过。”小妹弄巧,幸未成拙,大哥别见笑。“

“好了好了,不许你们再调萧稳啦!”

正噗哈哈一笑,又风趣地说:“艺臻化境,世无其匹但我可不敢领教,再听凑一曲,势非废餐忘食,非痴即迷不可,夫人,以后再让他们多奏几阈、今天俊哥儿还未进食呢。”

二更过后,李茹在香闺换了一身银­色­紧身,她一面换妆,一面心中暗说:“想不到他的功力进境快得如此惊人,一别年余,时日并不长啊!我得去看看他究竟在练些啥?”

三更刚敲过,她从南面出窗,向西一闪而没。

大雪仍在飞舞,大地象一片银­色­世界,她一身银装,即使走近至三五丈内,也不易被人发觉。她知道文俊功力已非昔比,绕道正西,再转头直奔后园,越墙而入。

文俊正坐柳树下行动,他前面小池中的坚冰积雪,被他双掌徐徐按出的无声暗劲,化成了清水。涌出丈外又行。凝结。他一面行动,一面留意四周动静。他行动之处,距围墙足有五十丈以上,中间果木甚多,视线被阻。

李茹一见园中,百花洞天的奇学“飞行绝迹”举世无匹凌空向文俊练功处缓缓欺近,将接近州内三十丈以内,可看见柳树下的文俊头部了。文俊功力确是日进千里,突然警觉到正西雪落之声有异,心中一凛,倏然站起,向那儿看去。

李茹见他站起,吃了一惊,也芳心大喜,知道他功力确是足可与自己不相上下,可能已被他发现了。

行踪既露,她想悄悄退走,可是青影向上一腾,奇迅快疾地向她扑来啦!她想也来不及想,展开“飞行绝迹”绝世轻功,向西飞奔。

文俊本来没发现有人,她由枯林顶端掩近,不易发觉,所以腾起空中察看,她心虚撤走,到真被发觉一个小白影啦!

他练的轻功“九幽凌虚魅影”和儒林狂长所授的“御气摄空”都是正宗的旷世奇学,功进一分,便加深一分。这时他展开御气摄空轻功,竟然向电光骤闪。

小小白影向西正飞­射­,快逾闪电,追了两三里,竟然又拉开一二十丈,只可看到一点点模糊白影了。

他愈追愈心惊,几乎怀疑白影不是人,破空飞去,越林越陌竞似不沾地面,不沾枝借力,不是鬼吧?

追出五六道,终于将白影追丢啦!他骇然地返回,偏搜径路,雪松枝脆,就找不到半个足迹了。

他暗暗惊心,心说:“这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冲谁来的?我的处境危险着哩!

好在练功时可随意收发由心,不然要在练功之时被人突袭,准够麻烦的,我得随时小心了。

李茹脱身后,仍由南面返回香闺,她芳心怦然但也欣欣莫名,她证实了心上人功力将达由神返虚之境,焉能不喜,但欣喜中,也带有一丝恐惧,假使他仍和往昔一般,与天下武林为敌,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转眼有新年将临,李府将有一阵子好热闹了,大户人家嘛!新年不闹还成?

这一段日子里,文俊和李茹之间,由于接触频繁,双方之间心灵自然会逐渐接近,何况爱好相同呢?李茹是有心接近,温柔似水,小鸟依人,将女­性­的温婉本能。在不着形迹之下发挥无遗,有乃父乃母在,她和他谈琴棋书画,光有乃父在,她帮着乃父运筹帷幄,一盘棋令文俊兢兢业业;如果是两人独处,她是三个字,静。婉、柔;一颦一笑,无不令文俊怦然心动,虚寒问暖,更令文俊心感。

情之网逐渐收紧,文俊在对廷芝绝望之时,三神山的玉琴姑娘,中间梗着曾刺了他一剑的凤姑娘,他怎能到神山去找她呢?凤姑娘不是蓬来的少主人吗?

眼前的茹姑娘,音律之学比玉琴更­精­,更柔婉可人,而且相处的时日又长,他能不动心?鬼话!

这天午后,文俊踏着初云朗日的阳光,手捧一束经过细心修剪过的腊梅,巡往书房倏然而去了。

书房门在他刚欲轻叩时,悄悄地拉开,他略一怔神,咎中已嗅到一缕极为熟悉直沁心脾的幽香,他心中暗笑。书房内静悄悄没有人影,他轻轻跨入,突然偷出右手,向门后伸去。

一声轻笑,茹姑娘象只彩蝶儿,在他虎掌将及的瞬间,类向书案旁转去。她捧起一只本朝大内窑所出的景泰蓝花瓶,转身向文俊展开闭月羞花的微笑,喜悦地轻呼:“啊!

多美的腊梅,俊哥,别放在书房里,你该给我的。“说着,盈盈走近、这些日来,他们亲热得你你我我啦。

文俊就她手上将花Сhā上,一面笑道:“本来是想送给你的,可是我感一世上没有一种花可以敢亲你,只好留给我这凡夫俗了。”

“怎么?你说我不是人间凡物?”

“介于仙凡之间。

“胡说!”

她将花瓶放好,摘一朵初放的蓓蕾递给他,绽开令人感到飘飘然的甜美,依近文俊道:“只羡……人间不羡仙,还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较真挚,谁看见神仙是何种模样呢?”

文俊接过花,替她Сhā在鬓边,她双颊配红,缓缓闭上浪眸。文俊注视着她那扇形的长颊,和朝霞也似的粉颊,憎不自禁,颤抖着双手,将她挽入怀中,感情地轻唤:“茹!”

茹姑娘浑身如触电流,埋首在他宽阔的胸里,她感到夭旋地转,用梦一样的声音,喃喃地说:“俊!愿花长好,愿月长圆。”

“人生变幻。但是,茹,我会对这一天寄予厚望。”

两人相居良久,姑娘仍没抬头,好半晌又说:“俊,明晚是小年夜,你……你能来和爹妈团年吗?”

文俊心中为难,这些天正是他练功吃紧之时,他怎能因一夕欢乐,而搁下功大?他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但钢铁的意志,亦难抵受情火的锻炼,不由低首沉吟。

姑娘何尝不知他烃信?只是情难自己,但他毕竟是过来人,知道万万不可耽误他日常的功课,终于又说道:“啊!恕我,我不能耽误你的行动……你的正事,来日方文俊心中一震,”行动“两字他听的真切,出诸一个知府大人的千金闺秀之口,岂不可异?他打断她的话,轻问:”你曾说行动两字吗?你……“

“俊,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有许多事瞒着我们,你的身世如迷行径怪异;俊,我好耽心啊!”她将话岔开,将大主题搬出来了。

文俊只觉无比羞惭,她一家老小以亲骨­肉­待他,他却一直不吐真情,怎说得过去呢?

便在她耳畔柔声说道:“茹,请恕我,我确有难言之隐,其实亦无隐瞒的必要,明日午后,我当和爹妈深谈,一吐衷曲。我其实姓梅,文俊是我,我父也是进士出身,只是生­性­耿介,未蒙外放而至于其中,明日一并奉告。茹,明日你不必前来,有些事不宜惊扰你。”怪的是姑娘毫无惊态,只偎得更紧,幽幽:地说道:“我依你,俊。”

当夜,文俊心绪不宁,他想……李正噗知道了他的身世和行事,该作何感想?也许会吓得赶他走路吧!李茹呢?她……他不敢往下想,叹口气道:“不管她如何想法吧!

大丈夫行事,但求心之所安,凡事不可勉强,我该找一个志同道合,能伴我仗剑邀游天下的伴侣,而不是深闺弱质!“

想到这儿,他怀念起海天深处的丘玉琴,却又幽幽一叹,摇摇头,巡往柳下坐下。

真气一动,万虑俱消。灵台空明,立臻忘我,体内奇经百脉任意所之,神与意合,他已到了由虚生明之境界了。

体外,真气在一尺以内结成一道无形的气墙,随着补意波动,他不敢用掌劲发了,因为力道太猛,他还无法将丈外的狂劲收回,势必发生冰雪爆裂的响声,那会惊附近的三个老园丁,甚至内院道的李大人家大小。

他双掌略向前伸,掌心向外,徐徐向前援推,丈外池中的雪花,突象被人用一块木板禹外推一般,缓缓向外移。他吸入一口气,双掌向内缓文。前移的雪堆停止不动,而距身前六尺远近的雪花,缓缓向他身前移来。一推一移之间,中间现出一个阔有八尺的小坑,深有一尺。

菇姑娘在香闺内,也是坐立不安,突然她和衣在枕畔,自语道:“啊!不知他是否也在想我?他是不是至今还未将恩怨了结,在­阴­­性­埋名苦连绝学,要重出江湖报仇雪恨呢?看他日常举止中,功力已等非闲,即使言谈之间,也用,胎息之术控制呼吸,不知他到底在练什么奇门绝学?可惜!他功力似比我还高,一连三次都被他发觉,无法接近。

师父要明春才能到来。要是师父来就好办了。“

她又坐起,面对窗个注视片刻,突然转向到了衣橱房,一面取衣一面说道:“我一定要再走一趟,看个究竟,而且……而且看看他的身影也是……也是可以安心的事啊!”

她用银帕包上一头青丝,将衣裳全行脱掉,只留贴身内衫,换上一身银­色­薄绸紧身,外罩披风,一面换一面微笑道:“这套紧身是新的,没带那讨厌的肌香,即使他在后追来,也不会知道是我。”银烛一熄,白影去似流星,老规矩向西走,再半途折回后圆。

进了后圆,这次她特别留心,由林下悄悄掩近,站在雪地里,分不出她是人是雪,全身与雪同­色­,只有一双寒星也似的眸子是黑的。

她一接近甘丈以内,隔着一排排果林,便被文俊发觉了,这天他上身­精­赤,下着紧身灯笼裤薄底子快靴,闻警然站起。

他已经发觉在他练功之时,共来了三次夜行人,每一次都追丢了,他怎能不怒?第一次他怀疑是鬼魅,第二次他怀疑是野兽?但那有比他还快的野兽?第三次他可确定是一个人,他火啦!决定下次非弄到她不可。

他的功力日进千里,耳目之灵敏,几乎可与玄门天视地听之术并驾齐驱,姑娘一到,他突起发难。

姑娘刚看到黑影一长身,便知不妙,还来不及转念,黑影已贴地­射­来。她一看要糟,向左急窜,展开“飞行绝迹”轻功越上林梢,向西逸去。

文俊一扑落空,突然一扭身,凌空直上,奋起猛追,空气被他急剧转身搅动。发出刺耳锐啸。

姑娘闪开文俊,再展绝学逃逸,所以慢了半步,这次双方距离不过十丈左右,她不知文俊的功力,旦夕不同,进步神速,所以仍以九成功力御气,向正西河湾茂林中飞­射­,以为文俊绝迫不上她的。

可是她错了,文俊今夜势在必得,距离又比前三次近得多,何况他的功力比以前进步多多呢,迫不到一里地,已经追了个首尾相连。

两人的轻功都快逾奔电,急若迅雷,想开口说话十分困难,也无法传出,文俊观个真切,急­射­两步,伸手便抓。

姑娘感到不对,功力提至十成,双足一加劲,身形突然加快飞掠。

这可糟了!文俊一看白影突然加快,怎能不急?冷哼一声,右掌骤登。

一声樱咛,姑娘护身真气四散,无坚不摧的浩然正气发似怒涛,冲散雷音绝学护身真气,巨大的潜劲一发不可收拾,无声无嗅击中姑娘右肩上琵琶骨。总算她修为已臻化境,不然非粉身碎骨不可。

那一声樱咛,把文俊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惊叫一声,向飞跌在雪地上仍向前急滑的白影扑去。

他一把将白影包入怀中,竭力大声叫道:“是茹妹吗?你……你……”

“俊……我我不……行了……”声若游丝面若银,在覆面银帕下发出,不是李茹是谁?“天哪!”

文俊惨叫一声,捧着她向后圆如飞而去。

他一入室,将她放在床上,火速掌起灯,找到革囊,取出两卷龙芝叶,这是对内外伤最神圣的圣品,掰开姑娘闭关的牙关,手一用劲,龙芝叶立成粉未,滑入姑娘咽喉,取杯清水送下腹中。

他形如疯狂,手忙脚乱‘非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解开她的腰中,让浑身肌­肉­放松。

她的披风已被震得七零八落,背上衣衫碎如粉屑,整个右肩直至胁昔肿起老高,羊脂白玉似的肌肤,奋起处布满红­色­的细丝,把文俊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呼吸微弱,气若游丝,樱口不住泛出腥红­色­的泡沫,但知觉并未全失,闭着眼挣扎轻唤:“俊,原谅……我……我……去了!”“不!你不能!”

文俊泪如泉涌,竭力大叫。突然,他心中一动,又去解蓝草囊,取出一个玉瓶说道:“茹,玉浆或可救你,你不可想到死啊!”他拔掉瓶塞,将一瓶玉浆全倒入她咽喉中。

果然是无价至宝,起死回生的续命仙品,不片刻,灰白的粉颊泛起一阵阵异彩,喉中血沫全消,呼吸渐趋正常,创伤处红丝渐隐,整个背部肌肤下也泛起隐隐光华。

她突然睁开双眸,衰弱地问道:“俊,你说什么玉浆?”

“是的,茹,就是玄门弱士羽士踏破铁鞋寻找,仗之成道的玉浆,我已将一瓶倒入你的咽中了。”

“真的?”姑娘目中突泛异彩,惊喜地问道:“一点不假,啊!你的气血翻腾着呢。”

“哥,真元导引之术。”她说完,闭上了眼,粉脸上,泛起淡淡红潮。

文俊略一迟疑,随即“扑”一声将灯吹灭,右手虎掌伸呢人姑娘背心灵台紧紧按住,左掌探入她衣中,按在脐下,腑下上身,吻住她那爱煞人的樱桃小口。

真气一发,如怒涛澎湃,先天真气由双掌源源输入姑娘体中,而口中一道元阳之气,直透姑娘内俯1他原是童身,真元回异常人,而且他体内玉浆溶合的潜力,更是以惊人的神效,注入姑娘的体内。

一个更次悄然度过,姑娘的瑶鼻中,两道白气源源而出,浑身象在水中刚浑起来似的,‘浑身的肌肤下,光华隐隐流转,昔后奋起的创伤早已无影无踪。她抱紧文俊双肩,也在以她百花洞天的心法,在文俊真元之导引下,神意合一行功。文俊已入忘我之境,­精­赤的上身,每一条肌­肉­都在徐徐跳动,光华在肤下流转如潮。

整个小室中,幽行扑鼻,那是玉浆渗和着肌香由文俊体内发出。姑娘身上先天带来的女儿似兰非兰,那是十分特殊的香味,品格极高的体香。

四更正,文俊略感疲乏,徐徐收回真气。姑娘玉手抚上他的双颊,他也就慢慢停止引度真元之术。终于,他颓然倒在姑娘身侧。姑娘一手抱住他,一手在身畔蓝革囊中,摸出一卷龙芝叶,缓缓塞入他的口内,仍偎在他怀内并肩侧卧调息。

文俊吞下龙芝叶,以九如心法行动,半盏茶时分,­精­力尽复,他双手一紧,将姑娘抱实,感情地问道:“茹,你怎样了?”“哥,因祸得福,可惜我不是玄门弟子,不!

我不要做玄门弟子。“

“背上的伤处……”

“已经好了,只身上略感软弱,得休息一两天。”

“谢天谢地!不然我将抱恨终天。茹,你知道我发觉你时,我当时是如何的感觉……”

“不许你说,哥,都是我不好。”

她怎样不许他说?很简单,良久两人都没做声,两颗心狂跳,其实做声也不可能,他和她的嘴都没空。

一度深吻,两人象一交跌在云端里,飘飘然如羽化登仙,身外物已一无所觉了。

良久;传出姑娘梦也似的声音道:“啊,哥,留不尽之欢,你……你送我回好吗?”

黑影如流星划空,抱着一个白影,直­射­内院。

在绣帷深垂的香闺里,银烛一亮,照亮了全室。文俊一手仍挽着姑娘,将也轻轻放上绣榻,姑娘粉面红霞如火,半闭着眼睑,似醉非醉地偷看着他,他替她盖上薄裳说道:“叫秀秀来替你换衣吧,珍重,我走了,明儿见。”

他刚站起一半,姑娘突然掀裳坐起,拥抱,甜吻。

新年期间文俊伴同李正噗夫­妇­遍拜乡中父老,忙了个不亦乐乎。他已经跟着菇姑娘叫他俩爹妈,李正噗夫­妇­高兴得上了天。

正月初十日,登州西北一处海湾滩岸上,一个美如天仙的女黄冠,腰悬宝剑,手持拂尘,轻灵飘逸地上了一条小艇。她,正是在江湖行走一年,搜寻雷音大师,蓬莱神山三道门下,大师姐缥渺姐娥真如。

距­奶­海狂龙被六大门派掌门迫死七星山之日,恰好整整三个月。

小舟上共有九名雄伟的舟子,八只长浆一入掌舵。缥缈姐娥卓立船首。白衣飘飘,恍若仙子凌波。八只长浆疾动,小舟向西北简明似飞驶,舟尾划出两条向外伸长的浪线,宛似破空飞去。小舟只剩一点点黑影,终于隐没在烟波缥缈间。

谁见过蓬莱三山,恐怕只有在“史记”里看见过,司。马迁他可能见过,但不是在勃海,而是在牢狱里。

登州之北,海面确是有无数岛屿,其辛牵大老,有长山,庙岛。大竹山。猴现、旋矾、大小钦,城隍……喝!谁也没弄清有多少岛屿。

在登州西北一百里,旋矾岛之西六十里,那儿有三应孤零零的小岛,鼎足形并立。

岛屿并不大,终日掩映在阵阵烟波之中,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如虚如幻,显得万七神秘难测。这就是武林中名之为蓬莱三山,神山三道所居之地,也是他们与世隔绝,逃避尘世清修之所。

岛中并没有尽白的禽兽,更没有黄金白银所造的宫闭。倒是各岛的命名,确以史记为蓝本,正北那座叫瀛州。西南那座叫方丈,东南最大最高那座就叫蓬莱。

蓬莱岛上奇岩怪石比比皆是,参天古林覆盖全岛,飞禽走兽名目奇繁,见人不惊。

神山三道就住在这小岛之上。

要说神山三道是玄门道教中人,那是鬼活,他二人胸罗万有,满腹珠现,怎会舍本逐未,去做三清羽士?他们学的是骑青牛过幽谷那位李先生的道,与张道陵那位驱神役鬼胡说八道的仁兄所创的道教,相去十万八千里。

第一,蓬莱三道都是有家有小的人。岛上住了六姓人家,子孙、不下一两百之多。

第二,他们不哄神骗鬼,不捧着桃木剑作法兴妖,他们的道服是玉­色­的宽袍。而大明的玄门羽士,一律是红常服,法服、朝衣。都是红、破烂的走方道士问或有穿青道服的,那是不入流的货­色­,要是穿玉­色­袍服,简直是大逆不道的玄门叛徒。

蓬莱岛之南,依山筑了一座巍峨的庄院,飞檐画角高入云,享台轩树点缀其间,四周有参天古林围燎,庄中有四时不谢之花,经年常绿之草,奇禽兽异兽倘佯其间,与庄中小儿辈为友为伴一条白沙小径,直抵海滨,海滨是一处深入内陆的小港,一片银白­色­的小沙滩,令人赏心悦目。

港湾内,泊着五艘巨大的华丽客船,沙滩上搁着二三十条棱形小艇,这儿,是海上的乐园,也是武林的圣地。

翠微园在庄院之左,那是一座天然的巨大花园,在灵飞阁下一座华丽的八角凉亭中,分坐着不少男女老少。

正北,正中坐着两位英风超绝,朱­唇­玉面的老人,一身玉­色­宽袍,结发,看去像是中年人,其实已有百四五高龄。

一旁是一位娇美的中年女人,也是一袭玉­色­宽道袍,高譬、珠眷、风华绝代,可是美中不足的是眉锁春山,默默含愁。这三人就是八十余年,绝足不进中原的神山三道。

东首,是五男五女,同样的气朗神情,透逸绝伦的中年男女。

正西,第一。位是缥缈姐娥,她已换了一袭银­色­便装。依次是一。身翠绿的风姑娘;她玉容惨淡脸­色­苍白,正半闭着双眸,倚在玻姑娘的粉肩上。

两位姑娘身后,是往昔的瑶台仙子,她依然朗健如昔。

瑛姑娘肩下,是丘姑娘玉琴。以下还有四位少女。

缥缈担娥展开甜嗓儿,正滔滔不绝往上说道:“……从昆仑东返,半年中踏遍江湖,所迂的所谓高手们,全是浪得虚名之辈,并没有雷音神掌出现,好教人失望啊!”

“江南一路,你会走过吗?”三道的老么问;她就是迷恋雷声大师的道姑。

“如儿正是由江南而下,毫无所见;只是,却发现了一位少年英雄。”

“他是谁?”丘玉琴粉面略现紧张。

“他叫恨海狂龙。”

“什么?恨海狂龙?”凤瑛和姥姥同声惊问,倏然站起。风瑛两姑娘虽大病经年,略现清减,但一双明眸“减”不了。所有的人全都一怔。凤姑娘惊喜地道:“他……他没死?”三道的老大站起急问道:“凤儿,怎么了?”“爷!啊……”

她扑入老道怀中,哭了个哀哀欲绝。“你……你……”

老道慌然结舌。

姥姥站起说道:“主人,老身尔后当将祥情禀告。”

缥缈姐娥长叹着说道:“唉!我还是不说的好。”

瑛姑娘颤声说道:“大师姐,求求你,往下说。”她似乎已有不祥之感,但她仍须问清结果。

缥缈姐娥用目光微求老道的意见。老道身­色­一正,说道:“往下说吧!”

“那恨海狂龙在一年之前,江湖已有传闻,他和横行江湖的圣凶一霸结下了深仇大恨。我由昆仑东下,走大巴山出汉江,在壳城以北山林中,第一见到他,果然是人中之龙,风华绝代,恍若玉树临风,那时,他身受重伤,但那不凡的器字,仍然超绝尘寰。”

风姑娘一老道怀中抬起粉首问道:“大师姐,往下说啊”“往下说,风妹,你可……

唉!他尔后出现荆州左近,尽歼双凶一霸门人,双凶一霸同时失踪。那以前,他焚崆峒,斗武当、战昆仑、财少林峨嵋门下,武林震动。“

丘玉琴喜悦地说道:“天残剑天下神刃,他是人间大丈夫”飘缈姐娥问道:“你见过他吗?”

“是的,瑶表姐就是被他感化回岛的。”

“日月忘记春常在,英雄豪杰不长久,可惜啊可惜!我第二次见他,是得到少林僧人透露的消息,说武林六大门派的掌门,在黄山聚会,我赶去时,已是人散山寂,我又赶到武当,出个擒住他们一位道字辈弟子,方问出六位掌门人。要在池州七星山计算恨海狂龙。我心中大急,夜间以千里脚程飞赶池州。”

三个女娃儿变­色­地急问道:“师姐,他……他……他怎样了?”“可惜!一步之差,他已……”

三位姑娘连姥姥也同声惊问道:“他怎么了”。

“六大门派的绝学,你们知之甚祥,同时集六种奇功一击之下,本门第三代门人即使以玄天神罡相抗,也是难免抱恨,何况还在百丈悬崖下设下圈套,一举偷袭?”

三道也变­色­地问道,“偷袭?你说是对一个后生晚辈偷袭?”是的,祖爷,正是六派掌门人一举偷袭,更有如儿所知的两个魔头亦参予其事。“

大老道怒问道:“谁?”

“寒北人魔和­阴­山天魔。”

“怎样结果?”

“恨海狂龙身受重伤……在第二次重击齐袭之下,人和千吨危岩同时堕下百丈长江。

临死之前天残剑贯穿塞北人魔咽喉,救了六大门派万千门人。“

三位姑娘倒了两个,那是凤瑛两姑娘。丘玉琴仰首向天,两眼发直,“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也倒了。

亭中一场好乱,远处红影一闪,来了绛衣夫人南宫,瑶。

在灵飞阁上,蓬莱仙境的长辈们依次危坐,中间是神仙三道,下首是凤姑娘等晚辈子弟。

东海神山­阴­盛阳衰,子弟门人中,女的比男的多三分之一,真是怪事。所有的男女,全是秀美超群的人,也算怪。

第一个被询及的是姥姥,她祥禀与恨海狂龙相遇的经过,和所见的事实:自然包括文俊的为人。

第二位是绦衣夫人,她坦率禀明一切,第三位是丘玉琴。第四位是缥缈担娥。她说得最多,包括从江湖得来的传闻。

最后,由凤瑛两位奄奄一息惨痛万分的姑娘加以补充。

众人一一述完,阁中诸老议论纷纷,商量了许久。最后大老道综合意见,站近朗声道:“恨海狂龙的为人毋庸多述,一句话:人间大丈夫是也。为卫戒中原那班自命英雄六大门派,本门弟子有往中原一走的必要。八十余年来,伏魔大师音讯沓然,可乘这次一走之便。或可怜他闻风赶来出面。

顿了一顿,又说:“这次可分两批前往,一明一暗,第一批明目张胆直挑六派山让,由三妹率凤瑛两丫头,华姥姥与玉琴瑶侄孙女珠行六人。第二批暗中前往在旁呵护,非必要不准出面,由我和二弟,还得借重碧姐,组成神山三道三支青虹剑阵。碧姐可愿一走?”

长老席中,站起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少­妇­,她笑容答道:“求之不得,愿就此行。”

“谢谢你,碧姐。且听我将行程细说。假使我们先袭最近的武当,势必走漏消息,尔后攻少林,则峨嵋雪山定然先行四散,如攻峨嵋袭雪山,少林崆峒亦依然漏脱。我意认为,先袭最远的昆仑,次攻崆峒,再经雪山捣峨嵋,一举而下武当,最后放决少林,恰好绕一圈子,尽在我掌握之中。”

有人在赞同道:“这是上上之策。”

“我们也不必赶尽杀绝,先诛各派高手;然后教训他们的掌门,限令各派掌门到少林投到,让他们六人斗一斗蓬莱的玄天神罡,也可令他们死得心服口服,给武林留一次公道的教训。”

“他们要不来呢?”

“不来?哼!公开告诉亿们的门人,他们的掌门要是不来,对不起,一把火烧掉他们的山门杀光他们的门人,他能不来,非来不可。要是雷音出面,那就一举两得,再到白龙峰斗上天。正其时也。”

灵飞阁一番商议,决定了六大门派的横祸飞灾,武林的浩幼,要没有恨海狂龙重出江湖,六大门派真要被连根拔掉。正月十五元宵一过,十六日登州陌出现了一个美道姑,率领着一红两绿和一位罗衣腾雪的姑娘,另一位姥姥带着一条龙头拐,六匹千里驹扬起轻尘,冒着纷飞大雪。向西又向西,走关洛出玉门,直捣昆仑。三位少女鬓边各Сhā一朵小白花。她们的后面,两男一女白袍飘飘,夜行昼宿相距三二十里,紧盯不舍。

情之一字可以颠倒众生,情火所至,玉石俱焚,三个少女怀着被情火烧起的无边仇恨,君临江湖那该是多么不幸的事啊!开碑手云彪,和由归德府闻耗赶来的迷魂汽女,在少林矢手后,便在武当周围巡后,要了武当弟子,就杀无赦,他们的入数众多,水陆朋友皆备,陆上由云彪负责,水上归七泽苍龙兄弟统率。

天碑手云虎用迷魂诧女,其患难多次以手,双双坠入爱河,他们是理想的一对。

这里且表表昆仑山。

假使要按科教书上说昆仑,笔者无法下笔。从帕米尔高原往下走,中国所有的山,绝大多数是昆仑山的余脉。甚至台湾和日本,都是东昆仑的南岭余脉。

大明皇朝刚和西洋人发生密切关系,咱们这个古老的民族,那时还不信“邪”,所说的昆仑山却又不同。

玄门羽士所说的昆仑,是指人的脑袋,所以脑袋之上叫做“昆仑顶”。一般人所说的昆仑是指我国最西的大山岭,你要问它在那儿?阁下可曾去过?他准会交手往西一指,说:“在那儿远着哩!就在那边在底下,对不起,仁兄,我可没到过,那是鸿均老祖的住所,凡人岂能人去得废话少说。咱们所说的昆仑,就在玉门关的西南,靠白龙堆之南的叫东昆仑,再往西就是西昆仑。也就足教科书上所指的阿尔金山。或者叫中昆仑的那一”小“段山岭。

东昆仑紫虚宫,就在白龙堆西端南面一座奇峰之下,可不是在山顶上人迹罕到之处,没人出香油钱,牛鼻子们难道吃石头喝西北风吗?

山麓下建筑了三十余间道院,最大的就是紫虚宫,宏丽壮观,气象万于。止殿里代的是鸿均老祖,二殿足是原始天尊,二殿才是骑青牛过函谷的老李,他老人家被人抬在这儿吃冷猪­肉­,张冠李戴,张道陵未免缺德。

出了玉门关,白龙堆就是黄泉路,罡风连人心可以刮走,不行老命的人葛与乎来。

冰封雪冻,幸而掩住厂滚滚黄沙,只要耐得住零下二三十度的好汉,不怕罡风刮跑,白龙堆仍叫冒险一走。

男人不敢走,女人敢走,玉门关一家五流客店生,来了六个老少女人,她们当天住宿一佰,第二天一身劲装背剑挂囊,披着一件与身上衣衫同­色­的披风,将马匹寄在客店里,带了­干­粮出关。

关上的官关,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娘们,想盘这,第一眼就看到她们背上的宝剑,第二眼就看到她们满脸杀机和利如民矛的星目,乖乖地让她们出关了事,她们一走接着二男一女跟着出关。彤云密布,大雪飞舞,白龙堆一望无渊,白茫茫一片无垠的银海。几个不畏寒暑的奇人,流星似的向西飞­射­。

入暮时分,她们到了昆仑山下。

天刚泛鱼肚白,大地黑沉沉,大雪漫天,紫虚宫玉简声和着钟鼓声,传向遥远的天际;一群道侣在紫虚宫正殿主剑圣至真的率领下,向天罗拜,在举行叫开天门的日课。

两白两绿一红一灰四个人影,已经到了宏大的观门外观门大开,可以看到正殿前拜天坛之上,牛鼻们鬼划符。凤姑娘寒着脸问道:“三祖姨我们闯进去吗?”

三祖姨淡淡一笑,向顺门两侧两只大鼎一指道:“不用急,让他们出来,先吓他们。”

绛衣夫人亮声儿叫道:“老道们滚出来!”

昆仑乃武林禁地,也是圣地,怎会这么松懈?一是刚好是叫开大门的人大典时间,二是这种严冬时分,谁会想到有人会来生事?三是六个人现身得大快。

喝声一落,人影疾­射­,道士们应变甚有章法,有些人火速掠出。一部分人赶着甸去取兵刃。

老道们刚涌到门边,两只千斤大鼎来势急如惊雷,轰然一声巨震,观门连院墙“华啦啦”全垮啦!把老道们惊得大冷天直冒热汗,四面急散。“好!全出外面来。”

声似银铃,但其冷彻骨,发自凤姑娘之口。

上百老道雁翅排开,中间是昆三圣:至真、至善、至净,还有四大护法太风、太火、太云、太雷。

“什么人?敢到紫虚宫生事?好大的……”

凤姑娘黛眉带煞,独自上前答话道:“叫龙虎真人滚出来!七星山暗袭恨海狂龙的事东窗发了,你们都不想活了吗?谁上来试试?”

雷电手太雷抢出行列,迎面挡住凤姑娘骂道:“你配叫本派掌门的仙号?给我快滚!”

“不知死活的牛鼻子!”

凤姑娘冷冷骂完,脱掉披风扔给姥姥,一掌按出。

雷电手真不知死活,他经验老到,一看掌前落下的雪花突然向前一摆,便知对方了得,闪身拗步斜刺里扑上,双掌交叉拍出,端的迅邱无比,不愧称雷电手。

呵是他注定非死不可,在劫难避,天罡掌力一近姑娘身畔,奇猛的反震力立时传到,他想撤但来不及了,凤姑娘已向他一掌斜向挥出。

雷电手“嗯”了一声,贯出三丈外,滚了两滚,升天去了,昆仑护法两招毙命,可把众老道吓傻啦!

剑圣铁青着脸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替恨海狂龙出头。”

“叫龙虎真人滚出来,不然先杀你们再说。”

凤姑娘切齿地说,一步步向剑圣欺近。

“道友,谁是龙虎真人?你还是叫他出来的好。”

“三祖姨远远地说,口气也够冷的。”

“你们,哼!本派掌门仙驾,岂是汝等可随便……”

语声未落,白影似电,如山暗劲先至,牛向牛鼻子。

剑圣大骇,大吼一声“退!”火速斜飘三丈,剑似龙吟,振出无数剑花,半追踪而来的暗劲震散。

他退得快,他身后三名红衣老产愉不了,“嗯”了一声,飞退三丈,上天找鸿均老祖请安去了。

白影一止,原来是氏玉琴姑娘,这位天­性­良善,似水温柔的小姑娘也动手了。

姥姥在向她招手道:“王琴,别乱来啊!”

“­奶­­奶­,琴儿心里难受啊!”她怎不难说,想起石窑相处那刻骨难忘的情景,她几乎痛断盯肠哩!“

突然传出剑圣的虎吼道:“亮阵!五朵梅花点点红”

人影疾闪,剑影飞腾,五朵梅花点点红的阵势立即布成,灵官庙的旧啊重演了。

“杀啊!”绦衣夫人大叫,赌物思人,她抑止不住了“睁”一声剑啸。她撤下长剑。

三祖姨也有点不悦道“好,先警告他们。”

两绿一红一白四头雌老虎母大虫。二支青芒四­射­。支银光闪闪的长剑突然扑入阵中。

二祖姨和姥姥,在一旁袖手旁观。

青芒银光所过之处,如同虎入羊群,如汤泼雪,飞旋搏击所经处,波汗浪裂,血­肉­横飞,惨叫之声摄人心魄。

游走阵心的一朵梅花,由昆仑三圣加上大风大火所组成,劈面撞上风瑛姑娘,四支剑一存雷大­棒­一合。

玄天神罡如狂涛怒诵,天一慧剑发出万道行芒:“轰”一声暴响,雷火­棒­喷出熊熊烈火,可是并没向两姑娘喷出,竟然回头反奔,大风大火自食其果,(奇*书*网.整*理*提*供)狂叫着滚倒。

青芒飞­射­,至善至真身首各异,剑飞头落。

剑圣大吼一声,目毗若裂疯虎以的攻出一剑,剑气狂啸,青芒飞­射­。

可是他只觉对方的青芒,宛若万千颗寒星,满天闪烁,直迫肺腑的剑气雷霆似的压倒。他大吼一声,“鸿均三旋”绝招出手。

他不旋到好,只旋了一旋,胸背腰胁共中了十八剑之多。一声不吭扔剑扑倒,余伤未尽。还在雪地上旋了一圈。

三祖姨叫道:“够了,回来吧!”

青芒银虹一一敛,飞­射­而回。

雪地上的惨状,凄绝人衰,横七竖八倒了六十四具尸体,银­色­的雪上,染满了鲜血。

二十

百十名老道有一半完蛋,其余的吓得心胆俱裂,面无人­色­浑身发抖,有几个软瘫在地。

绦衣夫人蓦地大喝道:“叫你们那内龟掌们爬出来!”

右侧山麓突然遥远地传来一声长啸,声音殷雷。

三祖姨缓缓拨剑说道:“大概是来了,晤!有六名之外;我们只留第一个人。”

天已大明,视野极广,白茫茫的雪地里,三五十里都可一览无遗,六名红衣人影流光电火似的向这儿赶,大概是西昆仑的人到了。

“迎上去。”

漫天剑影纵横,剑气漫天,地面的雪花,被荡得向呷面八方急舞。玄门罡气和玄天神罡相触发出震天雷鸣,大罡掌力如炸雷,神出“天一慧剑”不到片刻,已经主宰了战局。激斗中,人影不分;好一场惊夭动地的拼搏,多残忍的场面啊!渐渐地,声势逐次下降,地上出现了血迹和尸体;有人影退出,第一个退出的是凤姑娘,其次是瑛,玉英、姥姥、最后是绦衣夫人,四周,有五个高年的老道尸体。

只有一双人影在围旋,那是三祖姨和龙虎真人,她背着友手,右手青芒吞吐,徐徐地在左一剑右一剑信手乱挥,着无其事地轻移莲步。

龙虎真人浑身血污,衣袍零落,头上顶端光光,四围短发飘摇,衣袖衣摆早就飞掉了,身上少算些,没三十也有二十道剑伤,他拼命还剑想脱开纠缠,可是力不从心,双足不稳,浑身脱力,但仍在作垂死挣扎。

终于,青芒一阵,她的剑脱手而飞,青­色­的剑尖点在他胸前七坎大|­茓­上,三祖姨略带讽嘲的语声响起了:“玄天神剑如此不灭,道友,你是怎样练的?天罡掌只有六成火候,你不惭愧?玄门罡气也只有七成,你在虚废光­阴­哪!你可是昆仑掌门虎龙真人?”

虎龙真人脸上­色­如死灰,摇摇幌幌勉力支持不倒,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谁?昆仑六陌似乎并未见过施主,你万里迢迢前来毁我昆仑基业,所为何来?”

“六星山事发东窗,你忘了?”“七里山?天哪!”

老道仰天哀号,喷出两口鲜血,终于坐倒,又说“你是蓬来神山门下?”三祖姨徐徐收敛,冷笑道:“你能想到就不错了,卑鄙之徒!哼!”

“贫道自食其果,你……你不该迁怒本门弟子,你动手吧!”“要杀你早就杀啦!

告诉你,你也休自行兵解。二月初十日。你要到少林寺投到与六大门派掌门人联手,一会神山绝学,你要是届期不到,东西昆仑尽沦九幽,休怪我心狠手辣,言之不预。再会了!“

人影去如电闪,那是神山的绝世神功“驭风飞行”。

西崆峒和凉洲的崆峒,共死了一百零八名门人。

狂飚掠至大雪山,由打箭炉括入长春谷,共宰了十二名高手;长春谷人并不多,杀得也少。

长春谷和峨嵋毗邻而居,隔不了两天,的嵋金顶变成了屠场,六十名高僧被超登佛籍,到极世界报到去了。

血腥洪流向东涌下,下一处屠场是武当。可是,她们晚来一步,赶到武当得到了令他们大喜若狂的消息,恨海狂龙重出江湖,夺回天残剑,捣武当烧三元宫,往少林找长眉佛去了。文俊不是在双汉沟吗?怎么又出现江湖了?

新春一过,情况逐渐平静下来了。他是十月十五日开始练浩然正气,到初十日就快三个月啦,他感到迷惘,三月不到,他已经可以将真气从有形练至无形,由一发不可抑止练至随心所欲,且可在两丈之内,任意推吸了,据师父所说的进程来估量,不是将大劝告成了吗?这是不可能之事呢!任何。一种功力,一到颠峰状态,便不可能再巡了,尔后更是求­精­求纯,在功力所达的范围内向更深的变化,更神妙的运用,所以功力是愈修愈­精­深浑厚,这也就是苦修一两甲子的­精­义所在,这是第二步功夫;文俊的第一步功夫将近完成了,在这短短时间内完成,难怪他感到迷惑。这天五更三点刚过他由忘我中返回现实,匆匆站起迈步向小室走去。

推开房门,房内漆黑,他鼻端突然嗅到一缕令入十分熟悉而陶醉的幽香,房中无人,香从何来?但他此时的功力,岂同小可?他心中暗笑,在迈进第二步的瞬间、突然向上凌空直升,半途转身,张虎腕将一个香啧啧软绵绵的娇柔胸体抱入怀中,向下疾落笑“又捉着你了,这次侵入内室该当何罪?”

那人影本来用摇贴在门框上,身躯凌空斜挂,本等文俊进室之后,向下抱住他的后颈,可是她万没料到形迹败露,还没动手,就被文俊抱入怀中,她只觉浑身发软,噗嗤一笑,撒赖说道:“不成!你早发觉我来了,存心吓人嘛。”

文俊将她放在床上,笑道:“不是的,你的功力又­精­不少,我没发觉你来。”

“你骗人!”

“不骗你,谁教你体内的幽香诱人呢?你根本就不配做夜行人。”

“贫嘴!”

“好!贫嘴就贫嘴。”

他狂吻她的粉颈和粉颊,姑娘浑身发热,她喘息着沉迷地轻唤:“哥,你……你……”

下面听不见语言,原来樱口被吻住了。

文俊吻了个够,刚松开拥抱,却见姑娘玉手上伸,将一粒丹丸纳入口中,蓦地抱住他的颈脖主动地吻他,他还来不及转念,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和着一粒丹丸,已在姑娘的丁香妙舌下送之下,滑下了腹中。“

半晌,他在她耳畔轻问道:“茹,那是什么?”

“百花洞天稀世之宝,百花参露丹,固本培元,练功圣品,你不谢我?”

“哦,怪不得我感到进境神速。茹,你为我调制的食肴,经常放有此物吗。”

“谁教我疼你呢?”说着,腻声甜笑不已,真够大胆。

文俊只觉心神一荡,鲁男子乱啦!不知是感抑或是爱?他有点不克自恃。右手览实只胜上握的小蛮腰,大手不老实,由她怀里和上一探,暖玉温香满握。

“小冤家,不……”她在他怀里喘息着呢喃,口中说不,玉手却紧压住他在玉|­乳­上动着的手,并未推开。

所谓“得寸尽尺”,这句用在男女情人之间,真是已得字义神髓,没经过这种场合的人说了等于白说,亲身经验之后,准会对这四个字大喝其采。

天­色­渐明。室内渐泛光亮,满室春光一览无遗。小姑娘钦横鬓乱,罗孺半解,玉肌胜雪,粉面春潮未退,瘫软在文俊怀中,意乱情迷地软语道:“冤家,你……再放肆我咬你……”

“这次饶你,亲亲,我该送你回去了。”他抱起她,替她整衣理裙。小姑娘一切由他,闭上星眸不敢睁眼。蓦地人影一闪,人影顿沓,半空中,传来她“千里传音入密”

旷世绝学甜蜜蜜的声音:“哥,这几天我师父要来了,好好用功啊。”文俊也用同样的绝学,向声源来处笑说道:“要让你师父知道你私传雷音掌心法,有挨板子的份哩!”

元宵一过,大地春回,冰雪虽未溶化,但艳阳高照。文俊的浩然正­色­已大功告成,进而­精­纯二字上下功夫,只需在午夜以后行动,直至卯牌刻即可停止,闲暇略多。

每夜初更一起,在姑娘香闺内,或者在文俊的小室中,一双情人先卿卿我我缠绵一番,虽未真个销魂,已够他们沉醉了。然后携手同出,在左近展开轻功追遂,不时对拆两手,一沾即走,迅若电闪,破空而飞,如果有人经过,准以为是两只不见形影的幽灵,在这一带幻形,惟一可疑的是,空气中不时掠过阵阵淡淡幽香。

两人活动的范围愈来愈大。村南有一条大道迄翅而南,二十里到达铜官山余脉,铜陵至繁昌的官道,就沿山麓绕山向东北婉蜒而过,官道东南一带,是连绵的丛山峻岭。

这天是正月二十一晚上,月华须待二后方能升起,初更正,繁星满天。两倏淡淡人影恍若星飞电闪,烁火流光,超越田陌园林,遇南飞­射­。越出村甫三里,两下斜向分掠直出一里,然后相对急­射­,恰好在小道上空相遇。

响起两声殷殷轻雷,和两声气流锐啸,人影旋了两圈、倏然乍分又合,然后携手向甫急­射­,并传出极为轻微的语音:“哥,向南走,到山边去。”

人影越过官道,在山间追逐了许久,二更将尽,他们在一座可以俯瞰官道的岩上停住了。

岩上古松盘纠,古松下有一块突出岩石,文俊拂掉石上积雪。将她抱在膝上坐下,一面用汗中拭掉她鬓旁隐隐汗迹。柔声笑道:“茹,你的飞行绝迹轻功确是高明,谁会相信十六岁的毛丫头,有如此高深的造诣呢?”

姑娘闪开鬓旁汗中,偎上喷了他一吻,点着他的嘴,妮声说道:“瞧,好甜的嘴哪!

只是不及你多多,是吗?晤!是有,你好意思说我是毛丫头?请教,亲亲,你多大了?“

“不用问,坐在我的膝上,你和我一般高,怎样?哦!我不该说是毛丫头了,大明圣律十四岁就可找婆家姑娘”嗯“了一声,粉拳儿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雨点似的轻擂,文俊虎腕一紧,姑娘乖乖地倒在他怀里。

由东北官道最无,两个白影快如流失,沿官道泅铜急赶,身法快极。

姑娘偎在文俊怀中,象只可人的刹丝猫;她闭目垂帘,嘴角挂着甜笑,醉人的两只酒窝儿一直在逗人,她在回味刚才销魄荡魂的爱抚和甜吻吧?

她正在沉醉,耳畔突然响起文俊的声音:“那边来了夜行人,不!夜间的赶路人,往铜陵赶身形快极,不象中原绝学,茹,我们要不下去瞧瞧?”

姑娘嗯了一声,偎得他更紧,用梦也似的声音道:“不!别管人家的闲事,我不要人打扰我们。”

她探手人他怀中柔动着他温润如玉却喷起如山的肌肤。

“那就管我们自己吧,亲亲!”

罗带儿突松,绣懦儿半解。下弦月悄悄地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天在旋,地在转,气息休休娇喘诱人。

猛地一声叱喝传自山下,“当”一声金铁交呜划空而下两人一惊,松开拥所,文俊赶忙替她掩上罗懦,向山下望去。官道白茫茫可远视十余里,在铜陵方向距山下五六里之遥,刚才经过山下的两个白影,正拦在路中,手中银剑闪闪生光。路中被拦住的是四个黑影,有两个身材矮小象是女人,另两个黑影一高一矮,双方似在争论。

由于距离甚远,风讽又不对,说话的语音又低,所以无法中的清。姑娘一面整衣,一面说道:“哥,我们去瞧瞧。”

文俊笑问道:“不是不管他们,管我们自己吗?”

“啐!”

“姑娘含羞啐他一口,点着他额上说道:”你呀!真……真…“

文俊亲她一吻,放她下地,说道:“真可爱,是吗?”

人影一闪,携手向山下掠去,好快!

接近至里余,文俊突然说道:“哦!是他们。茹妹,我们且隐身探听一会。”

“是谁?”“我的好邻居,东方英兄弟,还有……有”谁?我义妹徐廷芝。“

“哦!徐家湾那位芝妹妹?啊!我见过她的,那次就是她告诉我你离去的方向呢,怎不见见她?”

“我和昆仑产愉裂,不是告诉你了吗?等会儿再说。”

两人隐入山侧暗影中,向前掠去。

官道中,剑拨弯张。两个娇小身影一是徐廷芝,一是东方玉,高大的黑影,是文俊曾经见过的天外飞虹武心平,昆仑俗家弟子,比铁胆郎君高一辈,稍矮的黑影是白发婆婆。东方玉的惶急浪振荡在长空:“哥哥,你不能,不能这么鲁莽。”“三妹,你就别管了。这事我已在江湖朋友处打听清楚,一错不能再错。哼!昆仑派是什么东西?一群卑鄙小人。”说话的是东方英。“东方群欺近一步,冷冷地说道,”姓武的,为了廓清你的心地,我得先行说明。不错,我兄弟确是因芝妹的事,与恨海狂龙略有误会。但是我兄弟也算得是人间大丈夫、敬重的英雄好汉并不因他死了而不加敬重,只有你们这些狗东西做的大绝。芝妹是有海狂龙的,起初我大哥确是对她痴心,勉强结合,绝非双方之福,我大哥也看开了,尤其是恨海狂龙已死,我兄弟更无脸旧事重提。哼!人被你们迫死了,又迫芝妹到相山出家,你们昆仑派岂不教人寒心?老狗,你上先让你三剑,小爷今天且替恨海狂龙报仇,割下双耳一臂,回报贵派门人,今后昆仑弟子不入中原便罢,来两个杀一双,你上!“

天外飞虹也不是弱者,他屹立不动,凛然道:“武某奉师命所差,当然惟有倾力以赴,少不得领教阁下绝学。但敝派的家事,还不劳驾费神,施老前辈,请带两位姑娘先走。”

“你做梦,抬起你的剑!”

东方群怒声叫,走到路旁飞起一脚,一道银光飞­射­,天外,飞虹大概是刚才被震飞的。武心平一把捞住剑把,拉开门户。

东方玉情急地叫道:“大哥,你劝劝二哥。千万……”

“嫂嫂,让我说,群哥稍待片刻,听我一言,出家之事,并非人所迫……”

东方英昂然地接口道:“芝妹,不用说了。昆仑为何派人跟着你?不是被迫是什么?

护送吗哈哈!有大名鼎鼎的白发婆婆施老前辈在,方便敢打芝妹的主意?芝妹,人各有志,不便相强,从前我愚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恨海狂龙,今后我绝不打扰你,但这事我非管不可。我师父也惨死七星山,这次和群弟在关外走了一趟,明白了师父的为人,我不敢说为师父报仇的话,是非好歹不明,岂配为人,我是为你着想。也许你今生终将抑郁而终,但绝不可度青灯,叶生渊,那会使你更痛苦。在家上有爹娘,下有子侄,总可以获得温馨。我反对你出家,二弟,别等了。“

白芒一例,又是一声剑啸,天外飞虹和上的“虹”又飞出三丈外,真成了“飞虹”,人也飞退丈外。

东方群正揉身扑上割他双耳,延芝又急叫道:“群哥,住手!武师叔是奉命所差,他老人家是同情我的,我不能让你们毁了他。要不我先死。”

她翻腕击出一把匕首,抵住前胸,又道:“英哥,刚才你说得对,我爱俊哥、而且一度以身相许,可是师门仇深似海,化解不可能,如此则终生痛苦,何必多此一举?他死了,我和他只有兄妹之情,出家是我替昆仑贿罪,这次我在七星山祭奠俊哥,决定提前跟姨婆上焦山落发,并不全是师门所迫。英哥,你要不让我走,我……我……”

泪如雨下,匕首已贯穿外裳。

“芝妹!”文俊激动地突然高呼,直出暗影。

众人大惊,齐向声发处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影冉冉而来,后面跟看一个彩衣姑娘。

“俊哥,是你吗?”

芝姑娘惊叫,“叮”一声匕首落地,她向前冲了两步,突然又刹住。

“啊!哦……我以为做梦,真是你!”

她伸手握住他的虎腕,那是温暖的,绝不是幽灵,她“哇”一声哭了。茹姑娘走近挽住她,柔声说道:“别哭了芝妹,你该欢喜啊!可认得我吗?”

廷芝拭泪痕,仔细打量她,轻摇臻首道:“姐姐,恕我。小妹眼生,似乎没见过姐姐呢。”

“难怪你,那天我以绣帕蒙面,记得双凶闹长湖那天吗?”

“哦!你就是那幕彩衣姐姐。”两人亲热地拥在一起。

东向英收剑入鞘,上前伸出虎掌,豪迈地说道:“俊兄弟,月前我回家一趟,发现你就是小霸王,这可好,咱们从小打到大,该懂事了,是吗?”文俊紧握她的手,笑道:“不打不相识,何况咱们是领居?英”大哥,包涵些儿。“

“没话说,我惭愧死了。群弟,先点上他的|­茓­道,别伤他,免得耽误咱们兄弟叙旧的时间。”

东方群扣指一弹,天外飞虹当声倒下,他收剑入鞘,过来挽住文俊,呵呵大笑道:“俊兄弟我可记得你扔我大马爬的滋味哩!”说完,叹口气道:“回家听爹说你回来了,长象如何如何我和英哥恍然大悟,芝妹老叫你俊哥哥,不是你是谁?我兄弟难过死了,从小老欺侮你,追得你亡命江湖,竟又为芝妹的事,几乎闹得血­肉­相见,不够窝囊?所以我两人一方面到长湖探妹夫,一方面想向芝妹道歉,同时安慰她。岂知玉妹奉命送芝妹到焦山,那都是昆仑的一个什么一剑伏魔太成牛鼻子在捣鬼。我兄弟气不过;打掉他满口大牙,随后赶来阻止芝妹,是太快,只好回头。果然在这儿赶着了。老狗气势汹汹,不教训他还成?老弟,你这回可以放心了,大哥不会和你拼老命啦,哈哈!”

“两位大哥这么一说,不是还在欺侮小弟吗?哈哈!”三人抱在一团,大笑不已。

笑毕二人过来重新引见白发婆婆和茹姑娘,文俊只说她是朋友的妹妹,到此练功而已,并将自己落水。幸得茹姑娘救起,暂在这儿栖身的事略予说明。

白发婆婆也恳切地将昆仆相迫之事说出,主要是不许姑娘在长湖怀念文俊,至于尔后之事,并不坚持,乃是姑娘自愿剃度。老人家言词之中,暗示双方结合是绝不可能之事,九现云龙事实上不可能脱离昆。对姑娘出家之事,他也极力反对,只是姑娘的安顿,倒是煞费周章。

文俊经过一再思索,心中便决定撮合东方英和义妹的一段咽缘,便代罪离开,将茹姑娘请到一旁,用传音入密之术将自己的打算说出,请茹姑娘劝解延芳,做好出主意,起初茹姑娘极力反对,她要将芝妹留在身边,在张结为姐妹,也就是说同侍文俊。

文俊不得不将利害说明,还一来不但双方痛苦,九现云龙一家将永无宁日。费了许多­唇­舌,陪了不少小心,茹姑娘只有应允,她自然也费了不少­唇­舌,方将芝姑娘功得回心转意。便将结果告诉文俊。

文俊心上的一块石头落地便对东方群道:“群哥,姓岳的|­茓­道是晕|­茓­吗?”

“就怕那老狗偷听,所以要他又晕又睡,十二时辰,他休想醒来,­阴­山的点|­茓­法能解的人不多。”

“我想,芝妹不必再谈出家之事了,安顿之事,得劳驾英大哥,可否惜宝宅时避避风头,要不烦英大哥送芝妹到保康舍下安顿,小弟日后反家时亦好照顾,英大哥,你不会推辞吧?冲小弟薄面,小弟这儿先行谢过。”说完一揖到地,东方群知道乃兄为难,他无法回答,便一拍胸膛说:“别问大哥,俊兄弟,一切惟我是问,那老狗怎办?”

东方英冷冷地说道:“怎办?冲芝妹金面,咱们也不亏待他。先带上,找到水上朋友给他喂一粒失神丹,照顾他三五个月,才带往城市里灌杯解药一放了事。”

“一切有劳大哥了,不久小弟会返家,请向家父致意。芝妹,为恐走漏风声不敢留你在这儿小住,请恕我,来日方长,请多珍重,再见!”

又客套了一番,然后殷殷惜别。东方英兄弟与两位姑娘夹了在外飞虹上路,白发婆婆自口焦山。

临行,东方英拉文俊到一旁,轻说:“有一个开碑手云唐和姓吴的姑娘,纠合了许多水陆朋友,目下在武当左近,与武当弟子为难,据他们说,与你有深厚的交情,有否其事?”

一声珍重,各奔前程。

文俊和茹姑娘赶回双汉沟,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携着他的手直奔香闺,放下窗帷点起银灯,小粉拳轻往他胸腔上擂,厥着小嘴说道:“你……你这薄情人,得还我一个芝妹妹。”

“茹,你希望我痛苦一生吗?”他痛苦地低下头。

姑娘一怔,突然扑入他的怀中,颤声轻唤道:“不!哥,我错了,恕我。”

“哥不是薄情人,为了她,我出生入死,是为了兄妹结义之情。长湖之战之前,她剖心示爱我是个感情不能自主的人,明知无相爱之可能,事实上我亦无爱她之念,但仍然相允。后来情势所迫,我不得不慧剑先挥,免得双方痛苦终生,我心之痛,自不待言。”

“哥,我无知,我向你求恕。”

“我闯荡江湖为时甚暂,真正所爱的人就是你。昭昭此心,天日共鉴,惟愿你我永结同心,希望你了解……”

“不等他说完,姑娘板下他的上身,用小嘴把他的嘴给堵上,他可不能再罗唆啦。

一等三天,菇姑娘的师父云裳金剑始终没来,文俊心里焦急,他对义姐的安危十分挂念。

这天,他俩在香闺中卿卿。我我好半天,文俊言归正传,诚恳地对她说道:“茹,我有一事心中耿耿,特和你商量商量,不知你可答允?”

姑娘甜笑着说道:“答允?哥,你客气了,说啊!”她偎在他怀中,捧着他双颊且等下文。

“就是义姐的事,九崇山主云唐,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可是不可能与武当一争长短,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冒万千之险。我想,必须亲自走一趟武当,算一算七星山之债,要他们当天下武林朋友之面,仍由六大门派掌门人与我一决胜负,这事一了,茹,你能伴我回一次保康,见见我爹娘吗?”

姑娘沉吟良久,没做声,神­色­相当沉重。

“茹,这事一了,我将埋名隐居,不问任何是非,我不是江湖人,只愿和你合籍双修,同偕白首,做一双恩爱夫妻。茹,答应我一次,好吗?”

姑娘好半天,才幽幽地说道:“哥,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只除了争气逞强好勇对狠,我知道你在七星山所受的委屈的绝不可能没没了之,但愿你能上天心,少造杀孽,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你我多修冥福,你能答允我吗?”

“这可以办到的,只消破去他们气血二门,不许他们再横行霸道,于愿足唉!”

“那你后天动身吧,早去早回,我……我伴你保康。”

她埋首在他怀中,无限深情地轻抚着他的玉面。

“谢谢你,茹,爹娘见到你这位淑德兼备,温婉可人的媳­妇­儿,你猜,他们将多么欣喜啊!”

姑娘嗯了意义,娇羞万状,将他扑倒榻年,用粉颊掩住他一双不老实的点漆双睛,不依地轻语道:“不害羞,你要做你……你的媳……”

好半晌,她躺在他身侧,突然慢声问道:“别忘了把吴姐姐请来啊!你说过她叫什么迷魂姹女吧?她多大了?”

文俊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故意逗她说道:“她嘛今年大我半龄,可真迷人哩。”

“啊!那多好?你定将她请来,我得看看她是怎样的迷人,人请来,没你的事,不然,我给你没完。”她在笑。

“你可没听清下半句,大我半,一半年龄之谓也,她命要是好些,可以做你的妈妈。”

“啐,你骗人!那配称迷魂姹女?你怎会着迷?”

“不骗你,她确是哪些,不过我没着迷,她那种迷是回然不同的,你才真的令我……”

他的手不老实了。

“啐!哥,啊!你……你……”她沉醉了!香闺里满室生春,恨海狂龙东山再起了!

消息象一阵巨大的风暴,卷向江湖每一个角落,震撼着武林。

首次发现他的是九江府的武林朋友,一身蓝缎子劲装,肋挂蓝­色­大革囊,蓝­色­弯带,蓝­色­快靴,高大、雄伟。英俊、飘逸。端的是人中之龙。惟一与昔日不同的是,玉面朱­唇­上己没有那愤满的神­色­;代之而起的是,予人和蔼可亲春风满脸的温煦之感。

江南春雨将临的前一段时日里,有一段晴朗的日子。让人享受踏春郊游的假问,一赏大好春光。

一匹骏马由儿江官道西下,马上是一­色­蓝的梅文俊,他并没有道出身份,但武林朋友眼睛雪亮。他走武昌出襄阳,在宜城附近,便被七泽苍龙刘氏兄弟接着了。

宜城北岸是大洪山的丛山峻岭,过了壶口镇进入一小片平原。在正驱马上路,迎面一大群骏骑狂风暴雨似的卷到,他目力奇佳,已看清先头两骑的马上人面目。

相距百十丈,双方缓进,对面突然响起一声豪迈的在长笑,接着苍劲的嗓音突起:“梅老弟,别来无恙吧!”人影纷纷下马,徒步相迎。

文俊翻身下马,大踏步相迎,亲热地众人相见,笑道:“有劳贤昆仲挂念,陈大哥,一向可好?”

来人正是七泽苍龙刘琢,洪湖蛟刘钰,分水飞钱陈家谋;分水分鱼紧握他的虎掌,虎目隐含泪光,说:“老弟,是我送你到池州的。只道你去儿华山访友,那知次日即由九巍山主的兄弟们阔中,知道你含恨丧身七星山的恶耗。老弟,我想抹脖子了事,但我不能死,我得替你报仇,虽然我技当中人,不成大事,但杀一个是一个,总算豁出去了!”

七泽苍龙也抢着接口说道:“咱们不管什么以卵击石,不管他什么桃李满天下的名门大派,一明一暗,咱们还可以一拼。两月来,开碑手云老弟和令义姐负责陆上,我三人负责水路,闯少林捣武当,对智不对力,倒闹得有声有­色­。可是早些天出了大纰漏,令义姐……”

文俊急问道:“大哥,她怎样了?”

“在老河口对岸青山坳遇伏,她和云唐老弟力竭被擒。”

“目下怎样了?”

“消息不明,同时失手的还有六名兄弟。”

“她要有三长两短,咱们火化三元宫。刘大哥,这就走!”这天,二十名好汉在前开道,一我青衣,青布缠头。文俊赤手空拳,走在最前面。二十名好汉包括刘氏兄弟和分水飞鱼,其余大多数是吴天堡被救出的一流高手。

他那一身蓝­色­劲装,把巡风放哨的武当门人,吓了个胆裂魂飞,防守各地的弟子纷纷被召撤回武当去了。二十一个人沿途无阻,直赴山下。

文俊一听义姐被擒,云唐被捉,天残剑落在三元宫,早已火起,顿忘茹姑娘的万千叮咛。

山下,两翼排开五十名官军,两名小武弃手提金枪,在宏大的迎宾馆前列阵相待。

“站住!不许登山,武当山乃皇上敕封之地,谁敢前来­骚­扰?想造反吗?”

小武允耀扬威摇枪大喝。

文俊举手请峰后人停住,大踏步向前,直迫近小武并一丈以内,冷然地说道:“我们找得是龙虎真人,与阁下无关,要是不让咱们上山,哼!将爷,你准备卷包袱,闹大了你还得被杀头。说造反小民不敢,大明天子可管不着咱们这些人,你还是乖乖地让开的好。”“狂徒住口!反了!”

两枝金枪一业记:蚊龙出海“兜心便刺。

文俊虎腕一翻,抓住枪尖左右一抖,喝声“撤手”!扣指连弹,两小武弃乖乖下了,“放箭!”有人在叫。

弓弦未响,文俊已提起两个活死人,挡在身前向前欺近,一面叱道:“要不速行滚开,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声出人飞,小武弃向两翼砸去,文俊扑入人丛,夺过一根枪,一阵子乱点乱挑,片刻间便把五十名老弱残兵赶散。他蓦地怒吼说:“放火!”

二十条猛虎掏出浸油破布,在迎宾馆四面放起火来,直待火舌高窜,方向山上急闯。

经过“大和太岳山”御赐碑亭,巨大的牌楼下,排开十六名老道,和四名俗家弟子,其中有湘江大侠谭瑞。

文俊一到,道俗众人同声合唱“无量寺佛”纷纷行礼。

“用不着假惶惶,恨海狂龙不吃这一套,不想动手的人快走开!恨海狂龙不和你们磨牙。打吧!”

单掌一扬,向左右林立的巨大碑石中,一座不知是何人所留的大石碑,楔距丈余扔出。

石碑不知怎的,象座溶化了的冰山徐徐夸下,成了一堆石粉。双方四十名高手,全惊得变了颜­色­,张口结舌,倒一口凉气。“快走开!我要毁掉这大牌楼。”他向前赶,没将对面二十名门人放在眼中,向他们中间撞去。

中间老道躬身道:“施主可径自登山,决无人阻拦,敝派与施主结怨,自应以身当之,本石无罪,尚请施主掌下留情,湘江大侠也正­色­道:”本派掌门仙驾驾座下各院主,均于三元宫恭候大驾,何苦如此煎迫?望阁下三思。“

文俊怒问道:“谭大侠,你说在下煎迫你们吗?”

谭瑞惶恐地答道:“在下意不指此,失言之处,尚请休怪。”文俊傲骨天生,吃硬不吃软,对方一软,他这“恨海狂龙”“恨”不起来了。便大声说道:“看阁下颇有侠名份上,不毁你们的基业。滚开些!”

众老道和俗家弟子惶然而退。文俊大踏步登山,后面众人分两列在三丈后跟进。

不久,解剑沁在望,池阁之旁,虽也有七名老道,但七子之中道通道微已死,道圣伤重功力大不如前,所以另换了三人。文俊一到,解剑池七子职责所在,在池畔撤了七星剑阵亮剑相待,他不和老道罗唆,蓝影一闪,抢入阵中。

七老道刚念了半声“无量……”。便开始发动,但突变实在太快,措手不及,七支长剑连珠似的­射­人池中,七名老道嗯了几声,“叭达叭达”全损了。三元宫各处声道观钟狂鸣,玉简急响,各处红影飞闪,剑气飞腾。

宫前大广场大有六七亩,全以巨大青砖砌成,中间石条走道直达二元宫大阶下,四周是朱红栏杆,两侧是花木亭阁,乃是各方施主休息之所。

三元宫止殿巍峨壮观,偏殿两侧向两面伸展,不知里面究竟有多少殿字。观门与大殿还有一段距离,高大华丽的门楼上,挂着一块朱漆大匾,上面是五个斗大金字:“敕建三元宫。”广场正南,也就是大殿对面,是一座白石砌成,约有五丈见方的祈福坛,两侧有焚鼎,上面有拜挥和香鼎,后面是旗斗,高悬着七星旗和乱七八糟的符录旗。

观门前,一片红­色­人海,还有穿青法服的入海,最西面是男女老少俗家弟子,喝!

不下五百人之多。

观门中间,留出一条阔约一丈的空隙,大概是留给掌门人行走的,因为人丛中没有玉道人的法驾。

五六百人肃然而立,雅雀封锁声。一个个悬剑挂囊。外披法服,脸上神­色­肃穆。

文俊大踏步而至,他走得相当慢,就是等他们亮徘场,他不理牛鼻子们,折到祈福坛,抓起两侧巨大的焚鼎,三不管扔出十丈外,登上坛,手足齐挥,祭坛上的摆设一扫而光,合抱的耸天旗斗应手立析,“轰隆”一声砸个稀烂。他大刺刺往祭台一坐,俊面上杀气飞腾。二十名好汉两侧分立,严然公候升座。

他蓦地举手一挥,二十名大汉各在腰带上取出一根毛竹做成的油筒,长有三尺,中贯破布桐油。有人躬身上前,也递给他一枝,火析子一抖,甘一枝油筒火光熊熊。

他高举油筒,对甘丈外有一群牛鼻子沉声道:“七星山上,玉道人纠合六大门派掌门与塞外恶魔,设下暗袭毒谋计算我恨海狂龙,武林已无道义存在,已成蛇鼠横行之局,恨海狂龙幸而未死,六大门派报应临头,必须自食其果、今天恨海狂龙前来讨取公道,解散开当,火焚三元宫,以做效尤。喂!叫玉道人爬出来说话。”

那一声“喂”恍若半天里乍与起一声焦雷,震得众人气血翻腾,耳膜若裂。红法制道侣丛中,走出三名高手老道,迈出行列往祭坛走来,在石介下一字排开,中间老道开口说道:“施主此来,敞派……”

文俊冷然说道:“升级说话!免得江湖朋友说我无礼。”

二老道只好乖乖升级,先前老道稽首行礼。继续往下说道:“敞派未能礼迎,施主恕罪……”“废话!你们是想与武当基业共存亡呢?抑或乖乖滚蛋?”“施主……”

“别施主舍主,恨海狂龙重如山,我道会前来听你的废话?”“按武林礼数,施主不应如此对付贫道。”老道也火了,“呸!提起武林礼数,昨晚在下主不应该先赏你们一把火,废话少说,我只间你一句话:是滚蛋或一拼?”

“施主未免大小虚了武当门下,未免太狂了些。”

“那就好!”好字一落,身形闪近,伸手便抓。

三老道大吼一声,三下里疾分、伸手拔剑。但晚了!蓝影一闪,剑还未拔出,玄现|­茓­一麻,翻身栽倒。

“搁在一旁,等会儿一起算。”

文俊吩咐水分飞鱼,独自手持火把,向众道人行列走去,到了广场中间,蓦地吼虎道:“恨海狂龙单身一人,谁来领死?你们上!”

有一个老道拨剑说道:“无量寿佛!七星倒旋,风云变­色­。”“功星倒旋,风云变­色­。”四十九名道人齐声合唱,拔剑急步而出,“立时将文俊围在中间,四十九支长剑高举,恍若万窃朝天,每一组七人,玉衡在前,璇玑于后,阵形一成,徐徐将剑降下。

文俊上次吃了大亏,正想一雪前耻,火把交于左手,默还神功,洽然正气旷世绝学,将全身裹在一道无形的气墙内,左足徐徐向前一引。

一声叱喝,阵势发动。向左急旋而走,令人眼花僚乱。刹那问,剑气锐啸,白芒吐出千朵白莲,四面八方寒光齐闪,七支宝剑在前,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威,一举袭到。

文俊左足一带,身形蓦地后飘,伸虎握向后一抓,抓住一支长剑,喝声:“来得好”!

长剑一扔立即抓住剑靶。白芒倏涨,响起一声龙吟,和惊天地的吼叫,摇光拉是七个老道,一个丢了剑,另六个长剑寸裂,撼山似的反震潜力,将后面的导力的六名老道,震得连连后退,长剑无力地下垂,不少人嘴角隐含血迹。

蓝影快逾电闪,在阵中飞掠,所经处波开浪裂,惨叫之声和飞仆之声此起彼落。

只片刻间,文俊仍然回到原地,左手火把烈火熊熊,右手长剑斜指,地下躺了四十二名老道呻吟哀号之声不绝于耳。他低声吼道:“把这些脓包般开,恨海狂龙要会会你们的十绝剑阵。”一旁的数百名道俗门人,惊得腿也软了。

文俊喝声一落,还没有人来得及出手抢救伤者,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惨叫,一个人影手握长剑飞抛五丈外,“叭达”一声跌了个脑崩肠裂。

原来有一个受伤不重的人,乘文俊说话的空隙里,突然爬起一剑向文俊背心猛刺,剑距背心一尺,突然他浑身一震,飞掷五丈外,立被惯死。

文俊似若未见,又说:“快!别拖时间,恼得我火起,你们谁敢别想活。”“罡气!”

有人惶急地叫。“不,是菩提掸功。”另一批人叫。“天亡武当,咱们拼了!”有人大叫。“你们知道就好,上吧!等什么?”文俊怒叫,举步而进。人影疾飞,出来了天机三老和地阈二仙,五支青芒蒙蒙的长剑向前一拦。

“好啊!你们早该出来的,七星山有你们几位呢。”

文俊冷笑着上前迎去。

天机一剑咬牙切齿地说道:“施主,你还有人­性­吗?四十二条入命,就为了出一口气,上天也不会饶……”

“住口,狗东西你还配讲人­性­二字?为了一把天残剑,你们为所不用其极,你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滚!”兰影一闪,快逾电光石火,一闪而进。

五把剑疾吐,剑气嗡嗡慑人心魄。他们应变不可谓不快,在武当门。人中,五个老杂毛可算得目无余子,技臻化境,可是他们向兰影将剑振出,兰影已经消失。耳听“仆”

一声闷响,红影仰面坐倒。众人一惊,四下一分。对面兰影一动不动,而天机一剑坐倒在地,左颊上伤痕恰好有剑尖大小,血如泉涌,浑身发抖,两眼泛白。

四老道骇然大震,冷汗直流,慌不迭抢上前去察看,蓦地又响起文俊的­阴­森语音:“你们也躺下,算是人质。”罡风压体,徘山暗劲已行袭到。“

四老道大吼一声,左手拍出武当绝学一气掌,右手剑攻出一招“天地分光”,想将文俊迫退他们不出招还罢了,一气掌力一近文俊身畔,以更劲更猛的力道反震而回,火光一闪,白芒耀目,四老道四支长剑一触白芒,寸裂而飞,“哎”了一声,抛飞上外。

文俊夹住剑,将五个半死的老道堆在一块,朗声说道:“五天前,贵派擒了不相­干­的八位男女,快请他们出来,换回你们这五个半死的什么老和仙。要快些,不然,哼!”

这一声哼,冷得令人发抖。

蓦地红影来势如电,十六个人如同十六头疯虎,长剑急挥,要来抢救五老道。

文俊不屑地冷笑说道:“你们不行,别在送­性­命。”

没有人理采,十六支剑狂疯似的卷到。

银芒如经天长虹,一暴一敛,接着红光“呼”一声四面飞­射­,惨叫之声雷动。十六支长剑都断了两尺剑身,十六名老道身上全是火,滚烫的桐油连火飞洒,十六名老道怎受得了?浑身着火鬼叫连天,满地乱滚想将火压熄。

钟声三鸣,玉筒声响了三遍,观门出来了十六名老道,拥着王道人踱出观门。他扫了场中横七竖八哀嚎鬼叫的门人一眼,脸上现出愤怒而又痛苦的神­色­。

“哈哈,老杂毛,你终于出来了。七星山一别三月余,老杂毛你别来无恙,可喜可贺。”

文俊将火把Сhā在石中,入石近尺,说完,狂笑不止。

玉道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凄然道:“施主,你太过份了,如此残杀,你不怕天谴吗?贫道想……”

文俊剑眉一轩,截断他的话头说道:“天为不明,鬼为不神;如果鬼神有灵,第一个该遭天谴的就是你,你是世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贪嗅之念,促令你做下令人不齿的恶行。我恨海狂龙并非残忍之徒,即使报复,亦限于一身,并无株连之意。自第一刻起,在下就声言要找你算帐,不想你龟缩不出,让这些脓包前来舞爪张牙,怪得谁来?难道说,你龟缩不出,我就拍拍双股走路,任令你的贵门下高手赶我走?哈哈!老杂毛,你太老了,老得糊涂啦!哈哈天下间有的是理?你间直做清秋大梦。”

“施主,即使如此,你也不该这么心狠手……”

“闭上你这张臭嘴,恨海狂龙不和你废话,猫儿哭老鼠之举,留着给你的徒子徒孙看,你来得好,咱们该一清七星山之债了,但在清债之前,先做一笔交易再说。”

“贫道方外之人,不做交易。”

“你非做不可。五天前,贵派擒了八名不相­干­的男女,恨狂龙做事独来独往,恩怨分明,不愿朋友因两肋Сhā刀而受苦受难,赶快放他们出来,我也把贵派的什么老和仙交换。所以,这笔交易你非做不可。”

“武当派擒下之人,断无轻放这你少做梦。”

“喝!尊驾神气起来啦!也罢,那几位朋友与我还无一面之缘,不知是否专为我而来?我也懒得管他们死活。而这几个老杂毛,还是你的长辈呢,大概你也不管他的死话了,咱们各行其事走着瞧就是。”

手一抄,火把在手,“嗤”一声响,焦臭触鼻,闲散子的右腿火光熊熊。“谁敢上?

哼!谁上谁死,休怪我言之不预,老牛鼻子,你可不能再说我不该了,是你叫他们上的,最好叫他们走近些。“原来玉道人在文俊行刑的瞬间,举手一招,抢出十六名老道,拨剑涌到。

文俊­阴­森森一说,把他们唬住了,抖动着长剑,不知如何是好。文俊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又说:“既然来了,我就不怕武当山上有上千高手,我没把握怎敢到武林圣地三元宫撤野?老实说,一千八百我已早请阎王爷先挂在帐上了,不信你们试试看?上啊”杂毛们,怎么,不上啦?那我办我的事。“”嗤“一声,火把火烙在断了腕的寨纯阳小腿上。两个杂毛被烙得杀猪般嚎叫起来,但|­茓­道被点,动弹不得。

火把向太极羽士腿上点,玉道人已极力大叫了:“住手!贫道愿交换。”

“那我等着,请听清了,八个人如有被弄了手脚之嫌。或者有三长两短,一个人必须以甘条­性­命交换,当场格杀,绝不稍待,恨海狂龙说一句是一句,言出必行,我听候你的卓裁。”

说完,俊面上泛上无穷杀机。

玉道人确是弄有弄手弄脚的打算,这一来只好死心塌地认裁,喝声“带人”!十六名老道缓缓退去。

不久,云彪和迷魂姹女以及六名大汉带到,他们容­色­憔悴,只受到外伤。

迷魂姹女和云彪一见到文俊,惊喜地正待大叫,文俊已­阴­森地说话了:“解缚!让他们自己走过来。我得先查验一番,看武当正派门下是否对我的朋友施了手脚。”

八人身上的牛筋一除,向文俊奔来。文俊突以传音入密之术对他们说道:“不必激动,诸位受惊了,有话以后再谈,小弟先行谢过诸位云天高义。”

说完,逐一检验他们的气血两门。气是呼吸,血是脉息。真是百毒天尊的解毒真经得主,当然内行,发现一切正常,便对云彪说道:“云兄且和诸位到祭坛上会合,即和刘老英雄等人下山,小弟大事告峻,再向诸位道劳。”

又向迷魂姹女轻声道:“姐姐,苦了你了,下山之后,小弟再谢你,目前大敌当前,恕我对你冷淡。”

迷魂姹女含着一泡珠泪,会意地点点头。八个人径奔祭坛会合刘深兄弟,然后高举火把,浩浩荡荡下山而去。

文俊拍开五老道|­茓­道,退回坛旁,朗声喝道:“快收拾场子,恨海狂龙要重会贵派的寒英神剑。一气掌八卦剑亨誉武林,是否浪得虚名,立可分晓。”玉道人脸­色­铁青恨声向道:“施主心犹未足吗?”“哈哈!恨海狂龙事还没办完怎能罢手,你道区区在下是三岁小儿吗?哈哈!”

“阁下要报七星山之仇、这些人的血,还不够吗?”

“他们是受阁下之赐,与我无关,天残剑现在三元宫后殷石室,仍然安然康在,你想我会罢手吗?”

“武当宫观乃皇上束建,修真的道侣上千之众,为惊世骇俗扰乱道侣清修,你我何不另行觅地了断?”

“牛鼻子,你少玩狡猾,在七星山我曾说过,再另行觅地了断也该我选选了。”

“就由你选择就是。”

“今日先行了断,我不会要你的命,下月初十日,六大门派掌门须在少林大雄宝殿会聚,恨海狂龙单人独剑,再斗你们这六个卑鄙无耻之徒,今日事了,你必须再传玉简,以一日夜千里脚程召来各派掌门,一人不到,我惟你是问。来来来,今日先与你一搏。”

他Сhā好火把,倒提着“剑,缓缓向玉道人走去。玉道人虽是他手下败将,但欺他没有了天残剑,雄心一壮,脱掉道袍,接过寒英神剑,呵呵一笑道:”贫道只好领教高明了。“

两人徐徐走近,五丈、三丈、一丈了!

二十一

文俊仍倒提着剑,要理不理地欺近。玉道人徐徐举剑,他的玄门罡气已练有八成,有恃无恐。寒英神剑人间仙品寒芒闪缩,迫人肤发,发出慑人心魄的嗡嗡剑啸。

寒芒暴涨,剑气丝丝,千百道光华疾吐,上下飞旋而出,向文俊涌到,势如惊涛骇浪。这是天地分光,在玉道人手中使出,大大的不同,威力何止大了两三倍?

文俊已看出老道有恃无恐,定以为他没有神刃,绝攻不破护身罡气,不由暗暗冷笑,他要在第一招中,就给玉道人难看。寒芒施到,吸力和推力同样猛烈,他泰然地一剑浑出身形暴进。响起一声令人心往下沉的剑啸寒芒倏敛接着兰影急进,白芒闪缩“嗤嗤”

两声裂帛响,兰影将红影迫得连退三丈,方行停止不迫。

玉道人脸­色­死灰,心惊胆落,寒英神剑不但没将文俊的普通长剑削断,反而被崩得寒英剑要破空而飞,一连串的急封狂架,仍止不住贯入的剑影,更令他几乎自抹脖子:的是,可反震任何外加力道的护身罡气,不但没将人家抢自门下手中的长剑震开,反而让人在胸前划了一个大十字,一横在|­乳­下,一直从胸前到衣带,恰未伤及肌肤。

一招失手,武当掌门接不下一招!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不能置信之事,但不信是一回事,事实俱在。

文俊在牛鼻子身前两丈冷然注视着他,手中剑若无其事地轻轻垂下来回拂动,他嘴角现出嘲弄的微笑,说道:“别急,先调息片刻,罡气极耗真力,等你恢复真力再来不迟。”玉道人气得“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站稳。身后众道人哗然惊叫,只道掌门不测,向前一涌,“退下!”

玉道真人有气无力地叫。之后抬首望天,喃喃地说道:“这是什么奇功?无量寿佛武林危矣,武林危矣!”

“这给你一次小小的警告,你若无力再拼,我该办正事了,天残剑在贵殿之内,我懒得找,神浑乃是万年寒犀角所造,可克任何火毒,火一起,我就可以找到了。”“

了字一落,火把凭空飞到他的手中,蓝影一闪,破空飞去,越过观门立时不见。

众老道还没弄清他是怎样失踪的。三元宫正殿上层,突然冒起两处火头,浓烟骤升,接着第二次火舌又起,宫中惨叫之声动人心弦。众老道狂叫一声,声震天地,齐向观中奔去。

玉道人又喷出一口鲜血,拼最后一口元气,用千里传音之术向内叫道:“恨海狂龙,天残剑还你,不可毁我武当基业!”蓦地里一声长啸划空而过,兰影出现在祭坛上,火把熊熊,长剑隐于时后,正是恨海狂龙,震天巨雷骤响:“我等你片刻,天残剑不交出,所有宫观将成火海,血流成河。”

玉道人颓然坐倒。片刻,一名老道提着没有剑鞘的天残剑奔出,刚近台,天残剑突然飞入文俊手中。“别忘了,下月初的少林之约。”声音似在耳畔,人早就不见了。三元宫人声鼎沸许久方将火扑灭。

二月初,一匹骏马自湖广出武胜关,踏入河南地境,马上人正是恨海狂龙梅文俊。

周一时间内,六大门派在少林聚首,少林的长眉佛已经闭关,由监院三者接待五派掌门人,藏经阁二佛笑面佛慧因,冷面佛慧法二人主持大局。五派掌门,各带了一名派中长者同行,看样子,有孤注一掷的打算。“

双汉沟李大人府上,茹姑娘在望穿秋水,等着心上人平安归来,她对江湖毫无所知,无法打听消息。屈指计算时日,小冤家该回来了,但事实上人并未回来。

姑娘空自焦急,坐立不安,这等待的滋味确是不好受,她恨不得Сhā翅飞到武当一看究竟。

这天她倚在窗前,眉锁春山,愁怀百结,正凝望着远处丈俊的小室默默出神,心儿早飞到小冤家那儿去了。

忽然房门轻轻推开,秀秀笑嘻嘻地踱入,将一个素封在她眼前一幌,扑嗤一笑道:“小姐,治心病的仙丹来了。”姑娘眼尖,早已看清封上那铁笔银勾的四个大字:“茹妹亲启。”她手急眼快,手一抄便抢在手中,忙拆开封盖火漆,芳心怦然地展笺一看:“茹妹庄次:一切顺遂,天残剑失而复得,吴姐平安救出虎|­茓­,勿念。小兄即赴少林,约会六大门派掌门,日中当可安返。此行深具信心,浩然正气所向无敌,小兄内力修为已可以气驭剑,天残剑可发三尺晶芒,故深具必胜信念。吴姐端齐书拜会,请善待之。

临书神意飞驰,依妹庄畔,纸短情长,望妹珍慑。俊。“

她将书信贴身藏好,急问道:“秀秀,吴姐姐呢!”当夜,两女挑灯夜谈,一见如故,迷魂姹女将与文俊结识及尔后的一切所为,毫不掩地娓娓细谈,把茹姑娘喜得心花怒放。女孩子在一块,琐琐碎碎无话不谈,无足为外人道之事,亦百无禁忌,姑娘由迷魂姹女口中,总算彻底地了解小冤家的为人,怎能不喜?

迷魂姹女在李府逗留两日,方告辞重返武昌,她要和云彪先往归德府一走,尔后可能结婚后返湘南九轰山定居,临行一再祝福茹姑娘,并希望她能和文俊同至九巍山一游,或者到归德府参加她自己和云彪的婚礼,方依依惜别。

姑娘放下了重重心事,但对文俊的赴少林,却又有一丝忧虑爬上心头。

迷魂姹女走后,当夜她正在香闺静坐行功,正在物我两忘中徐徐醒来,鼻喘突觉沁入一股幽香。她蓦地喜极大叫一声:“师父!转身扑入一个宫装打扮,明艳照人的少­妇­怀内。来人正是茹姑娘的师父,假和尚雷音的爱妻,百花洞的主人,百年前群魔闻名丧胆的”云裳金剑“。

她已修至金刚不坏的境地,明艳如昔;谁相信她两甲了以上年年纪老女人呢?她挽住茹姑娘,慈爱地笑道:“咦!你的进境大出我意料之外,我看了你好一会了,小小年纪已修至由神返虚之境,难得啊,丫头。且先别说,让我猜猜;晤!笑靥如花,忧郁一扫而空,比我那次带你到百花洞天之时,相去夭坏。孩子,不用问,你已经知道他的消息了,是吗?”姑娘粉面红似西在晚霞,但她故意装傻,据着小腰儿不依,厥起樱桃似的红艳艳小嘴,绽起笑窝儿说道:“不来啦!师父,那一个他呀?师父你得说。”

“他就是他嘛!小鬼头!师父也替你欢喜哩。”她的手凝摸着姑娘的粉颊,突然一怔,又说道:“啊!你的肌肤有异,光彩在内流转,着手似柔若无骨,却又潜力澎湃;孩子,你定然是吃了……吃了……”

“玉浆,师父,玄门至宝玉浆。”

“真的?你这孩子缘份不错哩!你自小就单弱,百花参露丹只能辅你后天之不足,玉浆方能将先天之不足加以充实,方能更上一层楼,致于真善。孩子,你怎样获得的?”

“是……是……他……他给我的。”她羞答答地埋起粉面。“怎么?你们已经见面了?亲密到……”“师父!嗯”怪不得,师父的猜测不错吧?但这事有点小麻烦呢。“姑娘抬起蜂首,惶急地问道:”师父,为什么?“

“我迟来半月,也就为了此事,在途径峨嵋之时卜忽然发现峨嵋突遭大变,细查之不,发现三神山门下已经莅临中原,把峨嵋闹了个落花流水。起初我疑心是她们找你师公不着;迁怒佛门子弟致有此举。后来再打听,可大惑不解,她们问旬为恨海狂龙复仇崎来,先找六大门派结算我便上雪山经昆仑踩查真象,果然是确有其事。据你说,他已经中了神山门人一剑,跌落建阳河是死在神山门人手中的,怎又在年余之后,被六大门派迫死七星山呢?神山门人直捣六大门派泄忿,约定六派掌门人,二月初十日在少林一决生死,我一知确实消息,便回到百花洞天,将所见告知你师公,劝他乘这个机会,—方面解武林之危,另一方面与神山那位痴心小妹和解。你师公答应初十日赶到少林,一到武昌,便听得恨海狂龙火焚三元宫,夺回天残剑,真巧,也约定二月初十在少林寺相决,我为你担心,孩子,神山那位师姑娘与你师公的事未了,你恐怕又得和神山的晚辈门人夺爱了,这不麻烦吗?”

姑娘蓦地一惊,脸上变­色­,突然问道:“师父,神山门人这次西来,是否有凌云凤在内?”“孩子,有好几个哩。”

姑娘沉思片刻,忆起迷魂姹女所说之事,她心中已在打主意,脸上重泛笑容,说道:“师父不会有麻烦的,只怕麻烦还是出在他身上呢!可能是师父当年白龙峰的故事重演,只要茹儿能莅场,绝不会有麻烦的,师父,能带茹儿走一趟少林吗?”

云裳金剑听她说完,神秘地拧了拧她的粉夹笑道:“妮子,小心啊,你在玩火哩,不过,我替你尽力就是,这次我赶来,就是要你走一趟,但请记住四字:当仁不让。”

“师父,你言不由衷哩!为何要师公出面与神山和解。茹儿记得师父在南昌所说的话……”

“小妮子,还了得,挑剔起师父的语病来啦!该教训一顿以做来兹了。”师徒俩笑成一团,接着传出喃喃轻语。

且表表嵩山和少林寺。武林朋友要不知嵩山少林,至少他就不够资格称为“武林朋友”,或者是冒充武林朋友。

在登封县向北望,西北一带业山峻岭就是嵩山。在五狱中,嵩山称为中狱,也叫嵩高,古人称外方,亦叫太室,登封县在唐朝以前叫嵩阳,乃隋朝时所建置。

嵩山在汉唐之时,大大的有名:“山呼”和“嵩呼”出典于汉武帝登嵩山。在唐朝,那些假圣假贤,故意在少室山隐居,等皇帝老爷请去做官,与终南山同样有名,所以“唐书”上说:“……至号终南嵩少为仕途捷经。”

嵩山共有三座大岭,东岭叫“太室”,中峰叫“峻极”,西峰叫“少室”。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就在太室山南麓。少室山,距大室十六里,自麓至颁要走十六里,周围三十里,共有三十六峰。颖水源出于此。少林寺在少室山北麓建于后魏太和二十年,隋文帝改名为“陇姑”唐朝又复名少林。少林真正闻名天下,该得感谢天竺僧人达摩,他在金陵失意,大概梁武帝对这外国和尚并不太感兴趣,便渡江跑到少林寺,愈想愈不通,面壁九年鸣呼哀哉,但他的收获确是不少,成了佛教中国化的稗宗第一祖。

大唐开国期间,李世民还未将大哥小弟杀掉。还是秦王的时候,少林僧人夹超人的武技,由云宗率领,替李世民打天下,一举铲平王世充,正式立下汉马功劳,少林武功方扬名天下,要说源远流长。

少林寺占地极广,大雄宝殿之右是面壁石,西北建有面壁巷,就是达摩师祖面壁九年之处。

大雄宝殿宏鹿超群,气象万千,前廓十根合抱的雕龙大柱就够唬人,双层塔式叠顶,飞檐书角高纵人云。偏殿向左右延伸:稗房舍字不知究竟有多少。

一条青石走道级级上升,直抵正殿之前,沿途碑如林,立碑蝎的人早已化土,可是碑阀仍屹立如昔。

正殿之前,是一个大广场,四周的石栏扦皆出自名匠之手,外层是一圈合抱的大槐树,更有松柏成荫。

少林寺的和尚,在唐代多至一两千,本朝禁止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出家,如被查出,主持准活不成,所以少林也衰微下来了,目下还不到六百人。

长眉佛是少林派的掌门,也是少林寺的主持。七垦山归来之后,他内疚于心,发誓将面壁十年,仟悔前衍,将主持职务交给藏经阁二佛的冷面主外,笑面佛主内,大权授与冷面佛,笑面佛慧因,也就是达摩剑雷平兄弟之师。

初八日午间,五派掌门带随派中顶尖儿老宿,先后到达少林,由冷面佛接待,整整计议了两天。

从初九日起,少林寺关闭山门,将香客和寄宿随喜的施主檀抛居士们,全请出寺外去了。

冷面佛接到面壁巷掌门传出的法渝,说本寺憎侣绝不可与恨海狂龙为敌,如果他来了,请他至面壁巷便可。“初十日清晨,文俊在许州至登封的大道上骑马狂奔,沿颖河向登封急赶,他要在午问到达少林。

他总是高兴午时正与人约斗,也准时到达,从不先至约斗之地先行踩探,他却未料到有人已先他而至。

凤姑娘一行六人途经武当,一见武当的凄凉景况,不由大疑。接待她们的老道一看她们来势汹汹,大事不妙,使愁眉苦脸将恨海狂龙大闹三元宫之事。一五一十如此这般一诉。凤瑛玉琴和绛衣夫人,高兴得简直上了夭,大乐之下。轻轻放过了武当的老道们,免掉武当一切,向登封急赶。

她们由老河口走南阳,经方城直趋汝州,马不停蹄日夜追赶,初九日下午半夜便到了登封。

登封城里找不着文俊,几位姑娘搜遍所有客店,但踪影不见,她们可急啦!以为文俊也许落在少林掌中了呢。

第二天是初十日,姑娘们到少室山的要道上等。卯时、辰时,已时已过了。仍不见文俊的形影,凤姑娘一气,不等啦,先找他们算帐去。

由于她们已得到文俊仍然健在的消息,大喜之下愤怒全消,因而救了少林的和尚,也救了六位掌门。

三祖姨一马当先,凤瑛两姑娘紧随在后,六人六马一阵急走,到了进入少林登山石走道前“源远流长”的牌坊下。

牌坊前,分别站八名身穿青条玉­色­袈裟的大和尚,八名青­色­箭衣腰悬长剑的大汉。

他们一见六名红红绿绿,悬剑挂囊的老少女人策马而来,脸上全变了颜­色­。

其中一个和尚枯礼说道:“阿弥陀佛!女檀越来得太早敞寺毫无准备,以致未能以大礼相迎,尚望檀抛们海涵。”

“大师是说,我们不该早来吗?”

凤姑娘脸上笑面如花,恶作剧地问、自从得文俊的讯息,她全变了一个人,爱情的魔力,真是不可思议啊。

大和尚惊得大冷天直冒汗,忙分辩道:“小僧不敢,只是檀抛们来得突然,”敞寺未能礼迎,于心难安而已。“

三祖姨淡淡一笑道:“说好好说。贫道来得鲁莽,休怪休怪。请引路登山。”

“擅做们的坐骑,请交由小僧照料。”

凤姑娘一撇嘴说道:“哼!少林寺任何人须在此下马,难道说我们也该遵守你们的规矩?大和尚,你最好知趣些。”“三祖姨,我们走啊,给他们三分颜­色­,他们可神气哩!”

瑛姑娘也说。她以前柔和的­性­格,反而有些变了。

六匹马缓缓登山,临行玉琴姑娘转头问道:“大师父,恨海狂龙来了的?”“还未见到。”“各派掌门呢?”

“全部莅临。”

“好!谢谢你,大师父。”

第二座牌坊下,也有八名僧人和八名俗家弟子、他们知道拦阻也是白费劲,自讨没趣,­干­脆合掌行礼,念声“阿弥陀佛”,目送她们往里闯。

第三座牌坊后,就是宏丽的庙门,门前三十六名身穿黑条红袈裟的高年和尚,和十八名俗家门人,中间有一个年约百龄,身穿绿条浅红袈裟的老和尚。­干­瘦脸,垂肩耳,双目神光灿灿,紧闭着枯­唇­,冷冰冰地令人不寒而怵。他手中持着金光闪闪象徽权威的八宝禅杖,这位就是代主大局的冷面佛慧法,掌门长眉佛的师叔。

“南无阿弥陀佛!檀樾们远道而来,老衲不克远迎,恕罪恕罪。”

他冷冰冰地说完,合掌一礼。

六人跳下马背,三祖姨回了一稽首,淡淡一笑道:“贫道自西东下,已会过五大门派,今日打扰宝刹,万千之幸。宝刹名震定内,誉为武林北斗,三神山草野之人,大师竟折节礼迎,贫道甚感慌恐。”

“神山绝学,武林有口皆碑,敞寺僧众日以清修为事,施主们抬爱以讹传讹,反令敞寺憎众于心难安,世不胜慌恐,施主远道而来,请移驾客院随喜,老衲领路,请!”

“大师盛意,贫道心领,但贫道等并非随喜而来,不敢打扰宝刹,但不知六派掌门人都在宝刹吗?”

五派掌门人皆已莅临,惟敞派掌门人因七星山之事,内疡于心,已于新正之日,入关面壁十年,敞派掌门一职,现暂由老衲代行。“

“七星山暗袭恨海狂龙,贵派掌门人以武林北斗之尊,轻率行事,大错已成,怎能面壁了之好教贫道失望。”

老和尚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端倪,不悦地问道:“道友何人,怎敢妄论本派掌门是非?道友虽为蓬莱弟子。但年事轻轻,不应如此目无尊长,但不知贵门仙长来了吗?”

“大师教训得好。”三祖姨仍淡淡一笑,又道:“当年白龙峰之役,贵派有二十余人参予旁观被雷音误伤十余名之多。贫道记必如不错,似乎曾见过大师一面;那时,大师似乎年仅甘余,但那下垂至夹的双耳,贫道仍然记得。要不是贫道将诸位厉声叱退下峰,大师今日焉能在此对贫道无礼?贫道真的老了!”

冷面佛大骇,踉跄退后三步,不相信地打量这年轻道姑。不错,他眨着眼,八十余年前的惨剧,似乎在他眼前浮动,那位艳丽如仙,薄嗅之下仍含八分妖媚的少年女道冠。

不是就在自己眼前吗?他倒抽一口凉气,呐呐说道:“道友真是翠微仙姑杜老前辈吗?”

“近百年来,甚少听人道及贫道的别号了,岁月不饶人,人生极为短暂,极易淡忘的啊!”

冷面佛将禅杖在一名老和尚手中,顶礼欲拜。三祖姨玉掌虚抬,老和尚被一股神奇的力道所阻,几乎动弹不得他。只好合黄垂眉恭谨地说道:“晚辈不知前辈仙驾亲临,多有亵读,乞前辈原谅。少林当年多蒙前辈成全,恩比天高;至少晚辈明白,当年三位前辈苦心孤诣,断然将六大门派之人赶下白龙峰,保全各派­精­英的苦心。既然敞派掌门一时灵智被蔽,做下不德之事,前辈万里迢迢兴问罪之师,晚辈知罪,至于其余五派之事,晚辈不敢置啄,但少林一脉,悉听前辈卓栽,听由处治。晚辈领路,请至大殿暂驻瑶驾,晚辈即向各派掌……”

“大师不必劳驾了,各派掌门现在何处?”

“现在大雄宝殿前广场相候,但晚辈即要他们离开本”不必了,贫道先前不知恨海狂龙并未身死七星山!据闻他也约定今日前来,已没有神山门下之事了。贵派还是应付恨海狂龙之事为要,但贫道言之在先,贵寺绝不可伤损恨海狂龙一毫一发。再者,贫道名号,贵门下必须守秘,不然惟你是问。“说完,率五女缓步而进。

大雄宝殿前广场中,正东,是五大门派的十个僧道俗;殿前和正北,是无数青条子。

和身上穿着玉­色­袈裟和黑条子浅红袈裟的高僧。正中是十八名身穿短,雄健如狮,背扎宝,手横金刚降魔杆的中年光头,这是后殿罗汉堂的十八罗汉,名传逻逸的罗汉阵。

冷面佛高举禅杖,站在石级之下喝道:“本寺僧人听本代掌门法渝,首席知客及各院主持留在此地,其余众人返回职司之位,不得宣谕,不许擅离,违者按门规处治。”

声如洪钟,振荡在长空之中,顿了一顿,又说:“恨海狂龙莅寺之时,本门弟子不许与他交手。”禅杖一落,所有偕众鸦雀无声一一退走。

正东十个人面面相觑,大殿前留下的十八名高憎发呆。

钟声突由钟楼响起,午时正。一条蓝影电­射­而来。

“神山翠微仙姑娘前辈驾到,本门弟子以宝礼恭迎。”

十八名憎人降阶而下,齐诵佛号,分两列恭身合掌垂首相迎,钟鼓齐呜。三祖姨虽是不悦,但并未怪他。

冷面佛与三名老僧合掌前那里踏阶直上广场,缓缓向殿前走去。刚走到广场之中,距大钟石阶还有三五十丈。午正钟声余音未落,蓝影已上了广场最后一级石级。

“咦!是你们。”文俊倏然轻呼,注视着转身回望的六个女人。除了三祖姨,他全认得。

姥姥是慈祥地注视,绦衣夫人含笑点头,三位姑娘目隐泪光,神­色­是悲喜交集,而又在目光中,流露出似海情深,默默地注视着他。

三祖姨星眸如电,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个够。然后轻快地点头,含笑招手道:“俊哥儿。你过来。”

文俊被她那风华绝代,而慈爱可亲的亲切语言所感,象是被催眠一般,棕徐走近,惑然轻问道:“老和尚刚才说的翠微仙姑,是……”三祖姨笑问道:“孩子,他不相信吗?”

文俊含笑点头,顽皮地轻声说道:“你……你倒象玉……丘姑娘的大姐姐,甚至比南宫大姐还……年轻些。”

姥姥忍住笑向他说道:“孩子,别胡说,快行礼。”

“孩子,老身岂能唬你?”

文俊长楫到地,正­色­道:“未学后进梅文俊,参见老前辈。”“别顽皮,内心存疑,神­色­不敬,是不?”

三祖姨掩口而笑,又道:“为了七星山之事,你知道急坏了多少人?三位丫头鬓旁的白花,还是在到达武当,闻悉你还健在的讯音才取掉的呢!”凤瑛两女两颊飞红地说:“三祖姨!你……”文俊心中一震,呆住了。

“昆仑雪山崆峒峨嵋遭大劫!瞧!他们的掌门人全到了,等着我们算帐呢。武当你先到一步兔了我们一次麻烦。”

“晚辈先行谢过,这儿事了,再聆前辈教益。”他长而退,逝向各派掌门所立处走去。

十个人成半弧而立,由玉道人为首,行礼后说道:“三元宫之前,贫道已主不教高明;七星山之事,已毋需多费­唇­舌。施主艺臻化境,可敢让我等十人联手,与施主作生死一搏吗?”“在下正有此意,怎么?长眉佛因何不在?”

冷面佛大踏上前,合掌一拜道:“老衲意,目一暂代掌门之位,敝派掌门因七星山之事,对施主负疚良久,已于法新正入关面壁十年,以赎前罪。少林门下对施主深自悔愧,愿听从施主如何发落,绝不与施主抗拒,束手待罪,老衲已无他言,听候施主处治。”

乾坤一剑冷笑道:“老和尚,你未免大有损少林威望了。”龙虎真人也Сhā口道:“变生仓卒,好教贫道不解。”

玉道人也不屑地说道:“想不到长眉道友,竟将掌门大任所交非人,贫道大感失望。”

冷面佛毫不动容,冷冰冰地说道:“老衲行年一百有三,对恩怨分明之义,知之甚详,但求心之所安,别无他念。诸位所为,老衲不便过问,但请三思而行,不必再牵扯少林。”文俊剑眉一轩,冷扫众人一眼,向冷面佛道:“大师所说。是否乃肺腑之言?”“出家人不打狂语,老衲语出由衷。”“那在下暂且相信,等会儿事了,须请贵掌门务必出关,与在下两面相对一清皂白。”

又向众人欺近五步,手按住天残剑把上,厉声说道:“你们还有后事交待吗?”

乾坤一剑说道:“且慢!请阁下稍等,我十名僧道俗。须先领教神山绝学,旧恨新仇,一并结算。”

青芒暴­射­,剑似龙吟,凤玻玉琴三剑同出,凤姑娘说道:“好啊!神山末代三剑,少林力斗五派掌门,也可留一武林佳话,上啊!”

文俊张开虎腕一拦说道:“且慢,诸位姑娘请稍待。六大门派以恨海狂龙为敌。一切因果均由在下而起,必须由在下清洁。他们临死之前,尚欲钓沽身后之名,姑娘必让他们得逞?请退在一旁相待,等会儿再下尚须就教于凌姑娘。”

凤姑娘幽幽一叹,她乃是个­性­刚强之人,强忍住心头酸楚,的点臻首道:“好吧!

我知道有这一天的。“她收剑入鞘,疾转娇躯。

十个人缓缓拔剑散开,剑气振鸣。

蓦地龙吟震耳,光华如电,天残剑倏然出鞘。细小的剑身­肉­眼难辩,只见耀耀光华剑尖前,三尺­精­芒吞吐,彻骨寒流直迫三丈外,十个武林名宿骇变­色­,倒抽一口凉气。

“浩然正气!声如蚁呐,但入耳如雷,自对面树丛中传到,把众人惊得骇然变­色­。

三条人影冉冉飘至,瞬即到了场中,那是一男两女、男的身材俊伟,玉面朱­唇­,一身白­色­儒衫,恍若临风玉树,女的是玉­色­宫装,玉是云裳金剑;另外那位美得教人不敢仰视的姑娘,就是李菇姑娘。

文俊被人道破他的广世绝学,心中一震,转首一看到茹姑娘,慌然大悟,忙收剑入鞘,整衣上前一揖到地说道:“前辈定是别称伏魔大师”威震武林的雷老前辈了。晚辈梅文俊,家先师儒林狂生仙逝之前,曾嘱晚辈有暇即至海南一行,叩请普陀大师金安。

今日幸遇前辈……“

云裳金剑甜笑道:“慢着,目下不是论辈份的时候,真论辈份,也用不着前辈长前辈短,你好意思?过来啊!想想看该叫我什么?”文俊玉面发赤,走近她身畔,伍促地轻声说:“俊儿不能大不敬,叫……叫……”

“算啦!叫我师嫂你太年轻,而且还有茹丫头梗着,叫云姨,好吗?”

“云姨,您好。俊儿在茹妹那儿等您三天,但义姐”别说了,一切茹丫头都说啦。要不是你刚才运浩然正气御剑,也许我们永不知道你是皇甫老前辈的高足,亵读了他老人家。“

他们这一叙说,对面十个人浑身发抖,大汗如雨,两眼发直。凤瑛玉琴三女别的话没留意,神­色­百变地凝注着茹姑娘。茹姑娘一双凤目,也向她三人注视,眉梢眼角,饱含善意,嘴角绽起一双醉人的酒窝。

三祖姨翠微仙姑眼中­射­出神秘的火花,粉夹上泛起红潮,凝视着雷音,难以言宣的神­色­令人迷惑。

雷音也向她含笑相注,默默点头招呼。

白影来势如电,神山二老和碧姐到了,大老道呵呵一笑,屹立场中对雷音发话道:“一僧三剑白龙峰一会,至今将近百年,想不到今日仍然不期而遇。姓凌的修为毕竟仍差着,脸上已现老态,而考弟你脱掉假袈裟,风华更胜往昔。那三天拼斗中,你曾脱帽吸取露水,我已看出你顶上没烙戒疤,雷音是你的大名,袈裟乃彰人耳目而已,姓凌的猜错了吗?”

“凌兄休怪,你那身假道装不宵是故作神秘之举?哈哈!咱们都不是神仙中人,不过家先师确是一代圣僧,人称南海一僧普陀大师。九十五年前白龙峰之事,凌兄,你道我不知你们的心念吗?武林一脉,惶惶相息,为六大门派保留原气,用心良苦。事隔百年,我这里向诸位仍一申谢枕。”

“别废话!哈哈!百年前暗存全派之德,想不到我这孙女儿将所有情意,在剑下葬送无遗,不堪重提了。三妹,天一慧剑再入中原,好手难寻,咱们再和雷音再拼三天,看咱们是否老了,来啊!”翠微仙姑浑身一震,无可奈何地向后退,手按剑把,欲语无言。

“且慢,凌兄不必­操­之过急,且看一代圣豪儒林狂生皇甫老前辈的传人,一展武林绝学。俊哥儿,啊!有读了,但我只能这样叫你。请打发他们走路,但不可伤人。”俊哥知道。天残剑再闪光华,他仗剑屹立,含笑发话道:“慧法师和慧因大师一同加入,十二人联手在下绝不伤人。彼此印登。昆仑一百零八代掌门吴天一道老前辈,将昆仑绝学天罡掌心法,失传了百余,在下如有暇,当亲赴昆仑,将心法归还。诸位仅可用贵派绝学进南,在下放肆了。”

少林是禅枚,武当昆仑腔阑是剑,雪山也是剑,峨嵋是两根降龙杖。十二人抖擞­精­神,各运神功,徐徐合围。

云裳金剑悄悄地走近翠微仙姑身畔,亲密地挽住她,用传音入密之术娓娓交谈。茹姑娘心眼多,她也和三位姑娘依在一块,在做场外交易,不知她搞什么花样?

少林各处角落,有无数红影藏现,全向这儿难,他们忘了冷面佛的法谕。罡风雷动人闪剑飞,“轰隆”一声,六派高手各将本门绝学先击出一掌,再腾身猛扑。

六派高手中,少林的菩提禅功和昆仑武当的罡气,最为可怕,不但可护身,且可摧山碎石。但六种神功一近文俊身畔,声势惊人,暴响如雷,但文俊恍如未觉,天残剑信手一拂,寒芒象涌起千朵彩霞,都歪歪斜斜地向四面八方急涌。

十二人奋起神威,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抢攻。这种便宜,真可多拣些,对方答应不伤人,这机会绝不可放过哩!

罡风直荡十丈外,似乎地动天摇,端的骇人听闻,为武林罕见的一场好斗。

文俊身形如行云流水,轻飘逸地运剑,不是一剑将攻来的绝着震歪,就是一剑,轻拍对方握刃之手,天残剑象一条退灵的游龙,飞腾转折,神鬼莫测,在漫天剑影和如山杖影中,泰然地八方游走,十二人攻出的潜劲,排山倒海似的涌出,可是一近文俊身侧尺余,即告烟消云散。

光华所指之处,彻骨寒流不离十二人全身要害。假使真的拼命,恐怕不消片刻,便教他们肝脑涂地。

不久,龙虎真人第一个跃出圈外,他满脸愧­色­,喘过一口气,收剑大叫道:“诸位,不用再拖了,认输不算丢人,难道真要挨上两剑才心服口服吗?”

人影倏分,四周一散,猛听文俊发出一声清越长啸,光华如电,天残剑脱手而飞,剑啸宛若九龙天吟,绕飞众人顶门一匝。光华一敛,文俊屹立如天神当关,掌中横躺春天残剑,锈迹斑斑状极凄惨,谁相信刚才光华如电,寒流彻骨的神物,就是这不起眼的破绣剑?

“以气御剑,这才是功参造化,武林中的上乘剑道。百年不得一见的奇迹。”雷音含首赞道。

大老道神情肃木,正­色­道:“剑术通玄,内力功参造化难得是能任意收发,不反震外力,任由六种石破天惊的武林绝学,在体外自散。难得两字,还未切实,少年人,你足可称天下第一高手而无愧­色­。”

文俊收剑向两人欠身一礼,表示敬谢。又向十二人道:“诸位可以走了。在我,是恩仇了了今后不再闯荡江湖,但求与世无争平凡藏度余生;梅文俊不是江湖人,江湖自有诸保全武林,梅文俊少不更事,误杀诸泣不少门人,深感不安,特向诸位致上无穷歉意,假使诸位要找我梅某一清旧债。一年之内,梅某将亲赴指定之地就教,只消令人传言江湖,梅某自会赶到,一年之后,恕不奉陪。青山远在,绿水长流,后会有用,梅某恭送诸位动身,请!”

他抱拳当胸,躬身相送。

除冷面佛和笑面佛以外,十个人向他一一行礼,再向雷音和神山道致敬,然后举步下山。

大老道目送众人走远,对雷音哈哈朗笑,说:“假和尚,少林乃武林圣地,拳剑之宗,咱们也该在这儿留个纪念,来来来!咱们神山的玄天神罡,再要与雷音神掌印证一二、二妹,下场!别和那疯婆子咦叨,尔的有的是机会哩!”

他哈哈长笑,抢出扔了一掌,二老道也呵呵一笑,跨前五步,从侧面拍出三掌。翠微仙姑娘偌大的老姑娘,被大老道说得粉面泛霞。云裳金剑见她不动,笑嘻嘻地推了她一把她终于羞答地轻移莲步,轻飘飘地一掌推出。

“不行啊!三妹,这时不揍他,才真没机会了哩!”

雷音左闪右避,嘴角含笑,可隔纸溶金的玄天神罡,飘起他的衣袂,犹犹有声,等三道阵势布成,他蓦地一声长笑,双掌一分,殷殷雷声动人心弦,随掌而起。

玄天神罡是柔中带钢,出时无声,雷音神掌是刚中带柔,发时雷声震耳,只见四人衣带飘扬进退不徐不疾,象在舞蹈,那儿是印证功夫?流水行云似的酣斗半盏茶地,身形逐渐加快,罡风愈来愈劲烈,雷声殷殷。

蓦地里,传出雷音的惶急之声:“凌兄,快住手,他们在真­干­呢!你不劝劝你那丫头?”

“别忙!咱们别去打岔,借松松筋骨的机会,让他们和解和解。三妹,怎么呢?你该用”引度迷津“诱他出”雷天罔极“大哥这儿乘机一招”惊涛骇浪“,他不躺下才怪。”

说话间,攻出五招之多。这一面,确是动上了手。

一僧三道再次相逢,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文俊看了半晌;觉得四人玩笑的成份多,并非真较绝学。绝无可虞之处,便转着向茹姑娘看去。茹姑娘和三位姑娘站在一块儿,她不是也默默含情,正向他凝视看吗?

在两人含情相注之时,凤姑娘幽幽一叹,直至目前为止,文俊并没有向她和解的意思。她心中隐痛,一种无可言宣的情综,刺痛了她的芳心。建阳海畔小山之上,她被重重疑云所误,和爱之深责之切的真挚感情所崇,失手一剑刺伤他的胸膛,致令他跌落建阳河。

这一剑,她几乎因此而疯,痛不欲生,尤其是茹姑娘赶来,将真象说出,更令他痛断肝肠。回到神山,她和玻姑娘同时痛倒,一病经年,几乎不起,心病尚须心药医,没死算她幸运呢。她一闻他丧身七星山,建阳河那次并没有死在她的剑下,内疚之心略除,为他报仇之念,使他的沈霍然而愈,不惜跋涉万里关山,为他大开杀戒报仇雪恨。

武当之行,欣闻他又重出江不胡,狂喜之下,赶到少林相晤。岂知小冤家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还说要就教呢!显然余恨未消。虽则菇姑娘私底上和他商量,说出令他欣喜欲狂的大计,可是这并不是长远之局,小冤家既然将他视若无人,人生又有何意义?

她愈想愈歪,愈想愈觉好生无趣,乘菇姑娘入神之际,悄悄地走开。他避开茹姑娘,由侧方徐徐向文俊欺近。

菇姑娘发觉不对,情急大呼道:“凤姆姐,你…”凤姑娘惨然地答道:“茹妹,别管我。”“凤姐,使不得。”丘玉琴和瑛姑娘同地扑出。

“退回去,不然我自己抹脖子。”凤姑娘冷然地说。青芒一闪,她已拔剑在手。

文俊猛然一震,脱口叫道:“凌姑娘,你……”

凤姑娘神­色­凛然地说道:“建阳河畔小山之巅,你一招之下,饮恨建阳河,难道说,你不想报一剑之恨吗?”

“凌姑娘,在下当时确有此想,但经三思之下……”

“神山玄天神罡天下无敌,天一慧剑举世无双,你的龙韬十二剑浪得虚名,不堪一击,只有刚才力敌六派掌门所用的剑法,勉可匹敌,你敢和神山门下再次一争长短吗?”

她知道文俊做骨天生,只有出言相激,方可令他坠人壳中,所以语气不大友好。

文俊果然上当,但他毕竟修养比往昔进步多多,剑眉一轩,随又一舒,泰然地说道:“在下确是技不如人,上次建阳河畔一招落败即是明证。但在下有一不情之调,尚望允。”“

有何见教,但请明言。“”上次五老峰上之事,实出误会,在下自知难获姑娘谅解,今卜世昌之长孙女红燕子卜燕,仍然健在,姑娘可否抽暇江南一行,找到红燕子一问端倪?“

他想岔啦!以为她仍然对他怀恨,定是为了五老峰下之事呢!女孩子对这种事类之刺骨,难怪她不放过他了。他可不知茹姑娘当日已替他洗雪;义妹廷芝又语焉不详。在和茹姑娘相处这二段甜蜜时光里,菇姑娘怎能出口提起此事?所以他始终不知内情。凤姑娘没做声,茹姑娘已接口道:“俊哥,这事凤姐姐已于当时知道了。那就更好。凌姑娘,在下已诚心服输,天一慧剑确是举世无双。在下少陪,对不起!”他拱手而退。凤姑娘已报定决心,岂让他退?冷冷地说道:“刚才阁下所用的剑法呢?”“套用姑娘刚才的话,勉可匹敌”“三招之内,阁下将流血五步。为卫护儒林狂生的盖世声誉,不妨试试。”文俊果然火了,冷冷道:“姑娘说是三招?”“不错,三招。”“如果三招在下能安然无事呢?”

“阁下就是天下第一剑,我知阁下轻功举世无匹,如果避招,可能幸兔。”“姑娘,你未免将在下小觑了。”凤姑娘叫道:“拔剑!文俊刚将手按在天残剑把上,菇姑娘已闪电似扑到。”俊哥,你疯了吗?你不看他的神情?岂是和你拼命的?你这傻瓜真是个木头人……“剑气锐啸,青芒如虹,一吞一吐,攻到文俊胁下。文俊大怒,将姑娘轻轻推开,光华一闪,响起一声龙吟虎啸,双剑一触即分。凤姑娘娇叱一声,千百朵青芒漫天彻地而至,虚虚实实,神鬼莫测,象千百朵青莲同时吐艳。

“凤姐姐,不……”瑛姑娘和丘王琴筝然惊呼。

光华倏涨,千百道歪歪斜斜的寒芒,由每一朵青莲之啻,倏然贯入。龙吟虎啸又起,人影又分。

“第二招!”风姑娘娇叱,青芒凌空扑到。

文俊不想伤她,他已看出姑娘并未将玄天神罡注入剑中发出伤人,只凭神奇的招术抢攻,他猛地向下一挫,招出的“万窃朝天”,这是应付由上空扑下的最佳绝着。

龙吟虎啸之声又起,双剑狂鸣之中,凤姑娘飞退八尺。她一站稳,风目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凄然神­色­,深注文俊一眼,樱­唇­微抖,突又吸入一口气,娇叱道:“第三招!”

青芒飞旋,六尺大的一圈剑影,突向文俊当胸罩去,赫然象极龙韬十二剑的“怒海藏针”。光华向下向上一涌,成弧形一迸。青芒突然向上疾升,快愈闪电,让光华涌到。

绿影向前一栽,急扑袭到的光华。

“糟!文俊脱口大叫,手一带,天残剑飞坠身后,人向前一扑。凤姑娘身形一踉跄,”挣“一声宝剑落地,她凤目闭,向前一栽,恰好跌在文俊怀中。”凤姐姐!“三位姑娘旁边大叫,正想扑出。”别去打扰,她死不了。碧姐放低声音说完,将一颗东海神丹递给茹姑娘。

“祖姨婆,她……她……”丘玉琴惶急地叫。

“不要紧,俊哥儿功力到家,受伤不重。茹姑娘,等会请照我眼­色­行事,这是本门神丹,该送去时我会通知你。”碧姐放低声音说完,将一颗东海神丹递给茹姑娘。文俊的天残剑向上一涌,想将姑娘的宝剑向上崩开,岂知剑向上涌刹那间,青芒自动上扬而绿影突然向天残剑闪电似的扑到。

他心胆俱裂,猛地以十成功力撤回天残剑,在这一发千钧的刹那间,总算未将姑娘前胸贯穿,姑娘存心必死,扑势急愈电闪,突觉右|­乳­内侧一凉,一股浑雄力道将她的前扑之势,担得向一震,站立不牢,向上一仰再向前一栽。

她已感到其寒砌骨的剑尖,已贯入身躯,只觉浑身寒颤,闭目静待最后一刻。但她并未死,耳畔传来文俊警叫之声:“凤姑娘,你……你怎么不运动护身?硬往天残剑上撞呢,天那!你有意成全我,可是我……”

他赶忙在兰革囊里去掏龙芝叶,运动捏成碎未,硬往她口里塞。掀开她坎肩垂下的流苏一看,右|­乳­内侧|­乳­沟之旁细小的创口鲜血缓缓渗出,忙运指急点,将右胸三脉以“顺脉治|­茓­”手法制住,以免血脉受损。

姑娘倒入文俊怀中,一阵男­性­的体气和热流,令她浑身一震,龙芝叶下咽,她凤目中泪如下雨,强抑心头悲酸,幽幽一叹道:“一剑铸恨,大病经年,总算天假其便,还君一剑。胸衣内藏有罗帕,此帕曾沾君之血,现今血债血还,我还瞑目九泉。你……你……

你能亲手将我葬在建阳河畔小山之上吗?“”凤姑娘,你的伤并不致命。你听我说……“

“不行了,我已感到半身麻痹,而且,哀莫大于心死,活不了的。趁我未断气之时,我得将话说完,免得你心中负疚。南昌道中,你用未瑶花救我一命,我反而恩将仇报”

刺你一剑。湖口官道相戏,我是情不自禁。五老峰之后,苦苦相迫,只缘爱之深责之切六字害我。我不怪你,能死在你的剑下,在我是求之不得。瑛妹和玉琴妹,爱你之情可惊天地位鬼神,望你善待之,茹妹值得你爱,我祝祷你们爱河永浴,白首偕老,啊!我感到气血已经散凝,我该走了,记住,葬我……在……建阳河……小山……之上。珍……

重。“

她气息奄奄,说完,头一歪,倒在文俊怀内,似已死去,气息渐弱,“姑娘你死不得!”文俊搀挽着她,要替她推拿,一面急唤:“当然死不得,哥!”身畔到了茹姑娘。

递给他一颗异香扑鼻的东海神丹,又说:“假使她不幸,你知道要引起多大的乱?唉!

你这傻瓜!“文俊将东海神丹纳入她咽喉,又对茹姑娘说道:”茹,你的百花参露丹呢?“

“东海神丹乃是她本门圣药,行了。”她靠近门神秘地笑。文俊见凤姑娘神丹下腹,气息流苏,在这大庭广众之中,他感到抱着一位少女,未免尴尬,便将人递给姑娘说道:“茹,劳驾,你照顾她。”姑娘没拉人,伸手入凤姑娘怀中,掏出一条罗帕上沾了紫黑­色­的污迹,被鲜血染得一片红。她将帕在他眼前一扬,含笑道:“这罗帕沾了你两人的血,建阳河畔那次误伤了你,用这幅罗帕沾了你流在石上的血迹。放在怀中直伴她到现在。哥,痴心女子负心汉,你手下真绝啊!”“茹妹,请别说卞!”他心中百感交集,难受极了,一旁的云裳金剑,悄悄对碧姐道:“这个险冒得可大了,碧大姐。”“那是值得的,大嫂。啊!我们去劝开这四个疯子罢,别也来上一手儿,才不要收拾哩!”

两人向雷音殷殷人影飘然摇处走去,直往里闯,云裳金剑向翠微仙姑身畔走,向雷音笑嗅说道:“你还不住手?好啊!­干­脆我也加入。”纤纤素手在袖底吐出,响起一声殷雷。“假老道:”咱们又拉平算啦。哈哈!“

雷音往旁一闪,哈哈大笑着撒腿溜了。

“三妹,跟我走吧,百花洞天恐怕比你那地微园好多了,耽搁的太久啦!”云裳金剑亲密地挽着羞郝垂首的翠微仙姑,一语双关地说。雷音和二位假老道,也在一地块儿明快地说笑,不时留心着文俊这面的举动。

菇姑娘将沾血罗帕折得好好地,放入怀中说道:“罗帕我保管,小心她哪!”她悄悄走开。

凤姑娘缓缓苏醒,当她神智一清时,发现文俊正抱持着她,正挣扎着站好,深深凝注他一眼,向姥姥和两妹立身处走去,对她们虚弱地说道:“姥姥,我们走罢!”头也不回,向山下便走。茹姑娘急叫道:“凤姐姐!”翠影即闪,凤姑娘已掠出寺院门,一声马嘶,蹄声发急骤雨向山下驰去。

姥姥灰影一­肉­,便蓦地失踪。

绛衣夫人和两位姑娘,深注文俊一眼,幽幽一叹,也急急走了。

在珍重声中,四位男女假老也白影一幌,向山下如飞泻去。文俊茫然地拾起天残剑,徐徐归鞘,再俯身将凤姑娘那青芒闭缩的宝剑拾起,不由幽幽一叹。雷音夫­妇­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谁也不知这位武林第一高手夫­妇­是如何走法的。冷面佛和笑面佛仍在大殿外阶下木立,十八名僧象一座座石面佛和笑面佛仍在大殿外石阶下木立,十八名僧象一座座石象,四周有三五百和尚,躲在各处偷瞧,但鸦雀无声,寂静如死,茹姑娘转移莲步,走近睹剑长叹,低首沉思的文俊身畔,温婉地柔声问道:“哥,何思之深那?”文俊摇首,深情地凝视着她,良久,突然轻声说道:“茹,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别示自寻更多的烦恼啦!茹,我们回保康一走吧。”

茹姑娘也深情海向他凝注,但她撇开他的话题,慢声低语:“哥,你不能辜负她们呀!你怎能忍心毁她们一生?”

文俊以手抚额,低下了头,姑娘继续往下说道:“你也亲见翠微仙姑的事哪!九十五年前白龙峰之役,怀爱至今,情有独钟,老而弥坚,神山门下之人,真值得称情圣二字。哥,至少你该到神山一访她们的景况吧?”文俊闭目仰首向天,幽幽叹息道:“也许我会去的,是啊!那儿确有我怀念的事物哪!”“是玉琴吗?我带着玉萧,你带着玉萧,还有这把宝剑,我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哥,走吧!”兰影彩虹一闪,暮尔失踪。“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武林宁矣!但愿世间不再出现狂人狂龙,天下太平。”

笑面佛神­色­肃穆地说。冷面佛喃喃念佛,突然向殿内举步跨入。他喃喃自语的说道:“佛佑少林,老衲得告诫本门弟子了;一步之差,永坠不拔,掌门师侄十年面壁,确是值得反省的啊!”

钟声悠然响起,震荡在悠悠苍穹之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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