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夜太漫长了
我睁开眼睛等天亮
度日如年
隔一日如隔三秋啊
还有八九天
我该怎么过
人生太苦了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矛盾
摆在你的面前
让你迷迷茫茫
看不清方向
就象站在了十字路口
一边可能是快死
一边可能是慢死
但你不可能看清楚
所以我想你
心就象悬在空中
随时都会摔下来
就怕你挺不过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念之差
就下了地狱
春节后
1992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陆海云呆在金子山,他家的街阳上,心想,过了今天,这个春节就算彻底与我告别了
他真有些后悔,为什么在过年前,要天天盼望着过年,非要让年来的快一点呢?
再过三个多月,他就十八岁了
十八岁了,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又充满了什么样的消呢?
在他身旁的李树,桉树下,是一片葱绿的万年青,万年青上面缠绕了许多藤
这些藤,他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看见春天来了,它就爬在万年青上,吐出象蛇一样的舌头,四处疯长
它的每一片叶子上,都长有一根倒勾刺,就是这些倒勾刺,牢牢地勾住了万年青,与万年青,撕绞着如一体
秋去冬来,它的叶儿黄了,掉了,根儿干了,硬了,就更加突出它的刺来,谁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它,钻到你的肉里,就很难顺着出来了,所以它和四季长青的万年青一起,形成了他家一道天然的屏障
自从他的父亲在正前方做了一道门后,他家就住在了一个自然围成的大院子里了
院子外面,一眼望过去,就是那座马坪山
此时,它默默地横卧在他家的对面,真的就象一匹安睡中的马一样
每天早上起来,他常常看见,一个红彤彤的大圆盘,从马坪山下爬出来,慢慢地离开马坪山顶,一点一点地升到高空
离马坪山的山顶越来越远,就离他家金子山越来越近,这个圆盘就变得俞来俞鞋俞来俞刺眼了
当日到中天,经过他家的头顶后,又恋恋不舍地向何家寨山顶移去,直到落到更远的山峰,华垭山的背后
现在,它刚刚爬出来,脸蛋儿红红的,发出柔和的光,他望着它,一点儿也不觉得刺眼
他想,它再爬出来几回,又一个春天,就该来了吧
金子山,他的家,是单家独户的,如今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了
当初,他家搬到这个山上来的时候,一到天亮,每一块地里都有许多人在干活,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
许多人还到他家来,不是拿,就是借锄把,犁头,粪桶,等等
但是,现在种地的越来越少了,他家也就越来越孤单了
他家里的农活被他的父亲一把抓走后,他就基本上丧失了劳动的权力了,他从五六岁开始就陪着一台红色收音机过日子,去年秋蚕后,他家又花了四百多元钱,买了一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所以,山外的世界,他也知道了不少
这个时候,中国的许多城市,特别是南方的深圳,正在以三天一栋楼的速度发展着,而农村,他们这个四树湾呢,是否也在蠢蠢欲动了呢?
这四树湾,他的家乡
它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人口却在近百年间暴长了十几倍
而他们一家人呢?
自从陆家大院搬出来,不,应该说是挤出来,住在金子山,已经十二年了,他家的命运,他的命运又如何了呢?
好无疑问,他心中清楚,如果再呆在山里,不被饿死,也得闷死
可是他的父亲却常说,前面的路是黑的,在家好点点,山门难上难
他越想越苦闷,想到不敢想了,心烦意乱起来,向前走几步,走到荆棘密布的大门外,又呆呆地站在地边,眼巴巴地望着,眼前一排排光秃秃的慎
“云儿,你家的慎好象死光了嘛?”
不知什么时候,陆山雄顶着明晃晃的太阳,从地边的慎丛中冒出来
他摸了一把汗,一声长“吁--”
很夸张地吹了一口气
又眯起眼睛,斜眼望了一下天
从他喉咙关关里,逼出一些沙音来说:
“这个狗日的天!”
陆海云听了,先是笑笑,然后“嗯”了一声,生怕他突然来个全身发抖,疯毛病又发作了
他爹陆万能,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却是他们降龙镇,响当当有名的人物,他不仅是建国以来第一任队长,更是村里当队长最长的人
自从他犯了错误,终于下马后,队里就更乱了,当他们队里所有男人的都轮了一遍后,又选他出来当了
陆海云清楚地记得,一次他开会时,一开口就一噱二骂,几十个原本乱囔乱叫,嘻哈打笑的队员,立即就鸦雀无声了
这种情形,陆海云亲眼看到了,那个时候,他还鞋长大后,能做象他那样的人,是他最初的梦想
不过,正因为他的威望,他的权力,却害了他的儿子陆山雄
听说,陆山雄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队里偏偏死了一头母猪
他儿子的这个毛病叫“母猪疯”,是母猪肉吃多了造成的
为这,山里山外,也没少跑过医院,病没看好,倒为队里在信用社落下了一大堆永远也无法还清的难帐
别的家,早已各自为阵,修了新房子,他家自今还在陆家大院,没有搬走
从他家出来,上金子山这儿,要爬一段二里多的山路,他着实有点儿累了
他从肩背上取下一部漆黑的傻瓜牌照相机
双手交叉着,把它合抱在胸前,慢悠悠地蹲在陆海云的身边
“今年没钱缴提留款了!”
陆海云对着陆山雄,突然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村里传来这样一个好消息:
“找到一个可以挣钱的地方了!”
“什么地方?”
“太白山--”
“干什么?”
“割斑竹
做什么?
做扫把卖!”
“怎么去?”
“需要五十块钱做路费”
“和谁,谁,谁--”
这个消息很快,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全村
好多人都争着要去,听说连从不出门的“阴阳大师”陆海经也要去
有的卖鸡,有的卖猪,没鸡没猪就背着家里的口粮去卖
陆海云的父亲把他邀的,二十九只鸭子,全部卖光了,给他凑了五十块钱,让他欢天喜地地,割扫把去了
冬天还没有来到,他们就前一批后一批,一个一个地,灰溜溜地回来了
“哈,哈--五十块钱买了一个盆回来!”
陆山雄坐在他家泥壁下的兑窝上,大笑起来说
这个盆是陆海云用省下来的路费钱,在秦岭山下,一个叫宝鸡的山窝窝里,买来分饭吃的
看着陆山雄幸灾乐祸的样子,陆海云知道,因为他没有去成,至今还嫉妒他呢
“你不知道,野种娃儿陆永龙,还被老板压在那儿,回不来了呢!”陆海云有些得意地说
“回家了就好!”
父母亲笑ⅿⅿ地说
“今年运气不好,你爹的两季蚕也看死了”
过一会儿,他妈叹了一口气说
“天气不好,雨水少,桑叶没长好,慎都生虫了”
父亲好象在为自己辩护似的,有点不服气地说
“你就只怪桑叶不好,陆山生这次,不是又卖了一百多块钱吗?”他妈埋怨道
“那--那--”
父亲“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惹得在家都笑了!
初出茅芦
南山县是南江地区的蚕桑基地,栽渗蚕早已深入人心
这个降龙镇栽渗蚕更是历史悠久,是全县的重中之重,它下辖八个乡,乡乡都养蚕,涌现不少蚕扫业户
早在若干年前,就建有?级中,规念大的茧站茧站就是―个专门用来收贮茧子的地方,挨着它旁边兴建的那个丝绸厂,其规模也是全县境内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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