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锋律师事务所因为在业内小有名气,所以业务很是繁忙,几起案子的开庭花去了程展锋不少时间。侵权的案子因为法庭那边还没通知开庭日期,加上上次的不愉快,程展锋也没再约见韩书茗。
同样,虽然王举贤旁敲侧击地要韩书茗积极和程展锋保持联系,但韩书茗心中一百个不愿,加上手头的设计工作也确实是忙,口中答应,却并没有行动。王举贤也不好催得太急,就由她了。
转眼一周过去,程展锋出了三次庭,三个案子各有错综复杂处,很是费神,但都较圆满地解决了。歇口气之余,就想到名扬家居的侵权案子。
孙柳红前两天就把他要的韩书茗男朋友的资料放到他桌上,现在他才有空看上一眼。捏着那薄薄的资料,程展锋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天韩书茗的反应这么大了。回想那张苍白的脸和悲愤的眼,他觉得自己的确是过火了些。
虽然他是无意中刺中了这个女人的软肋,歪打正着的杀伤力却是有些惊人。原以为韩书茗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的,原来她的脆弱也没有不同,在感情面前,一样狼狈不堪。
程展锋点燃了一支烟,他在这里奚落韩书茗,其实自己又好得了多少?5年来,除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用极度的忙碌来掩饰,他心中的伤与恨又有谁知道?
这些资料,不过告诉他,爱情这东西真是像鬼一样,相信的人多,见过的又有谁?荷尔蒙过剩的时候,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可当保鲜期过去,不是相看两厌倦,就是同床异梦,形同陌路。
他经手的案子中,也不乏婚姻破裂,大打出手;或是互相算计,为了财产而不顾一切的男女,看得越多,他的心越冷,这世上有什么情有什么爱?不过是错觉。比如5年前那个女人,为了出国对着他温言软语,一转头就嫁给了别人。
不是他爱无能,而是他觉得,世间的女人,已经没有值得他来爱的了。
父母的催逼也罢,朋友的热心也罢,他不想走进围城,不想亲身经历那些丑恶。叫他随便找个人结婚,他宁愿像那个征婚帖子里写一样,和人签一纸合约,为躲避结婚而躲进婚姻里。也许,这才是最好也最安全的方式。只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最陌生的熟识人,互相不用付出爱,就少了纠葛和烦恼,少了爱恨与情仇。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把那些烟雾都憋在肺里,好久好久,方轻轻吐了出来,然后把烟狠狠地拧灭在烟灰缸里。脑子走神得太厉害了,这是案子,多愁善感不是他该干的事,保持客观和清醒,才是一个律师应该体现的专业精神。
但是,似乎从一开始他对韩书茗就没什么好感,两人在争执中认识,还上升为动手事件,他固然好男不跟女斗,但心中的厌恶却是难以自控的。这种主观上的感觉,已经影响了他对整个事件的判断。
而韩书茗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韩书茗的不配合,和他的主观判断,使得两人见面不是争吵就是不欢而散,根本无法从她那里了解到什么讯息。这是他接手的最烦闷的一起案子。
半个月过去了,经过调查取证和第一次开庭,贵宏新泰那边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另一个关键人物浮上水面,作为韩书茗前男友的李子宏,竟然在这个案子里并不寻常。
贵宏新泰是从李子宏手中买到的那套设计的,有合同记录,上面还有李子宏的签名。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完全不必要承担法律责任。
而李子宏一口咬定这是自己的设计,并不是出自韩书茗,他有自由处置自己劳动成果的权利,是韩书茗窃取了他的设计到公司卖功。这件事他毫不知情,而且,就算知情,也是韩书茗自己贪心所致,与他完全无关。
李子宏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坚持说自己是如何费神费力,把这套设计完成了,中间经历了怎样的艰辛,现在韩书茗竟然想把自己的心血成果据为己有,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不过,因为自己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情,她因爱生恨,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也是情有可原。
一番话下来,韩书茗气得差点一头撞死在法庭上。她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无耻无情到这个地步。窃了她的设计去卖,居然还反说她因爱生恨报复。为了钱选择另一个女人,弃爱于不顾,现在竟然还要让她身败名裂,难以立足!
初步证据显示,对韩书茗相当不利,李子宏与韩书茗是同学,学的是同一个专业,虽然之前并无设计作品,而且从事的工作也是与设计业毫不相关。但是现在做兼职的那么多,一个白天忙碌于办公室的白领,晚上也许是个笔耕不辍的作家;一个在工作中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晚上也许是股市中的蛟龙。谁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字,这套设计又不曾申请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所以,到底属于谁,一时也难以定论。
韩书茗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其实一切早有征兆,不是吗?
很早的时候,李子宏就对她说,不要对公司这么忠诚,应该为自己打算,多接点私活来做。而几个月之前,他们正计划买房,看中的那套房子首付得付25%,李子宏就怂恿她接私活,说自己可以帮忙联系,被她回绝,那时,李子宏的面色很难看。
但她没想到,自己那时候熬了好几个通宵完成的那套设计,已经被他取得,并转手卖了个高价。
那时候,他还没有和她分手,而她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电脑密码,存折密码他全知道,他要从她电脑里取走一套设计,真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反而说是她窃取了他的劳动成果,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完全不是她以前认识的李子宏。
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子,只是自己从来只看到他掩饰在虚伪面具下的假面?7相处,她以为是了解他的,可越看越陌生。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程展锋在法庭上冷眼旁观,到这时候,已经不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倾轧和算计,完全是一对昔日恋人之间的纠纷。
他看着身子瑟瑟发抖的韩书茗,看着她受伤又愤怒的眼神,看着她眼中的悲切,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理解韩书茗的心情,理解她心中的那份伤与痛。
她坐在那里,好像随时会支撑不住晕倒似的。她输掉的,岂止是感情啊!就算最终官司赢了,于她来说,心也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感情真的什么也不是,在利益面前,它轻于鸿毛。
从韩书茗的神情,她一定没料到这件事转折成这样,也一定没料到这个男人会给她致命一击。但是,这个像刺猬一样的女人,这一切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吗?程展锋没有同情心地想。
因为无法确认设计到底出自谁的手笔,案子陷于胶着,双方都要另行取证,第二次开庭在10天后。
程展锋走出法庭,立刻松开领带,脱下西装,那里气息太沉闷,又让他目睹了一起丑恶,所以,他觉得憋闷。孙柳红已经殷勤地接过西装,提着公事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上了车,透窗望去,韩书茗正走出大堂,她面色苍白,紧紧抿着唇,表情一片漠然。
程展锋心里淡淡笑了笑,在这个时候,她自然要伪装坚强,那份骨子里的脆弱,应该留待回家后或者在无人处发泄。
他不是一个观众,也不怜香惜玉。她的伪装也好,伤痛也好,那都与他无关。他摇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副驾上,孙柳红叹息道:“这位韩小姐真可怜!”
程展锋淡淡瞥她一眼:“何以见得?”
孙柳红一听帅哥老板主动搭话,立刻应道:“被男人抛弃也就算了,还被这样中伤,弄不好身败名裂,还不可怜?”
程展锋淡淡一哂,漠然道:“柳红,做律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客观!你带了太多的主观情绪,先入为主,太不成熟了。”
孙柳红不服气地说:“程律,我不是主观判断,而是直觉,你要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那个男人嘴唇薄,目光闪烁,一看就是个薄情人。而且,他在法庭上对韩小姐步步紧逼,冷嘲热讽,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已经移情别恋了,犯得着再这样赶尽杀绝吗?”
“他移情自然对韩小姐无情,再说法庭上说事实,谈不上步步紧逼。谁是谁非难以定论!”程展锋看着前面的路,随口回答。
“程律,你这样对韩小姐是不公平的,怎么说我们也是代表韩小姐这一方,案情虽然转折很大,但是,我认为韩小姐就是受害人!”
“法庭是讲证据的!”程展锋淡淡地提醒,“你如果真想帮她,就让她多提供一点有利的证据!”
“哦!”孙柳红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答应一声,心想真是帅啊,那种刚硬的帅,那种挺拔的帅,自己还真是笨,都准备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怎么为别人的事和他争执呢?她眼珠溜溜转了转,转换话题道:“程律,我听杨律说明天你妈妈过来看你,你明天不是有案子要开庭吗?要不,我替你去接机吧?”
程展锋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妈妈哪里是来看他的,是来看她的儿媳妇的,他正为这事烦恼呢,孙柳红偏在这时提起。他隐藏着心绪,笑道:“不必了,时间不冲突。”
孙柳红有点失望,她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曲线救国,得到程律妈妈的好感后,事情就有三分希望了,但程展锋一口拒绝了。
回到事务所,程展锋直接回办公室,孙柳红跟在后面笑盈盈地道:“程律,喝点什么?我去倒!”
“黑咖啡!”
孙柳红吐吐舌头,不知道程律为什么就心情不好了。一边往茶水间走,一边想,到门口,她恍然大悟:一定是为了这起侵权案子,本来以为是两个公司之间的某种阴谋,结果发展到现在太出意料了。想必程律是为这件事烦心。
她冲了咖啡,送去程展锋办公室,出门的时候,正看到杨铮伟和董莎手挽着手进来,杨铮伟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好几个纸袋,一看就是逛街回来。
董莎本来是杨铮伟的助理,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兼助理。两个人感情好得很,上班时间也出去逛街。孙柳红羡慕董莎之余,对杨铮伟就有些腹诽。都是合伙人,凭什么他就悠闲得像个公子哥,程律就忙得像只陀螺?太没义气了嘛。
不过,作为一个助理,她是人微言轻的,打抱不平还轮不到她。再说,程律忙的案子越多,她和他相处的机会就越多,作为他的助理,他工作14个小时,至少有10个小时是和她在一起,她就不信,不能像董莎与杨铮伟一样摩擦点火花出来。
孙柳红带着幸福的憧憬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去了。
程展锋已经打开电脑,顺手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味蕾被刺激了一下,他看看杯中黑黑浓浓的液体,觉得孙柳红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如果到时候实在没办法给妈妈变出一个儿媳妇来,说不定还得恳求孙柳红配合自己演演戏。当然,仅是演戏而已。
孙柳红已经把明天开庭的案子资料放在桌面上,他翻看着,这个案子明天上午九点开庭,不需要多长时间,妈妈的飞机是十一点到,他完全有时间开车过去接她。
一埋头案卷就忘了时间,他正在专心研究案子,桌面上啪地一声响,一个盒子跳了跳,落在他眼前。抬起头,杨铮伟笑眯眯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道:“刚和莎莎出去逛街,买了些东西,顺便给你买了条领带。”
盒子里是条红底几何图形的领带,刚才杨铮伟就是用这东西砸在他桌子上。
程展锋随手收进抽屉,说道:“谢了!”
杨铮伟看他目光又移到案卷上,忍不住道:“展锋,看来我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八点了。你还在看,你想通宵啊?你天天加班,哪里有机会认识女孩子?”他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程展锋端起咖啡,淡淡地道:“我的事你少管!”
“是朋友我才管你。”杨铮伟瞟一眼他杯中的咖啡,很难以理解地道:“你始终这样拒人千里,不给任何女孩子机会,你就不想想你爸妈多操心?”
程展锋连咖啡也喝不下去了,他敲敲桌子赶人,“这不都八点了吗?你怎么还在?还是跟你的董莎烛光晚餐,花前月下去吧,闲得没事干了?跑这里干扰我工作!”
杨铮伟叹气,摇着头道:“我很庆幸有你这个搭档,让事务所生意蒸蒸日上,欣慰有你这样一个不计得失的朋友。不过展锋,你这样下去,是存心让我不安啊?再说,你妈妈明天就要过来了,你就不想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程展锋从案卷里抬起头,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杨铮伟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架势给急到了,他伸手合上程展锋面前的那些案卷,抱在胸前,说道:“展锋,你现在就下班,我宁可少赚一点钱,也不想你把工作当老婆。”
程展锋瞥他一眼,笑道:“你干什么?”
“我叫你出去认识女孩子!”杨铮伟过来拉他,“走走走,一起去!”
“你受什么刺激了?一门心思当媒婆?”程展锋被他拖起,有点哭笑不得。
“能给你做个媒婆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没这个本事,你自己出去找!”杨铮伟说着推他出门。
“去哪里找?”程展锋好笑地看着他。
“酒吧、电影院、咖啡厅!”杨铮伟一拍头,“我知道有间酒吧很不错,叫忆缘酒吧,环境很好,比较高档,里面出入的都是白领,不乏感情正寂寞的女子。”
程展锋被他推出门,正好见外面办公室孙柳红伸长脖子在看好戏,他瞥她一眼,她立刻缩缩头该干嘛干嘛了。程展锋想想这阵案子多,加班连着加班,的确也该减减压了,于是往外走。
孙柳红叫道:“程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程展锋应道:“我下班了,你忙完手头的事,也下班吧!”说完出门取车。
杨铮伟这边把程展锋推出门,转身就和董莎手挽手出现了在停车场,他笑逐颜开地道:“展锋,加油吧,我们就不陪你了。你要运气好,明天伯母过来,你就不用愁眉苦脸的了!”
“和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差不多!”程展锋冷静地笑。看着杨铮伟和董莎离去,他摇摇头苦笑,单身并不难,难的是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你结束单身的人。而那些人,往往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和最关心你的那群人。
这份好意他不能不接受,但是,也仅仅只是接受吧,谁的人生都没有既定的路线,愿望再好,也未必能实现,明天怎么样,谁能预料?
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透过车窗,处处霓虹,处处繁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他,有多久没有关注过这些了?
5年的时间,磨去了他所有的柔情和伤感,工作工作再工作,一成不变,枯燥乏味,让他几乎忘记以前的他,也是常留连酒吧夜店的人。
程展锋减慢了车速,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和那些商铺,窗外是热闹和喧嚣,可他偏偏选择的是车窗里的孤单和寂寥。其实,他是可以忘记过去,不用这样苛刻自己的。
车无声地滑过马路,在一片霓虹背后,忆缘酒吧几个字映入眼帘。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5年前,他就不止一次来过这里。现在,酒吧装修得更加漂亮,可他的心却一片苍凉。
他停了车,站在酒吧门口,踌躇半刻,终于还是走了进去。忆缘忆缘,缘已尽,爱已逝,还有什么可忆的呢?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求一个忘缘吧!
酒吧里面装修得更加漂亮精致,竟连风格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物是人非已让人怅惘,物非人亦非,更让人失落。
程展锋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要了杯马蒂尼,慢慢地喝。那种辛辣的滋味一下下刺激着味蕾,锐利而深奥。他并不偏爱这种口味,不过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酒,很应景。
他浅啜了一口,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装饰豪华的升降舞台上,一个长发女子在唱歌,她的打扮很有古典气质,唱的也是一首低回婉转的情歌,音色很美。
舞池里有人在跳舞,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了不少人。
他正在打量,不远处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再来一杯天蝎宫!”
这声音虽然低,还透着淡淡的沙哑,却有些耳熟,她正对着吧台坐着,身子伏低,显然已经不胜酒力,长发倾泻下来,看不到脸,酒保刚送上的那杯酒她已经喝下大半。天蝎宫主要成分是白兰地和朗姆酒,口感很好,让人醉得不知不觉。喝这种酒本来是用吸管慢慢啜饮,可她却就着杯缘,一口就是半杯,这样喝法,明显就是要自己喝醉。
程展锋摇摇头,到酒吧来买醉的,当然不乏心情烦闷,想借酒消愁的人,但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想想自己,今天走进这里,又何尝不是呢?因此,脸上就泛出几丝自嘲苦笑。
这时,那女子伸手掠了掠滑落面颊的头发,程展锋定神一看,难怪声音这么熟悉,今天下午,他还在法庭上看到她悲愤凄凉的目光,看到她努力撑起的坚强,原来是她——韩书茗,想来今天下午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所以来这里以酒买醉,想缅怀什么,还是想忘掉什么?
他就知道,尽管她表现得坚强,但背人的时候,一定会自己舔伤,只是他没想到,她用的是这种买醉的方式。
程展锋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何况他和韩书茗,完全是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而且,合作还并不愉快,因此,对于她的借酒浇愁也好,以酒买醉也好,他是全无兴趣的,只慢慢品着自己杯中的马蒂尼,听着歌手唱着优美抒怀的老歌。
正听到入神处,只听酒保的声音带着善意的劝解:“小姐,这已经是第七杯了,这酒很容易醉,你不能再喝了!”他侧过头去,只见酒保手里端着一杯天蝎宫站在韩书茗面前。杯壁镶着一片柠檬,使酒看起来如梦如幻。酒保很无奈,调出的酒就是他的作品,但这个时候,这个客人显然是注意不到这份梦幻般的美丽的,她要的,只是一种可以让她醉的液体。作品被人当成消愁的工具,显然是一种轻视。但顾客就是上帝,他也只能按顾客的要求调出他们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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