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已!”史恭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你这孩子,跑什么?”
史玄将他扳过身,刘病已泪流满面,一双拳握得紧紧的,神情倔犟,虽然哭得很不像样,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说,连一丝抽泣声都没有。
史恭挥挥手,“回家去。”
刘病已吸着鼻子,双手胡乱地抹了把脸,哽咽道:“廷尉监叔叔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史恭与史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解释,一时无言。
“我知道……我知道……”他憋着气,眼泪哗哗地流,“廷尉监叔叔把我送来这里,日后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再把我送到别处去!没人……没人喜欢我,没人喜欢我……没人要病已!”
他放声大哭,伤心到了极处,便开始不住作呕。史恭、史玄父子两个不曾提防,只听哇的一声,一口秽物吐在史玄手上,史玄哎哟一声,急忙缩手。刘病已只是啼哭,边哭边呕。
史玄又气又恼,酸腐的臭气黏在衣袖上,令人作呕。史恭唉声叹气,连声道:“作孽啊作孽,还不快将他抱回家去!”
说话间刘病已已吐了一地,恶臭不断,啼哭不止。史玄原不愿再碰他,无奈父亲下了命令,他心里厌恶,脸上自然也没了好气色,屏息将孩子抱了起来,快速往家奔去。
史家原先仗着史良娣得了不少富贵,所以家中也曾奢华一时,这几年少了倚靠,虽然日趋没落,行事做派却仍保留了当年的风气。寻常人家一日两餐,到了史家仍是按照旧习,一日三餐。
刘病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仍是啼哭不止,任是阖府上下所有人一起抚慰,都哄不得他有半刻安宁。全家人均感头痛欲裂,正愁没法收场,忽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走了来,站在阶下禀道:“太夫人要见皇曾孙!”
众人皆是一愣。史恭听闻母亲召唤,不敢违命,但刘病已哭得实在叫人头痛,想替他换件干净衣裳他都不肯,整个一刺头似的碰也碰不得。
史太夫人年近七旬,团子脸,双下巴,略显富态,面相十分慈祥可亲。刘病已几乎是被人提拎到太夫人跟前的。太夫人眼神不大好使,早先听说曾孙儿逢大赦免了罪,从牢里释放出来后要被送到家里来,便日日期盼,这会儿当真来了,却见刘病已小小年纪,身小体弱,涕泪纵横地一路哭进门来,心中大恸,忍不住喊了声:“我的儿……”想到自己故去的女儿,悲痛难忍,将还在哭闹的刘病已一把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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