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花灯,站在人群林立的河边,观赏着人来人往,灯光点点的场面,我不觉露出微微一笑。
夜幕下,人影,灯光交织着祝福和期待的气氛,怕是连天上的神仙此时也探头张望吧。
本不想晚上再出来,一入府,阿玛连同病中的额娘喜笑颜开的告诉我,十四已入西藏,军心大定,一路安排畅通无阻,这才快马加鞭连路高声扬呼这胜况,会心一笑,往后也不用焦虑这胜仗不能及时到耳了。
康熙这一招安定人心之计,让此时的京城元宵佳节,异常的热闹。
今晚的皇宫也定是繁华富贵,灯火通明吧。
每年的佳节,这河边总是围满了人,今天更甚,这河没有变化,连旁边卖花灯的老板也是当年让我拿簪子换莲花船的那个,恍忽中,场景又回那一年中秋。
看当初那小伙子如今成了稳重厚实的中年人,旁边乖巧的候着一个孩童,又不由得感叹这时光匆匆,我对为何一眼就认出他来,甚感意外,十五年了,有些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恭敬递给我一个做工精致的花灯,憨厚笑笑,对我双眼的迷离面露疑惑,甚为尴尬的低下头去。
有些时光,让人如小溪般的流逝,回头一看,还是那山,那水,那沟,那声音。
有些时光,如急流的洪水,肆意流窜,一波接一波,早不复原来那景像模样。
转身,入那光溜的大石,默念着心中那份挂念,蹲身放任花灯随波逐流。
河面,河岸灯火相互辉映,一种流向那遥远的寄思,一种深深流入心里。
在双脚麻木前,离开大石,今时今日,哪敢再奢望什么。
已经是走的走,圈禁的圈禁,追逐的追逐。
只怕就剩下我,还记得他们那时的模样吧。
“侧福晋,累着了吧,您走了好些时候了,到这边坐会吧”
我点点头,在一处小摊就地坐了下来。
微微的河风带些冬未的凉意,扑面而来,我轻捶双膝,偏头不离这景,这人,这画一般的温暖诗意。
出宫其实又未尝不可呢,心里竟有丝丝劫后重生的感觉。
突然心中有个念头,如流星般闪过,随即被我失笑的甩出脑外。
一个错目,笑意有些凝固在唇边,那白日所见之人,如今怎会在人群外一脸隐晦不明的看着这安宁祥和的景象?似乎他犹置身事外,不过几步距离竟似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般。
似是查觉我探究的目光,那眼还未及收回隐隐的情绪,向我扫了过来。
总归有着一面之缘,我只坐身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即人群一下子淹没视线,匆匆的擦肩而过。
这人是谁呢?
来京城干什么呢?
尤其是在这边缰战争纷飞的时候?
“兰姨!”
樱容那满是尽兴的脸骤然凑在眼前。
我恍神愣了一下。即感染了欢快的淋漓。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吧”江涛双目不离我四周,这热闹似乎未达他身上一般。
我无奈看了他一眼,拉着忆慈和樱儿一路看一边往回走。
※
“侧福晋,只要爷打胜仗,这日子可比在贝子府里好过多了”冬香有些调皮的笑出声来。
停顿笑笑后,我依旧执笔写着。
“胤祯吾夫,边塞苦寒,且任重道远,妾时时挂念,今着书一封,一为报平安,一为慰解思念之心;妾恳求夫君,万事三思且后行,切勿瞻前顾后,有失公准;如鹰展翅,翱翔万空,方贴众心,尔心,亦是妾之福;万望夫君保身顾体,凯旋荣归。府中一切安好,勿念,暂且顿笔,妾舒舒觉罗氏”
我细细将宣纸折好,装入信封,均匀抹上浆糊收了口。每半月一封的家书已然成了习惯,开始只怕十四担忧,增添后顾之忧,如今,却是让我成了习惯了。
“江涛,连夜送去吧”
江涛沉稳熟练的将信妥当放好,朝我放心的点了个头,一头扎进入夜幕中。
收回眼光,捂嘴打了个哈欠,这一天下来,可比我回府半月遇的事还多。
这府里因十四的顺利安顿也得些轻松和释怀。
今晚也许可以睡个好觉吧。
第二天果真精神气爽,在春兰的提议下,到了园子里散步,阿玛建的这花园,我当年即是万分的欣赏,尽管宫内府中见得甚多,却尤对这精致优雅的不甚大地方挂怀。
从我院中去花园,很是相近,穿过一条窄窄小木桥,听着溪水哗啦流过石头的磨擦声,让人气爽开阔不已,踏入花园界地,满是鹅卵石的地面,秀气又充满乐趣,雪还未全散,湖面,小亭顶,假山缝隙,花草树木,营造一片童话般雪的世界。紧凑得让人觉得安全又舒适。
春暖花开时,这景色定会更好。
只是隐约几句吵闹声,扰乱了这一片和谐,我蹙眉闻声找寻,冬香皱眉不已的跟在身后。
几个拐脚,却是凤兰一家住的鸣凤轩。几个下人正站在院外交头接耳。见我到来,忙行了礼便束手站立。
“侧福晋,您身子刚好,这事儿就别管了,哪家没有点小矛盾的?”冬香轻轻拉了拉我。
“他们可是经常这般吵?”
冬香不甘愿点点头。
“兰姨,您怎么来了?”
忆慈愁着脸出来,一见到我,面露尴尬的走近扶我。
我眼睛询问着,可瞧着这丫头定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拉着她便进了门。
“我说你别搞那么多事,岳丈大人会不开心的”葛洪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
“我就说你窝囊,如今是什么场面,当年又是什么局势,枉你天天混在官场,却是没半点主见!”凤兰毫不客气的反击,尤其是听了这话,火气更是冒了一些来,显然葛洪向来是拿这些话来搪塞罢。
我正想着,忆慈红着脸轻轻的拉我要往外走,满脸满脸的抱歉和不忍家事被外人这么直目目的显于人前。
可怜了这孩子。
隐约觉得这事,我还是不听的好,凤兰几次三番的暗示,我并非不晓。阿玛更是直言不讳让我不必理会。
房里一阵寂静,我正待跨脚而入。
“你也不想想,若兰和他关系菲浅,虽说以前顾着十三阿哥那边,可如今咱们贝子爷大将军眼看着一步步高升,你现在不打算,难道还等到那一天,奢望沾着这头关系弄个一官半职吗?”
我心一愣,触电似的收回脚,忆慈一声轻咳,房内顿时寂了下来。
“兰姨,您别听额娘的,她只是一时的想不通罢了”忆慈紧张的看着我。
我苍白着脸,朝她抚慰一笑,叹了口气,看看紧闭的屋门,返身回去。
身后却传来忆慈甚觉难堪的轻啜声。
※
“兰姨,额娘说我今年就得入宫了,让我特意向您请教,不要在宫内受了别人欺侮的好”
尽管是这样说,樱容却是一脸的轻松和期待,远不似当年我般的忧郁恐惧。
这也是了,知多烦多,如若我们不识抢一般,就算顶住喉咙,也只是万分好奇的转头看它。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樱儿想入宫吗”我柔柔问。
樱儿眼珠在我身上转了转,随即答道“樱儿想像兰姨一样,如此这般的受人尊重”说毕露出毫无心机的笑。
我凝视看她不语。
她已欺身上来,撒骄道“兰姨,你愿意教樱儿吗?”
我只得看她期待的脸点点头,扫向一旁的忆慈双眼空洞,神游太虚的模样。
这丫头怎么这阵子都是如此。
难不成还是为那日之事?小年轻的她,也要承担这些么。
“我说慈姐姐,你就好了,可以不用入宫,我马上就要失去自由,再也见不到阿玛额娘,见不到你了”樱儿坐到忆慈对面,撑着下巴,叹了叹气,可表情却是另番模样。
忆慈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低头想自己的事。
“你别愁,就算不入宫,有兰姨在,你也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呢,如今谁不想攀上咱们家呢”
樱儿的老气横秋的口气,让我一阵阵胸闷。
似是极不中意这话题,忆慈转身理也未理便走开了身去。
我与冬香诧异相望。
这丫头,肚子到底藏了多少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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