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双手一摊,朝冬香摇摇头。随后又入沉思。
“表哥家中妻室几人?”
我抬眼问江涛。
“夫人,您还真是有胆识”
我沉下脸“这话怎么说?”
江涛长叹口气,走近道“夫人可知,兆佳统领之妻乃丰台大营总督西林觉罗固伦的女儿---西林觉罗绿艳,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马上马下的功夫,可不比伊尔觉罗侧福晋差,但此女贤良大方,乐善好施,在京中都响有名声,据奴才所知,贝子爷和十三爷当年在密云练兵时,她竟然也去了,可想这女子定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我冷哼一声“你这是怪我欺负她?”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愿夫人您趟这混水”
“记得当年入宫后表哥便去了密云操练,与此事有关联么”
我暗下脸起身靠窗,迎向那晚间的秋风瑟瑟,心里暗自不安,为忆慈的未来堪忧。那些是我错过和远离的时光,人与事早便天翻地覆,原本那丝丝自私与自信,有些松动。
“这事奴才不甚清楚,不过……兵部尚书与丰台大营提督这姻亲结合,当时乃上上之选”江涛斟酌着道。
“可有其它侧室?”
“没有,兆佳统领与夫人感情一向交好,相敬如冰,外头对他们二人评论甚多,可这两人间的事,连家常都甚少提起,只是……”
我预期的轻哼了一声,对着夜色长吁口气,那高高的天空中,几颗星光,不断闪耀。
“只是……”
我转回脸,笑魇如花“一无所出,是么”
“夫人?!”江涛瞪大眼看着我。
我轻笑两声,回了书桌,拿起毛笔转玩,不复稍前慌张。
斜斜瞥了他一眼,轻快道“如何?上天总会留一线生机不是么”
江涛蹙蹙眉,轻轻摇摇头,未改担忧之色。
“兆佳夫人不似八福晋般,您恐怕想当然了……”
我定定盯着他,不发一言,脑子飞速转动着。
江涛眼神闪过,稍稍别开脸,颇为生硬道“不管夫人想做什么,只要打定了主意,没人能阻拦得了的”
“你给我出去!”我的心敏感得,厌恶的一动,想也未想扔掉手中的毛笔,不偏不倚正中他嚣张的脸,笔尖转动,在他脸上划下一条诡异的线条。
他垂下眼,抱拳后退几步,低头沉沉道“奴才再多嘴一句,如若为了大小姐着想,这事还是从源头解决的好”
我眯起眼,仍未消气“这话怎么说?”
“此事当年乃十三爷一手促成”
“下去吧”我疲倦的倒回椅背,看着夜色,淡淡的嘲讽在寂静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十三,丰台大营,兆佳氏一族,果然很好的搭配不是?
偏要让我舒舒觉罗氏Сhā一脚进去,可我心里却意外的,竟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冷笑,一丝疯狂,想要把这密不透风,完美的形状破一个洞来,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胤祯,我心里轻唤一声,两行泪滴嗒一声,干脆的,让我都来不及想的,重重滴在桌沿。
※
“额娘,您快起来看看,入秋了,这天色好美,到处都是硕果累累呢,每年您不都带着我们去采摘么”
滚烫的热水在铜盆中菜着热气,淡淡的氤氲散开在眼帘,我拈起毛巾,小心的扭干,却还是让双手有些发红。吹吹热气,用脸试试温度,尔后细细的替额娘拭着手,脸。
“额娘,我的心好乱,自上次跟您说会话,便恋上这感觉了,我的心也很不安,很冷,所以向额娘寻求慰籍”我看看额娘的脸,抿唇笑笑,继续低头拭着,慢慢说着,像是轻松的唠着家常般自在,随意。
“额娘,慈儿说不怕,她愿意,我便让她去,是苦是甜,兰儿不想管了,兰儿也管不了了”
“长痛,短痛,都是痛,反正痛已经不少,也不在乎再多一些”
抬头吁了口气,捶捶腰,将毛巾散入水中。
“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奇妙呢,有些人,不管怎么样,总要以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原因,好也好,坏也好,就是又关联到一起去了”我感概的轻笑出声,握住额娘的手。
又是一声想象般的叹息,轻轻钻入我耳,想找又找不到,似乎是从心灵最深处发出来一般。你也只能用心感觉。
只是这时,我复杂般的,再讲不下去,悄然离开;可下一次,却又似想抓住什么似的,寻求般的,又来了。
如此反复。
※
我最终还是写信去了十三的府第,前兵部尚书马尔后早年已逝,这信送到宁静手里,倒无不妥当。
只是这信由我来写,着实诡异得紧,莫说我如今身份尴尬,这份好意,也实在让人不明。只用一团混乱四字可代替。
我没法不负责任的就这样送慈儿出嫁,这样做,说到底,也是为了一点苍白可笑的私心。
小女人呵,我在等回复的几日间,不免嘲笑自己。
若能让绿艳接受,至少是不排斥的入慈儿入府,这声招呼不管名义的也好,实在的也好,都有必要。
在院中蹓哒一阵,看看月色,想起浩远说的,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也来了心思。有好几个月没出去了呢。
当即唤了冬香春兰,换了寻常官家小姐衫,就要出去。
“侧福晋,这个你拿着”
冬香转身拿了把长剑塞到我手里。
“江涛说了,侧福晋您最近早晨练练剑,身子好些了,而且您那几手,防防身倒也可以了,可惜奴婢手不能提”
冬香见我犹豫,嘟着嘴解释,即又当即暗自菲薄。
我笑笑点点她的头“你这丫头,还当这是我求来的了”
冬香尴尬吐吐舌,不再贫嘴了。
突然又捡起剑来,倒也不全为身体,吁了口气,眨眨眼,吱呀一声,终于重出了这门。
“十四侧福晋!”
脚还未站定,六七名侍卫影子般的就单腿跪地朝我行礼,挡住去路。
我笑笑“起来吧,我想出来透透气,你们就跟在后面吧”
“是!”
果真是清冷得紧,尤其是这方圆百里,不止无人,还静得可怕。我回头看看员外府,有种错觉,与疑惑,我果真是从那出来的么。我有些松散零乱的脚步在后面整齐划一的步伐中,吞得一丝都不剩。
冬香春兰吊着灯笼,小心查看四周。
看来这出来散步有些错误呢。我失笑的想。
尽管如此,这入府后门的小街,我仍记忆犹新,这街两旁,树木较之往年更多更茂盛,给街中摇曳出片片黑影,可惜今晚无月光,否则,也不失一片好风景。
只是当年有十三牵手带我回家,像躲猫猫一般的溜到后门,少不经事的我,让他蹲身让我踩上背,趴上墙查看阿玛是否带人在后院逮我。
往事真是如烟啊,那晚的月真圆,可不是么,中秋呢,那透过树叶间隙的月光被打散似的柔柔散在我们身上,这路,这树,这人,这笑,这感觉,只有一个字,柔。两个字,安心。
我捂唇笑笑,在这静夜里,显得有些刺耳和怪异。
尔后又散去笑意,那晚的我们,似乎是分水岭一般,匆匆一遇,匆匆一别,再见,我们都上上厚厚的梏锁,再也寻不着了。
一声清脆的马蹄声迎面而来,显然不知这路有人,一声并不惊慌的御马声与马儿惊中的嘶鸣骤然停在我眼前。
她高高在上的眯眼有些诧异的细细打量我,后面的待卫竟然一声都不吭。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毕竟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回忆。
突然间,她似醒悟过来,幡然一笑,飒爽的利落下马,持鞭朝我欠欠笑,从容道“妾身兆佳氏见过舒舒觉罗侧福晋”
只是那声兆佳氏在我听来,有丝丝刺耳和淡淡的嘲讽。
我回以清脆一笑,热络道“表嫂可真是客气了”
尔后原本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在这诡异的静夜中,毫不掩饰的打量起对方来。
不过用何种心态和眼神,却是有着天地般的差别。
“侧福晋果真近人,那恕妾身我就跟夫君一般,叫您一声表妹”她微微仰头笑出声来,不似我以前见过的女人,抬手轻轻捂住或是侧头般的笑。江涛果然说得不错呢。
我跟这类的女人,倒是有些缘份,抿唇客套笑回去,心里暗自想。
“表妹去那边走走可好?”她伸手指指林荫后面那泛着波光的河边。
那边的风也许更凉爽些,我也干脆的点点头。
“你们下去都下去吧!”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命令了一声,许是太习惯了一般,那话顺口就溜了出来,倒让我原本有些的不满也不难的压了下去。
一路无路,寂静的穿过那林,树叶刷刷的划过身畔,带来些声响。
绿艳右侧几米处,有条小路下到河边,她朝我笑笑,想也不想的就率身的直接跳了下去,省了那距离。
“表嫂好身手”我轻赞几声,尔后顺着小路慢慢踏下去,对着那一片黑暗的草纵,我甚是害怕,胆小的我,尤为不敢的在夜间走山丛小道,尤其是河边,湿润的环境,倒适合蛇的生存。
我以为女人都怕,其实不然。
绿艳倒是笑盈盈站着等我。
“文官武官之家,果真是差距甚大呢”
“十三嫂近来如何?身子可还好?”待踏入碎石小道,我也放下心来,直言问道。
“嗯,嫂子这几年倒是不错,只是这风平浪静的日子谁知道啥时就没了呢”
这世道,谁有资格谈风平浪静,我心里冷哼一声。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又何必去求个绝对呢?”
她瞧瞧我,哈哈大笑“可不是么,这平淡日子里加点新鲜和颜色,我倒是不拒绝的”
我笑笑,用长剑轻点脚下水面,弄出清亮的水声,冲去心里暗淡。
“择日不如撞日,原先倒想正式约表嫂相聚,想不到连月才出一次门便碰巧撞上了”
“我倒是刻意找表妹来的呢,这几年我硬让夫君纳门妾室,他总推脱,昨个嫂子传话喊我过去,将这事儿一说,我一听此事竟是由表妹您做煤,心想,这事儿定是成了”
她轻笑两声长鞭一甩,重重的抽向水面,溅起几米高的水花,在水落上我们身时,她肆意的笑出声来。
我抬袖挥开,抹了一下脸,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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