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十四便这么擦肩而过,抹抹眼泪,慢慢看这诺大的西宁城在我眼中渐行渐近,直至再也看不到。
纵然十四已出城,但西宁兵力雄厚,我们也不能过多在城里停留,这下,策零终于是放下心来了。
一路顺畅的出了边关,显然策零路途甚为熟悉,总能找到一些快捷的小路,闭过一路的关卡,但显然这路再不如关内的好走了,颠簸不已,让我苦不堪言。
从西宁入藏,一是从库库赛,一是拜图,只是这两路,都有十四安排的两路清军,准备去木鲁乌苏会合,我们只能走地势复杂,又多山路小径。
满目满目的苍凉自然景色,气候也越恶劣,我腰酸的旧病又复发了,这一路再得不到在府里上好药材的调理,自与十四擦身而后的兴奋感过后,我只能勉力支撑自己赢弱的身子,无睱顾及太多。
我痛得蜷缩在马车一角,紧紧拽住身上的衣物,咬着唇忍着痛,坚持不吭一声,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支撑多久。
策零许是有些懊悔了,一路带着我,一旦逃离了危险,但又想不出我有什么大的价值和用处,这一趟京城之行,他是赔了重兵的,只得一人返,差点连命也保不住,加之十四入藏后,清军士气更旺,他们又没准备什么后招,这仗眼看,是日渐败落了,怎叫他不心急。
许是这人还算有点良心罢,没有在路上随便扔下我,还坚持先赶去伊梨安顿我,如此的景况下,我自是不能再说再抱怨什么。
在日昏时,我们在不知明的山落停脚,准备在这深林里渡过一夜,太阳一转眼便跳入山后,天地间即刻便一团漆黑,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静,这样的空旷,这样的漫天漫地的黑暗,至少这方圆几百里内,都是毫无人烟的,身体内外都是一片冰冷。
静静看着厚厚的车帘,听着蟋蟋的声响,一动不动。一入夜,到处不知名的动物叫声和萧萧的风声交织成可怕的氛围。
策零没有了个人生命之危,便过多的关注前方战事来,时常双眼阴沉又狡捷的盯着我看许久,试图找出我身上的价值所在。这让我十分的惊恐,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正在我凝思苦想,也忘了身上的痛楚时,突然一阵冷风灌入,带来些深厚的夜露袭来,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打了几声喷嚏,更搂紧身上的棉被,往角落更缩了缩。
沉重的呼吸在这一切让我有些适应过来后,我不安的对上策零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
张嘴想说什么,只是被这氛围禁锢的,一句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搂紧自己,垂下眼不再动分毫。
“我们必须得加快脚程。”许久他才在黑暗中嘶哑的冒出一句。
“我没事的!你不用顾虑到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即刻抬头,眼光闪动,表示我绝对不会拖他后腿。
他望着我长长叹了口气,莫大的压迫感和无奈感在他周身厚厚的散开,与这黑暗和寂静即刻融一体,甩下帘子,车身一阵摇晃,他上了车,与我一帘之隔的相互靠着。
“策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西藏对我们的重要?”策零答非所问般的,又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我沉默不语。
“西藏在我们心中,是最圣洁之地,我们所有的精神和支柱来源,皆来自此,多少年来,卫拉特四部的争夺,无一不想把西藏掌握在手,我们纵然统一了四部,但光凭武力怎么够,我父汗,一生都在为此奋斗,开疆辟土,使部落强大,归属我部的人,都能过得更好。”
“可是,因为你们的战争,这些游牧为生的人,过得更加艰难了,四处难生,家园也不再,为了你们的统治和欲望,这样值得吗?”这一路看这太多辛酸的番外游民的生活,无一不使我落泪,原先的草原自由在现在看来,已经不再,本就居无定所,现在,更加艰苦,诺大的蒙古,已难寻安宁之地了,清军入藏后,所引起的恐慌,更加让人人心惶惶。
“你知道什么?!如若不是你们大清朝常年征战,每年繁多的进贡,并且想要控制我们的一切,今日的种种又怎么会有!”
“可是多少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我无力的辩白。
帘外的策零对着冷风,不甘又讽刺的干笑二声,好半天没说话,十足的不置可否。
我想说,策零,放弃吧,劝你父汗放弃这种以卵击石的想法吧,你们的一切都没有错,你们努力了,奋斗了,也获得了你们的成功,成就了或准噶尔最辉煌的时刻,造就了准噶尔最强的汗国,可是,你,又何尝不是和我,和那京城的众多的皇子一般,没有错,都没有错,只是时不与我,时不与我啊。
谁叫,你们的优秀却碰巧遇到清朝最强大最繁盛的三朝,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换在任何一个时刻,以你们的勇敢,你们的野心,你们的骑兵,你们的骁勇善战,最终的霸主总会是你们的。
这一刻,我没来由的,心同策零靠得如此的近,如此的近。
只是我二话也不能说,只能隔着帘子,满满的让眼里的悲伤散开在这小小的空间。
这世间,如何尽让我碰到些这样的人。友也好,敌也好,近也好,远也好,总也逃不掉。
想到胤禛咬牙切齿对着策零说,如若他带走我,以后,他将不会让准噶尔安宁的话,让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恐惧和害怕,牵引着,连身上的痛也增加了数倍,再也忍不住的呻吟出声,那痛楚,恨不得让我就想痛死过去般。
策零快速的掀帘入内,隔着被子皱眉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不……不小心撞到……”我咬唇蹙眉按着腰不敢动作,冒着冷汗,硬是不想让他看扁我。何况,他说了要加快脚程……
策零低头审视我一番,随后沉着的下了车,自顾的忙去,听着声响,似乎声起了火,淡淡的火光在帘外时闪时灭。
不多时,见他拿了个小方包进来。
“这个你拿着敷上,也许能凑点效,身子不好,这几日怎么不说,现在出了关,想要寻药已是不可能了。”
我无声的摇摇头,挣扎起身,伸手接过,轻轻一捏,这布包的原来是一袋细沙,用火烫热过,温度适中,我苍白抬头朝他笑笑,以示感激。
他点点头,转身下车“我看你这几日也没吃什么,我去弄点野食来。”
“暖,你不用去了,现在太晚了,打不到食物的……”我慢了半拍,想说他已经没了踪影。“我不饿的……”话已消失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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