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的九月中旬,我们终于返京,一路急驰,我还及回府,便同九阿哥一同被康熙召见,此时离他病危已有半月,想来病情虽然来势汹汹,但现在,显然已经控制住了。
宫中派来的华贵的软骄让我一阵恍惚,路过贝子府时,我掀帘看了一眼,又是这样的暮色,那贝子府的苍老力刻的字迹,一如既往,只是却看不到老管家的踪迹了。
再看看策马陪伴在侧的九阿哥,猛然觉得,我的存在,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和诡异,逆天而行,逆天而行,我轻轻的呢喃着。
这种感觉清晰的如同你在看一场黑白电影,不,原本是彩色的,有声的,只是半途,不知何故,除了你,你周末的一切,都慢慢的褪了色,失了声,原本真实一起存在的东西,忽然离得远了,慢慢的,竟然真的成了看一场古远生疏的电影,哦,为什么会有这种对比颇深的错觉,就如同,你本来也是电影中的一幕,慢慢的,竟然被推了出来,坐到了观众席上,或许手中还抱着爆米花,木然的,一颗一颗塞在嘴里,却又嚼不出声音,低头一看,竟然是放置太久,已经焉了,徒有形状罢了。
雄伟高大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更增添这种诡异的气氛,长长的白玉雕栏,一通到底,平坦如平原的笔直道路,远远可看见拨地而起的群群宫殿,亦幻亦真。
哦,我的思想,我的头,我怎么会这样,我终于意识到我在想什么,我害怕这样,戒指纵然锁住我的魂魄,但思想,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流逝。
一路巨大的压抑与阴沉浓浓的罩着我,让我有力量拉回心神。
“若兰。”
几声带着疑惑的轻喊让我忙摇摇头,恢复清明。
“九哥?”
我掀骄帘踏出来,对上九阿哥探索的眼光。
我是有些不对劲,在抱着小萨娜和九阿哥在养心殿跪下待命时,轻轻的扯开布条,果然,那隐约的细细白缝,较之之前,又大子一些,我不忍再看,紧紧的扎住。
我想扯出一笑,安慰一直在身旁紧紧看着我举动的九阿哥,却明显的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我有些模糊的影子,微微晃动,明明近在身侧,他竟有些恐惧,顾不得身边的太监,忙搂住我的肩膀。
却什么也不说,我了然的朝他点点头。
“宣九贝子爷,舒舒觉罗侧福晋觐见!”
尖细的声音如同穿破空间般的传来,在这幽幽的带着沉重病弱气息的殿中回响,让我感觉是如此的遥远,空旷。
李德全老态巍巍的守立在软塌侧,见我们到来,伸长了脖子,一扫到我,竟然就这样直直的走了过去,惊讶不已。
“这……这……你……”
我朝他欠欠身,率先走到软塌下面,朝康熙拜了大礼。
“老九,你先到偏厅候着吧。”
九阿哥担忧的看了看我,犹豫一下即跟李德全一起退下,诺大的空间,只剩我们气若游丝的呼吸。
“皇父,媳妇辜负您的厚望。”
与康熙的老态相比,我纵然外表鲜活,但气息,却如出一辙,越入这紫禁城,有些东西,似乎远没有在四川般的好控制。
“赶回来就好。”良久他才微微眯了眼,吐出一句,刚好力度,就只够我能听见。
“皇父,请您快宣胤祯回来吧。”我趴近身乞求。
他微微抬手,手掌摇了摇。
“皇父……”我泣成不声,只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你不用回府了,就在我身边侍候着吧。”他刚交待完一句,便有太监摇铃,说要时候送药。
我抹抹泪起身,立在他身侧。
长长的一队太监步履一致进来,田尚明和胤禛领头进来,见到我,惊讶来不及掩饰。
田尚明看了我几秒,便跟康熙请示,跪下身来,探脉,良久才朝身后的太监招招手。
却是胤禛接过药盒,亲自送到康熙面前。
“皇父,喝药吧,儿臣来喂你可好?”好一幅忠贞孝子的模样。
李德全忙扶康熙起身。
“四哥,给我吧。”我抢先一步,接过他的药碗,他凌厉的扫了我一眼,我视若无睹的接过,背向他端给康熙时,低头先轻轻的抿了一口。
现场的气氛顿时一片沉寂,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康熙却是微微一笑,竟然点了点头,我忙细心的喂药。
转身将碗送回时,在胤禛隐约含笑的眼光中,我不自觉的舔了舔残留嘴角的药汁。
自此,在康熙病入昏迷,这短短的一个半月内,我都寸步不离侍候在侧,也许真是天子龙威,那原先刚入宫时的意识飘离情形已大有好转,让我颇为心安。
众人对我的试食试药行为已经见惯,议论也渐少了,与八哥,九哥,十哥屡次见面,他们欲说还休的模样,我只报以苦笑。
“皇父身子不恙,整日昏迷,偶有清醒时刻,也是接近重臣。”
我如是说,也确实是如此,我与康熙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也许都是弥留之人,反倒有些惺惺相惜。
近半月来,弘历却是几乎日日都来见康熙,他生得灵性十足,乖巧的模样,很得康熙的喜欢,他难得清醒时,如没有公务,便要和弘历不断绪叨,宠爱之情不言于表。
“十四婶,皇爷爷睡下了,如若不累的话,可否到花园坐坐。”
他此时已有12岁,小孩长得太快,个子,已然高过了我肩部,身形挺拨,小小年纪,已有一番气势形成,虽不至于给我压迫感,但如何也让人亲近不来,也许,魂魄不完整罢,再看他,远不似我离京前那么多的感概。
我点点头,与他并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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