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气不过对我的责问,推开重围护到我身侧。
“她是十四贝子爷的侧福晋,如果皇上真有传口喻给她,只要她说一句,我们自然不再争辩!”不知道哪位大臣这样出言,顿时,一些墙头草的朝臣纷纷附合。
而李德合,在众人的询问下,抹抹泪,还是点了点头。
“若兰……”十六担忧的唤了一声。
我朝他笑笑,举起左手,上头是康熙一直配带在身的扳指。
“我不知道什么传位口喻,诚如刚刚十六阿哥所说,在隆大人和李公公在场的情形下,如何也轮不到,对我口喻,但皇父临终前,确实对我有交待。”
众人想想,皆没出声,等我的下句。
我转身朝胤禛跪下,并将扳指奉上“皇上,臣妾恳求皇上即刻下旨,宣臣妾夫君返京奔丧,这就是皇父临终给我的口喻,以此物为证!”
现场一片寂静,但随即跟我跪下的,是一干本不认同的朝中众臣,这时均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阿哥和十阿哥脸色一片惨灰,与我对目时,身形都不稳,在寒风中摇晃,我惨然的落下泪来,这就是结局,不可逆转和改变的结局,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让马上便会得知消息的胤祯快快回到我身边,以他性子的冲动,不知道会犯下什么事,单只这样,我便已经力不足,如何再能管得了太多。
“好,传朕口喻,快马即刻出发,宣联的皇弟即刻回京奔丧!”他含笑微微点点头,显然对我的配合十分的满意,倾身捞过我手中的扳指。
在他的平身中,众人恭敬立在当场,等他的命令。
这一时间,大殿外,竟然飘起纷飞的大雪,张廷玉,隆科多,李德全几个眼见大局已定,便回头安排康熙入大内发丧,整个皇宫在重兵把守下,井然有条,不多时,身旁已有厚厚的雪迹。
现场就我一女子,他唤的是众大臣平身,我自然还得跪着。
“若兰,皇父真的说的是这样?”十阿哥临走前,仍不甘的问我一声。
“十弟,休要再说了!”九阿哥斥责一声,拍拍我的肩膀,拉他一起走了,今晚的宫中一片寂静,但宫外,却是截然不同,他们不会就此放弃,而我,却已然管不了太多了。
“十六弟,每回被罚下跪,总是你在我身边呢,呵,真是巧。”我看着仍一脸气愤不甘的十六开口笑道。
“看,上回是下雨,这回,是下雪,嗯,如果有下回,你说,会是什么呢?”
四周只有几名太监还尽责的扶着灯笼远远的散开,十六憋着气,却是睹了气似的,重重一声,同我跪到了一处。
“唉,十六弟,你这又是何苦。”我幽幽的叹了口气,如今这个局面,对我来说,已是大大庆幸。
此时,殿内传来各妃子的大哭,震耳欲聋,本已挂满厚雪的宫殿,这会也拉起了白布,我也终于迎来了大清最隆重的一场葬礼,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可能再看到与此相彼格的葬礼了。
“若兰……”他的声音已然有了泣意,不知道是雪花落在脸上,还是其它,已经满面冰凉。
我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湿意,轻轻的摇摇头。
“别犯傻了,快回去,现在各阿哥都在里头呢,你难道不想见皇父最后一面?”
他愣了愣。
“去吧,我没事。”我拍拍他的肩膀,朝内殿喏了喏嘴。
他握紧拳头重重捶了一下雪地,愤恨不平的起身,重重的哼了一声即离去。
“别闹孩子脾气!”我不安的叮嘱了一声,他刚即位,正是树威严时刻,十六,千万不要为了我去惹恼他。
转瞬我只见到他飞身离去的背景,慢慢在大雪中消失。
我继续跪着,雪水融化间,渗入我的膝盖,身后又传来一阵焦急快速的脚步声。
我转头一看,正是一众小阿哥们在太监的安排下匆匆过来了,他让我在此跪立,是何用意,早便昭昭示目了。
春儿满眼含泪在我身边顿足,我阻止他要跪下的身子,朝他摇摇头,我告诫过他的,他脸上显出的羞辱和疼惜让我心一阵阵发紧,弘时不忍的别过目,在我的示意下,几乎是拽着春儿进殿。
弘历晃悠悠最后一个入殿,我别过目,挺直的跪立起来,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再百般的羞辱我也可以承受,这身子总归也不是我的了。
“哎哟,四阿哥,就等着您了呢,皇上宣您快些进去。”
一个太监慌张的跑了过来,看弘历仍在我身边转悠,抹抹冷汗,不停的招呼。
时值半夜,连扶灯笼的太监也撤下了身,整个殿外一片寂静,寒风中的白布条不断扭曲着身子,如若是现代的人,一个人孤仃仃守在刚死的人的宫外,肯定会吓得尖叫,奔跑着逃命,现在,我除了身上的酸痛,竟还悠然自得,丝毫不觉惧意,只是白雪在夜间反着青光,让人看得不甚舒服罢了。
偶尔几处哭声,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倒也相得益彰。
远远望去,里殿一排整齐的灯笼闪着红光,十分的诡异。
当夜,胤禛,不,现在该唤他为皇上了,已经搬到了澹宁宫,事夜,他便已经操办起了政务,在那时发号施令,运筹为握。
历史便这样重现在我眼前,比我想象中的干脆,利落,容不得你多想。
巨大的波涛推着你,只能向前,只能适应,自康熙死直到现在,我仍回不过来神,我心念念的只挂着胤禛,又担心八哥他们冲动生事,而在这些时候,胤禛和隆科多却已经部署好一切,宫里宫外,都打点妥当,只待康熙一死,便等着十几位皇子参拜,哪有他们生事的余地。
那般向来影响康熙的儒臣,在武力逼迫面前,大局已定的时势下,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而这时,八阿哥他们所最后期待的,便只有胤祯了,而胤禛又如何真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关外关内的一切,早便有了对策,只待十四一入近郊,便会责令奔丧不可带重兵为由,只能近身只身前往,这还不算,仅只是这样,如何能灭得了胤禛心中的怒火,就如同他罚我下跪一般,这只是先兆。
我这时的生命力,却没来由的坚韧起来,如同小强一般,看到凌里微光时,我仍跪立着,只是这身子,越发不似我的一样。
而他,终于也出了殿,因为还未正式登基,还着亲王衫,但显然已经雍容华贵了不少,一太监给他小心的撑着伞,跟随在侧,看他的模样,对着刚露出半张脸的太阳,伸着懒腰,看似只是早起散步,偶然路过。
我实在弯不下僵硬的身子再向他施礼,便这样直直的跪着,一动也未动。
他呆立片刻,想想,还是直接走到我的面前,高高的在上,俯视我。
抬手竟是好玩似的,刮掉我头上,身上,肩膀上的雪花,身体经这一场,反而才知道这冰凉来,水迹在衣服内层滑动,冰凉彻骨。
“皇上请自重。”我双眼仍直视着前方,并未躲闪。
他收了手指,直起身来,戏嘘道“弟妹既然喜欢下跪求人,朕自然乐意成全。”
“谢皇上。”我的语气如同透入衣衫的融血一般的冰凉。
“弟妹是先皇御封的满清第一侧福晋,这殊荣真是无人能比。”他说起这话来,虽然语气含笑,但却已然咬牙切齿。
“先皇荣恩,臣妾时刻铭记在心,定不辜负先皇厚望。”
他仰天哈哈一笑,竟带些不屑的意味,我别过眼,此刻才觉得疲倦。
“皇上,十三爷正在澹宁宫等待觐见!”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脸色一凝“宣!”
便匆匆离去。
不消多时,便有人唤我起身,说皇太后不豫,我侍候先皇得力,让我永和宫住下。
我这才浑身僵硬的被四个太监给抬到久违的永和宫去,可那个一时间荣光耀天的老妇人,我的婆婆,又能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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