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孩子,谁都可以恨你皇阿玛,唯独你不可以,知道吗?”
他一愣“十四婶,你……”
“傻孩子,你以为处死你八叔九叔,他心里没有压力吗?大阿哥又向来与他面和心不和,你十三叔又……”我摇摇头,停下声,才道“不管怎么样,皇上是对是错都好,你不要当面拂他的意,十四婶相信,将来历儿一定会替我们这一辈留下的错误作弥补,他很辛苦的捱到现在,就是为了不辜负先皇的托付,所以十四婶不担心他会违背先皇的意愿处死你十四叔,你若是将来当了皇上,就会明白他的苦心,所以,唯独你不能怨他,十四婶走后,你要好好的辅佐他,陪伴他,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我知道,他一定非常的孤独,寂寞。”
“十四婶,其实你心里,还是在意皇阿玛的,是不是?”弘历有些释然,松垮下肩膀。
我摇头一笑“我一这生在意很多人,相处久了,是怨是爱,终归还是有感情在,现在,我反而是可怜他,同情他,你皇阿玛一生都背负着过去的人与事,却又亲手狠狠的掐断,这不是赢,是两败俱伤,这些,你以后慢慢会懂的了。”
我掏出那个碧血玉镯,小心放到他的衣襟“这个东西,你好好保管,它非常的重要,若到你皇阿玛死的那天,他还念念不忘的话,你就交给他吧。”
“十四婶,这个玉镯既然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留着它。”
“原先我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便觉得它有些乏味,活到现在,我觉得到顶了,便觉得它没甚意义。”我为十四而来,又为雍正强留几年,到这地步,能安心的死在十四怀里,人生到这里,好像就已经够了,不说完美,却也不觉得悲伤,好像什么都看淡了。
弘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走吧,走了也好,不走你也活不长了。”
“是,皇上保重。”
他替我放下车帘,亲手挥了那一马鞭,这条路,我们便越隔越远。
我还是该感谢他的,若不是他为我续命,我早就没有命见到十四。
这样连日的奔波,终于到了祈县,到的那天是傍晚,我还看到漂亮的晚霞,格外的美,美得好像我再也看不到这么样的景色一样。
我被安放在别院门口,已经庵庵一息,我记起,那年我被雍正抓去,也是这样被送到贝子府。
最早发现我的是春儿,如今他的个头抱起我已经是小菜一碟,我想这个清幽的别院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好像又回到了贝子府,有晴儿,有宁儿,有海蓝,有遥儿,有萨娜,还有我的夫君。
有这么多的亲人围在我身边,为我送行,我真的很开心,没有想到,今生还能见他们一面,个个都长得这么大了,晴儿还是真性情,看到我折磨成这个模样,抱着我痛哭不止。
遥儿越长越像我,这时也不像野丫头了,乖巧依在我身边唤着额娘。
我把萨娜唤过来,仔细打量这个孩子,可惜了,还是不会说话,不禁泪如雨下。
“怎么还是这般操心的性子。”多年未见,十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我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的伸出双手,他一把抱过我“兰儿,我的兰儿。”
“胤祯,我的夫君,我来迟了。”我几乎号啕大哭。
一屋子的人何时退了出去,我们只顾着互相打量对方,只恨这时日匆匆,不够我们看。
“别再离开我了,兰儿。”
我明知是谎言,但还是毫不犹豫道“是,不离开,再也不离开了。”
再一次躺在他的怀里,感觉是如此的温馨,我不需要挣扎,不需要抗拒,只需要乖乖躺着即可。
“兰儿,起来,我们去看日出。”
我耍赖不动“你抱我去。”
“好,你说怎么样都好。”
他亲自帮我洗涮,又帮我梳头“兰儿,你还是这样装扮好看。”
我只点头笑“是,好看。”
门口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在这清晨,格外的鲜活。
“谁来了,胤祯。”
“是孩子们,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餐。”他已经抱我坐到桌前。
“胤祯,你喂我吃吧。”
十四微一踌躇。
遥儿便笑道“阿玛害羞了,阿玛害羞了。”
我微笑听着他们父女之间的打趣。
“兰儿,好吃吗,这是遥儿亲手做的鱼片粥。”
“额娘,遥儿只会煮粥,额娘喜欢吗?”
“嗯,好……好吃。”
我怎么能说,我已经尝不出味道呢。
马车摇摇晃晃向山顶驶去,早晨的空气可真好。
“兰儿,你看,从这里看过去,真美啊。”
“是,好美。”
下了马车,他扶我到亭子坐好,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明明离别四年,可以说很多,可是却不知道从何启口。
可心里却堆得满满的,什么也不想了。
“看,兰儿,太阳出来了。”
“是,是吗。”我兴奋的攀着他的手,努力要凑向前。
“真美啊。”我叹道。
十四久久未说话,只是突然抱住我,泪水在我头顶散开,没几下便滑到我颈部。
他发现了吗,发现我看不到了吗?
“胤祯,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是,能再见到兰儿,真好。”他附和道。
然后,他抱着我说了很多话,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傍晚,我们又一同看了日落,然后,他便不再说话了,还是他一直在说,而我却听不到了。
他说,只有一天的时间,原来果真只有一天呵。
我想趁我还能说话,交待道“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带我回去,就让我静静的和你在一起,一直呆到最后一秒,胤祯,这诡异的一生,我就是为你而来,你毫不用怀疑,今天能在你怀里睡过去,我觉得很满足了,你不用觉得愧疚,这辈子,永远是我欠你,比你欠我的多,兰儿只有一个要求,将来,请一定命人将你葬在我身边,上辈子,下辈子,再下下辈子,我都不要离开你,胤祯,就这样背着我,不要放下,我不要自己走了,我累了,只安心趴在你背上就够了。”
“还有,你不能后退,咱们的遥儿,春儿还有萨娜,还需要你的带领和照顾,你答应我,好好保护他们,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
“……”(完)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番外,也不会再有番外了,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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